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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9章

    第1939章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刚刚到内室里躺平躺好,福全就拎着暗黄色的药包,领着还未显出孕态的戴斯和甄妮等人过来了,为了不让甄妮和戴斯二人起疑,和她们一块过来侍疾的,还有出自乌拉那拉氏娘家的玉湖和清雅两位格格。

    她脸色苍白地靠着大软枕,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笑着对屈膝见礼的四女点点头,柔声道:“这些日子,怕是要多多辛苦你们了。”

    “侧福晋言重了,这本就是婢妾们的本分。”四女异口同声的答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显随和了几分,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活计要你们伸手,毕竟我这跟前儿有绿意她们呢,就是我这腿上伤到了,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下地走动,总是躺在床上怕烦闷,留你们在跟前儿说说话,总比她们这些拘着主仆礼数不敢吱声的丫头们强,再说了,瞧着你们这些花骨朵似的俊姑娘们,这心情也能好些。

    行了,我这腿儿上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你们也就别拘着那些礼数了。

    绿意啊,去把桌边儿的绣墩搬过来,让她们这些孩子都坐下,再去小厨房那边儿取些瓜果点心来给她们嚼零嘴儿,别让她们饿着、累着了!”

    说完,她就摆摆手,催着绿意快些下去准备了。

    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之前表现得敌意太重,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咬死戴斯和甄妮这两个异域格格的话,兴许戴斯和甄妮两人,还真能被她这副体贴慈和的模样骗过去,不过现在么,二人虽未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却不妨碍她们在心里暗暗警惕着。

    至于玉湖和清雅二人,倒是显得更加从容随意些。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她们二人的族中长辈,也算是利益共同体,总不至于挖坑设套地害她们吧,所以她们该吃吃、该喝喝,说着凑趣讨喜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约束,反而还为自个儿能够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地享清静高兴着。

    眨眼工夫,便是日落时分。

    乌拉那拉氏喝过煎好的汤药,又含了两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便张罗着让绿意等人在东次间里摆膳了。

    一桌四荤四素两道汤的席面在东次间摆好,乌拉那拉氏也由绿意等人搀扶着,从内室里出来了,她坐在桌边儿,手拿着汤匙,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碗里的冬瓜汤,瞧着对面坐立难安的戴斯格格,柔声说道:“戴斯格格有孕,怕不适合这般久坐,一会儿就早些回去前院休息吧。”

    说着,她就对着戴斯格格善意的笑笑,继续说道:“以前啊,我总想着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话儿,也怕弘晖那孩子太早接触男女这些事儿,耽搁了前途,经常为难你和甄妮两个,都是我这个长辈不对。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弘晖的骨肉,甄妮也越发懂得规矩了,我瞧着你们,也就不觉得别扭了,希望你们也别把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了,毕竟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些过去事儿不开心。

    今个儿在这里,借着这桌饭菜,我也给你们赔个礼。”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就对着下首落座的二人,分别颔首一礼,态度虽然诚恳,但是动作就显得太敷衍了。

    即便是如此,甄妮和戴斯二人闻言,还是忙应承道:“侧福晋言重了,您也是为了婢妾们能够更好的时候弘晖阿哥,婢妾们都明白,再说您是长辈,便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也轮不到婢妾们挑理。”

    面上,二人是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未放松对乌拉那拉氏的戒备之心。

    乌拉那拉氏,那是什么人物……

    她从十四岁大婚,被迎进阿哥所那天,无时无刻,不在和其他人斗心眼儿,别的都不说,单单是和已经被圈到佳思院如同废人般的李氏就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拍成戏,那都足够十个戏班子演上十天半个月的了,戴斯和甄妮两个宅斗新手能糊弄过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戴斯和甄妮口不对心。

    所以,她倍显落寞的笑着自嘲了一句:“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原谅我这个长辈了。”

    甄妮和戴斯闻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忙齐齐起身行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婢妾们不敢。”

    这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借着由头让二人立规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摆摆手道:“好啦,你们都起来吧,这用着膳呢,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

    其实你们心里怪我,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当初我那么为难你们。

    不过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你们也就明白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其实我那也是无奈为之,在这四爷府里,别看弘晖是嫡出的大阿哥,好像是身份尊贵无忧,但是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慎就要被其他人踩到泥里了。

    那时你们突然成了弘晖的侍妾,我既担心弘晖沉迷女色,消极懒散,又担心你们是有心人安排到弘晖身边的,尤其是你们又是这副模样,我这心里就更害怕了,但是我这份担心啊,现在就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得,咱们用膳,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又是爽朗一笑,热络地招呼着下首陪坐的四女动筷子。

    别看乌拉那拉氏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是将心都掏出来给甄妮和戴斯看似的,但是谁也不是傻瓜,甄妮和戴斯又怎么可能会几句好话就忽悠了呢,尤其是身怀有孕的戴斯。

    她早就受过弘晖阿哥的提点,知道这内宅女眷最爱在吃食上动手脚,她现在又是特别时期,肯定是要格外注意,所以乌拉那拉氏越是热情招呼,她就越是紧张,一双筷子看似是在动弹,却是半点吃食都没有往嘴里送过。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却是全不在意,只当没瞧见,乐呵呵地大口朵颐着。

    因为她就算是想要对戴斯腹中胎儿动手脚,却也不会让戴斯在自个儿房里出事,那就显得太蠢了。

    怀胎十月,大把时间动手脚,那需要表现得这么急切呢……

    再说,就戴斯这个状态,乌拉那拉氏觉得就是她不动手脚,估计戴斯都能把自个儿这胎吓没了,孕妇是最忌讳忧思过重的,尤其戴斯又是初次怀孕,本就坐胎不稳,到时候就算这胎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随便弄些生冷的吃食给戴斯吃,连药都不需要动,直接就能让她来个乐极生悲。

    一顿饭,除了乌拉那拉氏吃得痛快,其他几人都是吃得没滋没味的,所以这边儿乌拉那拉氏才撂了筷子,下首陪坐的四女就也忙活活地撂了筷子,尤其是戴斯,更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乌拉那拉氏故意装作瞧不见的样子,笑呵呵地吩咐绿意去安排软轿,送身怀有孕的戴斯回去前院休息,同时也将坐在一旁当背景的清雅,一块打发回去前院了。

    对此,乌拉那拉氏也是自有说法。

    毕竟戴斯现在有孕在身,这回去一路,虽说都是坦途,但是身边不跟着个人,她也是不放心。

    此时此刻,甄妮和玉湖都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用意。

    是了,戴斯有孕,不能承宠,更不能和弘晖阿哥同室相处,那这时在春晖阁里的清雅格格就成为了最佳替补了,加之清雅格格模样清秀、性情温婉柔顺,虽然她是不得弘晖阿哥的看重,但是弘晖阿哥也不厌烦她啊,那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清雅格格得了乌拉那拉氏的眼缘,玉湖格格发自内心地嫉妒着。

    不过她和清雅同出乌拉那拉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便是心里再恼火、再不甘,却也不敢破坏清雅的好事,再说她也想着有一就有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总不能厚此薄彼到不管她了,所以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帮忙将甄妮留在了西小院里。

    已经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乌拉那拉氏见状,很是满意玉湖的识趣,同时也暗暗打算,要是玉湖能够一直如此乖巧懂事,等到清雅的事儿定下来,也抬举抬举玉湖,起码不让她独守空闺,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戴斯身上玩一把去母留子的把戏,让玉湖有个孩子做依靠,也算是全了二人的姑侄情分。

    玉湖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打算,甄妮却是一肚子火。

    她就知道这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好人,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给自个儿添堵,看看吧,这不就趁着戴斯有孕的时机,愣是将住在后罩房好些日子都不曾被弘晖正眼瞧过的清雅格格推到前面去了。

    不过侍疾这种事,她也不能逃避,毕竟这是以孝治国的大清朝。

    甄妮面上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如同火烧般难熬,她现在已经落后于戴斯一步,未能成为春晖阁里最先有孕的侍妾,这要是让清雅格格再抢到前面去,怕是等着自个儿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以前,她还觉得她和戴斯冒险一次,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挺好的。

    随着在四爷府里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后悔自个儿当初的冲动了,弘晖阿哥是亲王府的阿哥不假,但是却至今未曾被请封世子,再看前院那些婢仆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世子之位不好争,再想想十三爷府里的模样,夜半无人之时,她也不禁会猜测,如果当初她留在十三爷府里,又该如何呢……

    只是这些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合计合计而已,要是真说出口,等着自个儿的就是一条白绫子赐死的结局了。

    正在甄妮胡思乱想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了她不对劲的地方,生怕她抽空溜回前院去搅和清雅的好事,笑呵呵的提议道:“我瞧着你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怕是有些无聊了吧,不如咱们摸几把牌吧!”

    说完,不等甄妮和玉湖表态,她就命人将桌子摆起来了,就摆在罗汉床前。

    这样的话,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不方便动弹,也能够和甄妮、玉湖二人打牌解闷了。

    “婢妾从未玩过,不如还是在旁边瞧瞧热闹吧!”甄妮瞧着桌上全然陌生的金牌,柔声拒绝道。

    可惜,乌拉那拉氏怎么可能同意她的建议呢,这要是玩起劲了,那不就更容易忽略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乌拉那拉氏很是利索地笑着拒绝道:“不会玩啊,也没关系,就是个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你玩上几把就会了。

    那个那个……绿意,你就坐在甄妮这丫头旁边吧,也好帮她出出主意什么的。”

    说完,她又让青柳将她妆台上那盒装满金瓜子的巴掌大锦盒拿过来,用来做筹码。

    乌拉那拉氏几句话就张罗起来了牌局,玉湖更是早早就坐在桌边儿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甄妮也不好再拒绝了,她手里端着一个细白瓷的浅口瓷盒,接过宫婢分过来的一部分金瓜子放好,便学着乌拉那拉氏的模样,动作有些笨地码起了牌。

    麻将这玩意儿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年代,现代人说不清,古代人也说不清楚,史料里,也并未详细记载,反正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麻将就已经是一种全国上下普及的娱乐方式了。

    原本尔芙还想着用麻将牌和纸牌扑克狂揽一笔巨富做私房体己呢。

    结果,那自然是呵呵哒了。

    乌拉那拉氏手里这套麻将牌,还是她陪嫁妆奁中的一幅精品呢,上好的象牙雕刻,背面雕刻着缠枝宝相纹,牌面用描金的方法画出条万饼和东南西北风中发白等花牌,处处透着精致,便是作为拿在手里把玩的玩意儿,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就这样华丽丽地成为了一种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酸枝木的方桌上,铺着细绒棉的桌布,四排码牌,呈斜角摆放好。

    乌拉那拉氏坐在北方向上,甄妮和玉湖,分坐在乌拉那拉氏的两侧,对面还有一个空位,她左右瞧瞧,对着旁边垂首而立的肖嬷嬷招招手,笑着道:“嬷嬷,还要麻烦你过来给凑个手。”

    说完,她就将手里搓得有些发热的象牙色子丢到了方桌中间。

第1940章

    第1940章

    此时此刻,德妃娘娘恨不得立刻杖毙这个惹出祸端的宫女,但是宫里人多眼杂,她若真是动了雷霆之怒,直接下手除去雪鸾,难免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不处置雪鸾的话,这件事又不好收场,难道真如同对待尔芙那样,将雪鸾也塞到老四的府里去。

    显然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是可一不可再的。

    原因有二,一来当时的尔芙是在选秀女,且选秀之前,康熙帝就早有明言,此次选秀不为充实后宫所用,只为给诸多已经成年的宗亲皇子择选合适的内眷,德妃娘娘请旨求康熙帝指婚,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就算是有人借机指责四爷和尔芙有私相授受的嫌疑,但是仅仅是路上偶遇这点事,实在也不是个事。

    而雪鸾的身份则大为不同,她已经是内务府小选入宫伺候的宫女,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康熙帝的女人,便是德妃娘娘也不好轻易将这样一个宫女送到四爷的府里去。

    二来是有尔芙的先例摆在前面,若是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话……

    那么很可能会趁机给老四扣上一个惯犯的名头,毕竟单单是尔芙的事摆出来,并不显眼,单单是雪鸾的事摆出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若是两件事叠加在一块,便是康熙帝不至于处置老四,心里会不会有根刺,谁也不敢保证。

    如今这个时间段上,德妃娘娘不能不凡事谨慎着些……

    而就在德妃娘娘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的时候,雪鸾名义上的主子瑃常在穿着一袭杏粉色的旗装,花枝招展地过来请安了。

    说是请安,实则就是过来探听消息的。

    瑃常在是康熙帝在畅春园里瞧对眼的一个年轻宫女,身份不高,却能得康熙帝赐下封号,可见恩宠之盛,初登高位,入宫就被封为常在,她难免就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当她听跟前儿宫女说起自个儿的宫女被德妃娘娘带进正殿教训的时候,她本能地认为是德妃娘娘瞧自个儿不顺眼,借雪鸾威吓自个儿,自是要冲出来替雪鸾撑腰做主了。

    她特地打扮得很是张扬的模样,便是希望德妃娘娘能顾忌自个儿眼下的恩宠。

    “让她进来吧,既然她乐得往这个烂泥塘里蹦,本宫又怎么好拦着她呢!”本就心情不悦的德妃娘娘听闻瑃常在这会儿竟然在外要来请安,她先是眉头微蹙,露出不喜之色,随即在注意到雪鸾猛然一变的脸色后,倒是松了口气,笑出声来,直接让人将瑃常在带进来了。

    同时,她也不忘对着立在下首的老四招招手,示意老四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

    德妃娘娘如此一来,用意就很明显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个人,一跪一坐,这也就意味着错得就雪鸾一人,而四爷不过是被牵扯进去的倒霉蛋,那雪鸾不过是区区宫女而已,她如何敢那般胆大妄为地打算攀附四爷呢,身后必是有人指使,那么这时候匆匆过来的瑃常在就显得太过可疑了。

    四爷很快就领悟了德妃娘娘的用意,他微微调整下坐姿,一脸强忍不发的怒色。

    而就在此时,苏姚领着还不知道已经一条腿迈到悬崖边的瑃常在进来了。

    “婢妾常在李佳氏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万福。”她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之色,躬身见礼道。

    德妃娘娘懒得去挑剔她全无恭顺之色的请安礼,哼了哼就算是受了她的礼,指着浑身发抖跪在地当间的雪鸾,冷声问道:“瑃常在这会儿过来给本宫请安,该不会是特地来为这个不懂规矩的贝戋婢求情吧,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多言了,免得你替她求情的话说出口来,本宫却不给你留面子。”

    说完,便似是满脸不快地扭过身去,一副不想去看瑃常在的模样。

    瑃常在不明就里,却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她又想到雪鸾素日里的表现,想着雪鸾也不是不知分寸、莽撞急躁的性子,应该不会给自个儿惹什么麻烦,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德妃娘娘的话,跳下了德妃娘娘给她挖的坑。

    她故作委屈地瞧瞧低头垂泪的雪鸾,微提袍摆地跪下身来,哑着嗓子道:“婢妾知道娘娘时菩萨心肠,还请娘娘看在婢妾的薄面上,不要和雪鸾这丫头计较,便请饶了她这一回吧。”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拧着帕子沾沾眼角儿,一副好似很委屈的模样。

    德妃娘娘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就瑃常在这副做派,要是摆在皇上跟前儿,兴许还有那么几分作用,但是把这副架势摆到她眼前儿,那就有些班门弄斧了,都是宫里的女人,装可怜、卖委屈,宫里就没有哪个女人不会这手,真不知道瑃常在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被康熙帝看中的,难道就是看中她的无知、浅薄了么……

    她心里暗暗嘲笑着瑃常在的愚蠢,面上却仍是怒意满满的模样,配合着瑃常在将这出戏演下去。

    她抬手指着跪在地当间,连头都不敢抬的雪鸾,冷喝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太过较真,故意难为你跟前儿伺候的宫女喽?那你倒是要好好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只是本宫就怕你问完了她,你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似是不愿意再看这对卖可怜的主仆俩儿似的。

    瑃常在就算是再糊涂、再愚蠢,瞧着德妃娘娘这样揪住雪鸾的错处就不放的模样,这心里察觉出不对劲了,再看雪鸾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更是心底发慌,抬头瞧瞧德妃娘娘和四爷眼底时时闪过的鄙夷之色,扭头瞧瞧雪鸾跟前儿放着的一件男装披风,再也顾不上仪态了。

    只见她动作迅速地跪行到雪鸾跟前儿,一把扯过雪鸾身前放着的披风,厉声问道:“你也听见德妃娘娘的话了,你到底做什么错事了,惹得娘娘动了如此大怒……”

    雪鸾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主子,奴婢真是无辜的,奴婢也是一番好意啊!

    其实就是刚才,奴婢瞧着王爷站在廊下,却连件披风都没穿,怕王爷受寒,奴婢便将奴婢替自家兄长新缝制的披风找出来,想着好歹能让王爷稍稍遮遮风,只是王爷许是不冷吧,也可能是奴婢打扰到王爷了,便稍稍训斥了两句,您也知道奴婢素来胆小,被王爷这么一教训,心里便有些慌,然后就一时腿软地摔倒在了王爷跟前儿。”

    说完,她就又低着头,咦咦呜呜地哭起来了。

    雪鸾是真的知道害怕了,她现在已经不求能够攀龙附凤地翻身做主子了,只盼着能保住这条命,保住眼前这份差事,不然要是被灰溜溜地轰出宫去,那家里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后娘还不得活吃了她,她可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是知道后悔了……

    早知道闹到如此地步,她就不该信那老嬷嬷的花言巧语,狗屁的天上掉馅饼,狗屁的富贵临门,要是老老实实地做着宫女,便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也不愁往后的出路。

    而瑃常在呢,听雪鸾说完,整个人都懵了。

    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雪鸾敢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就往已经开府别居的皇子跟前儿凑合,这不是存心作死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四爷开口了。

    他很是腻歪瑃常在和雪鸾二人哭哭啼啼卖委屈的做派,也不打算给雪鸾留面子了,三言两语就揭穿了雪鸾的谎话:“本王记得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好像是说是你家主子瑃常在在窗边瞧见本王在廊下吹风,担心本王着凉染病,特地交代了你,你这才跑出来送披风的,怎么现在就变成是你自作主张了?”

    “好啊,难怪你这么急吼吼地跑出来替雪鸾这丫头跟本宫求情呢!”德妃娘娘不等四爷说完,单手重重往炕桌上一拍,指着瑃常在的脑门骂道,“本宫本想着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宫女的错,咱们私下着处理过就算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呢,看来是要请宗人府、内务府的人出面处置了。”

    说完,德妃娘娘就开口吩咐苏姚去请人了。

    瑃常在见状,赶忙阻拦,哭求道:“娘娘容禀,娘娘容禀,婢妾实在不知道这件事啊,婢妾就是听底下宫婢们来报,说是雪鸾这丫头被您带回宫里去了,想着她伺候婢妾还算尽心,这才会过来替她跟您求求情,若是婢妾知道她敢如此无视宫规的话,婢妾绝不会多言语一句啊!”

    说到这里,她丢给雪鸾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娘娘,天地良心,婢妾之前就一直在内殿里做绣活,根本没往窗边凑,怎么可能瞧见王爷在廊下呢,再说就算是婢妾瞧见了,婢妾也不可能吩咐雪鸾一个宫女过去,更何况是让她给王爷送衣裳呢,这么犯忌讳的事情,便是借给婢妾两个胆子,婢妾也不敢做啊!”

