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清妾TXT下载清妾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妾全文阅读

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47章

    第2147章

    被宫中留牌子入选的秀女在家里被迫害至此,竟要靠在棺椁中假死保命,若是被传扬出去,这就是连累整个家族都被灭族的重罪,所幸原主是家中小辈,因家中长辈仍在世,所以葬礼并不能大操大办,所以在场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乌拉那拉家的族人和原主额娘高佳氏的族人。

    她愣愣地坐在旁边,思考许久,叫过在旁候着的诗兰吩咐道:“着膳房那边尽快在一方楼附近,另开一处小厨房,专门伺候有孕的佟佳侧福晋,所有食材和饮水送过去都要由佟佳氏身边的太医亲自检查,另外也要吩咐咱们长春仙馆这边的婢仆,一定不要靠近一方楼附近。”

    当真是拿出防贼防盗防闺蜜的架势来了。

    其实按照她的本心,她更想要四爷领着有孕的佟佳氏一块出去算了。

    只不过让一位辛苦怀孕的女眷跟着四爷一起车马劳顿、跋山涉水地折腾,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些,也不会有人同意她这种异想天开的建议,所以她才没有把主意打到这个方向上来。

    有孕的佟佳氏留在圆明园就是一颗不定时爆炸的雷,如果佟佳氏出事,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就是她这个已经改名换姓为钮祜禄氏的倒霉蛋而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尔芙想得也很简单、明了,既然她没有完全把握保护好佟佳氏腹中胎儿,那就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即便是最后真出事,她也就是落个不作为的罪名,这点不好的名声,对她来讲,也没有太大影响。

    抱着这样不乐观的想法,尔芙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巡的事儿了,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不让佟佳氏可能会出事这把火烧到自己和子女身上了,更别提去安排后院哪位女眷随四爷出京这种小事了。

    不过她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却有人很是操心,最积极的就是小乌拉那拉氏。

    花花世界迷人眼,尤其四爷又是随康熙帝往江南水乡走,肤白貌美、温柔如水的江南美人,绝对是所有女人都不能小看的情敌人选,别看四爷不是貌比潘安的俊朗男子,但是从小就生活在紫禁城中,如今更是手握实权的亲王,这身不怒自威的气度,绝对是吸引女人的致命法宝。

    随着康熙帝定下微服出巡的日子渐渐临近,一直没有定下后宅哪位女眷随行照顾,小乌拉那拉氏急得上蹿下跳,最后更是直接跑到长春仙馆来自荐了。

    “这种事,四爷没有开口,你让我如何安排呢?”尔芙没好气的反问道。

    她也真是服气小乌拉那拉氏的脸皮厚度了,这自荐枕席的事情,哪里该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该干的,更别说旁边还有三五个宫人在,当着这么些外面的人,她真是不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哪来的勇气说出自荐的那番话。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小看小乌拉那拉氏了。

    小乌拉那拉氏真可谓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最佳饰演人选。

    佟佳氏有孕,董鄂氏产女,连荿格格这个出身卑微的戏子都顺利接下大李氏的班,成为小五阿哥的养母,难怪她会着急冒火,想着能趁着跟四爷微服出巡的空档,独占四爷一段时间,也顺利有孕,争取来个一索得男,坐稳她屁股底下的椅子,正因为这种迫切的需求,所以她自然而然不会去顾忌自个儿的言行做法是否丢脸了。

    只可惜,她到底没能如愿以偿。

    ------

    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如棉花糖似的点缀其间,清晨凉爽的空气,驱散了长春仙馆外浓重的脂粉味道,尔芙穿着一袭厚重的浮光锦绣鸾纹旗装,聘聘婷婷地站在四爷的身边,细心地替四爷整理着衣冠,和四爷携手走出了长春仙馆外的围房,来到众女跟前。

    今个儿是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京的好日子。

    “这趟出去,没有沿途的官署衙门迎送接驾,爷一路千万小心。”众女随着四爷走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尔芙将诗兰臂弯挎着的包裹交到四爷身后跟着的苏培盛手里,细声交代道,“尤其是吃喝这种事上,一定要格外讲究些。”

    “虽说没有銮驾、仪仗跟着,这些琐事还是有宫人先行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吧。”

    “小心无大错。

    我让诗兰提前兑换了些散碎银子和一些江南开出的银票,也让太医预备了些应急用的药丸子,用法和用量都贴在瓶身上的纸条上了,用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好,爷记下了,稍后就让苏培盛将那些纸条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还有衣裳鞋帽这些东西,我全部都已经检查过了,那件你不爱穿的暗蓝色绣宝相花纹的袍子里,我特别缝了个暗兜上去,里面放着二百两银票,虽说不多吧,但是要是路上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应急。”

    “纸扇、香炉、随身玉佩……那些东西都放在车厢的暗格里了。”

    等待马车过来的这段空档里,尔芙就如同一个送子离家的母亲般一样小事一样小事地嘱咐着,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给身后那些女人留,直到送着四爷坐上马车,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路尽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个儿的失态。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了黄脸婆的特性……

    心下不安的尔芙没有再和情敌们应酬,草草挥手打发了还想要随自个儿回长春仙馆说话的众女,便直接坐上肩舆回自个儿的长春仙馆去了。

    “我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进到上房来,她甚至连衣裳都有来得及换上一件,便已经没头没脑地对着诗兰和诗情发问道,直问得诗兰和诗情都愣在了原地,她这才细致解释道,“我是不是太唠叨了些,四爷和皇上出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随行的人选有心细如发的苏培盛,更有周到老练的陈福,我怎么还好像照顾小孩子似的桩桩件件都要亲自过问,刚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同话痨附体似的揪着四爷嘱咐……”

    “这奴才伺候得再周到,又如何比得上主子心细如尘呢!”诗兰顺口应承道。

    “你们只管照实说,我是不是有些唠叨了?”尔芙这会儿却不想要听这种好听话,她略显不耐地抬手打断还要附和的诗情,继续追问道。

    一直站在旁边拧手帕的玉洁,却在这会儿站了出来,“主子确实显得有些忧虑。”

    “是吧,我就觉得我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呢!”尔芙闻言,如同找到知己似的连连点头道,随即就将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开始诗兰和诗情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只觉得尔芙是自个儿太过大惊小怪,但是听着听着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因为尔芙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很大大咧咧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有点女汉子。

    而现在她却突然变身话唠,不但是今个儿揪着四爷唠叨半天,便是前几日和小七和弘轩说话的时候,也是不管大事小情都要管管,差点连小七晚上起身几次去方便都要开口追问,这种变化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好事是尔芙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架势,坏事则是这种转变是突发的,一个人的性情是不可能突然变化的,总是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的产生变化,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很显然是不正常的。

    所以……最简洁的办法就是请太医。

    尔芙有些心慌地擦了把脸,招呼诗兰和诗情进内室伺候自个儿更衣洗漱,又安排玉洁去外面传话,叫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直到一杯凉茶下了肚,她才略微稳了稳神儿,不过即便如此,坐在外间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的她,仍然是显得有些焦急忧虑的样子。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梁太医联袂来到了长春仙馆。

    两个太医轮流把脉,搭完左手,搭右手,看完舌苔,看眼睑,两人还私下对了会儿眼神,终于有了判断。

    --尔芙没有病,却也并不是特别健康,有些虚火旺盛,需要用药调理。

    听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尔芙总算彻底安心了,她真怕自个儿又不知不觉地中了谁的算计,所以她也就没有让太医开方子,只简单问了问食疗的办法,要着重注意些什么,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反倒是诗兰和诗情两个人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直接就尔芙每日都要喝得那些冰镇饮品都停了,除此之外,每日的餐食单子,也多是清淡的蔬菜,只三天工夫,便将尔芙吃得舌头都绿了。

    “给我来杯酸梅汤解解暑吧,你们瞧瞧我这满脑门的汗珠子……”又是一个明媚的大晴天,尔芙坐在屏风后的阴影里,手里的扇子哗啦啦的扇着,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她真是受不了这天天喝热茶的生活,那一碗碗热茶下肚,简直就是酷刑折磨,虽然说一身身汗出着,彻底让她摆脱了虚火上升、心情烦躁的感觉,但是也让她觉得生活都没有了滋味。

    事实证明,诗兰和诗情是两位忠心尽职的好丫鬟。

    诗兰顶着巨大的压力,忍着颤栗,不去看尔芙写满幽怨的脸,低声道:“主子,太医交代您要忌辛辣油腻,更要减少使用冰镇冷饮,还特地抄录了消火败火的枸橘清热茶方子送来,您就再坚持坚持吧。”

    “坚持,我都坚持三天了,你们瞧瞧我这个脸色,我觉得我快变成脱水的鱼了。”尔芙苦着脸反问道,她好想念甜滋滋的绿豆汤,好想念酸甜爽口的酸梅汤,好想念辛辣十足的水煮鱼,更想念味道十足的蒜蓉茄子,天天青菜萝卜的吃,她都快得抑郁症了。

    只可惜诗兰和诗情是打定主意要执行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医嘱。

    即便尔芙装得很可怜的样子,仍然没有让这二人有所动容,几番试探都没能如愿喝道凉丝丝的绿豆汤,尔芙眼睛滴溜溜转着,很快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那就是进畅春园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跑去畅春园蹭点冰镇酸梅汤喝。

    是的,德妃娘娘也被康熙帝留在畅春园里了。

    “行吧,这会儿天气还不错,咱们过去畅春园给娘娘请个安吧。

    诗兰,你去厨房那边看看,挑选几样爽口的点心带着。

    诗情,你去把放在井里冰镇的西瓜捞起来一个,用放着冰块的食盒装着……”打定主意的尔芙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一边动作迅速地起身往内室去更衣,一边果断吩咐道。

    少时片刻,尔芙梳妆好,笑吟吟地回到外间罗汉床上坐稳,诗兰和诗情也准备好了要带去畅春园的小吃食,就在她二人打算陪着尔芙一块去畅春园的时候,尔芙笑嘻嘻地给她们二人安排了其他的差事,带着不甚了解她性格的两个小宫女坐上了去畅春园的肩舆。

    尔芙过来的时候,德妃娘娘正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素雅旗装在廊下给花草浇水。

    “你今个儿倒是闲在,怎么想起来给我这个老太婆来请安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德妃娘娘招呼着尔芙一块来到了院里的凉亭里坐下,笑着问道。

    在不牵扯到家族利益和朝堂大事的情况下,她其实还是挺喜欢尔芙这个儿媳妇的,她出身不高,很是不喜欢有时太强势的乌拉那拉氏,也不喜欢性格太过直率的十四福晋完颜氏,而尔芙正好是两者之间,既不似完颜氏那般直率无忌,又不似乌拉那拉氏那般处处彰显风华仪态,更多了些娇憨之态,相处时,让德妃娘娘不自觉地想要和她亲近,今个儿德妃娘娘心情正好,自是不和尔芙摆宫妃的谱了。

    尔芙笑着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扬了扬,交给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婢去摆盘,柔声说道:“四爷和皇上去南边了,孩子们去深柳读书堂跟先生念书了,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我想着前日田庄送来的西瓜甘甜爽口,便挑了个合眼缘的给娘娘您送来尝尝鲜了。”说完,她就笑嘻嘻地将脚边放着的另一个食盒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冰块簇拥着的大西瓜。

第2148章

    第2148章

    尔芙为了维持她做作为额娘的尊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大秘密,同时努力练针线、努力练厨艺、努力学习琴棋书画,总之是拿出了高考突击的劲头来自我增值,现在……

    就在她走进帐篷的瞬间,她已经听见四爷和小七说从前了。

    “胤禛!”尔芙表示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当着旁边伺候的宫女都开始直呼四爷的大名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余怒未消,随手将帐篷门口放着的一把鎏金的铜壶冲着四爷就丢过去了。

    “你额娘好像生气了!”四爷虽然身手不算太好,却也不至于被尔芙突然丢过去的铜壶打到,只不过显然他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脑抽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他一边接下漫天飘水的铜壶,一边有些迷茫地扭头对着同样愣住神的小七说道。

    这次,小七显然很快就明白自家额娘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了。

    想想也知道,如果有人将她的各种糗事当乐子和弘轩说出来,估计她会气得立刻化身母老虎吧,这么一看,自家额娘的脾气是真不错,不过也许这是因为自家额娘更加疼爱自个儿,所以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冲动暴怒,她满眼同情地看了眼还在迷茫状态的阿玛,淡笑着说道:“小七觉得阿玛该好好哄哄额娘了,额娘显然是在生您的气。”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往弘轩跟前跑去。

    既然知道那些看起来有些丑的小虫子不是小蛇,她就不怕了。

    小溪边,一直认真钓鱼的弘轩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笑着回过头,他刚才就已经听到帐篷那边传来的动静,只不过正好赶上有鱼上钩,也知道自家阿玛和自家额娘打打闹闹是常态,所以并没有立马丢下鱼竿过去看热闹,这会儿小七过来,他自然也免不了会有些好奇自家父母是因为什么样奇葩的事情闹起来了。

    “阿玛真可怜。”小七显然不是个很适合讲故事的人,弘轩听得有些无聊,却不妨碍他看到事实本质,他抬手将鱼钩上挂着的小鲫鱼丢到半浸在小溪里的竹篓里,回头望着那顶白蓝相间的帐篷,语气有些古怪地叹气道。

    “我觉得额娘才可怜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额娘多要面子,咱们阿玛突然就把咱们额娘才进府时的那些糗事说出来,想想咱们额娘是什么心情。”小七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大赞同弘轩的说法,她见弘轩还要辩解,怪笑两声,压低了声音,仿佛喃喃自语般的轻声嘀咕道,“还记得某些人刚出生不久,整天就知道咬着手指头发呆,我觉得某些人傻乎乎地挺好玩,便把某人摇篮上吊着的五彩小玩具涂抹上了蜂糖,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某人为了吃,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脚丫子都伸出来了,可是却怎么都够不到,急得哇哇哭,哭得奶嬷嬷都慌神了,最后还是我好心,这才免得某人变成小哭包的。”

    这绝对是弘轩还没有记事时候的黑历史之一。

    别看小七是弘轩的姐姐,但是小七从小就比较调皮和活泼,好奇心很重,加之尔芙也不拘着她,所以弘轩就成为了她最大的实验目标。

    “小七。”小七话音才落,弘轩就已经红着脸低吼道,“你说说你还有一点做姐姐的样么,额娘有没有告诉你要好好照顾我这个弟弟,结果你就这么折腾我这个弟弟,你还好意思提起,让一个才学会翻身不久的小婴儿变身小哭包,你觉得你很有成就感么!”说完,他就冷着脸,默默望着水面琢磨着要报仇雪耻了。

    当然,他所说的报仇雪恨是通过恶作剧的手段,并非其他。

    不得不说,年龄太过相近的两个小家伙凑在一块,各种各样的小矛盾,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钻出来,小七听着弘轩又在叫自个儿的名字,很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儿,低喃道:“什么姐姐,从你学会说话那天起,你就没有好好叫我姐姐,刚学会走路就开始迈着小短腿去找额娘告状,我没有揍你,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大气了。”说完,她还威胁地对着弘轩摇了摇小拳头。

    只可惜现在的弘轩跟着师傅学习弓马骑射、拳脚功夫,不但比小七个头高,身材也比小七粗壮许多,就小七那双不如馒头大的小拳头,对于弘轩来说,当真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过别看两个小家伙儿经常会吵吵闹闹的,感情却是真不错,这不两人吵着吵着,话题就偏了,尤其是已经钓鱼钓腻了的弘轩瞟了眼没有动静传出来的帐篷,有些好奇地建议道:“你说额娘和阿玛在干嘛,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显然,不单单是小七爱玩闹,弘轩骨子里也是调皮的性子。

    “咱们俩就算是过去,也凑不到帐篷跟前,你没瞧见苏公公一直在外面转圈圈么,估计不等咱们俩凑到那帐篷跟前,便已经有人过来拦路了。”小七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瞟了眼在帐篷外巡逻的苏培盛,双手托腮地蹲坐在大青石上,颇有几分无奈地提醒道。

    弘轩闻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背对着小七,招呼过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低声交代了几句,小七便看见刚刚还在小溪边的小太监往帐篷方向走去。

    “你打算做什么,苏公公可不是寻常婢仆,那是咱们阿玛跟前得脸的大太监,连咱们额娘都不敢轻易得罪,你可别乱出昏招。”瞧着小太监鬼鬼祟祟往帐篷跟前凑过去的样子,小七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我又不傻,哪里会得罪苏公公呢!

    只不过是我早听说苏公公私下最爱喝两口,这趟出来的时候,我也瞧见苏公公偷偷往车上装酒坛子,所以我让我跟前的高正去后面搞破坏了,我就不信得到信的苏公公会不着急。”弘轩笑眯眯地说道。

    “呵呵,我就怕阿玛知道苏公公失职会不高兴,教训苏公公,到时候苏公公还不得迁怒到咱们额娘头上。”

    “我办事,你放心,咱们偷偷溜过去,小心些就不会被阿玛那边发现,高正也不会真的弄坏苏公公偷偷带来的美酒,所以就不怕苏公公会小心眼地记恨咱们和额娘了。”弘轩起身,一边整理着袍子上的褶皱,一边笑眯眯地说着自个儿的计划,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步步接近的四爷。

    就在弘轩准备伸手把小七从大青石上拉起来的时候,小七捂着嘴儿笑了起来,他有些懵地挠了挠头,低声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偷看了,我的人好不容易把苏公公调走了,要是再晚点的话,苏公公就该回来了!”说着话,他就又垫着脚往帐篷的方向望了望,好似很担心苏公公会突然回来一样。

    也就在这个时候,四爷终于出声了。

    他过来是来催促两个小家伙儿回帐篷里吃点心的,才一走进就听见两个小家伙商量着去帐篷门口偷看的事,他也是好奇两个小家伙儿是如何打算,便故意钻进了溪边的小松林里去,结果没想到小七眼神太好,很快就发现了他,不过小七并没有提醒还在计划中的弘轩,反而流露出了几分看热闹意思的偷笑着,所以他也就乐得配合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场了:“好小子,学会调虎离山了!”

    “阿玛,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弘轩被吓了一跳,却还没想到是小七故意坑他,被人戳破西洋镜,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喃喃问道。

    “我要是不过来,怎么知道你们俩这么调皮,亏得你们额娘还惦记着你们是不是还饿着肚子,特地让我过来招呼你们去吃点心,瞧瞧你们没正经的样子,该好好饿你们几天。”四爷拍了拍弘轩的肩膀,撩着袍摆就坐到了小七的旁边,很是随意地打趣道。

    他其实是真的很享受这种自在相处的亲子时光的,这趟出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带着弘昀、弘晖和茉雅琦一块,只可惜那三个孩子都太过拘谨了,所以到最后出来野营的人就剩下他和尔芙这四口人了,好在这两个调皮伶俐的孩子在,不然他就真是太可怜了。

    旁边坐着的小七并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的失落,她亲昵地抱着四爷的胳膊撒娇道:“阿玛,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叫额娘出来烤肉吧,这样就能早点吃完,早点吃完就能早点去旁边玩了,早点玩累了以后,咱们也就好早点回圆明园。”

    说句实话,之前没提起吃东西这茬,她还真没有觉得饿。

    因为出来玩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她已经兴奋得忘记饿了,但是现在顺着四爷手指的方向,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已经准备好的烤架等家伙式,自是口舌生津地回忆起了烤肉的味道,一想到能吃到自家额娘亲手做的烤肉,仿佛跑马啥么的,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了。

    “这次出来,不必着急回去,阿玛和你们额娘商量过了,你们常年待在府里,即便是来到圆明园,也不过就是从一个比较小的院子,来到一个比较大、花草比较多的府邸而已,其实根本就自在不了多少,所以我们决定领着你们在外面多住上几天,没看宫人又回去取了很多行李和家具么,一会儿就该给你们挑选合适的地方扎帐篷了。”四爷闻言,收回落在水面上的目光,笑着看了眼小七,抬手拍了拍小七的发顶,指着不远处正在平整地面的粗使仆妇,朗声说道。

    其实刚才尔芙气急地丢了四爷一个水壶,便也就很快消气了,她能看出从府里走出来的小七和弘轩都活泼了不少,所以她叫了四爷进帐篷,就是在和四爷商量要在外面多待几天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四爷很快就同意了。

    因为四爷也能看出两个孩子很高兴能离开高墙围绕的府邸,再说圆明园上下琐事都有管事嬷嬷料理,尔芙这个嫡福晋来到圆明园就属于放假了,唯一让四爷和尔芙拿不定主意的就是小米团和奶嬷嬷还留在圆明园里,所以她和四爷主要就是在商量要如何安排小米团的事,奶嬷嬷是尔芙和四爷都信任的人不假,不过奶嬷嬷到底难以照顾好小米团的周全,小米团又太小,不可能跟小七和弘轩这样来到野外住帐篷,两人犹豫再三,决定送小米团和奶嬷嬷去畅春园那边给德妃娘娘作伴去。

    如今已经没有了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心灰意冷,佟佳氏的父兄都被流放发配,根基被毁,也就不怕有人能在德妃娘娘那边动什么手脚了,再说德妃娘娘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照顾小米团的时候,也会更加用心,而且毓秀姑姑也是德妃娘娘跟前的老人儿,毓秀姑姑跟着一块去畅春园那边,小米团的安全就更有保证了,除此之外,还是因为畅春园那边的人手比较简单,比起水很深的宫里,更容易被德妃娘娘长空,所以尔芙这才彻底放下来心,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和弘轩、小七,以及四爷在外面好好玩玩。

