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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收网(1)

    第二百五十六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月华院中,昏睡一夜的玉兰和玉洁伸着懒腰,站起了身子,眼中带着几丝迷茫,打量着眼前熟悉的房间,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醒了?”尔芙笑吟吟的自屏风后走出,看着傻站着的俩丫头,柔声说道。

    “主子,奴婢们有罪!”玉兰和玉洁忙跪倒在了地上,齐声道。

    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捏着不舒服的眉心,坐在了美人榻上,“这是怎么说的,你们这些日子跟着我操心劳神的,难免会疲惫些,我瞧着你们睡得正好,便没有想叫醒你们罢了。”

    “主子仁慈!”玉兰和玉洁这才羞红着双腮起身,作为伺候主子的奴仆,居然比主子睡得还要沉,她们真真是觉得老脸挂不住阿!

    “行了,该整理的整理,该伺候我梳头的梳头,别一大早就丧着脸了,都乐呵些!”尔芙明白她们心里的不安,但是今个儿她好忙,她实在是不想看着她们愁眉苦脸的模样了,笑着坐在了妆台前,指挥着还在愣神状态的玉兰和玉洁。

    再说,这睡得太过安稳,却也怨不得她们,本就是有人在她们的饭菜中做了手脚,不单单如此,连院子里其他人也没有逃过那人的小黑手。

    也亏得那丫头心中还有几分良知,只是给她们下了些安枕的药末,若是换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要命东西。那才冤枉呢!

    禁足期间,尔芙不需要外出,也不需要去往荣月阁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所以即便是玉兰等人手脚拖拉,自是也不会有人催促。

    少时,整理好心情的玉兰和玉洁,叫进了二等丫鬟和玉华、玉涵进房间伺候着,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袍,伺候着尔芙穿戴整齐,这才结伴往小厨房走去领饭。

    “玉兰姐姐、玉洁姐姐……”甜妞头上梳着小两把头。发间簪着两朵小巧的玉兰花,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提着一个足到她腰那么高的食盒。笑着对两人招手道。

    “这丫头也不担心累着自个儿!”玉兰自甜妞手上接过了食盒,玉洁就已经拿着帕子小心擦着甜妞脸上的汗珠,满是心疼的念叨着。

    甜妞揪袍摆的动作一顿,随即就扬起了一张更加灿烂的小脸。摇晃着垂着粉红色流苏穗子的小脑袋。稚声稚气的说道:“甜妞不累,甜妞早起去找生公公要吃食,听说姐姐们来得迟了,便想着替姐姐们送去,也免得主子生气,责罚了姐姐们!”

    说着话,甜妞就露出了一抹怕怕的神情,似尔芙是洪水猛兽般。却不想让伺候主子不周而满心内疚的玉兰、玉洁都红了脸。

    尔芙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很好,尤其是对待身边伺候的几个玉。不但逢年过节又大大的红包打赏,平日里也从未责罚过她们,便如那庙里的泥菩萨般和善大方。

    听着往日受过尔芙恩情的甜妞,这般说起尔芙,两人这眼中都闪过了些不喜,但是到底是在尔芙身边伺候多年的丫鬟了,她们这心思,绝不是甜妞这个被人当枪使的傻妞能瞧透的。

    而甜妞也不过就是仗着她年纪小,又长了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这才在正房里混开了,不然就她小身子板,早就死在这水深如海沟般的内院里了。

    见往日宠着的小妹妹,这般不知道感恩,玉兰、玉洁没了和她说话的心思,对视一眼,便借口主子等着用膳呢,快步往正房走去,看也不看一眼扭着衣襟跺脚嘟嘴做生气状的甜妞。

    “今个儿怎么这么迟啊,也不怕饿坏了主子!”两人刚走进后门,大嬷嬷就迎了上来,笑着点了点两人的脑门说开了,似是数落,但更多的却是调侃。

    玉兰和玉洁红着脸,便低下了头,将刚刚后院发生的一幕,说与大嬷嬷知道,这才提着食盒进了东次间。

    大嬷嬷并未跟上,反而站在后门那半敞着的门扇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站在后罩房门口的甜妞,心里头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呢!

    过了片刻,大嬷嬷才踮着脚跑进了房间,看着玉兰和玉洁正在摆饭,忙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停下动作,转身就走到了尔芙身边。

    自打尔芙上次误服了一帘幽梦后,这月华院的碗碟杯盏就被四爷统一换成了银质的,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比起欧洲盛极一时的银质餐具,更加精致。

    “怎么了这是,大嬷嬷你怎么弄了一脑门的汗珠子!”尔芙随手放下了大嬷嬷早起送过来的人事记档册子,笑着问道。

    “主子聪颖,老奴觉得那甜妞有些不大对劲,一直站在后门对面的后罩房门口打量房间里,又听玉兰她们说早饭经过她的手,老奴怕里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主子还是等等吧,老奴让小生子再预备一份!”大嬷嬷低声说道,时不时还张望下廊下,那模样就和做贼似的。

    尔芙微微颔首,却并未同意大嬷嬷让小生子重新准备早饭的打算,反而支使玉兰将那些食物分出了些许,做成尔芙用过的模样摆着,将分出的一部分收在了一不起眼的瓷瓶里封好,过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这才让人唤人进来收拾,而她则懒洋洋的歪在了榻上,耐心的等待着甜妞混进正房里查看。

    如她预料的一般,不等玉兰领着二等丫鬟收拾桌子,甜妞就含笑自门口露出了个小脑袋,见大嬷嬷对其招手,捏着衣角如往常般走进了正房。

    “甜妞来了!”尔芙懒洋洋的抬了抬手,指着角落里的小杌子,笑着说道。

    “甜妞给主子请安,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刚起身就歪着呢!”稚嫩的童声里带着一丝好奇,歪着小脑袋的模样,瞧着就可人疼。只是在知道了甜妞的背叛后,这模样却是如何也打动不了尔芙了。

    大嬷嬷依旧是板着脸在旁边敲打着算盘,瞧也不瞧说话的甜妞,便如寻常时候似的,甜妞也不觉得别扭,凑趣似的往大嬷嬷身边一钻,扒着大嬷嬷的肩膀就往那小矮桌上瞧。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仔细大嬷嬷抓了你打屁股!”尔芙神情倦怠,却也靠着软枕,坐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

    一切如往常一般,甜妞松了口气,暗道曹媛想多了,却还是规矩的起身福了福身子。委屈的扁着嘴。那模样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看得尔芙有些蹙眉,还是大嬷嬷及时轻咳了两声,这才压下了尔芙想要发落她的冲动。

    “得了得了,快坐吧,左右是个小丫鬟,主子您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依老奴说。您就趁着这会儿天气凉快,赶快把主子爷罚的抄书写了吧!”大嬷嬷生怕甜妞那装委屈的模样惹怒了尔芙。忙不迭的转移起了话题。

    尔芙微微蹙眉,揉了揉有些发涩的肩膀,长叹一声,迈步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叫了玉洁上前研磨,一笔一划的抄写起了女诫,暗自腹诽道:难不成这学校里的老师罚抄写,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不成!

    毛笔字看着漂亮,可是写起来却是累人的,尔芙只是写了两刻钟,这胳膊就好似提不起来似的,再加上并未吃过早饭,肚子里也闹开了,耍脾气的丢了毛笔,朗声吩咐玉华领人摆了美人榻在廊下,自顾自的往外头散心去了,。

    甜妞见正主都走了,又瞧见了那用过的饭菜,这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也便不再陪着黑脸的大嬷嬷傻坐着,借口要去替尔芙打扇子,便一溜烟的钻出了房间,趁着无人注意,钻进了角落里的耳房中,找曹媛说话去了。

    尔芙半眯着双眸,只当没有瞧见,笑着让玉华等人凑近,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着都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便也将与四爷的合谋说了一遍,这才让她们分别去做事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一个多时辰的工夫过去,尔芙伸着懒腰走进了正房,瞧着那堆在美人榻上的东西,这嘴就怎么也合不上了。

    至于那些古装电视剧中最常见的白绫做的小人,她床下就有三个。

    还有在某嬛传中大火了一把的麝香当门子,居然就大咧咧的塞在拔步床上挂着的香囊里。

    更有些沾了血的碎布,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何物件。

    最可气的就是她床下暗格里塞着的一盒不知什么人书写的情信了,那叫一个肉麻、暧/昧,怕是这东西不是她发现,而是落在四爷手里,凭四爷那性子,足以气个半死了。

    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就是她那些华丽不凡的首饰里,并未混进某嬛传中的麝香珠子来,也没有不好的东西存在,这也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四爷送来的关系,至于其他人送的礼物啥么的,那都堆在府中的库房里呢。

    除了上述这些,还有些藏得更隐蔽的,让尔芙阵阵见识到了这古代人民的高头脑。

    比如她常常翻看的话本子,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墨中却混合着秘制的药水,长时间的接触,女子基本上就告别做母亲的机会了。

    还有那泡澡用的浴桶,居然是被用超浓缩的红花汁子泡过的,其功效虽然细微,但是确是最容易让尔芙中招的一项,毕竟这泡澡的热水会让人毛孔张开,那些泡在木板里的花汁,自也就随着水汽钻进了她的毛孔中。

    “主子,您看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玉华看着那些瘆人的玩意,脸上满是后怕的问道。

    尔芙耸了耸肩,“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左右都是些慢性的东西,过些日子再收拾出来便可,兴许还能给那人一个意外之喜呢!”

    说着话,尔芙就已经将那打开的满是情信的盒子盖了起来,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返身坐在了罗汉床上,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难怪这繁花似锦的宫中,总是会有一个个孩子稀奇古怪的没了,原本想着是小孩子福薄,或是那些女人争宠做了手脚。

    如今看来,怕是也有不少人是中了前人的招。

    毕竟她所住的月华院,不过就是庄子中的一所小院,便能有这些隐蔽的东西在,那宫里经过这么多年,其中隐藏的东西,怕是就更多了。

    而且在尔芙看来,那宫中藏着的那些脏东西,只会更加隐蔽、更加阴毒……

    未来的路好难走阿!尔芙暗暗叹气,转身去了书房里写了一封信,递到了大嬷嬷手里,吩咐大嬷嬷交给四爷安插在院子里的人手,万不可让人发觉,同时又让大嬷嬷将那早起时留下的饭菜送去前头,让四爷找人瞧瞧,她也好适时装病。

    大嬷嬷忙点了点头,便如无事发生似的走出了房间,随意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瞧了瞧在耳房里窃窃私语的曹媛和甜妞,推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是谁在里头,怎么好好的还栓门呢!”大嬷嬷嘴里头满是不快的嘟囔着,那动作却是更重了几分,大有不推开门就不离开的架势了。

    曹媛将甜妞塞到了花架子后头藏好,这才慌忙掖着衣襟开了门,脸色绯红的模样,好似刚刚在歇息似的。

    “大嬷嬷,您怎么这会儿工夫过来了!”曹媛规矩的福了福身,轻声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呢,难不成这小花房成你歇息的地方了!”大嬷嬷故作不知她和甜妞的勾当,堵着门口骂道。

    “嬷嬷见谅,我这也是实在累了,这才歇了歇神,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曹媛尴尬的笑了笑,将袖管里藏着的两枚银角子塞到了大嬷嬷手里,乖巧的说道。

    大嬷嬷这才消了气,剜了一眼曹媛,甩着袖子往后头走去,似是准备查查那些候差的丫鬟们偷懒。

    曹媛见大嬷嬷走过了耳门,这才返身关门回房,对着还瑟瑟发抖的甜妞招了招手,咒骂道:“这老刁婆子,真是个雁过拔毛的吝啬鬼,不过就是个做奴才的下贱人,居然也摆那主子的架子!”

    “姐姐快别说了,若是让人听见,怕是又是一桩官司!”甜妞对大嬷嬷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畏惧感,见曹媛这般咒骂大嬷嬷,忙劝说道。

    瞧着甜妞那涨别人志气灭她威风的做派,曹媛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确实瞧清楚了,她已经将那些饭菜都吃了!”

    “当然了!

    姐姐,你还要我说几遍才是,我可是一直盯着正房那头呢,只是那药到底有什么用阿!”甜妞扯了扯曹媛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收网(2)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日子似是又一次回归了平淡,连续上演几日的惊悚大片,也消声灭迹的如尔芙的幻觉般,往日总是乐忠于钻进正房与大丫鬟们套近乎的甜妞,也迷上了摆弄花草,成日跟在曹媛身边装尾巴,这一些都让尔芙觉得这幕大戏快要落幕了。

    十月,怡人的秋风一转,独属于冬日里的寒凉,席卷了这片并不安宁的大型宅院。

    四爷如寻常时候一般,奔走于朝堂、六部、畅春园之间,一直不曾再踏足庄子,让原本预谋不浅的宋氏有些有劲没处使,而李氏倒是更喜欢这样的场面,当尔芙彻底失势后,她可不想再拉起一个比尔芙腹黑的芝麻馅女人和她争夺四爷和四爷府的家底。

    乌拉那拉氏也从最初的茫然失措,变得平静了下来,似是又来了精神,将原本在宋氏和李氏手中的掌家权收了回来,一心照顾着在庄子上处于弱势的尔芙,让心存戒心的尔芙多了一丝丝的安慰。

    “阿!”清晨,尔芙的尖叫声响彻月华院,让正在低头洒扫的粗使丫鬟手中一颤,却又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继续做手头上的工作,看也不看门窗紧闭的正房。

    这一幕也确实成了月华院的家常便饭,自打那日尔芙让大嬷嬷将那残余的饭菜送到四爷手里,很快四爷就通过张保安排在暗处的人手,将田太医查看的结果送了回来。

    那药说起来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东西,但是却能让人的精神处于一种极具恐惧的状态。日日噩梦缠身,更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错觉,最终变成神志不清的痴傻人。

    从得到准确的消息以来。尔芙开始了她装傻充愣的日子。

    先是夜梦乍醒的披着睡袍在院子里疯跑,随后就是抓着半生不熟的牛肉往肚子里添,披头散发的模样,可真真是让院子里的人吓得不轻,不过知道内情的大嬷嬷,却暗暗佩服着尔芙的演技。

    对此,尔芙自是不知道的。不然尔芙一定会和大嬷嬷好好讲讲演员的自我修养等大篇道理,毕竟看过了那么多的电视剧,尔芙还是会装腔作势的。

    不过装疯子这差事。说起来容易,但是若是想要不露馅,便要日日端着那股劲不卸,也着实累人。

    所幸秋日里。气温怡人。她身边又有玉华等人贴身伺候着,倒是不至于让她太过遭罪。

    即便如此,每每在外疯跑一圈后,尔芙总能折腾出一身大汗,让她不禁佩服那些酷暑寒天扔在各片场拍戏的演员们,果然这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主子,您说这事你还要再演多久阿?”玉华扶着刚刚赤脚在后院走一圈的尔芙,一脸心疼的吩咐人准备热水给尔芙泡脚。见房间里没了外人,这才忍不住落泪的询问道。

    尔芙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毕竟这事她只能暗暗戒备,然后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不然难保那些坏心肠的家伙,不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估计不需要多久了,你让人将那些书信翻出来,交给四爷安排在院子里的人,再换些我练字的纸装在信封里充数,至于那些小布偶啥么的,把染血的生辰八字都扔在炭盆里烧掉,免得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尔芙将如藕般白皙的脚丫泡在了木桶中,只觉得忽略了什么事情,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恍然大悟的露出了一抹后怕的忧烦之色,低声吩咐道。

    玉华忙点了点头,叫了玉兰在旁边伺候尔芙泡脚,随着大嬷嬷往内室里走了一趟,将那些个腌渍的东西都翻了出来,重新布置过。

    “对了,大嬷嬷你让人探听探听外头的传言,想必现在有人传说我作茧自缚,害人到头终害己了吧!”尔芙见大嬷嬷捧着铜盆烧那些沾染着不知什么血迹、写着生辰八字的小布条,眼中闪烁了闪闪精光,低声说道。

    若是她不曾看错猜错,那字条上写的就是当今坐在大宝上的那位,也正是四爷的皇阿玛——康熙大帝的生辰八字了。

    “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至于为何尔芙记得这般清楚,还不是因为四爷每每为准备寿礼要发愁月余之久,连带着她也就想忘记都忘不掉了。

    “大嬷嬷,让人将那人偶上的生辰八字送去给四爷,我瞧着有些奇怪,似是不像福晋和府中其他女眷的,让爷查查这到底是谁的!”尔芙只觉得她的一生从未如此时这般聪明过,脑中刮起了剧烈的头脑风暴,眨眼就是一个念头,眼中闪耀着无比的自信,陈胜吩咐道。

    一会儿的工夫,大嬷嬷连着应了几次,可是态度却愈发谦卑起来。

    康熙爷的生卒年,算不得秘密,像大嬷嬷这般在宫中打磨二十余年的老嬷嬷,那自是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一打眼,大嬷嬷就已经看出是康熙爷的生辰八字了,原本也是打算要和四爷说一声的,却并不想这会儿说出来吓到尔芙。

    虽说尔芙是说让四爷查查,但是尔芙眼底的惊恐神情,却让大嬷嬷猜测到了尔芙的想法,而偏又不泄露心底的想法,让大嬷嬷觉得她家主子真的长大了。

    张保安排的探子很隐蔽,只是一负责扫回廊的小丫鬟,模样说不得出挑,绝对是扔在人群里就消失的大众脸,大嬷嬷很快就将封好的信笺和她亲笔所书的字条交给了小丫鬟,不等转身就听见她家主子又“犯病”了。

    小丫鬟头也不抬的收好了一沓子信笺,似是很畏缩的抬眸瞧了瞧正房内的动静,这才攥着扫帚,一溜烟的往房间里跑去,满眼的恐惧和惊慌,正好撞上了教训人的花嬷嬷。噗通一下跪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花嬷嬷说是嬷嬷,其实不过就是个自梳头留在宫里伺候的大宫女罢了,前些年被四爷指到了尔芙身边伺候。负责打理尔芙院子里那些粗使丫鬟,活计不忙,但是架子却端得十足,往日与大嬷嬷也是同坐榻上说话,让那些一贯瞧不到什么大人物的粗使丫鬟、婆子们把她当成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当嬷嬷管着几个粗使丫鬟,不过就是花嬷嬷的一层伪装罢了,而她真实身份就是掌管着四爷内院暗探的管事。平日与张保身边的小公公单方面联系。

    花嬷嬷低头瞄了眼正跪在地上发抖的小丫鬟,一藤条就狠敲在了她那本就单薄的后背上,夹棉的袍子一下子就散了花。随风飘飘洒洒的落在了青石板路上。

    小丫鬟抖得更加猛烈了些,花嬷嬷却似看不到般的收了手,转头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几个粗使丫鬟。

    “若是再让嬷嬷我听见那些个嚼舌根的话,别怪嬷嬷手里的藤条不留情面。瞧着你们那如花的小脸蛋。若真是落下了点疤痕,怕是这辈子也就没了指望了!”花嬷嬷阴笑着低声念叨着,手里的藤条一下高一下低的敲打着掌心,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在众人脸上环顾了一周,满意的收获到了众人瑟瑟发抖的小模样,这才转身往房间里走去,留下一堆吓破胆的小鹌鹑们相互安慰。

    回到房里,花嬷嬷轻轻叩了叩墙。很快一裹着深青色衣袍的太监就钻了出来。

    “小猴子,这是小丫头刚送过来的消息。赶快给主子爷送去吧,怕是有大事了!”花嬷嬷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沓子信笺,顾不上男女有别的礼法,一把就塞到了那小太监的怀里,低声说道。

    若是大嬷嬷此时在,定然能认出那最上面一封戴着朱漆火封的暗黄色信封,正是她的亲笔。

    “杂家知道,只是这里的事情就要劳花嬷嬷多关照了!”小太监看也不看就将信笺塞到了怀里,轻声应道。

    花嬷嬷摆了摆手,遮挡住了来人出入的那底下的暗门,坐在桌旁做喝水状,却是在暗暗打量着外头那些窃窃私语的粗使丫鬟们,暗道这些人都是没有脑子的。

    别说这正房里那位并未失宠,即便是失宠了,那位还有一子一女傍身,那身份地位,岂是这些个做粗活的下贱人比得上的,这些人居然不想着怎么帮助正房里那位重回自由,却说那些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闲话,真真是活该她们一辈子没出息了。

    难不成她们入内务府做事前,家里就没有教过她们,这深宅大院里不需要嘴巴、耳朵、眼睛,只需要低头做事,好好伺候主子们么!