    这次,瑃常在是真的急哭了。

    因为若是让德妃娘娘将这秽乱宫闱的罪名实实在在地扣在她的头上,别说她是才进宫的常在小主,便是她已经是贵为宫妃之首,到时候也逃不过幽禁致死的命啊……

    她才刚刚感觉到做主子的好处,她怎么甘心陪着雪鸾跌下无底深渊呢!

    好在德妃娘娘也没想往她的身上牵扯,一来是牵扯太大,闹出的动静就会变大了,惊动了宗人府那些大老爷们,到时候她也会跟着吃瓜落;二来是也容易引起康熙帝的误会,认为是她容不得宫里这些新人儿,借题发挥,所以她见瑃常在这么一说,便也就点点头,做出了回应。

    “本宫相信你瑃常在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不然也不能成为新近宫这批新人里最早得到封号的人,只是雪鸾这样心思不纯的丫头留在宫里,终归是个祸根。

    今个儿她敢往老四跟前儿送披风去,明个儿就敢将主意打到皇上的头上……

    本宫都这把年纪了,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看了!”德妃娘娘笑着示意苏姚扶起瑃常在,又给瑃常在赐了个绣墩坐下说话,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在瑃常在过来的那刻起,便打算将处置雪鸾的差事推给瑃常在了。

    瑃常在闻言,脸色微变,瞧着雪鸾的眼神都冒着火星呢,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婢妾虽然出身卑微,也是宫女出身,但是婢妾也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既然雪鸾已经生出外心,若是再留她在婢妾跟前儿伺候,不但婢妾心里觉得别扭,怕是她也会觉得委屈。

    正巧婢妾前两日听敬事房总管庆喜公公说起畅春园那边缺人伺候,不如就由婢妾替雪鸾这丫头和德妃娘娘求个情,免了她的责罚,全了婢妾和她这份主仆之情,送她去畅春园伺候算了。”

    说完,瑃常在就将目光挪到了雪鸾的身上。

    别以为瑃常在替雪鸾求情是好意,她是想着将雪鸾打发得远远的,免得留给雪鸾攀龙附凤的机会,二也是打算让她在畅春园一块当差的小姐妹替自个儿好好出出这口气,毕竟雪鸾自个儿想要攀龙附凤不说,还差点将她也拖累了,她要是真能不计较,她就不是瑃常在李佳氏了。

    德妃娘娘不管那些,她的目的就是将雪鸾这个祸根赶出宫,还不脏自个儿的手。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顺了你的意思吧,说到底是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让她这么全须全影地走出门去,怕是这宫里其他的宫婢就不好管了,那岂不是后患无穷,所以你还是该好好收拾收拾雪鸾这丫头,也是给这宫里其他的宫婢都提提醒,让她们别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她微笑着看向面露轻松之色的雪鸾,接茬补充道。

    瑃常在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德妃娘娘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差事。

第1941章

    第1941章

    不怪尔芙和四爷会觉得如此震惊和意外,因为除了那些不懂事就知道哭闹的小婴儿,没有谁会这样不顾仪态地嚎啕大哭,尤其是女子,那都是从小要学着如何优雅的哭,如何哭得惹人怜惜,如何能够哭得梨花落雨,总之是怎么美就怎么来。

    而茉雅琦这两年虽说是做过几件比较出格的事情,让四爷觉得丢脸和难堪,但是也知道茉雅琦的仪态举止都很合乎大家闺秀的标准。

    现在,这丫头突然这样放声大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意外!

    而同样觉得惊讶的尔芙却很快就想明白了茉雅琦的意思,不得不说,到底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些,她听着身后猛然想起的哭声,回眸看了看伏地痛哭不起的茉雅琦,有些犹豫地摸了摸鼻尖,脚步坚定地往上首摆着的太师椅走去。

    她不屑于在四爷跟前假惺惺地表现她嫡福晋的宽宏和慈爱。

    几步走到四爷身侧摆着的太师椅落座,尔芙敛了敛耳后的碎发,瞟了眼陪跪在茉雅琦身侧的两个宫女,淡声吩咐道:“有什么委屈,你便当着你阿玛的面好好说就是,何必这样哭哭啼啼的,你们也是,怎么伺候你们格格的,难道不知道你们格格正在小日子里,受不得寒凉,还不赶快将你们格格扶起来!”

    说完,她又吩咐跟着自个儿过来的诗兰去准备了一杯红枣姜茶过来给茉雅琦驱寒。

    后母难为,尔芙是个自私且小性子的女人,她虽不可能委屈自己去讨好情敌的女儿,却也不会故意折腾四爷的儿女,所以该做的那些事,她还是不会疏忽了的。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地,陪着茉雅琦跪在穿堂里的宫女就不好继续当摆设了,她们二人忙上前扶起哭得浑身发软的茉雅琦,小心翼翼地扶着茉雅琦在下首坐好,便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旁边,天知道她们这会儿都想念坐镇静思居的洪嬷嬷,虽然说洪嬷嬷为人性格刻板,做事一板一眼,稍有不慎就要被罚,但是在洪嬷嬷手下当差再是辛苦,却也好过陪着茉雅琦深夜来正院吵闹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四爷拧着眉头注视着下首抽抽搭搭继续抹眼泪的茉雅琦,很是努力地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轻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茉雅琦抹了把脸,瞪着那双红彤彤充满血丝的眼睛,瞟了眼坐在四爷身侧的尔芙,哽咽着道:“茉雅琦也是不愿意这么晚来打扰阿玛和嫡额娘休息的,实在是底下那些当差的奴才太欺负人了。”

    “仔细说说!”四爷神情淡然地平静问道。

    虽然说从尔芙坐上嫡福晋的位子开始,这后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负责,但是毓秀姑姑也没有重新回到宫里去当差,还是留在府里,而且还有张保和陈福掌控的暗探钉子注意着府里的动静,所以四爷看似是不管后院庶务,可是却对后院里的事情都很了解。

    在他看来,现在府里那些喜欢上下钻营的奴才,已经很少做出跟红踩白的事情来,桩桩件件,包括是送到各院的份例,亦是都根据府里的规矩办的,不说比之前好,却也绝对不比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管家的时候差,加之茉雅琦的身份,他真不认为有人敢得罪茉雅琦这位格格。

    茉雅琦也是没想到四爷会是如此反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装着抹眼泪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地扮委屈,心里头却是在想说词,想要好好玩玩文字技巧,尽量将这盆脏水扣在尔芙的头上,将自个儿静思居的份例都挪到前院去,这样她也就有各种借口和四爷多接触,更方便联络他们的父女情谊了。

    片刻工夫,大脑飞速运转的茉雅琦就在心里拟好了说词。

    只可惜,还没等她开口,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就揪着一个办差的小宫女过来请罪了。

    “今个儿这正院还真是热闹啊!”尔芙听着门外的通禀声,自嘲的笑道。

    “让她们进来吧。”说完,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给茉雅琦恶人先告状的机会,直接就命人将外面自称请罪的秦嬷嬷和小宫女都叫了进来。

    这凡事就怕先入为主,何况四爷本就是个疼爱孩子的慈父,要真是让茉雅琦恶人先告状成功的话,不管秦嬷嬷有没有做错,怕是都要被罚,再严重些,兴许连差事都要丢了,谁让茉雅琦会投胎,生来高贵,人家身体里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不管她深夜大闹正院告状的行为是错是对,就单单秦嬷嬷是奴才这一点,秦嬷嬷就是理亏气短。

    很显然,秦嬷嬷也是明白这点的,这才在这个节骨眼儿过来请罪了。

    “秦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尔芙作为府中手握中馈的嫡福晋,并没有糊涂到不明秦嬷嬷深夜赶来请罪的原因,不过她还是装糊涂地指着秦嬷嬷身侧跪着的小宫女,满脸不解地故意问道。

    秦嬷嬷闻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那脆生生的动静,听得尔芙都替她疼。

    等到秦嬷嬷再抬起头的时候,脑门都红了。

    做完这些,秦嬷嬷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起了她的来意。

    请罪是假,告状是真。

    偏偏茉雅琦做事不够老练,也不够心狠,或者该说她到底做不到秦嬷嬷这样将姿态摆得极低,明明比秦嬷嬷先到场,却故意拿捏着、端着,错过了先机,让秦嬷嬷后来居上,白白糟蹋了大好的局面。

    “这一切都是奴才没有管好身边当差跑腿的丫头,还请主子爷和主子恕罪。”秦嬷嬷一五一十地将这出闹剧的前因后果说清,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甚至还很有担待地将底下宫女说话不够委婉的错儿都一股脑地拉到了自个儿头上,直接明刀明枪地就将茉雅琦给告了。

    “既是依规矩办事,嬷嬷实在不必如此。

    这府里人多事多,若是办事不依照着规矩来,今个儿茉雅琦找你要个汤婆子,你破例没有要她补上这份银子,那明个儿我又找你要些什么东西,你好意思收银子……那还要这条规矩有何用呢?

    既然规矩已经定下来了,便不该为了谁更改,也不该为了谁破例而为。

    说句难听话,这府里除了底下当差办事跑腿的婢仆是奴才,哪个不是主子呢,这规矩定下来既是为了你们办事方便,有据可依,不被身居上位的主子为难,亦是对府中主子们的约束,免得事事都从心所欲,反倒丢了做主子的脸面。

    所以要我说的话,你今个儿没错,反而有功。”有了秦嬷嬷递过来的梯子,尔芙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踩下茉雅琦的机会,免得茉雅琦自视甚高,继小乌拉那拉氏之后,再钻出来找自个儿的麻烦,所以她直接抢在四爷开口前,便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她相信四爷就算是有心偏帮茉雅琦,也不会落了她这个嫡福晋的脸面。

    当然,她最后也没有忘记补一句话,将秦嬷嬷带来的小宫女处置了。

    “不过你手下的宫女也有错,真是太认死理了,今个儿茉雅琦格格身体不适,着急要用汤婆子,即便是要遵守府里的规矩补银子,但是你也不该那么死脑筋,非逼着小宫女当场补足银子,让她过后送过来就是,而且茉雅琦格格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还会差了你这点碎银子。

    你这不是白白惹茉雅琦格格生气,真真是该罚,不过念在你也是守规矩,便罚你两个月月钱算了,但是你宁可得罪府中格格,也要坚持定下的规矩,亦算是功劳一件,既然有过要罚,那就不能有功不赏,本福晋就赏你一对镶珍珠的耳环,也给其他人都立个榜样,省得都生出偷奸耍滑的心思来,乱了府里的规矩。”说完,尔芙就示意诗兰去后面取来了她要的耳环,用锦盒装着,亲自送到了满脸通红的小宫女手里。

    有了尔芙这番话摆在前头,茉雅琦就算是满肚子火气,却也没有发泄的地方了。

    因为这府里从尔芙做福晋那天起就定下了规矩,房间里的家居摆设等物损坏,除非是不可控因素导致,比如地震、火灾等等原因,如果想要让公中补足,便必须出银子赔偿。

    当初,这规矩定下来的时候,四爷也是同意了的。

    谁让那会儿因为尔芙横刀夺下嫡福晋的宝座,惹得后院里的女人都不甘心,尤其是小乌拉那拉氏和做了侧福晋十多年的李氏,二人基本上是将房间里所有能摔碎的瓷器都摔碎了,公中管事嬷嬷这边拨过去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连公中库房那些寻常官窑出品的瓷器都要搬空了,硬是从窑厂重新采购了许多,造成当月的家用花销都出现了赤字,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很赞同尔芙定下的这条损毁必赔的规矩。

    而现在,茉雅琦所用的铜胎珐琅彩掐丝汤婆子破损,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别看汤婆子这东西不起眼,但是如茉雅琦这样身份尊贵的格格用的汤婆子,那也都是做工精美的工艺品,可不是几钱银子就能买一堆的玩意儿,管事嬷嬷那边肯定不可能承认这种亏空,如果茉雅琦先把这事说了,四爷大手一挥,那自是怎么都成,可是秦嬷嬷先将这件事说明白了,而尔芙也把话都给堵死了,茉雅琦的做法,又确实是不在理,便是四爷想要偏袒,却也是万万不能了。

    “既然是规矩定下来的事情,也确实该依照规矩办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小宫女做事认死理的一些,但是茉雅琦你作为主子,也该多几分担待,何必为了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要闹得深夜不得安宁。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便秦嬷嬷等人都退下去了,另吩咐苏培盛送茉雅琦回静思居去了。

    如同尔芙预料的一般,四爷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将茉雅琦深夜大闹正院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简单说教几句就算了,不过即便如此,四爷还是吩咐管事嬷嬷那边抓紧送个汤婆子过来给茉雅琦,至于补银子的事情,四爷大方地表示,这点银子就从自个儿的私房钱里出了。

    对此,尔芙自然是毫无疑义,秦嬷嬷也恭声应是地回跨院去库房找汤婆子了。

    “这茉雅琦这丫头是闹得有些过分,可是你这偏心管事嬷嬷的做法,也着实太明显了些吧,即便是这件事茉雅琦不对,但是总归是自家孩子,你实在是不该如此!”目送着茉雅琦和秦嬷嬷等人离开,四爷扭头看了眼正在捂嘴打哈欠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很惊讶样子地失声道:“爷,我记得你可是最重视规矩的人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番帮亲不帮理的话来,你自个儿也说是茉雅琦做得不对,她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却明明知道自个儿做错事情,还要故意胡闹,要是我再不给秦嬷嬷做主,那以后还有谁会在乎这些规矩呢!”

    说完,她就一脸不敢相信地招呼着诗兰往后头走去。

    天知道,尔芙忍笑忍得多么辛苦。

    她就知道四爷是个偏疼孩子的性格,也亏得她刚才反应快,不然秦嬷嬷这哑巴亏就吃定了。

    如果就是这点小事,秦嬷嬷吃亏就吃亏了,但是她可是太清楚茉雅琦那不安分的性格了,简直像极了被禁足的李庶福晋,一旦茉雅琦这次告刁状成功,那习惯性得寸进尺的茉雅琦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来,最后烦心的人,还不是她这个管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琐事的嫡福晋,她才不要那么傻地替茉雅琦收拾烂摊子呢!

    要知道,她可是连对自家孩子小七和弘轩都没有过偏私的做法呢!

    不过这些话,她就不好直接对四爷说了,所以她才会选择迅速撤离战场,免得四爷反应过来,几句话就堵得她没话说,也不知道这些背着之乎者也长大的男人都是怎么练就的好口才,真是没理辩三分,她自认自个儿笨嘴拙舌,才不要和四爷来一场辩论赛呢!

第1942章

    第1942章

    而就在尔芙离开不久后,马佳福晋就将这封家书转交给了大李氏。

    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开头有些抱怨,抱怨婚嫁的繁琐礼仪太辛苦,随后也写了些让大李氏放心的宽心话,反正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家书,零零索索地写了两页纸。

    大李氏粗粗几眼就看完了,却没有将信放回到信封里。

    她随手将信地放在了自个儿和马佳福晋之间的角几上,笑着说道:“茉雅琦这孩子啊,看着是大姑娘了,但是这性子还是小孩子性格,明明是一场让无数贵女钦羡的大婚典礼,但是她却在抱怨辛苦……”

    “这也是正常,别说是咱们茉雅琦啦,便是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是如此。

    不过也不怪她觉得辛苦,早起天不亮就要起身梳妆更衣,一整天下来都吃不到口热乎饭食,要是碰到懂得心疼新媳妇的丈夫还好些,知道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送去新房里,不然除了那碗半生不熟的饺子,便得饿上一整晚了,第二天起来又要祭祖认亲,但凡是个身体差些的,怕是还没有等认亲礼结束呢,人就已经饿昏了。”马佳福晋笑着应和道。

    大李氏闻言,却是一阵尴尬。

    因为她并未是四爷的嫡妻,最初就是德妃娘娘指给四爷通晓人事的宫女一枚,就连她生下弘昀,得晋封侧福晋的时候,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晋封礼,想要辛苦都没得辛苦,这会儿听马佳福晋说起这些话题,如何能够不尴尬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马佳福晋说的这些话题,让她也接不上茬啊。

    难道她还要追问茉雅琦嫁过去之后,阿兴阿那个姑爷可曾给自家茉雅琦准备晚膳,这话题不要太尴尬了。

    好在马佳福晋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话题的不妥之处,笑着说道:“以己度人,咱们茉雅琦进门之后,我便让厨上赶忙准备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和饭食送过去,免得她饿坏了身体,所以李侧福晋不必惦记,这茉雅琦格格嫁到我府里,我不说将她当自个儿亲生的格格待着,却也不会难为她分毫的。”

    “马佳福晋如此,那我就先替茉雅琦谢过马佳福晋了。

    不过马佳福晋也不必太宠着她,如咱们嫡福晋所说那般,茉雅琦这孩子性格顽劣,爱耍些小性子,言行举止,也常有些出格的地方,行事也不够稳妥,要是您再太娇惯着她,怕是她就更加顺着性子胡闹了。”大李氏忙摆手说道。

    她可不希望马佳福晋误会自个儿是在替茉雅琦给喜塔腊氏一族施压呢……

    她千挑万选地替茉雅琦挑选喜塔腊氏这样一户名门做夫家,为的是能够替弘昀获得更多的助力,而联姻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办法,但是要是让马佳福晋误会了,又如何能让喜塔腊氏富泰一脉甘心情愿地替弘昀站脚助威呢……

    马佳福晋显然是个比较豁达的婆母。

    她其实并没有误会大李氏的意思,更没有将大李氏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解释一句,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大李氏如此说,她也就没有多解释,笑着客套两句,便将这话题揭过去了。

    一方是性格豁达的马佳福晋,一方是有意交好的大李氏……

    这牡丹台里的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待到尔芙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领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小七回到牡丹台的时候,这马佳福晋和大李氏就差义结金兰以表示相见恨晚之心了。

    “这就是咱们小七格格吧!”马佳福晋率先起身,笑呵呵地招呼道。

    “见过马佳福晋。”小七在尔芙的暗示下,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轻声问安道。

    马佳福晋闻言,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一边扶起见礼的小七,一边动作迅速地褪下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珐琅彩赤金宽镯,很是热络地塞到小七的手里做见面礼,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等四爷府的小主子们,不然她也不会过来之前不准备几份见面礼,好在她今个儿算是盛装打扮,要不就真的太尴尬了。

    不过小七接过这份见面礼,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尔芙。

    因为尔芙不喜出外交际应酬,而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和温善的外表下是伪善、阴毒的内心,更不会领着不是自个儿所生的小七她们出去应酬了,虽然这份见面礼不是小七收到的第一份,却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收下,从小被尔芙教导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礼物的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应对呢……

    好在尔芙很快就明白了小七的意思,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

    马佳福晋又不是什么外人,送你见面礼是喜欢你,你就别这样别别扭扭地了,快点收下吧,赶紧谢谢马佳福晋送你礼物。”

    有了尔芙这话,小七也不再推辞拒绝了。

    她笑呵呵地将有些不和腕宽的珐琅彩赤金宽镯戴到了手腕上,又对着马佳福晋屈膝一礼,仪态得体地谢过马佳福晋送上的见面礼,待自家额娘出言让坐后,这才虚扶着自家额娘往上首主位的方向走,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自家额娘的身边。