    四爷也为了能更加享受这份难得的假期,打算在康熙爷跟前请假休沐,刚刚苏公公离开,可并非是被弘轩安排的人调虎离山,而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将四爷刚刚草拟好的奏疏,通过府中长史傅鼐的手递到畅春园里避暑的康熙老爷子手里头,来一出先斩后奏。

    “这次阿玛和你们额娘为了你们两个小家伙玩尽兴,将手里的正事都丢到旁边去了,你们也就别拘着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无论是想去旁边山上打猎也好,还是你们想要去附近的草场里跑马也罢,总之自由活动,唯一一点就是要注意安全,带足了人手。”眼瞧着两个小家伙儿眼睛都亮了,四爷更是一挥手,彻底大撒手地让两个小家伙去疯玩了,说完,他又招呼过等在旁边的护卫统领,给两个小家伙安排好了随行的护卫人手,转身回到帐篷和尔芙往五子棋去了。

    小家伙儿们放假了,他和尔芙也要放假了。

第2149章

    第2149章

    一块长大的情分。

    雪媚感恩戴德的对尔芙屈膝一礼,笑着说道:“主子体恤,奴婢替她们谢主子恩典了。”

    “别忙着谢,让她们进来吧。”尔芙闻言,不以为然地笑了。

    其实对她而言,也不过就是随口吩咐一句而已。

    左右这么大的屋子,她自己个儿平素也不爱在堂屋坐着,叫了云雾她们进来当差,对尔芙也没有半点影响,她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该交代的话,她还是要仔细交代一番,免得旁人说她的西小院没有半点规矩。

    尔芙微微抬手,叫起了进门就跪下谢恩的云雾和晴岚,戴着鎏金镶滴珠护甲的小指,轻轻敲着黄花梨木的小茶桌,笑着抿了抿嘴儿,沉声嘱咐道:“我心疼你们俩不假,让你们进了堂屋当差,但是你们也不能忘了自己个儿的差事,一会儿就让雪媚给你们在门口旁边摆上两张小杌子,你们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做些针线,但是也得好好注意着廊下的动静,有人过来就抓紧迎出去,别让人挑了你们的毛病,连累着我这个当主子的跟着你们听那些个闲话。”

    “奴婢晓得,奴婢谢主子恩典。”

    尔芙不耐烦看身边人跪来跪去的,却也不会如刚进府那时候不适应了,左右这些个宫人自己个儿都不觉得委屈,她又何必跟着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瞧着云雾和晴岚行完礼,她就让雪媚将俩人带下去了。

    冬日萧索,放眼过去都是一片银白。

    尔芙无聊的丢了手里头的话本子,伸手将腰后塞着的迎背靠枕拍软,抱着圆滚滚的南瓜枕,懒懒地躺下了身子,开始补眠了。

    本就无趣的日子,随着冬日的到来就更加无趣了。

    四爷府里的一众女眷,除了窝在温暖的房间里,领着一众宫女打打叶子牌,要不就是剪剪窗花纸玩,再不就是摆弄摆弄花房花匠尽心培育出来的娇花,也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了。

    偏偏这几样,尔芙都是一窍不通。

    就连针线活儿,四爷也不让她再插手,怕她伤到了眼睛,但是也不敢让她出去多走动,怕她不留神踩到冰花,跌跤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青黛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四爷这么吩咐下来,她就无比重视的做起了监督者。

    尔芙连续两天都已经没有走出房门了,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捧着话本子打发时间,但是再有意思的话本子都不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了,觉也睡得不想睡了,这不她躺在罗汉床上滚了几圈,也没有办法睡着,最终挠着头坐起身来,不顾青黛反对和要向四爷告状的威胁,吩咐丫儿把四爷让她收起来的针线活笸箩找了出来,十分无聊地描起了花样子。

    一会工夫,她就描了一对缠枝花纹的鞋帮花样。

    半透明的轻纱,厚实的锦缎,顺滑的丝绸……

    这些都是针线上给她和小七裁剪衣裳、鞋袜剩下来的边角料,小小的香樟木箱子里都堆满了,尔芙从中选出了一块做寝衣剩下来的细棉布,又让人找了些上好的棉花过来,回想着她穿过的室内拖鞋,吩咐手最巧的丫儿剪了一双出来,取过绣花针就认认真真地做起来。

    纳鞋底是个辛苦活儿。

    尔芙做不来,也不想浪费时间做,她笑着放下手里头绣了两针的鞋帮,扭头瞧了眼身侧欲言又止的青黛,示意她披上大棉袍子,柔声吩咐道:“帮我去针线上找两对鞋底过来。”

    说完,她便低头继续按心中所想的做起拖鞋来。

    她实在闲得无聊,薄薄的软底绣花鞋保暖性不大好,她也不愿意成日搭着锦被坐在罗汉床上发呆,这才想着做两双棉拖鞋,甭管模样怪不怪,穿着总比单薄的软底绣花鞋暖和些。

    这么想着,她也来了精神头。

    最是简单的绣法,最是简单的花样,她一会儿工夫就绣出了一片鞋面,瞧着绣好的巴掌大绣片,尔芙心底涌起了一阵成就感,考虑到拖鞋要经常清洗,她特地让丫儿剪了好几块鞋面,按照她的想法,她是打算用素色的细棉布做鞋里,最后在贴上鞋面,这样就不用担心褪色的问题。

    这些零零碎碎的鞋面、鞋里,乱糟糟地堆在一块,丫儿完全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不过瞧着尔芙美滋滋地开心样子,她也就任由尔芙自己个儿瞎忙乎了。

    一会儿工夫,顶着雪去针线房要鞋底的青黛就回来了。

    青黛一边将数双大小不一的鞋底送到尔芙跟前,一边恭声说道:“主子,针线上的嬷嬷说,府里头的绣娘和针线上的婢仆都在忙着给各房主子们裁剪过年要穿的新衣,所以这些耗时间准备的千层底软鞋底就剩下这几双了,她让奴婢都拿过来给您瞧瞧,看看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便再另外安排人给您准备。”

    这些鞋底都是针线上准备给府里头各位主子的,做工精细,用料讲究,针线上的管事嬷嬷让青黛带回来的,都是尔芙、四爷和小七平日穿鞋的尺寸,另还有几副鞋底,略微大了些,估计是庆嬷嬷找出来凑数的,毕竟尔芙没有交代清楚,让丫儿剪出来的鞋样,又都是那么怪怪的模样,青黛也不知道尔芙要这些鞋底子打算做什么,所以庆嬷嬷就把各款各样的鞋底都给她拿过了些来,免得她这边不满意找针线上的麻烦。

    府里头,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她是金贵人。

    尔芙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丫儿找出自己和四爷、小七的鞋样子,略微比了比大小,挑选了几副稍大一码的鞋底,笑着说道:“一样留下两双,剩下的就给针线上送回去,也免得旁人过去要,那边还要另外准备。”

    说着,她又瞧了瞧窗外,补充一句,“等雪停了再去吧。”

    尔芙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想到就做,她那会儿不管不顾的让青黛跑了一趟针线上,瞧着青黛回来冻得通红的小脸,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这会儿哪里会让青黛再跑一趟呢,何况鞋底这种东西,基本上各院的主子都是等针线上做好鞋送过去的,她估计也没人和她一样这么抽风吧。

    她瞧着枯燥坐在一旁的青黛,笑着将手里头摊平的棉花、素色细棉布和装着针线的笸箩,递到她跟前,轻声说道:“来,青黛,你也别闲着,跟着丫儿一块学着做做针线活儿,以后等你嫁人了,也好能给夫君做些贴身衣物。”

    到底还是未嫁的姑娘家,别看青黛平日大大咧咧、假小子的样子,但是被尔芙这么打趣,还是脸红心跳起来,跺着脚,娇嗔道:“主子……”

    尔芙绝对不说,她实在是怕了四爷的坚持,也烦极了四爷的唠叨,为了不让自己个儿的耳朵遭罪儿,她不得不使出了这种无赖的招数,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没品,但是为了能让自己个儿耳朵清静清静,她也就无所谓了,“嗳,好了,只要你不将我做针线活儿的事情告诉四爷,我就不再这么说你,你觉得怎么样!”

    青黛表示这样的主子真是太奇怪,但是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宫婢,她还是出言劝说着,打算让尔芙放弃做针线的打算:“主子,主子爷也是怕您熬夜做针线,熬坏了眼睛。”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话,不要太紧张,“我会注意好好休息的,要是我熬夜了,你再告诉四爷就是了,不然你平白将我做针线的事情告诉四爷,还不是让他在外头都不省心,不放心的跟着担心。”

    “那好吧。”青黛也并不是个死心眼儿的,她见尔芙说得很有道理,便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其实她也从苏培盛那里知道。四爷这些日子和十三爷为了清理户部这些年官员欠款问题,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搞定了有些顽固的青黛,尔芙笑着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瞧着四爷越发憔悴的容颜,她也是心疼极了,偏偏她就是学不会古代女人勾心斗角的做派,想着四爷除了要操心外面的大事,还要操心她的日常琐事,她真是有些羞愧。

    为了能让四爷更加放心,她昨个儿疾言厉色地敲打了一番院里当差的宫婢,虽然她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是瞧着院里当差的那些个粗使婢仆望向上房,不时就会流露出来的畏惧神色,她估计还是会有点效果的。

    毕竟,这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就算是再贪财的人,也绝对不会牺牲自己个儿,赚取大笔赏钱的去便宜旁人,她都已经说出一发现有人起了外心就要打断腿儿丢去街上乞讨这样子有些阴毒的话,想来也能吓住一些不是太丧心病狂的人吧。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杀鸡儆猴了。

    要是早知道康熙老爷子会给四爷安排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她就该多留陈氏几天,打断陈氏的腿儿,让大家伙儿亲眼瞧瞧她的狠辣的,反正四爷并不会误会她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

    就在尔芙这般想着的时候,送上门的鸡就出现了。

    红秀,大兴庄子别院的庄头齐大力的侄女,那个看见四爷气派排场就起了贪慕虚荣心思的小女孩子,偷偷摸摸的想要混到庄上别院没成功,却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拐到了京里头,还偶然搭上了经历过奇妙轮回转世人生的陆子晴的路子,混进了四爷府里来。

    “劳烦嬷嬷给通禀一声,咱们格格听说侧福晋最近胃口不大好,特地请大厨房新请来的江南点心师做了些咸口的小点心,让奴婢给侧福晋送过来尝尝,您就给通禀一声吧,不然奴婢回去无双阁,也实在没法子给陆格格交代。”红秀梳着小两把头,穿着一袭淡青色绣翠竹边牙的大襟袄子,满脸都挂着讨好、谄媚的笑容,一边从袖管掏出陆格格给她准备的打赏铜钱疏通,一边迭声说着小话,总算是顺顺当当地哄开了西小院的门。

    守门婆子姓谭,有些贪小便宜,却不是个坏人。

    她瞧着红秀坚持不肯走,又见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只得打开了一侧的小门,招呼着红秀进门房里头来说话,她一边拎过炭炉上暖着的茶壶给红秀倒了杯茶,一边用过来人的语气唠叨着:“你们格格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咱们侧福晋正怀着身子,连嫡福晋和李侧福晋都不敢往咱们主子这送吃食,她居然还上赶着凑上来,我提醒你一句,你还是琢磨琢磨,别稀里糊涂的给你家格格惹上麻烦。”

    红秀捧着茶碗,看着摆在桌上的食盒,摇头叹气道:“嬷嬷,您说的是,我也知道这大户人家里,互相送吃食是很不妥当的事情,小时候都在戏文里听过,可是我才刚进府当差,在咱们格格跟前都说不上话,格格吩咐下来,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得捧着食盒过来了,您是不知道,格格虽说是个好脾气的,却格外固执,两个在格格身边当差的姐姐劝说她,她是没有责罚两位姐姐,却将这差事交给我这个才进府的小丫鬟头上了。”

    她能混进这样子的王府里头当差,心灵嘴巧,自是不必说的,她能几天就混到陪着李荷茱一块进府伺候的陆格格跟前,也不是个傻子,她哪里是不明白陆格格的打算,她分明就是故意装着糊涂,想着能求了这位谭嬷嬷帮忙,这才故意在谭嬷嬷跟前装傻卖呆。

    别看谭嬷嬷在府里的日子长,但是她是旗下人出身,家里头是内务府的包衣大族,一直都没有怎么被主子磋磨过,早早就被安排在了没有宫妃住着的空闲宫殿伺候,别看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却胜在安稳,一直混到了到岁数出宫嫁人,再次进内务府当差,这才被安排到了四爷府里来,所以说她真的不比红秀的心思复杂多少,甚至有些单纯。

    她瞧着红秀可怜巴巴抹眼泪的样子,想着家里头的小女儿,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回去就和你家格格这么说,说是我们家侧福晋不见客,所以并没有让你进门,只让你将点心留下了,至于这个点心,也就便宜我了。”

    说完,她又将那小把铜子还给了红秀,让她抓紧回去。

第2150章

    第2150章

    德妃娘娘就已经说出了结果,也不知道她远在宫里这消息怎么还能这么灵通,反正她是直接将照顾乌雅赫赫这倒霉差事交给了尔芙,还让尔芙将一封信带回给乌雅赫赫。

    然后……毫无意外的下了逐客令。

    尔芙这真是连口润嗓子的茶水都没喝到,便直接被赶出了宫门。

    坐上马车,她这股子邪火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又喝了一杯……连续喝了三杯茶水,直灌得自个儿一晃荡都是水声,尔芙这才将茶碗撂到了眼前的茶几上,叹气道:“这娘娘是越来越偏心了!”

    “主子,现在还在外头呢!”诗兰瞧着小性子犯了的自家主子,无奈提醒道。

    其实尔芙也就是一时气愤地想要吐槽两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再说起宫里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话题一转地说起了要去炫彩坊见白娇讨主意了。

    左右是出府一趟,左右这会儿也折腾精神了……

    一会儿工夫,马车就跑出了内城,来到了位于前门外不远处的炫彩坊总店。

    白娇正领着几个女伙计在后院清点库存,听说尔芙过来了,她也不好直接过去,只能委派了自个儿颇为信任的小文和小满去前面店里迎接。

    尔芙倒是不介意,因为她和白娇不单单是东家和掌柜的单纯关系,还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了,笑着对不算熟悉的两个小伙计点点头,便跟着小文和小满,领着诗兰等人往炫彩坊后院去了。

    炫彩坊是标准的前店后居模式,而且白娇为了让存储金银首饰的库房更加宽敞些,还特地买了后巷的几套院子,将整个后院扩大成标准的两进院,一部分是炫彩坊里工匠加工金银首饰的地方,一部分是用青石粉末混合着糯米汁等东西修建出来的宝库。

    这会儿,白娇等人就在宝库外间的一个空落空间里。

    “又在清点库房过眼瘾啊!”尔芙瞧着宝库虚掩着的玄铁大门,含笑打趣道。

    白娇闻言,撇撇嘴道:“这转眼就要过季了,库房里那些年节时候赶制出来的金银首饰不得好好清点一下,不然你这位东家亏本,还不得拿我这个掌柜的出气……

    好了,正好你今个儿也过来了,要不要参观参观咱们炫彩坊的宝库?”

    “行啊,那我就去看看吧,我要不要学你们这样换身没有内兜、没有内衬的衣裳,如果要是太麻烦的话,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这身衣裳穿戴起来不容易啊!”尔芙笑着走到白娇身边儿,摆弄着长条桌案上的一支支精致金簪,随口问道。

    其实这炫彩坊经营至今都有八年多时间了,她还真没来看过炫彩坊宝库里是什么样子,她还真是挺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现代那些银行金库差不多,都是严丝合缝的钢板打造,成排成排的带锁保险柜……

    “你是咱们炫彩坊的东家,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还换什么衣裳呢!”白娇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回答道。

    说完,她就一伸手,将尔芙拿起来的一对牡丹花金簪放回到桌案上。

    这正在清点各类库存剩余,这位大东家不知道帮忙就算了,还一直跟着添乱……

    尔芙无语地嘟嘟嘴儿,示意诗兰等人留在外面候着,脱了身上颇为宽松且碍事的厚重披风,迈步往一旁的宝库里走去。

    嘎吱……

    玄铁打造的厚重铁门,足足有一尺后,重逾千斤,要不是有滑轮之类的零件帮忙,尔芙根本就推不动这扇需要炸药才能炸开的大铁门。

    除了这扇重逾千斤的大铁门,里面还有一扇对开的铁木门。

    “还真是够小心的!”尔芙迈过高高的门槛,瞧着铁木所致的对扇门内侧的纯钢门栓,笑着摇头道,她估计这是为了避免有人进去取货的时候,有人闯进去的防范吧。

    不过这会儿宝库外面的那间空屋子里有五六个人在,她也就不需要栓起门栓了。

    铁木所制的双扇门里是一个约莫有三米宽、十米长的宽敞过道,过道的尽头是另外一扇小门,两侧有三五个紧闭着的小门,每扇门上都挂着拳头大小的铜锁,看起来也是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库房,尔芙挨个走过瞧过,来到了最里面,推开了过道尽头那扇虚掩着的小门。

    “哇……”一进到小门里面,尔芙就不自觉地感叹起来。

    这是一座堪称堡垒的宝库,不但墙面上镶嵌着厚厚的铁皮,地面亦是黑乎乎的铁质地面,且没有一点点缝隙,显然是用铁水浇灌而成。

    沿着墙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的铁质架子,紧挨着墙边的一排架子和其他位置上的架子造型不大相同,最下层距离地面颇高,摆着装满金锭银锭的包铁箱子,而架子上则是一个个朱漆描金的托盘,摆着一件件精致的首饰,每件首饰下侧都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清楚记录着首饰所用金银的分量和各类宝石、以及制作者的专属记号。

    尔芙之所以会发出感叹声,倒不是因为这些绚烂夺目的首饰,也不是因为那一个个装满金银锭的箱子,而是那一面面镶嵌在架子上的琉璃镜子。

    这些镜子的位置都选择得很巧妙,刚好将门口摆着的那些火烛光线转射到宝库的每一个角落,让这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宝库,光线明亮如同白昼一般,又不必担心火烛引起火灾。

    看到这里,尔芙也就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代人的智慧了。

    不过再是觉得意外、再是觉得佩服,这么一间宝库,亦是一览无余了,根本不值得多参观,而且就算是这里光线明亮,但是没有窗户照明通风,还是让这间宝库显得太阴森压抑了些,所以她简单在宝库里兜转一圈,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外走去了。

    从阴冷阴冷的宝库走出来,尔芙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窗边儿。

    果然,还是这种有大窗户通风照明的房间最舒服了……

    “怎么样,我设计的宝库不错吧!”白娇已经将手边这点首饰都清点完毕,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瞧见尔芙这种好似从地狱跑出来的反应,笑着调侃道。

    “还好,还好,就是一个窗户都没有,那里面显得太阴冷了些。”尔芙到底是见识过现代那些用厚重钢板包围的金库,倒是不觉得白娇设计的宝库多么的牛掰,直接泼了白娇一盆冷水,表示她并不是特别厉害。

    对此,白娇也是无奈了。

    她拧着眉,端着茶碗,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儿,单指敲敲糊着窗纱的花格窗棂,解释道:“我倒是想让这间宝库有着这样的大窗户,但是你瞧瞧这窗户,估计不用一个力大如牛的壮士就能将窗户踹碎吧,为了不让咱们炫彩坊和炫彩坊落得一个下场,我只能舍弃掉这些漂亮的花格窗了!”

    说完,她就学着尔芙往常的样子,做了个耸肩无奈的动作。

    尔芙当然也能猜出白娇舍弃窗户的原因,笑着指了指外间这铺着青砖的地面,柔声说道:“你能想出用铁水浇灌的办法,怎么就不用生铁塑个窗户出来呢!”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啊,但是铁窗户也不保险!”白娇瞧着自以为聪明的尔芙,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好吧,那些还锁着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啊?”尔芙也知道自个儿提出了一个有些可笑的建议,笑着转移话题道。

    白娇笑着答道:“一些还未切割出来的玉料和翡翠料、宝石料什么的……”

    “厉害啊,这宝库里的东西,总价值还不得超过百万两银子啊!”尔芙显然被这个答案惊到了,她笑着拍了拍白娇的肩膀,低声感慨道。

    “一般般了,其实最值钱的还是那些你让我从外洋商人手里购置下的宝石。”白娇闻言,忙拉着尔芙来到更远离众人的角落里,压低声音的回答道,“以前因为咱们的打磨工艺有限,镶嵌用的各色宝石都要用顶好顶好的材料,不然还不如一些鹅卵石瞧着漂亮,但是现在按照你提出来的想法改革了雕刻、切割办法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红蓝宝石,这些白菜价买过来的宝石就值钱了。

    每每想到这个改变,我就后悔当初买过来的宝石太少了些,那时还是胆子小了!”