    想到这里,花嬷嬷心里多了些不喜,回眸瞧那小太监已经将暗门关好,起身迈步来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雕花窗子,厉眸扫视了一眼还围成一团说话的粗使丫鬟们,随手取过了挂在窗边的藤条,重重的瞧了瞧窗棂的位置。

    “难不成是挨了打,还没记性……”花嬷嬷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却充满了无尽的威压,让那些还窃窃私语的小丫鬟们一下子就作鸟兽状,四散跑开了,只留下跪在青石板路上的被打小丫鬟。

    “这些不争气的东西,若不是嬷嬷我担着教管你们的名头,我真是瞧都不想瞧你们一眼,还不滚起来去打扫,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难不成是哪家的贵小姐不成!”花嬷嬷白了一眼还低头哭着的小丫鬟,似是怒其不争似的骂着,但话里话外却是让那小丫鬟起身去换衣袍。

    小丫鬟连连俯身叩首,如蒙了大赦似的,一溜烟的钻进了耳房里。

    花嬷嬷目送着小丫鬟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这才收回了探出窗外的身子,坐在桌边喝茶,半眯着眼睛哼着小调,那模样别提多自在了。

    月华院喧闹而吵杂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那负责送消息给张保的小公公,一直到夜半才再次从花嬷嬷床下的暗门钻了出来,将正在熟睡中的花嬷嬷吓了一跳。

    “主子爷那边已经着手调查了,还请嬷嬷转告侧福晋,只说那药效的发作到了极致,侧福晋那自会有打算的!”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让花嬷嬷连连做嘘声的动作,生怕让左右住着的丫鬟们听出什么端倪来。

    这也真是花嬷嬷太过小心了,她住的虽然是后罩房,但是也都是青砖、灰瓦的结构,别说小太监说话的音量不高,即便是正常说话的动静,若不是有心探听的贴在门口、窗子等位置上,也是万万听不见的。

    小太监自是知道这事情的,不然也不敢在这夜里就过来,笑着摇了摇头,将刚刚说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笺,随手放在了圆桌上,快速的消失在了暗门中。

    眼瞧着小太监如入无人之境的状态,花嬷嬷轻啐了口吐沫,忙将那封朱漆火封的信件塞到了枕头下,重新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一直熬到天边露出一抹晨曦,这才麻利的穿戴整齐的走出了房门。

    正房的后门还未开,花嬷嬷也就将送信的事情放在了脑后,压着嗓门支使着粗使丫鬟们洒扫,而她则蹲在了回廊下背风处偷懒,一副监工的嘴脸,却实则在等大嬷嬷等人出现。

    小半个时辰过后,房中传来了一声惊呼,一连串的细碎动静响起,紧闭了一夜的房门再次打开,大嬷嬷阴沉着脸自西北角的耳房绕了过来,与花嬷嬷错身而过,快步走进了房间。

    大嬷嬷刚一进房间,这吵闹的声音就压低了几分。

    窗缝里若隐若现的露出尔芙披头散发在地上撒泼打诨的模样,让正在廊下摆弄花草的曹媛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却不想正好落在了在角落里偷懒的花嬷嬷眼中。

    “姐姐,我帮你搬这株海棠花吧!”甜妞稚声稚气的动静在廊下响起,讨好的凑到了曹媛身边,一双胖出了涡旋的小手已经搭在了一天青釉画彩蝶翩翩的花盆上。

    曹媛微微挑眉,不置可否的扫了眼左右。

    “姐姐,您看这主子都已经这幅样子了,我家里人那边可是真等不了了,您是不是让李主子放她们一马?”甜妞眼中闪过了一抹愁苦,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曹媛的袖口,低声问道。

    “主子们自有主子的安排,难不成你觉得我这个曹姐姐能做了李侧福晋的主不成!再说如今外头的守卫越发严了,若是为了你的那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闹得李侧福晋的事情漏了馅,我怕是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曹媛见左右无人注意,拿着绣花帕子擦了擦她那细嫩白皙的手指,低着头说道,声音很快就随风飘散在了空气中,并未注意到甜妞眼中闪过的不满和愤恨。

    “姐姐教训的是,是甜妞太心急了!”甜妞颤抖着声音应道,袖管下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小拳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眼神,快速的消失在了曹媛身边。

    曹媛微微挑眉,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继续低头给她珍爱的花草松土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收网(3)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尔芙的疯病越发严重,大嬷嬷几次求守门的护卫们去请大夫来,可是就如石沉大海般,只好玩了命的约束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更是让玉华等人哄着尔芙开心的玩,生怕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大嬷嬷日日防微杜渐的防备着那些碎嘴的奴仆们,但是到底还是让外头的李氏等人都收到了风声,几次打发身边的丫鬟来送滋补的药材,只换来大嬷嬷一张黑脸,来人纷纷留下些冷嘲热讽的酸话,满是嘲弄的笑着离去。

    “嬷嬷,甜妞有事想和您说说,您这会儿可方便?”甜妞红着一张笑脸,扭捏的站在大嬷嬷身前,低声说道。

    大嬷嬷如往常般打发了钮祜禄氏身边的小丫鬟,正黑着张脸走在往正房去的青石板路上,只瞧得甜妞自厢房的耳房里蹭的钻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怨恨和不甘心。

    早就知晓这甜妞底细的大嬷嬷,微微挑眉,翘首张望着正房那边的动静,见尔芙似是睡下了,这才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笑容,站定了身子,似是等着甜妞继续说。

    甜妞这些日子缠着曹媛,自是为了家里那些个被李氏缠住的老子、娘和兄弟们,被曹媛一拖再拖,这心里的邪火早就压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这事她沾了手,她早就跑到正房里找大嬷嬷说道说道了。

    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后悔。

    后悔她走上了一条错的离谱的路。想着瓜尔佳氏软绵绵的没脾气,想着她只是这月华院里不起眼的小丫鬟,想着能傍上李氏的大粗腿。却不想这就是一条充满了荆棘险阻的独木桥。

    早知如此,她便该在收到老子娘的口信时就找大嬷嬷出主意的。何苦现在还要瞧着曹媛那张冰山脸讨好,何至于她这条命都悬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早知道不但没能捞出她的老子娘和兄弟,她就该谋求自己的安稳才是,而不是傻愣愣的如蛾子般往火烛上扑去。

    事到如今,甜妞忍不下去了。

    她打得主意。那自是想着要拉着曹媛一起死,若是能将那罪魁祸首李氏也拉下来,她这辈子也就不算窝囊了。

    至于她对不住的瓜尔佳主子。那也只能当瓜尔佳主子没有福气了!

    大嬷嬷听着甜妞那改变过若干个版本的话,这眼中闪过了一缕幽光,她倒是真没瞧出来这丫头还有这样的心思!

    “好啦好啦,你也不要哭了!”大嬷嬷似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甜妞还未曾说完的话。低声说道,“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嬷嬷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等主子醒了再说吧!”

    说完话,大嬷嬷就将甜妞领着进了正房,吩咐玉华将其锁在耳房里,等到大幕揭开的那天,再将这妮子一块处置了便是。

    尔芙笑眯眯的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瞧着。手里却拿着一块琥珀核桃往嘴里塞着,弄得手上、唇上、衣襟上满是糖渍。瞧着就甚是狼狈,不过她倒是并未察觉般,只是继续塞着。

    玉兰瞧着眼前主子这般样子,这眼睛里就有些泛水光,即便明知道只是做戏,她还是觉得太过委屈主子了,主子那般精致的人,如今却要这样子不要脸面,这李氏真是坏透腔了。

    直到此时,月华院里包括尔芙在内的几个人,从未将怀疑的视线落在与李氏同谋的宋氏身上,毕竟这事看起来能得到益处的只有李氏一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尔芙迟迟不肯收网,她不相信宋氏能耐得住性子不动手脚,她更不相信宋氏是个仁信仁德的人。

    ……

    转眼,十月过了一半,四爷似是一下子闲了下来,领着苏培盛一行人回到了庄子里,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禁足在月华院里的尔芙放出来,大家伙儿一同用晚膳。

    守了月余大门的护卫们纷纷撤走,大嬷嬷的脸色好了许多,打发了玉华和玉涵往前院去请了府医过来把脉开方,又忙忙活活的给尔芙洗漱、梳妆,挑选着适宜的衣裙,那简直比过年的时候,还更要热闹些。

    与此同时,曹媛也忙碌了起来。

    甜妞失踪的事情,曹媛早就已经发觉,可是她却并未放在心上。第一,她做的手脚很干净,即便是甜妞反水,她也能将自己摘个干净,至于那出面绑架了甜妞一家人的李氏,又不是她的靠山和主子,她可是不在意的。

    第二,那自然是她的戏份已演完,她只需要等尔芙等人往湖边小筑去赴宴的时候溜走,即便是甜妞在怎么往她身上泼脏水,又能伤害到她一分一毫咩!

    答案显而易见,曹媛换上了一袭利落的短袍、长裤,又对着铜镜涂涂抹抹的大半晌,这才算是停了动作。

    趁着外头忙活活的时候,她就佝偻着身子走出了房门,顷刻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仿佛是庄子上最常见的粗使婆子一般,任谁也看不出她那伪装下的风姿。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花嬷嬷的注意中,真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掌灯时分,湖边小筑的二层小楼里响起了阵阵丝竹声,莺声燕语点缀其中,显得格外的热闹。

    尔芙穿着一袭水绿色的湖水纹大襟旗装,外罩着墨蓝色缎面披风,领着玉华、玉涵两人出现在了人前,让原本等着看热闹的李氏和宋氏都不由一怔。

    “妹妹这身子可是好些了?”不待乌拉那拉氏开口,李氏就急急的上前问道,那模样显得多少有些心虚,让正低头和乌拉那拉氏说话的宋氏蹙了蹙眉,不禁暗道一句猪队友。

    “呵呵……”尔芙不答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直勾勾的瞧着圆桌上摆着的糕点和糖果、蜜饯等高足盘,活脱脱一幼稚孩童的表现。却又不忘礼数的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见礼,让原本李氏和宋氏提起来的心落了地。

    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了一抹心疼,忙让人扶着尔芙落座,又让人将备好的蜜饯、干果等小食送到尔芙跟前去,免得她在四爷跟前漏了怯,让人捡着机会踩她。

    尔芙垂眸,掩饰住了眼中的水光泠然。抓着蜜饯黄桃就往嘴里送,玉华忙送上了帕子替尔芙擦手,这才免了尔芙出丑人前。却也让宋氏和李氏情不自禁的对视了一眼,暗暗打定主意,今日就让这浑浑噩噩中的瓜尔佳氏堕入深渊,再也不得翻身的机会。

    人在落魄中。才能看清楚谁是真朋友。

    这话在什么时候都适用。尔芙并不痴傻,看着乌拉那拉氏眼中的心疼与言语上的回护,怎么能不明白她对自己的好,却碍着计策尚未凑效,只能这样忍耐着。

    冬日来临,这天愈发冷了,虽说烧了地龙,燃了炭盆。但是这般傻愣愣的坐在门口吹风,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尔芙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玉华,与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无二。

    尔芙的动态,一直落在这房中每一个人的眼中,一心看好戏的李氏等人,那掩唇轻笑的动静,倒是将屏风后演奏的丝竹声压了下去。

    “这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难得你们这么高兴!”四爷径自打了帘子走进,环视了一眼左右,朗声问道。

    李氏故作娇羞的遮了遮脸,“不过是些个闲话罢了!”

    “李侧福晋说的有理,妾瞧着瓜尔佳侧福晋这些日子越发小孩子气了,所以才笑着说了两句!”钮祜禄氏很有几分炮灰女配的潜质,明明这事与她没有干系,却也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那挤眉弄眼的模样,活脱脱就如跳梁小丑一般。

    相比之下,与钮祜禄氏同时入府的董鄂氏就显得沉稳多了,只是淡淡的瞧着还可怜兮兮嘟嘴的瓜尔佳氏不出声,却也让刚进门的四爷注意到了坐在门边的瓜尔佳氏。

    四爷故作不懂的瞧了眼,倒是也没有搭腔,直接就迈着大长腿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落座,瞧着缩在门边的瓜尔佳氏,似是有些不喜的蹙了蹙眉,冷声说道:“虽说只是府中家宴,但是这该守的规矩,总是要注意些,堂堂侧福晋缩在门边,这可是存心给福晋添堵不成?”

    “爷,您误会了!瓜尔佳妹妹多日不曾出门,之前又正是病着,想必是怕过了病气给姐妹们罢了!”乌拉那拉氏忙打圆场的说道,生怕府中的传言让这些女人捅出来。

    “爷瞧着她气色倒是不错,反倒是福晋,这眼圈有些发青,可是府里有人给你找麻烦了?”四爷收回了落在尔芙身上的视线,大手覆盖在乌拉那拉氏的手上,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忙摇了摇头,她可不能给那些女人开口的机会。

    转眼一月过去,虽然她明知道四爷不会真的厌了尔芙,但是她也不能担保尔芙的身子没有问题,所以她只能尽她所能的保护尔芙罢了,想着错过今个儿这样的日子,让人请了太医好好瞧瞧尔芙的身子。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冷声吩咐开席,径自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就坐在了主位上,而尔芙也由玉华和玉涵扶着往桌边走去。

    席上,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众人纷纷低头吃东西,时不时挑眉瞧瞧上首表演伉俪情深的四爷,那怯生生的模样,让装傻子的尔芙心里偷笑不已。

    屏风后的丝竹声如泣如诉,为这平静的夜里增添着别样的情愫。

    “今日这曲子不错,可是府里养得那些个小家伙儿们出师了?”四爷微抿着酒水,打破了席上的平静,笑呵呵的问道。

    乌拉那拉氏被问的一怔,随即很快的摇了摇头,轻声道:“爷让人从南边买回来的孩子们,虽说也算是小有所成,但是还上不得台面,怕是还需要些时日,这次的乐师是李侧福晋托人从南城请回来的,说是什么从保定一代来的班子!”

    “着实不错,李氏用了心,稍后可得好好赏他们!”四爷淡淡勾唇,把玩着手中的青花酒杯,眯着眼睛说道。

    李氏俏生生的起身见礼,“爷有所不知,这么好的乐师班子能被妾身请来,这还是瞧得瓜尔佳侧福晋的面子。

    这整套班子都是瓜尔佳妹妹娘家调教出来的呢,只不过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将这已经成了气候的班子赶了出去,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是真让他们闯出些名堂了,也让妾身捡了个献丑的机会!”

    说完,李氏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着尔芙笑了笑,那做派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了解内情的尔芙,却在心里冷笑连连。

    丝竹声依然悠扬,尔芙只当于己无关,继续吃着可口的八宝鸭子,那一勺勺的往小碟子里舀着,一口口的往嘴里送,让心存杀机的李氏笑得更甜了。

    “听人说,这些下九流的乐师、名角等人物,虽说上不得台面,但是培养起来,那也是不容易,真也是瓜尔佳氏这样的贵人家里,怎么把这好好的人物就赶了出来,平白便宜了这些个卖艺求生的东西们!”

    钮祜禄氏说聪明,还真有那么几分小聪明,听着李氏那有些奇怪的说法,这会儿迫不及待的出声,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明白似的,让原本想要打配合的宋氏乐得轻松,神在神在的作壁上观。

    “好好的一场家宴,说那些个不相关的事情作甚!”乌拉那拉氏见钮祜禄氏说的过分,单手拍了拍桌面,沉声喝道。

    话音刚落,屏风后的丝竹声一顿,一看起来眉清目秀,年不过二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袭细棉布的墨蓝色长袍就绕了出来,不待旁边守着的丫鬟们发难,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圆桌附近,重重的叩首一礼,顶着脑门上的青紫,略带哽咽的说道:“贱民秦敬,请四贝勒爷安,请四福晋安,见过李侧福晋,见过瓜尔佳侧福晋!”

    “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一贱籍乐师,哪轮的上你来请咱们主子爷安!”苏培盛一直候在门口,被这乐师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打着帘子钻了进来,冷声呵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乐师的话(1)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待苏培盛吩咐下去,门口候着的小太监们就已经一哄而上将秦敬压在了身下。

    四爷剑眉紧蹙,一双手按在膝头,死死的攥成了拳头,泛白的关节处,显示着其心情的糟糕程度。

    “贝勒爷,贝勒爷饶命,这秦敬这些日子怕是喝酒喝昏了头,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条贱命吧!”一穿着相对精致些,肚子略微圆了些的粗壮中年男人紧跟着自屏风后钻了出来,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气息紊乱的如破风箱似的说道。

    李氏似被这一幕吓坏了,手中的娟帕随风落地,眉眼中满是惶恐不安的站起身子,凑到了四爷跟前,“爷,妾身实不知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扰了您的兴致,还请您原谅妾身!”

    “坐吧!”四爷冷冷挑眉回眸一瞥,低声道。

    宋氏趁机起身,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扶着颤抖着的李氏,重新回到了座位上,轻声劝解着。

    堂门口却已经乱成了团,秦敬在太监身下挣扎着,旁边后钻出来的男子则是哭爹叫娘的求饶着,其间还混杂着苏培盛的叫骂声,比起街边菜市场的情景,好不了几分。

    尔芙笑呵呵的拿着一小碟蜜渍葡萄,如坐在戏台底下看戏似的,弄得旁边知道内情的玉华等人都快火上房了。

    这秦敬,虽她们不知道是何来历,却也从那一封封如泣如诉的情信落款处屡屡见到,若不是李氏的安排出现了差错。那便是此人不错了。

    “得得得,这也忒得闹腾了!苏培盛,让人放开他们几个。让他们都起来回话,若真是有什么冤屈不甘的地方,爷也做一回那明镜高悬的包黑炭包大人。”闹到了此时,四爷才似回过神般搓了搓手,反手摸着梳得油光水量的大辫子,靠在了包着软垫的椅背,朗声说道。

    苏培盛应声一礼。那些小太监也都纷纷从秦敬身上爬了起来,快速的排成了两队,贴着墙根站定了身子。只是一双双喷火似的眼睛,却仍然盯在了衣衫不整的秦敬身上。

    秦敬早已不复刚刚的文弱书生打扮,鼻青脸肿的德行,被扯成碎布条子的长衫。毛啦啦似鸟窝般的发辫。怎么瞧怎么像是电视剧上那些没本事却硬吃霸王餐的混混地痞被揍后的模样。

    “让人带他们去收拾收拾,这副模样真是有碍观瞻呢,再说诸位妹妹也要避一避,到底是男女有别!”乌拉那拉氏不忍的瞥了一眼,拿着帕子半遮着脸颊,低声说道。

    “便依福晋所言,着人领着他们下去洗漱干净!”四爷微微颔首,沉声道。

    尔芙这才收回了眼神。小口小口的抿着金黄色的茶汤,听着几个女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眼角含笑倚盼,耐心的等着几个贱籍乐师粉墨登场。

    片刻过后,苏培盛吩咐人抬了一扇扇的绢丝屏风遮挡住圆桌与门口之间,而梳洗过后的秦敬和班主也被领了进来,与其同班子里的其他乐师亦陪着他们跪在了屏风之后,只是眼神却不甚友好,分明是责怪秦敬惹出这样的是非。

    “你刚刚冒死钻出来给爷请安,怕是有什么委屈求爷成全吧!

    赶巧今个儿爷心情不错,便给你这个脸面,你一一说来吧!”四爷周身气质一变,如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般,双手搭在椅背上,侧目瞧了瞧手上的翡翠念珠,不以为然的说道。

    秦敬自是感恩戴德的一通叩首谢恩,说着那些戏文里常见的歌功颂德的念词,那模样比起苏培盛往日的做派,还要更加谄媚几分。

    跪在其身侧的班主,见这秦敬说起来越发没边,抬眸瞧了瞧屏风后的众人,偷摸的扯了扯秦敬的衣袖,示意其赶快说正事。

    旁人似是未曾瞧清楚,可一直在门口两侧守着的张保,那却是个眼明心亮的机灵鬼,早将这一幕存在了心里,只等着一会儿与瓜尔佳主子打配合。好好清理清理这府里乱糟糟的小蹄子们。

    “贱民秦敬,本是贱籍出身的乐师,自小就跟着家中老父游走在各豪门大户之间,后被瓜尔佳裕满大人收入府中伺候,也算是吃喝不愁,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

    戏班中,有一唱刀马旦的女子月娥,与奴才一起长大,奴才与她两情相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了,只盼着求了裕满大人的恩准,便结成眷侣。

    只不想就在这一切都顺风顺水进行着的时候,瓜尔佳府的二格格无意间瞧见了奴才,居然不顾廉耻,求着裕满大人往来于戏班住的外院葛月楼,常痴缠与奴才。”说着话,那自称秦敬的贱籍乐师就眼带怨恨的瞥了一眼尔芙的方向。

    四爷状似不绝,不以为然的扬了扬手,示意其继续。

    秦敬收回了眼中的怨恨,低头继续说道:“奴才知道这上三旗的贵女们都是要入宫选秀的,哪敢与如此贵人有了瓜葛,却又依附瓜尔佳府谋生,只能处处闪躲,经常让月娥替奴才挡驾。

    月娥虽是女子,但是长年累月在戏台上演刀马旦,这手上的工夫不弱,只是碍于瓜尔佳府二格格身份不凡,即便是身负能耐,也如自缚双臂般任其打骂,原想着瓜尔佳府的格格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过些日子也就忘了这茬。”

    话到此处,秦敬微微一顿,似是被这天大的委屈压得透不过气了一般,略带哽咽的抽泣了两声,倒如那台上饰演怨妇的女子做派一般无二。

    “赶快说,别墨迹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四爷蹙眉的低声喝道。

    秦敬连连点头,继续道:“只是往常一贯三天热乎气的瓜尔佳府二格格,这次却像是着了魔般的。日日往来,更是非打即骂的折磨月娥,更不知道是在何人嘴里听说了奴才与月娥的婚约。居然缠着其阿玛裕满大人将月娥许给了一管事的老男人做妾室。”

    “这京中的瓜尔佳氏不少,只这裕满大人却唯有咱们侧福晋的阿玛一位了,却不知道这二格格是咱们侧福晋的姊妹哪个?”李氏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尔芙,语气悠悠的说道。

    “李侧福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乌拉那拉氏见尔芙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心中长叹一声,冷声呵斥道。

    “……”李氏勾唇一笑。似是无奈般的耸了耸肩,轻声道,“妹妹。这也是一时好奇罢了,却忘了这事关系到瓜尔佳妹妹的声誉,李姐姐这就给你赔礼了!”

    说着话,李氏就已经站起了身子。对着茫然不知的尔芙俯身一礼。

    尔芙却是理也不理。只是笑呵呵的继续看戏。

    李氏似是自讨没趣般的干笑了两声,满是委屈的瞥了一眼四爷,似是再说瓜尔佳氏太过小气一般。

    四爷为了配合这出戏继续演下去,自是流露出了些许不快的神情,轻声吩咐下首跪着的秦敬继续。

    秦敬忙福了福身子,继续说道:“李侧福晋问的问题,奴才自会回禀,稍候您定会听得分明。

    月娥虽也是贱籍出身。但是却也是三贞九烈的,自是不愿意委身与那管事做小。一气之下就投缳自尽了。

    奴才心如死灰,却因为不知其所以然,只当月娥是不想再做这笑脸迎人的下九流勾当,但也就将这事压在了心底,怨这世上无十全十美的事情,继续在瓜尔佳府里伺候着。

    没有了月娥阻挡瓜尔佳二格格,奴才也只管守着规矩伺候着,平日里与其说文说戏,顺带着教授些个简单的乐理知识,倒也过得太平,

    二格格来的越发频了些,裕满大人似是也察觉出了不妥,吩咐人请了嬷嬷教规矩,奴才所在的戏班子与乐姬伶人,也被安排到了府外的小院子住着,非有大宴宾客的时候不得入府。

    这日子就更加逍遥自在了,奴才也常常往各戏班子、酒肆走上几遭,手里头有了些闲钱,便想着往月娥的老子娘手里送上些,也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几次过后,月娥的老子冯大在一次醉酒的时候,与奴才说了几句闲话,奴才这才知道了月娥的死因,对瓜尔佳府二格格的狠心诧异非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为月娥报仇雪恨。

    后来听闻瓜尔佳府的二格格入宫选秀,裕满大人担心往常的事情被旁人知晓,便做主将奴才等人打发到了保定,并让人奉上了一大笔银两,命奴才等人不许再进京城伺候。”

    “这人说的瓜尔佳府的格格,妾身越听越似是侧福晋,该不是妾身听错了吧?”李氏满眼惊恐的看着尔芙,葱管似的手指发抖的指着尔芙,声音都有些发尖了。

    “……”乌拉那拉氏是看过尔芙入府记档的,早就知晓那秦敬所说之人是尔芙,却不敢相信尔芙昔日是那么个孟浪之人,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狠冽的盯着李氏,希望李氏适可而止,不要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尔芙听得也是心惊不已,毕竟她这个冒牌货,可是没有原主的记忆,只在梦中与瓜尔佳氏尔芙见过两次,不过也不愿意相信‘尔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又加上要继续装疯卖傻的做戏,只能继续笑呵呵的吃东西。

    反倒是四爷挑眉,冷笑着瞧向秦敬,沉声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收到了裕满大人的大笔银财,如今却又违约入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回贝勒爷的话,实在是小老儿无能!