    谁让她小七是小辈呢……

    好在尔芙一落座,随意寒暄几句,便说起了已经命膳房准备好家宴的事儿,招呼着坐在下首的马佳福晋和大李氏一块移步饭厅,不至于让小七在旁边站太久。

    不过说是移步饭厅,却不可能立时三刻就开席。

    毕竟还需要等四爷府的男主人四爷和府里的其他三位侧福晋到场呢,除此之外,宫婢们摆膳也要时间,这会儿走到饭厅里,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坐着闲聊天罢了。

    而饭桌旁呢,小七也算是混到个座位了。

    她也不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她很是懂事地替代了桌边伺候的宫婢,将宫婢送上的茶壶揽到跟前儿,眼力见十足地替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添着茶水,谨守着规矩,不打扰尔芙和马佳福晋等人聊天。

    而瞧见这一幕的马佳福晋,则更觉得这四爷府的家教甚好。

    她也更加佩服自个儿选儿媳妇的眼光,更满意自个儿那位不在场的二儿媳妇茉雅琦了,因为她觉得茉雅琦格格便是性格娇蛮些,却也不可能比被四爷捧在手心疼爱至今的小七格格更娇蛮任性,连小七格格都如此懂事贴心的样子,那茉雅琦还不更加懂事了。

    可惜的是,她这联想力有些强,也有些偏了。

    就在马佳福晋和尔芙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四爷领着府里的几位阿哥来了,而和四爷一块过来的,还有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李荷茱三位侧福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上的。

    随着四爷和诸位侧福晋到齐,这场家宴也就算是正式开席了。

    本着男女有别的原则,四爷领着几位阿哥和马佳福晋简简单单地打个招呼,便绕到屏风另一侧的那张圆桌落座了,而尔芙则领着府里的侧福晋和小七,与马佳福晋同桌用膳,所以其实四爷过不过来、府里的小阿哥们过不过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必要。

    一场家宴,办的草草收尾。

    尔芙和几位侧福晋陪着马佳氏扯着闲篇,说说笑笑地用完膳,又陪着马佳福晋喝了一会儿茶,马佳福晋就主动提出告辞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就没办法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了。

    虽然凭借她和四爷府的姻亲关系能够进城去,但是到底有些兴师动众的意思,也难免会给其他人留下一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印象。

    作为喜塔腊氏富泰的贤内助,她才不会如此莽撞呢。

    尔芙又一次和其他几位侧福晋将马佳福晋送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目送着马佳福晋的马车走出视线范围内,这才回到了园子里,她们也没有再凑在一块表演姐妹情深的老套戏码,直接各回各的住处去了。

    毕竟四爷已经去尔芙的住所等着听信了。

    乌拉那拉氏等人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地耽搁尔芙的时间,引得四爷不高兴呢。

    而尔芙呢,她今天也是从早晨忙到现在,虽然不需要亲手准备羹汤佳肴,但是这心里的疲惫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难熬,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马佳福晋,肯定是巴不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休息休息了。

    只是今个儿的肩舆有些晃,弄得她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尔芙不愿意对下面这些宫婢仆从太苛刻,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老腰了,抬手拍拍肩舆一侧的扶手,便让人停住了肩舆,自个儿从上面下来了。

    一路步行,走得满身是汗,总算是回到了牡丹台。

    她瞧着一脸好奇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径直走进了净室。

    而刚要开口的四爷,一脸懵地看着已经走进屏风内侧更衣的尔芙影子,转头看向去内室里给尔芙准备换洗衣物的诗情,沉声问道:“你家主子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打了败仗的残兵游勇似的,这丢盔弃甲的模样,瞧着也太惨了!”

    诗情闻声,心里偷笑着,面上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主子是从大园门走回来的,奴婢想来是该累坏了。”

    “你家主子是该经常运动运动了。”四爷闻言,则是有些跑题地低喃道。

    四爷并没有刻意地放低音量,而尔芙又和他仅隔一扇屏风,四爷低声嘀咕的这些话就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尔芙的耳朵里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儿,朗声回答道:“四爷说这些话,该不会是嫌弃妾身的身量越发丰腴了吧!”

    说完,她还不忘故作凶横地哼哼两声,以作威吓。

    四爷闻言,笑着摇摇头,朗声回答道:“爷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愿意你总是闷在房间里,想你能经常出去走动走动。”

    “这还差不多。”尔芙很是满意地笑着说道。

    说完,她整个人也已经躺在浴桶里,不再言语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先不说她出了多少汗,也不说自个儿折腾得如何疲惫,单单就是这份不得清净的烦躁感觉就够尔芙难受了,难得这会儿能好好静静了。

    为了能好好地解解乏,尔芙特地让诗情在沐浴用的热水里添了好些新鲜牛乳呢。

    她躺在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浴桶里,一双玉手轻轻地拨动着泛着淡淡白色的洗澡水,呼吸着空气里飘荡着的淡淡花香,微笑着对诗情招招手,示意她将旁边角几上的热茶递给自个儿,微抿了一口,柔声吩咐道:“你一会儿让小厨房准备份凉面送过来,我这溜达一圈下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捧着的茶碗交给了诗情,又一次将身体都沉进了浴桶深处。

    尔芙本来就是个很喜欢泡澡的人,今个儿又着实累着了,身边伺候的诗情,也被她打发去小厨房了,四爷则是等一会儿就去书房里练字了,她自个儿躺在安静的净室里泡澡,躺着躺着就浑身放松地睡着了,等诗情从小厨房取了尔芙和四爷的夜宵回来,尔芙泡得手脚都有些皱了。

    “扶我起来,我这腿儿都泡得有些发软了。”被唤醒的尔芙,哭丧着脸吩咐道。

    诗情连手都顾不上洗洗,搓搓手,让自个儿的手不至于冰到尔芙,便忙伸手扶住了已经挣扎着从浴桶里站起来的尔芙,她一边扯过旁边角几上叠放着的浴巾搭在尔芙的肩上,一边忍不住唠叨道:“主子,您说说您……您这身边没个人伺候是真不行,这泡澡怎么能泡这么久呢,您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呢!”

    “我也是太累了,一时之间就迷糊着了。”尔芙好脾气地笑着解释道。

    诗情闻言,那是满脸无奈。

    她无语地望天:自家主子还能更迷糊一点么……

    尔芙笑笑,抬手戳戳诗情有些僵硬的嘴角,柔声道:“笑一笑啊,不然让四爷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也不愿意你家主子我落个苛待宫人的名声吧……”说完,她也算顺利地从有些高的浴桶里爬出来了,只是走下浴桶旁边摆着的镂雕脚踏时,还是脚下一滑地差点摔跤了。

第1943章

    第1943章

    不过尔芙却并非细细翻看过,一来是年代太过久远,昔日打理账目的管事账房,便是没有被乌拉那拉氏揪住短处彻底搞垮,基本上也都被送到庄上去荣养了,加之其中涉及的数目,也不是太大,实在不需要太追根究底。

    废物利用,拿来给初学掌家理财之事的小七做练手功课就再合适不过了。

    如此时小七就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其中一行墨字,怎么都挪不开圆溜溜的杏核眼了,即便已经得到自家额娘的肯定回答,她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又一次反问道:“他们怎么敢呢?”

    “有何不敢呢,自古以来就不乏这种财帛动心、背主藏私的奴仆,所以你永远也不要相信这些奴仆会忠心耿耿,无非是利益不够大,不足以吸引他们背叛你而已。”尔芙笑了笑,抬手摸摸小七柔软绵绵的发顶,说出了她在这时代生活十余年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

    人非圣贤,谁能全无私心呢……

    即便是卖身契掐在手里的家生子,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他们也会豁出命去拼命试试的。

    当然,也不能说就没有那种可以性命相托的忠仆,但是终归是少数的。

    尔芙丝毫不想对小七隐瞒这种人性阴暗面,毕竟小七的身份,注定她平日最常打交道的人就是心思深沉的主儿,但凡少想一丝,兴许就会钻进别人设下的陷阱,与其等到她长大在面对这种事,还不如让她早些接触,也免得她亲历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

    相比起对人性越发失望的尔芙,小七还有一份难得的天真,她相信下面人会偷摸捞油水,但是却不敢相信下面人能如此大肆贪墨,不禁诧然道:“那她们也不该连最基本的遮掩工夫都不做吧,瞧瞧,小七真没想到这府里大厨房一月竟然要消耗猪肉三千余斤,鸡鸭生禽上千只,还有其他的各种野味河鲜,便是宫里御膳房的消耗,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也并不是一直如此,只是那时候府里的规矩都还没有个准呢,府里各处的内外管事,又都是内务府直接指派过来的,别说乌拉那拉氏指挥不动,便是你阿玛四爷,他们也敢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把戏,做事可不就是全无收敛了。

    不过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四爷将外院管事都归到了傅鼐手下,内院管事也都归到了乌拉那拉氏手里,一个是府里的长史,一个是执掌中馈的大妇,两人一起发力,很快就将府里那些中饱私囊的管事都一一收拾掉了。

    那些贪墨徇私的管事,也都送到该送的地方去了。

    有些是背后有大家族做靠山的,四爷为了不和内务府那些包衣世家闹得太僵,寻个借口就送回内务府了,少数一些太出格的,则直接交到宗人府,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送去了庄上荣养,剩下的都是些踏实肯干的本分人,再没有这种连遮掩都不做地贪墨行为了。”

    “那是不是就是说现在府里就没有中饱私囊的恶奴了呢?”小七有些天真的问道。

    尔芙闻言,好笑地点点小七的脑门,低声提醒道:“怎么可能呢,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你面前,便是知道这些银子拿着烫手,却也难免会有人心生侥幸,拿一点点,少拿一点点,或者是吃拿卡要,从商家那边收些封红,这种事是斩不尽杀不灭的。”

    随着小七的年纪越来越大,也开始经营自个儿的朋友圈,母女对坐畅聊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她知道德妃娘娘派来的教习嬷嬷能干,却也希望将自个儿的一些经验分享给小七,所以她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变身成为碎嘴子,一个劲地唠叨着。

    “不过你也要记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凡事没必要太泾渭分明,只要他们不把事做绝,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地当做没发现,但是一旦动手处置了,那就要彻底打疼她们、打狠她们,让她们心生畏惧,不然就如同隔靴搔痒般平添苦恼了。”

    “毕竟谁不怕死、谁又不怕受罚呢,便是如蝼蚁般的小人物,你触及到她的利益,她也没有引颈就戮的道理,必是要好好折腾一番,闹得你犯愁不已,因为她们也会往好处想,兴许这样折腾折腾就糊弄过去了。”

    说到后面,她甚至不惜将自个儿当作反面教材。

    外人看起来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尔芙童鞋,难得地和小七提起往日的丢脸事,“你还记得当初额娘才接手府里中馈的时候,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留下那些老人儿,为了不丢了手里的肥差,可是没轻折腾,这府里上上下下,也是正经乱了些日子呢,连额娘小厨房去大厨房取些白菜萝卜都要被那边的管事为难一番,如果不是你阿玛信任我,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我这边儿,帮我打压下一批不懂规矩的刁奴去,那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也就不一定了。”

    “额娘好似从未说过呢?”小七听得兴致勃勃,却也不忘提问,毕竟她真没想到自家性格直率如孩提少女般的额娘能藏住这么严重的事儿呢……

    “告诉你,无非是让你跟着一块烦恼,又不能为额娘分忧。”尔芙笑着调侃道。

    她那会儿是真不好意思将这种事告诉给小七,谁还不想在孩子面前,保持一个完美的好形象呢,一想到在自家孩子面前自揭老底,让自家孩子知道自个儿这么废物,尔芙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不过现在那些苦闷日子都过去了,再提起那些往事,好似也就没有了那种感受了。

    母女俩越聊,心贴得越紧,一直未曾将教习嬷嬷敦敦教诲放在心上的小七,也不流露出了认真的神情,这让说得口干舌燥的尔芙心情好了许多,瞧瞧,这就是自家孩子,听话懂事,俏皮娇憨,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天色渐晚,外面又是阴涔涔地连月亮都见不到,尔芙见小七明白了教习嬷嬷的用意之后,也没有留小七在正院多耽搁,吩咐诗兰将小七爱吃的小点心装上两盒,就吩咐诗兰和晴岚一块送她回去听雨阁休息了。

    毕竟小七年纪还小,还是要保持一个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虽然没有亲自送小七回住所休息,尔芙还是一直站在院门口,望着小七进了听雨阁的院门口,瞧着听雨阁那边儿亮起了烛光,这才重新回到了内室里坐下。

    “将这些都收拾起来,明个儿早起再安排人去给教习嬷嬷那边儿送过去就是。”

    她瞧着茶桌上的账本和零碎丢弃的纸张,又瞧瞧旁边摆着的珐琅彩铜胎座钟,见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也不想折腾宫婢往听风楼那边跑一趟了,随口吩咐一句,便让诗情备水洗漱了。

    一切收拾停当,尔芙穿着一袭淡青色的素雅寝衣,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勤恳的人,她抽空就想躺在哪里歇歇儿盹,这会儿闲下来,她也不想再去翻看枕边放着的一堆账本惹气生,带着几分窃笑地从枕头下翻出一个话本子,无赖似的丢到了诗情怀里,撒娇道:“你家主子我好累好累,现在连翻书的劲儿都没有啦,乖丫头,替我念念书吧。”

    说完,她就缩回到了暖暖的被窝里,笑眯眯地等着烛光下贴着床边落座的诗情念书给自个儿听。

    诗情有一把好嗓子,更有一份别人没有的天赋,那就是口技。

    她的口技,并非是那种坊间模仿某个人、某种动物的口技艺人们的那种口技,而是能够让一些平淡故事变得更为吸引人的模仿特技,比如说,书里娇俏顽皮的富家千金、彬彬有礼的士子秀才,亦或是严肃古板的夫子,她都能够很好的还原书中人物的语气和态度,让听故事的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原来尔芙也不知道诗情有这本事,还是偶然间发现的呢。

    那是诗情去自个儿那个便宜娘家送年礼回来,路上碰到一家已经定亲的秦晋之好,竟然当街撕扯开了,她见自个儿就当做笑话讲出来哄自个儿高兴,尔芙这才发现了诗情这点特长。

    再然后,诗情就成为了尔芙房里的专属说书人。

    诗情倒是挺喜欢这差事的,她也是个爱热闹、爱八卦的小姑娘,每每摆弄尔芙书房那满满几箱子的话本子,她就如同打鸡血似的,别提多起劲儿了。

    只是这些话本子都是管事那边儿特别给尔芙寻来的,便是她这种大宫女不经尔芙的允许,也不能私自翻看,所以有时她差事办得好,尔芙想要赏她些珠钗首饰什么的,她都会主动要求尔芙赏她两册话本子。

    尔芙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她开始还没看出这点来,后来发现了,便让她专门打理书房里的那些话本子,除了一些内容比较出格敏感的话本子,其他的话本子,也就随她随便翻看了,只是不许她贪玩误事。

    不过才刚送到的话本子,仍是尔芙独属,毕竟她怎么都不能抢到主子前面去吧。

    这个在别人看来有些烦的念书差事,对诗情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美差,因为给尔芙念书的过程,她也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先睹为快了。

    诗情的声音清亮,吐字清晰,又情感丰富,尔芙半眯眸子地躺在床上,耳边是诗情低低的声音环绕,格外享受。

    享受着,享受着,太舒服的尔芙也就自然地睡过去了。

    诗情并没有错过尔芙睡过去这一讯息,她念书的速度越来越慢,声音亦是越来越低了,最后更是渐渐消失了,她动作轻柔地取过手边的桃花签在话本子里做好记号,也不着急到旁边已经铺好被褥的矮榻上去休息,就着床边飞鹤展翅烛台上撒落下的烛光,捧着话本子,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时刻。

    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她可以完全放松心神地沉浸于各种美妙的故事里。

    只是今个儿,这种美好,很快就被打破了。

    四下寂静,一阵有些急促且遥远的叩门声,惊动了这个还沉迷在故事里不能自拔的小丫头,她撩起床幔的一角,瞧着自家主子还睡得香甜,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叫过院里上夜的小太监,低声询问着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被问得一愣,忙快步跑到前面去打探情况。

    这院子太大,既是优点,却也是缺点,因为要是小小的一进院,那院门外有个什么事儿,上房这边儿都能很快得到消息了,但是却过于狭窄,主仆混居一块,也会显得太没有规矩,可是院子大了,消息传得就有些慢了。

    比如此时。

    诗情站在廊下,踮脚探头地望着回廊尽头小太监消失的方向,等得心急火燎,却还是没有盼来小太监的身影,反倒是尔芙先听到了动静,从梦乡里醒来了,正哑着嗓子招呼她呢。

    她不敢耽搁,忙应了个声,便往上房里走去。

    就在此时,诗情指派去前面打探消息的小太监也回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小太监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个有些眼生的小宫女。

    “诗情姐姐,出事了!”小太监瞧见了诗情正要往上房里走去的动作,忙招呼道。

    小太监的声音不低,诗情听见内室里传来尔芙让她先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吩咐,便将已经迈过门槛的一条腿儿收了回来,她扭头瞧向奔着自个儿跑来的小太监,压着嗓子教训了一句:“什么就出事了,不怕犯了主子的忌讳。”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上夜的小太监就突然领着一个陌生小宫女过来了。

    还不等小太监回答,跟在小太监身后的小宫女就快跑两步地来到了诗情跟前儿,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求姐姐替奴婢跟福晋禀报下吧,乌雅格格好像是要生了!”

    啊咧……

    诗情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快步往上房里走去,她虽然没听明白小宫女的意思,心里还有些犯糊涂,却没有错过小宫女焦急的眼神,怕是这事儿不能耽搁,不然小太监也不会将她直接领到自个儿跟前儿来了,所以她才会决定先进去通报。

第1944章

    第1944章

    她瞧瞧书案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上的时间,略一合计,命诗兰将赵德柱叫了进来。

    趁着赵德柱还没过来的这点时间,她又检查了一遍礼单的内容,这才松了口气。

    “这份拜帖和礼单,你抓紧送到前院管事的手里。”拜帖和礼单都是大红的烫金纸所制,格外庄重精致,尔芙小心地捏着边角位置,生怕将纸上的烫金纹路损坏,格外郑重地将东西交到了赵德柱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打赏荷包交给赵德柱。

    荷包里,装着零零碎碎约莫有二十两碎银子。

    她继续交代道:“这是个急差事,这些银子是给传信小厮的跑腿钱,你记得亲手交给负责送礼单和拜帖的小厮,免得小厮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奴才明白。”赵德柱闻言,郑重答道。

    安排好这些以后,尔芙这才摆摆手,催促着赵德柱将东西快给前院管事送去。

    毕竟昨个儿那场赏花宴上,弘晖闹出的荒唐事,已经得罪了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要是四爷府这边不赶快给出一个答案来,难免会引起都察院这位总宪百官的左都御史大人怨怼了,何况事关其府上小格格的闺誉,便是不考虑其他,也该早些安排好才是,所以……

    尔芙回到正院,瞧着时间还不算太晚,便开始忙忙活活地安排这件事了。

    不过即便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偷懒过,但是准备好随拜帖一块送过去的礼物,还是已经时至下午了,要是再晚些,便只能等到明天了,为了不让这桩烦心事拖到明个儿去,她也就剩下用银钱开道这点小花招了。

    尔芙交代得慎重,赵德柱办起事来,便显得格外认真起来。

    前院管事瞧着身旁这位说完事,还是绷着脸不说告辞的赵德柱没办法,只能当着赵德柱的面,将一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小厮叫了进来,将去博尔康大人府上送拜帖和礼单的事儿安排了下去。

    赵德柱童鞋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留下一个荷包给前院管事,走到了院里。

    一会儿工夫,手里捏着装着拜帖和礼单的信封的小厮,也紧跟着出来了。

    “等等。”赵德柱忙叫住眼前这个有些眼生的小厮,热络招呼道,“咱家是在正院主子跟前儿跑腿报信的,这信封里就是咱们正院福晋主子要博尔康大人福晋下的拜帖,你看现在时间也有些晚了,还麻烦你要快点送过去,这点散碎银子是咱们福晋主子给的茶钱。”

    说完,赵德柱就将一个绣着兰草的荷包,神神秘秘地塞到了小厮的手里。

    荷包分量十足,差点从小厮的手里滑落到地上,但是却顺利让苦眉寡脸的小厮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毕竟谁也不愿意这个点离开府里去跑腿办事,因为稍有不慎就要错过府里大厨房开饭的时辰了。

    不过有了这份沉甸甸的赏钱,那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刚刚还拧着眉头、一脸不痛快的小厮如同变脸似的眉开眼笑起来,连连拍着胸脯保证道:“赵公公,您就放心吧,小人保证不会耽搁福晋主子的事,这就去送信。“

    “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拜托你了!”赵德柱闻言,拍拍小厮的肩膀,笑着道。

    别看赵德柱就是个正院里当差的太监公公,但是谁不知道嫡福晋在自家主子爷心目中的分量,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嫡福晋的面子,这府里怕是没人敢为难赵德柱,何况眼前的小厮就是府里在外跑腿传信的小人物一个而已。

    他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连连拱手,简直是连跑带颠地就窜出了四爷府府门。

    赵德柱不解地目送着小厮跑远,又一次回到了前院管事的房里。

    一个能够在前院担当管事职务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值得他亲近的人选。

    为了自家主子在府里生活得如鱼得水,赵德柱是不会放过任何套路别人的机会,比如此时,他知道前院管事耿公公该办的差事都办完了,正是闲着没事的时候,肯定是要进去和耿公公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了。

    只是耿公公真是不负他的姓氏,耿直得就如同一头倔强的老牛。

    他根本不理会上前套近乎的赵德柱童鞋,很是刻板地问道:“赵公公,还有事?”