    说完,白娇就又叹了口气,显然她为自个儿当初没有能够将那些外洋商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宝石都买过来后悔着,而且是很后悔。

    尔芙倒是无所谓,她并不是个特别贪财的人。

    她笑呵呵地拍拍白娇的肩膀,柔声说道:“这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而且吃独食不好,虽然我是身份尊贵,但是这京城里比我身份高的人不少,一旦其他人联合起来抵制咱们炫彩坊就真要完蛋大吉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顿,露出了一抹格外得意的笑容,紧凑到白娇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忘记咱们往外洋送过去的那些孩子了,只要这一百个孩子里有几个孩子是有感恩之心的人,那么就意味着咱们已经在外洋割据了大片土地,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你说得很对,再说咱们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了,还是别做得太过火了!”那批被送出去的孩子,已经走得太久了,久到白娇都快不记得这个安排了,这会儿听尔芙突然提起,竟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觉,笑呵呵地点头答道。

    “好啦,你这库房也清点得差不多了。

    要是你没事了,咱们就去前面说说话吧,我还有事找你商量呢!”尔芙不忍直视地白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白娇,轻声道。

    虽然白娇也猜出尔芙不可能是闲着没事过来找自个儿玩的,但是听尔芙这么直接说出求帮助的话,她还是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即便她是个为梦想拼搏努力的女强人,也希望闲时有个插科打诨的小伙伴啊……

    不过白娇是个很靠谱的人,仅仅是在心里吐槽两句,便示意小文和小满一块帮忙,将长条桌案上堆放着的一个个托盘放回到了库房里,又仔细锁好了宝库外的大锁和里面小门的铜锁,捧着一厚摞账本,招呼着尔芙回到前面二楼的雅间里。

    “来人,上壶好茶,再来几样小点心……”从后院走过来的一路,白娇已经知道尔芙又是从宫里一出来就赶过来求救的,联想到宫里娘娘的性格,估计自个儿这位大东家又是饿着肚子过来的,所以……作为最为体贴的掌柜的,自然要抓紧安排好垫肚子的吃食和可口的茶饮。

    尔芙见状,讪讪一笑,撩起袍摆就坐在了矮桌一侧的毡毯上。

    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尤其是和知己闺蜜坐在一块品味美食,更是幸福备至的事儿了,她吃着甜滋滋的精致点心,品一口微涩回甘的香茗,长舒了一口气,挥手打发了身侧伺候的诗兰等人,苦着脸吐槽道:“德妃娘娘真是坑死人了,这四爷府的后院里,现在是群狼环饲,我怎么可能护得住身怀有孕的乌雅格格!”

    “呵呵……”白娇笑着将桌上的点心往尔芙的方向推了推。

    “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进宫去给她报喜了,直接打发个人去传句话,我就不信她好意思提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要求来……”尔芙又咬了一口点心,继续吐槽道。

    “你说得对。”白娇满是无奈地点头敷衍道。

    “乌雅格格是什么身份,那是四爷的亲亲表妹啊,连我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后院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要是她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来,我估计就要抓紧打包行李逃跑了!”尔芙也没有指望白娇能和自个儿同仇敌忾地吐槽德妃娘娘,她也就是想找个能随意说话的地方倒倒苦水而已。

    不过她没想到,这次白娇还真给出了反应,笑着问道:“那德妃娘娘就这么相信你不会生出坏心,将乌雅格格的身体交给你照顾着,难道她就不怕你会反其道行之,抢在别人之前对乌雅格格动手……”

第2151章

    第2151章

    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四爷身上瞟,就是不让眼圈的泪水落下,就是不肯开口替大李氏求情,但是在场的明眼人谁都能看出她眼神里的意思,无非是不愿意和大李氏分开而已。

    有时候,这眼泪不落下来的威力比梨花落雨更强大几分。

    虽然四爷当时在佳思院里没有任何表示,但是过后的第二天夜里,他就忍不住和尔芙提起了大李氏的事。

    他这样的反应,尔芙并不意外。

    毕竟佳思院里的大李氏是四爷同床共枕十余年的枕边人,茉雅琦又是四爷最早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格格,两个人都曾是四爷心里的宝贝,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四爷会心疼,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正因为如此,她没有反对。

    不是尔芙圣母心,是她知道她反对也没用。

    今个儿四爷能够和她通气,那就已经是给她的体面,对她的体贴,但是却不代表四爷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充其量就算是提前通知,她就算是反对了,四爷暂时同意了,过后却还是会放大李氏出佳思院的,与其白白耗费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去做螂臂挡车的事儿,还不如委曲求全以谋求最大化的利益呢!

    这就是尔芙最真实的想法了。

    不过在她的心里,她也有一份好奇,那就是茉雅琦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又一次亲近起大李氏了呢。

    四爷以为茉雅琦是忘不掉自个儿的生身母亲,那是因为四爷当局之谜。

    尔芙则是旁观者清,她可不认为茉雅琦会被亲情所牵扯,真是如此,当初她就不会想要下手除掉弘昀了,但是这些看似小心之心的猜测,她不会告诉四爷知道的,因为她知道她说了,四爷也根本不会相信,何必去自找不痛快呢!

    不说,却不代表她不好奇。

    就在茉雅琦几次出招,想要求四爷宽恕大李氏的时候,尔芙总算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无非是利己之心。

    大李氏知道她从佳思院出来的希望就在茉雅琦和弘昀的身上。

    虽然相比起茉雅琦,弘昀和大李氏的关系更好些,但是弘昀住在外院,大李氏被圈禁在佳思院里,想要联系住在外院的弘昀,实在是多有不便,反倒是更容易和茉雅琦有所联系。

    就在尔芙南下去寻找四爷和十四爷踪迹的时候,德妃娘娘打理四爷府中馈,这让一直处心积虑找机会脱困的大李氏自觉机会到了。

    她先是想方设法地求到德妃娘娘跟前儿。

    到底是曾经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小意伺候多年的人,即便是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但是德妃娘娘也愿意卖她这个面子,让她顺利见到了茉雅琦第一面,她当着茉雅琦的面,细数自个儿多年的委屈,又着重点明了茉雅琦的年纪,恳求德妃娘娘能够替待字闺中多年拖成大龄剩女的茉雅琦赐下一门婚事。

    一直在府里住得很开心的茉雅琦,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早就过了议亲的年龄。

    她的心路历程如何,那自是不需要多说的。

    没有少女不怀春。

    她虽然已经是大龄剩女的年纪了,身边也没有人催婚逼婚,但是她本就是个爱看才子佳人那类画本子的少女心一枚,一想到自个儿到现在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还要被关在佳思院里的大李氏替自个儿辛苦筹谋,她就忍不住埋怨现在这位嫡福晋尔芙童鞋,同时在得到德妃娘娘的肯定答复后,茉雅琦也开始期盼起自个儿的婚后生活了。

    她心中的完美夫君,该是那种满腹筹谋、睿智聪颖的翩翩公子哥。

    她心中的完美生活,该是那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伉俪之情。

    那些天,茉雅琦想了很多,整个人都被粉红色的气泡围绕着,只要是眼睛没问题的人就不会忽略掉她嘴角那抹满是柔情的笑容,而大李氏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观点,那就是这女子出嫁,总是要有个强势的娘家做靠山,不然嫁出去的女儿如何能在夫家站稳脚跟儿呢。

    这是一个这时代所有女人都躲不过去的魔咒。

    不对,也不该说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便是后世现代的女孩子,也是如此。

    那段时间,大李氏借着德妃娘娘的暗许,多次来往于佳思院和静思居之间,她话里话外就是这么点意思,无非就是尔芙现在作为嫡福晋都不愿意关心你茉雅琦的婚事呢,甚至有故意拖延疏忽之意,你茉雅琦又如何指望着你出嫁以后,这位面慈心黑的嫡福晋会为你撑腰呢,这时候就该是指望着亲额娘和亲兄弟的。

    而大李氏作为茉雅琦的亲额娘,那就该是她最大的靠山啊。

    只是一个被圈禁在佳思院里如废人般的亲额娘,怎么比得上玉牒在册的亲王侧福晋更能帮衬她呢……

    茉雅琦不是傻瓜,她明白大李氏是想要借自个儿脱困,但是她也是发自心里地认同大李氏的观点,所以就在四爷用八百里加急文书发回了保平安的家书以后,她就和大李氏达成了阵线联盟。

    一个是借着茉雅琦脱困,一个是借着大李氏做靠山。

    两人本着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原则,顺利完成了这出好戏。

    大李氏为了让茉雅琦更加尽心替自个儿办事,甚至连自个儿留在身边当棺材本的那套赤金镶五宝的头面都拿出来变卖了,将足足千余两银子塞给茉雅琦做了体己,这也是她的一种策略。

    自古财帛动人心。

    出嫁女子能否在夫家站住脚儿,和嫁妆的丰厚与否,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虽然茉雅琦出嫁,四爷府和宫里、内务府都会出一份嫁妆,但是到底都是些寻常之物的嫁妆,怎么比得上一位协力中馈多年的侧福晋积攒下的大笔私房体己多呢。,

    而李氏要是不被解禁出佳思院,那些私产就只能被封在库房里,虽然四爷当初保证这份私产会平分给茉雅琦和弘昀,但是谁又能保证到时候尔芙会不会横插一手,让茉雅琦灰溜溜地出嫁呢!

    千余两银子……

    即便茉雅琦是亲王府里的格格,并非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之女,但是也不禁心中一颤,她再想想当初大李氏被关进佳思院前,那一箱箱被送到公中库房里的宝贝,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不得不说,这真是知女莫若母。

    大李氏真是将茉雅琦看透到骨子里去了,原本茉雅琦还可有可无地替大李氏在德妃娘娘跟前儿说说好话,但是随着那份足有千余两的银票送到,她尽心多了。

    尤其是在四爷回府以后。

    她甚至能强忍着几日都水米不进,只靠参汤和醒神汤提神提气,愣是将自个儿折磨得如同大病初愈一般,不然四爷也不会心疼到那个份儿上。

    而大李氏也没有空等着好运降临到自个儿头上,她也在积极准备着。

    一条花生米大小珍珠串成的朝珠项链,被大李氏暴殄天物地研磨成粉,全部成为了她敷脸美肤的玩意儿,最后她还特地用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玉佩在外定制了一套不显山露水、却内有锦绣的素锦银绣旗装和几支精雕细琢的银簪发饰,一直到四爷来到佳思院,她已经将自个儿从头到脚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了。

    当日,四爷见她如同十余年前初见般的惊艳,那都是大笔金钱累积出来的。

    就这样,她和茉雅琦给四爷演了一出好戏,让四爷心软地放了大李氏出佳思院。

    全过程不过一个月有余而已。

    不过四爷也不是那种一见美人就迈不动步的性格,他便是将大李氏放出了佳思院,却也没有上奏请旨恢复她大李氏的名分,她仍然是府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庶福晋,区区一字之差,其地位是天差地别,连住所都是安排在了倚月阁旁边的望水居了。

    望水居,位于四爷府的西南角上,虽然不算是太偏僻,但是也不算好地方。

    一处不大不小的两进小院,西边紧挨着一处小小的池塘,东边是一条衔接其他院落的石径小路,这也就是在夏日里,好歹还有那满塘莲花看,不然这里就如同是四爷府的孤岛一般荒凉了。

    即便是如此,大李氏也不敢提出任何一点反对意见。

    本来她就是犯下大错了,要不是有茉雅琦帮忙,要不是四爷心软了,她哪里有机会离开佳思院呢,比起佳思院的待遇,这里已经是天堂了,而且为了表示自个儿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更是成为了府里的标兵,每日给尔芙请安都是第一个到的,端茶递水,便如同是尔芙跟前儿伺候的婢仆一般。

    不过大李氏如此表现,却让尔芙觉得别扭不已。

    其一,尔芙本就不喜陌生人在跟前儿乱转,连诗兰等人在跟前儿伺候,也少有整日在跟前儿立规矩的时候,除了有外人在,或者是四爷在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她们这些有资格在内室里伺候的近身婢女都是坐在墙边摆着的小矮凳上做针线活儿,陪着尔芙闲聊天的。

    其二,尔芙可不认为大李氏被关在佳思院里就会一改常态。

    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古话传到今个儿,那绝不是空穴来风。

    大李氏在她跟前儿端茶递水的伺候,她还担心大李氏会趁机对自个儿的吃食动手脚呢,所以不等大李氏在尔芙跟前儿刷够好感度,便已经先引起了尔芙的反感。

    不过大李氏也有办法,尔芙不让她在跟前儿伺候,她就借口尔芙在替茉雅琦择婿,她是茉雅琦的生母,即便她就是个庶福晋,却也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吧,所以她就在一次四爷也在的清晨请安礼上,直接开门见山地提起了这个问题。

    对此,四爷很快就同意了大李氏的要求。

    其实四爷也是一番好意,他知道茉雅琦这婚事艰难,尔芙为了这事儿,那是没少犯愁,整日里寝食难安,眼瞧着就消瘦了许多,他想大李氏毕竟是茉雅琦的亲娘,想来没少替茉雅琦操心这方面的事儿,有了大李氏在旁边帮忙,那尔芙也就能轻松不少了。

    可惜,他这次真是好心办错事了。

    大李氏有了四爷的恩准,那简直就如同拿了尚方宝剑一般,每日赖在正院里,从晨起到黄昏,一日三餐,时时立在桌边儿伺候,弄得尔芙比之前更为烦恼了,就这样折磨了尔芙足足有半个月时间,尔芙拿着陈福统计好的适龄男子名单,直接去前院书房找四爷了。

    她是这么想的,既然大李氏借口此事缠着自个儿,那她就将这差事推给大李氏吧。

    这也正是大李氏的目的。

    这大户人家的当家嫡母如何磋磨庶女,最容易的就是这庶女的亲事上。

    因为作为当家嫡母,她有着替庶女安排婚事的大权,那些可怜巴巴的庶女为了谋求一份好亲事,不让自个儿的下半辈子都成为笑话,也唯有溜溜地围绕在嫡母跟前儿尽孝了。

    而如今大李氏在偶然看过尔芙替茉雅琦挑选的那份夫家名单以后,她便先入为主地觉得尔芙是故意在贬低茉雅琦的身份了,一个正二品的侍郎次子,怎么有资格迎娶亲王府出身的格格,还是个丧妻再娶,让茉雅琦去做进门就要给前头原配福晋敬茶的继室,这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人选呢,再瞧瞧其他的,她都恨不能撕了尔芙那张伪善的脸了。

    这会儿,她却忘记了茉雅琦享誉在外的坏名声了。

    如果茉雅琦不是声名狼藉,那区区一个二品的侍郎次子,又是丧妻再娶,怎么有资格迎娶亲王府出身的格格,但是现在么,这还得算是茉雅琦高攀了呢,尔芙还担心对方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呢。

    关于这事,尔芙也是和四爷达成共识的。

    那就是宁可找一个门第低些的夫家,也要让对方欢欢喜喜地迎娶茉雅琦,免得茉雅琦嫁过去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毕竟茉雅琦的性格如此,真要最后闹得夫妻失和,也是麻烦事儿,也正是有了四爷定下的标准,尔芙才敢将其他一些门第有些低的人家写在那份名单上待选。

第2152章

    第2152章

    她忙收回了露出墙角的脑袋瓜儿,跑回到了李氏休息的偏殿,狠狠剜了一眼勾着李氏来到行宫的琥珀,添油加醋地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和李氏一说,便出言鼓动李氏收拾行李回府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氏疑惑回眸。

    她倒不是怀疑琥珀和小乌拉那拉氏设计害她,一来是小乌拉那拉氏没有这个脑袋,二来是她也不觉得小乌拉那拉氏会来算计她,可是她安排过去监视苏培盛的宫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也不会不弄清楚就来胡乱禀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略一犹豫,决定来个眼见为实,领着人就往小乌拉那拉氏被圈禁起来的那处宫殿走去。

    韩大夫正满脑袋是汗地给浑身出疹子的宫人看诊。

    他满眼为难地摇头叹息,起身命药童研墨,领着苏培盛和几个兵丁就开始到处撒药末,一副很是谨慎畏惧的样子,仿佛小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仆妇真的感染了天花一般,若是这时代也有奥斯卡小金人的话,凭着他的演技,绝对能荣登最佳男主角奖。

    “苏公公,这是怎么了?

    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小乌拉那拉格格这边不是还好好的!”李氏用帕子堵着口鼻,拧着眉毛来到苏培盛身边,低声询问道。

    被问到的苏培盛也是一脑袋的雾水,不过他很快联想到了伊尔根觉罗氏那边,想着会不会是老福晋先下手为强安排了后手,应对起来,倒是也不见慌乱,似是很无奈地苦着脸,伸手从旁边兵丁捧着的笸箩里,拿过了几个药包塞到李氏手里,轻声说道:“您问奴才,奴才现在也是说不清楚,早前奴才就瞧见小乌拉那拉格格跟前的仆妇脸上起了疹子,奴才怕是天花,便私下里问了问小乌拉那拉格格,可是小乌拉那拉格格很肯定的告诉奴才,说是她领来的人都是种过痘的,绝对不会被感染上,奴才为了以防万一,便让人将这边空着的殿宇收拾了出来,让小乌拉那拉格格暂时领着人住下,还特地往各处都洒了防治的药末,可是哪想到一晚上工夫就又多了好几个出疹子的病患,这要真是闹大了,怕是咱们行宫里的人都出不去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李氏听着苏培盛这么一说,忙又退后了一步,同时飞快地将苏培盛塞给她的药包装备起来,生怕也被感染上了天花,她还不如小乌拉那拉格格,起码小乌拉那拉格格是种过痘的,比她多了一重保护,她打小进宫伺候,如四爷一般是并没有接受过种痘的,也许查探瓜尔佳氏是生是死是件大事,但是相比于她自己个儿的性命,那一切都是小事了。

    她敷衍地摆了摆手,已经打定主意要转身回府去了。

    随着小乌拉那拉氏等人被感染天花的事,让李氏亲眼瞧见,她真是恨极了勾着她来行宫的琥珀,不过她比小乌拉那拉氏更有城府些,虽说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却是习惯了口蜜腹剑,眼瞧着琥珀慌慌张张来请罪,她忍着怒意安抚了一番,又赏下了些许银钱,这才借口要洗漱更衣,笑着将琥珀打发了出去,等琥珀才转身离开,她就直接领人离开行宫回府了。

    而琥珀这个因她来行宫的大宫女,自然是被她丢在行宫了,同时被李氏留下的,还有一时间找不到踪迹的茉雅琦,以及去了偏房休息的小七。

    相比于二格格,李氏更加看重她生的弘昀。

    她想着左右茉雅琦是种过痘的,便是身边的宫人都感染上痘疾,茉雅琦也没有半点风险,只不过就是行宫这边的吃住,不如在府里头那般舒适惬意,而且留下茉雅琦在行宫这边,还可以替她盯着瓜尔佳氏是生是死的事情。

    在她看来,这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主意。

    更重要的就是她认为茉雅琦的生命都是她给的,为她做这点小事,也本就是茉雅琦应该的,可是她却忘记了茉雅琦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一个孩子被母亲舍弃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下,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怨怼。

    其实李氏也并不是不想亲口吩咐茉雅琦,只是行宫太危险了。

    生性谨慎的李氏是一刻都不想在行宫多停留了,所以她左右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茉雅琦的人,便直接去暖阁给四爷说了一声,转身回房间留了一封信,放在妆台台面上,便直接走人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说李氏离开行宫回府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单说茉雅琦和小七在房里聊了会天,重新回到李氏房里,看着妆台上放着的书信,再看已经空荡荡的衣柜,冰凉的茶盏,还有跟在她身后满眼茫然的两个小宫女,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崩溃的状态。

    她早知道她在李氏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她弟弟弘昀。

    当初她发狠心做下错事,她也不是全然不后悔,她甚至都有些害怕面对弘昀,李氏重新回到四爷府以后,她也尽量表现得更加乖巧、更加听话懂事,毕竟当她最危险的时候,李氏真的是豁出自己保护她,做到了一个做额娘的本分,她也反省自己,下定决心要对弟弟和额娘好,可是当她再一次被李氏舍弃,她整个人都疯了,不同于当初四爷抗拒德妃娘娘的亲近示好是近乡情怯,她这次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心灰意冷,便意味着她甚至连弘昀这个弟弟的醋都不会吃了。

    至于说李氏留给她的信,她连看的想法都没有,便直接凑近烛台烧了,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额娘的疼爱和保护,也不需要赖在额娘身边撒娇,她到底是个一幅妆奁就可以打发出门的姑娘家,她又何必去争那些宠爱,何必去做自家弟弟弘昀的眼中钉,作为皇室格格,她只要讨好四爷就足够了,以后她在婆家的一切尊荣,全依赖在四爷身上,就算是有朝一日四爷不在了,只要的体内有爱新觉罗家的血,任何人都不敢欺辱她,不管是多么高的门第,在皇室面前,也不过就是奴才而已。

    想通了这一切,茉雅琦笑着走出了内室。

    她招呼着两个小宫女将自己个儿的行李整理好,该放柜子的放柜子,该摆在妆台上的就摆在妆台上,从府里带出来的被褥,重新烘热烘暖的铺好,一切都收拾妥当,她这才好像没事人似的捧着从府里带来的小点心,领着小宫女去厨房忙活了。

    茉雅琦早就听说阿玛最喜欢家常菜,之前是没机会表现,但是现在行宫的人手不足,小七自小被瓜尔佳氏宠大,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虽然不善厨艺,却是正经跟着老嬷嬷学了一段日子,简单准备几样清粥小菜,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次她可不会再错过表现的好机会。

    蔬果肉蛋,一一清点完,她又担心四爷的忌口问题,特地跑过去询问了空闲着的秦大夫,这才重新回到厨房里,开始挽袖子做饭。

    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肉糜粥就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泡了。

    茉雅琦一边交代着小宫女将熬煮着肉粥的砂锅挪到红泥小炉上温着,仔细盯着火,一边操起菜刀,开始切起了小青菜。

    从庄上送过来的新鲜蔬菜,那真真是带着一股清香味,单单是闻着就觉得爽口,她知道四爷喜欢吃清淡的菜式,想来病中的四爷,应该也喜欢更加爽口些的菜色,着重做了两道酸辣口的小菜,她又让厨娘帮忙做了两道点心,这才简单用干净的帕子裹住手指上特地弄出来的伤口,拎着食盒去了暖阁给四爷请安。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是恒古不变的。

    素白色的帕子,沾染着猩红的血迹,瞧着挺骇人的。

    其实却并不严重,因为茉雅琦是故意弄伤手指的,她可不愿意简简单单说两句话就被四爷打发出来,她这一伤着,四爷瞧见了,必然是要细细关切一番的,谁说父女感情就不需要悉心培养,如果她的额娘和瓜尔佳氏那般疼爱受宠,她也不许要操心这些事情了,想想小七,她真是有点嫉妒呢!