    在离京的路上,遇到了那些个草莽之辈,丢了这安身立命的银子,不得不领着这些人重操旧业。

    好在奴才们手艺不错,倒是也能混的个温饱,却不想这一来二去的出了些个小名气!

    有人邀奴才们进京城来伺候,奴才们得罪不起,只好偷偷摸摸回了京,原想着唱完堂会就回去的,却不知这邀约的帖子越发多了,这行程也就耽搁了下来……”班主抽抽搭搭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叩首说道。

    “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本是贱籍,这真真是谁也得罪不起呢!”李氏似是感同身受般的蹙着眉头的垂泪说道。

    四爷却好似明白了秦敬所求一般,笑着抬了抬手,压下了李氏还未说完的话,低声道:“得得得,听你们唠唠叨叨说了半天,爷也是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了。

    你们想必是想让爷帮忙出面,让你们能按照旧主的约定重回保定,这事爷应了,改天就让人护送你们离京,爷也会让人留话,不让你们再为难了!”

    说着话,四爷就已经不耐烦的起身了,似是想要离席去了。

    苏培盛也适时的凑上了前,那狗腿子的模样,让尔芙有一种要喷饭的冲动。

    “贝勒爷明察,奴才若只是为了这点小事,绝不会拉着同处多年的兄弟一起冒险。

    奴才此次如此冒险见贝勒爷和福晋,实在是为了想要替月娥讨回个公道。

    月娥虽是贱籍出身,可到底是条人命,却死得如此冤枉,实在是贵府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太过嚣张跋扈,太过任性妄为,还请贝勒爷为奴才做主阿!”秦敬连连叩首说道,那满眼喷火的模样,实在似想要食肉嗜血一般可怕。

    “胡闹,区区一贱籍女子,死了也便死了,难不成还要让咱们侧福晋替她赔命不成?”宋氏仿佛格外拥护尔芙一般,冷声呵斥道,实则是戳着四爷的肺管子呢,要知道四爷施政一大举措,便是废除了贱籍,可谓是一大善举仁政呢!

    尔芙自是也知道这事,笑着撇了撇嘴,无所谓的搓着手说道:“宋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单单凭这乐师说的几句话,难不成就真要定了我的罪不成?”

    说着话,转眸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玉华,似是小孩子想要得到夸奖一般。

    四爷懒洋洋的神情,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宋氏多了些不安,蹙着眉头往李氏看去。

    “瓜尔佳妹妹说得有理,这到底是那乐师的一面之言,不足为信,其中又多是污蔑瓜尔佳妹妹声誉之言,想必是受了何人的好处才行此污蔑之言!”乌拉那拉氏却如拨云见日一般,脑中闪过了一缕精光,冷声呵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奇怪老嬷嬷再出现

    乌拉那拉氏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哭闹的声响。

    “这府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爷跟前钻呢!”四爷蹙着眉头,沉声道。

    尔芙撇了撇嘴,嘀咕着,“百福和雪球不知道都听话呢,也不知道您多稀罕呢!”

    苏培盛闻声,唇角微微上扬,生怕旁人瞧出什么破绽来,忙缩了缩身子,往四爷身后躲去。

    “以妾身看府里之所以这么乱哄哄的,怕是也和福晋这般仁心仁德的管理方式分不开!”一直闭嘴当哑巴的小李氏,眼神闪烁着贪婪的精光,拧着帕子说道。

    “闭嘴,这府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格格做主了!”刚刚还如纨绔子弟般饮酒作乐的四爷,脸色凛然,直接就将手里的酒盏丢到了小李氏眼前,厉声喝斥道。

    那副黑脸的模样,让一贯被李氏护着的小李氏,一时间有些慌神,身子打颤的跪倒在了地上,连连叩首,与屏风外那些瑟瑟发抖的乐师伶人相差无几。

    “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的讨人嫌了,还不赶快滚下去!”四爷瞧也不瞧那美人垂泪的模样,径自摆了摆手,沉声道,转眸看向了旁边的乌拉那拉氏,示意乌拉那拉氏让那人进来回话。

    片刻过后,一面如枯树皮的老婆子被丫鬟引了起来。

    “你是何人?瞧着眼生的很?”四爷微抿了口酒水,朗声问道。

    尔芙却在那婆子进门的刹那。便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那身破烂烂的袍子和那蓬头垢面的模样,分明就是瓜尔佳府中那个与她亲近的老嬷嬷。

    她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来人的意图。袖管下的小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关节都有些发白了,手心里更是留下了数枚月牙形的印记,可见其心中的不安。

    “老婆子是瓜尔佳府中的管事嬷嬷,亦是咱们二格格的奶嬷嬷,这次贸然闯到贝勒爷府里,还请贝勒爷见谅!”不待苏培盛继续催问。那嬷嬷就吐了两口唾沫抹了抹乱糟糟的发髻,哭丧着脸叩首一礼,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眉心一跳。转眸看向了下首的瓜尔佳尔芙,见尔芙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放松了些许紧张的心情,轻声问道:“即使侧福晋娘家的奶嬷嬷。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回四福晋的话。老奴实在是不忍心二格格被人如此欺辱,这才急匆匆的从瓜尔佳府里跑了过来,还来不及禀明咱们主子!”老奴眨巴着浑浊的双眸,眼角落下了两滴浑浊的泪水,满是疼惜的扫了一眼坐在屏风后的侧福晋尔芙,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

    说着话,那老婆子就已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象征身份的黄花梨木雕的名牌,交给了身旁的丫鬟验证。证明其并非是冒名顶替来闹事的老婆子。

    “不知道老嬷嬷这话从何说来,瓜尔佳侧福晋入府一来。便算得上是咱们爷心尖上的人,哪有人敢欺负她阿!”李氏翻了个白眼,酸溜溜的说道。

    “并非有宠爱,便能过得如意,难不成侧福晋不曾听过那样一句话吗!这万千宠爱集一人,亦是万千冤恨于一人。

    二格格在家时候就是个不善言辞的笨丫头,亏得有大格格护着,可是这入了四贝勒爷府里,大格格身为宫妃,自是不好经常叫二格格进去说话,这有些人的小心思就动了起来。

    前些日子,这京城里便传扬出了这样一番传言,说是咱们二格格在府中时心思狠辣,手段阴毒,更是不顾廉耻的缠着唱戏、唱曲的下九流们厮混,老奴这心里急得不行,福晋更是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本想着是有人嫉妒咱们格格得四贝勒爷的心思,不过是说些个酸话罢了,可是前两日,居然有人拿着银子拉拢起了那些常在外头走动的粗使婆子们,也亏得老奴在府里有两分脸面,这才不等这事闹大就听说了,更是嘱咐人压住了消息,连福晋都不敢告诉,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四贝勒爷的府里,替咱们格格说上两句公道话!”

    老嬷嬷口齿伶俐,说起话来字字珠玑,一双浑浊的眸子里闪烁着寒光,眼神锐利的打量着坐在上首的李氏。

    “你这婆子还真是个胆子大的,不单单私自出府,还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莫不是瞧着咱们爷脾气好!”李氏心头一紧,拧着身子,与那跪在地上的婆子对视了片刻,沉声喝道。

    尔芙听这话,忍不住想要发笑。

    若是这诸皇子中谁的脾气最差,那定然是四爷莫属,连当年康熙爷都曾经训斥过四爷喜怒不定,真不知道李氏这算不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这事不单单尔芙听着好笑,即便是最稳重的乌拉那拉氏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毕竟这假话说得也忒假了些,她都替李氏臊得慌。

    “行了行了,爷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不需要你来替爷传扬,这嬷嬷如此胆大妄为的闯来,那也是为瓜尔佳侧福晋忧心所致,算得上是个忠仆了!”四爷握拳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说完,转身瞧向了苏培盛,示意苏培盛替那嬷嬷添张绣墩落座,毕竟是尔芙的奶嬷嬷,他可不能这般落了尔芙的脸面,便如他这些年厚待大嬷嬷一般。

    老嬷嬷忙叩首一礼,借着旁边丫鬟的臂力,欠身落座,继续说起了她未说完的话,字字直指坐在四爷身侧的侧福晋李氏,更是拿出了几样刻着内造徽章的珠钗、步摇来证明她所说非假。

    “这些都是老奴自几个交好的老姐妹那拿来的,据说那人穿着打扮都似是大户人家的得脸婆子。一身细棉布的小袄子上都绣着朵朵小花,倒是和一直站在李侧福晋身旁那位丫鬟衣裳的花样相似!”说着话,老嬷嬷就将手中的步摇、珠钗交到了上前的苏培盛手里。又将一幅看起来画技粗烂的工笔画送上。

    那画自是出自老嬷嬷的手笔,完全是按照其他个粗使婆子描述的人物所画,落款的位置上是几枚不一样的手印,似是在签字画押一般。

    “瞧着有几分眼熟,福晋瞧瞧吧,这内院的人事,爷实在是不太了解!”四爷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却并不点破,反而笑着送到了乌拉那拉氏手中,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乌拉那拉氏蹙眉瞧了半晌。这才似是不确定的瞧了瞧跟在身边的福嬷嬷,转眸对着四爷轻声说道:“妾身这双眼睛真是不中用,虽说瞧着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是哪里伺候的。想必是近来不在府中伺候的!”

    “这人老奴认识。前些年李侧福晋身边有一得脸的嬷嬷,夫家姓邹,原是李侧福晋怀弘昐阿哥时,李家人送过来照料李侧福晋的,可是后来因为打骂包衣宫女,被李侧福晋打发到了陪嫁的庄子上去了,这些年不在府中走动了,也难怪主子爷和主子瞧不出呢!”福嬷嬷适时的接过话茬。眯缝着眼睛说道。

    四爷眉头紧蹙,似是正在费劲回忆。果然过了片刻,大手一拍桌案,似是想起了一般,朗声道:“确是有这么个人,要是福嬷嬷不提,爷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

    记得那时候,咱们还都在阿哥所的三进院子里住着,猛然添了这么个人,还让爷在内务府费了好一般口舌呢,只是那婆子也是个没眼界的,那上三旗的包衣奴才,虽是奴才,却也是身份不低,她一普通旗人家的家奴居然敢肆意打骂,真真是没个规矩!

    爷原想着将那婆子直接交到内务府的慎刑司去,却挨不住李侧福晋为其求情,这才给了份体面,让李氏发落到她陪嫁的庄子里去!”

    经四爷这么一说,那些陈年往事,便似是被抽开了迷雾一般铺在了众人眼前,尔芙不自觉的撇着嘴瞧了眼愣神状态的李氏,暗道这老嬷嬷来的及时,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这戏得演到什么时候去。

    李氏被这突然出现的嬷嬷,打乱了阵脚,看着四爷那有些怀疑的眼神,一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一双手不自觉的搅扰在了一起。

    “听爷说这话,那人都十余年不曾进府了,怎么能摸到李侧福晋的首饰呢,莫不是有人存心构陷吧,这招可是真够损的了!”宋氏暗骂李氏猪队友,却也不得不出面替李氏兜一兜,细声细语的说着话,一双凤眸扫视着尔芙,意有所指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喜,那婆子十余年不曾进府,连尔芙都不曾见过,这明摆着就只有宋氏和她瞧过,而看宋氏那意思,分明是说这事就是她和尔芙设下的圈套,对于这种当面往她身上泼脏水的话,她真是很得牙根痒痒,却没办法解释一句。

    毕竟人家也没有指名道姓,若是这会儿她急吼吼的跳出来,倒似是做贼心虚了一般。

    而李氏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手里掐着帕子沾着眼角就往四爷的怀里扑,便如受了天大委屈了似的。

    “爷,您可得给妾身做主阿,妾身虽说与瓜尔佳妹妹不算和睦,往日来往也少些,但是却也没有坏心思,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算计妾身,这分明是故意挑唆妾身与瓜尔佳妹妹的关系阿!”李氏哭哭啼啼的说道,却忘记了她已非妙龄少女,这脸上扑着的细粉、胭脂又不防水,这本该是梨花带雨的美人模样,倒显得如戏台上画着大浓妆的花脸似的可笑了。

    “有事就说,总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平白让人瞧着笑话,还不赶快带你家主子下去洗洗!”四爷嫌弃的扯了扯袖子,沉声道。

    李氏可怜兮兮的抽搭着,却不忘对着身后站着的沈嬷嬷丢了个眼色,这才快步跟着丫鬟去暖阁里净面洗漱。

    沈嬷嬷则心领神会的对着门边守着的小丫鬟送了个眼色,这才低眉顺眼的跟着李氏往后头的暖阁足去。

    随着李氏的退场,厅堂里肃静了下来,尔芙吃东西的动静就显得清晰极了,落在宋氏和钮祜禄氏的耳中,那真真是刺耳之极。

    “难得瓜尔佳姐姐如此沉着,这事情都闹成这幅样子了,你作为这事情里的主角,难道就不想辩解几句呀?”钮祜禄氏抿了口茶水润喉,声音甜腻腻的如马卡龙一般甜人,柔声说道。

    尔芙傻愣愣的回眸一笑,“清者自清,难不成妹妹是不相信爷能断明白这糊涂官司,左右是些个奸险小人的陷害罢了,我瓜尔佳尔芙是不担心,倒是妹妹这急吼吼的样子,让瞧着似是好像做贼心虚阿!”

    说完话,她还不顾仪态的伸了个懒腰,起身对着乌拉那拉氏俯身一礼,柔声说道:“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乱了各位姐妹们与爷闲话家常的好时候,真是尔芙的罪过,还请福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谅了尔芙这一次的胡闹!”

    “好好好,你还好着比什么都好!”乌拉那拉氏抬了抬手,语气中多了一种轻松,笑呵呵的说道。

    尔芙这才重新落座,对着同样满脸担忧的老嬷嬷颔首一礼。

    李氏去了暖阁里洗漱,宋庶福晋独木难支,这会儿见尔芙又似恢复了理智,也不禁紧张了起来,桌下的小手将一条绣活精致的帕子捏成了皱布条子。

    厅堂里安静的如无人一般,让刚走进厅堂的李氏暗道古怪,深觉不安,忙挤出了一张笑脸,轻声说道:“爷、福晋,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无事,你坐吧,今个儿这顿饭是吃不踏实了,爷还是抓紧时间把这事处理干净了,也好都早些散了歇着去!”四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蹙眉瞧着下首跪着的众人,沉声说道。

    李氏惶惶不安的回到了座位上坐稳,便等不及的看向了宋氏,用眼神询问着。

    宋氏微微摆手,示意李氏静观其变就是,心里却打着别样的算计,左右闹到现在,露面的人手都是李氏的,她可是稳坐钓鱼台了,不管是谁倒了霉,她总是能捡到些便宜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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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巫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宋氏如是想着,可是事情哪有尽如人缘的时候呢。

    莫说她确实参与进了这次的暗害,即便没有,只有四爷怀疑了她,她的性命就算是保不住了。

    左不过就是个没有上玉牒的庶福晋罢了,膝下又无子女留存,是生是死,还不是四爷一句话的事情,甚至连个为她伸冤的人都不会有,便如热河那王家送来的几朵金花死的不声不响一般无二。

    尔芙和四爷之所以上来出这么一番大戏,其重头还是有儿有女的侧福晋李氏。

    每每想到李氏那越发遮掩不住的野心,四爷就懊悔为其请旨册封的事情。

    所以事到如今,即便宋氏以为她稳坐钓鱼台,也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

    “走水了!”

    “走水了!”

    一阵嘈杂的叫嚷声响起,四爷神情一肃,迈着大长腿就撇下一众女眷和那些个哭哭啼啼的乐师们就往外走去。

    “真真是不吉利,这算个什么事情阿!”随着四爷的起身,李氏只觉得身上那如刮骨、如针扎的不安感一空,紧跟着站起了身子,丝帕掩唇,满是嫌弃的瞧了眼仍吃喝不停的尔芙,踩着小碎步就往外跑去。

    庄子里出了祝融之灾,这湖边小筑里的人也就没了审案子的心情,遗忘了屏风外跪着的乐师们,纷纷随着四爷的脚步就往外走去,唯尔芙落在最后。低声对着大嬷嬷吩咐了两句,这才抓着两把裹了糯米纸的杏仁糖,慢慢悠悠的往起火的地点走去。暗道亏得没让孩子们掺和进来,不然还真容易吓着。

    却不想前头两个小家伙,这会儿正拖着弘晖玩骰子赢金角子呢,丝毫没有将尔芙这边的事情放在心上。

    若是被尔芙看见这幅场面,一定会大骂养了一双白眼狼不可。

    随着越发走近,这温度也渐渐高了起来,瞧着已经熊熊烧起的月华院。尔芙脸上的神情多了一抹肃穆,担忧起了留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等人,也心疼着她喜欢的那些个银器、玉摆件等玩意。

    “这都已经入冬了。怎么还会起这么大的火,可找到火头了!”四爷蹙着眉头,拧身问道。

    苏培盛是随着四爷过来的,这会儿气都不曾喘匀。哪知道这起火原因。忙扯过了一拎着木桶灭火的粗使婆子,低声询问着。

    “听他们说,这该是瓜尔佳主子房里的烛火未曾熄掉,引燃了左右的轻纱帷幔,也是那些个当值的丫鬟们不尽心,奴才稍候定会好好叮嘱她们的!”苏培盛心知不过是有心人散播的传言,但是为了做戏做得真,还是照样回禀了四爷。

    “现在灭火才是顶大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再说吧!”四爷头也不回的看着火场正中央烧得正旺的五间上房,沉声说道。

    众人拾柴火焰高。随着赶过来灭火的人越发多了,那刚刚还凶残无比的祝融之灾,很快就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小火苗还烧着,但是那木质结构的上房,仍是免不了坍塌成废墟的命运。

    /(tot)/~~

    看着住了好些日子的院子成了废墟,尔芙这心情低落极了,也亏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安然无恙的跑了出来,不然她能当场哭给李氏看,真是太狠了。

    房子很贵的好不好,知不知道在她所在的世界中,多少人为了那一小小的两室一厅房子忙碌了一辈子,被那愈发高的房价压得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她所住的这种两进院子,那完全就相当于是一独栋别墅了,非富商巨贾不得入住的,真真是暴殄天物!

    尔芙抬眸看天,哭丧着脸的模样,让四爷心中一酸。

    “爷,这月华院被烧成了废墟,怕是短时间内是不能住人了,这瓜尔佳妹妹的住处,还是该早些安排才是,毕竟这天都不早了!”乌拉那拉氏拧着帕子拍了拍尔芙的肩膀,回眸对着四爷俯身一礼,柔声说道。

    四爷微微点头,朗声说道:“福晋所言甚是,只是这庄子里虽然院子不少,但是收拾出来的却没有几处,其中还空着的就剩下湖边小筑那幢紫竹楼了。

    若是福晋没意见,爷打算让人将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先让瓜尔佳氏住进去……”

    湖边小筑正对着这庄子的中轴线上,又是一处高屋建瓴的绣楼,算得上是庄子上最为华丽的一处院落,真该是福晋乌拉那拉氏的住处。

    只是乌拉那拉氏觉得那里前临二院的花厅,后临人工湖——碧瑶池,水汽过重,又人来人往,不太适合做她休养身子的住所,这才挪到了一旁的荣月阁住下。

    之前尔芙虽然曾在那里住过一晚,却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这会儿想要将她安排在湖边小筑短住,四爷不能不顾及乌拉那拉氏的心情。

    “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与瓜尔佳氏亲如姐妹,妹妹能住的舒坦,妾身这做姐姐的,那自是没有意见的!”乌拉那拉氏笑容不变,柔声说道。

    话说得漂亮,也是乌拉那拉氏的心里话,早在她知道她寿数不久之后,她就分析了一遍这府里的女人,唯有瓜尔佳氏心中有着一缕善心和仁厚,正是她托付弘晖的好人选。

    有四爷这样的话,她自然愿意捧着瓜尔佳氏,即便是日后府里多了新福晋,这瓜尔佳氏也会念着她对其的恩情。

    瓜尔佳尔芙的住所安排妥当,那些身上沾染着灰尘的丫鬟,自是都抱着从火场中抢救出的体己私房,随着金嬷嬷就从湖边小筑的后院门进到了后罩房里收拾。

    至于尔芙要用的行李被褥等东西,也有丫鬟婆子下去准备了。

    正当众人准备重回湖边小筑。处置了秦敬所说之事的时候,一行为鬼祟的婆子,自小路旁边钻了出来。手中正捧着一烧得黑黢黢的盒子,身后还背着一满是黑色灰烬痕迹的小包袱。

    “那是什么人阿,别是在废墟里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要……”李氏的话没有说全,意思却不言而喻,只是那眼角闪烁的精光,让人觉得她是有着别样打算的。

    尔芙缩在月华身后。勾唇一笑,暗道之前安排的东西有了作用了,难怪那些玩意会被埋在青玉地砖之下。感情就是为了被这场火烧出来的。

    那婆子刚一瞧见众人,便想要缩回到树丛之间,哪成想绊在了一露出地面的树根之上,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直接就被上前的大力婆子拿到了四爷跟前。

    “你是何人?”四爷垂眸问道。

    婆子浑身抖似筛糠。满眼都是求饶的神情,一个劲的叩首求尔芙替其说句话,似是尔芙的心腹奴才一般。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便是,这幅做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小李氏再次在宋氏的鼓动下做了出头鸟,迫不及待的跳出了丫鬟们的环绕范围,朗声喝道。

    那婆子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一大片青紫的淤痕,却仍是哼哼唧唧的抱着那盒子和包袱不撒手。让尔芙再次感叹其唱作俱佳的演技,却也暗自庆幸她发现了李氏做的手脚早。庆幸四爷给了她一份信任,不然怕是真会被泼上一大桶污水,弄不好就会丢了这条性命,甚至会连累到在前头的两个小家伙。

    “撕拉……”一声布帛断裂的声响响起,那作为包袱皮的锦缎,终于在两方共同努力下碎成了两片,包裹其中的东西,散落了一地,饶是那婆子很快就扑到了上面遮挡,却也让人瞧了个**不离十。

    李氏和宋氏适时的发出了一声惊呼,乌拉那拉氏也被惊得退后了一步,连小李氏和钮祜禄氏两个没脑子都躲到了丫鬟身后,只有董鄂氏镇定自若的站在了尔芙身后。

    “那是什么东西阿,妾身怎么觉得那玩意与书中所说的巫蛊木偶相差无几,别是这瓜尔佳妹妹被什么脏东西迷了心智吧!”李氏半真半假的瞥了一眼尔芙,面带忐忑之色的低声说道。

    “闭嘴!”四爷冷声暴喝,一双剑眉拧成了一团,脸色黑得如锅底般吓人,眼神狠辣的如嗜血般,吓得正对着四爷眼神的李氏,一下子就缩到了众人身后,闭口不言了。

    而其他人也纷纷绷紧了皮子,苏培盛则不待四爷吩咐,便快步走到了那婆子跟前,借着大力婆子的帮助,麻利的将那些个东西收拾了起来抱在怀里,不让人瞧真切。

    至于那匣子,则由王以诚捧在了手里,快速站在了四爷身后。

    四爷脸色这才缓和了两分,径自迈步往湖边小筑的方向走去,瞧也不瞧那些面色惶恐不安的女子们。

    乌拉那拉氏瞧了眼尔芙,看模样是想和尔芙说些什么,却被李氏和宋氏将两人分隔成了银河两侧的牛郎和织女,只得暗自咬牙,似是赌气般的迈着大步往前头走去。

    尔芙仍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跟着,真真如傻子没有两样。

    刚刚走进到湖边小筑,还未曾坐定身子,庄子前院的护卫就冲了进来,活像是被狼撵了一般。

    “主子爷,外头有一伙说是直郡王亲卫的兵丁闯了进来,奴才们遮挡不住,还请主子爷领着各位女主子避一避吧!”那人连滚带爬的跌倒在了堂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紧张的叫道。

    “直郡王?”四爷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似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般愣住了。

    乌拉那拉氏却是被惊得不轻,忙走到四爷身旁,轻声提醒道:“爷,这会儿咱们这正乱着,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不但如此,连旁边坐着的宋氏也慌了手脚。

    拜各大电视剧所赐,后世谁人不知道这九龙夺嫡时的惊险,谁人不晓得大阿哥与八阿哥是一丘之貉……

    这会儿直郡王胤禔闯入府中,其目的不言而喻了,和李氏参与暗算尔芙的时候,她可是将两三个用尔芙名下料子所制的人偶藏到了尔芙的床底下,难不成那写着乌拉那拉氏生辰八字的字条被人换了!