    其潜台词就是在说:没事就赶快闪人,别耽搁我时间。

    赵德柱见状,也知道自个儿大概是不适合再在前院和耿公公插科打诨,忙告辞离开了。

    目送着赵德柱离开自个儿的视线,耿公公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别以为十三爷府上出的事,他不知道,他更清楚昨个儿在博尔康大人府里的事儿,他估摸着一会儿四爷从外面一回来,便会过来找自个儿商量事,所以他怎么敢留赵德柱在这里闲聊打屁呢,那不是主动冲上去做四爷的出气筒。

    果然,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四爷就阴沉着脸过来了。

    “主子爷,请上座。

    您看您有什么事,安排人过来传个信就是了,哪里需要您亲自过来呢!”耿公公见过礼后,一边手脚麻利的送上香茗伺候,一边小心陪笑道。

    “哼!”四爷接过茶碗,微抿一口,轻哼一声就算是应声了。

    耿公公也不敢催促,规规矩矩地戳在旁边候着,等着四爷平复好心情。

    少时片刻,喝光了一盏茶的四爷,重重地将茶碗撂在角几上,沉声吩咐道:“大阿哥已经到弱冠之年了,也是该早些为他的亲事做安排了,福晋性格随和,怕是压不住下面跑腿办事的人,到时候还需要你多用些心思,加上前院马上就要有小辈女眷住进来,也需要你这个管事多注意些,别让她们乱了府里的规矩。”

    “奴才明白,奴才明儿就找个时间过去和福晋商量此事,主子爷您看是否合适?”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四爷闻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接下来,他又吩咐苏培盛将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送过来给耿公公一份,交代耿公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随意取用,一切都交代完,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宅正院那边儿走去。

    耿公公一直送着四爷送到院门口,这才擦着满头冷汗,站住了脚步。

    看来,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而与此同时,一路大步流星往正院走去的四爷,仍然是满脸冷峻的模样,别看他在老十三府上没有教训弘晖,回到府里,亦是好言好语地安排弘晖回到春晖阁去休息,但是他心里这股子邪火就没有一刻一分不是在熊熊燃烧着。

    如果不是他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本事,这会儿都快要被气死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暗恼着弘晖的不争气和放纵不羁。

    如果弘晖不是太放纵不堪,哪怕那些金发女郎使出十八般武艺勾引,还不是他一句呵斥就能赶出去的,难道那些女人还敢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来,但是弘晖就是那么的不争气,不但没能在关键时刻管住自个儿,事后也没有反思自个儿的不对之处,除了那句敷衍般的认错,一直就在推诿责任。

    对此,四爷自然是很不满意的。

    因为哪怕他知道弘晖伤到身体本源,以后可能会子嗣艰难,他虽然是不打算替弘晖请封世子了,但是他也从未将弘晖当做废人一个,不然他又何必替弘晖请来清儒名师做师傅呢,但是悉心的教导,却没有教会弘晖何为男儿的担当,反而变成这副不堪重任的模样,又如何能够不让四爷觉得失望呢!

    失望之后,反倒让四爷心里生出一个看似有些荒唐、不着边际的念头来。

    那就是--左右弘晖已经这样,也没必要指望他去建功立业,还是早些替他定下一门亲事,让他就守着自个儿分给他的一份产业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好了。

    是的,之前四爷之所以一直没有将这种事太放在心上,并不是他不在意弘晖,而是他还想着让弘晖趁着年轻多历练历练,凭自个儿的本事建功立业,本着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的原则,省得浪费了弘晖这些年刻苦用功练就的本事,也更容易挑选到更合适的福晋人选。

    原本他计划得很好很好,他之所以带着弘晖去老十三府上赴宴,不单单是老十三派人传信说想念弘晖,更是因为四爷想让老十三和弘晖多亲近些,让老十三这趟出去的时候,带着弘晖一块出发,也好让弘晖见见世面,而不是整日闭门造车、纸上谈兵,但是现在一切计划都彻底泡汤了。

    一个不能够承担责任的宗亲子弟,何必放出去给地方上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呢,而且就弘晖这种对诱惑没有半点抵抗力的孩子,四爷怎么放心放他出去呢……

    所以……还是算了吧,还是让他去过安稳无忧的小日子吧!

    四爷这般想着,一路阴沉着脸地走进了正院,正好迎上从院里往外走的尔芙,他连话都没说,直接就叹了口气,双臂一揽,便将尔芙揽到了怀里,也不管旁人有多少婢仆旁观,揽着尔芙就往庭院一角的小小花园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十三弟不是已经给府中婢仆都下了禁口令,你还在发愁什么?”

    “我实在太失望弘晖的表现了!

    你该明白,这种事不是说这消息不传扬出去,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是我的儿子,堂堂亲王阿哥,以后他可能面对倒这种诱惑,还不知道有多少,针对这方面,我特地拜托先生仔细教导过他,但是你看有半点用处么……

    算了,不说这些事儿了,免得你跟着我一块儿心烦。”四爷简单说了下自个儿心里的想法,便不打算再说这些烦心事了,他摇摇头,拉着尔芙往小花园的深处走了走,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墙角搭建的秋千上了。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虽然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对于她和弘轩都是好事,少一个竞争对手,以后能够承袭大宝的把握就多一分,但是她瞧着坐在秋千上,一副怨妇戚戚模样的四爷,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她上前两步,抬手拍拍四爷的肩膀,到底没有管住嘴的劝说道:“要我说,你就是凡事太认真,这无非就是一个孩子的好奇心而已。

    弘晖是个大人了,但是他也才刚刚到弱冠之年,从小就生活在府里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他能够看到的女人,除了你的妻妾,就是府里当差的宫婢杂役,加之乌拉那拉氏对他管束得颇严,突然瞧见两个风姿迥异于中原女子的金发女郎,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实在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的,反倒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说完,她就忍不住后悔起来,真是怎么就改不掉自个儿这滥好人的毛病呢……

    不过尔芙这番安慰,听在四爷耳朵里,却是让他歇下了心底的包袱。

    是的,好奇心是每个人的天性,就如同猫看到小盒子会忍不住钻进去似的,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可不单单是指那些拥有着可爱外表的猫咪,更是形容人类本性的一句至理名言。

    容许孩子犯错,仿佛是每个成年人约定俗成的一件事一般。

    四爷心想,也许这件事真的并不是自个儿考虑得那般严重吧,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谁又能真的那么容易失望呢。

    此时此刻的四爷就如同后世那些溺爱孩子的家长一般,抓住一点可能就不放松。

    “你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但是咱们还是得表现出一个态度来,免得他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越发放肆起来。”被尔芙几句话安慰好的四爷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元气满满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呵呵,什么态度,罚跪,还是抄经,扣罚月钱?”尔芙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却绝对不是罚跪、抄经就能糊弄过去的事,爷打算让他去宗人府住上几天,好好受受教训,免得他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关于教训孩子这方面,其实四爷还是能够狠下心的,他摇摇头,沉声说道。

    好吧,宗人府,绝对是一个能够教育人的好地方,就是教育方式太残酷了些。

第1945章

    第1945章

    尔芙瞧着不远处忙碌着小生子,再瞧瞧放在桌上的烤肉,有些无趣地咬着香嫩滑爽的烤蘑菇,脸上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之后,她那些早就计划好的体验生活,也彻底泡汤了。

    因为想玩的都玩不成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游览的地方,再加上玉清回京的消息,也传到了尔芙这里,所以尔芙在韩庄头的陪同下,见过庄上那些耆老,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礼物,小住两天,还没等到四爷领着李卫和玉清来给她请安,她便领着孩子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了。

    四爷府,本以为尔芙会在庄上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众女,猛然听说尔芙已经在回府路上的消息,皆是满脸的苦闷,不过她们还是忙活活地收拾齐整,满脸带笑地来到了垂花门前迎接。

    “妾身、婢妾恭迎福晋回府。”

    一路坐着马车,满身疲惫回到府里的尔芙还走下马车,便已经听到了众女的问安声,她停下正要下车的动作,玉指撩着车帘的一角,偷偷瞄着下面的动静,又在车里喝了一盏茶,这才命诗兰扶着自个儿下了马车。

    她环顾着左右众女,脸上挂着假笑,客气道:“诸位妹妹,你们快快起身吧,这也没有外人在,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说完,她就这样站在车边的和众女说了会儿体己话,借口乏累地领着小七回去了。

    晚膳是佟佳氏张罗的,特地在花厅摆的接风宴。

    一向不喜张扬的尔芙穿着一袭大红色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发梳架子头,簪戴着整套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凤纹缠枝头面,一左一右牵着小七和还走不稳当的小米团,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了花厅里。

    “今个儿这桌席面,倒是让佟佳妹妹破费了。”她坐在大圆桌主位下首的第一张官帽椅上,对隔着一个空位的佟佳氏,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别以为她这些日子不在府里就不知道佟佳氏背地里的小动作,要怪也怪佟佳氏现在被断了娘家靠山,手下没有可人的宫婢能用,只能拉拔着被四爷安排到她院里的梦蝶争宠,偏偏梦蝶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然怕是佟佳氏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这天下男子就没有不喜欢美人的,哪怕是性格冷峻刻板的四爷。

    梦蝶模样漂亮,善打扮,却是不懂得收敛的憨货,即便能短时间的隐忍,却到底是藏不住尾巴的蠢狐狸,所以她才刚成为四爷真真正正的女人,便迫不及待地借着自个儿先知先觉的穿越女优势在四爷跟前指手画脚,一下就被四爷给疑心上了,还没等她幻想自个儿凤袍加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便被四爷送到佳思院去给大李氏作伴了。

    “福晋,这都是妾身的本分而已。”佟佳氏知道自个儿那些小动作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惊慌,因为这后院的女人之间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姐妹情深,自是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她不过是为自个儿多准备条后路和助力,又不是想要坑害尔芙和府中子嗣,也没有做出不守规矩的事儿,她推梦蝶上位,助梦蝶争宠,这都是在规则内的小手段而已,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尔芙和她秋后算账。

    事实亦是如此,如果严格来说,这四爷府后院里的所有未嫁宫女都是四爷的女人,更别说梦蝶本就是侍妾的身份,之前尔芙故意装作不知有梦蝶这位侍妾在,没有给梦蝶安排侍寝的日子,也不过就是不想梦蝶这蠢货做出些不知轻重的事情,现在左右佟佳氏也没能达成自个儿的目的,她要是再表现得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猫儿似的炸刺,那就显得有些过火了,所以她也就是刺激佟佳氏两句就算了,免得这四爷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都学着佟佳氏的做派,将身边那些模样漂亮的宫女都塞给四爷争宠固宠,那她这个嫡福晋就要有操不完的心了。

    接风宴上,佟佳氏小心赔笑,尔芙句句带刺,众女也是乐得看热闹,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四爷来花厅之前的小动作,待到四爷领着弘晖、弘昀、弘轩等阿哥过来之后,众女都顾着表现自个儿了,哪里还会做那些招惹四爷不高兴的小动作。

    不过即便是今个儿众女都特别打扮,却也没有人想要引着四爷去自己的院里留宿,因为今个儿是尔芙回府的第一天,四爷只可能留宿在正院,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去触尔芙的霉头,谁要是在这样的日子落尔芙的脸面,那不是必定要被尔芙记恨上,这四爷府后院就没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四爷笑呵呵地陪着众女用完这顿气氛融洽的晚膳,陪着尔芙就往正院走去。

    他陪着尔芙走在挂满灯笼的回廊上,将随行伺候的婢仆都赶得远远的,垂首凑在尔芙的脸颊旁,压低声音的问道:“你这一去这么多天,怎么就不知道给爷来封信呢!”说完,他还似是有些不高兴地捏了捏尔芙的纤腰。

    对此,尔芙脸红红地推开四爷凑在自个儿脸颊旁的嘴巴,低喃道:“没个正行。”

    “你我夫妻,本就该亲近些。你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府里,爷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吃惯了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胃都被养叼了。”四爷嘴角微扬的含笑打趣道。

    “那妾身回去就将生公公给您送到前院去伺候,免得您饿坏了身体。”尔芙绷着脸回答道,她才不信四爷这话呢,谁不知道前院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是御膳房出来的,那一手厨艺比起小生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听四爷说情话的,嘴角都不可控的上扬起来。

    回廊上,烛光微微,却也不妨碍四爷看清楚尔芙眼底的欢喜。

    他有些意动地收紧着胳膊,将尔芙紧紧地揽入怀中,脚下步子也加快了几分,眨眼功夫就回到了正院。

    一夜,一切尽在不言中。

    --------

    次日天明,尔芙揉着疲惫不已的腰肢,手托香腮地坐在妆台前,懒懒地打着哈欠,传命各处免了后院众女的请安礼。

    她倒不是没有精力去应付后院里的这些女人拈酸吃醋,只是她要进宫请安去。

    诗兰和诗情手脚利落地替尔芙梳妆好,又伺候着尔芙换上那套厚重的亲王福晋大礼服,刚要扶着尔芙起身,便听见外面响起了一溜问安声,“奴婢请主子爷安。”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喃喃自语着来到门口,好奇地瞧着穿堂过来的四爷。

    四爷瞧着倚门望来的尔芙,嘴角微扬,露出了身后捧着孕肚小心走着的玉清。

    今个儿早起,李卫领着玉清进府给四爷和尔芙请安,四爷正想着尔芙,便忙里偷闲地留下李卫和戴铎商量着户部那些烦心事儿,自个儿领着玉清来到了正院给尔芙请安来了。

    本来还站在门边的尔芙见状,忙快步来到了玉清的身边,满脸担心地拦住了要屈膝见礼的玉清,含笑说道:“快,快,小心些,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便不要拘礼了!”说完,便让身后跟着伺候的诗兰和诗情上前来搀扶,生怕玉清不小心磕着碰着,那模样比起自个儿怀孕的时候还要更加担心几分呢。

    她让着玉清来到上房坐稳,笑呵呵地张罗着茶点,倒是冷落了四爷这尊大佛。

    “早就听人说起你身怀有孕的事儿,我还琢磨着要让人将小七和弘轩之前穿过的那些小衣裳都赶早收拾出来,然后给你送过去呢,没想到你就这么快过来请安了,你说你也是的,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就不要进府来折腾了,等我过去瞧你,这不是一样的么,或者是让你家李卫来替你给我请个安!”不过尔芙却是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事,她命诗兰将椅子搬到玉清的身边儿,笑着坐在玉清的身边,伸手轻轻摸着玉清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带笑的柔声说道。

    玉清亦是满脸欢喜,她虽然没一直陪伴在尔芙身边,但是她和尔芙之间的感情,却是所有近身宫婢和陪嫁丫鬟里最好的,也可以说是她一步步地领着尔芙适应这个时代,让尔芙不必茫然无知地应对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尔芙待她亲近,她自是有所感触,但是该守的规矩,她也并不逾越半步,半欠着身子地陪坐在尔芙的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她这些年和李卫在江南等地的见闻和趣事,引得尔芙连连惊呼,恨不得变身玉清去亲眼看看那些迥然不同的风光。

    对此,四爷只能是满脸无奈地摊摊手,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去。

    若是换做其他女人敢如此慢待他,他早就甩着袖子走了,不过对上尔芙这个妮子,他早就习惯了尔芙这种丢三落四的性子了,也知道尔芙和玉清的关系亲近,这会儿必是欢喜坏了,所以他又怎么忍心去怪罪尔芙这个小妮子呢!

    “主子,主子爷要走了!”不过尔芙没注意到四爷,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就在四爷刚刚起身往外走去的瞬间,诗兰就忙凑到了尔芙跟前,轻声提醒道。

    尔芙这才恍然地注意到往外走的四爷,但是她却没有如同后院里其他女人那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哄四爷,而是如同寻常夫妻那般笑着招呼住四爷,又扭头吩咐诗兰将她从庄上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从小厨房拿来,对着四爷柔声说道:“爷,您看今个儿玉清好不容易从江南回来一趟,德妃娘娘那边就要拜托您去帮我打打圆场了,这是我昨个儿从庄上特地给娘娘带回来的新鲜果蔬,便劳烦您进宫一趟,将这些小礼物送过去了,我明个儿再进宫去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笑嘻嘻地拎着并不算大的竹篮来到了四爷身边,直接交到了四爷手里。

    别看竹篮不大,但是篮子里装着的都是沉甸甸的水果和新鲜蔬菜,分量十足,四爷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不大的篮子有这么重,拎到手上,被沉甸甸的篮子坠得身子一歪,使上几分力气,这才站定身子,他抬手揉了揉尔芙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压低声音叮嘱道:“行,这事就交给爷去处理了,不过你也要注意着分寸,别累坏了自个儿,也累坏了玉清这丫头,李卫那小子可宝贝着她呢!”

    “放心吧。”尔芙笑着躲开四爷作怪的手,柔声说着就催着四爷快些进宫去了。

    她目送着四爷拎着竹篮走远,这才转身回到玉清身边空着的椅子上坐定,瞧着玉清满脸紧张的样子,笑着拍了拍玉清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现在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比起那时候好了许多,也疼爱我这个儿媳妇,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虚礼,你也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和我好好说说,说说你这些年在李家过得怎么样,我在京里,最惦记的就是你和玉冰过得好不好了,之前看到玉洁那副样子,我这心里头就如同针扎似的!”