    不过小七也可怜,不管瓜尔佳氏是否还活着,总不能露面了,只是还是太幼稚的茉雅琦,压根没想到四爷会那般疼爱尔芙,竟然求了康熙帝帮忙指婚,重新将改头换面的瓜尔佳氏娶进门,有些小得意的茉雅琦瞧着空着手过来给四爷请安的小七,勾唇笑了笑,主动上前拉住了小七的手,轻声说道:“你也是来给阿玛请安的吧,我正愁着自己个儿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呢,你快帮我拿拿……”

    说着话,她就将小宫女手里头的托盘,让到了小七手里。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帮着姐姐拿点东西,那还不是应该的,反倒是姐姐这么辛苦做好的吃食,反倒是便宜了我跟着姐姐一块领赏呢!”小七笑着不以为然的接过东西,随口说道,她真心不觉得这么做点东西就是表示孝心,阿玛也不会在意这些表面功夫,不过让她提醒茉雅琦,她觉得还是不要枉做坏人了,因为她清楚她就算是说,已经钻进牛角尖的茉雅琦,也绝对不会听的,反而还会觉得是她心存嫉妒。

    两姐妹说说笑笑地进了暖阁,四爷仍旧坐在屏风后面。

    他笑着让宫人将摆好的方桌抬进屏风,其实并不是很有食欲。

    不知道韩大夫和秦大夫两人是不是故意整他,开出来的药汤是一天比一天苦,弄得本就食欲不大好的四爷,基本上胃口就和尔芙刚刚有孕时一样了,唯一让四爷觉得庆幸的就是他并没有尔芙那样的孕吐反应,吃进去了就是吃进去了,虽然有点反胃,却也不至于太难受。

    今个儿的吃食是茉雅琦做的,虽说菜色并不是很和他的胃口,菜色也不精致,但是自家女儿的一份孝心,四爷也不会让孩子灰心,他勉强自己个儿喝了两小碗略带腥气的粥,这才撂了筷子。

    和两个孩子说说体己话,四爷觉得自己个儿都轻松了不少,心情也很好,可是当他听说李氏扔下茉雅琦就自己个儿走了,气得差点就摔了手边的茶碗,这倒不是说他并不生气,还愿意给李氏留着这份脸面,他只是不愿意吓坏了孩子们,他又强打着精神和两个孩子说了会儿话,这才招呼着廊下伺候的苏培盛进来,送俩孩子回去歇息。

    随着苏培盛重新关好暖阁的门,那个逃过一劫的茶碗,到底还是碎了,他实在是看不懂李氏,虽说茉雅琦是个女孩子,不能承宗袭爵,不能给李氏带来她渴求着的尊荣,可到底是李氏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当初能为了茉雅琦舍弃四爷府的享乐,如今怎么会这般丢下茉雅琦就走,难道她就不怕……

    是了,四爷突然想明白了。

    正因为想明白了一切,他便更加厌恶满脑子都是算计的李氏。

    当初李氏是安排好了一切后路,这才顶了茉雅琦做下的错事离开,她心里清楚明白小李氏是个眼皮子浅的蠢东西,不需要其他人挑拨就会犯错,而自己为了不让孩子身染瑕疵,也为了让孩子能重新回到亲生母亲的跟前,瞧见李氏有悔改之心就会把她从盛京庄子上接回来,虽然可能短时间内,李氏会遭些罪,可是有了自己对李氏的那份怜爱之心,李氏完全可以很快就控制住局面,而且两个孩子到底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两个孩子不会因为她的离开和她离心离德的,相反茉雅琦会更加听李氏的话,一切也如同李氏算计的一样,但是这次不同,李氏是很匆忙来到行宫的,她也没有想到小乌拉那拉氏身边人会感染上了天花,畏惧死亡的李氏,再也顾不上安排后路,便只得匆忙离开。

    相比于拼死都要生下孩子的尔芙,李氏太让他失望了。

    本就精力不济的四爷,顾不上去收拾满脑子算计的李氏就倦倦睡了过去,但是他却将李氏做的事情都记在了心里,不过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在犹豫是不是该送李氏去盛京别院继续养病……

第2153章

    第2153章

    玲珑自然是乖乖点头,连忙求饶道:“姐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惦记着家里头,这不是霍家哥哥来给咱们庄上送菜,我寻思着求他帮忙给捎封信么!”

    “行吧,你就长点心吧。”丫儿无奈点头道。

    主子不让动玲珑这小丫头,她也不好太掐着玲珑的短处不放,左右玲珑的那封信是要通过霍家兄弟手给伊尔泰送去的,也不怕她能真的给外面传递什么消息,她也不过就是闲来没事磨磨牙,丫儿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小厨房给主子取点心,转身就给尔芙报信去了。

    尔芙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般,眼不眨地盯着窗外离开的玲珑,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笑着让丫儿坐在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淡声说道:“你也别太当这事是个事,不论知道我还活着的秘密的人是谁,他们都伤害不到我,或者是咱们四爷,这事是康熙老爷子点头同意的,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说我是瓜尔佳氏,康熙老爷子不认,那也都是白扯,你只管顶好了厨房那边,别让不干不净的东西混到我和奶嬷嬷的吃食里,这就足够了。”

    “奴婢明白,奴婢就是怕一眼照顾不到,让人钻了空子。”丫儿苦着脸说道。

    “这事是为难你们了。

    不过我还打算用她当诱饵钓鱼呢,你们就辛苦辛苦吧,左右小厨房现在有小生子盯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尔芙笑眯眯地抚了抚发鬓,瞧着窗外越走越近的玲珑,伸手拿过身边放着的绣活儿,招呼着丫儿上前指点着,捏着银灿灿的绣线,专心致志的低头配色,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玲珑已经走到门外站定的样子。

    玲珑贴着门边站着,食盒就放在脚边,一会儿扯衣襟领口,一会儿扯扯下摆的,似乎是怕自己个儿仪容不整坏了主子的好心情似的,其实是在偷听着房里头的动静,好长时间都没有听见啥么重要的咨询,这才轻轻叩响了房门,规规矩矩地低头将食盒进了上房,“主子,您瞧厨房刚出炉的豌豆黄,您瞧摆在哪里呀?”

    “送过来吧!”尔芙笑着抬头道,伸手指了指窗边的角几。

    “嗳。”玲珑应了个声,迈着小碎步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装了豌豆黄的青花碟,摆在靠近尔芙一侧的角几上,又取过了小茶桌上摆着的茶壶、茶碗儿等家伙式,这才退到了旁边的落地罩旁站定。

    “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丫儿,玲珑,你们也尝尝。”

    说着话,她就将盘子递到丫儿跟前,同时抬手招呼着玲珑,她眼瞧着玲珑吃了两块点心,这才捏着块点心凑到嘴边,慢慢嚼着,一副在细细品味点心滋味似的靠在了床头上,其实眼角余光一直都留意着玲珑的动静,她有些瞧不明白幕后人的打算,便是玲珑长得娇小些,怎么着都不会超过十岁,这么点大的小孩子能明白什么事情,还是能做些什么事情,总不能是想着留在她身边等待她年老色衰的那天吧,别说她不认为四爷能看重玲珑的模样,便玲珑这贪嘴的性子,要是没有人好好盯着些,怕是等不到及笄就得长成球吧。

    一盘子豌豆黄,一大半都进了玲珑的肚子。

    丫儿气得狠瞪了玲珑好几眼,偏偏这丫头就跟没瞧见似的,那小胖手唰唰唰地就是捏着点心往嘴里头送,弄得尔芙都没吃到两块就没了,“主子,奴婢再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吧,您都没吃上几口,这点吃食就都被玲珑这丫头吃了,活像个饿死鬼投胎的。”说到最后,她冲着玲珑的小腿就踢了过去,好像气急了似的。

    “穷人家的孩子,难得瞧见些精致的吃食,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年纪还小,你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别吓坏了她……”尔芙很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轻声教训了句,扭头对眼睛通红的玲珑,笑着说道,“不过就是点吃食,你若是喜欢吃,一会儿就让小生子单独给你做一份,你这也是才刚来咱们庄上伺候,不了解咱们庄上的事,这点吃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等你以后在庄上的时间久了,便也就该吃腻了。”

    说来也是李氏为人太小气,特地挑选了资质不错、年龄不等的小丫头让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教导着,打的就是固宠分宠的主意,光顾着教导她们规矩、琴棋书画,却偏偏亏待了这些人的嘴,玲珑这丫头又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几个之一,学不好规矩就要罚跪挨饿,便是能跟着上桌吃饭,桌上那点好吃的、好喝的,也都进了几个年纪大的姑娘肚子里,这肚里头常年没有点油水,她难免会贪吃些。

    甜滋滋的豌豆黄下了肚,尔芙在玲珑眼中就是天下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老子娘的卖身契都掐在李氏的手里头,玲珑恨不得现在就将肚子里的那点事都说出来,到底是年纪还小的孩子,性格也单纯,这不尔芙才刚对着她好那么一点,没等旁人说其他闲话,她就已经自己个儿先愧疚起来,毕竟她娘从小就教导她要知恩图报,是非观渐渐建起来的她,一边摆着免得她和老子娘都饿死在街头的李氏,一边是对她比亲娘还好的尔芙,好纠结。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傻站着,吃了那么多点心,你也不怕积食,替我往小荷苑跑趟腿儿,之前我让绣娘做小衣裳都已经过去两三天了,你过去替我催催绣娘那边去。”尔芙笑眯眯地瞧着脸色红囧的玲珑好一会儿,轻声打趣道。

    “奴婢这就去。”玲珑脆生生的应道。

    尔芙这也不是没事找事让玲珑跑腿,实在是玲珑这边出岔头,她连带着连一块选进来当差的两个绣娘都不大信任了,她琢磨着玲珑是个小丫头,要真是被人安排进来探听消息的,应该不会是领头的人,现在又有点心思不定的,不如让她过去绣娘那边试探试探,万一她想要和和她一块来庄上当差的同伙讨主意呢,她可以留着玲珑在身边,毕竟玲珑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孩子,可别让了心思狡诈的大人混进来探听消息,而且绣娘做的绣活很多都是她和米团贴身的衣裳,她可不想在碰上相思草、梦千年之类的脏东西。

    一会工夫,玲珑就踢踢踏踏地跑了进来,手里头捧着个包袱。

    “主子,奴婢回来了!

    小荷苑那边的绣娘把衣裳都已经做得了,瞧着没人过去取就一直在旁边放着,奴婢想着左右也是过去一趟就自己个儿做主拿回来了,您瞧瞧是这两件小衣裳吧!”玲珑满眼带笑地捧着包袱,三两下打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小衣裳,娇声道。

    “玲珑真聪明,让丫儿姐姐给你找几颗糖球磨牙去。”她笑着伸手接过包袱,却没有触碰里面的小衣裳,漫不经心地指着角落里绣帕子的丫儿说道,同时将包袱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

    她不看都知道这小衣裳做的不和自己个儿的心思。

    她之前就细细叮嘱过了,让绣娘不要用金银丝那样的丝线,怕划伤了米团娇嫩的肌肤,还交代要将缝缝都留在外头,免得搁着了米团,这两个绣娘是半点都没有听到心里头去,瞧着那用金银丝绣的婴戏图就觉得刺眼,这要是真穿在小米团的身上,估计不出三天就得磨坏了小米团的嫩皮,到底是从人牙子那随便买来的绣娘,眼皮子浅儿,瞧着金银丝就迈不动步,恨不得整块料子都用金银丝线绣满了才觉得漂亮,却忘了这些小衣裳都是给刚出月不久的米团要穿戴的,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丫儿,你一会儿去趟小荷苑,让她们重新做两件小衣裳,另外把这小衣裳上的婴戏图剪下来,嵌在抱小米团的锦被上,免得浪费了东西,瞧瞧这挺好的软缎料子,白白糟蹋了。”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直接将小包袱丢到了丫儿的怀里头,盘腿坐在了床上,继续低头绣自己个儿才剪好的两块大红色提花贡缎鞋面,精致的鸾纹是她特地让四爷从毓秀姑姑那要出来的花样子,到时候在凤尾嵌上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用来做搭配嫁衣的花盆底绣花鞋,一定是顶好的。

    虽说嫁衣不用自己个儿绣,她还是希望让丫儿剪了鞋面送来。

    她知道古代姑娘出嫁是都要亲手绣嫁妆的,不光是绣衣、盖头,还要绣出来一大堆绣活儿,让人知道姑娘家心灵手巧,她以前是没机会做这些,现在有机会亲自动手绣嫁妆,她当然想要感受感受古代待嫁姑娘满怀期待绣嫁妆的心情,不过她倒不是真的有耐心做针线活儿,她是怕自己个儿一闲下来就想要盯着玲珑,露出什么破绽来,也是怕闲下来就胡思乱想,心里头没个安定,担心着四爷和自己个儿的婚事出什么岔头,唯有这大红色龙凤暗纹的锦缎,才能暂时安抚安抚自己个儿紧张的情绪。

    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压下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法,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鞋面上,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绣出一根翎羽逼真的凤尾,孔雀尾羽做成的绒线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镶嵌在凤尾上,更替凤尾增添了一抹和润之色,当真是漂亮。

    这宫里头的女人就是会打扮,瞧瞧这花样子画的就如同活过来一般,也难怪古代擅长针织刺绣的女子绣出来的花卉能引来蝴蝶在绣娟上围绕飞舞,心里头高兴的尔芙,笑着招呼过玲珑,柔声说道:“瞧瞧,瞧瞧你家主子我的手艺不错吧,比起那些绣娘做的绣活好吧,我这个人就是懒,不喜欢做这些针线活费眼睛,不然哪里还有那些绣娘的活计。”

    “主子,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这活出来的真慢。”好吧,玲珑这小丫头似乎是想要营造出自己个儿心直口快的真性情来,一句话就将尔芙脸上的笑容说没了,她有些忐忑地扭了扭衣角,暗道:老嬷嬷是这样说的没错阿,不是说这宫里头的主子不怕身边的丫头口舌笨拙,就怕那些个心思叵测的,她是想要能一直跟在尔芙身边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不然她怎么可能不说些顺意讨好的话呢,怎么瞧着尔芙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也不怪尔芙脸色难看,她费劲巴力绣出一根凤尾,本想着听些讨巧的话,却被玲珑这样心直口快的打击积极性,偏偏她还知道玲珑是有心人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这让她有一种满肚子闷气没地方消解的郁闷感觉。

    “算了,算了,主子我也不是指着做绣活赚钱的绣娘,能做写个贴身衣裳打发打发时间就挺好了。”尔芙闷闷道,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将做好的绣活放在了一边,摆着手指头盘算着四爷有几天没过来了,还不等她算清楚日子,门外就响起了小七稚嫩的声音。

    尔芙忙起身迎了出来,瞧着小七脑门上的汗珠子,又扭头瞧了瞧小七身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抓着小七进了房门,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自己个儿偷跑出来的,额娘和你说过几次了,你出府必须要带齐人手,要不就跟着你阿玛一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轻重呢,你就不怕有人对你下手……”

    “额娘,我一来,你就教训我,你果然不喜欢我了!”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娇嗔道,同时背在身后的小手摆了摆,仿佛在给什么人打信号似的。

    被小七闹得头昏脑涨的尔芙没瞧见这一幕,便被小七拖着往房间里走去,可是却被玲珑看个清楚,她有些不解地冲着门外探着脑袋瓜儿,正巧瞧见一个小男孩快步走远的背影,她有些好奇这小男孩子是谁。

    她刚想着走出去看个清楚,便被丫儿堵回了门里。

第2155章

    第2155章

    一会儿工夫,香柏木镶铜箍子的浴桶就从外面被搬了进来。

    尔芙端坐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眼瞧着宫人将一桶桶冒着水蒸气的热水倒进去,又亲眼瞧着一桶桶的冷水倒进去,随后诗兰上前试了试水温,确定了水温以后,她亲手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鲜花瓣均匀地洒在水面上,命宫人留下一桶热水,便将这些拎水过来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扭头对坐在窗边的尔芙轻声提醒道:“主子,这泡澡要用的水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我自个儿来就行,你趁着这空档把窗帘都撂下来吧。”尔芙淡笑着起身,微微摆了摆手,指着金钩挽着的窗纱,柔声吩咐道,浴桶就摆在内室的地当间,不同于府里的净室,这窗边也没有个遮挡视线的屏风,她可不想这么华丽丽地当着外面那么多婢仆的面,就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

    经过尔芙提醒,诗兰这才注意到采光度很好的窗子。

    她那张细嫩白皙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脚下如同没了根儿似的,脚步很是飘飘忽忽地几步窜到窗边,动作慌乱地扯下了金钩挽着的窗纱,确认再没有任何疏漏,这才红着脸回到了尔芙身边,“奴婢实在是太疏忽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这也不叫个事,别这么大惊小怪地,没事就抓紧过来替我擦擦背吧,不知道是不是吃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我总觉得这浑身上下都痒得很。”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滑动了两下水,她本来搭在桶沿儿两侧的胳膊,交叠地放在前方桶沿儿上,脑袋一歪就趴在了胳膊上,柔声招呼着诗兰上前。

    诗兰闻言,拿过桶沿儿上搭着的干布帕子在水里拧了拧,便要替尔芙擦背,可是还不等她手碰到尔芙的肩膀,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有些突兀的通禀声,作为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诗兰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偷偷窥了眼趴在桶沿儿上的尔芙,见尔芙似是还没有听见外面动静似的闭目养神,心下松了口气,忙压低了声音,轻声回禀道:“主子,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对劲,要不要奴婢出去瞧瞧!”

    外面宫女通禀的声音,尔芙其实早就听见了,只不过温水围绕在身边的感觉就如同妈妈的怀抱般舒服,让她舍不得睁眼,加之她也着实有些疲累,所以才……这会儿诗兰开口一说,尔芙自然是痛痛快快地同意了诗兰的提议,随口应了句,“去吧,要是没什么大事就交给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去处理好了。”说完话,她的身子就往后一仰,半躺在了浴桶里。

    只可惜,她这个姿势还没有维持太久,匆忙回来的诗兰就打破了她难得的享乐时光,诗兰脸色发青地低声回禀道:“主子,厨房那边出事了!”

    “厨房能出事什么事?”尔芙不解地睁开眼,随口反问道。

    “回主子话,听来报信的小宫女说,厨房那边的一个小丫头刷着刷着碗,突然就暴毙了。”诗兰生怕自个儿说得太急,吓坏了眼前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状态的尔芙,清了清嗓子,见尔芙睁开眼睛,这才正色回答道。

    “你让随行伺候的太医过去瞧瞧,兴许是得了什么急病呢!”尔芙心怀侥幸地淡声吩咐道,,虽然她也知道这种侥幸很渺茫,基本上就是不存在的,毕竟能在圆明园里伺候的宫婢和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不说个个如同娇花般鲜艳夺目吧,健康方面,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尤其是在厨房伺候的,那都是有太医亲自检查过的,不然这厨房做出来的东西,谁还能吃得下去呢!