    容不得她不这样想,不然直郡王为何会在此时领兵闯府,要知道这可是冒险的事!

    虽然她曾经借着老八的势力发展府里的人手,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帮助老八成为皇上,她还打算做逆袭的女配呢!

    “福晋说得有理,爷这会儿可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咱们还是先避避吧!”宋氏想到此处,这脸上挂满了冷汗,忙也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动作,起身凑到了四爷身边,希望能劝动有些刚愎自用的四爷,先行处理了那几个人偶。

    至于收拾尔芙的事情,在她看来,有那一匣子暧/昧不堪的情信,足以将其打入尘埃之中。

    只是这兵贵神速,四爷微微发怔这么会儿的工夫,那些明火执仗的兵丁就已经闯入了湖边小筑的院门,而穿着一身甲胄的直郡王更是手持利剑,全副武装的走进了房门,一脚就将遮挡在堂上的屏风摔了个四分五裂,颇有几分抄家灭门的架势。

    “大哥,您这是做什么?”四爷满脸不忿的起身,穿着一袭家常袍子站在直郡王身前,气势却是不落下风,冷声问道。

    直郡王冷冷一笑,长腿一迈就提过了那抖瑟了一路的粗使婆子,将她狠狠的摔在了四爷面前,沉声道:“四弟,你我兄弟一场,这事情还需要我这个当哥哥的说明白么!

    你如此不忠不孝的做下那等恶事,企图依靠巫蛊那等不切实际的邪门歪道谋夺储位,伤害皇阿玛和太子,如今事情发了,你在这这幅做派,却是如垂死挣扎般无力了!”

    说着话,直郡王就上前了两步,推开了想要遮挡苏培盛的宋氏,一把扯过了苏培盛怀里那破散开的包袱,将那脏兮兮的人偶丢在了地上,神情满是倨傲和得意。

    “大哥,你这般污蔑弟弟的名声,你是真的不顾咱们之间的兄弟情了?”四爷痛心疾首的做捧心状,声嘶力竭的呵斥道。

    直郡王抬眸,满是不屑的扫了一眼四爷,“你做下那不忠不孝之事时,可曾顾及过你与皇阿玛和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君臣义、兄弟情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哥,你真是被那权利迷昏了头!”四爷似是被直郡王的话打击到了,脆弱的退后了两步,颓然的坐在了太师椅上,低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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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瞬息万变的场面

    湖边小筑的正堂上,直郡王一脸胜券在握的洋洋自得,四爷则似多了些气急败坏的狼狈之态,让原本心如湖面般波澜不惊的平静多了些不安,难道四爷以为兄弟之间还有手足情,并未将她送去的消息放在心上,不曾细查过各院子。

    自古以来这巫蛊厌胜之术,便算得上是一柄悬在帝王头顶的利剑,不管是多么雄才伟略的皇帝,在遇到这事之后,基本上都觉得这事是件特别特别大的事情,丝毫不明白什么叫做封建迷信。

    更别提当今那位,虽说算不得是笃信命理佛学之人,但是也是耳濡目染的有些见闻,更明白什么叫做平民百姓的无知,痛恨那些利用命理之术蛊惑人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直郡王推出那个擅长算命的张明德之后,将直郡王和自诩贤王的老八压倒泥里去。

    只是此张明德非比张明德,所谓的让康熙爷恨入骨子里的张明德,并不是如今跟在四爷身边端茶递水的小太监,而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据说如诸葛孔明般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大智慧者。

    “四弟,别说本王这个当哥哥的狠心,若是你现在自缚双臂,随哥哥入京进宫请罪,哥哥自会为你在皇阿玛跟前好好说项说项,若如不然,怕是……”直郡王的话并未说完,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尔芙蹙了蹙眉头,这还像是个当哥哥说的话么!

    明知道这四爷府里出了脏事。还如此趁机落井下石,莽撞的闯入四爷府中,单凭他瞧见的人偶边角。便这么大言不惭的替四爷定了罪,真真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好兄长了。

    果真是皇家无真情!尔芙心中暗叹道,一双眸子满是不快的扫视着李氏和宋氏两人,若不是她们不肯安稳度日,何至于让直郡王有这般张狂欺压四爷的一天。

    如果四爷真的因为这几个不清不楚的小人偶倒了霉,她定然要将这两人挫骨扬灰才作罢!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一样,那便是这几个看起来施了巫蛊之术的小人都出自她的院子里。要倒霉她绝对是比四爷倒霉的还早,估计等不及她将李氏、宋氏挫骨扬灰,她就已经先去黄泉地府报到了。

    所幸。尔芙也只是在心里吐槽罢了,并没人知道她的打算,所以也就不会有人笑话她的异想天开了。

    四爷仍然是冷冷的打量着直郡王,其实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张保将府里内内外外差了个清楚。不单单是这处汤泉行宫附近的庄子。即便是京郊的几处庄子,他也都安排人手查过了,就是连长久不曾去过的跑马庄子都搜查了一遍。

    即便他这样防备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兄弟会真的逼着他去死。

    毕竟他并不是那个死了若干个儿子,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冷清如冰山般的四爷,而是在尔芙若隐若无的影响下,与太子、老十三、老十四都关系不错的冷面王,所以即便是此时直郡王闯进来。他还是想给直郡王留一条退路。

    如果直郡王胤禔能就此退出府门,他只当是兄弟间开的一个玩笑。只是看样子他的好意,直郡王并不想领,反而当他是刀俎上的鱼肉,极尽嘲笑的侮辱着。

    若是按照历史上四爷的心性,早在发现府里有老八安排的探子的时候,他就会将那些个证据和人统统送到乾清宫里,求皇阿玛做主给个说法了。

    只是四爷看到了皇阿玛在废除二哥太子之位时的伤感之态,他不愿意再往那位已经不年轻的父亲心里戳刀子了,即便他现在的做法给人一种软弱可欺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希望他阿玛能过些舒心的日子,哪怕这个阿玛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将所有的父爱都给了那含着金汤匙落地的二哥。

    “大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当真打算将兄弟情都抛到脑后了?”四爷一张大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番,这才缓缓起身,重新站定在了直郡王身前,长长的吁了口气,似是吐尽了心中所有的阴霾之感,朗声问道。

    “大义当前,本王这个当兄长的不能偏私!”直郡王正气凌然的说道,如文天祥、如魏征,真真是一能拿下无数小金人的好演员。

    四爷怒极反笑,朗声吩咐苏培盛将怀里捧着的东西都丢在地上,让直郡王好好瞧瞧清楚,另外也打发了身边的随从骑着快马进宫递牌子,要找皇上讨要个说法去。

    几个污秽不堪的人偶掉落在了华丽的宫毯之上,并未发出一丝响动,可是直郡王却觉得耳边如惊雷炸响一般,瞧着那明显带着些许呆萌神情的人偶,分明就是给孩子准备的小玩意,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好弟弟所说的什么巫蛊之人偶。

    更不用说那上头完好无损的布料,哪来的血书生辰八字,哪来的密密麻麻针孔……

    事到此时,直郡王便是再憨直,也明白他成为了他那好弟弟的手中钢刀,一时间倒是忘记了有何动作,整个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恨不得将那些睁大眼睛瞧好戏的人偶,统统塞到边上的炭炉里焚毁成灰烬。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哥,我一向敬重你忠勇武威,却不想你为了那张储君的椅子,连最根本的兄弟情都不顾了!”四爷摊手说道。

    眼见着里头的人偶都是她早就预备好的小玩意,尔芙这心里松了口气,连宋氏都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她可是真被吓得不轻,暗骂史书上记载的贤王是个阴险小人。

    “不过是些个小孩子玩的东西,四弟这般遮遮掩掩的为何。难不成是故意为了引哥哥上当不成?”直郡王呆滞片刻,便恢复了平常姿态,端着架子。黑着脸喝道。

    “府中刚刚发生了祝融之祸,这些都是自火场里收拾出来的东西,想着污秽不堪,弟弟不想让这些东西污了哥哥的眼睛,却不想哥哥进门就说我这里有什么巫蛊之术的东西,更是将那不忠不孝的名头扣在了弟弟身上,这会儿哥哥倒是会倒打一耙了。难不成弟弟在哥哥心里就是个面人,随你揉捏不成?”四爷反唇相讥道。

    若是此时,直郡王敢于承认错误。客客气气的对胤禛说上几句软话,四爷还真是不好与他再争辩下去,毕竟这次他这个笨大哥是被人利用了罢了。

    只是直郡王这明显颠倒黑白的说法,让四爷这本就不算好的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也不再顾及兄弟失和,宫里那位老人会伤心,恨不得即可就抓着直郡王的脖领子进宫去讨个说法。

    直郡王本就心虚,刚刚也不过是想着最近幕僚们常说四爷好似成了软趴趴的肉包子,想要让四爷忍了这个亏。

    这会儿见一贯与他打太极的老四突然翻了脸,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了,实在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呼吸间,局势变了几次。饶乌拉那拉氏是按照宗妇、命妇那般教养出的正妻福晋,这会儿这心脏也似坐了过山车一般的上下不宁。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难看,连带着这脚下也有些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四爷旁边位置的椅子上,额角挂着一缕缕的冷汗,着实算不得好看。

    尔芙自是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忙让大嬷嬷吩咐厨房送宁神茶过来给福晋饮用,这才迈步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轻轻的捋着背,让她能赶快平缓过呼吸来。

    李氏早就在发现尔芙冷静的吩咐下人去厨房叫东西的时候,这张脸就变得通红通红的了,甚至不顾直郡王和四爷在场,便抓住了宋氏的胳膊,那喷火似的眼神,似是在怪她办事不妥当一般。

    宋氏何尝不心惊,曹媛是她拉拢过来的人手,更是她与八爷府那位搭上线的贵人,那心机深沉、手段高明的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女人都佩服不已,却不想这瓜尔佳尔芙那疯疯癫癫的模样都是做戏,让她很是接受不了。

    在她看来,这古代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哪个人愿意为了那一场可能存在的暗害,便这般不要仪态、修养的折腾呢!

    只是这里她误会了一件事。

    一、尔芙并不是古代人,而是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女子,而且尔芙性子颇为随心,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管自己痛快就好。

    二、古代人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比如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那都说明这人类为了能获得成功而隐忍偷生的事情屡见不鲜,绝对不是自现代才开始的。

    更何况,尔芙这妮子就是个心里有着些许理想主义的孩子,她最喜欢的电视剧角色就是和那大贪官和珅童鞋斗智斗勇的纪晓岚和刘墉了。

    不管是纪大烟袋、刘墉的装疯卖傻和满腹学识,那都是她崇拜的对象,所以这些日子她故作痴傻的时候,她就是奔着学偶像去的,那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觉得还蛮开心的。

    只是这心思复杂的人,总是不能明白心思简单的人想法,便如尔芙说话喜欢直来直往,不太喜欢那些个绕来绕去的隐晦意思一样。

    此事,若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处理方法,自然就和尔芙的大不一样了。

    她会直接就借着那李氏往尔芙身上动手脚的事情下手,一环扣一环的挖下去,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小黑手抓出来,一次性处理干净。

    尔芙则不擅长布局,也不善于探查人心险恶,所以她只能耐心的的等待,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放在弱势的位置上,依仗着四爷在外的全套安排,如一个诱饵般的等待着那些伤害她的人粉墨登场,便如摆下八卦阵的蜘蛛一般。

    而如果换做是宋氏处理的话,她会将这些灾难引到别人身上,她做一个钓鱼的人,继把自己标榜成受害人,又能让人瞧见她的聪明。

    至于其他人,虽然做法各不相同,但是也多不会采用尔芙这种自作诱饵的笨法子处理,毕竟这做诱饵的活计很危险,她们都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大哥,你看你来也来了,你看也看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弟弟这里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您就自便吧!”说话间,四爷就已经端起了茶碗,摆下了送客的架势。

    可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直郡王,自然不甘心就这般失败,连连咬牙,恨声说道:“我接到他人的密保,说是你府中出现了巫蛊厌胜之术,怎可这般草草收场,若是弟弟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让我手下这些个亲卫们搜查一番可好!

    若是弟弟真的是清白的,我也好替弟弟证明……”

    “既然大哥想要闹,那只管搜查就是了,只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栽赃嫁祸之事,还是让我的人领着哥哥的人走一遭吧,咱们只管在这里喝喝茶说说话!”四爷便知道这向来轴得很的直郡王不肯就此罢休,一摊手就吩咐人送上了一盏热茶,朗声说道。

    直郡王一路快马而来,自是口干舌燥,这会儿也就不客气了,大咧咧的坐在了四爷身旁空着的太师椅上,咕嘟嘟将茶水喝了个精光,轻声吩咐人蓄水,转眸打量起了这堂中的众女眷。

    满族习俗,对于男女大防之事,虽然也是讲究,但是却不如汉家看重,所以这叔嫂同席而坐,倒也算不得太过唐突。

    平常宫宴的时候也曾见过面,所以他也能将四爷身边的女眷认个**不离十,瞧着那些个神色各异的女子,他就明白了四爷所说的家事是个什么事情。

    对于府中的阴私事,直郡王府里甚少。原来是他一心要嫡子,所以和已经过世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真算得上是鹣鲽情深,府中不但没有那些个有子有宠的侧福晋,即便是格格都是些个摆设品。

    再说出身伊尔根觉罗家的贵族之女,大福晋也是个拎的清的人,自是不会为了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格格污了手,所以这直郡王的内院很干净。

    后来虽然伊尔根觉罗氏过世了,府里有了新福晋,但是伊尔根觉罗氏留下的孩子都大了,继福晋又是个出身破落的小门户,所以自是不敢胡乱动弹,倒是和元福晋留下的子嗣们能和睦相处,至于那些格格,左不过是些个玩应,继福晋自是也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直郡王的后院,便从未起过火,他也乐意瞧瞧兄弟家里的乱摊子,虽说他现在面对的情况不太妥当,但是他还是饶有兴致的猜测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往昔

    对于直郡王这种一心看热闹的行为,四爷真真是烦得狠,却又没有合理的理由赶走他,只能一边瞪着挑出事的李氏瞪眼睛,一面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些人手脚快些。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的看了半个时辰,可是苦了在侧间里关着的乐师们,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和之前哭哭啼啼告状的模样,判若两人一般。

    “启禀主子,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在一院子的床下搜出了一匣子保存很精心的书信!”直郡王的亲卫副手捧着香樟木嵌大颗南珠做扣的锦盒走到了堂中,朗声说道。

    尔芙随声而动,眼中闪过了一抹顽皮的神情。

    这匣子东西,那自然是她的礼物,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别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若是四弟不介意,不如让哥哥打开瞧瞧吧!”直郡王已经想明白他这次失败的结局一定,这会儿也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算计,只想着看场好戏,膈应膈应最是将规矩的老四胤禛罢了。

    四爷看着直郡王眼底那揶揄的神情,便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心口的位置,却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毕竟之前直郡王就是说他府里出了巫蛊厌胜之术才来的,这会儿若是他拒绝,怕是他就要胡搅蛮缠的说他与朝臣密谋了。

    左右这丢脸的事情是丢定了,他也就懒得费口舌了,再说他觉得他这个大哥人品还是有些保证的,即便是一时好玩的想看好戏。应该也不会将他府里的事情说去的,毕竟这丢脸的绝不单单是他一个人。

    “既然大哥想看,那边打开瞧瞧吧!”四爷颓然的抬了抬手。看也不看一眼那侍卫手里捧着的锦盒了,暗道丢脸丢大了。

    直郡王刚要打开瞧个真切,那捧着锦盒的侍卫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主子,这东西密封的很好,怕是会有什么机关,您千金贵体。还是该小心些才是,这等子粗活便交给奴才吧!”

    “闭嘴!”直郡王自己想看弟弟的好戏不假,但是却不会让旁人瞧去了他弟弟的笑话。别当他真的没注意到他那侍卫眼底戏谑的神情。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他这位不靠谱的大哥还是顾忌着他们爱新觉罗子孙的颜面,倒是让他那刚刚提起的心落了地,只当是一场有些丢脸的闹剧罢了。

    反正这些年。哪家没有闹过乐子的……

    想是想。但是事到了头上,四爷还是暗暗凝眉,没好脸色的打量着下首官帽椅上坐着发抖的李氏,以及故作镇定的宋氏两人,连带着他觉得还算满意的几个格格,他都恨不得立马消灭干净了。

    入府一年多了,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真真是不争气到了极点。

    四爷的脾气算不得好。又惯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对于这些个只知道吃穿玩乐。兼惹是生非,对府中全无半点贡献的女人,那真是烦到了极点。

    在四爷这样的人家里,这些个不上玉牒、又无子的女人,只是一个用途,那便是当一个可人疼的玩物。

    若真是说到起来,与青楼楚馆里的女人想必,也不过就是干净些罢了。

    但是提供了大笔的银财给她们消遣,却得不到相应的服务,想必是个男人都不会心情好的。

    即便是尔芙如今在四爷心中有着别样的地位,那也是因为四爷被尔芙的单纯所感动了罢了,若是没有她冒死陪在身患时疫的他身边细心照料的情分,她也得不到四爷如此厚待。

    在这样的人家里,正妻才是相亲相伴一生的人。

    别看侧福晋风光,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所以四爷之前才会在知道乌拉那拉氏数次对府中女眷动手,仍然坚定不移的维护着她的脸面。

    这边尔芙心里几番起伏,那边直郡王已经笑呵呵的打开了锦盒,翻看着那里头明显熏了香的洒金信纸,只不过几眼,这脸色就真的变了,一把将锦盒塞到了四爷怀里,头也不回的领着他的人洒脱的往外走去。

    四爷有些摸不到头脑,却也知道守着礼节送直郡王出门,这才从忙回到了堂中,自苏培盛手里抢过了锦盒,一封封的拆起了保存完好如新的书信。

    信中内容,让四爷这颗心受伤了。

    尔芙却如狡猾的小狐狸一般眯起了眼睛,这锦盒是她送给李氏的礼物,却也并非栽赃嫁祸,而真真是偶然得知。

    她也是看过那些书信的内容的,只是在她这个未来人眼里,这真算不得什么事情,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却不想这时代对女子的要求要严苛的多。

    李氏在入宫选秀之前,家中只是寻常旗人,所以教养的并不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平日里也会自内院的角门溜去街上交好的姐妹淘家里坐坐。

    这旗人本就不大讲究那些个虚礼,所以这往来之间,难免会遇到其他人家的外男,而李氏又是个正值豆蔻的少女,自是也有春心萌动的时候。

    李氏家住在内城的猫尾巴胡同深处,最喜欢去的便是隔壁廖大娘府上。

    廖大娘若是放在现在来说,那便是一位烈士家属,府中只有一子一女,女儿与李氏同龄,又是个活泼的性子,与李氏来来往的颇多。

    若单单如此,李家人也不会放心自家的姑娘往他家跑,可是偏这廖大娘早年丧父,自家儿郎又都大了挪到了前头去住,廖大娘又做得一手好针线,所以这李家人也就不拘着李氏往廖家走动了。

    原本李家考虑的很周全了,可是这世事就是充满了不确定。

    两家虽然都是不太显赫的人家,但是却是住在治安很好的内城。也没有什么登徒子、地痞无赖存在,廖大娘想着李氏乖巧可人,为了方便她平日来往。这后门基本上白日都不上锁。

    而守着后门的婆子,那也是个灵巧的人,知道自家的主子喜欢李氏,那李氏来了更是拦都不拦的让人领进去,这来来往往的,便难免出了些事情。

    前面说廖家只有一子一女,这廖家三郎却是行三。便是因为前头两个兄长都随着阿玛死在了战场之上,所以这廖大娘不怨在经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便替这廖三郎请了西席。让其读书识字,打算往后考个功名什么的,亦或是做上一富家翁,安稳到老就算了。

    廖三郎纯孝至极。想着家中母亲孤单。便经常在午间往后头走一遭,陪着廖大娘用饭,这才会前头去读书。

    原李氏就算是串门子,也不会在午间饭口上来廖家。

    可偏巧,她那天就急着想要问问廖大娘配线的事情,便不顾时间的来到了廖家,正好撞上在桌边与廖大娘轻声说话的廖三郎。

    这廖三郎的学问一般,但是自小娇生惯眼。又读书识字的,这身上就比寻常旗人多了些许儒雅之气。即便那时的李氏还不明白这些,但是却觉得廖三郎比她家里的兄弟好看多了,少女心泛滥的她,很快就从手帕交嘴里问出了廖三郎的日常作息习惯,便经常故作柔弱的在午间往廖家跑。

    而去了廖家,为了怕人说闲话,她又不过廖大娘那处去,只在往前头去的青石甬道上等着,等廖三郎回前头的时候,与廖三郎说上几句闲话。

    廖家不是大户人家,但是还是有使唤丫头的,只是两家人早就有了交好的打算,这些下人们也就乐得当个睁眼瞎了。

    再加上李氏人小鬼大的有心瞒着,手帕交的廖家姑娘打着掩护,这两个半大男女的来往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密切了起来。

    廖三郎自小就被额娘娇养着,平日也并未见过哪家姑娘,而李氏又长得不错,这难免少男情怀心动,很快就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情信给李氏。

    见过了才子佳人话本子的李氏,那更是觉得他们俩如司马相如和红拂女一般,小心的将情信收到了锦盒里保存,还撒上了她都舍不得用多的玫瑰香精熏着,又绣了一条帕子做回礼。

    随着时间越发久了,那信就慢慢多了,而廖大娘也发现她儿子身上多了女儿家送的东西,几番追问下,知道了这两个小孩子闹出的事情,忙带着礼物来了李家,与李母说起了这事。

    本是缔结秦晋之好的美事,两家本来交情就不错,两个小的又似是两情相悦了,可是这祖宗定下的选秀制度,便显得有些坑爹了。

    不过古往今来,这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李母和廖大娘很快就商量出了一个结果,那便是使了银子让李氏被撂牌子,这样过了大选就能自行婚配了。

    这也算得上是八旗间不言而喻的潜规则,所以只要不是被上头格外点了名的秀女,那都不会有人为难,所以这廖大娘也就没有再担心,反而乐呵呵的准备起了迎媳妇进门,想着是她喜欢的李氏做儿媳,她这简直就是和嫁女儿差不多了。

    既然两家都商量出了结果,这李氏就不好经常往廖家跑了,但是廖家三郎却对李氏上了心,几天就托妹妹送上一封情信,聊表他的相思之情,顺道收些李氏为他做的小东西,连带着和学堂里一同读书的小子们炫耀炫耀。

    不出半月,李氏和廖三郎定亲的事情就传开了,不过却都是善意的祝福,甚至有些家里在内务府有门路的人,还乐呵呵的帮着和人通气,让李氏能顺利被撂牌子回家,毕竟这年头就讲究个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说法,而八旗子弟又向来齐心,都是乐意帮忙的。

    只是这撂牌子里也有学问,李氏总不能是在初选和二选就被撂了牌子,那都是些个身子有问题,所以这李氏要入宫走一遭的事情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廖大娘和廖三郎,乃至于整个李家人都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本就各家各户都这么过来的,所以一家准备嫁妆,一家准备聘礼,顺带手的打点着内务府那边照顾李氏,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只是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固然让人羡慕,却并不太牢靠,少女情怀为情迷心,但是那本就是李氏与廖三郎的小孩过家家似的恋情,哪能抵得住那纸醉金迷的诱惑呢!