    刚刚有四爷在旁边,尔芙和玉清说的都是些风土人情的事儿,这会儿四爷走了,玉清也轻松了许多,抬手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都写满了幸福二字的含笑道:“李卫他待我很好,虽然有时候不是太上进,也爱玩些,但是却是个独善其身的本分人,连之前婆母觉得我身体有问题,怕是不能生养,张罗着替他纳妾,他亦是自个儿就拦下了,守着我这些年,我很是知足呢。”

    “那就好,那就好……”尔芙听着这话,亦是满脸羡慕。

    在这个时代,怕是最难得、且最珍贵的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这句话了,不单单是男人自个儿管不住心,更因为子嗣传承等问题,不得不纳妾添美,这时间久了,夫妻俩就难免会离心离德,好在玉清够运气,碰到了李卫这样一个能够拒绝诱惑的好男人,单单是这点,她就觉得李卫比四爷要更强几分了。

    尔芙又拉着玉清说了会儿体己话,见玉清脸上露出疲态,忙让人将次间的罗汉床给收拾出来,逼着她在次间躺下歇歇乏儿,自个儿则跑到小厨房去张罗午饭去了。

第1946章

    第1946章

    规矩,规矩……倒霉的两个字,坑了多少人。

    只是改变不了世界的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地按照规矩办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佟佳氏为首、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为辅的三位侧福晋到了。

    尔芙并没有在正房接待她们,而是直接领着她们往后花园里走去。

    佟佳氏和李荷茱,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嘴角噙笑地跟在最后,却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自个儿绝对不要做出头鸟,免得太懒散的福晋尔芙将这倒霉差事一推六二五地推到自个儿的头上。

    那样自个儿不就要成为得罪一大帮儿媳妇了,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何况这还不单单是弘晖一人家眷的问题,还关系着府里其他阿哥们的房中事,毕竟这即将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仅对春晖阁里的小辈女眷们有效。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开口多嘴,免得得罪人。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劝着福嬷嬷来找尔芙定这个规矩。

    虽然她的算计,暂时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想想以后,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尔芙等人的身后,不管谁问她,她都是笑吟吟地点头同意,反正就是不开口出声,这让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尔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也不是傻子,好伐!

    尔芙又是曾经生活在各种信息扑面而来的现代,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古婆媳不两立,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少有那种关系特别融洽的,尤其是在子女绕膝的古代,媳妇之间,亦是在憋着劲要争个高低,婆媳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些。

    而现在福嬷嬷让她定下这种针对于小辈女眷们的规矩,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啊。

    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头上就压上一座大山呢,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就不得不要遵从着繁重复杂的规矩生活……反正依照尔芙自个儿的想法,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种苦笑。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丢了嫡福晋这顶头衔,做个轻松自在的侧福晋,她能躲,但是尔芙却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定个宽松的规矩呗。

    比如自个儿也不需要小辈女眷们来早请安、晚汇报,更不需要她们来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想回娘家就派人送过信过来,更不需要她们做点心、做美食来讨好自个儿,自个儿也不掺和那些小辈的事儿……

    一个如此宽宏大量的婆婆,总不会被那些小辈女眷所厌恶了吧!

    打定主意的尔芙就这样话锋一转地将定规矩的画风改变成尽量大的自由度划分。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严谨随便出入后院,必须和阿哥同住在前院。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皆归各院管事嬷嬷照顾。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一应份例都和府里格格看齐。

    ……

    诸如此类的规矩,尔芙一股脑地说出了若干条,最后她还总结似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那些小阿哥们的嫡福晋没进府前,我就先暂时替她们照管着点院里的事,等她们一进府就交到她们手里,到时候这规矩就遵着咱们府里的家规来就是了,也不需要太拘着她们。”

    尔芙说得高兴,乌拉那拉氏却听得满眼恼火,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还不等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表示反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反对道:“什么,那这规矩定不定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尔芙笑着回头询问道。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精光,一副为尔芙分忧的模样,轻声说道:“当然不妥,那些孩子进府的时候,年纪都那么小,性格未定,又都要住在前院,她们都是主子,各院的管事嬷嬷怎么敢管着她们呢,还不是任她们胡闹,到时候等到那些阿哥福晋们进门,再想去约束她们,她们懒散随意的性格已定,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就是爱操心,我相信那些孩子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呢,再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或者将她们找过来问问,你可别忘记了,虽然你是府里的侧福晋,但是你还是弘晖的姨母呢,论理论情,这事都该你管。

    行了,便这样安排吧。”尔芙耐心等乌拉那拉氏说完,笑着反驳道。

    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就谁干,反正她不干。

    如果单单就是弘晖的事儿,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定个繁杂的规矩,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弘轩亦要娶亲纳妾,她才不要和弘轩的妻妾关系不睦,累得自个儿的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呢……

    她就是这么自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便直接替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乌拉那拉氏瞧着轻松离去的尔芙背影,袖管里藏着的一双玉手都攥成了拳头,她暗暗咬牙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告尔芙的恶状,看一向看重规矩的四爷会如何反应,便是不和尔芙闹翻脸,却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到时候尔芙还是不得不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消了些气。

    再说,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生闷气了,还要赶过去找福嬷嬷商量下呢。

    乌拉那拉氏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颔首一礼,柔声说道:“两位姐姐,怕是我不能陪两位姐姐闲聊了,毕竟弘晖阿哥那边儿,我还是得过去瞧瞧的,不然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呢!”

    “应该的,应该的,到底是同宗姐妹留下的一线血脉,你理该照应些。”

    “对啊,这弘晖阿哥院里的事儿,你要是不管,怕是嫡福晋那边儿也不会管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了咱们自家孩子。”

    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闻言,怎么可能会阻止乌拉那拉氏呢,笑着劝道。

    二人把便宜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心里都是想着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出头鸟先给那些小辈女眷定下个规矩,到时候轮到她们孩子娶妻纳妾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翻版了,也省得她们多费心,还不会惹得那些小辈女眷怨气满满,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虽然不管是小阿哥要娶亲纳妾还需要多久,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事么!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二人忽悠着,脚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刚刚才领着大力婆子将家居摆设都摆放好的福嬷嬷,连口气都没喘匀,便不得不出来应酬乌拉那拉氏了,她瞧着乌拉那拉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正房里闯的样子,一张脸都快拉成驴脸那么长了,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柔声问安道:“侧福晋,您怎么过来了?还请去旁边厢房里喝茶吧!”

    “我进去瞧瞧,瞧瞧弘晖房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及时安排人送过来!”

    “那好吧!”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拦都拦不住地往里走,心里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笑脸吟吟的模样,好脾气的说道。

    说完,她也就紧跟着弘晖的脚步,走到了正房里。

    春晖阁的正房,其实本就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东梢间是春夏两季的卧房,西梢间是搭着大炕的暖阁,东次间是小憩休息的地方,西次间是一处摆着书架、书案和装满画轴的青花瓷缸,显然是一处书房,明间开门的这间,理所当然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了。

    因为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弘晖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房间里却多是粉紫、紫兰这种偏女气的色调,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书房临窗摆着的官帽椅坐垫的颜色,更是出类拔萃的粉红色,要不是四边滚着一圈黑色,中间还绣着靛蓝色的云雾纹,简直就是辣眼睛的品味。

    偏偏乌拉那拉氏还自觉很好,她瞧着眼前儿并没有太多变化的房间布置,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着福嬷嬷,笑着说道:“还挺好的,看着也不缺什么,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套花瓶等摆件过来,你随着四季变化替他换下,免得他总是看到一样的摆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福嬷嬷闻言,敷衍的点头答道。

    乌拉那拉氏又往内室里逛了逛,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被褥的舒适度,看得福嬷嬷一阵咧嘴呲牙。

    她将几间房间转一遍儿,这才迈步来到了尔芙之前用过的那间厢房里。

    乌拉那拉氏坐在厢房里,接过福嬷嬷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叹气道:“福晋那边儿,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本想着让她出面给那两个狐媚子定个规矩,免得她们进府之后就知道勾着弘晖阿哥胡闹贪玩,结果她根本不着急,估计心里还盼着那些死丫头带坏弘晖呢,现在就只能咱们商量着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福嬷嬷苦着脸问道。

    因为不管那两个蛮夷丫头是什么名分,但是到底是弘晖跟前儿的女人,怎么都得算是主子,而她仅仅是个奴婢,要想约束她们,根本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尔芙出面安排,那自然是怎么都好,现在她唯有指望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做主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避险的打算,也怕那些丫头进府就知道争宠献媚,引得弘晖伤到身体,福嬷嬷这么一说,她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事,直言道:“其他都好说,要我说就一点最重要,不能让她们尽着性子和弘晖亲近,一月三次,这数目就差不多了。

    你一定要安排好她们轮流侍候的日子,还要安排绝子汤、避子汤这些东西给她们,免得她们早早有孕,让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和咱们弘晖阿哥结亲事。”

    “侧福晋所言甚是,奴婢一定会管好那些丫头们。”福嬷嬷亦是这样看法,听乌拉那拉氏一说,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也就是入口的吃食这一项了。

    弘晖阿哥身份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送到他跟前儿去,免得有人趁机唆使那些丫头做坏事,还有小厨房那边儿,你也得盯紧些,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被人收买了去。”乌拉那拉氏很满意福嬷嬷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福嬷嬷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考虑周全,奴婢一会儿就安排。”

    “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稍后我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再让人过来给你传信,左右有你在弘晖这边盯着,那些丫头就是闹,也闹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咱们先去瞧瞧那些丫头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们吧。”乌拉那拉氏又左思右想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起身对着福嬷嬷招呼道。

    福嬷嬷这会儿也不再那么乌拉那拉氏了,乌拉那拉氏有要求,也就点头同意了。

    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两个丫头,居所都安排在了后罩房那边儿,紧挨着小厨房的相邻两间,其中一间还紧把着冷山,位置不是太好,从正房走过去,还有些蹩脚,倒是挺不错的安排,这样就不愁弘晖有事没事往后院一出溜就钻进这些丫头的房间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她站在颇为狭窄的后院当间,左右环顾一周,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低声问道;“那两处厢房,你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一直都空着,里面放着一些弘晖阿哥房里的家居摆设,算是一个库房吧,不过现在奴婢是打算等咱们族里的姑娘进府,将这两侧厢房作为她们的居所!”福嬷嬷闻言,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意思,还是照实回答道。

    说完,她还支使着春桃去打开了其中一侧的厢房门,让乌拉那拉氏能看清楚些。

第1947章

    第1947章

    他也想明白了,不将耿老三这事查明白,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定是饶不了他。

    另外一方面,福全也是心存侥幸,万一耿老三两口子就躲在屋里呢!

    毕竟翻墙也不算什么难事啊。

    只是耿老三都被抓到四爷府里走一趟了,怎么可能还留在京里……原本他还和自家媳妇琢磨着将这套院子卖了,换些个银两做盘缠呢,但是当他被六子等人抓住以后,他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躲开京城远远的。

    所以……他从四爷府回到家里,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便领着自家媳妇走了。

    即便那会儿城门都已经关了,耿老三也觉得这家是待不下去了,愣是拉着自家媳妇胡氏在城墙根儿底下和那些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凑合了一晚上,等到早起城门一开,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京城。

    这会儿福全找过来,迎接他的自然就是空院子一座了。

    福全趴在窗边,戳破了窗棂上糊着的窗户纸,凑到跟前儿一瞧,这心里就彻底凉了。

    屋里是乱糟糟的一片,便如同遭了贼似的,地上丢满了鞋袜衣裤等东西,本该整整齐齐叠放在炕柜上的被褥被丢了一炕,明间里的八仙桌和扶手椅,亦是歪七倒八了。

    不用多合计,便能看出这耿老三和他家媳妇走得是多么匆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最后,福全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撬开了门锁,他站在乱糟糟的里屋地上,瞧着身边这乱糟糟的一切,轻声呢喃道。

    他实在是想不通,便是耿老三怕自个儿事后过来灭口,也不需要走得这么急吧。

    “嗐……”只不过这到底不是久留之地,福全就算是有天大的疑惑,也不敢站在这里慢慢思考,最终叹气一声,转身回到了后墙根儿,翻身离开了这个不大的后院。

    此时此刻,他也就剩下一点侥幸了。

    那就是他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怕耿老三收了钱不办事,问明白了关人的地方。

    福全拍拍身上翻墙时候沾到的尘土,迈步往外走去,奔着老君庙就去了。

    因为不大熟悉路径,他在城外兜兜转转到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老君庙。

    这是个早就已经废弃了的庙宇,虽不是房倒屋塌吧,却也是破破烂烂。

    福全顺着小庙围墙,东寻西找地找了两处荒院,找到了耿老三等人关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他就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虽然这里是荒凉些,但是也并非是廖无人烟的地方,耿老三等人竟然连血迹都没有掩盖一番,便将这院子就这么撂在了这里。

    厢房里,六子等人故意伪造的血腥现场,华丽丽地出现在了福全眼前。

    “真是麻烦。”福全捏着鼻子,走进了充斥着血腥味到的厢房,左右环视一圈,又蹲下身瞧瞧还装着大半碗白菜汤的破碗,拧眉叹道。

    说完,他转身回到院里,从已经彻底倒塌的柴房里找出了锈迹斑斑的镐头,认命地干起了清理扫尾的工作,来来回回折腾了足有一个来时辰,这才满头大汗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而就在此时,耿老三等人已经顺顺利利地坐上了一条南下的商船,往江南去了。

    同时,被六子从这里救走的慧如一家人,也被四爷派人送去了一个新置办的别院,并不是四爷打算用他们做证人,待到合适的时候就接过来指证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会放走耿老三等人了,比起这些连正主面都没见过的受害者来说,起码耿老三还和福全有过多次接触呢。其实四爷是不想白白搭进去几条人命罢了。

    而选择放耿老三等人一马,则完全是因为耿老三等人也并非全无人性的刽子手。

    总之,这件事就好似这样画下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句号。

    正因为四爷明面上没有再继续追查,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丢给福全一块还算不错的玉佩做打赏,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她最近有件大事要忙活。

    虽然年节已过,但是各藩国属地来京中觐见的朝臣还在,也就要迎来一年一次的赐婚高峰期了。

    弘晖,作为康熙孙儿辈里为数不多的成年阿哥,必然会成为重点关注目标。

    不过乌拉那拉氏可不希望自家阿哥和这些外来的野丫头扯上关系,哪怕其中有几位蒙古藩王府里的小郡主。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着那个寄居在庄亲王府里的琪琪格,想想那种连有娘家都等于没有,空顶着一个亲王贵女偷闲的样子货,她这心里就好似装着无数只小兔子似的安稳不下来。

    可惜,府里没有其他适龄的阿哥替弘晖分担注意力。

    早知道要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当初就不该拘着后院那些格格侍妾们,让她们多多有孕才好,现在平白便宜了瓜尔佳氏出来的那个浪蹄子,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不过这些不满,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说,不然她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即便如此,在自个儿屋里坐不住的乌拉那拉氏,还是找个由头就跑到尔芙房里来凑热闹了,尔芙正和几位管事嬷嬷在清点各府送过来的年礼,听说乌拉那拉氏到访,脸色微凝地叹气道:“算了,今个儿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就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迈着步子往前面穿堂走去。

    打从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就是乌拉那拉氏重生归来以后,尔芙就格外小心了,除非是她信任的人,不然谁也甭想往中庭这边走动,天知道乌拉那拉氏会不会故伎重演地对自个儿辛苦生下的小米团下手。

    除此之外,她也特地叮嘱过小七和弘轩跟前儿伺候的宫人,一切都要格外谨慎。

    她一路想着心事,沿着扶手回廊,舍近求远地绕到了穿堂的正门,穿着一袭素朴雅致的软缎暗纹绣缠枝纹边牙的大襟旗装,抱着汤婆子,笑吟吟地出现在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儿。

    尔芙不等乌拉那拉氏请安见礼,笑着免了礼,招呼着乌拉那拉氏一块落座,柔声问道:“侧福晋,你可是稀客,怎么这会儿过来我这儿了,该不会是跑过来告状的吧!”

    “福晋,您言重了。

    妾身这会儿过来打扰姐姐,实在是偶然听人说起宫里娘娘染疾,心里惦记着,又怕是底下人误传,又怕是真有其事,想着姐姐昨个儿才去过宫里给娘娘请安,便壮着胆子过来找姐姐打听打听。”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的笑容微滞,随口扯着不着边际的谎,左右尔芙也不会找人去证实询问,也没人会揪着自个儿这一句闲话挑刺儿。

    果然,尔芙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根本没有多问,便似是没听见似的笑笑,柔声道:“妹妹这份孝心,实在难得,不过我昨个儿进宫瞧娘娘精神还不错,倒是没瞧出娘娘有哪里不舒坦。”

    “那就好,那就好,那妹妹就放心了!”乌拉那拉氏笑着答道,似是松了口气。

    尔芙懒得去看乌拉那拉氏的表演,却也不会将厌恶和怨毒之色挂在脸上,又陪着乌拉那拉氏说了些闲话,耐心地等待着乌拉那拉氏将话题扯到弘晖身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弘晖,也是该议亲的年纪了,不过我到底是继室,不好太多掺和这些事儿,倒是你这位姨母要多操些心。”

    “妾身是妾室,难得有机会能够出府一趟,对各府的适龄格格都不甚了解,加之年纪尚浅,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挑选,这事儿怕是还要姐姐多操心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却并没有忙着将这事揽上身,而是笑着推辞道。

    她的诡异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旦曝光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可能忙着和弘晖凑近关系,再说弘晖很是反感她现在这个身份,便是她精心挑选出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弘晖怕是也不会接受她挑选的福晋,而且这些日子四爷和尔芙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她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了。

    不过尔芙却并不知道这点,她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嗐,其实咱们说这些事,也是白费心思,弘晖是爱新觉罗氏的阿哥,这事儿自有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操心,兴许皇上万岁爷还想着等到选秀的时候替咱们的大阿哥指婚呢。”

    乌拉那拉氏不接这差事,尔芙更加不肯接这差事了。

    她不杀了弘晖替自个儿那对龙凤胎报仇,那就算是她为人和善了,还替他精心挑选福晋,真是美得他……

    “姐姐所言甚是,只是这弘字辈和胤字辈要议亲的阿哥不少,妾身实在是怕宫里和内务府那边安排得不是那么周全,而且四爷要操心的事儿也多,若真是就这么耽搁了弘晖阿哥的婚事,妾身真是对不住已逝的先福晋啊!”乌拉那拉氏一门心思要将这事名正言顺地揽到自个儿身上,这么可能让尔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逃脱过去,不等尔芙话音落地,便已经忙不迭地开口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第1948章

    第1948章

    “娘娘,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您如今又为何提起呢,平白惹得自个儿伤心难过,若是您为此伤了身体,四爷和十四爷又该多心疼呢,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凡事往开了想啊!”

    德妃娘娘闻言,泪中带笑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很难用语言所描述的神情,注视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颤声道:“无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经压在本宫心里太久了,今个儿就让本宫往外好好倒倒这些苦水吧!

    其实本宫想起这些事,和你说起这些事,不但不会伤到了身体,反而还能让本宫心里轻松些。

    因为过去发生过的那些事,本宫没办法和旁人说起,只能一个人忍着,哭不敢哭,笑笑不出来的,现在也就能和你念叨念叨吧!