    厨房出现这样的事儿,尔芙也没心情继续泡澡了。

    她随手拿过诗兰之前拧湿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子,又抹了把脸,胡乱将被水打湿的长发盘起,也不等其他宫人过来伺候,就这样湿漉漉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着件比较厚实的细棉布浴袍就来到了堂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尔芙总觉得这事和自个儿有关。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如以往那般灵敏,正当她捧着干布帕子擦头发的时候,四爷已经是快步来到了长春仙馆,才一进门,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就冲到了她的身边,紧紧地将她揽到怀里,连连说道:“幸好,幸好,幸好出事的不是你。”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对着跟四爷一块从外面进来的诗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同时不自觉地发问道。

    “没事。”不等诗兰回答,四爷就利落地打断了尔芙的问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看尔芙面上相信了四爷的话,心里却是满满的怀疑,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反而是笑吟吟地陪四爷说了会儿话,免得四爷担心,随后她又笑吟吟地送着不知道要去前面忙碌什么的四爷出了长春仙馆的院门,这才重新回到房里,开始询问诗兰到底发生了何事。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她知道的消息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尔芙。

    “真好,我才来到圆明园,这行李都没收拾完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对我下手了,得亏今个儿我突然没有食欲,没有动那碗我特地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不然……难怪四爷会吓成那副样子。”从诗兰嘴里得知真相的尔芙眼睛都气红了,抬手将方桌上摆着的茶壶洒落到地上,恨恨骂道。

    原来经过太医的检查发现,洗碗的小宫女之所以会突然暴毙,完全是因为误食毒物,而藏了毒物的吃食,正是尔芙特地嘱咐厨房准备的细面条。

    因为尔芙突然没有食欲,那碗点了香油的面条几乎没动过,便被诗兰放回到了食盒里,洗碗的小宫女闻着面条香喷喷的,又有配套的香菇肉酱和菜码,她就一时没有管住嘴儿,偷偷将这碗面条给吃了。

    要不是因为毒物发作比较快,那个装过面条的碗还没有洗净,估计这件事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混过去了,毕竟在这个讲究入土为安的年代,根本没有人会做出解剖尸身的事情来,而通过银针刺穴检查,只能确定小宫女是中/毒而死,却根本不能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加之小宫女偷吃是背着旁人做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所以……

    “你安排人将小宫女好好收敛了,另外再封上二百两银子,一块让她的家人带回去吧,她也算是替我避过一劫了。”冷静下来的尔芙抚着额头,颇有些感慨地叹气吩咐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小生子的情况。

    这碗加了腌臜东西的面条是小生子亲手做好、又亲自送来长春仙馆的,所以不论谁来调查都不会放过小生子,可是尔芙却完全没有怀疑小生子,因为没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生公公已经被陈福公公的人带到前头去问话了,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诗兰有些忐忑的回答道,她很怕尔芙会觉得她没用,但是谁知道四爷那边会反应那么快,她就是回到上房和尔芙说了几句话就去厨房打探消息了,一路上是连跑带颠的,可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比四爷那边的人晚了一步,等她到厨房时,厨房里都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几个面色阴冷的掌刑太监,正揪着所有在厨房伺候的婢仆问话,哀嚎声、求饶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回到长春仙馆来回话,那就得算是她心理素质比较高了。

    好在尔芙也明白诗兰的为难,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一边招呼过诗兰上前替自个儿擦拭头发,一边轻声吩咐道:“算了,你一会儿让赵德柱跑趟前面,交代他不要多过问旁的事情,只要看看小生子是否安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免得背后下手的人一计不成,反而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冤枉我贼喊捉贼。”说着,她又往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厨房出事,小生子被前院带过去问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换做其他人来照料我和几个孩子的吃食,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会儿寻空把带过来的鸽子放出去,让白娇从百味居调两个可靠的厨子过来,再交代管事嬷嬷在长春仙馆前面的围房开个小厨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厨房那边小宫女暴毙的原因被查清,还不等诗兰将尔芙交代的事情都办好,杏花春馆那边住着的小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就折腾起来,上吐下泻的,好似也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小宫女出事,尔芙还可以摆谱不过问,但是事关后院女眷,她即便是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交代宫人去准备肩舆了。

    匆忙换过外出的衣裳,又将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用簪子固定好,尔芙就这样有些狼狈地坐上了准备好的肩舆,来到了杏花春馆,住在翠微堂的陆格格还好,虽然已经是满脸憔悴,却还是照规矩给尔芙见礼了,也并没有故意为难尔芙,任由太医替自个儿诊脉开方,有气无力地陪着尔芙说了几句话,便也就强打精神地送着尔芙出了镜水斋,那叫一个谨小慎微,那叫一个安分守己,可是本就不安分的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就让尔芙无奈极了。

    小乌拉那拉氏仗着比陆格格先一步进府,又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同宗堂妹,直接就抢占了面阔五间的翠微堂,这也不算事,左右小乌拉那拉氏没有踩到尔芙的头上,尔芙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恼怒小乌拉那拉氏,但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指桑骂槐的一番话说出口以后,尔芙这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

    按照小乌拉那拉氏的说词,她理所当然地将小宫女的死,说成是了尔芙给自个儿安排下的借口,而目的就是趁机除掉她这个先福晋的同宗堂妹,免得她留在府里碍眼,处处回护先福晋的嫡子,耽搁了尔芙所生的弘轩阿哥的出路。

    虽然所有明眼人都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关系,根本不是如小乌拉那拉氏所说那般和睦融洽,但是却不妨碍在场众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果真要让这样的谬论传扬出去,尔芙怕是就要面对宗人府那些宗老的质问了。

    偏偏尔芙又没有任何借口替自己辩解,直接被小乌拉那拉氏说了个哑口无言,因为她实在解释不通自己为何没有吃下那碗特别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而且她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说出这番话,旁边围观的府中女眷都流露出了一抹名为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是相信了小乌拉那拉氏这番毫无事实依据的揣测。

    尔芙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摆出了嫡福晋的派头,冷声呵斥道:“小乌拉那拉格格,我看在你是先福晋同宗堂妹的份上,多次礼让于你,但是你若是觉得我的宽仁给了你信口胡说的信心的话,那你真是太高看我的忍耐力了。

    还有我今个儿明白告诉你,若是我真有想要除掉你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你几次三番不敬于我,逾制使用青鸾纹样等等罪过,便是我命人将你打杀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我不对,顶天就是觉得我没有宽仁之心,心胸狭隘些罢了。

    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真不需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因为我对你的容忍到了极限,今天圆明园里死了个宫女,我不愿意再多添杀戮,但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一马,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准备去地底下给先福晋作伴吧,我相信先福晋很愿意看到你陪伴在她身边的。”说完,尔芙如利刃般冷冽的眼光就从所有人身上划过,直看得每个人都畏惧躲闪,这才面如冷霜地带着近身婢女离开了翠微堂。

第2154章

    第2154章

    说好是因为睡过去就再没有醒来,一睁眼就已经是天光大亮。

    不过四爷比她勤劳多了,等她懒洋洋的起身,叫了诗兰进来伺候洗漱,这位办事勤恳的雍王爷已经去宫里给康熙爷伺候笔墨了,简单洗漱过,她懒散地坐在罗汉床上,吩咐诗兰将早餐摆在眼前的茶桌上,稀里糊涂地对付了几口,便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她瞧着铜镜里模样清秀的自个儿,略微沉默片刻,命诗兰替自个儿梳了个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挑了身颇为显眼的朱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装,打扮得端庄荣贵,含笑来到了廊下。

    “赵德柱那小子呢?”她没有如往常那般径直往前面的穿堂去,而是站在廊下问道。

    他戴着缀红缨流苏的尖尖帽儿,一溜小跑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奴才请主子安,主子吉祥。”

    尔芙站在上房门口的台阶上,俯视着屈膝见礼的赵德柱,嘴角噙着浅笑,轻声吩咐道:“起来吧,我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请安的,我是有事吩咐你去办,我记得咱们前院的演武场那边有整套的兵器,你拿着我的对牌,命人送些个适合女子强身健体的兵器过来,最好能重些的,另外在让他们寻个擅长拳脚功夫的女护卫过来,我有用处!”说完,她也不给赵德柱发问的机会,直接催促赵德柱快些下去准备了。

    而她安排好这些,也没有再回到房间里磨蹭,领着诗兰等人就往前面穿堂去了。有孕的佟佳氏留在圆明园就是一颗不定时爆炸的雷,如果佟佳氏出事,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就是她这个已经改名换姓为钮祜禄氏的倒霉蛋而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尔芙想得也很简单、明了,既然她没有完全把握保护好佟佳氏腹中胎儿,那就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即便是最后真出事,她也就是落个不作为的罪名,这点不好的名声,对她来讲,也没有太大影响。

    尔芙过来穿堂的时候,四爷府后院那些大大小小的妾室都已经聚齐,听着齐刷刷的请安声,她脚步从容轻缓地走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又抿了口茶,端了好一会架子,这才好似才发现下面的人还在拘礼似的,嘴角扬起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缓声说道:“瞧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竟然将诸位姐妹在拘礼这事都给忘了,姐妹们快坐吧,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你们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说完,她就抬起手摆了摆,客气地让众女落座说话了。

    四爷府的后院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昨天尔芙从小七房里发现了腌臜东西这事,她也没有故意瞒着、遮掩,自然而然就被在座的众女所知晓了,大家伙儿都是女人,即便是未曾生养子女的荿格格之流,也明白子女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那简直就是如同逆鳞的存在,所以今个儿尔芙的反常表现,纵使她们心里不忿,却也不敢流露出分毫来,反而更显恭顺,生怕无意中激怒了心中不痛快的尔芙,被尔芙穿小鞋。

    尔芙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这后院的女人对她这位新福晋不够敬畏,现在瞧着眼前这些如同鹌鹑似的缩脖端腔的女眷,她知道她之前一连串的小动作,终于有所成效了,不过她还远远不满足如此,所以她很快就使出了另一个杀手锏。

    只见她神态悠然地拨动着手上戴着的鎏金镶珠护甲,笑吟吟地环视着下首众女,直看得众女纷纷变色、眼神躲闪,这才不紧不慢地开腔说道:“我瞧着今个儿府里人来得挺齐,有些事就趁着这机会和大家伙儿说了吧,早前佟佳妹妹不幸小产,虽说并非都是佟佳妹妹的责任,却到底和佟佳妹妹身体不够健壮有关,所以我和四爷商量过决定,以后咱们府里的女眷都要多多锻炼身体,毕竟只有母体身体康健了,才能更好地替四爷传承血脉。”

    佟佳氏虽说还未出小月子,但是四爷连绝子汤都命人给她灌下去了,摆明是恼了她的所作所为,也就不敢借养身体为名躲避请安这事了,作为侧福晋,又刚刚被尔芙主动点名,她不得不冒头问了句:“不知福晋所说的锻炼身体,到底是要如何锻炼呢?”

    说着话,她腼腆的笑笑,环视着在场众女,接茬道:“妾身也是替妹妹们问的。”

    尔芙虽然看不惯佟佳氏这副故作和善温婉的做派,也恼怒佟佳氏曾经想要栽赃嫁祸给自个儿的做法,却也不会破坏四爷的安排,落了佟佳氏这个样子货的脸面,引起其他人对侧福晋之位的觊觎,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柔声答道:“即便是佟佳妹妹不问,我也要说的,不然诸位妹妹都是一脑袋瓜儿的雾水,这心里头也不安稳呐。

    其实说来,这锻炼身体的事儿,倒是有些为难李妹妹和荿妹妹了。

    因为我和四爷商量决定,请个女护卫过来专门教导府里诸位姐妹的拳脚功夫,除了我刚刚说起的两位妹妹外,咱们府里的诸位妹妹都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不说都是一身弓马骑射的好本领,却也各个都跟着叔父兄弟从小练习马术,想来这拳脚功夫,也该懂得一些,反倒是两位妹妹,这身量纤细、柔弱,怕是不大擅长此道吧,但是这锻炼身体是四爷决定的,我也不好特别偏袒两位妹妹,所以……”

    说着,她就瞧见赵德柱已经领着人将锻炼身体要用的沙袋、兵器等物都摆在了穿堂前的庭院里,便直接领着还有些懵的众女来到了房前廊下。

    本该是清幽雅致的院子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些突兀且陌生的东西来,便是尔芙都有些不自在,不过一想到以后这些女人再也别想美美地装林妹妹,她的心里多出了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来,她笑着招呼着还站在穿堂门口不动弹的众女,率先走到了院里,走到了还在布置兵器架子的赵德柱身边,柔声问道:“我让你请的女护卫呢?”

    “那个……”赵德柱停下手里的动作,尴尬地搓了搓手,低声道,“府里护卫都是男子,即便是内务府那边儿,也没有现成的人选,所以要想找女护卫来教导各位主子拳脚功夫,怕是还需要等些日子。”

    “既然是这样,那便先让青黛代几天课好了。”

    对此,尔芙也早有预备,她边说,便抬手招呼过站在回廊上伺候的青黛,将青黛这个身量小小、眉眼稚嫩的小丫头引荐给在场众女认识,还让青黛先打了一套拳儿,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女人明白青黛是有真本事的人,更着重点明了她的来历出身,免得后院里的这些女人作妖。

    尔芙站在一旁,亲眼瞧着这些女人都脸色大变,这才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并定下了开课授课的时间和规矩,“因为今个儿突然才告诉诸位妹妹,所以便从明儿再开始正式授课吧,以后还请各位妹妹用过早膳再来请安,这样也免得诸位妹妹来回跑了,另外除非是必要原因,或者是四爷亲口允诺,不然我希望各位妹妹能够尽量坚持,毕竟业精于勤荒于嬉,这锻炼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说完,她便再也不看身前的众女一眼,领着诗兰等人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这些被尔芙丢在院里愣神的众女见尔芙走远,可算是炸了锅了,也顾不上跟前还有正院的宫婢仆从当差,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就议论来了。

    虽说满人家的姑娘从小就跟着叔父兄弟去庄上跑马,并不是很排斥户外运动,但是她们却也明白身段窈窕、肌肤白皙如雪的姑娘更讨男子欢心,所以猛然听说尔芙要大家伙儿跟着青黛练习拳脚功夫,没人会高兴,甚至都怀疑起尔芙的用心来,这凑在一块,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说,便更觉得尔芙居心叵测,只不过她们都希望对方能跳出来做出头鸟,倒是没有人主动去找尔芙的麻烦。

    就这样,这些女人站在院里,叽叽喳喳地打了会儿嘴仗,便也就各自散去了。

    只不过散了是散了,这各种各样的议论就难免都传扬出来了,反正等到四爷回来的时候,这话风已经传成是尔芙故意要养肥、养残府里的众女,实在是没有容人之量,不配为嫡福晋这样了。

    当然,这样没脑子的传言,并不是这些不想要去舞刀弄枪的女人传出来的,而是尔芙故意在暗处引导的,她明白她如果不这样传,四爷怕是不会同意尔芙这样有些荒唐的安排,而有了这则传言在前就不同了,四爷可不会允许后院的女人故意诋毁尔芙,所以当四爷来到正院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尔芙多说话,他就直接同意了尔芙这项有些荒唐的安排。

    毕竟尔芙这做法看似荒唐,却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比如母体康健,才能生养出健康硬朗的孩子来的说法,即便是医术超群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亦是很认同的,甚至还说出了一大串连四爷都听不大明白的医理来,反正到最后,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除了媚儿有孕要安胎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逃出要按日来正院和青黛学习拳脚功夫、锻炼身体的噩梦。

    当然,为了不让这些女人有借口说嘴儿,尔芙也会跟着她们一块锻炼的。

    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现代的尔芙做广播体操都做了多少年,这种蹲蹲马步、或者是穿着青丝绸布练功服跑跑跳跳的事儿,对她而言,还真算不得什么太辛苦的差事,加之院里有树荫遮蔽,旁边角几上有冰镇凉茶和各类果汁饮品备着,比起上学时候顶着寒风烈日做广播体操的时候,这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尔芙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要阖府女眷都来锻炼身体的事儿,但是担任教习工作的青黛却是心慌无措,她从小是苦出来的,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头,她出身卑微,她能吃得了,这后院里的主子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哪个能受得了这份苦,所以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套并不是那么辛苦就能练成的花拳绣腿来,为了让尔芙满意,她还不顾身体地打扰了尔芙和四爷独处的美好时光,顶着诗兰吃人的眼神,硬是将尔芙请到了已经燃起灯烛的院子里,嘁哩喀喳地亮了一遍儿。

    “主子,您看这样行么?”青黛收了架势,恭声问道。

    尔芙虽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古武术,但是也能看出青黛耍的那些动作不难,起码她觉得要是青黛把打拳的速度放下来,她看个几遍就能学会了,所以她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满是认可的轻声说道:“我觉得这套拳法不错,你稍后将动作都整理出来,然后就这么教就成了,等四爷找到的女护卫过来,你就直接让她照着你这套拳法继续教就成。”

    其实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她上学时候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广播体操苏出来呢!

    不过因为府里有梦蝶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在,她这才会将这个苦差事交给青黛来负责,也亏得青黛能力超群,不然估计明个儿她就得陪着府里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一块在院里蹲马步了,搞定了最让她头痛的部分,尔芙满脸是笑地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叫着站在廊下看热闹的四爷一块回房里继续开座谈会去了。

    两人坐在廊下就锻炼身体这事说了说,话题就歪到其他地方去了,说起了那位俊美如妖的九爷胤禟。

    “你成日窝在府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老九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经商,连内务府采买的差事都敢掺和一手,不过他也倒霉,也不知怎么就被那些包衣老油条给坑里了,听爷在内务府的眼线说,他这次总共赔了有十几万两银子,府里的现银都搬空了还有亏空,又跑到宫里去找宜妃帮忙,最后连皇阿玛都惊动了,又变卖了两处庄子,这才是将这个缺口给补上。”

第2156章

    第2156章

    秦嬷嬷有些不解地眨眨眼,问道:“怎么个意思?”

    “呵呵,说句实话,不怕两位老姐妹笑话的,我之前看似是最本分的管事嬷嬷,但是也没有少往自个儿兜里头哗啦银子,足够我离开王府以后,风风光光、安安乐乐地过完后半生,左右我也是这把岁数了,早晚是要给后来人腾地方,我不想落得个晚节不保。”杜嬷嬷摆摆手,抿了口温酒,压低声音说道。

    她终生无子,现在这把年纪,也甭想着嫁人生子这种事了,不过有着之前积攒下的大笔财富,不管她是去哪个后辈亲戚的家里头住,也能够尽情地享受老祖宗待遇,左右不缺钱,她又何必再做以前那些冒险事,何况有尔芙给的保证,只要她安心当差,再等到福晋挑选出合适的嬷嬷来顶替自个儿的差事,便可以安安稳稳地离府去亲族晚辈的家里头荣养,她实在不必再自寻死路,这些话,她其实并不需要和秦嬷嬷、桂嬷嬷二人说,她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不过到底是共事多年的老姐妹,有时候能拉就拉对方一把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这些管事嬷嬷彼此之间瓜葛不少,一旦其中有一个管事嬷嬷倒霉,其他人也难以幸免,所以为了不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翻车,她这才会好心提醒共事多年的老姐妹。

    能从自梳头的宫女走到亲王府管事嬷嬷的位置上,在座就没有傻子,别看杜嬷嬷说得情真意切,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可是却糊弄不过桂嬷嬷和秦嬷嬷这样的聪明人,两人对视片刻,便已经有了决断,秦嬷嬷眼圈红红,好似很感动样子的代表自己和桂嬷嬷,轻声问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可是福晋那边给了什么保证,你也应该明白咱们这些年能坐稳管事嬷嬷的位子,这手底下都上干净,万一那位最后给咱们来个秋后算账,那咱们出府以后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相信你和我这边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吧,和那些个亲属后辈都没有太多来往吧,这要是没有银子开路,那些亲戚谁会管咱们这些孤老婆子呢!”

    早就知道这些人没有那么容易说服,杜嬷嬷也不觉得意外,她淡定地抿了口酒,对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解释道:“呵呵,老姐姐的担心,我怎么会不明白,其实你们的担心,也正是我的担心。

    不过你们也都该知道咱们这位新福晋的性子,新福晋是个性格再和善不过的人了,要是连这样的主子都不能让咱们安心当差,那么咱们就算是投靠了其他人,这心里头就能安稳了,而且我说要安心当差,谨守本分,也算不上是投靠新福晋吧,只是想要保住现在已经到手的一切而已。

    我再和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依我看,咱们这位新福晋不够聪明,也不够阴狠,未必能斗得过如娇花般层出不穷的信任,可是咱们这位新福晋在咱们主子爷心里头的地位很高,便是再蠢笨、再被人算计,她想要在福晋的位子上,待个三年五载的,总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有了这三五年时间的安排,咱们这些人还不能功成身退,那投靠谁都是死路一条。

    左右我话都说这个份上了,你们自个儿合计吧!”说完,杜嬷嬷就不再言语了,端着酒杯,吃着大厨房那边精心烹调的小菜,自斟自饮,别提多自在了。

    一直到她喝醉地瘫倒在软榻上睡下,也没有再说话。

    心里满是心事的秦嬷嬷和桂嬷嬷,显然不如杜嬷嬷尽兴,虽说离开后罩房的时候,有那么一丢丢的微醺,但是神志清晰,心思明朗,两人连话都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就已经将所有意思都表达得一清二楚,不约而同地到了秦嬷嬷的房里,再次同坐在桌边,开始了另一轮的商量。

    “姐姐,你说杜嬷嬷说的话能信么?”桂嬷嬷端着茶杯,沉默有一盏茶的工夫,率先开腔道,

    她长处就是谨慎,缺点就是胆小。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是谁当家主事,桂嬷嬷就听谁吩咐,所以她显然比杜嬷嬷更加镇定许多,因为她觉得就算尔芙不喜欢她,也不会动她,因为在这些管事嬷嬷里头,不管是大管事,还是小管事,没有比她更听话的人,也正是因为心里有所依仗,她才不愿意去冒险,但是现在杜嬷嬷给出的建议,又太诱人,所以她显然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秦嬷嬷也是一样犹豫,因为不一样的做事风格,依规矩办事,底下人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敬畏她,这显然会让她这个管事嬷嬷的位置,坐得不如现在安稳,不过她这个年纪,早已经过了努力往上爬的奋斗阶段,一心就是如何能安安稳稳都混到离府荣养的日子,但是她到底比桂嬷嬷更果断,谁让她年纪大了,按照杜嬷嬷的分析,三五年的工夫就足够她熬到出府荣养的日子了,所以以后不管尔芙能不能坐稳嫡福晋的位子,起码不会影响到她的未来,所以她选择和杜嬷嬷统一战线,安分守己的当差,一切照足规矩办事。

    不过她却不会为桂嬷嬷做决定,毕竟这是牵扯到一个人后半生是否过上好日子的重大决断,她可不希望她的判断害了桂嬷嬷,致使桂嬷嬷恨她入骨,而且她甚至都不会将自个儿的决定告诉给桂嬷嬷知道,天知道桂嬷嬷最后会如何选择,她可不会如杜嬷嬷那么豁出去,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秦嬷嬷坚信,只有最谨慎小心的人才能好好活着。

    “信不信的,一时不好判断,不过谨慎些,总是没错。”所以秦嬷嬷在沉默片刻后,开始和桂嬷嬷打太极,她抬手抿了抿耳后的发髻,似是有些不好决断似的犹豫道。

    桂嬷嬷心里也不是没有任何想法,她好似无奈,实则松了口气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陪着秦嬷嬷说了会儿闲话,这才起身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头。