    紫禁城是什么地方,不说处处是白玉铺地,黄金做梁,却也是这世上最华贵非凡的大宅子了。

    出身普通的李氏,随着一大堆女子入宫,看着那满眼的荣华富贵,吃穿用度都不是在家时能比的,这颗心自是就跟着沦陷了下去,很快就被耳边那些议论声,浇灭了心头的爱火,一心想要做一个宗妇。

    即便是不能,哪怕只是做个皇子的格格才好,好好过过这样子奢侈无度的生活。

    宫外,廖三郎心心盼盼着心上人归来成亲,可是这宫里的李氏却变了心。

    虽然内务府那头李家打点了,但是这秀女主动往上钻,这些人老成精的嬷嬷们又怎么会多管闲事的去阻拦呢,到时候不但没有交好了这贵人儿,反而被人觉得碍事!

    如果她顺风顺水的被撂了牌子出宫还好,可若是真被她闯出了名堂,得了圣宠,亦或是成为了那个皇子府里的格格,那不是都没她们好果子吃么!

    为了能顺利的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李氏自是比起其他秀女的表现好了许多,模样本就是不错,自然就入了宫里那些贵人们的眼,正逢宫中几个诸位娘娘都想往儿子身边送几个人伺候去,这她也就雀屏中选了,很快就被德妃娘娘做主指给了还是四阿哥的胤禛做格格了。

    胤禛又正住在阿哥所,她自是连宫都没出,便被直接从秀女的住所,挪到了阿哥所里伺候,成为了除去四司女官之外的第二个人。

    康熙的儿子颇多,但是与四阿哥同龄的真没几个,所以这阿哥所都是单独住在三进小院里,胤禛初尝人事,又正是年少的时候,平日除了去上书房读书外,便也没有什么正事,自是愿意和这水灵灵的格格亲近。

    李氏又长得模样出挑,宋氏不争不显,所以她觉得她这日子过得比在家时强了百倍,却忘记了她在家里的情哥哥,连带着她阿玛在廖大娘那吃了好一顿排头。

    这阿哥所一住就是近十年,当李氏随着胤禛开府走出宫墙的时候,她的情哥哥廖三郎早就已经远走江南,再无音讯,而她越发恃宠生娇,也正是被四爷冷着的时候,这心里难免有些怀念那年少时的懵懂孟浪,居然鬼使神猜的将一直在她房里守着的情书都带回了府里。

    只是这东西不必寻常,她冲动之下带回了府里,却如带回了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却又舍不得真的付之一炬,又放在哪里都不安心,连想托付身边婆子送回去,她都觉得会中了别人的算计,所以她一贯是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这事慢慢也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而此时摆在锦盒中的书信,正是李氏一直藏着的书信,只是被尔芙换了个包装,又细心熨平了那些她心焦下弄皱的细纹,这才由直郡王的手下,辗转送到了四爷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结局

    正是因为尔芙的小心美化行动,所以李氏才不曾在第一时间认出那是她日日为之忧心的东西,甚至还以为是宋氏所说的放在尔芙床下的那些情信,隐隐生出了些许看好戏的心态。

    “这书信收藏的如此仔细,看样子是某人的心头好了!”钮祜禄氏察觉到李氏眼底的古怪神情,添油加醋的说道。

    “闭嘴!”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他身边的女人有初恋情人,即便那只是他的玩具而已,尤其这事还被旁人知道了,这会儿四爷正觉得脑门上的青筋疯狂跳动,听见钮祜禄氏那幸灾乐祸的酸话,自是没好气的训斥道。

    钮祜禄氏算得上是被四爷呵斥的最多的一位,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动作看在四爷眼里,真真是欠揍极了,也亏得四爷是接受精英教育的好男人,并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

    有了钮祜禄氏冒头吃瘪,其他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便也收敛了许多,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比起老僧入定都不差分毫了。

    四爷一封封的拆着信,脸色更是从黑变青,从青变白的如调色板般神奇,不过对此尔芙就有些担心了,她忽略了男人的小心眼,她好像让他的小四童鞋难受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在直郡王离开的时候就坐在了四爷身侧的太师椅上,与四爷之间仅隔着一张方桌,似算不得有心偷看。但是也看到了大部分书信内容,心里头狂喜的想要大笑,但是考虑到四爷的心情。她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只有袖子下的一双手攥成了拳头,关节处微微泛白,可见是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压下了那股子笑意!

    一个和她斗了十余年的女人,一个她看不顺眼十余年的女人,这会儿终于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了。

    即便是她有一女一子护身,即便是玉牒上的侧福晋,她也逃不脱暴怒下四爷的惩罚了!

    弘晖病重一事。原乌拉那拉氏也以为是她冲动下的惩罚伤了儿子,更觉得是老天有眼,让她所做的那些错事都报应在了她独子身上,这才有了她吃斋念佛与尔芙交好的事情。

    但是几年过去了。越来越多的线索显示着。当日有人在她佛堂的香炉里做了手脚,下了那让人愈发虚弱的阴毒东西,而正巧弘晖心头有委屈,体内有病灶,一下子就激了出来,彻底的毁了根基。

    被人动手毁了独子去,乌拉那拉氏就算是个面人,对李氏也做不到一笑泯恩仇。更是觉得即便将她挫骨扬灰的洒在路上,让万人践踏她都难以消气。

    “爷。您倒是拿个章程出来阿,那些个乐师都被人关了好长时间了,而且这时间也是不早了,想必瓜尔佳姐姐也急着歇下呢!”宋氏早已认出那锦盒内的书信,并非她准备的书信,自是不愿意再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忍不住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对对对,妹妹说的有理,瓜尔佳妹妹的身子刚好,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这咱们都在这湖边小筑里乱着,怕是早就惹了瓜尔佳妹妹这主家心烦了!”李氏跟着帮腔道。

    不作就不会死。

    四爷心里正是举棋不定的时候,一面是他的自尊心和小心眼作祟的想要了李氏的性命,一面是想着没有娘孩子的可怜,又为了他家小妮子尔芙受的委屈觉得愤怒,这会儿被李氏和宋氏两人一催,那脸色唰的一下就难看起来了。

    “自古以来,民告官,不管有理没理,先打三十大板。

    即便是告赢了,也要发配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流放,而如此贱民居然攀强附会的污蔑侧福晋瓜尔佳氏,自是刁民行径,爷决不能姑息养奸!”四爷黑着脸,沉声喝道。

    李氏见一贯公正的四爷,居然如此偏袒尔芙,这脸就拧成了包子样,暗骂这瓜尔佳氏给人下了**药,让四爷如此不顾脸面的护着那贱妇,却不想这却是四爷在护着她。

    眼瞧着四爷黑脸,自然没人想上前蹙眉头,只是低头听着。

    “那乐师秦敬如此胆大妄为,定是有人在背后支使,为了府中的安定来看,便交于张保让人细细询问,等问出幕后之人,再行处置!

    至于那班主,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一并处理,其他人也算是早了无妄之灾,便让人安排到北边的庄子上去做活吧,是生是死,各安天命吧!”四爷面无表情的说着,不声不响间就料理了十余人的生死。

    尔芙微微勾唇,只觉得她家小四狂炸酷炫拽的狠,丝毫不觉得他心狠手辣,真真是被四爷同化了个彻底。

    宋氏对于四爷的处置,满肚子的不满意,但是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筹谋起了下次的算计和陷害之路,却不想她的归路,早已经被四爷决定了。

    张保让人将那些乐师统统押去了前头,该打发的就打发走,其他的统统锁进暗室,等着空下来的时候,再行询问,转眸就让人晕厥着的曹媛带了过来。

    曹媛面上是李氏的人,背地里却是宋氏的人,骨子里则是八爷的人。

    原本对于这种好几层主子的人,又是钻进了八爷私宅里的人,他们自是不能一下子抓回来,但是偏八爷不愿意惹事上身,问过话后就让她去准备好的地方藏着了,也就给了张保等人下手的机会。

    这会儿,曹媛重新被抓了回来,那边还没人知道呢!

    “宋庶福晋,来上前认认人吧,也免得说爷冤枉了你!”

    说着话,四爷就让人将套着麻袋的曹媛扔在了宋氏跟前,曹媛本就是被打晕的。这会儿一阵颠簸,正是浑噩之间,猛然被丢在了地砖上。一下子就挣扎了起来,可见是已经醒了过来。

    麻袋被张保支使的小太监扯了下去,露出了里面那张洗去伪装的绝丽容貌,只是那眼底的一抹惶恐,破坏了她周身的冰山气质,让她的美不再是噬魂夺魄的震撼。

    曹媛虽然已经醒来,但是这会儿也有些犯晕。猛然瞧见四爷府的众人,本能的瞧向了她的合作伙伴宋庶福晋,让原本还有些不解的众女们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女人对于漂亮女子总是记忆深刻。即便曹媛是个打理花草的宫女,不常出现在众人眼前,但是也并不是默默无名之辈,这些沾了毛比猴还精的女人。自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可知罪?”四爷懒得再问话。毕竟张保早就将这女人的来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冷声呵斥道。

    曹媛不是个蠢笨的人,相反甚是聪明。

    这会儿见到这样的阵仗,自是知道她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也不做那些个无谓的挣扎,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她与宋氏之间的瓜葛,和她帮助宋氏做的那些个手脚,与宋氏在外头私下置办的产业。

    至于她背后的真正主子老八胤禩。却是只字不提,真真算得上是一忠仆了。不过就算她不说,四爷又何尝不知道呢!

    老八胤禩的母妃良妃,美貌是宫中的第一人,出自辛者库,但是骨子里却也是个高傲的,毕竟原本人家的出身就比如今的四妃高贵的多,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整日想着重现家族荣光,却忘记了当年处置她家里的人就是当今这位,所以她的指望就是她儿子。

    良妃的身份低贱,不能亲自抚育胤禩,惠妃作为主位娘娘,自是承担了这个重任,连带着直郡王胤禔与胤禩的关系就亲了起来。

    胤禩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的事实,这会儿还并未被惠妃母子发觉,所以这惠妃和明相亦愿意抬举胤禩。

    内务府,作为照顾皇室宗亲吃住行的部门,便成为了一处不得不争的地方,而明相却不愿意他纳喇家的外孙做这事,所以这胤禩就成为了最合适的人手。

    若是旁人,定然会觉得这差事不好,但是胤禩还就如鱼得水的和内务府那些发展多年的家族打起了交道,将这些个细碎琐事都打点的妥当极了,也在宫里、各府中发展起了一定的人手。

    四儿之前真没有注意到这点,也亏得收到了尔芙送来的消息。

    这才放手去调查,得到了这些看起来不起眼,却格外关键的信息。

    紫禁城不单单是爱新觉罗家的,更是这些内务府包衣奴才的,即便是四爷在宫中的时候,也曾经被内务府的小官吏们拿捏过,所以这番查过,收到张保送来的消息时,他还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呢!

    想想也是,如果有一天,他成为了至尊无上的皇上,可是身边人却是忠心与老八的,那他还能有丁点安全感么!

    不但是如此,聪明人总是想得很多,这些年太子与皇上之间失和,谁能保证没有老八的人从中挑唆呢,所以在查到这些消息后,四爷立马就让人往宫里送了一份,不大不小的给老八上了一次眼药,顺道才是解决他府里的宋氏之流。

    当然,四爷也不曾忘记让人将府里的人事梳理了一遍,那些从内务府出来的奴才,若是些个无亲无故的,倒是被四爷留下了,其余那些出自什么传承百年包衣世家的奴才,统统被打发了回去,另外让人往北采买了合适的人手回来。

    曹媛被八爷的温柔迷醉了心,只记得将八爷交代的任务办好,早就没了戒备心,连身边脸熟的宫女消失都不曾发现,一心想要完事后回到八爷身边,做上一个乖巧听话的格格,伺候着老八童鞋,真真是可笑极了。

    这京中,谁人不知道八福晋凶悍如虎,妒妇中的妒妇,那府里干净的连伉俪情深的直郡王府都比不上呢!

    在四爷看来,这曹媛就是痴人说梦,即便她真的将四爷一家都拉下了马,她也不过就是个兔死狗烹的命罢了。

    对于死人,四爷总是很仁慈的,所以这会儿曹媛做的事是恶毒的让他发寒,但是脸上仍是抿唇含笑的模样,让人觉得四爷真叫一个高深莫测呢!

    坐在官帽椅上的宋氏,却真真是如坐针毡一般了,见四爷那副平常模样,只觉得还有些希望,忙跪倒在了四爷身前,梨花带雨的问道:“你胡说八道,瓜尔佳氏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来诋毁我!”

    “庶福晋,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你忘记你给奴婢传的那些字条了不成,奴婢不是个傻子,奴婢可都好好收着呢,难不成你以为你让人放火烧了月华院,那些证据就随着大火消失了不成?”曹媛只要不碰到老八,那理智和智商都是杠杠的,不急不躁的反唇相讥道。

    宋氏真就是这么打算的,听曹媛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就青了下来,求救似的看了看李氏,大有一种你不帮我,我就拉着你一起死的破釜沉舟感觉呢!

    但是四爷还没有打算好李氏的未来,怎么会给宋氏攀扯的机会,直接就让张保将宋氏送回了院子里,送上了一杯鸩毒,让人盯着宋氏上路了。

    至于曹媛,这是个证人,四爷让人打断了其手脚锁了起来,打算明日一同带入宫里,给康熙老爷子提个醒。

    毕竟比起四爷的庄子上,那紫禁城里的奴仆都是内务府送的呢,谁知道其中有没有混进去什么人的钉子呢!

    不管是为了给人上眼药也好,还是不想老爹那么早被人弄掉,反正四爷就这么决定了,对此并未解释一句,直接就让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打发回了院子,只留下了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说话,这亲疏之别,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宋氏的死讯,很快就由苏培盛送了回来,不过瓜尔佳氏也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了,只是微微蹙眉就恢复了微笑的模样,笑呵呵的说起了她这些日子的准备,那模样就和希望得到长辈赞赏的小孩子没两样。

    这可是她第一次着手处理事情,虽说还是借用了四爷的势力,但是完成的不错,所以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也没吝啬,笑呵呵的点评了她的作为,又指点了几句她错漏的地方,让她能越发长进,让她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的感觉。

    入夜,四爷留宿在了湖边小筑,抱着尔芙柔软馨香的身子,用动作表示了他的想念,让尔芙再次如被卡车碾过一般的瘫成了软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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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打算

    次日一早,四爷就收拾齐整的进了宫,尔芙也半眯着眼睛起了,由身边的几个玉伺候着洗漱梳妆,让人去前头领了弘轩和小七回来一同用早膳,似是忘记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凶手李氏一般。

    她看到了四爷的为难,却并不是个白莲花的圣母,处处都想着以怨报德,但是看着一贯强硬惯了的四儿童鞋拧着眉毛转动念珠的模样,她就不忍心了,所以退了一步,不问不想不关心,只是当没有了李氏那个人一般。

    “额娘!”

    正在尔芙纠结的时候,弘轩和小七就手拉手的跑进了门,不等几个玉上前伺候,便丢了身上的大衣裳,踹了靴子就往炕上爬。

    “这些日子可害怕了?”尔芙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将弘轩、小七揽入了怀中,又扯了旁边叠着的小被子搭在小家伙儿们的脚上,这才腾出空来捏着小家伙们的嫩脸问道。

    弘轩和小七都是聪明的孩子,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四爷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会将两个小家伙儿照顾的很好,更是都自觉的阻绝了那些闲言碎语,让孩子们都能幸福的过日子,唯一的缺憾就是好些日子没见过尔芙了。

    这会儿两个小家伙儿赖在尔芙怀里,这小嘴就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了,缠得尔芙又累又幸福,真是痛并快乐着。

    吃过小生子准备的简单早饭,尔芙领着小家伙们走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散散步,一起拿着大小不一的花洒浇花,如寻常百姓家的日子差不太多。

    “热不热?”眼瞧着弘轩的脑门上挂了汗珠。尔芙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吩咐玉华取了帕子来,轻声问道。

    弘轩正玩得开心,哪肯随着尔芙回房间里闷着,随意的扯过帕子擦了擦汗珠,便又疯跑起来了,脚边还跟着已经年岁不小的百福和雪球。嘻嘻哈哈的笑声和犬吠声混在一起,格外的和谐。

    尔芙见他玩的兴起,院子里的阳光正好着。也便不拘着她们了,让人搬了美人榻和茶几出来,摆着茶果点心和削皮切块的苹果果盘,懒散散的披着大衣裳。歪在了榻上。

    “宋庶福晋那怎么样了?”眼瞧着两个小家伙儿玩得开心。尔芙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叫过了大嬷嬷,低声询问道。

    大嬷嬷愣了愣,“宋庶福晋无子无女,家中没有了近亲在世,又是被四爷那般赐死的,昨个儿夜里就已经送出府了,怕是过两天就要下葬了吧!”

    “她也是个可怜的。你拿些香烛冥纸去送送吧!”尔芙捏了捏眉心,轻声吩咐道。

    “主子善心!”大嬷嬷俯身一礼。笑着退出了院子。

    目送着大嬷嬷绕过影壁墙出门,尔芙望着空中那缕缕青云出了神。

    宋氏是个可怜人,自打尔芙进府以来,被四爷从乌拉那拉氏的正院挪到静心苑,她就彻底的消停了下来,一心想要照顾着孩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死了。

    至于后来那位,尔芙对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宅斗的手段不高,却偏是自命不凡的折腾,更是和四爷的对头八爷混在了一起,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女人好了,难不成是哪处飘来的孤魂野鬼,而不是如她一般穿越而来的现代女。

    哎,死了也好!

    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一个疑似现代穿越女的人存在,尔芙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呢,如今宋氏没了,她可算是送了一大口气。

    由此可见,这穿越来这时代的人,绝对是不止她一个,看来她还是该更小心些才好,免得被人当妖孽绑在十字架上烧死,那就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最可怕的是现在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她被烧死了不算什么,但是连累了两个孩子,她真是会后悔死。

    “额娘,吃果果!”胖球球似的弘轩,见尔芙已经好一会儿没理会他了,不敢寂寞的凑到了跟前,手里头拿着银签子扎了块苹果往尔芙嘴边送,稚声稚气的说道。

    尔芙笑着回过神,张嘴咬了一小口,又亲了亲弘轩的脑门,抱着弘轩坐在了腿上,又招手叫过了在廊下荡着小腿发愣的小七,母子三人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该去练字了,仔细被风吹了难受!”冷风乍起,尔芙摸了摸两人还热乎乎的小手,不放心的领着两个小家伙儿就往房里走去,弘轩有些不甘心的挣扎了两下,但是见尔芙不理会,便也低了低头,随着尔芙就往楼上走去。

    书房里,玉涵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物件,又将库里的新桌案摆在了窗边,这才叫了在内室里喝茶的母子三人。

    尔芙坐在红木书桌后看着乌拉那拉氏让人送来的各类账本,时不时抬眸瞧瞧。

    小七和弘轩分别站在两张高低不同的书案后,一板一眼的临帖。小七还好些,边写边对着尔芙露出小白牙傻笑,可是弘轩就有些不可爱了,那紧抿着嘴角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和四爷如出一辙。

    “小小的孩子就板着脸,仔细像你阿玛似的,瞧瞧那川字纹,笑都展不开,真是让人瞧着就不讨喜!”尔芙隔空点了点弘轩,低声说道。

    只是这背后不能说人,尔芙这话音刚落,弘轩还没有什么反应,四爷那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被抓包的尔芙缩了缩脖子,瞧了眼正在偷笑的两个小家伙儿,故作生气的板了板脸,提着袍摆就往外走去。

    “爷,您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不用去刑部坐堂了?”尔芙赔笑的将玉涵冲泡的热茶摆在矮桌上,不理会四爷那板着的黑脸。直接就凑在了四爷怀里,低声问道。

    四爷敲了敲酸枝木的炕桌,将尔芙从怀里推了出来。黑着脸问道:“爷看起来真的很不讨喜?”

    “哄小孩子的话,爷怎么也当真呢!”尔芙尴尬的傻笑两声,捧着茶碗就往四爷的手里塞去,柔声表示着她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成天和小孩子胡说八道,仔细他们以后觉得你是骗子!”四爷抿了口茶水,看着尔芙那张还赔笑的脸,也真的板不住脸了。低声说道,“再说弘轩瞧着就是个稳重的,小七更是懂事可人。你居然还嫌弃,真是要求太高了吧!”