    你虽是老四的福晋,但是你在本宫的心里,更是本宫的知心人。

    因为就是你费尽心思地温暖了本宫的心,也是你想方设法地温暖了老四的心,让本宫能和老四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让老四能时常来瞧瞧本宫这个不曾抚养过一日的娘,你做的那些事,你仅仅是为了老四好,仅仅是为了本宫好,本宫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了,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本宫能和念叨念叨这些心里话。

    好啦,你就让本宫痛痛快快地将这些话都说出来吧,本宫心里太苦了!”

    说完,她就拧着帕子,擦擦自个儿脸上的眼泪,也端起尔芙递过来的热茶,微微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稍稍缓和了情绪,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和尔芙如此掏心掏肺地畅聊过往,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瞧着尔芙就不自觉地将藏在心里的往事都说出来了,还说出了一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娘娘也就打算放开防备地好好倒倒苦水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一口气地喝光了茶碗里的剩茶,然后洒脱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继续和尔芙倒着心里的苦水:“老七那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因为但凡本宫那时候有一点点的理智在,本宫都不会不顾身体状况地强行有孕,让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到周岁。

    老七过世后,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本宫太后悔了。

    后来温宪的出生,于本宫而言,真是天赐之宝一般的存在。

    本宫至今还能记得温宪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是足月出生的,那时候本宫还沉浸在老七那丫头过世的痛苦中,虽然不至于茶饭不思吧,但是难免有些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宫的殿门口撒了菜油,本宫一脚踩下去就摔倒了,当时就是满眼的血色,本宫就那样生产了。

    她的脸都是红的、皱巴巴的,好像小老头似的,秃秃的脑袋,那叫一个丑。

    不过就算是温宪出生的时候不漂亮、不精致,但是本宫还是将她视若珍宝,因为她和老七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好似是上天将老七还给了本宫。

    温宪也是聪颖,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甚至比那些跟着师傅在尚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要出众。

    只是本宫见她越出众,便也越担心她的归宿。

    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并不幸福,往往要远嫁和亲,一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紫禁城,她们并不适应塞外苦寒的生活,早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反而过得好、过得如意的公主是少见的。

    本宫不舍得温宪远嫁,也不愿意温宪远嫁,但是也怕她会远嫁。

    当其他公主跟着嬷嬷们学习针黹女工、研究厨艺的时候,本宫就仗着恩宠,求着皇上答应让她随老十四一块读书、习武,本宫希望她有康健的身体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了让她适应草原生活,甚至主动将她送给太后抚养,因为这样就算是将来她远嫁和亲,兴许也能成为公主当中的少数幸运者,让她能够在偏僻苦寒之地,仍然活得痛快、活得恣意。

    太后无子无女,温宪在她身边,享尽宠爱,如此看来,她和老十四都是本宫最幸运的孩子了,但是相比起老十四,她又是个短命的孩子,本宫瞧着她长大,千求万求地求着皇上将她留在京里,避免了她远嫁和亲,瞧着她披红出阁,本以为她能成为公主里的幸运儿,但是她却早早地过世了。

    那日,于本宫而言,无异于天崩地陷。”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得到温宪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更荒唐地怀疑是身边宫婢和自个儿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提醒她是真的,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底,偏偏她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得知死讯就有些不大好的皇太后,天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因为情绪上的极端悲伤,她捂着脸,不顾仪态地哭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德妃娘娘的计划,她是想要和尔芙卖卖可怜,让尔芙明白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心目中的地位,免得尔芙不尽心帮衬乌雅赫赫,但是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却已经没有心情和尔芙谈起乌雅赫赫的事情了。

    确实,乌雅赫赫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温暖。

    不过相比起温宪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乌雅赫赫就是一个卑微得有些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她根本不愿意让她对温宪的那份追忆缅怀之情里,掺杂任何杂质。

    她哭得悲戚,老泪纵横,让尔芙发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尽是一位伤感子女早早离世的可怜母亲,她越是如此,尔芙就越是觉得眼圈发涩,也许天下所有母亲赋予给儿女的母爱都是最单纯无私的,便是其中有所算计,也不能掩盖住母亲抚育儿女的那片慈爱之心。

    尔芙想:真该让四爷来看看如此状况下的德妃娘娘。

    她认为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亲生母子那般和睦热络,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四爷和德妃娘娘都太骄傲了,他们骄傲到不愿意让至亲之人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德妃娘娘也不会在自个儿跟前儿如此失态。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婢们通传禀报的声音。

    --四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呢,德妃娘娘已经拧着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动作如风地往内殿里走去了。

    果然是如此骄傲!

    “娘娘呢?”就在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背影的时候,四爷已经由宫女请进了偏殿里,他左右环顾一周,却并未注意到内殿门口微微摇晃着的珠帘,低声问道。

    尔芙指指内殿的方向,轻声答道:“娘娘刚刚进内殿去了。”

    四爷闻言,脸色登时一沉。

    尔芙见状就明白了,这四爷又误会了。

    她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娘娘刚刚和我回忆过往的琐事,心里有些沉重,泪洒衣襟,我和娘娘都是妇人,她失态些是无碍,便是旁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你到底是个男子,娘娘行事最是谨慎,自是紧紧忙忙进去整理妆容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个儿的猜测。

    “我觉得娘娘的身体有些不舒坦,我过来的时候,见她素面朝天,头上还勒着一条抹额,不过我还没等找到机会问问娘娘呢!”

    四爷听完,颇有感触的低喃道:“娘娘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完,他就对着进来奉茶的苏姚,低声吩咐道:“听福晋说起娘娘似是身体不适,你们可曾请过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有什么人惹娘娘不高兴了,只管和本王说!”

    “回王爷的话,娘娘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昨个儿夜里偏殿那边有些吵闹,娘娘睡不踏实,闹得娘娘没有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精神不济。”苏姚闻言,倒是也没有瞒着,恭声答道。

    如今这宫里的新人儿位分不高,却个个被皇上宠得性子野极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就住着德妃娘娘和后殿里的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入宫侍奉已久的贵人小主,德妃娘娘这位主位娘娘性格好,待人宽和,更没有拿捏其他妃嫔的毛病,宫里几位主子处得融洽,但是自打从畅春园回来,那两位新侍奉皇上的常在搬到永和宫来,这宫里的清净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德妃娘娘不愿意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苏姚她们这些宫婢却心烦已久。

    “偏殿那边住着的是新入宫伺候的?”四爷时男子,他不好插手宫闱之事,尔芙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不需要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得到四爷的眼神暗示之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是的,正是新入宫伺候的两位常在小主。”苏姚轻声答道。

    苏姚还要说说这两位常在小主的问题,德妃娘娘已经仪容齐整地走出内殿了,她很是及时地开口制止住了苏姚,挥挥手将苏姚打发了下去,扭头对着尔芙和四爷说道:“她们年纪小,爱玩爱闹,但是对本宫恭敬有加,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你们别听苏姚胡说!”

    “娘娘,妾身和王爷都知道您是最爱清净的,若是那两位新人常在吵闹得厉害了,不如将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到其他宫里去,旁人也不会挑出您的错处,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话,那妾身就让小七来给您做做伴!”尔芙闻言,却并不认为苏姚是在胡说,因为苏姚要是敢随口胡说,德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跟前儿伺候着了。

    而她所提出的让小七进宫给德妃娘娘作伴,更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出的办法,因为总不能让小七进宫没个住处吧,这样就可以让德妃娘娘名正言顺地将那两位常在小主安排到其他宫里住着去了。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打算同意尔芙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建议,她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后,笑着道:“本宫和成妃、两位贵人住在永和宫里是住,多添两个常在同住,也是住,本宫没有那么矫情,而且本宫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她们两个闹的,本宫这年纪越来越大了,精神劲头不如以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皇上才刚刚离宫出巡,本宫就将他新纳的常在赶出永和宫去,瞧着也不好。”说完,她又是坦然一笑,以示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想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赶出去呢,她就是不愿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毕竟现在是老四和老三监国理政,正被朝臣宗亲盯得紧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许都会引申出天大的麻烦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给老四增添麻烦。

    “娘娘,您实在不必顾虑太多,只管自个儿高兴就是。”尔芙看不出这点,四爷却看出了德妃娘娘的顾忌,他笑着来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轻声劝道,他是和德妃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他也不愿意自个儿的额娘过得太委屈自个儿了。

    德妃娘娘又是一阵摇头,因为她在宫里这些年,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生活的女人,便是身居高位,贵为皇后,也没有人真正高兴痛快,很多时候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罢了,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薄情举动,过上几日,这点不痛快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有那些争宠的心思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那两个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常在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儿臣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不想法子将惹您不痛快的人轰出去,也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让他给您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啊!”

    “得得得,一会儿就让苏姚去请!”德妃娘娘闻言,笑着点点头。

    她不想再顾前顾后,不想去考虑别人会如何看待自个儿,她只是享受老四对自个儿的关心和体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享受了。

第1949章

    第1949章

    回到内室里的乌拉那拉氏,却站在窗边,望着锦兰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深沉、阴险的笑容,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的一道暗色身影,沉声吩咐道:“安排咱们的人传口风出去,便说我近日要把身边伺候多年的大宫女指过去伺候大阿哥弘晖。”

    而此时,锦兰还满心欢喜地往耕织轩跑呢……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该带她们进府来的。”乌拉那拉氏倚窗而立,喃喃道。

    锦兰以为她将自个儿心里的那些怀疑、猜测都隐藏的很好,却没有瞒过乌拉那拉氏的那双锐眼,她偷偷和同屋的小姐妹商量要不要将乌拉那拉氏那些反常举动传信回府里的事儿,也毫无意外、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而乌拉那拉氏之所以没有对锦兰下手,只是因为她担心引起更多人的猜测和怀疑,弄得自个儿更加被动。

    而今个儿弘晖上门提起小丽娘的事儿,却如同送到乌拉那拉氏手里的一把刀。

    她之所以让亲信传口风出去说,她要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指给弘晖做格格,照顾弘晖的起居生活,就是希望让旁人误会所指的大宫女是锦兰,到时候她又将小丽娘接到自个儿跟前儿,弘晖阿哥心仪小丽娘,而锦兰却心仪弘晖,两女争风吃醋、暗地谋算,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是情理之中了。

    最后不论是那个心有野望的小丽娘,还是心有猜忌的锦兰,也就统统都玩完了。

    她作为锦兰和小丽娘的主子,也就是失察失职而已,弘辉便是不高兴,却也怪不到她的头上,甚至还可能会对她心怀愧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几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眼底的冷色消减了不少,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为了让这出戏更加逼真些,她也会在其中做些小动作,争取在秋狩之前就将这两件烦心事同时搞定,免得她日日都要防备锦兰和瑞溪的娘家双亲联络,引起原主瑞溪的双亲猜忌,坏了她在府里的前途。

    …………

    而与此同时,锦兰已经跑到耕织轩去见小丽娘了。

    小丽娘这姑娘,真是够狠、够利落的。

    她知道弘晖的身份,深知她想要麻雀变凤凰不容易,错过这机会,定会懊悔终生,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最佳情况,凭着弘晖对她的那点小情义,促使弘晖这位身份尊贵的主儿承担起责任来,主动去找府中长辈做主,纳她进门。

    是的,小丽娘从未奢望过成为弘晖的正妻,能够成为弘晖房里的妾室,便足够了。

    二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就是她将自个儿落水,被四爷府里的嫡长阿哥所救的事儿闹大,闹到惊动四爷府里的所有贵人们,博取众人同情地成为弘晖的妾室。

    这样做的后果,实在是有些冒险,增添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便是再冒险,她也愿意冒险一试,因为她不甘心窝在戏班子里做个下九流的戏子,更不甘心就这样瞧着唾手可得的富贵优渥生活溜走,所以她一回到耕织轩,便忙着洗漱梳妆,将自个儿打扮得俏丽清秀,如小家碧玉般甜润透彻,等待着可能出现的贵人召见。

    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丽娘的脸色越发难看、僵硬。

    因为事情好似并未如同她预期那般往好的结局发展着,那么她就需要冒险了。

    想到这里,她抬眸瞧着头顶上方的横梁,咬咬牙,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白绫拿到了手里,起身抬腿站到了绣墩上,更将白绫轻轻地抛到横梁上,系好了死扣。

    她要一死以证清白。

    不过她又并不是要真的一死了之,所以她还需要等待时机,等到外面有人经过的时候,再凭借踢凳子的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让她一死以证清白的这出戏有人围观,不然她这出戏又要演给谁看呢……

    “我真不愿闹得如此难看!”她站在绣墩上,望着窗外,喃喃自语着。

    就在她在绣墩上,站得发鬓露汗、浑身发软的时候,锦兰由一个在戏班里伺候热水的小丫头带领下,来到了小丽娘的房间外。

    “叩叩叩……”轻轻的叩门声从外面传进来了。

    与之一块响起的,还有小丫头的招呼声,“丽娘姐姐,贵人请您过去说话呢!”

    也就是这句话,制止住了小丽娘要踢凳子的动作。

    虽然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但是她还是狠果断地停住了要踢凳子的动作,同时动作利落地从绣墩上跳下来了,一边抽出袖管里的帕子擦拭额头、鬓角的汗水,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没有人不怕死。

    尤其是如小丽娘这样心存野望的女人,便是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但是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在,她也不会轻易寻死。

    “不知姐姐是替哪位贵人来传奴家过去的?”小丽娘瞧着锦兰身上那套比寻常宫女袍服要精致许多的旗装,含笑问道,脚下却稳定如山地站在房门口,因为横梁上挂着的那条白绫,还未取下来呢,她怕被锦兰瞧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锦兰也没有进去的意思,笑着答道:“奴婢是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在身旁的小丫头身上游走了一圈。

    小丽娘见状,笑着摆摆手,将还站在自个儿门口等着讨要好处的小丫头打发走了。

    锦兰见小丫头走远了,这才继续说道:“我们侧福晋是弘晖阿哥的姨母,刚刚弘晖阿哥狼狈不堪地求到我们侧福晋那里,我们侧福晋心疼他,也心疼你,便让我过来请姑娘过去商量下,该如何安排姑娘和弘晖阿哥的事儿。”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笑了下。

    “姐姐所言,奴家实在是不明白。”小丽娘故意装傻的回答道。

    锦兰也懒得和她在这里废话,再说她也要顾忌小丽娘的身份,毕竟这事要是成了,那小丽娘就是弘晖阿哥的妾室,也是主子了,她怎么能莽撞地得罪这样一位可能麻雀变凤凰的女人呢。

    她浅浅一笑,柔声打圆场道:“奴婢就是个跑腿的,具体有什么事儿,奴婢也不清楚,但是我们主子还等着您呢,您不管怎么着,总得和奴婢走一趟啊,不然我们主子要怪奴婢办事不利了,还望姑娘能心疼心疼奴婢呢……”

    小丽娘见锦兰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笑着点点头,便跟着锦兰走了。

    毕竟她还惦记着要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呢,这主动送上门的通天梯,她哪有错过的道理……

    路上,她也没有忘记问问锦兰,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喜好……

    毕竟锦兰说得明白,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单单是府里的侧福晋,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便是她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也少不得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打交道,能够让这样一位侧福晋多多帮衬自个儿,她也能在府里更快站稳脚跟儿了。

    一个聪明人就要时刻把握住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脉关系。

    锦兰也不隐瞒,笑呵呵地如实相告,也是想着这位小丽娘得势以后能帮衬帮衬自个儿,她现在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但是也总是要出府成亲的,等到自个儿成亲生子以后,再想要回府伺候,便需要一些门路了,而小丽娘就是她替自个儿准备的门路之一。

    小丽娘不知道锦兰的打算,见锦兰如此客气,心里暗暗欢喜着。

    两人的心里各有盘算,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曲意奉承,倒是相处得很是融洽,这也是乌拉那拉氏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两个人,完成她自个儿心里的算计,最好两人能够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黏在一块,到时候这好友反目的戏码,也就更加真实可信了。

    小丽娘和锦兰有说有笑地回到了长春仙馆里。

    锦兰成为了小丽娘的至交好友,小丽娘也从锦兰这里打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打算。

    她得知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并没有想要阻止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房中妾室,甚至还已经打算好如何替自个儿铺路,她这心里也就更觉得安稳了。

    至于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做一段时间的婢女,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达成她麻雀变凤凰的心愿,便是让她付出更多,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长春仙馆的上房里。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亮紫色绣团花纹的大襟旗装,雍容华贵地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吟吟地注视着下首屈膝见礼的小丽娘,柔声道:“瞧着就是个懂规矩的好姑娘,快别拘着这些俗礼了,坐下说话。”

    说着,她又转头瞧着锦兰,轻声道:“你去外面守着些,别让人凑过来偷听。”

    锦兰应声退下。

    乌拉那拉氏也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小丽娘的身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丽娘,就在小丽娘忐忑得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柔声说道:“这屋里就咱们俩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弘晖那孩子相中你了,我是他的姨母,不愿意他委屈自个儿,更不在意那些规矩,但是我还是要问问你,那就是你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替他生儿育女,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此时此刻的乌拉那拉氏,便如同一位最是慈爱和蔼的长辈一般。

    小丽娘闻言,脸上适时地显露出些许惊喜和诧然,又好似认真思考般地沉默片刻,这才勉强地点点头,有些腼腆的轻声说道:“侧福晋和阿哥抬爱,奴家自是愿意,只是奴家身份卑微,实在是不敢高攀。”

    “你这丫头太不真诚了。”乌拉那拉氏见状,笑骂道。

    她对着小丽娘招招手,待到小丽娘来到自个儿的跟前儿,抬手拉住小丽娘的小手,接茬道:“你只管说你愿不愿意就好,那些客套话、场面话就不要说了,我既然让锦兰叫你过来商量这事儿,便说明我已经考虑过你和弘晖身份上的差异,更是想好了解决办法,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

    这次,小丽娘没有再玩欲拒还迎那套把戏了,连忙点头道:“奴家愿意。”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头笑了,继续说道:“你愿意就好,只是在你过去伺候弘晖之前,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我要留你在跟前儿做几天宫女,到时候我作为弘晖的姨母,这府里的侧福晋,便可以以照顾弘晖的名义,将你指过去侍奉弘晖了。

    你呢,进门就是格格,总比一步步从通房侍妾往上爬,来得更容易些吧。”

    说到这里,她抬手拂过小丽娘俏丽的脸庞,意有所指的喃喃道:“有你在弘晖跟前儿伺候,我也能放心些,弘晖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该是往外清一清的时候了。”

    这世界上就没有从天而降的大馅饼。

    如果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愿意无偿地帮助她,小丽娘还真要好好想想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用意,但是有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若有似无的那句话,她彻底安心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无非是想要利用她在弘晖心目中的地位,辖制弘晖的行动罢了。

    如此,她也就不必担心太多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她也需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自个儿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互相利用而已,她笑吟吟的点点头,恭声答道:“奴家一切谨遵侧福晋吩咐。”

    “别这么严肃,我也是想要成全弘晖的一片爱慕之心罢了。”乌拉那拉氏笑道。

    她就是要给小丽娘形成这样的错觉,不然小丽娘怎么能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等待成为弘晖枕边人的那天到来呢,要是惹出旁的麻烦来,岂不是要害得弘晖在四爷跟前儿更没有位置么……

    “好啦,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傻站着了,抓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用这张银票赎了身,安安心心地来我跟前儿伺候吧!”乌拉那拉氏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容和蔼地从袖管里取出一张银票,交到小丽娘的手里,柔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守在外面的锦兰带小丽娘出去了。

第1950章

    第1950章

    陪嫁丫鬟诗兰和赵德柱一块去到门房那边,特别把来传信的小太监请了过来,同时她还亲自下手帮忙诗情替尔芙梳妆,显然也是着急着。

    不过她这一动作,却是让尔芙很不自在。

    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她的在现代的亲娘这样一位长辈替自个儿梳过头,而且那还是在她不能自个儿动手梳头发的小时候,现在她也是做娘的人了,伊尔根觉罗氏这位养母却站在身后替她梳发髻,她既是怀念记忆深处的小时候,又是贪恋这一抹难得的亲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丫头,别忙着犯迷糊,额娘过来,可是就为了给你梳头发的!”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知道尔芙这段特殊的没有任何人能猜到的经历,还以为尔芙是这一天折腾下来,坐在妆台前就在犯困了,不轻不重地在尔芙脑门上瞧了瞧,轻声提醒道。

    尔芙闻言,忙睁眼,还打算扭头看向伊尔根觉罗氏,不过还不等她扭头,便被发丝扯得头皮一通,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皮,便听见身后的伊尔根觉罗氏压低声音道:“你是堂堂亲王福晋,一举一动都要保持着你的端庄和温婉气质,切记不可毛毛躁躁,尤其是遇到事的时候,你是四爷府后院里的女主人,要是连你这个做主子的慌了,其他人又如何能稳重的起来呢!”