    看似风平浪静的跨院,实则是波谲云诡,这点可以从秦嬷嬷、桂嬷嬷、杜嬷嬷每个人都没有如往常似的留亲近的小宫女在房间里说话,看得出来她们的心情并不平静,哪怕是看似有了决定的杜嬷嬷,亦是如此。

    而另一头正院那边,尔芙正坐在堂屋里听书。

    随着四爷被禁足在宗人府,揽月楼这边每日都会过来看戏的命妇都彻底消失不见了,她自己也不爱看咿咿呀呀的戏曲,所以选择了更加自在的休闲方式,叫个喜欢的说书女先生过来,听上一段神鬼妖狐的野趣杂谈,好好给自个儿放个假。

    ------

    日子是一天一天的过,四爷还没有被宗人府放出来,京城里的天就已经越来越热,府中女眷和宫婢都早早换上了单薄的春衫,尔芙也安排人给宗人府里的四爷送了新衣过去。

    当然,在要给四爷送衣裳之前,她还咨询了毓秀姑姑的意见。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随着朝上的风向变来变去,渐渐往老八自导自演这种判断上走,尔芙的心里是越来越紧张。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不是老八一个被圈禁起来的庶人能策划起来的,在外面肯定有其他皇子配合,这个配合老八演戏的皇子,可能是老九、老十,也可能是存在感不足的五皇子胤祺,甚至是三人合谋,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因为没有人会眼看着这场谋划落空,即便是没有参与到里面的皇子,也会想要趁机消灭四爷这个最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

    四爷孤身一人,便是手下有能臣干吏配合,也难免会有力所不逮的时候,要是最后被老八一个已经死了的庶人坑里面,那四爷就真是太冤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的一举一动都要更加小心,不给任何人往四爷身上泼脏水的机会,连往宗人府送上几件应季的新衣,她都交给身边最信任的诗兰和诗情亲自去办,不过即便如此,朝上的风向,还是有些飘忽不定,一直到康熙老爷子开始计划要带着后宫诸妃去畅春园避暑,关于老八的死亡真相,还没有个定数,直到范尧这个不起眼的候补御史的死,好像这个局面才彻底明朗起来。

    康熙老爷子亲下圣旨,一查到底,老八一系在朝上的残余势力被连根拔起,和老八那些残存势力一块倒霉的人,还有忙着往口袋里收拢银子的老九和一直死咬着四爷不放的老十一党,其中就包括四爷府的新侧福晋佟佳氏的阿玛。

    四爷终于从宗人府出来了。

    这天,府中长史傅鼐和陈福亲自过去接四爷出宗人府,四爷才刚要去正院给尔芙报平安,便被披头散发地跪在垂花门口请罪的佟佳氏给拦下来了。

    佟佳氏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妾身有罪。”

    府里谁能不知道佟佳氏阿玛倒台的消息,谁又能不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所以她这会儿跪在垂花门口,倒并非是存心要请罪,不过是要表个态而已,表示她是一直站在四爷这边的,她阿玛的所作所为,她都是不知情的,她也知道四爷并不会为了这种事就废弃她这个侧福晋,因为那是宗人府都不会允许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她会如此镇定的原因。

    如她所料的一般,随着四爷俯身搀扶,这件事就如同昨日的故事似的被掀篇了,可惜佟佳氏却不知道,其实她阿玛的倒台,都是在四爷计划中的一环而已,因为四爷不愿意府里有一个娘家强势的侧福晋,威胁到尔芙的位置,不然佟佳氏的阿玛就算是再傻,也不会跳出来冲锋陷阵地陷害四爷这个姑婿,连佟佳氏的阿玛送出去的密折都是四爷安排擅长模仿笔迹的人撰写的,所以这场算计中,最无辜的人就是佟佳氏,偏偏佟佳氏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这些真相。

    未来也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个真相,因为唯一一个可能猜测出真相的佟佳氏阿玛已经死在了刑部的天牢中,而佟佳氏的所有兄弟和未嫁姊妹也或是被发配充军,或是被罚没进内务府为奴为婢了,佟佳氏所在的这支分支,已经彻底被四爷踩到了泥土里。

    “佟佳妹妹,你实在不必如此,你为咱们爷奔走求援的事情,我都已经拜托陈福公公告诉咱们爷了,他不会因为你阿玛就迁怒到你身上的。”四爷扶着佟佳氏一路来到花厅里,尔芙笑着起身迎了上来,她扶过看起来站都站不稳的佟佳氏,轻声安抚着,扭头对着四爷甜甜一笑,柔声问道,“四爷这些日子都还好吧,我瞧着你这脸颊都有些瘦了,稍后可得好好让小生子给你补补身体了。”说着话,她就已经将佟佳氏交给了宫女照料,和四爷一块走到上首的宝座上落座。

    “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四爷紧紧握住尔芙的手,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笑了笑,却并没有揽功,她环视了眼下首的众女,将这份功劳分给了在座的每个人,包括一直想方设法给她添堵的大李氏和身体有所起色的茉雅琦,“不辛苦,府里的众姐妹才辛苦,这次要是没有姐妹们处处帮衬我的话,这府里早就乱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陈福一定会将府里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四爷知道,她的辛苦,四爷一定会知道,她又何必现在就当着这些情敌的面给自个儿邀功呢,平白做这个恶人,下首坐着的众女,亦是知道这点的,所以也并不觉得尔芙这么做是多么意外,笑吟吟地逢迎着,努力不让花厅里的场子凉下来。

    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等着晚膳开席,所以大家伙儿聚在花厅里说了会儿话,相互之间都见到了,四爷也和每个人都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而四爷自个儿则跟着尔芙这个嫡福晋回到了正院。

    这么些天不见,他可是很想念自家的小妮子。

第2157章

    第2157章

    总有种人在画中游的感觉,若不是实在走不动了,尔芙真想欣赏下夜晚的香山,她和四爷带着一丝遗憾地回到宫殿里歇下,细声说着话,困意渐渐来袭,终于熬不住地在四爷的话语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到天明,再醒来时,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阿?”她看着身旁调皮笑着的小七,惊诧问道。

    小七调皮地眨着眼睛,扑到尔芙的怀里,闻着尔芙头发上的淡淡花香味道,轻声道:“刚刚才过来没有一会儿,阿玛怕我早起就从京里赶过来累着,又见额娘睡得香甜,就让我陪着额娘一块睡了会儿。”

    “现在什么时候了?”尔芙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推开挂在身上的小七,伸手取过挂在床边衣架上的外袍,麻利地披在肩上,探着身子往正殿的方向瞧了瞧,没瞧见四爷的身影,有些失望地坐回到床上,专心替睡得头发都已经乱了的小七梳着包子头。

    “去妆台看看吧,看看额娘给小七梳得头发好不好看!”尔芙算不得上个心灵手巧的人,但是到底是个爱漂亮的女孩子,在现代的时候就一直留着长发,也能梳几个很新颖的辫子,她特地挑选了更适合小七粉嘟嘟可爱脸型的心形辫子,两鬓边都垂下一缕弯弯的碎发,很是俏皮的样子,她满意地左右瞧了瞧,笑着退到了旁边,拉着窝在床上的小七下了地,柔声说道。

    不必把还不算太长的头发都束在头顶,也不必簪戴对小七来说有些重的发饰,又是尔芙亲手梳的辫子,小七自是一百个、一千个的高兴,她笑着抱住了尔芙的腰肢,故意奶声奶气的撒娇道:“额娘梳的头发最漂亮了,小七要额娘天天都给自己梳辫子。”

    还不等尔芙开口回答,门外就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咱们家的两条大懒虫,可是终于起来了!”说着话,四爷就领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弘轩来到了内殿,笑着侧了侧身,让尔芙能一抬头就瞧见弘轩。

    这是四爷特地安排给尔芙的惊喜。

    他明白尔芙对弘轩的愧疚,作为男人,他没保护好妻儿家眷,让尔芙和小小年纪的孩子分隔两地,甚至连在府里堂堂正正地见上一面都做不到,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也是一有机会就愿意将弘轩从南边接回来和尔芙见见。

    相比于想见就能见到的小七,猛然瞧见弘轩,尔芙的眼圈就红了,她不是不想念弘轩,只是她明白四爷的为难和弘轩的安危更重要些,便将心里那份对孩子的惦记都深深隐藏在了心底,尤其是她成为了四爷的嫡福晋以后,她心里最大的遗憾,便要说是不能亲眼看着弘轩一天天长大了。

    “额娘,弘轩好想念您。”跟着那些心情内敛的大儒名士学习久了,弘轩一举一动都不再如小时候那般爽朗直接,他也想象小七姐姐那样抱着尔芙撒娇,他也想能让尔芙替自己梳梳头发……不过当他真正站在眼圈泛红的尔芙跟前,心中所有的小愿望都化成了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对面满脸惊喜的尔芙就直接多了,她笑着点了点头,快步上前将要跪下见礼的弘轩拉入怀中,狠狠一敲弘轩光秃秃的大脑门,似是教训,又似是发泄般的教训了一句,“臭小子,想额娘了,还不过来让额娘抱抱!”眼泪就如同断了线似的珠子般无声落了下来。

    “好啦,还愣着,快给你额娘擦擦眼泪!

    难得一家人凑在一块了,爷特地交代厨房那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这会儿已经都摆在殿后池边的凉亭里了,咱们也就别再殿里多耽搁了,抓紧过去吧!”说着话,四爷就给留在殿外伺候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苏培盛催促厨房那边掐算着时间上菜,免得这边尔芙和弘轩说话时间太长,他命人精心准备的饭菜都被放凉了。

    不过这次他的安排是注定要被辜负了。

    尔芙听着四爷的提醒,也想起了小七很早就从京中出来,估计早就已经饿了的事情,嘴角噙笑、眼中含泪地点了点头,招呼着廊下候着的诗情进房来帮忙,将她特地从府里带过来的一套淡紫色绣如意団纹的亲子装从柜子里找了出来,一件件亲手交到孩子手里,又将那件最大的交到四爷手里,笑着说道:“早前就让针线房的绣娘准备好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穿上了,爷领着弘轩快去换上吧,我也领着小七进去换衣裳了。”说完,她就对着四爷眨眨眼睛,便拉着小七的手往内殿床边摆着的那尊镂空雕九九梅花图的屏风后走去。

    一会儿工夫,大小四人换好了款式相差无几的亲子装。

    “弘轩,来额娘身边!”尔芙对着换好衣裳的弘轩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她真是一刻都不想要和弘轩分开。

    弘轩也很愿意和尔芙亲近,瞧着尔芙伸出的手,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着,站在了尔芙的身边,伸出了自个儿的小手,拉住了尔芙的手,另一只手则拉住了另一旁走着的小七,又轻声让小七拉住了身旁的四爷,四个人手牵手地往殿后走去。

    殿后,厨房精心烹调的一桌荤素十六道菜,已经摆上桌了。

    随风吹来的淡淡酒香,便是一坛刚刚打破封坛黄泥的桂花酒的味道,四爷瞧着尔芙略带不解的眼神,笑着解释道:“难得弘轩回来一趟,爷就想着大家伙儿都喝上两杯乐呵乐呵,弘轩和小七都已经长大了,也能喝上两杯了。”

    “就这一次。”尔芙到底是现代人的观念,她并不喜欢小七和弘轩小小年纪就接触酒精饮料,不过她也知道一家人凑在一块的机会难得,想想就点头同意了。

    一家四口人团团坐在圆桌周围摆好的绣墩上。

    尔芙看看左手边的弘轩,又看看右手边的小七,嘴角的笑容是怎么都掩饰不掉的,不用四爷开口张罗,便已经拿过装满酒的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双眸弯弯地抿了一小口,酒壮怂人胆地第一次和四爷提起了要接回弘轩的事,“以前你总是怕乌拉那拉氏会容不下弘轩这孩子,现在乌拉那拉氏都病故了,这弘轩也该找个机会就接回来了吧,弘轩再懂事,也总归是个小孩子,孩子就该跟在父母身边的。”

    重新接回弘轩回府的事情,四爷心里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一切都还没有安排好,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便没有和尔芙说,更没有告诉过在外跟着大儒先生读书游学的弘轩,弘轩见四爷迟迟不语,生怕自家额娘惹了四爷不高兴,忙笑着打岔道:“额娘,您看弘轩难得回来,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提了吧,阿玛做事,您还不放心么!”

    “就是我太放心,才弄得你要假死保住小命儿。”尔芙的酒量和酒品是真差,尤其身边同坐的都是她认同的家人时候,她就更没有个顾及了,一杯酒下了肚,原本心里头藏着的那点不痛快,顺着嘴儿就溜达出来了,瞧着端坐在对面的四爷,那小白眼儿一个连一个地丢着。

    “你额娘为了你的事情,怕是早就怨我了。”四爷喃喃道,伸手揉着一脸担忧的弘轩光溜溜的小脑袋瓜儿,丢给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说起了他后续的安排,他这趟让弘轩回来,除了让弘轩能陪陪尔芙外,主要就是想要重新将弘轩接回府,只不过回府以后的弘轩就不能叫弘轩了,他还需要和康熙老爷子细细商量下宗人府那边上玉牒的事情。

    “哼,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在朝廷上的那些事不告诉我,我没意见,连自家孩子的事情都要瞒着我,你真是太过分了,不过就冲着你一直都记着要将弘轩接回府的这一点,我就大人大量地不和你计较了。”尔芙得了便宜卖乖地娇嗔道,一想到弘轩很快就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她嘴角的笑容更甜了,在尔芙看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块,那日子过得才有滋味,她可不觉得弘轩小小年纪就在外游历四方是件多么值得她骄傲的事情。

    “好好好,以后爷什么事情都和你商量。”四爷求饶道。

    他就知道尔芙这妮子的酒量太差,特地让厨房准备的是酒精含量不高的桂花酒,怕的就是尔芙喝上两杯就醉倒,白白浪费了和弘轩在一块游玩的好机会,却没想到尔芙的酒量差到了这地步,不过一杯桂花酒下肚就已经头晕晕、眼花花地趴到在了桌上,连口菜都没来得及吃。

    其实尔芙并没有喝多,她神志很清醒,只是头晕眼花而已。

    她能听到四爷满是苦恼求饶的声音,也能听到弘轩和小七焦急询问的声音,她强打精神地坐起身来,眼神朦胧地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大着舌头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可没有喝醉,我还能跳舞给你们看呢!”

    说着话,她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如同一阵风似的转起了圈。

    好吧,琴棋歌舞,这些事情和尔芙都没有什么关系,她胡乱转了几个圈圈就被四爷拉到了怀里,“好好好,你没有喝醉,陪爷再喝两杯吧。”说完,四爷就对着身旁的小七轻声吩咐了一句,让小七给尔芙盛了一碗香味浓郁的莲子汤醒酒。

    “我不要喝莲子汤,我想喝粥,早餐就该喝粥。”

    “好好好,喝粥,爷这就让厨上送粥过来。”喝醉的尔芙,比往常更难缠,四爷瞧着闭着眼睛撒娇的尔芙,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便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汤碗,招呼着苏培盛去取热粥来,同时低声哄着尔芙,生怕喝醉的尔芙闹起事来,坏了她在小七和弘轩心目中的形象。

    只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子的尔芙并不丢脸,毕竟尔芙这个额娘爱撒娇是两个孩子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这样笨手笨脚哄着尔芙的阿玛,倒是让两个孩子都大开眼见了,谁让他们俩从没想过,一向作风严厉的阿玛也会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更没想过自家阿玛在额娘跟前,竟然这么有耐心。

    此时此刻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了两个孩子的心中。

    小七暗暗发誓,定要找到一个如同阿玛悉心照顾额娘一般疼惜爱护自己的男子缔结同心,弘轩则是一向将四爷当做神祇膜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模仿四爷,他也决定要将阿玛疼爱额娘这点在寻常人眼中看做缺点的优点发扬光大。

    好好的家宴,才一开场就被尔芙搅和了一团糟。

    四爷哄着尔芙喝下了一碗黏稠香浓的热粥,瞧着身旁眼巴巴看着自己个儿的弘轩和小七,有些无力地笑了笑道:“看样子今个儿你们额娘是不能陪你们去山上游玩了,你们俩就自个在行宫里转转吧,小七要一直跟着弟弟,别让那些没眼力的奴才冒犯了弟弟,知道么!”

    “小七知道,弘轩弟弟是十四叔家里头的堂弟。”被点到名的小七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顺手牵住了弘轩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嗯,我们小七真聪明。”四爷敷衍笑着,点头道,又不放心地安排了苏培盛跟着照顾,命诗情把饭菜收拾好送到厨房里温着,抱着已经发出轻微鼾声的尔芙就往殿中走去,亲自拧了帕子给尔芙擦脸,又替尔芙换上了身柔软的寝衣,将尔芙的一切都安顿好,这才松了松领口盘扣,起身往窗边摆着的美人榻走去。

    明明推开了堆积如山的公务,想要和尔芙来香山好好休假的,却没想到还是要面对各地送来的邸报公文,有些无聊地坐在美人榻上发呆的四爷,扭头看看床上睡得香甜的尔芙,随意叫过在廊下候着的王以诚,交代他把从府里带过来的几册奏本取了过来,强打精神地翻看起来。

    这些都是关于满洲八旗子弟如何安置的奏疏,四爷这趟要往关外去代天巡狩,也是为了要彻底落实八旗子弟安置问题,如果能处理好这件事,那可真是功在社稷了。

第2158章

    第2158章

    “怠慢大家伙儿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快请随我往花园里用饭吧,下晌就留在东厅那边听戏,我特地从南边请了三个戏班子,能登台露脸的都是成名许久的名角……”一进门,她就满脸抱歉地对着几位长辈女眷点了点头,又客气了两句,这才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招呼着大家伙儿往花园里走。

    宽敞的东厅里,几桌席面都已经布置妥当。

    伊尔根觉罗氏的额娘西林觉罗氏和凌柱直系长辈女眷坐在上首主桌作陪,伊尔根觉罗氏则是陪着同辈的那些个女眷,尔芙作为新嫁娘,直接去了水上凉亭,招呼着各府过来添妆的未嫁格格们,倒是也能铺排得开。

    “难得咱们姐妹齐聚一堂,可得好好乐呵乐呵。”尔芙看着有些腼腆的格格们,笑眯眯地举了举杯,柔声说道。

    女眷席上的酒水都是些度数不高的果酒,在场众女都能喝上几杯,不过水上凉亭这边入席的都是各府未嫁的格格,家里头长辈管得严,在外不能用酒,要不是尔芙主动举杯,大家伙儿还真不敢让丫头们倒酒。

    一杯酒下了肚,品尝过果酒独有的甜润味道,一些从小就没碰过酒水的小姑娘们就放开了,其中陪坐在尔芙下首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尔芙堂婶家里头的小格格,她仗着和尔芙的关系亲近,笑眯眯地让丫头替自己个儿续上酒,开口说道:“堂姐,这回头要是家里头长辈教训我们不够稳重,您可不能看着不管,可替我们说几句话呢。”

    “虽说果酒喝起来甜滋滋的,但是后劲也不小。

    咱们小酌两杯可以,可是不能喝多了,不然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只好让丫头们把这些酒水都撤下去了。”尔芙瞧着同桌的小丫头就好像看到了小七长大以后的样子,笑着回了句,同时添了筷子金丝银牙在小丫头的碟子里,免得她肚子里没食儿喝酒上头。

    “谢谢堂姐,蕙儿知道分寸,绝不会失态的。”小丫头笑眯眯地应道,其他人也是满脸堆笑的应承着,这也不怪这些小丫头们会高兴,这些未嫁的格格在家是很少有机会能碰到喝酒机会的,也不是说她们就真的都是好酒的人,可是瞧着其他人都能端着酒盅小口小口抿着,还都是一副美滋滋的样子,这些性情未成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好奇,这越是不让碰就越是好奇,也就让她们都表现得如同小酒鬼似的一般了。

    不过尔芙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要知道在清朝选秀制度下,这各府未嫁格格都是尊贵的主,也都是一碰就碎的瓷器,万一谁在凌柱府上喝多了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人家家里头哪能轻易就翻篇揭过,满人家的姑娘到了岁数是都要进宫备选的,这选秀初检的时候被发现身子不干净,那阖府老少都是要跟着倒霉的。

    这么重的黑锅,尔芙可是万万背不动的。

    尤其是她本身酒量就不好,哪怕这些果酒的度数不高,喝上几杯就会觉得头晕晕的,以己度人,她就更不敢放开手脚的让这些格格们喝了,所以哪怕是几个小丫头都是兴趣很足的样子,她也只是命人取来两壶果酒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没有太多机会接触酒精饮料的小丫头们,此时都是满脸绯红的有了几分醉意的样子,她怕小丫头耐不住酒力醉倒,忙让人撤了席面,摆上蜜饯、干果等小零嘴儿,又命人奉上醒酒的浓茶,亲眼瞧着没人都喝下了一大碗,这才小小松了口气,捧着冰镇过的橙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桌的小姑娘们说笑着,等着东厅里的那些女眷散席。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东厅里的女眷们散席了。

    伊尔根觉罗氏不放心地来到凉亭这边,瞧着满亭子的小红脸,满眼宠溺地伸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低声嘟哝道:“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怎么敢让这些小姑娘们喝酒喝成这副样子,我看要是惹出麻烦怎么办,还不抓紧领着你的这些小姐妹们回去洗漱梳洗下,真是越大越不让额娘省心。”