    尔芙好想噗四爷一脸,小孩子就该有个小孩子的样子好吧!

    虽说现代学生课业繁重,但是也都是过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童年。七岁才背起书包去上学而已。可是看看现在的小七和弘轩,尔芙瞬间就平衡了。

    小小个的弘轩,便要跟着师傅扎马步、练拳,下午还要随着先生读书,闲着的时候还要按照四爷的吩咐练字,真真是如停不下来的脱落一般了。

    小七还好些,这时代还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所以只要识字明事就好。平日更多的时候都是跟着教养嬷嬷学些个宫里的礼仪,跟着尔芙一起随乌拉那拉氏学打理账目、查库、处理家事那些个琐事。

    原本还想着能带着两个小的傻玩几年。却不想两个小家伙儿才这么大点,便没了尔芙什么事情。

    不过对比着宫里那些宫妃,尔芙又平衡了许多。

    起码在家里见孩子还容易些,不用像宫里的宫妃那样,皇子、皇女们六岁就要去阿哥所跟着嬷嬷住了,平日只有请安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爷,你真的不觉得小七和弘轩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尔芙决定趁着这时候替小家伙儿减减负,笑呵呵的摇着四爷的胳膊,嗲声嗲气的说道。

    四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弘轩是爷寄予厚望的,小七虽然年岁还小,但是瞧着皇阿玛那意思,怕是以后要送到蒙古去和亲,爷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总比临到事时抓瞎的好吧!”

    “可怜的小七和弘轩!”尔芙倒是不觉得被嫁到草原去有什么不好,那里不讲究男主外、女主内,而且小七的性子有她爱玩爱闹的一面,喜欢跑马扬鞭,更喜欢那色彩斑斓的蒙古服饰,要是能和未来夫君琴瑟和谐,想必也能过得蛮幸福的。

    唯一的缺点,便是小七嫁人后,她不能经常看到了。

    不过只要小七能过得好、过得自在,她这个当额娘的很开通,绝对不会舍不得。

    再说,小七现在年岁还小,按照宗亲家嫁女儿的习俗来说,她要出嫁的时候,四爷就已经是亲王,甚至可能已经成为皇储似的人物了,想必四爷也会为小七去操办,所以她真心不大担心。

    至于说四爷看重弘轩,认为弘轩是个稳重的性子,能承担重担的话,她就有些烦心了。

    当今那位太子,自襁褓中就被立了太子,可是却因为年岁越发大了,这就心急了起来,连带着康熙爷都戒备着。

    现在弘轩虚岁五岁,若是历史不变,等到四爷死了,他也要三十岁了,真心好悲催的有木有!

    不过好在尔芙是个乐天派,纠结了一下下就将这事丢在了脑后,暗道有了四爷一帮兄弟做榜样,弘轩也不会因为那十几二十年的等不及吧!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相信她的儿女都是好孩子,福气差不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尔芙就是没有这样子的先见之明,反而乐呵呵的拉着四爷研究起了午饭的菜单,那模样要多逗比有多逗比,让原本想要和她说说李氏安排的四爷都无奈的吞了话头,瞧着菜单子点菜。

    ……

    日子如常,尔芙照样是没心没肺的德行,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没了精力盯着尔芙学管家,只好将身边的福嬷嬷打发了过来,让福嬷嬷和大嬷嬷组成了教学小组,不至于让尔芙荒废了。

    李氏成日闷在院子里不出门,一心带着弘昀,却忘记了男子不该长在妇人手里的老话,甚至连弘昀主动提起去前院跟师傅学习,她都拒绝了,四爷劝说了两回,见李氏依然我行我素,便也就放弃了。

    弘昀越发娇了起来,连刚刚五岁的弘轩都不如,更不用说已经在上书房走动几年的弘晖了。

    倒是茉雅琦本是心思细腻的女孩,被李氏这般忽略着,整个人越来越阴沉,完全不像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便那都是四爷的孩子,尔芙也不爱多管闲事。

    再说她也真是挺忙的,李氏成日闭门不出,乌拉那拉氏又开始卧床静养,这府里的事情一下子就压在了尔芙身上,一时间真是让她手忙脚乱的腾不出空来。

    钮祜禄氏和董鄂氏、小李氏依旧如往常那般,该说说、该笑笑,更是学会了争宠的小手段,各式花招的拉拢着四爷身边的人,却也踩了四爷心里的底线。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康熙四十七年的岁末,也就这么静悄悄的来临了,正当尔芙想要和四爷商量着回京去住的时候,四爷就已经打发了苏培盛领人打包行李了。

    再次回到西小院,尔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瞧着那熟悉的布置和摆设,她揉了揉小七柔软的发顶,深吸了口气,领着一行人就往内室走去。

    玉华让人将带回来的箱笼都锁在了西厢房里,刚走进上房就瞧见尔芙抱着小七发愣,忙轻声提醒道:“主子,小厨房已经备好了热水,您看要不要洗洗?”

    “小七越来越大了,可是不能再和额娘一起洗澡了!”尔芙捏了捏小七脸颊,柔声调侃道。

    转眸笑着道,“大嬷嬷,你领着小七回去洗漱吧!”

    小七腻着尔芙撒了会儿娇,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跟着大嬷嬷回了东厢房。

    “孩子长大了就是不可爱!”目送着小七走进了东厢房,尔芙这才颓然的靠在了软枕上,闷声闷气的说道。

    玉华等人见惯了尔芙这样小孩子气的表现,也明白尔芙并不需要人回话,笑着低头去小厨房提热水了。

    一桶桶冒着热气的水被送进了净室,玉华那边都准备妥当,尔芙才懒洋洋的让玉涵扶着去泡澡了。

    半个时辰过后,水仍然是温热的,尔芙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澡盆,略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便裹着烘热的夹棉袍子出了净室。(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又是年来到!

    玉华瞄了眼角落里的珐琅座钟,低声吩咐几个玉领人准备洗漱、更衣的家伙式,这才凑到了撂了床幔的炕边,似是担心惊扰了尔芙的好梦,声音格外柔婉的唤道:“主子,该起身了!”

    距离搬回四爷府,已经月余了,尔芙忙忙碌碌的打点着给各府送去的年礼和接受正白旗佐领下的命妇来请安,整个人乏累的瘦了一大圈,这会儿听见外面叫起的声音,似鸵鸟般的钻进了被窝里,小手揪着四爷身上的寝衣,哀声抱怨着。

    “你若是不快些起来,若是误了时间,怕是福晋这些日子的苦心都白费了!”四爷应声而起,却并未挽床幔,抱着尔芙靠在了软软的靠枕上,柔声安抚道。

    福晋身体虚弱,又有心推尔芙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日子可谓是煞费苦心,比往年亲自打理的时候还要累,尔芙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听四爷说起,也不再抱着脑袋哀嚎,只是攥着四爷的衣襟,如小婴儿似的撒娇乱蹭。

    “主子,该起了!”炕边躬身而立的玉华听着里面的动静,只觉得额角滑落了数条黑线,不过瞧着苏培盛那挤眉弄眼的德行,不得不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唤道。

    “知道了,我这就起身了,真是烦……”尔芙不快的坐直了身子,扯了扯滚皱了的绸衣,想要好好发发牢骚,却直接被四爷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尔芙满眼的不解,摇晃着脑袋。伸手想要挣扎。

    “今个儿就是除夕,不许再胡说八道,想些开心的事情!”四爷好似安抚小动物般揉了揉尔芙的发顶。捋着尔芙那散乱的长发,低声叮嘱道。

    唉,尔芙心里哀嚎一声,乖巧的点了点头,扯下了四爷仍堵着她嘴的大手,怨念重重的迈腿跨过了四爷的身子,顺着锦缎褥面坐下了身子。赤着小脚踩在了铺着狼皮垫子的脚踏上。

    今是康熙四十七年的最后一天,一年一度的除夕夜,也是要参加宫中主持的跨年盛宴的日子。虽然早在半月前,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拒绝了尔芙想要告假偷懒的打算,但是她还是没有做好这样天不亮就起身的准备。

    玉华一瞧见尔芙起身,整个人欢快了起来。拖着还发愣的尔芙就往净室里钻去。雕花浴桶里已经撒上了朵朵花瓣的浴汤正冒着乳白色的水雾。旁边藤编的架子上摆着熨烫平整的中衣、中裤,还有熏得喷香的小衣裳。

    “这些日子真是太辛苦你们了!

    今个儿我和爷要去宫里头,你们也算是能松快松快了,我已经吩咐小生子准备年夜饭了,别亏待了自己个儿!”尔芙一边褪去身上的衣裳,一边回头对玉华等人说道。

    玉涵则麻利的往浴桶里兑着凉水,一点点的测试着水温。

    温热的水,唤醒了尔芙沉睡的神经和理智。四爷也已经在苏培盛领着的小太监伺候下洗漱、更衣了!

    因为要赶着入宫的时辰,所以尔芙并不能如往常般泡很久。只是简单的清洗了下的身上,又借着温水拢了拢长发,便扶着玉华的手腕起身了。

    保养得宜的尔芙虽然已经生育了一儿一女,但是身材仍然很好,连妊娠纹都不曾留下一条。洗手架上嵌着的缠枝纹铜镜前,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她那玲珑曲线滴落在刻着平安纹的地砖上,还不待她欣赏够,玉华就已经拿着一条大大的干布帕子包裹住了她嫩白的身子。

    “主子,可得快着些,不然怕是要晚了!”玉华看着尔芙还痴痴的望着铜镜愣神,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尔芙揉了揉刚刚热帕子敷过的小脸,接替了玉华的动作,麻利的擦拭起了身上的水珠,找到了几分在现代上大学住宿舍时的感觉。

    柔软馨香的宝蓝色镶边大襟中衣穿戴整齐,尔芙的困意彻底消散了去,看着坐在榻上披着头发的四爷,信手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梳子,轻轻的梳通着四爷那有些卷的长发。

    四爷的头发很黑,发丝很硬,梳起来并不容易。

    不过因为前面脑门的头发都已经剃光,发辫不算太粗,所以尔芙做的也算顺手。

    松香味的头油是四爷的最爱,不过尔芙更喜欢竹香味的头油,见四爷正闭目养神,直接绕开了苏培盛捧着的头油小盒,转头拿过了玉华捧着的头油。

    “真是调皮!”味道的不同让四爷睁开了双眸,看着尔芙那偷笑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

    尔芙抿唇笑了笑,但是还是按照她的喜好替四爷梳了头发,狡猾如狐里的笑容,让四爷忍不住点了点尔芙的脑门,“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不赶快去更衣梳妆,仔细误了时辰,额娘又让你配殿里坐冷板凳!”

    “爷,你这么说德妃娘娘,真就不怕我去找德妃娘娘告状!”尔芙拧眉嘟嘴道,但是还是顺着四爷的意,迈步往妆台前走去,坐定身子,任由玉华和玉涵替她梳妆、挽发。

    来到这里已经好些年了,尔芙还是不曾学会怎么梳那么繁琐漂亮的发髻,但是却也能从梳头丫鬟的动作里看出些端倪了,更是能指点着让人梳些特别的小花样。

    片刻工夫,尔芙那柔顺如黑缎般的长发就梳成了如意架子头,搭配着整套金镶玉头面,耳边垂下两缕碎玉流苏,华贵中不失俏皮,倒是与尔芙那宜嗔宜喜的小脸,相得益彰。

    一袭宝蓝色滚银边的贡缎镶风毛绣吉祥富贵纹的对襟坎肩,衬着内里同色贴身的大襟旗装,倒是不出挑,不显眼。

    一切准备妥当,尔芙披上了熏热的貂皮缎面大氅。抱着塞了手炉的狐皮筒子就跟着四爷往二门走去。

    乌拉那拉氏告病了,这次四爷府里入宫赴宴的女眷就只有瓜尔佳氏和李氏二人了,但是孩子还是都要带进宫里去请安的。刚走到二门,尔芙就被李氏生养的一儿一女恶心到了。

    小七和弘轩分别穿着一袭暗红色的衣裳,如金童玉女般的拉着奶嬷嬷的大手,跟在尔芙和四爷身后,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可是李氏那边就成了一团乱麻,弘昀明明已经过了六岁好久了,李氏却抓着不放。不让他挪到前头去住,性子又养得格外骄纵。

    这会儿虽说是穿戴整齐了,但是还是窝在奶嬷嬷的怀里不起身。让人瞧着就有些别扭,毕竟是那么大的孩子了。

    茉雅琦是大姑娘了,身边有教养嬷嬷和奶嬷嬷跟着,省心是省心。但是眼底那闪烁着的怨恨神情。总是让人觉得不甚讨喜。

    这会儿刚瞧见四爷走进,竟然如小孩子似的抱着四爷的胳膊撒娇,吓得教养嬷嬷忙跪地请罪。

    “行了,赶快起来吧,什么事等回来再说吧!”

    四爷素来是个疼孩子的好父亲,虽然明知道茉雅琦的举止有些不妥当,但是还是不想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训她,转身交代了尔芙两句。便领着苏培盛一行人往前头走去。

    弘晖自小是按照四爷府继承人的身份培养的,行事稳妥有序。早早就起身换上了衣袍,往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过安,这才回到前院来准备出发的。

    两父子在小路上撞见,四爷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弘晖的肩膀,不言不语的往前走去。

    ……

    神武门外,第一次没有了乌拉那拉氏的领路,尔芙即便是被乌拉那拉氏训练了几次入宫流程,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安的搓手,好在手都藏在皮筒子里,倒是不会露怯人前。

    李氏装了好些日子的透明人,见四爷未曾发落她,倒是就这么安稳了下来,野心却从未消失过,叫了正抱着弘昀的奶嬷嬷,笑呵呵的往最是好打交道的三贝勒胤祉福晋身边走去。

    “主子,咱们怎么着?”玉洁小心的替小七和弘轩都戴好了披风上的帽兜,这才来到了尔芙身边,轻声问道。

    尔芙微微摇头,扫了一眼那些看好戏的别样眼神,轻叹一声,“在府里斗得头破血流的无所谓,可是出来了,我与她就是一家人,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去,即便她想要做出代理福晋的派头来,那就由着她吧,咱们乖乖的跟着就是了!”

    “奴婢明白!”玉洁就是担心尔芙在这宫门口和李氏闹起来,才忙着出头问道,这会儿只觉得放下了心里头的大石头,将两块香浓的奶酪放在了小七和弘轩的嘴里,又把装着奶酪的小银盒子塞到了两人袖子里。免得小家伙儿肚子饿了难受。

    按着顺序进了宫门,尔芙就让人将小家伙儿们抱了起来。

    昨个儿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虽说这宫里的太监们打扫的及时,但是这路上还是有些滑脚,两个小家伙儿是小孩子,若是摔了碰了,这身上脏了,可就真是给德妃娘娘添堵了。

    小心些是好事,即便让人觉得她的儿女柔弱了些,尔芙也不在意。

    永和宫门口,德妃娘娘身边得脸的掌事姑姑毓秀,如往年一般等着众人,却有别于往年亲自领着众人进去的行为,转手招呼过了一大宫女引路,反而迎上了十四爷的福晋。

    在现代时,尔芙就从各大电视剧中看到了德妃娘娘偏疼老十四,但是却总觉得是戏剧的夸张效果罢了,却不想越是与德妃娘娘接触,越是能感受到德妃娘娘对四爷的无视和对老十四的偏宠,仿佛四爷并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一般。

    想必之前乌拉那拉氏也曾在德妃娘娘身上感觉到,不然她不会宁愿与老十三的福晋来往,却从不见老十四家的那位。

    尔芙没事的时候琢磨过这事,她觉得德妃娘娘并不知道怎么和四爷相处,或者说德妃娘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四爷的存在。

    四爷出生时,德妃在宫中势微,连个嫔位娘娘都不是,不过是一个庶妃而已,算得上是她这辈子最卑微、最低贱的时候。

    那时候的一起都是官女子出身,位居四妃之位的德妃娘娘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所以当时四爷养在佟佳氏身边,她不会去看望四爷,甚至不会去让身边的宫人亲近他。

    当佟佳氏过世,四爷再次归到她身边的时候已经懂事,她的精力有放在了争宠和照看小儿子的身上,所以当四爷在她不知不觉间长大成人,她就更加不知道如何对待他这个明显往冰山气质发展的儿子了。

    而小儿子正是可爱的时候,她自然会喜欢粉嫩嫩的小儿子了。

    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德妃娘娘对老十四的偏爱,既是习惯,又是一种逃避。

    当想通这一切以后,尔芙对这个不喜欢她的婆婆,倒是多了些同情,所以也就经常在四爷跟前替德妃娘娘洗白,在收获了四爷的更多宠爱的同时,也让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渐渐缓和了许多,也让四爷和老十四之间多了些来往。

    眼瞧着毓秀舍下她和李氏,去招呼十四福晋,尔芙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可是之前被三福晋那捧着唠的李氏,却是脸色一变,那模样就和谁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吓得引路的宫女都缩起了脖子,生怕受到无辜的责罚。

    再次见到德妃娘娘,尔芙领着乖巧可人的小七和弘轩,随着李氏的动作跪倒请安、落座,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坐在上首的德妃娘娘眼中。

    眼瞧着当年那眼中带着些许探究神情的小妮子,如今愈发稳重、规矩,德妃娘娘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前些日子,爷从北边来的皮货商人那收了些好料子,妾身想着娘娘这腿上有些不舒坦,便做了一双护膝,还请娘娘不要嫌弃!”尔芙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德妃娘娘对四爷越来越关心,她自然要投桃报李,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双手捧着,交到了宫女的手里,柔声说道。德妃娘娘初入宫时,只是一官女子,比起宫女的地位高不多少,这宫里又是个动不动就罚跪的地方,所以这腿上的毛病就落下了。年轻时还不觉得,可是随着年岁大了,这就显了出来。

    这几日下了几场雪,德妃娘娘正觉得不舒坦,这会儿见那狼皮缝制的缎面护膝,虽然绣工不佳,但是针脚却细密的很,一看就是这便宜儿媳妇的手艺,感受到来自便宜儿媳妇的孝心,德妃娘娘的脸色更是柔和了许多。

    “你进府也这么些年了, 这手艺还是这么差,可是该好好练练了!”德妃娘娘翻看了几下护膝,这才将那护膝让人收起来,可见是满意的,刚想要夸赞两句,却不想一抬头就看见尔芙正咧着嘴傻笑,忍不住蹦起脸说道。

    “妾身知道了!”尔芙笑呵呵的点头应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经验之谈

    如往年一般,在永和宫略坐了坐,等着各府的福晋先后请过安,尔芙就随着换上了妃位吉服的德妃娘娘往坤宁宫去了。

    坤宁宫外,一个个蒲团如棋盘上的棋子般错落有致的摆在汉白玉广场上,随着太监那尖声尖气的动静,众人不分老幼的齐刷刷跪倒在蒲团上,便如彩排过无数遍一般。

    分布在四角的四尊三足落地半人高鎏金熏笼,飘飘渺渺的散发着淡而雅致的檀香,与摆着供品的香案上的宣德炉里的一柱线香交相辉映,将这寒冷的冬晨,渲染出了几分隆重之气。

    前头的皇上老爷子领着一众出尘绝艳的儿子与朝臣祈福,一句句祭祀祷文由伶俐的太监传到后头,活似一出曲调蜿蜒曲折的昆腔。

    本就睡眠不足的尔芙,身上披着烘暖的貂皮大氅,身下跪着那填了铜枣的温热蒲团,只觉得一缕困意上心头,竟也无心去照看还小的一双子女,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连那扑面而来的冷风都不曾唤醒她的清醒。

    时间随风溜走,身上的大氅渐渐被风打透,那软乎乎的蒲团似是被尔芙的双膝压实了一般,如针扎般的刺痛,让尔芙的身形略有些晃动,连一直驱散不去的瞌睡虫,这会儿也都如耗子见猫似的溜走了,甚觉不适的尔芙,偷偷挑眉瞧了眼左右跪着的人群,有些忧心的瞄了眼身旁的小七和弘轩。

    小七和弘轩是她捧在手里长大的孩子,她一心想给她们最好的生活。却也不能不让她们面对那些不该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烦心的风风雨雨,看着小小人跪在风里,往日粉嫩白皙的小脸都变成了通红的猴屁股。这眼中难免有些发涩。

    一想到再过两年,弘轩就要被挪到前院,以后也都要跟着四爷在前头随皇帝老爷子祭天祭祖的,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把孩子塞回到她那一方小天地里。

    正当尔芙满心负疚感的想要落泪的时候,弘轩和小七齐齐抬头,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真真是体贴的让她更心疼了。

    “冷不冷?”尔芙抬眸瞧了眼左右。见无人注意,这才缩着脖子歪了歪身子,凑近了小七些许。低声问道。

    “早起嬷嬷给我穿了好多,怀里又有艾草包暖着,一点都不冷,倒是额娘。我瞧着您脸色不大好。可是累了?”小七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虽说往日也有调皮的时候,但是这会儿说出的话,却真真是让尔芙感觉到了小棉袄的温暖。

    “那就好,若是累了就倚在嬷嬷身上,不要硬撑着!”简单交代了一句,尔芙就往弘轩的方向凑了过去,一般无二的问话。得到了弘轩肯定的答案后,这膝盖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连僵硬着的脖子都灵活了起来,跟吃了盖中盖似的,一口气上六楼都不喘了。

    虽说尔芙自以为她的小动作,并没有人留心注意,但是一直注意着她的李氏,那自然是一眼都不错的看在了眼里,暗自打算等会儿回永和宫就她好好上上眼药。

    有了两个小家伙儿给的温暖,尔芙也就不觉得时间难熬了,比起她第一次来宫里参加这种大型祭祀时心里的忐忑不安和身体上的不适强多了,居然没心没肺的弯起了嘴角,看得旁边陪跪的玉涵不禁扯了扯尔芙的衣袖提醒。

    一个半时辰,旭日东升,阳光洒落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让尔芙那微驼的背腾地一下子挺直了起来,那小腰板直溜溜的,小脑袋瓜微微下垂,标准的化成像都能当训练小宫女的教材用了。

    站在香案侧面的太监,也不知是他用嗓过度累了,还是因为瞧见尔芙那突然的转变吓得,居然打了个磕巴,让跟在后头传声的太监都吓尿了。

    宫中四妃年岁都不小了,这么跪了一个多时辰,身子还真有些吃不消,尔芙眼瞧着德妃娘娘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身边的毓秀身上,要不是太轿辇的大力婆子过来的及时,怕是都要将毓秀压趴下了。

    其他三妃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再加上她们都是过了争宠斗狠的岁数,倒是谁也不笑谁,忙忙活活的就跟着各自宫里的宫人,领着一众儿媳妇回到了各宫歇息。

    德妃娘娘一进永和宫就让宫人领着若干个儿媳妇往偏殿里歇着,独自领了毓秀往内殿走去,七手八脚的脱下了身上厚重的吉服,连头上戴着的嵌东珠凤钿都被她丢在了一边,可见是累坏了。

    尔芙这会儿歪在官帽椅上,接过了宫人送上的热茶,一口气喝了个干杯,又拿着那填了艾段烧着的手炉,深深吸了口气,好半晌才缓过了神,猛然抬头看去,发现大家伙儿都是这个样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小四嫂,你这是怎么了?”十四福晋是个标准的满族姑娘模样,不似江南水乡姑娘般肤白貌美,声音里透漏着爽朗,说起话来利索撒冷,让尔芙心里的好感大增。

    不待尔芙开口,李氏就似是不舒服般的蹙了蹙眉头,“你小四嫂那是个娇贵的,这会儿怕是累坏了,还是让她好好歇歇吧!”