    “额娘……”被伊尔根觉罗氏亲口打破那美好的亲子时光,尔芙娇嗔唤道。

    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吃这套,她确实疼惜尔芙,也发自心里喜欢尔芙这性格天真的傻丫头,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能眼瞧着尔芙犯傻、犯糊涂,该教训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手软,之前她想着尔芙回娘家要小住一日,有些私房话,明个儿临行前再嘱咐,也来得及,可却没想到圆明园那边突然出事,所以这也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加之这种涉及到皇室血脉的事情可大可小,她自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了。

    “这次佟佳氏有孕,你为了避嫌撒手不管,虽然算不得妥帖,却还算果断,这样就算是出事,轻易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加之雍亲王了解你的性格,亦不会疑心到你的头上。

    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常做,因为说到底,你是嫡福晋,不论府里在玉牒的侧福晋,亦是那些当做玩应儿似的侍妾,照管好她们的衣食起居,约束她们的言行举止,这都是你的责任,你既是享受到了嫡福晋带给你的尊荣富贵,那么就不能逃避这份随之而来的责任,不然长此以往,底下人也会轻视你,甚至会想要另投码头,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这嫡福晋的责任,并不会稍不小心就让你栽跟头,只要你做到一碗水端平,且赏罚分明,并且对某些事情表示到足够的重视,那底下人想要胡闹的时候就会多几分忌惮。”伊尔根觉罗氏趁着房间里没有外人,尽量简单地将她打理凌柱府邸多年的经验告诉给尔芙知道,她这边儿话音落,刚好诗兰和赵德柱领着传话的小太监进来。

    伊尔根觉罗氏偷偷丢给尔芙一记安心的小眼神儿,很是客气地对着传话的小太监点了点头,便装作没事人似的往外间走去。

    她却眼尖地注意到小太监腰间那块阴刻永和宫字样的腰牌。

    尔芙看着伊尔根觉罗氏走到外面坐下,虽然心里有些发虚,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她一边儿借着穿戴外袍的工夫,一边问着圆明园那边的动静,得到德妃娘娘已经到一方楼坐镇的消息,她稍显轻松,面上的焦急减轻了几分,动作也从容了许多,这是她故意在伊尔根觉罗氏的暗示下表现出来的。

    虽然她不明白伊尔根觉罗氏让她这样做的意思,却还是相信了伊尔根觉罗氏。

    “那咱们也别多耽搁了,我这边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咱们这就回圆明园去吧。”尔芙说着话,走到外间,拉着伊尔根觉罗氏的手,略显不舍地抿了抿嘴儿,迈步往外走去。

    伊尔根觉罗氏却适时地跟了出来,叹气道:“这眼瞧着就要黑天了,你阿玛那边儿还睡着,让你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走,额娘实在不放心,便让额娘送你一程吧。”说着,她就直接招呼过近身伺候的丫鬟交代了几句,跟着尔芙一块往外走去。

    这种时候,尔芙不说拒绝的话,其他人也没有理由拒绝,再说伊尔根觉罗氏这话说得也是入情入理,因为尔芙要抓紧赶回到圆明园去,那随行过来的仪仗就必然不能跟回去了,而夜路危险,作为额娘会有如此反应,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但凡是明眼人也都明白伊尔根觉罗氏是不放心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回去。

    既是着急赶路,那辆过于笨重的超大号马车就不能用了,因为速度太慢,好在凌柱府底蕴深厚,家中不但备有多匹快马,马车也是不少,临时交代马厩那边套好马车,伊尔根觉罗氏就和尔芙一块上了马车,随行护卫也不需要丢在凌柱府这边儿,一块骑着马跟着,虽然快马数量不够,但是两人同骑一匹的话,还是勉强够用的,而且速度也不比马车慢,倒是也不怕耽搁了赶路的时间。

    不过这样一伙有些奇怪的队伍出城,还是引起了一些好事人的注意。

    好在京中皇亲贵胄和皇子宗亲多跟着康熙帝去江南游玩,留下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那些御史言官见这只奇怪的队伍没有惊扰到寻常百姓,也不会无故得罪如日中天的雍亲王,所以倒是也没有惹起乱子来。

    约莫一个时辰,尔芙和伊尔根觉罗氏就来到了圆明园。

    这路上,伊尔根觉罗氏预设了几种情境,分别告诉了尔芙该如何处置和回应,所以尔芙现在是底气满满,也不需要拉着伊尔根觉罗氏在身边壮胆子了,再说这种事情,伊尔根觉罗氏到底算是外人,尔芙也不好带着她过去,所以在园门口就和伊尔根觉罗氏分开了,她似是不舍得伊尔根觉罗氏继续辛苦般的招呼过旁边等候着的肩舆,柔声说道:“佟佳侧福晋那边有事,我不亲自过去瞧瞧,终归是有些不放心,额娘一路辛苦,还是先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休息吧。”

    伊尔根觉罗氏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之所以要赶在路上就将那些话告诉给尔芙,便是因为她明白这种事情她不方便亲自出面,见尔芙这般说,很是满意地点头道:“到底是我这个额娘太小心了些,生怕你路上遇到危险,现在你安安稳稳地到了圆明园,额娘这颗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就算是落了地,也就不跟着你来回跑了,佟佳侧福晋那边儿的事要紧,你快过去吧,额娘这里有诗情陪着就好。”

    说完,她就笑着推了尔芙一把,目送着尔芙坐上了离开的肩舆。

    别以为这些话,伊尔根觉罗氏是随口说的场面话,这从下了马车到现在,她和尔芙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一来是她要将自个儿跟着尔芙回来圆明园这种做法,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理由,且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免得旁人非议尔芙这个嫡福晋出嫁以后,遇到事情都要找额娘帮衬,不足以担当亲王福晋之位,二来更是要让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宵小明白,虽然尔芙只是凌柱家里的养女,却是实打实被凌柱府上下看重的姑娘,让那些想要设计作恶的人收敛几分。

    也许有人会觉得凌柱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非重大节日都未必能见到皇上的面,即便有凌柱府在尔芙身后做靠山,又如何能防备住其他人的阴谋暗算,但是架不住凌柱的姓氏霸道,钮祜禄氏一族在朝堂上,仍然堪称是中流砥柱,而且凌柱和已逝的那位钮祜禄皇后有着几分亲戚关系,真要是想要做点事,朝堂上是有很多人愿意给凌柱这个面子的,康熙帝费劲巴力地从犄角旮旯的地方把凌柱找出来做尔芙名义上的阿玛,当然不是在做无用功,实际是经过全盘考量的,这才选了这个看起来不显的凌柱,实则很有几分底蕴的人家给四爷做妻族助力的。

    其实康熙帝这人是很偏心的,他看重嫡子太子胤礽的时候,恨不得将所有皇子都压到尘埃里,随着胤礽被索额图带歪带坏,定然不能承袭大统以后,他又开始在其他皇子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他先是相中了素有贤名的老八,觉得老八的性格能容得下胤礽这位曾经被议储的废太子,却发现老八看似贤良温恭,实则是小肚鸡肠,所以很利落地就将老八踩到了泥土里,随即才慧眼识珠的发现了四爷这个更能忍耐的继承人人选。

    不然就凭老八一个辛者库包衣所出的阿哥,如何能拉拢朝堂上大半朝臣的拥护,这其中都是有康熙帝暗示的原因在的,当然,在老八的那些拥趸中,也确实有些是真正想要争夺从龙之功的投机倒把者,可惜这些人多半都是不中用的小人物,做些摇旗呐喊的小事还行,其他时候根本起不到真正作用,而那些真正能在朝堂上说上话的重臣权贵,根本不会为了争夺从龙之功就一只脚踩进夺嫡这个烂泥塘里,所以当康熙帝发话,八爷党这棵大树就顷刻倒塌了。

    而四爷也就顺利地脱颖而出了。

    相比起老八这个并没有什么实质功绩的皇子阿哥,闷头做实事的四爷胤禛,便更让人服气了,唯一遗憾的就是四爷胤禛没有一个强势的母族靠靠山,即便曾经因为养在佟佳皇后膝下,所以和佟家有几分香火情,却也拦不住佟家到处投资的行事风格,原来好歹有乌拉那拉氏的娘家帮衬,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名声尽毁被病故,乌拉那拉氏一族虽然还没有改换门庭,却也不会实打实地替四爷卖命,在这样一个颇为尴尬的局面下,康熙帝毫不意外地想起了那个可以与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两族斗得旗鼓相当的钮祜禄氏一族。

    这也亏得温僖贵妃留下的十皇子不争气,宁可跟着老八那个辛者库包衣所出的阿哥做跟班儿,也没有升出夺嫡的想法,又被康熙帝塞了个出自蒙古的嫡福晋,注定断了承袭帝位的通天路,彻底让钮祜禄氏一族放弃了跟随他胡闹的想法,不然钮祜禄氏一族还未必会因为一个被直接塞到玉牒上的冒牌钮祜禄氏亲王福晋就对四爷另眼相看,毕竟满洲八旗这些权贵的姻亲关系是很乱的,相互之间都可以说是亲戚,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却又立刻就翻脸不认人,所以不得不说康熙帝这盘棋下得格外漂亮。

    既然康熙帝递出橄榄枝,钮祜禄氏一族也不会不接着,毕竟爱新觉罗家的历代子孙都有小心眼儿和秋后算账的毛病,康熙帝都做出样子,钮祜禄氏一族要还抬着架子,到时候难保不会被康熙帝记恨,惹怒了当今这位,钮祜禄氏一族也不会好过,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凌柱府的奇妙地位,今个儿伊尔根觉罗氏过来,也就是为了坐实那些人的胡思乱想,让他们懂得尔芙这位亲王福晋于钮祜禄氏一族的重要程度。

    所以……也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出母女情深的好戏。

    这边儿尔芙回到圆明园,留守圆明园的张保就已经很快将一方楼那边的动静传了过来,知道佟佳氏这般不过是虚惊一场,尔芙就更加安心了,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鬓,眉梢挂着几许浅笑地来到了一方楼,这会儿德妃娘娘已经离开了,她迈着平缓的步子来到内室里,看过已经喝了安胎药睡下的佟佳氏,按照伊尔根觉罗氏教的法子,将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叫到跟前训斥了几句,又罚了两个月月钱小惩大诫,便也就回长春仙馆去了。

    当然,在回去长春仙馆的路上,她也没有忘记吩咐责罚小厨房伺候的仆从。

第1951章

    第1951章

    “知道了!”四爷闻言,微微颔首道。

    说完,他就随着转身离开的傅鼐往外面走去。

    虽然登门到访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的地位不如四爷尊贵,但是到底是长辈登门拜访,他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厅堂里等呢,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不然这心里泛滥起伏的情绪都快要压制不住了,又如何耐心和过来解决问题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商量解决办法呢……

    随着四爷起身,尔芙也站起身来。

    她有些犹豫地站在座位前,并没有如同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那般跟上去,而是驻足原地地低头思考着。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选择退避三舍,还是该迎难而上。

    这种犹豫的根源就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些相爱相杀的往事上,因为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便是尔芙心性豁达,却也难以将即将到来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看作是寻常长辈到访,但是她又是府里的嫡福晋、当家主母,如果在这个时候缺席,难免会显得有些突兀怪异……

    尔芙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却也是不知道如何选择。

    好在,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很快就从前院来到了后宅,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时间去犹豫该如何选择,听着外面接连的通传声响起,再瞧瞧乌拉那拉氏如同还是曾经的先福晋那般站在四爷身边,她果断来到了穿堂的门口。

    四爷身边的位置是她光明正大得来的,她不让。

    尔芙作为当家主母、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便是她不喜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人打交道,却也不会躲躲闪闪地避而不见,好似自个儿做错事情一般,真要追根溯源,她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乌拉那拉氏之处,反而是乌拉那拉氏面上和自个儿交好,恨不能和自个儿做一双同胞姐妹,背地里却屡屡想算计自个儿的性命,最后更是夺走了她一双儿女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眼神笃定且无情地来到了四爷的身边,站定了脚步。

    至于刚刚一直占着她位置的乌拉那拉氏,则被她狠狠地撞到旁边去了。

    她不曾对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下手,不曾暗害府里其他出自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内眷,那是因为她不想自个儿血染双手、沾上血债,但是却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从今天起,她要守住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树立起威信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茫然地瞧着态度转变太快的尔芙,眼露怨愤地张张嘴儿,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而是乖乖地走到了自个儿合适的位置上站定。

    旁边一直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佟佳氏见状,丢给了乌拉那拉氏一记大大的嘲讽笑容。

    少时片刻,傅鼐就引领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从院门口进来了。

    达哈苏戎马半生,虽未建下赫赫战功、青史留名,但是他那身冷肃英武的气质,却也让他多了些铁骨铮铮的霸气。

    只见他身着一袭暗灰色的圆领长袍,腰间扎着一条镶嵌着玛瑙石的宽腰带,腰带两侧还悬挂着叮里当啷的玉佩压襟,脚下是一双皂色长靴,如果不是身后少了条猩红刺目的锦缎披风,便如同是沙场归来的猛将般英姿勃发。

    用英姿勃发形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却很合适用在达哈苏身上。

    用句俗话来形容达哈苏,那就是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别看他早已经是六旬老人一枚,但是久居高位、又是族长之尊,他并没有同龄人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反而多了些壮年男子的野心勃勃。

    相比起达哈苏来,他身旁的喜塔腊氏就显得自然多了。

    喜塔腊氏身着一套靛蓝色绣福禄寿全纹路的旗装,一头花白斑驳的长发挽着圆髻,仅在脑后簪了一对坠珠步摇点缀,眉眼含笑,虽然是韶华不再,却透着股老人独有的慈爱和蔼气质。

    就在尔芙伸长脖子打量来人的时候,四爷已经迈步上前见礼道:“胤禛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他并没有摆亲王皇子的谱儿,而是仍然按照乌拉那拉氏还在世时持晚辈礼。

    达哈苏见状,忙抬手扶住就要打千见礼的四爷,笑着说道:“王爷,您太客气了,奴才哪里担得起您如此抬爱,快请起,快请起!”

    说完,他已经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跟前儿,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

    四爷都已经带头见礼,尔芙等人也不好端着架子不放了,忙走到四爷跟前儿,对着达哈苏和紧随达哈苏左右的喜塔腊氏见礼道:“妾身钮祜禄氏、佟佳氏、瑞溪,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快起,快起!”喜塔腊氏却并没有如达哈苏那般话里藏针,笑着扶起尔芙道。

    她很是热络地拉着尔芙的手,好似全然不记得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之间的龌龊般唠起家常来了,便如同是尔芙娘家的慈爱长辈般,满满都是关心。

    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扭头对着四爷说道:“夜深露重,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

    “对对对,瞧爷这脑子都被那点酒给弄糊涂了。”四爷闻言,笑着拍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儿,好似自责般的低喃了一句,转身扶着达哈苏的胳膊就往穿堂里让道,“达哈苏族长、老福晋,快请厅堂里落座用茶吧!”

    说完,他就扶着达哈苏往穿堂里走,边走边吩咐苏培盛备茶点小吃。

    一会儿工夫,众人就都各归各位地落座了。

    弘晖作为在场最小辈的一个孩子,苦着脸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紧挨着乌拉那拉氏。

    达哈苏瞧着蔫头耷脑地缩在座位上的弘晖,心里有些不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呵呵地说道:“老头子我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咱们弘晖阿哥了,今个儿一见,咱们弘晖阿哥果然是已经长大了,得空回家里玩,你表兄弟们都想念你了,天天张罗着要和你去庄上赛马呢!”

    “老族长勿怪,都是弘晖疏待了,改日定领着内眷回去瞧瞧。”弘晖恭声答道。

    “这么晚还要辛苦老族长和老福晋过来,实在是胤禛现在有一种为难事,不知该如何处理,特地请老族长和老福晋帮忙给出个主意。”四爷待达哈苏的目光转过来后,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开口说道。

    他可不想兜来兜去地绕弯子、耽误彼此的时间,大晚上的不睡觉,真够遭罪了!

    达哈苏显然是没有想到四爷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件事,登时就愣住了,沉默了几个呼吸以后,这才深吸一口气的答道:“四爷有事,尽管直说就是,老头子虽然不敢说自个儿足智多谋,但是到底比四爷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见过的事也多些,想来也有能力给四爷提几个不算好的愚见。”

    说完,他就很是放松地将背完完全全地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说不出的闲散。

    四爷见状,一直藏在袖管里的手攥起了拳头,就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

    不过他的目光在弘晖身上游走一圈,心底泛起的那点邪火就被彻底压下去了,毕竟今个儿闹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个儿儿子的责任更大些,作为过错方的家长,对方又是连亲带故的前姻亲长辈,除了忍耐,又能如何呢!

    他苦笑着抬抬手,礼让道:“想来侧福晋已经在信里告诉老族长和老福晋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这本该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但是我真没想到弘晖这孩子这么混,竟然弄得贵府小格格才进门就撞了柱子……”

    说到这里,四爷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时候,也从未给人服过软,现在为了保证自家儿子的名誉不受损,为了保证这种荒唐事不会影响到自家儿子的亲事,他作为父亲,也唯有放下骨子里的骄傲,希望能够和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和老福晋达成和解。

    此时此刻,四爷却浑然忘记了他原本打算让乌拉那拉氏解决此事的打算。

    达哈苏端起茶碗,还没有抿上一口,便将茶碗放回到了桌上。

    这样的四爷是他从未见过的,弄得他思路都乱了,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迟疑了好久,支吾道:“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咱们弘晖阿哥一个人,针尖对麦芒,又怎么可能不出问题呢,也怪族里挑选出的小格格太任性,竟然连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不是,这事还真不能怪新格格,新格格才入府第一天就被冷待,心里不高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四爷闻言,忙接茬道。

    他可不能让达哈苏老族长将所有过错都揽到新格格的身上,不然达哈苏还不得顺坡下驴就将才进门一天的小格格送到庙里去苦熬一生,然后趁机送来新人,明明是一副替自个儿和弘晖排忧解难的模样,却将弘晖的名声都毁了。

    显然,达哈苏也不是傻瓜。

    他不顾府里还未出嫁的小格格们的闺誉,硬要将所有过错揽上身,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格格能够占住弘晖嫡福晋的空缺,总不能自个儿府里搭上两个小格格的一生和府里未出嫁小格格们的前途,最后四爷还是随随便便用两个侍妾的位子来糊弄自个儿……

    而下首坐着的弘晖,并不知道这些老滑头话里话外打得主意,还在暗暗自喜着。

    他巴不得能够趁着这事将才进门的两个小格格都退货,然后自个儿守着戴斯和甄妮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

    就在他想要主动配合达哈苏的时候,更为老练些的乌拉那拉氏拦住了他。

    乌拉那拉氏难得地对着弘晖流露出失望、不满之色,低声道:“长辈们在谈正事,你是小孩子,要懂事些。”

    说完,她又丢给尔芙一个白眼。

    她真不知道尔芙这个嫡福晋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内宅琐事,还需要家里的爷们出面去处理调和,真是够废物的,她也真不知道四爷看重这废物什么地方了,要是她是男人的话,留个妾室的位子给尔芙这种废物,那都得说是她忍耐度高了。

    乌拉那拉氏的心路历程,尔芙没兴趣去了解,但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也不能就呆呆地坐在旁边装背景墙,所以就在她收获到乌拉那拉氏的一记白眼后,接茬说道:“小格格才刚及笄,年纪太年轻,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再说咱们满八旗的这些格格还没出嫁之前,那哪个不是阿玛、额娘、玛法……全家老老小小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过些时候就自然而然好了!”