    “这凌柱家的是真疼孩子,瞧瞧说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话。”白氏看着凉亭里满眼醉态的自家孩子,心下不快,却又不好说什么数落的话,只好拿着伊尔根觉罗氏撒气,不冷不淡的说上几句酸话。

    “嗐,我说你就是太小性子了些……

    这二格格眼瞧着就要出嫁,伊尔根觉罗氏疼还疼不过来呢,哪里还舍得教训,难道你家格格临出门子前,你还能揪着耳朵教训一通。

    行了,我瞧着二格格是个稳重的,咱们还是上楼听戏吧。”舒穆禄氏出嫁前就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闺中好友,两人虽说这几年走动得少了些,关系却是不错,她不爱听白氏背地里落伊尔根觉罗氏的脸面,轻声解释了句,笑着扶起宗老福晋就往二楼走去。

    其他人也都明白做额娘的心疼要出门格格的心情,见伊尔根觉罗氏已经让尔芙领着未嫁格格们下去洗漱,安排得很是妥当,纷纷笑着摇了摇头,都跟着舒穆禄氏往楼上走去,留下白氏有些尴尬地站在桌边没人搭理。

    白氏心下不快的拧眉,狠狠咬了咬牙。

    她知道这些个女眷都瞧不上她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继福晋,她也明白她是后进门的继室,进府这些年,也没有生下儿子,不过她心里头却是有野心的,她亲生的小格格蕙儿,模样眉眼都很精致,这些年跟着请来的女先生苦练琴棋书画,比起尔芙这个双九年华才出门子的大龄剩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连尔芙这样子的女子都能入主四尔芙,她就不信自家小格格这模样出众的小姑娘不成,她望着渐行渐远的尔芙和蕙儿等人,冷哼一声,早晚她也会成为这些个喜欢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追捧的贵人。

    “你怎么还在这呢,可是身子骨不舒坦,不如我陪你后面去散散酒气?”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完尔芙那边,转身回到东厅里,瞧着立在桌边愣神的白氏,有些不明所以地愣了愣神,随即她注意到小丫鬟丢给她的眼神,笑着来到白氏身边,柔声说道。

    “那就麻烦伊尔根觉罗福晋了。”白氏也不客气,点头答道。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暗道:白氏真是太不知道分寸,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家,连这点涵养隐忍都没有,不过她就喜欢和这路人打交道,高兴不高兴的都挂在脸上,不需要费心去猜她们的心思,比起和那些个心思深沉的人在一块打交道,这活计太轻松了。

    她嘴角噙笑地扶住白氏的胳膊,迈步就往凉亭方向走去。

    暖暖的风,吹来淡淡的花香,伊尔根觉罗氏抬手招呼丫鬟奉上热茶和点心,笑着邀请白氏一块坐在桌边,柔声说道:“这楼上的戏才开锣,咱们喝口茶缓缓再上去,再说这戏台是我们家老爷子特地请了工部设计过的,坐在凉亭里,也能听见那边的戏,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老大人倒是懂得享受。”白氏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嗐,享受是享受了,可是我这心里头也是委屈,要不是老爷子领着我们老爷整日就研究这些个享乐的事,我们老爷也不会这些年都窝在四品典仪的位置上,反倒是你家大阿哥,真有出息,才一入仕就在万岁爷跟前露脸,我听说他年前还特地上奏疏为你请封,虽说不过才是六品安人,不过也是大喜事呢!”伊尔根觉罗氏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虽然她知道白氏家里头的几个阿哥都是旁人所出,却也知道这位大阿哥待白氏极孝顺,经常被白氏挂在嘴边上,所以她就借着这个由头说了起来。

    “瞧你说的,你家老爷再不争气,也总归是四品命官。

    我家老爷就不成了,辛苦读书那么许多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那么巧就在放榜前摔断了腿儿,这辈子无缘官场,也亏得我们大阿哥还算争气,不然我们一家怎么好意思在在京里头住下去。”说起大阿哥,白氏眼底闪过傲然之色,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她也不好显得太不谦虚,忙摆了摆手,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这才是太见外呢,咱们都是钮祜禄家的人,便是你家大阿哥没能入仕,你要是真遇到了事情,咱们也不可能瞧着不管。”

    “嗐,人情冷暖,你就别说这些话哄我高兴了。

    我们大阿哥没入仕前,哪有人正眼瞧我,要不是我们大阿哥是真孝顺,特地上奏疏为我请封,让我能被人称上一句福晋,这出外应酬往来的,一直不都是我家大媳妇安佳氏。

    这些年在钮祜禄家,我也算是真看清楚了,人情薄如纸。”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今个儿是我们二格格的好日子,我特地请了名角过来唱堂会,咱们也别在下面慎着了,快上去入席吧。”伊尔根觉罗氏不知该如何回应白氏的话,笑着指了指叮叮铛铛响起锣声的二楼,拉着还苦着脸拧着眉发牢骚的白氏,迈步就往东厅里走去。

    白氏也就是随口发发牢骚而已。

    平常她就是最爱听戏的,如今伊尔根觉罗氏好言好语的劝着,便也就借坡下驴了,随着伊尔根觉罗氏上了楼,不过她总是认不清自己个儿的地位,一个小小的六品安人,却好像皇亲国戚似的高高昂着头,对着打招呼的几个福晋矜持笑了笑,便坐在了宗老家的福晋巴雅拉氏身边,更大模大样地拿起戏牌子就点了一出戏。

    “您老别跟她置气,她这喝了几盅酒,心里头正不痛快着,咱们让让她。”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巴雅拉氏瞪眼挑眉的样子,忙侧身凑到巴雅拉氏耳边低语了一句,她可不愿意在自家府上闹出这样那样的乱子来,同时她也有些不高兴地瞥了眼白氏,暗道:这白氏是真的太不懂规矩了,在场这些福晋,比起身份高的不在少数,更有长辈在座,轮着谁点戏,也轮不到白氏头上,可偏偏白氏就这样做了,还点了一出长生殿的戏码,真是够晦气的了。

    “行了,我这也就是年纪大了,不然我早就抡鞭子了。”巴雅拉氏是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性格最是泼辣,她要不是看在凌柱家二格格就要嫁到四爷府做继福晋的话,她绝对不会给伊尔根觉罗氏这个脸面,她横了眼正咿咿呀呀吟唱着的白氏,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对对对,晚上,我让戏班子给老福晋单独唱一曲。”伊尔根觉罗氏也知道巴雅拉氏的性子,陪笑道,全了巴雅拉氏的脸面,好在是没让这事闹大。

    这被抢了点戏权利的巴雅拉氏没吱声,旁人也就更不会吱声了,毕竟这凌柱府现在的地位,可不比从前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四爷这尊大佛,她们也不乐意在节骨眼上惹事,给凌柱府添晦气。

    这边,还算风平浪静,芙蓉园那边就闹出乱子了。

    白氏所生的小格格蕙儿重新梳妆,却发现随身带着的帕子和一对耳钉不见了,这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是不能外传的,这姑娘家要是落下个私相授受的名声,那这辈子就算毁了,所以越是大户人家,这姑娘家的东西就越是要紧,哪怕是条帕子不爱用了,那也必须直接毁掉,怕的就是落在外人手里头,传出不好的名声来,影响了姑娘家的闺誉。

    “你别急,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这里,咱们让人好好找找。”尔芙瞧着哭得如同泪人似的蕙儿,颇有些脑大的皱紧了眉头,轻声安抚道。

    “堂姐,那一切都要麻烦您了。”蕙儿哽咽着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没有管教好下人,闹出这种偷东西的丑事来,还要麻烦蕙儿你多多担待些,我这就让人下去查,不管是谁拿了这东西,我绝不会轻饶。”尔芙轻抚蕙儿的后背,吩咐诗情取来热水、干净帕子等物伺候着她洗漱,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2159章

    第2159章

    足足耗费了有五天之久,其中发现问题比较严重的就是和银钱打交道比较多的采买和铺面产业的管事,主要表现在贪墨公中、损公肥私这点上,而损耗浪费最严重的,则是各院的小厨房。

    这都让尔芙不甚满意。

    采买和铺面产业管事损公肥私的做法,一直就是府里的老大难问题,尔芙管不住,乌拉那拉氏管不住,四爷也管不住,想要杜绝这种事的发生,基本上就是异想天开,但是发现问题,尔芙也不可能当做没事发生,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可是要是下面人做得太过分,还是该想法子杀鸡儆猴,给下面人一个警告。

    最后,她选择了屡教不改的小江子。

    一来是因为小江子管着针线房的采买时间不久,和采买上的其他人手牵扯不多,不必担心牵扯出一连串的人,闹出收拾不了的乱子,让其他人看她这个负责中馈的嫡福晋的笑话。

    二来就是因为小江子的屡教不改了。

    对于这种记吃不记打、贪财不要命的主儿,尔芙也不需要太心软了。

    再说各院小厨房的浪费问题,这就让尔芙有些哭笑不得了,府中各院女眷的份例都是参照宫中各品级嫔妃娘娘们的份例适当减少定下的,便是这些女人都敞开肚子吃,一顿七个碟子、八个碗的讲排场,也足够她们折腾,而且也会出现浪费的问题,因为各院主子们吃不了的珍馐美味,自有下面伺候的婢仆杂役分担,其他诸位宗亲显贵府邸,亦是如此安排的。

    可但是这种安排在四爷府就出现了浪费的问题。

    因为四爷崇尚节俭,最忌浪费和铺张,连带着后院里这些女人就都各个省吃俭用起来,一顿饭就是两荤两素四小盘菜,还有更加节约的,一菜一饭就哄弄了,可是各院小厨房在大厨房领取的份例,却是不变的,而且没有主子发话,小厨房领到这些食材,也不敢偷摸地开小灶,一来二去的,这些没能被做成菜送到主子餐桌上的食材,便统统都贡献给后门口摆着的泔水桶了。

    结果就是公中开支不见少,各院女眷没吃着,下面婢仆也没有了解馋的机会。

    “这些女人就知道做那些表面功夫,白白浪费了那么些好东西。”对此,尔芙只能是感慨一句就作罢了,因为她总不能为节省些银子就突然地减免各院女眷的份例,那才是平白得罪人,不过她也打定主意明个儿早起请安的时候,给这些女人都好好上上课,让她们不要再做这些浪费的事儿。

    这般想着,她将手边用朱笔勾画出问题的账本合起来,推到了诗兰跟前,交代她按照每个月的惯例,将那些有问题的开支细录都单独记录成册,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捶着有些酸痛无力的腰肢,迈步往东次间走去,坐在罗汉床上喝茶享清静去了。

    至于诗情和玉洁,则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去旁边跨院请管事嬷嬷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缓过乏的尔芙去内室换了身比较正式的绣牡丹花样旗装,戴起往常很少簪戴的金凤步摇和名贵首饰,打扮得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了穿堂里。

    正院,因为是一府嫡福晋的居所,比起各院都要更加宽敞几分,穿堂更是华丽。

    她端庄淑雅地坐在上首高台上摆着的宝座上,垂首瞧着手边绣着鸾纹的南瓜状缎面软枕,下首则是以各处管事嬷嬷为首垂首敛目躬身而立的一众仆从。

    房间里的气氛是凝重而诡秘,却也没有哪个糊涂蛋主动打破房间的宁静。

    这样僵持有一炷香工夫,尔芙好似才回过神似的端起诗兰奉上的热茶抿了口,然后将茶碗重重地撴在了身侧摆着的角几上,任由茶水飞溅,将角几上铺着的暗红色金线绣牡丹纹路的缎面桌布打湿。

    “想来各位都在猜测我为何将你们都叫来正院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咱们府里出了些吃里扒外、损公肥私的恶奴而已。”她挑眉环视着下首躬身而立的仆从,笑着开腔道。

    而随着她话音一落,赵德柱就揪着还在挣扎叫屈的小江子出现了。

    尔芙见状,嘴角噙笑地从宝座上站起身来,缓步来到他的身侧站定,抬手指着还在挣扎着的小江子,语气柔缓的朗声说道:“这人是针线房的新任采买小江子。

    估计下面有不少人认识他吧,瞧着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小伙儿,但是这心眼儿都黑透了,区区八尺杭绸就敢开出二十几两银子的高价,这是要将本福晋和你们这些管事都当傻子糊弄,虽说本福晋心善,却也容不得这种心肠都黑透的人在府里伺候。

    赵德柱,我今个儿将他交给你处置了,一定要让他将那些不该拿的钱都吐出来。”说完,她就招呼着下首那些垂首敛目站着的婢仆,跟着赵德柱和小江子一块来到了穿堂前的廊下。

    穿堂前的庭院里,早已经摆上了各种骇人听闻的刑具,有挂着血痕的铁链,有烧得嘶嘶作响的烙铁,更有闪烁着寒光的钉板,亦有最常见的长条板凳和三寸余宽的板子。

    为了能够更好地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在这些婢仆管事过来之前,尔芙就特地交代赵德柱和掌刑嬷嬷学会了这些刑具的使用办法,也交代好赵德柱要将这些刑具都在小江子身上使个遍了。

    尔芙耐心地等待各处管事和婢仆杂役找好位置站定,神情淡然地坐在诗兰搬出来的官帽椅上,挥挥手,示意赵德柱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眨眼间,穿堂前的庭院里是阴风阵阵、哀嚎声声。

    有些见识浅薄的小宫女都不忍心地别过头去,哪怕是那些经年的老嬷嬷,亦是有些脸色发白,唯有尔芙坐在官帽椅上,不紧不慢地品着诗兰奉上的香茗,浅笑吟吟地望着穿堂前的这一幕,招呼着在场众人看仔细:“你们大家伙儿也都好好看着些。

    你们有的是小选进宫,辛苦熬了半辈子,这才熬到管事份上的嬷嬷,还有在家里活不下去就自断后嗣传承的可怜人儿……甭管是什么出身吧,但是能够走到今个儿都不容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珍惜你们已经拿到手里的一切。

    我这人心善且手软,你们好好当差,甭管是谁,甭管出身来历,我不会亏待你们。

    可要是有人以为我好欺,便跟我玩阳奉阴违、损公肥私的这套花活儿,我亦是翻脸无情,好点的就送到内务府慎刑司去做苦力,能不能活下去,全凭你们各人本事儿,再惨点的就和眼前这小江子一样,受尽刑罚,直接当着所有人就扒了外袍杖毙,死都死得不光彩。”

    说着话,她还不忘吩咐赵德柱将后面小厨房熬煮的参汤给小江子灌下去。

    一碗碗泛着苦味的参汤如白水似的灌下去,绝对不是尔芙钱多得没有地方花了,她是怕小江子熬不过去刑罚,也是怕一顿不咸不淡的板子吓不住这些人心底的贪念,唯有让这些人亲眼瞧见小江子是如何受苦、如何生不如死,才能让他们有所收敛。

    至于小江子,他这番苦头也不白挨。

    之前赵德柱将小江子抓过来时,尔芙就在厢房见过他了,尔芙答应他,只要他将这出戏演完,便不再追究他之前损公肥私、贪墨公中的过错,还会给他一纸契书,放他自由离开,所以别看小江子现在哭爹喊娘地叫得惨,心里头却是有盼头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配合赵德柱乖乖喝下那些给他续命的参汤,继续在各种刑具间打转遭罪,不然怕死怕苦的他早就选择咬舌头自尽了。

    足足一个时辰,遍体鳞伤的小江子被人拖到了尔芙和各处管事的跟前。

    “太医开出的方子还真有用,竟然让他将这整套刑罚都熬下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愿意我自个儿住着的地方沾染上血腥,你让人去找卷破席子来,将他裹了丢到城外头去,若是他能熬过去,那就是他自个儿的运道,若是熬不过,那他也别怪我无情,谁让他自个儿犯了错,领着府里的月钱不思报答,竟然做出损公肥私的事儿!”尔芙将手里端着的茶碗交给诗兰拿着,含笑着俯身凝视着就剩一口气的小江子,满是悲悯之态的低声吩咐道。

    若是此时尔芙满脸狰狞,兴许后面站着的那些管事还不至于如此畏惧,但是就是尔芙这满脸悲天悯人的做派,却张口就说出如此心狠的话,直接让后面窥着动静的管事和诸多婢仆都打了个冷颤。

    不管其他管事嬷嬷的心里怎么想,一直没有将尔芙放在眼里的管事嬷嬷杜嬷嬷,却是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暗道:看来这府里的主子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小江子,就是杜嬷嬷收的义子。

    她从乌拉那拉氏掌家时就管着采买这摊事儿,手下积攒的银钱不少,但是却还是难改贪婪的本性,加之尔芙一直都表现都很温婉和善,她也就更不将尔芙放在眼里,虽然尔芙屡屡强调为奴本分,她却仍然是我行我素,甚至还将曾经就栽在过尔芙手里的小江子安排到针线房去管着采买这摊事,连刘娘子找到她头上告状,亦是当做无事发生。

    不过现在她真是两股战战、遍体生寒,所以还不等赵德柱将小江子拖走,也不等尔芙将视线落在她的头上,她就率先跪倒在地地出言请罪了。

    “嬷嬷是府中老人儿,应该明白咱们府里是不允许婢仆私下结干亲这种事的,但是你老来无所依,想要收个养子养老,也算是人之常情,此番他犯错,虽说是有你在背后给他做靠山之嫌吧,不过本福晋念在你这些年做事还算谨慎,也就不与你计较了。”杀鸡儆猴完,尔芙不想再冷面示人,她亲自扶起跪地不起的杜嬷嬷,安抚道。

    同时也丢给在场所有人一枚甜枣,定下了府里的养老规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也将话说在头里,省得再有人重蹈你的覆辙,今个儿能出现在这里听审的人,应该都是府里的老人儿,想必都知道四爷在京城北郊外有一处庄子。

    以前是府里专门安置犯错女眷的地方,虽说有些荒凉吧,但是也有一处面阔五间的三进院落,里面有婢仆伺候,我稍晚些会安排人将这处院落收拾出来,指排跟前信任的宫人过去照看,以后这处院落就是咱们府里这些老无所依、老无所归的婢仆杂役荣养的地方。

    将心比心,人人都会老,而且不说在场所有人都是和家里断了来往的可怜人,但是总归是大部分人都和家里的关系淡薄,想来没人会克扣了京郊庄子处的份例,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没有留下大笔私房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说完,她又说了几句宽免的话,让大家伙儿不必为了以前的过错担忧,从今往后既往不咎,全看这些人以后表现,便让人都散了。

    重新回到后面的上房里歇下,尔芙深吸了口气,询问起了小江子的情况。

    别看她嘴上说得很,但是心里头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实在做不到动辄要人性命的事儿,看似是赵德柱用卷席子将小江子拖出去丢弃,其实却是安排了医术高深的大夫在外面候着,只要一离开四爷府的范围,立马就会将受刑不过的小江子抬过去救治。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怕出现意外。

    在得到小江子已经被大夫带回去养伤的回答,她提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算是落了地,对着赵德柱吩咐道:“交代大夫不拘用药,一定要将小江子的身子治好,这也是我答应他的条件。”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要奴才说,您留他一条命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赵德柱有些义愤的感慨道。

    “他犯错,却到底是罪不该死,何况今个儿我也已经让他受尽苦头,又已经打发出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实在没必要非取了他的性命!”