    十四福晋本就是随口一句话,见尔芙被人抢白,生怕她们在这永和宫里闹僵起来,微微笑着颔首一礼,便往边上小孩子们歇着的偏殿走去。

    小孩子们身子弱,德妃娘娘担心他们受凉,所以特地交代宫人们备下了热姜茶和太医开的药方子泡脚,比尔芙等儿媳们的待遇好得太多了。

    老十四家的起身走了,老十三家的侧福晋瓜尔佳氏虽然有心留下替尔芙帮腔,但是见自家福晋脸色不大妥当,也只好歉意的对着尔芙笑了笑,便捏着袍摆跟了出去。

    至于住在永和宫后殿的成嫔家老七的儿媳妇、侧福晋。那早早就随着自家婆婆去了后头,并没有看到这一场面,不过尔芙想。即便她们看见了,那也不过就是当耳聋眼瞎的哑巴退出房间,绝不会多管闲事的。

    如此一对比,尔芙觉得老十三家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可爱多了。

    片刻工夫,偏殿里就只剩下了李氏和尔芙两人,尔芙觉得有些别扭,又不想让人觉得她落荒而逃。迈步就往内殿里走去,那是担心婆婆身体康健的媳妇似的。

    李氏瞧不上的啐了口唾沫,随手褪下了腕间的赤金点翠福禄寿喜宽镯套在了一看起来挺体面的宫人手上。笑呵呵的打听起了德妃娘娘日常点滴,吓得那宫人忙将金镯子塞回到了李氏手里,一溜小碎步的往后头钻去。

    这身为四爷府里的侧福晋,居然探听德妃娘娘的行踪。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不过这些尔芙自是不知道的。她这会儿可忙了。

    德妃娘娘一回来就忙着换下了大衣裳,喝下了宫人准备的热姜茶,又干嚼了几片糖渍的姜片,这才感觉身上有了些热气,脸色缓和过了几分。

    可是腿上却仍冰凉的没知觉,这会儿正泡着浸了驱寒药材的热水,猛然瞧见尔芙走进来,德妃娘娘这老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进来了?”德妃娘娘问话的语气很冲。有一种恼羞而怒的窘迫感。

    “尔芙担心娘娘的身子,又怕娘娘误了宫宴的时辰。这才贸然进来了,还请娘娘不要生气!”尔芙笑呵呵的应道。

    眼瞧着德妃娘娘似是烦闷的捏着腿,尔芙径自将小七和弘轩怀里的铜鎏金小盒子拿了出来,拿了备用的艾段出来,点燃熏热,将有些烫手的小盒子包好了鹿皮做的外套,分了两个给毓秀,亲手拿着另外两个贴在德妃娘娘的腿上,有序的上下滑动着。

    艾段是上了年份的好东西,一会儿工夫就让德妃娘娘的腿上疏通了血脉,也渐渐烫了起来。

    “这东西瞧着挺精巧的,却也没有内造的款,难不成又是你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德妃娘娘舒服的歪在了榻上,打量着毓秀手里的小盒子,轻声说道。

    尔芙习惯了德妃娘娘这种上位者的口气,笑呵呵的解释了起来。

    这熏艾算得上是中国传统的家常护理手段,一般年岁大的老人手边都有,但是那确是在后世,而现如今德妃娘娘这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身边都是有太医照料着,自是不屑亲自动手,所以也就没见过这东西。

    而尔芙却在长辈身边看到过后世那种外罩塑料壳,内里不锈钢的艾灸盒,也曾经问过这东西的用法,待她生产后,觉得身上时不时就酸疼的难受,便让四爷交代人苏出了这奢华版的。

    四爷也让太医瞧过,知道这东西对尔芙这内里虚损的身子有好处,便也让人常备着年份久的艾段给她用,让她能经常自己调理调理身子。

    这冬日里入宫参加祭祀,尔芙就准备了几个塞在了小七和弘轩的衣裳里,让小家伙儿不至于冷着,这会儿还真是用对了地方,让德妃娘娘能尽快摆脱这种被冻得实打实又不过血脉的不适感。

    德妃娘娘问起,尔芙也就将她之前糊弄四爷的那一番话说了出来,笑呵呵的推广着这种最寻常的调养身子的东西。

    “你倒是个伶俐的,改日让老四给我这个额娘也送几个进来吧,这人年岁大了,这身子就越发不争气了!”德妃娘娘让毓秀将那小盒子收拾好还给了尔芙,低声说道。

    “嗳。”对于德妃娘娘这么点小要求,尔芙自是笑呵呵的应了,又让毓秀将那狼皮做的护膝拿了出来,小心的套在德妃娘娘的绸裤外头系好,低声说道,“听太医说这狼皮对老寒腿等病症最有好处,娘娘这腿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可得好好注意着,尤其是这样的时候!”

    德妃娘娘看着尔芙眼底那半点不做假的忧心神色,不自觉的就抓住了尔芙白嫩的小手,拉着尔芙同坐在了宽塌上,“你进老四府里伺候多年,我那么对你,你就没气过?”

    “娘娘,如果我说实话,你会责罚我么?”尔芙抬眸一笑,柔声问道。

    “你说实话,我虽然会觉得生气,但是我不会责罚你。这人一旦地位高了,这愿意和你说真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德妃娘娘拍了拍尔芙的手背,似是有些感触般的说道。

    尔芙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了一抹如小狐狸般调皮的狡猾神情。

    “若说气不气,尔芙自问不是个大度的人,自是会有想不通的时候。只是这自古以来,婆媳就是天生的仇人,更何况尔芙不过就是个妾室,您不喜欢尔芙,那也是顺情顺理的。

    不过您生养爷有恩,尔芙伺候您,便是替爷尽孝了。也许您是不信的,但是尔芙就是这么想的,爷对尔芙好,尔芙就对他的家人好。”

    说完,尔芙便害羞的低下了头,因为她觉得德妃娘娘是她可以说说话的人,但是她说完又有些担心这些话传出去。

    德妃娘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在尔芙以为她不会给出回应的时候,她开口了,“世人都说这宫里是最富贵的地方,可是在这宫里的人,却是知道这里是个最黑暗、最没有人性的地方。

    不过我却觉得,不管身处何时何地,总是要保留心底的那一抹善念,许是会让人觉得这种论调有些傻,但是我作为过来人,我能长久在宫中高居主位,正是因为那一抹残存的善念。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然蓝沁她不会将弘晖托付给你!”

    “娘娘说的话,尔芙都明白,再说就尔芙这脑子,真也是玩不出什么坏心思来!”尔芙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捋着鬓边垂下的流苏链子,低声说道。

    “还记得我刚进宫的时候,还只是个在乾清宫做细致活的奉茶宫女,那时候我跟着的嬷嬷告诉我,这宫里头阿,太聪明的人活不久,太笨的人也活不久,真正活下来、且活得好的人都是那些个稀里糊涂的人,若是你去问她们,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可能她们自己个儿都想不通了!”德妃娘娘接茬道,既不说安慰尔芙,也不说开解尔芙,反而似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般,却听得尔芙神情一变。

    这会儿德妃娘娘所说的都是宫里头,难不成她现在就知道了自家四爷有争夺大宝之位的打算了!

    “我与老四不算亲近,但是我还是他的亲额娘,这今个儿我说的话,你且听听,不用太多担心!”德妃娘娘敲了敲尔芙的脑门,打断了尔芙那越想越远的思路,笑呵呵的解释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累

    内殿里,一向不睦的两个人破天荒的亲近了起来,即便是最是明白德妃娘娘心思的毓秀都忍不住的挑眉偷瞟着两人,猜测着往年在偏殿坐冷板凳的尔芙,怎么就和德妃娘娘好上了。

    连毓秀都是满心的不解,更何况是继承了尔芙冷板凳的李氏呢。

    偏殿里,虽说也烧着地龙,燃烧着炭盆,温度宜人,更有飘飘袅袅的紫檀香熏着,宫人也不忘记为她蓄水,桌上的瓜果点心亦是一样不少,但是听着内殿里低声说高声笑的动静,李氏这脸还是黑得如锅底一般,想必这会儿要是包黑炭来了,一定会以为李氏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气愤之余,李氏不禁心里暗骂尔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秧子,一门心思的经营讨巧,做着那些下人做的活计讨好德妃娘娘。

    却浑然忘记了,这媳妇伺候婆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叫做孝心。

    尔芙这会儿却也没闲心顾及外面的李氏,听着德妃娘娘将她在宫中安稳数十年的秘诀一一传授,这会儿就如那渴望灌溉的小树苗般的吸收着各种各样的知识。

    聊的兴起,这时间自是不难熬了,甚至让她觉得这时间过去的太快了。

    午时正,宫人连着进来催促了两三次,尔芙才恋恋不舍的扶着德妃娘娘走出了内殿,陪着德妃娘娘见过了在永和宫混日子的小妃嫔们,用过了一顿宴席。想着和她的便宜婆婆继续唠唠嗑,却想着夜里还要守岁,只能可怜兮兮的卖了会儿乖。和毓秀两人伺候着德妃娘娘歇息了。

    德妃娘娘与尔芙相处的挺愉快,又想着偏殿里孩子们乱着不易休息,打发了老十四家的福晋去和李氏、老十三家的作伴歇着,破天荒的将尔芙留在了内殿里一同歇息。

    尔芙不择床,却也不是个随遇而安、沾枕头就着的主,又担心翻来覆去的吵着了德妃娘娘,只好闭着眼睛养神。不知不觉倒也睡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眼瞧着只有两个宫人做背景板的内殿。尔芙就算是脸皮厚,这会儿也有些吃不消了,忙活活的让宫人伺候着起身。

    洗漱、梳妆、更衣,一通忙活下来。尔芙这才盯着那各色打量的眼神。脚下如装了猫儿爪下肉垫般的飘进了正殿,正好对上德妃娘娘那揶揄的笑容,脸色一红就愣在了原地,连请安见礼都忘了。

    好在德妃娘娘不是个喜欢看人下不来台的,笑呵呵的让尔芙落座,便转头和众儿媳妇说起了闲话,让尴尬的尔芙不至于接受各类眼神的审视。

    冬日的夜来得早,尔芙刚刚坐正身子喝了一盏茶。宫人就来提醒时间了。

    坤宁宫前的交泰殿是宫中举行宫宴的必选地点,早在半月前就有内务府的宫人细心收拾过了。门窗桌椅都涂了新漆,亮闪闪、油亮亮,多宝格上也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精挑细选出来的各类物件,大到玉雕山子,小到青花瓷瓶,端得是雅致、清幽。

    虽说是每年一度的年夜饭,但是康熙爷后院的女人不少,所以这会儿有资格来的宫妃都是熟悉的面孔,兴许有个两三个新人,也都是些个嫔位的小角色,有些更是连一宫主位都算不上。

    宫宴的布置,也与往年没有什么大的差别,照样是围绕着坐北朝南的一张主位坐席,布下三条长桌,另又在左右两侧的长桌摆下了一张张独立的小桌子,分宫妃席与皇子席、宗亲席,而那些落后的小桌子,自然是尔芙这种小妾的座位,谁让她们都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呢!

    此时,桌子上已经都摆上了黄底龙纹的高足盘和青花瓷的盖碗茶等物件,先行过来的人纷纷按规矩、品级落座,正交头接耳的轻声说话。

    德妃娘娘在宫里是老好人的形象,又手握宫权,算得上是众人敬仰了,同品阶的宫妃也乐得给她面子,见她领着一众儿媳妇走进,纷纷笑呵呵的起身见礼。

    尔芙贼兮兮的笑着做了一回狐假虎威的狐狸,这才跟着引路的宫女坐在了四爷座位后的小桌上,那低眉臊眼的模样,让人一瞧就觉得是个守规矩的。

    德妃娘娘身为四妃,坐席自然是靠前的,倒是巧合的正好与四爷的座位相对,抬眸就能瞧见尔芙那看似恭顺谦卑的样子下,小手不安分的抓着小零嘴往嘴里放的模样,不自觉的想起了她在乾清宫做奉茶宫女时候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淡然而缅怀的笑容。

    小七和弘轩坐在尔芙身边,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的往嘴里放吃食,时不时的对着对面笑容正温和的德妃娘娘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李氏又一次气红了眼睛。

    与小七和弘轩一般无二被李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弘昀,这会儿见两个弟妹都在吃东西,也就学着样子往嘴里塞,却被李氏大了手,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牛眼,活像要吃人似的和李氏对峙着。

    除夕夜能在交泰殿伺候的宫人,那都是长了玲珑心窍的聪明人,眼见着贵人间有些不愉快,自是溜溜的闪开了,连带着尔芙身后站着伺候的宫人,也随着其他人躲了,让李氏和尔芙附近的一片天地成为了空场。

    尔芙后知后觉的抬眸,见李氏和弘昀大眼瞪小眼的模样,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却也不好再躲了去,只能掩耳盗铃的装瞧不见、听不见,拼命的忽略着空气中的凝滞感。

    弘昀着实被李氏养得太娇惯了,又不似弘轩被四爷安排的师傅们操练过,习惯了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高高在上,这会儿被李氏打手。见李氏还对着他瞪眼,硬是不理会身边劝和的茉雅琦,梗着脖子等李氏给他道歉。

    李氏身为额娘。旁边又有瓜尔佳尔芙这个眼中钉在,她自是不愿意服软,又担心弘昀闹起来,被人说她不懂教养孩子,脑得没脸,一时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手欠的打了弘昀的手,不过是吃些小零嘴。算的了什么事情呢!

    再说这东西摆在桌上,本就是让人吃的,都怪这些年规矩越来越大。连带着这宴席前摆着的干果、点心就成了摆设,让她习惯性的想要阻止弘昀的动作!

    最可气的就是瓜尔佳尔芙,若不是她带坏了小朋友,坐在旁边吃个不停。往年瞧都不瞧桌上东西的弘昀。怎么会动手拿起来吃。

    如果弘昀不拿了那些干果蜜饯吃,她又怎么会手欠的打了弘昀的手。

    说来说去,都是瓜尔佳尔芙最可恨,李氏很快就很不负责的将心里的恼怒,牵连到了正在装隐形人的尔芙身上。

    她不去反省教育孩子的失败,反而嗔怪其他人,真真是无理取闹的很。

    不过尔芙并不知道她心里又恼了自己,不然一定会好好大笑三声。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说时迟,那时快。

    虽说李氏的心理活动一瞬间就如刷屏似的冒出了许多。但是还是决定先哄好弘昀,免得在宫里闹出了幺蛾子,趁着无人注意她的动作,小心赔笑的给弘昀陪了个不是,又将那摆着各色干果、点心的高足盘往弘昀的眼前推了推,这才是缓解了眼前的尴尬。

    德妃娘娘正坐在对面,自是一眼不落的看到了李氏和弘昀之间的互动,虽说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却对李氏的毫无节操,表示了极大的不喜,连带着对没规矩的弘昀,也多了些厌烦感。

    一想到那么大个孩子,居然不明白孝顺母亲的道理。

    德妃娘娘就觉得弘昀之前粘着她撒娇的模样,既恶心,又虚伪。

    李氏和弘昀的小冲突,不过是一瞬间,注意到的人不过是少数,而且在场都是些个明哲保身的高洁之士,自是不会去探听旁人府里的琐事,即便是有些八卦心燃烧的好奇者,这会儿也不会不要脸面的凑过去探听,最多在心里yy一阵就是了。

    随着尔芙迅速的消灭了一碟琥珀核桃和豌豆黄垫饱了肚子,穿着一袭明黄色常服的康熙老爷子,也已经领着他那一众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各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来到了交泰殿。

    众人齐齐起身见礼,一直等康熙老爷子领着被禁足在咸安宫里的废太子的一家人坐在了坐北朝南的上位上,朗声叫起,众人才缓缓起身,半欠着身子落座。

    尔芙收获到四爷一枚担心的眼神,暗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毫不矜持的回复给了四爷一大大的笑容,这才正襟危坐的表示她对皇上老爷子五体投地的佩服和敬仰之心。

    宴席、宴席,不但有好吃的御膳,还要有精美绝伦的歌舞表演,随着一个个穿着粉色袍子的宫女,如鱼贯般捧着盖了银盖子的托盘走进,那屏风后的乐师,也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阵阵鼓乐响起,还真让尔芙找到了几分看春晚的感觉。

    只不过这年头的春晚,既没有穿着青蓝色细棉布工人服的赵大忽悠卖拐,也没有耍贱耍到极致的无鞋郝建,只有那一流水的歌舞尿点,偏尔芙还不能表示出不专心,毕竟得给皇上面子不是。

    随着一道道的大菜上桌,康熙老爷子端着酒杯,开始表现他是慈祥长辈的一面,叫了各儿子家的孙子上前说话,又将几个年岁还小的儿子狠夸了一通,与几个成年的大儿子们共饮了几杯,转头说起了宗亲家里的孩子,让尔芙那个佩服老爷子的好记性。

    虽说是寻常家宴,但是康熙老爷子是个高产的父亲,各儿子家里各有两三五六个孩子,再加上宗亲家里的孩子,那粗略一数也有百十个,尔芙看得眼花缭乱,完全分不清谁是谁,难怪这弘字辈的中孩子,汉字中带日字旁的字都不够取名字的。

    眼瞧着康熙老爷子一国之主,居然能挨个叫出那些看起来差不多一个模样的半大小子的名字,果然这皇帝的脑回路和脑容量,与她这个一心奔小康的小女人不大一样。

    酒酣耳热,尔芙收回了东张西望的眼神,将注意力凝聚在了四爷的后背上,那火辣辣的小眼神,让坐在对面的德妃娘娘都不禁暗自摇头了。

    整场宫宴,以众皇子、宗亲大臣逗哏,康熙老爷子捧哏,持续到了子时,由皇上领着一群人在交泰殿前的空场上,燃放了大量的烟花爆竹,释放了大量的pm2.5后而结束。

    尔芙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领着奶嬷嬷抱着的昏昏欲睡的小七和弘轩,跟着众多妯娌,动作麻利的混出了神武门,当她坐在马车上的一刹那,她觉得她的骨头都被抽出去了一般,恨不得登时摊成一片。

    宫里头的烟花一停,这四九城里就炸开了锅,各色烟花在星光点点的夜空炸响,即便已是宵禁,可是这一路走来,尔芙还是能听见那零零碎碎的爆竹声,暗叹一句浪费,脑袋靠在包了软垫的车壁上假寐。

    马车被车夫从侧门一路赶到了西小院门口才停,弄得尔芙瞧着那熟悉的院门,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还是留守在院子里的玉华忙迎出来解释,她这才暗骂自己是个榆木脑袋的跟着人进门。

    自打从宫门出来,四爷就打发了身边人先行准备,这会儿正院、东西小院里都备好了热水、吃食等东西,免得主子们回来还要等着。

    尔芙将小七和弘轩交给了奶嬷嬷照料,便拖着一身疲惫进了净室,软趴趴的倚在雕花浴桶边上,任由玉华和玉冰替她擦背、洗发的忙活着。

    “你家主子呢?”正在尔芙昏昏欲睡的时候,四爷那熟悉的声音就如在天边上响起的唤醒了她的理智。

    不用尔芙吩咐,玉华、玉冰就手脚麻利的将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湿漉漉的长发裹上了干布帕子,又将一袭紫红色的中衣包在她身上,罩上了一件宽松肥大的棉袍子,半推半搡的将香喷喷的尔芙送到了一身酒气的四爷跟前。

    “这正月里可是不能洗澡的,你也不怕凉着了!”四爷看着尔芙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接手揽过了尔芙的纤腰,径自擦起了她那一头乌黑泛蓝的长发,嘴里唠叨着。

    “爷也洗洗吧,即便是不洗澡,也要泡泡脚,这睡着也舒坦!”尔芙半眯着眼睛接过了丫鬟手里送上的姜茶抿着,小小声的嘟囔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奴的野心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半个月连续天不亮就起身进宫,即便尔芙和四爷身子好,这熬到正月十五上,也难免多了几分疲惫和不耐烦。

    早起,玉洁照常是叫了三次,尔芙才懒洋洋的起身,甚至连洗漱的过程中都不曾睁开眼睛,眼圈下的一层青色,让她往日姣好的面容,多了一抹瑕疵。

    “主子,先吃些东西再上妆吧!”玉华看着水银镜子里有些苍白的巴掌小脸,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尔芙闻声,眨巴着满是迷雾的双眸,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准了玉华的意思,懒懒的抬手,扶着玉涵的手腕,迈步挪到了东次间的炕上用饭,简单的吃了两个小包子,并一盅红枣、桂圆煨了一夜的热粥,这才觉得又活了过来一般。

    “时候不早了,主子可得快着些了!”眼瞧着尔芙填饱肚子就靠在了软垫上,正盯着小丫鬟整理床铺的大嬷嬷,忍不住在暖阁里探出脑袋,轻声提醒着。

    尔芙心中哀叹一声,抬头看看外面仍黑着的天,嘟哝着吐槽了两句,便也随着玉涵等人重新坐在了妆台前。

    尔芙的脸色有些不好,往常一贯素面朝天的她,亦是不得不在脸上敷了一层细细的官粉遮挡,所幸她手边用的东西都是好的,又涂得很薄,倒是不至于一说话就往下掉渣。

    玉涵一手梳头的工夫很好,不让尔芙觉得一丝疼痛就替她挽好了长发,几支晶莹剔透的珠花点缀其间。又选了一对金镶玉的长簪簪在一侧,与另一侧的赤金点翠步摇交相辉映,更衬得正中央嵌了东珠的顶簪流光溢彩。

    重新换上了一袭湖蓝色满绣的旗装。罩上了缎面狐皮披风,尔芙就招呼了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的小七和弘轩一同出了西小院。