    “是啊,小格格性格爽直倔强,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再大些就好了。”乌拉那拉氏也赶忙在旁边帮腔道,她已经看出达哈苏老族长的打算了,但是她却不能同意这样的安排,她还想着要给自家弘晖挑选一个家世显赫的福晋做助力呢,哪能将好好的嫡福晋位置就这样送出去呢……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身边有个对她怨念满满的佟佳侧福晋。

    佟佳氏就等着乌拉那拉氏开腔呢,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抢在四爷之前开口了,“乌拉那拉妹妹这话儿,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小格格入府第一天就这般不管不顾地耍性子、闹脾气,连府里宾客都没散呢,一个婢仆都不带就从前院往后宅跑,半路上出点意外的话,后果都不敢想,再说要真是这事被传扬出去,咱们府里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个做事全无顾忌、任着性子胡来的妾室,哪家哪府能容得下。

    乌拉那拉妹妹还觉得她是性格爽直,真是太偏疼你娘家侄女了吧!”

    说着,她还隔着面色发青的乌拉那拉氏对着弘晖安慰道:“要庶额娘说,这件事真不怪咱们大阿哥,像她这种性格的妾室,真该让教习嬷嬷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以后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随着佟佳氏话音一落,四爷和尔芙脸都绿了。

    而坐在客位上的达哈苏,则是一脸藏都藏不住的欣喜欢乐。

第1952章

    第1952章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些个过错比较轻的,这会儿都已经行完刑被拖下去了,只剩下少有几位上钻下跳散播谣言的恶奴,这都是些背后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颇为信赖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求情了。

    这也是尔芙早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开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场位分最低的侍妾梦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乡一枚,这心肠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这事儿和她全无干系,她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饶的婢仆们,求情道:“福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会么?”尔芙闻言,一脸揶揄地扭头问道。

    梦蝶被瞧得满头都是汗珠子,却还是硬挺着答道:“是的,她们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福晋又何必动这等大刑呢,实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对此,尔芙也只剩下呵呵冷笑两声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梦蝶的脸上滑过,瞧着下首正在被杖责的奴仆杂役,冷声说道:“梦蝶姑娘,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了,更何况本福晋如何处置,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呢!”

    说完,尔芙就让人将梦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着了。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这个疑似老乡的梦蝶姑娘,实在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这些个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人站出来,让她使些杀鸡儆猴的手段。

    梦蝶面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地砖,暗暗许诺道:“早晚要撤下你这个恶毒女配的伪善面具。”

    对此,尔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被穿成筛子的时代里,还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主角。

    随着梦蝶被罚跪,吓住了其他几个想要趁机卖好于下首一众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却吓不住乌拉那拉氏等位分颇高的侧福晋们。

    就在尔芙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陆格格,对李荷茱李侧福晋递去了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因为在下面受罚的婢仆里,竟然有两个都是她院里的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水仙,一个是她院里打杂跑腿的小太监小叶子。

    虽然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这个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只是她身份卑微,前有梦蝶被罚跪,这会儿实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饶,好在她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让李荷茱李侧福晋替她出个头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并非没有注意到下面受罚的人里有陆格格院里的婢仆,但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开始还真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打算,到底是这些人犯错在前,又被福晋抓住了证据,她便是身份高些,却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杠上呢。

    不过陆格格这一求救,她想着陆格格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还未言语就露出了满脸笑容,语气异常委婉的建议道:“福晋姐姐,你看这下面受刑的仆从都已经知错求饶,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个儿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尔芙闻言,笑着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微微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便是我这个福晋亦要遵着府里的规矩,这个犯错求饶就要免罚,那个犯错求饶就要施恩,那这厚厚一本府规不就成为摆设了么!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只是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软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责的奴仆身上。

    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胆战心惊,再配上回廊上这一众面色阴沉的女眷,还真是有些瘆人,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尔芙坚定的想法。

    随着她话音一落,陆格格见求救无望,似是很为难地咬着唇,最终起身前行几步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撩着袍摆就跪下了,语带哽咽地求情道:“福晋,您大人大量,便饶婢妾院里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这一百板子打下来,他们真是吃不消啊!”

    “看来我这个福晋说出来的话,你们还真是不当回事啊。”尔芙闻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头瞧着梨花落雨的泪美人陆格格,冷声教训道,“陆格格,你也别哭了。

    想来你们和陆格格一眼,也都觉得他们不该罚,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便这会儿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他们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个个都是在内务府学过规矩的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本就该是心中有数,犯了错就该认罚,难不成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免了责罚,你们不觉得这府中规矩太儿戏么!”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旁边伺候的诗情将陆格格扶了起来,不再理会陆格格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了。

    陆格格也并非是实心实意要替水仙和小叶子求情,仅仅是做做样子,免得她身边伺候的婢仆觉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来,这该做的都做了,诗情过来一搀扶,她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只是低头作抹泪状地装伤心去了。

    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先后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没有再开口了,倒是让尔芙清净了不少,这底下婢仆哀嚎求饶的动静,便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言语了。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变故颇多,就在旁边秦嬷嬷数到八十三这个数字上的时候,就在眼看着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长凳上受刑里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嬷嬷,脑袋垂了下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乌雅赫赫这位德妃娘娘宝贝侄女的奶嬷嬷。

    吴嬷嬷,虽不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是哺育了乌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嬷嬷,所以在乌雅赫赫进府以后,自然而然就被乌雅赫赫带到了四爷府,更是被纳入了包衣旗下,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旗人。

    她这一没了动静,别说乌雅赫赫如何反应,但是真把秦嬷嬷吓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了吴嬷嬷的跟前儿,伸手凑到吴嬷嬷的口鼻处,试探着吴嬷嬷的呼吸。

    呼……还好,还好。

    虽然吴嬷嬷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忙回到尔芙跟前儿,轻声启禀道:“主子,瞧着似是有些危险了!”

    秦嬷嬷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乌雅赫赫,乌雅赫赫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连跑带颠地从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痛苦样子,抱着趴在长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吴嬷嬷就哭起来了,连声唤道:“嬷嬷,吴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啊……”

    哭完,她又转头跑回到回廊台阶下,撩着袍摆跪在地上,冲着尔芙求饶道:“福晋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嬷嬷吧,赫赫求求您了!”边说,还边磕着头,显然是急坏了。

    “福晋啊,您看这事闹的,这些奴才犯错是可恨,照着规矩是该罚,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还不等尔芙给出回答,旁边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开口补刀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对此,尔芙也只不过是丢一个白眼儿,并没有和她多做纷争,冷声吩咐道:“既是吴嬷嬷晕过去了,那便先放她这次吧,将剩下的板子记下,下次一并责罚,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说完,她就命诗兰去将乌雅赫赫扶了起来,和吴嬷嬷一块送到了旁边的暖阁去了。

第1953章

    第1953章

    毕竟这样的大日子,各处都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芙蓉园里的仆从不曾被调动到其他地方帮忙,就是因为尔芙要在这里招待各府来的未嫁格格们,而现在她们这些仆从被要求放下手里头的活计来院子里集合,只能说明芙蓉园里出事了。

    “诗兰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您是格格跟前得用的大丫鬟,咱们不知道缘由,您总该知道些什么端倪吧?”和诗兰走得比较近的二等丫鬟画眉被小姐妹撺掇着,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低声询问道。

    “我这也是满脑袋雾水呢!”诗兰笑着摇头,她是知道些,但是尔芙已经叮嘱过她,她自然不会为了往日的情分就将尔芙交代的事情丢到脑后。

    画眉苦着脸回到后面,对着小姐妹满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少时片刻,尔芙终于黑着张脸,出现在了小院子里,她抬手招呼过诗兰,低声询问了两句,扭头瞄了眼画眉,迈步走到了仆从之间,朗声说道:“我把大家伙儿都招呼到院子里来,想来你们心里头都已经有些盘算了吧,那我也就不和你们这绕弯子了,刚刚蕙儿格格洗漱完,突然发现随身的帕子和耳钉都不见了,我想兴许是哪个丫头觉得那玩意新鲜就好奇拿起来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拿的,但是我得告诉你们一句,这是一件挺大的事情,在我就要出门子的好日子里,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作为这芙蓉园的主人,我觉得脸上都在发烫,心里头很不舒坦,不过我也不想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动用刑罚,所以要是你们谁拿了这东西就瞧瞧给我放回来,我保证过后不会找那人的麻烦,另外你们要是谁知道是谁拿走这两样东西,也可以私下里来找我回禀,我另有一份赏赐给她。

    行了,我的话都说完了,你们自己个儿琢磨着吧。”

    说完话,她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直接往西厢房走去。

    蕙儿的耳坠子和帕子突然不见,她除了怀疑芙蓉园里伺候的仆从之外,更加怀疑的是来做客的格格们,毕竟能被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到芙蓉园当差的丫鬟们,必然都是懂规矩、明白轻重的聪明人,何况作为即将要出门子的姑娘家,她妆匣里的名贵首饰不少,比起蕙儿今个儿戴着的鎏金错银杏花耳钉不知贵重多少,这些名贵首饰都不曾丢失,怎么就有人那么不开眼地拿走蕙儿戴着的耳钉,除此之外,她也怀疑是蕙儿在贼喊捉贼,毕竟就算是蕙儿洗漱梳妆,也并不需要取下耳垂上戴着的一对小小耳钉,尔芙记得清清楚楚的,蕙儿连发间簪戴的堆纱花和珠钗都不曾取下来,为什么偏偏就将手绢这种掖在大襟处的帕子和耳钉放在了内室的妆台上,这岂不是有些画蛇添足、做无用功的嫌疑……只是这些话,她不能直接点破。

    毕竟来凌柱府上添妆的亲朋眷属都是些身份尊贵的人,要是真的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伙儿的脸面都保不住,最终只会便宜外人看热闹,所以她明明知道诗兰没有问题,也把诗兰揪出来丢到了人堆里,为的就是吓唬吓唬在芙蓉园里当差的这些丫头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什么秘密,让她能尽快揪到害她丢脸的幕后黑手。

    事实证明,她真的变聪明了。

    诗兰性格细腻,最善于观察细节,别看诗兰也是面色忐忑地站在人群里,其实她却在查看每个人的表情,她也确实从中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撺掇着画眉上前找她套词的小丫头,尔芙刚刚也着意观察过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小丫头,她发现那丫头并不是在芙蓉园当差的人,而是一直跟在伊尔根觉罗氏身旁跑腿的一个小丫头叫苏月。

    “你觉得这个苏月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尔芙低声问道。

    “格格,苏月是福晋身边伺候的,要是过来替福晋传话,想来在门外伺候的画眉她们应该是不会阻拦苏月的,而且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苏月和画眉俩人好像很熟悉,奴婢觉得她是进过上房的,有可能看到些什么。”诗兰不敢轻易做判断,毕竟她并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不过却不妨碍她帮忙分析情况,她回忆着苏月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轻声回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抬手招呼过诗兰,示意她附耳上前,低声交代道:“你现在偷偷将苏月叫到厢房这边来,我再好好问问她,完事你直接去上房那边帮忙吧,我怕诗情应付不过来,蕙儿现在很是激动呢!”说完,她就有些无奈地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叫人了。

    一盏茶工夫,苏月忐忑地敲响了西厢房虚掩着的房门。

    “来了就进来吧。”尔芙背对着房门站着,头也不回地招呼道,听到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她这才悠悠转身,看着扭着衣角站在门口位置的苏月,她唇角上扬地笑了笑,“这会儿叫你过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吧,今个儿是我的好日子,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在这里耽搁工夫,你要是看到什么了,或者是发现什么了就抓紧说吧。”

    “奴婢不明白格格是什么意思!”苏月心怀侥幸的回答道。

    “不明白么?我已经让诗兰去问过画眉了。

    画眉是在我上房廊下伺候的二等丫鬟,她说从我和蕙儿格格进房到出来,除了往房间里送水的两个小丫鬟外,只有你没经过我同意进去过上房,因为你对她说我和蕙儿格格在净室里洗漱,兴许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你又有急事找我,所以你就不等画眉通报就进去了,只不过很快就出来了,画眉那丫头怕我责罚,便没有将这事告诉从外面回来的诗兰,你也就跟着诗兰又进了上房见我。

    我并不觉得我额娘让你告诉我一会儿领着各府格格去东厅听戏这事有什么打紧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进上房,还是在我不在上房里的情况下……”尔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微提裙摆地坐在上首摆着的官帽椅上,细细端详着一双涂满了朱红色蔻丹的小手,斜睨了一眼浑身发抖的苏月,冷声问道。

    她几乎可以肯定拿在蕙儿贴身饰物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只是她还不明白这丫头拿走耳钉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迟迟不肯离开,居然会弄到让自己抓个正着,她相信如果苏月拿到东西就立马转身离开,画眉为了保证自己不被责罚,一定不会透露苏月曾经进过上房这件事,毕竟知道苏月进入上房这事的人,只有画眉一个。

    “奴婢对不起二格格,奴婢真不知道那帕子和耳钉是蕙儿格格的东西,奴婢只是一时想歪了,这才会拿走那两样东西。”随着尔芙一语落地,刚刚还在诡辩的苏月浑身发抖地跪倒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奴婢家的哥哥染上恶疾,大夫说要想彻底治好,需要很多贵重的药材调养,奴婢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是么?”尔芙笑着反问道,她根本就不相信苏月说的话。

    苏月看似可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其实她的话却经不起推敲,估计是连一句真话都没有,先不说苏月放着伊尔根觉罗氏的东西不偷,舍近取远地跑到芙蓉园才想要动手偷东西这点说不通,就是她内室妆台上那尊镶螺钿的妆匣里,便有几套名贵头面在,苏月怎么会舍弃妆匣里的贵重头面,反而偷拿放在台面上那么显眼的小玩意儿,她相信只要苏月不是个傻子,便该知道要如何选择,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蕙儿格格的耳钉和帕子找回来,所以她也就乐得装糊涂了,反正苏月在这里,也跑不出去。

    这般想着,尔芙收敛了脸上揶揄的笑容,似被苏月说动了一般地叹着气,略带惋惜语气的低声说道:“你偷东西这事虽说性质可恨,但是其情可悯,我也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事端来,你把偷拿的帕子和耳钉都交出来吧,至于你哥哥看病的银子,我会求了额娘出面解决,只不过你以后怕是不能在府里继续当差了。”说完,她就伸出手来,等着苏月将拿走的耳钉和帕子拿出来,她相信有她这句话在,苏月会老老实实将东西拿出来的,她也相信苏月背后另有一番打算在,不然不会等着被她从芙蓉园里抓出来的。

    如尔芙所料,她话音还没落,苏月就感恩戴德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将藏在衣襟内兜里的帕子和耳钉都交了出来,连声道谢:“奴婢谢格格宽宥,奴婢谢格格宽宥。”

    “你先在厢房这边等着吧。”尔芙不想在和她在厢房多耽搁时间,丢下一句话,便拿着东西回上房了。

    上房里,蕙儿的情绪已经在诗情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下来。

    她看着尔芙拿着她的帕子进来,眼中流露出一抹轻松,快步迎上前来,轻声问道:“堂姐,您这是从哪里找到这两样东西的,人抓到了么,是谁指使的?”

    尔芙笑着道:“好了,别急,一个一个问题问。”

    说着话,她抬手将耳钉替蕙儿簪戴好,又将绣着蕙儿闺名的娟帕掖回到蕙儿的衣襟旁,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坐到了旁边空着的位子上,慢悠悠地回答着蕙儿的问题,道:“这东西是我房里一个小丫头拿的,她家里头突然遇着点难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她又碰巧来我房间里送东西,瞧见了你金灿灿的耳钉放在妆台上就动了歪心思,不过她事后就后悔了,瞧着我出去问话就找我认错来了,我瞧着她可怜,便也就没有责罚她,只让她在厢房里反省着,要是你觉得心里头不痛快,你就过去骂她几句,别为难她,也是个可怜人。”

    “堂姐,您就是心地太好了。

    这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您可得小心些,毕竟您是要嫁到皇子府里的,我听额娘说,这样的人家里的阴私事最多,容不得有半点怜悯之心,您越是待人和善,怕是那些人就会越是折腾您。”蕙儿是个懂规矩的,做不出插手旁人家的事情,不过她瞧着尔芙一副全然相信苏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谁让她也是个聪明的好人呢,小小年纪的她就跟着白氏学着治家手段,她比谁都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想当初她还小的时候,额娘在府里的地位,连府里头得阿玛欢心的小妾都比不上,也亏得大哥尊敬额娘,这才让额娘慢慢在府里头站稳了脚跟。

    “这些事就交给我额娘去操心吧。

    咱们收拾收拾就赶快过去东厅那边看戏,我额娘那边都已经让人来三请五催了,我跟你说,我额娘为了今个儿,特地请了好几个戏班子来府里唱堂会,真叫一个热闹呢!”尔芙不愿意多说苏月的事情,她也明白蕙儿提醒她是好意,笑着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

    “那好吧,咱们过去吧,其他姐妹是不是都已经过去了?”蕙儿见尔芙无意多说,也不再揪着这事不放,扭头瞧了眼房间外空荡荡的院子,柔声问道。

    “刚才有几个性子急的姐妹,已经让丫鬟们领着过去了,还有两个和你似的小酒鬼在旁边院子准备好的暖阁里睡着呢,估计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个儿在哪了!”尔芙接过诗情递过来的热茶漱了漱口,命人准备了软轿过来,笑着和蕙儿携手走出了上房,叮嘱诗兰留在院子里守好门户,直奔东厅那边去了。

    东厅的锣鼓震天响,咿咿呀呀的唱腔,离着老远就能听见,尔芙笑着侧耳听着,扭头对着蕙儿笑了笑,迈步下了软轿,拉着蕙儿就往楼上跑去,才一上楼就瞧见伊尔根觉罗氏脸色难看地迎过来,“额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先带着你的小姐妹入座吧。”伊尔根觉罗氏强作笑脸的摆手说道,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踏踏踏往楼下走去,尔芙心中暗道不好,却不好追上去询问,只得压下心中不安,勉强对蕙儿一笑,领着蕙儿就往戏台前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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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