    说完,尔芙就苦笑着摆摆手地打发了赵德柱。

第2160章

    第2160章

    “怠慢大家伙儿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快请随我往花园里用饭吧,下晌就留在东厅那边听戏,我特地从南边请了三个戏班子,能登台露脸的都是成名许久的名角……”一进门,她就满脸抱歉地对着几位长辈女眷点了点头,又客气了两句,这才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招呼着大家伙儿往花园里走。

    宽敞的东厅里,几桌席面都已经布置妥当。

    伊尔根觉罗氏的额娘西林觉罗氏和凌柱直系长辈女眷坐在上首主桌作陪,伊尔根觉罗氏则是陪着同辈的那些个女眷,尔芙作为新嫁娘,直接去了水上凉亭,招呼着各府过来添妆的未嫁格格们,倒是也能铺排得开。

    “难得咱们姐妹齐聚一堂,可得好好乐呵乐呵。”尔芙看着有些腼腆的格格们,笑眯眯地举了举杯,柔声说道。

    女眷席上的酒水都是些度数不高的果酒,在场众女都能喝上几杯,不过水上凉亭这边入席的都是各府未嫁的格格,家里头长辈管得严,在外不能用酒,要不是尔芙主动举杯,大家伙儿还真不敢让丫头们倒酒。

    一杯酒下了肚,品尝过果酒独有的甜润味道,一些从小就没碰过酒水的小姑娘们就放开了,其中陪坐在尔芙下首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尔芙堂婶家里头的小格格,她仗着和尔芙的关系亲近,笑眯眯地让丫头替自己个儿续上酒,开口说道:“堂姐,这回头要是家里头长辈教训我们不够稳重,您可不能看着不管,可替我们说几句话呢。”

    “虽说果酒喝起来甜滋滋的,但是后劲也不小。

    咱们小酌两杯可以,可是不能喝多了,不然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只好让丫头们把这些酒水都撤下去了。”尔芙瞧着同桌的小丫头就好像看到了小七长大以后的样子,笑着回了句,同时添了筷子金丝银牙在小丫头的碟子里,免得她肚子里没食儿喝酒上头。

    “谢谢堂姐,蕙儿知道分寸,绝不会失态的。”小丫头笑眯眯地应道,其他人也是满脸堆笑的应承着,这也不怪这些小丫头们会高兴,这些未嫁的格格在家是很少有机会能碰到喝酒机会的,也不是说她们就真的都是好酒的人,可是瞧着其他人都能端着酒盅小口小口抿着,还都是一副美滋滋的样子,这些性情未成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好奇,这越是不让碰就越是好奇,也就让她们都表现得如同小酒鬼似的一般了。

    不过尔芙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要知道在清朝选秀制度下,这各府未嫁格格都是尊贵的主,也都是一碰就碎的瓷器,万一谁在凌柱府上喝多了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人家家里头哪能轻易就翻篇揭过,满人家的姑娘到了岁数是都要进宫备选的,这选秀初检的时候被发现身子不干净,那阖府老少都是要跟着倒霉的。

    这么重的黑锅,尔芙可是万万背不动的。

    尤其是她本身酒量就不好,哪怕这些果酒的度数不高,喝上几杯就会觉得头晕晕的,以己度人,她就更不敢放开手脚的让这些格格们喝了,所以哪怕是几个小丫头都是兴趣很足的样子,她也只是命人取来两壶果酒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没有太多机会接触酒精饮料的小丫头们,此时都是满脸绯红的有了几分醉意的样子,她怕小丫头耐不住酒力醉倒,忙让人撤了席面,摆上蜜饯、干果等小零嘴儿,又命人奉上醒酒的浓茶,亲眼瞧着没人都喝下了一大碗,这才小小松了口气,捧着冰镇过的橙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桌的小姑娘们说笑着,等着东厅里的那些女眷散席。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东厅里的女眷们散席了。

    伊尔根觉罗氏不放心地来到凉亭这边,瞧着满亭子的小红脸,满眼宠溺地伸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低声嘟哝道:“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怎么敢让这些小姑娘们喝酒喝成这副样子,我看要是惹出麻烦怎么办,还不抓紧领着你的这些小姐妹们回去洗漱梳洗下,真是越大越不让额娘省心。”

    “这凌柱家的是真疼孩子,瞧瞧说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话。”白氏看着凉亭里满眼醉态的自家孩子,心下不快,却又不好说什么数落的话,只好拿着伊尔根觉罗氏撒气,不冷不淡的说上几句酸话。

    “嗐,我说你就是太小性子了些……

    这二格格眼瞧着就要出嫁,伊尔根觉罗氏疼还疼不过来呢,哪里还舍得教训,难道你家格格临出门子前,你还能揪着耳朵教训一通。

    行了,我瞧着二格格是个稳重的,咱们还是上楼听戏吧。”舒穆禄氏出嫁前就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闺中好友,两人虽说这几年走动得少了些,关系却是不错,她不爱听白氏背地里落伊尔根觉罗氏的脸面,轻声解释了句,笑着扶起宗老福晋就往二楼走去。

    其他人也都明白做额娘的心疼要出门格格的心情,见伊尔根觉罗氏已经让尔芙领着未嫁格格们下去洗漱,安排得很是妥当,纷纷笑着摇了摇头,都跟着舒穆禄氏往楼上走去,留下白氏有些尴尬地站在桌边没人搭理。

    白氏心下不快的拧眉,狠狠咬了咬牙。

    她知道这些个女眷都瞧不上她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继福晋,她也明白她是后进门的继室,进府这些年,也没有生下儿子,不过她心里头却是有野心的,她亲生的小格格蕙儿,模样眉眼都很精致,这些年跟着请来的女先生苦练琴棋书画,比起尔芙这个双九年华才出门子的大龄剩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连尔芙这样子的女子都能入主四尔芙,她就不信自家小格格这模样出众的小姑娘不成,她望着渐行渐远的尔芙和蕙儿等人,冷哼一声,早晚她也会成为这些个喜欢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追捧的贵人。

    “你怎么还在这呢,可是身子骨不舒坦,不如我陪你后面去散散酒气?”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完尔芙那边,转身回到东厅里,瞧着立在桌边愣神的白氏,有些不明所以地愣了愣神,随即她注意到小丫鬟丢给她的眼神,笑着来到白氏身边,柔声说道。

    “那就麻烦伊尔根觉罗福晋了。”白氏也不客气,点头答道。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暗道:白氏真是太不知道分寸,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家,连这点涵养隐忍都没有,不过她就喜欢和这路人打交道,高兴不高兴的都挂在脸上,不需要费心去猜她们的心思,比起和那些个心思深沉的人在一块打交道,这活计太轻松了。

    她嘴角噙笑地扶住白氏的胳膊,迈步就往凉亭方向走去。

    暖暖的风,吹来淡淡的花香,伊尔根觉罗氏抬手招呼丫鬟奉上热茶和点心,笑着邀请白氏一块坐在桌边,柔声说道:“这楼上的戏才开锣,咱们喝口茶缓缓再上去,再说这戏台是我们家老爷子特地请了工部设计过的,坐在凉亭里,也能听见那边的戏,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老大人倒是懂得享受。”白氏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嗐,享受是享受了,可是我这心里头也是委屈,要不是老爷子领着我们老爷整日就研究这些个享乐的事,我们老爷也不会这些年都窝在四品典仪的位置上,反倒是你家大阿哥,真有出息,才一入仕就在万岁爷跟前露脸,我听说他年前还特地上奏疏为你请封,虽说不过才是六品安人,不过也是大喜事呢!”伊尔根觉罗氏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虽然她知道白氏家里头的几个阿哥都是旁人所出,却也知道这位大阿哥待白氏极孝顺,经常被白氏挂在嘴边上,所以她就借着这个由头说了起来。

    “瞧你说的,你家老爷再不争气,也总归是四品命官。

    我家老爷就不成了,辛苦读书那么许多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那么巧就在放榜前摔断了腿儿,这辈子无缘官场,也亏得我们大阿哥还算争气,不然我们一家怎么好意思在在京里头住下去。”说起大阿哥,白氏眼底闪过傲然之色,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她也不好显得太不谦虚,忙摆了摆手,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这才是太见外呢,咱们都是钮祜禄家的人,便是你家大阿哥没能入仕,你要是真遇到了事情,咱们也不可能瞧着不管。”

    “嗐,人情冷暖,你就别说这些话哄我高兴了。

    我们大阿哥没入仕前,哪有人正眼瞧我,要不是我们大阿哥是真孝顺,特地上奏疏为我请封,让我能被人称上一句福晋,这出外应酬往来的,一直不都是我家大媳妇安佳氏。

    这些年在钮祜禄家,我也算是真看清楚了,人情薄如纸。”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今个儿是我们二格格的好日子,我特地请了名角过来唱堂会,咱们也别在下面慎着了,快上去入席吧。”伊尔根觉罗氏不知该如何回应白氏的话,笑着指了指叮叮铛铛响起锣声的二楼,拉着还苦着脸拧着眉发牢骚的白氏,迈步就往东厅里走去。

    白氏也就是随口发发牢骚而已。

    平常她就是最爱听戏的,如今伊尔根觉罗氏好言好语的劝着,便也就借坡下驴了,随着伊尔根觉罗氏上了楼,不过她总是认不清自己个儿的地位,一个小小的六品安人,却好像皇亲国戚似的高高昂着头,对着打招呼的几个福晋矜持笑了笑,便坐在了宗老家的福晋巴雅拉氏身边,更大模大样地拿起戏牌子就点了一出戏。

    “您老别跟她置气,她这喝了几盅酒,心里头正不痛快着,咱们让让她。”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巴雅拉氏瞪眼挑眉的样子,忙侧身凑到巴雅拉氏耳边低语了一句,她可不愿意在自家府上闹出这样那样的乱子来,同时她也有些不高兴地瞥了眼白氏,暗道:这白氏是真的太不懂规矩了,在场这些福晋,比起身份高的不在少数,更有长辈在座,轮着谁点戏,也轮不到白氏头上,可偏偏白氏就这样做了,还点了一出长生殿的戏码,真是够晦气的了。

    “行了,我这也就是年纪大了,不然我早就抡鞭子了。”巴雅拉氏是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性格最是泼辣,她要不是看在凌柱家二格格就要嫁到四爷府做继福晋的话,她绝对不会给伊尔根觉罗氏这个脸面,她横了眼正咿咿呀呀吟唱着的白氏,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对对对,晚上,我让戏班子给老福晋单独唱一曲。”伊尔根觉罗氏也知道巴雅拉氏的性子,陪笑道,全了巴雅拉氏的脸面,好在是没让这事闹大。

    这被抢了点戏权利的巴雅拉氏没吱声,旁人也就更不会吱声了,毕竟这凌柱府现在的地位,可不比从前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四爷这尊大佛,她们也不乐意在节骨眼上惹事,给凌柱府添晦气。

    这边,还算风平浪静,芙蓉园那边就闹出乱子了。

    白氏所生的小格格蕙儿重新梳妆,却发现随身带着的帕子和一对耳钉不见了,这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是不能外传的,这姑娘家要是落下个私相授受的名声,那这辈子就算毁了,所以越是大户人家,这姑娘家的东西就越是要紧,哪怕是条帕子不爱用了,那也必须直接毁掉,怕的就是落在外人手里头,传出不好的名声来,影响了姑娘家的闺誉。

    “你别急,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这里,咱们让人好好找找。”尔芙瞧着哭得如同泪人似的蕙儿,颇有些脑大的皱紧了眉头,轻声安抚道。

    “堂姐,那一切都要麻烦您了。”蕙儿哽咽着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没有管教好下人,闹出这种偷东西的丑事来,还要麻烦蕙儿你多多担待些,我这就让人下去查,不管是谁拿了这东西,我绝不会轻饶。”尔芙轻抚蕙儿的后背,吩咐诗情取来热水、干净帕子等物伺候着她洗漱,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2161章

    第2161章

    此时乌拉那拉氏连哭带闹、又哭又求,并不是她真的认为尔芙在害她的孩子,也并不是她就真气昏头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醒,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她用土方子给小格格降温的方式,应该是害了小格格,但是她不能认这个错,这个罪过太重,重到她这个亲额娘都背不动这个锅,她现在需要将这颗雷甩出去,这个背锅的人,可以是外面跪着做认罪状的梁太医,亦可以是眼前这个努力挽回自个儿过错的嫡福晋尔芙。

    她必须自私,她不能不自私,她在四爷府里被圈禁,她额娘和兄弟就完了。

    虽然她现在看着眼底燃烧着火焰的四爷就如同是看到一头饿了半月的老虎般恐惧,但是她却还要强作镇定的把这出戏演好,她哭闹,她跪求,她此时此刻的唱念做打,并非是要让四爷迁怒上在旁看着的尔芙,她仅仅是希望她这番装疯卖傻的做派能够换得四爷的些许心软,以求四爷在惩罚她这个坑死自个儿女儿的蠢货时,能够稍稍手下留情些。

    只是她太天真,她太不了解四爷的性格了。

    刚刚四爷兴许还想过要安慰这个已经慌了手脚的女人,因为他是亲眼看到乌拉那拉媚儿是如何疼爱小格格的,甭管那份疼爱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在做戏,但是他相信乌拉那拉媚儿不是是故意要伤害小格格的。

    因为在四爷眼里,她也仅仅是个才及笄的孩子,头一次做额娘,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能够相信谁,连小格格身边那些奶嬷嬷,她都要防备,她会闹出这样那样的笑话来,并不意外,但是此时此刻,他放弃了这种打算。

    四爷能接受自个儿后院里的女人不够聪明,却不希望自个儿后院里的女人太自私,自私到连自个儿的孩子生死都不顾,一心想要保证自个儿的尊荣富贵,如同当初为求自保将他送给还是贵妃的佟佳氏养着的亲额娘德妃娘娘一般,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即便是他现在能够理解当初德妃娘娘的做法,但是这颗刺仍然还在,还深深扎在他的心底,稍有触碰就会疼痛、流血。

    乌拉那拉媚儿此时的做法,深深触碰了四爷心底的那根刺。

    四爷心中怒火升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看似平静的将乌拉那拉媚儿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抬手招呼过旁边愣着的春喜,不算和气的吩咐道:“还不伺候你家格格洗漱更衣,这么蓬头垢面如同疯妇似的在这里撒泼,瞧着好看是吧?”说完,他也就直接甩开了乌拉那拉媚儿的胳膊,重新回到了尔芙身边,不再去理会乌拉那拉媚儿的哭闹,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看客,连呼吸越发微弱的小格格是否安好,他都不在意了。

    一个出生在皇室宗亲府邸,却没有额娘真心疼爱的孩子是不幸的。

    小格格本就是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与其被身边伺候的婢仆都厌弃、怠慢地熬着,兴许早早地归天重生,亦是一种幸福的未来吧。

    不得不说,四爷这个人的脑回路是乌拉那拉媚儿一般无二,都是扭曲到了极致。

    乌拉那拉媚儿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被春喜拉到了屏风后的小小净室里,胡乱擦净脸,又整理好那头乱糟糟的长发,一袭滚满灰土的中衣,也被春喜取来的干净衣物换下,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迈着优雅平缓的莲步,眼圈红红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似的出现在了四爷跟前。

    “四爷,婢妾刚才失态了。”乌拉那拉媚儿咬着唇,微带哭腔的屈膝道。

    “为何要舍弃梁太医交代你的办法,转而用更加激烈的方式替小格格降低体温,你难道不知道烈酒会损伤小格格的身体,还是你觉得你家乡的土方子比起这些在太医院里供职的太医更灵呢!”已经收敛起脸上神情,摆出扑克脸的四爷坐在贴墙放着的官帽椅上,微微垂眸,若有似无的拨动着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不离身多年的黄玉手持念珠,沉声问道。

    “婢妾不信任梁太医,婢妾觉得梁太医是个糊弄事的庸医。”乌拉那拉媚儿没敢起身答话,一直保持着屈膝弯腰垂首的高困难动作,轻声答道,脸上是满到要溢出来的委屈,抿唇答道。

    “哦,那为何不让人去前院请其他医士呢?”四爷听着,笑着问道,虽然心里气得要死,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乌拉那拉媚儿的下一句话是什么内容了,八成是要说她觉得府里这些医士、太医都被府里权柄在握的福晋、侧福晋收买,所以她才会宁愿用家乡流传颇广的土方子给小格格降温,也不愿意再求尔芙给小格格安排其他医士来看诊。

    事实亦是如此。

    只见乌拉那拉媚儿微微垂首,半隐半现的脸上,带着些许忧虑和畏惧,紧咬着唇,吞吞吐吐的说出了那些四爷猜测出来的答案,随即还若有似无的往尔芙所在的方向丢了个小眼神儿,分明是在暗示是尔芙这位嫡福晋故意要害她的小格格,因为在小格格还没有出生前,府里最得宠的格格就是谁都知道是尔芙亲生的那位小七格格,而现在因为小格格的出生,四爷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小格格身上,没准就是尔芙不甘心小七格格就此失宠,所以趁机暗下毒手呢!

    不过她这些说词,那就纯粹是在往尔芙身上泼污水了。

    四爷听完,冷冷笑着,却也没有多言,只是让春喜和诗兰一块将还要说话的乌拉那拉媚儿拉到了前面的上房关起来,便将还在外面候着的梁太医叫了进来,先是让梁太医替小格格检查脉象,待到梁太医过来答话,他这才开始冷着脸问话。

    “微臣实不知做过什么让乌拉那拉格格误会的事儿。”梁太医满脸苦涩的叫屈道。

    “那你为何不让身边药童去给福晋、或者给本王报个信儿呢!”四爷继续问道。

    “飘雪苑为内院所在,微臣身边跟随的药童虽然还未蓄须,却到底是成年男子,怎么好随意走动,更何况这飘雪苑的院门,早早就落锁了,微臣人微言轻,怎么说动让守门仆妇为微臣一小小太医开门放行,而且微臣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格格会忌惮微臣到如此境地,竟然连问都没有问过微臣一声,便直接命人用烈酒替小格格擦拭身体降温,不然微臣就算拼得这条性命不要,也不许这种草菅人命的行径在微臣的眼前发生。”梁太医镇定答道,这是他发现乌拉那拉媚儿用烈酒替小格格擦拭身体以后,又不肯尽快替小格格洗去身上残存烈酒,让他这位太医上前看诊时,便想出来的辩解之词,其中条理清晰,且毫无破绽,他不信如此,四爷还会迁怒到他这个在廊下被罚跪近两个时辰的倒霉太医。

    “梁太医所言,可有不实之处?”四爷强忍怒气,扭头对着小格格的其中一位奶嬷嬷赵氏问道,这个赵氏就是从傍晚就一直在乌拉那拉媚儿房里伺候小格格的证人。

    奶嬷嬷赵氏闻言,浑身一颤,噗通的一声就跪倒在了原地。

    瞧见奶嬷嬷赵氏这般惊慌无措的反应,四爷哪里还不明白梁太医的所言所诉,皆是事实,他有些无语地扶额,却也没有忘记让梁太医起身,示意他继续去照顾小格格,而四爷自个儿,则冷着一张脸,沉声质问着奶嬷嬷赵氏为何不阻止乌拉那拉媚儿近乎胡闹的做法。

    奶嬷嬷赵氏亦是满脸无辜和无奈,乌拉那拉媚儿那劲劲儿的劲儿上来,谁能劝住。

    她和春喜二人不是没有阻拦过乌拉那拉媚儿,也曾劝乌拉那拉媚儿让太医看过这种民间老百姓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土方子是否可信,不过乌拉那拉媚儿连春喜这个近身侍婢都打了两个耳光,她哪里还敢死命拦着,内务府将她推荐进四爷府里来做奶嬷嬷,她还指望着能趁机一直留在四爷府里呢,还指望着做小格格出嫁后的管事嬷嬷呢,她怎么可能激怒乌拉那拉媚儿,激怒这位飘雪苑的女主人。

    当然,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心里的小算盘就不好直接告诉四爷了,好在四爷也没有想要追究她这个不能阻拦乌拉那拉媚儿胡闹的奶嬷嬷,只是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赵氏迈步走出房门,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她之所以敢站在梁太医的一边儿,证明梁太医所言不虚,也是她已经从梁太医所言之中猜出小格格的根骨有损,以后就是个一股风就可能会丢了小命的病秧子,不然她还是会想办法替乌拉那拉媚儿遮掩几句的,总不能让梁太医轻而易举就将所有黑锅都甩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上。

    “乌拉那拉格格亲自抚育格格就已经是逾制,这次又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以后还是让小格格跟着奶嬷嬷们吧。”房间里,仅剩下尔芙和四爷、以及梁太医和诗兰等人后,四爷终于说出了对乌拉那拉媚儿的处置办法,禁足半月,抄经十卷,并罚月例半年,另将小格格移居旁边院落,不准乌拉那拉媚儿这个蠢女人再在小格格身上指手画脚,这惩罚不能说不重,却也比尔芙想象得要轻了许多。

    不管乌拉那拉媚儿的本意是好是坏,她差点要了小格格这条性命是真,但是四爷却能够放乌拉那拉媚儿一马,还得说是得亏了她之前在四爷跟前刷足了慈母光环的效果,不然乌拉那拉媚儿就是个被送去家庙清修终生的下场。

    “劳烦梁太医多用心照顾着吧。”四爷带着几分疲倦的站起身来,拍着梁太医的肩膀,诚恳拜托道,他知道梁太医是整个太医院里最擅长儿科一道的太医,如果连梁太医都保不住小格格这条性命,那么太医院的太医和御医都保不住了,也许其他太医手里有可能有其他秘方,但是四爷也不愿意多做期盼了,他不想再看到那些人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怜悯之色。

    当然,四爷也没有让人去将进宫请御医过来替小格格看诊的人拦回来,他心里隐隐期盼着,兴许那些伺候圣体康健的御医,手里有什么密不外传的秘方能够救了小格格,没有任何一位父母是舍得放任子女病着不管的,也没有任何一位父母舍得孩子顶着痴傻呆儿的名头过完一生,即便这个父亲是心坚如石的四爷。

    “懒得回前院了,爷去正院休息了,有消息就尽快打发人过来回禀。”走到院里,四爷示意苏培盛将手里拎着的灯笼交到诗兰的手里,轻声吩咐道。

    说完,他就扶着尔芙往外走去,径直奔着正院去了。

    走在宁静昏暗的小路上,四爷扶着尔芙胳膊的大手越攥越紧,眉头也是越蹙越紧,虽然他明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尔芙头上,他也不信乌拉那拉媚儿那些如同疯狗似的逮谁咬谁的疯话,但是他心里还是想问问,问问尔芙是否会觉得小格格拦了小七的路,他知道他这些日子对小格格的过分在意,让府里各院的女人都有些嫉妒,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乌拉那拉媚儿自寻死路的做法拍手称快,可是他却不希望这些人里有尔芙在,他希望他看重的尔芙一直是那个心性纯善的好姑娘。

    不过越是看重,他就越是会患得患失,比如此时。

    正在四爷要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尔芙有些微凉的小手覆盖在了四爷抓着自个儿胳膊不放的大手上,动作轻柔的将抓着自个儿胳膊玩命使劲的大手拉开。

    月光树影下,她微微昂首,深情的望着垂眸看向自个儿的四爷,温婉笑着,柔声安慰道:“你还在担心五格格的病情吧,其实小格格的身体,也未必就真的如梁太医说得那般不济事,这些太医都是喜欢这种大病往轻了说、小病往重了说,便是没病,也要说你身体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需要仔细调理,所以你大可以放轻松些,而且就算是小格格留下病根儿,好医好药调理着就是了。”

    说完,她又笑着拉起了四爷的手,两人就这样手拉手地回到了正院休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520/ 第一时间欣赏清妾最新章节! 作者:绾心所写的《清妾》为转载作品,清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妾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妾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妾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