    “额娘,明天就不需要进宫了,您就可以继续睡懒觉了!”小七察觉到尔芙的情绪不高,快走两步凑到了尔芙身前,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你这丫头。哪有这么说额娘的,也不怕让你教养嬷嬷瞧见了训你!”闻声,尔芙故意板起了脸。伸出了在皮筒子里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点了点小七的脑门,低声教训道。

    尔芙喜欢孩子们和她亲近,家中又有冰山一般的四爷做严父。她也就乐得轻松做好她慈母的本分。

    除了领着两个小家伙儿玩。那真是万事不过心,这会儿瞧着小七那逗趣的模样,忍不住瞄了眼落后几步的教养嬷嬷,特别坑孩子的吓唬起了哄她开心的小七。

    小七被说得缩了缩脖子,又觉得动作有些丢脸,忙挺直了腰背,虎着脸的回头看了眼教养嬷嬷,看得教养嬷嬷又是哀嚎一声。忙又落后了两步,缩到了几个丫鬟的身后。完全没有乾隆朝那些教养嬷嬷的嚣张气质。

    瞧着教养嬷嬷躲闪,小七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眼神,笑呵呵的继续和尔芙说话,尔芙自是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不过她倒是不以为然,彻底无视了那教养嬷嬷缩头缩脑的模样,抿唇笑了笑,继续和小七、弘轩打趣两句,气氛融洽的来到了二门处。

    说起小七和弘轩的教养嬷嬷,尔芙就有些不太喜欢。

    倒不是她瞧不起人,实在是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本是个奴才命,却想要做主子们的主。

    原本听说小七和弘轩的教养嬷嬷都是四爷从宫里寻回来的经年老人,尔芙还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更是特地让人收拾出了单间给她们居住,毕竟她们都是些个要陪着小七和弘轩一辈子的人,她乐得尊重她们。

    可是有些人就是你给脸,她就不接着的。

    当尔芙发现小七越来越沉默的时候,她就打发了那时还在府里伺候的玉清去盯教养嬷嬷的梢,虽说方法有些猥琐,但是不得不承认收效显著,不然她还不知道她一心好招待的教养嬷嬷背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小七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尔芙虽然宠着,却并不算娇惯,该说给小七听的道理,她也从来没有漏过,即便小七那时不大明白,她还是让小七好好记着,总是会有明白的一天的。

    教养嬷嬷初入府时,小七确是乖巧了许多,让她觉得贴心多了,但是看着自家孩子越发沉默,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听了玉清回禀的消息,那简直是怒发冲冠了,恨不得直接将教养嬷嬷打杀了才解恨。

    小七才那么一丢丢大,教养嬷嬷就让人替她缝制了小一号的鞋子和布袜,说是女子讲究三寸金莲。

    对此,尔芙倒是不会太过气愤,只是心疼女儿罢了。

    毕竟这汉民女子裹脚,算得上是一项流传n年之久的陋习。

    这些教养嬷嬷多是跟着明朝宫里的老人代代传下来的,难免会被耳濡目染的多了些汉民的习惯。

    所以尔芙也是客客气气的请了教养嬷嬷进房里,细细叮嘱着,免得她家女儿自小就穿上小鞋。

    若事情只是到此为止,尔芙绝对不会有今天这般对教养嬷嬷的态度,偏那之前的教养嬷嬷是个小心眼的,被尔芙叮嘱了几句,不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是小七在尔芙跟前说了什么,借着教规矩的工夫,让小七在堂前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小孩子骨头本就软,正是该好好呵护的时候。即便是跪在蒲团上,那也是难以支撑的,更何况是那冰凉坚硬的青石板上穿着绸裤跪着呢!

    小七被尔芙养在身边,自是不会甘心就这么被磋磨,趁着与尔芙一同吃饭的工夫,便将这事说了出来。

    考虑到教养嬷嬷是四爷从宫里请出来的,尔芙也不好太过敲打。只好客客气气的送上了一封银子,又说了说自家女儿年岁还小,不需要太过逼着。这才将玉清安排到了小七身边伺候,替换下了小七身边的一个半大丫头。

    想着有个侧福晋身边的一等丫鬟守着,那教养嬷嬷总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却不想那教养嬷嬷又想出了新的法子,站立行走,每项一练就是一个时辰,更是不让小七进上房用饭了。而是在厢房里独自用饭,重演尔芙当年初来乍到时的一幕。

    尔芙就算是在顾忌着教养嬷嬷的颜面,这会儿也是忍耐不下去了。一次次的给她脸面,希望她适可而止,可是这教养嬷嬷却蹬鼻子上脸的越来越过分,让尔芙有一种奴大欺主的感觉。更忧心这样的人跟着自家女儿出嫁。回头还不得把持了自家女儿的府里事。

    旁人的女儿被磋磨,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管,但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绝对不能让一老奴欺负了去,径自叫了小七和教养嬷嬷们过来,又让人给前头的四爷送了消息去,当着小七的面。让她好好明白了一次什么叫主仆。

    若不是害怕自家女儿还小就传出不好的名声去,她本意是想让小七自己打发了那老虎婆的。

    四爷知道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又看到了那明显窄小一圈的绣花鞋和小七瘦了一圈的小脸,那也是气得不轻,直接吩咐人打了二十板子送回了内务府。

    同时,四爷还由己及人的考虑到了当时还在世的宋氏的女儿和李氏身边的茉雅琦,吩咐人细细查探了一番,发现静心苑和东小院的教养嬷嬷也是这番做派,好好的女儿被磋磨的看见教养嬷嬷就发抖。

    这一发现,让四爷暗恨这些奴才可恨,又觉得两个当额娘的不尽心,连尔芙这样子粗心大意的人都发现了小七的不妥,她们俩个都不曾发现,可见是对孩子不上心的,也就对她们失望了,越发远着她们了。

    不过关于孩子的事情,四爷却没有忽略,直接让内务府挑了妥当的人,又不紧不慢的敲打了几次,眼瞧着教养嬷嬷成了规矩的,这才送到了各院去伺候。

    有了小七的前车之鉴,所以弘轩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不过尔芙还是几次提醒他主仆之间的关系,免得他还小小的岁数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奴仆利用了去。

    想着心事,尔芙连李氏没到都不曾发现,径自领着小七和弘轩上了马车,抱着小七露出了一抹自责的神情。

    “额娘,您怎么了?”弘轩抓着腰间的玉佩玩了一会儿,看往日总是和他们说笑打闹的额娘半天不说话,抓着身前矮桌上的一块核桃酥就往尔芙的嘴边送去。

    尔芙瞧着小七和弘轩眼中闪烁的忧心,只觉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揉了揉两人的小脑瓜,看到两人都露出了一丝不满和责怪的嗔态,这才拿着核桃酥小小的咬了一口,柔声说道:“眼瞧着你们就越来越大了,额娘有些舍不得你们!”

    “小七以后嫁人了,也会经常回来陪着额娘的。”小七笑着窝进了尔芙的怀里,娇声说道。

    “不知羞,也不怕让人听见笑话了你,看样子还是得让你教养嬷嬷好好盯着你才是,免得你越大越是胡闹!”尔芙捏着小七那肉呼呼的小鼻子,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

    小七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我在额娘身边撒娇,谁人敢说出什么不是来,再说教养嬷嬷教的规矩,我可是都记在了心里头,她们都快没事做了!”

    “就你能的!”尔芙点了点小七的脑门,无奈的想着,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教育出现了偏差,小七这性子还真是爽朗、坚强的如女汉子一般,又是随了四爷的芝麻馅腹黑,倒是让尔芙不担心她会在外面吃了亏,即便是嫁到草原上去。

    不过有了小七的打岔,尔芙就算是想要找回刚刚那低落的心情,这会儿也找不回来了,车里再次如往常一般说说笑笑起来,让外面伺候的玉涵和玉洁都松了口气。

    马车再次缓缓停在神武门外,尔芙有一种期末考的感觉,不管考好考砸,起码她很快就可以松口气歇歇了。

    有了这么奇葩的感觉,尔芙那沉重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跟着宫人来到了永和宫,正好和毓秀走了碰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不等毓秀开口,便径自领着孩子与李氏一道进了正殿。

    正殿里,这些日子同样不轻松的德妃娘娘正歪在榻上,头上还勒着一道抹额,瞧着尔芙和李氏进来,也懒得起身,只是抬了抬手,制止了两人请安的动作,便让人搬了绣墩叫座,转眸招呼过了小七和弘轩、弘昀来跟前说话。

    尔芙无所事事的打量起了殿里的摆设,无意中注意到了一抹倩丽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出神了。

    那女子周身上下宫女打扮,头上梳着小小的两把头,身后垂着一条黑又亮的长辫子,看模样有二十一二岁。

    第一次在宫里看到这样岁数的宫女,尔芙难怪要觉得奇怪了。

    宫女出身上三旗包衣奴才,经每年的小选进宫,入宫侍奉满二十五岁就可以自行回本家出嫁。

    像刚刚那在正殿里伺候有主子的宫女,一般有几种选择:

    一种是安安分分的伺候,不求有功,但求无错,只待能岁数够了就走的。

    这种主子也愿意给个体面,不等她们到了二十五岁,十**岁就贴上几块布头、几两碎银子送嫁出去的。

    一种是家里没有了指望的,一心想留在宫里伺候,所以基本上也是在十**岁就自梳头做嬷嬷的。

    这种多是些主子身边得脸的宫女,或是些个在外面真心混不下去的。

    还有一种,那便是所有主子都讨厌的宫女了,一心往皇上的龙床上爬的。

    不过这种宫女的下场都很惨,真心没有几个成功的,即便是爬床成功的,也都是些个家中在内务府有能力的,不然就凭一小宫女想晃荡到皇上面前,那就是作死进行时的节奏。

    即便是身为官女子出身的德妃乌雅氏,那也是因为其家族吴氏在内务府有脸面,这才能在皇上跟前有出头的时候,不然即便是她真的貌美如花,那也是分分钟被灭团的感觉。

    连辛者库出来的良妃,那也是整个家族拱出来的一人,不然哪有资格成为皇上的女人,还能顺顺利利的生下一个儿子,更将儿子安全养大的。

    如今德妃娘娘年纪大了,早就已经不能在伺候皇上,难不成是有人想要趁着皇上来闲话家常的时候钻空子,想到此处,尔芙不禁为她越来越阴暗的想法而恼火。

    “瓜尔佳妹妹这是咋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李氏见尔芙走神,忙打起了小报告,那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她亲娘出了事呢!

    尔芙回过神,对上德妃娘娘那打量的神情,有些含羞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刚瞧着一宫女好眼生,便走了走神!”

    “交泰殿那里需要人手,宜妃又传了话过来,本宫就将身边的几个老实的打发了过去。

    原想着不过一半天的事情,离了她们几个也不打紧,却不想这她们刚被送过去,本宫这就有些不舒坦,便临时抓了几个过来,难怪你会瞧着眼生了!”德妃娘娘顺着尔芙的眼神看去,笑呵呵的说道,却也觉得那刚在廊下走过的宫女有些奇怪,对着毓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盯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玲珑

    第二百七十章

    永和宫后殿西北角的井亭边上,刚刚引起尔芙和德妃娘娘注意的大宫女,这会儿正低头站在一嬷嬷打扮的同龄人跟前,咬着帕子落泪,那小模样就和受气小媳妇没两样。

    “不让你过去瞧,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呢!

    我这还没说你两句,你倒是委屈上了,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要不是想着你我当年一同在阿哥所做事的情分上,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

    对面嬷嬷打扮的女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仍是唠叨个不停,但是语气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大宫女又抽泣了几声,这才捏着手帕沾了沾眼角,挤出了一抹可怜兮兮的苦笑,扯着对面女子的袖口,低声说道:“韩姐姐,我素来爱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不许生我的气!

    再说,咱们在这里说些闲话,我自小就是在阿哥所里走动的,想着以前和他的关系还算近,这才厚着脸皮来求个机会罢了!

    韩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那个情况,平日里我那些个月银都被嫂子拿去了,说是帮我存着,现在想要让他们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说完,那大宫女就扭捏的笑了笑,似是想再争取个一两分的同情分。

    韩嬷嬷望着那四四方方的一角天,真找到了一种娘娘嘴里所说的被关进笼子的感觉,想着她家里那些糟心事。对着眼前红着眼睛讨好的玲珑,倒是也就多了些同情,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玲珑的请求。

    她和玲珑的年岁相当,只是她是早早就死了心,自打八岁进宫伺候,一路从小宫女爬到大宫女的位置上,她虽然存够了出宫要孝敬管事的银子,但是她的老子娘却早就死了个精光,家中剩下的小兄弟。更是对她没有一丁点印象。

    想着出去也是老姑娘了,她也就将这些年积攒的银钱,趁着前年与小兄弟在宫门口碰头的时候送了他。自梳头的成了嬷嬷,虽说算不得主子跟前得脸的,但是在宫里也有两分脸面,日子倒是并不难过。

    再说她这手梳头的功夫。那还是随着老嬷嬷学的。倒也中用。

    只是这玲珑的事情就难办多了。

    同样是包衣出身,同样的家里困难,但是府外却有她老子娘为她定下的一个男子等着她出去呢。

    听说还是个好人家出身的秀才,家里虽不富裕,勉强做些个小买卖糊口,可也算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了。

    临到出宫的时候,玲珑才想着让嫂子把替她存着的银子还来打点管事那里,却不想她那个两面三刀的嫂子翻了脸。不但骂了她个没脸,更是一个大子都不曾留给她就走了。

    这出宫的机会并不是经常可见的。若是错过了这一年,往后就要靠着主子的恩典了。

    可是玲珑一心想着宫外的情郎,平日都是窝在点心房里做些揉面搅馅的不见人工作,别说是有主子赏识了,那在宫里认识的人都是有限的,所以这也算得上是玲珑唯一的希望了。

    没钱打点,即便是到了岁数也出不去,玲珑这才求到了她面前,希望能趁着交泰殿那边摆宴的时候,撞上她幼年无意中结识的一位皇子,想着凭借和那人幼年时的情分,让那人给内务府那边打个招呼,让她能顺顺利利的离开宫门,也不至于一辈子窝在这红墙黄瓦之间。

    “你也别哭了,既然知道想靠着幼年的情分出去,那就赶快好好拾辍拾辍,也免得贵人一瞧见你这脸就火大,我也趁着毓秀姑姑没回来的时候,赶紧把你塞进随娘娘去交泰殿的随行人员里去!”韩嬷嬷看了眼含泪凝视她的玲珑,从袖口里取出了一盒子上好的官粉,塞到了玲珑的手里,低声叮嘱着。

    东西送出去,韩嬷嬷由不得心疼的咧了咧嘴。

    这还是娘娘用的好东西呢,之前瞧着她伺候的好,特地赏下来的,她想着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也便从未似其他宫人那般捯饬过,自打拿到手里就塞进了装衣裳的箱笼里当熏香,这会儿倒算是成全了玲珑了。

    说完话,韩嬷嬷不等玲珑回话,便急匆匆的往前头走去了。

    玲珑捏着那景泰蓝的小瓷盒,脸上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她只告诉了这韩姐姐一部分事实而已。

    她家里那秀才情郎,虽然与她有了婚约,甚至还过了小定,但是却早在几年前就随着家人去了江南,更是退亲求娶了江南一个知县跟前师爷家的二姑娘,如今早是儿女俱全的忘记了她玲珑这么个见过几次的人。

    如果不是有这事出了,她还真不一定会想着见见那人。

    别人都不知道她与那人的详细,可是她那时候已经不小了,自是自是明白那人对她的念想,这会儿她要比那薄情郎过得好,她便要去碰碰运气,最不济也能出了宫去做个教养嬷嬷,想必那人不会任由她饿死在外面的。

    至于她嫂子替她存的银钱,那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的一部分罢了。

    她自打进宫那天起,她家老娘就告诉她,不能信任任何人,却不能让人瞧出她骨子里是个奸猾的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怎么会把她辛辛苦苦赚取的银钱交到嫂子你那么一个外人手里。

    就她嫂子那贪便宜的性子,早在她初见时就看透了。之所以这些年一直星星点点的留给她嫂子些,也不过就是指望着让她嫂子能在众人前闹大了,这样也好为她留些私房钱做遮掩罢了。

    前几年听说情郎远离京城,另娶旁人家的姑娘。她更是筹谋着怎么给那薄情郎一个狠狠的耳光。

    只是她不过是个自小进宫的小女子罢了,一无学识二无脑瓜,即便手里存了百八十两银子。那也不过就是勉强能让她活到老罢了。

    要不是不久前撞见了那人望着阿哥所缅怀的眼神,她还真有些不敢去见那人,把脑筋动到他的头上去。

    ……

    夜色渐暗,一轮灿灿圆月自宫墙顶上冒出,她已经收拾妥当。

    一袭内务府发的制式宫女袍子,经过了她巧手的修改,边边角角绣着细碎的小花。刻意收敛的腰线,衬托着她已经成熟的玲珑身材。

    一对与那人初见时戴过的攒珠子银簪,妆点在小两把头的一侧。希望那人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怀里塞上准备好的破损荷包,内里装着他送的银托珊瑚石耳坠子,只待时机成熟就丢到那人跟前去,再装作急急的找去。让那人以为她对他的看重。

    脸上涂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乌黑的发辫梢系了一节打了粉色络子的发绳,对着斑驳的铜镜,挤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瞧着她那如弯月似的明眸皓齿,终于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小房间。

    往常一贯扮丑的她,这会儿展露出她最真实、最美好的一面。

    那些同样随行伺候的宫人看着她精心装扮过的容颜,一时间都纷纷愣神了。

    “人都到齐了吧,赶快进去伺候主子们洗漱更衣吧。不然这时辰就要来不及了!”韩嬷嬷瞧着玲珑那感恩的笑容,也不想太多人注意到不一样的她。忙清了清嗓,打断了那窃窃私语的猜测,沉声说道。

    还未进正殿,玲珑小心翼翼的缩在了一角阴影中,生怕引人注意,被人猜测出她的险恶用心。

    几个十七八岁的大宫女经过时,瞧着她那搔首弄姿的做派,只当她是异想天开想爬龙床的丑小鸭,不屑的啐了口唾沫,连个鄙视的眼神都懒得对她抛,随着永和宫的原套班底进了殿门,快步走到了在偏殿歇着的几位福晋跟前。

    “那人的消息可准确?”德妃娘娘懒懒的抬手穿衣,没头没尾的问道。

    毓秀忙上前一步,低声回道:“是的,似是想要求某位爷给她个脸面往内务府那边送个消息去,不要卡着她出宫的机会讨要红包!”

    “若只是为了那丁点琐事,大可经过韩嬷嬷的口来求本宫,何必非要闹到那些爷们跟前去!”德妃娘娘不屑的回眸扫了眼玲珑隐蔽的位置,冷声说道。

    在宫中浸染大半辈子,德妃娘娘可不是韩嬷嬷那看似伶俐的蠢货,不过想来她不过是个想做爷们房里人的东西,她也就懒得多过问了。

    “主子说的是,不如奴婢现在就打发了她!”毓秀看着德妃娘娘的眼色,猜测的问道。

    德妃娘娘微微摇头,看着窗外那明媚如小太阳似的各色宫灯,似是走神般的喃喃道:“我与那些女人斗了大半辈子,这会儿虽是喜欢平静的生活,但是也喜欢看个热闹,何必扰了人家精心安排的好戏!”

    “奴婢明白!”毓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那玲珑筹谋几年,若真是摆在了自家娘娘手里,怕是不但不会绝望的投缳自尽,想必还会恨上娘娘,惹上这样子不必要的麻烦,那真是太没有必要了。

    德妃娘娘满意的看了看那看似雍容,却并不压脖子的发髻,迈步就往外走去。

    众位福晋、侧福晋的也已经准备妥当,见德妃娘娘出来,也并没有耽搁时辰,笑呵呵的俯身见礼,随着德妃娘娘的脚步,领着乌泱泱的宫人就往交泰殿走去。

    照例说,这上元节也是要赏灯的,可是宫里一向草木不丰,再加上京城现在天寒地冻的,所以这宫宴仍然是摆在了交泰殿里,只是应景的在廊下挂了各色的宫灯点缀,其实还是以歌舞为主的吃饭聊天罢了。

    尔芙目不斜视的跟在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身后,偷摸掰着手指,走神的盘算了一会儿,长舒了一口浊气,暗道吃过了这顿饭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侧福晋请随奴婢这边走!”一道清脆的如碧珠落玉盘似的声响突然出现,引得尔芙动作夸张的回眸看去,瞧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面庞,不由得住了脚步。

    “主子!”玉洁忙上前一步,挨着小七和弘轩之间的空隙,轻声唤道。

    尔芙闻声才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了一道腼腆的笑容,微微点头,随着那玲珑的脚步往前走去。

    身后不远处,刚刚落座的十三福晋看到这幕,有些疑惑的和十四福晋轻声道:“小嫂子这是怎么了?”

    “许是被那宫女的打扮惊着了吧!

    你是没瞧见那宫女的样子,虽说举手投足的规矩不差,但是却画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东西,估计是打算趁着宫宴的时候,搔首弄姿的勾引那位呗!”十四福晋不屑的瞟了一眼那宫女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满脸不待见的说道。

    说完,还似是担心心眼实诚的十三福晋不懂的对着上首空着的鎏金宝座抬了抬下巴。

    “真是个傻的,这宫里谁人不知道那位对已过世的元后的感情,这样的日子别说是个搔首弄姿的宫人,即便是那些个恩宠正盛的妃子们都见不到那为呢!”十三福晋只是不善心机,却并不是个浑浑噩噩的人,对于这宫里的前尘往事,那也知道的很多,听老十四家的说完,便笑着摆了摆手,轻声嘀咕两句,便不再说那宫女的事情了。

    照样是等着各宫宫妃领着儿媳妇到场,一袭常服的康熙老爷子才领着一众儿子进了交泰殿,看都不看一眼拿腔拿调行礼问安的众妃和儿媳,只是望着殿中一角出神,好一会儿才回神落座、叫起。

    有些宫里的老人,却已经看出了康熙老爷子眼神角度的问题,纷纷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下了头,生怕被上首那位瞧见她们眼底的嫉妒神情。

    宴上,照常是歌舞升平,众位皇子时不时几句逗趣的话,总是能引得殿中众人配合的大笑,偏上头那位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往肚子里倒着苦涩不已的酒水。

    注意到这一幕,众人也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好好一顿合家欢宴,吃得就如参加谁家的白事宴席了似的。

    冷冷清清的过了一个多时辰,上首疯狂往肚子里倒酒那位,一摆手丢了句“身子乏了”,便将这交泰殿里的众人丢在了远处,独自领着魏珠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

    大伙儿见老爷子都走了,众多宫妃的情绪亦是不高,也都纷纷借口天色不早,作鸟兽散的领着人出宫回家去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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