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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多吃些

    第四百五十一章

    小生子到底是久经考验的战士,即使知道前面有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尔芙等三位主子在前头等着开饭,做起事来,亦是有条不紊的,如正在演奏乐团的指挥一般,调动着小厨房里的几位帮厨和帮佣娘子,以及烧火的小丫鬟,一块忙活着。

    不过片刻工夫就将一桌子席面预备妥当,除却之前就上过桌的几道小菜外,又另添置了几道考手艺的大菜和几道山珍美味,凑齐了四冷盘、四热菜和两道汤品,并一盅熬煮了一个多时辰的鸡丝粥,交到了来取食盒的瑶琴和古筝手里。

    “甜品还没置办,等主子那边吃得差不多了,你再过来取吧!”小生子一边把食盒送到二人手上,一边低声交代着。

    “今个儿甜品是什么?”古筝笑嘻嘻的接了一句,轻声说道,“别说我不照顾你,前头正热闹着呢,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折腾一波呢,到时候砸了你的手艺,咱可就真帮不上忙了。”说完,古筝就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小胖手,一脸的坏笑,摆明了要索贿的样子。

    “米团子。”小生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取过一旁装着食材的碟子,没好气的说道。

    “就这……咦,您还真是好意思往主子跟前送。”这次连一旁正拎着食盒拉扯古筝抓紧回去的瑶琴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的抢白着,“咱们主子的喜好,您可是最清楚了。您觉得这玩意能和主子的口味?”

    作为一个将满足尔芙味觉为终极目标的男人,小生子做出的菜肴、汤羹,尔芙就没有不喜欢的。这会儿居然被个小丫鬟怀疑,他表示很不开心好不好,虽说这米团子做起来简单,可能味道也一般,但是那是一般人做的,瑶琴怎么能拿那些普通人的手艺和他的比呢,小生子如此想着。

    “小瞧人啦。是吧!

    既然你们不急着回去,那咱家就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这道甜品吧,说来这米团子就是把蒸好的粳米饭捏成团子形状。里面或是放上些豆沙,或是放些蜜枣之类的东西,但是咱家哪能做出那么随随便便的东西来。

    你们看,现在这米团子已经夹杂着砂糖捏好。里面又放了甜滋滋的贡枣。一会儿再下油锅这么一煎,外酥里嫩,别提多爽口了,正适合今个儿这样的时候。

    咱们主子虽然看起来和小主子们不亲近,那却是真把小主子放在心口里的,估计早就是满肚子火了,这饭菜上去,怕是也吃不了几口。等小主子们一会回来了,好好哄哄咱们主子。包管咱们主子这胃口就开了,到时候也就觉得饿了。

    到时候,你们再把这米团子送上去,既能填饱肚子,又不会让咱们主子吃撑,胃里头不舒坦,还不会发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说到这里,小生子流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双手环胸地靠在了面案上,用下巴对着外面扬了扬,嘟哝了一句,“也真是不知道怎么当差的,明明是来取食盒的,居然还站在这里闲聊,这也亏得是主子性子好,要是落在咱家手里,把你们都打发出去扫院子去。”

    说完,小生子也不理会气得连连喘粗气的古筝,一扭身就进了里面的操作间,收拾他的家伙式去了。

    “好啦好啦,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咱们主子那还等着用饭呢!”瑶琴忙拦住要冲上前和小生子拼命的古筝,柔声劝道,同时也对着门口候着的二等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提着热水过去给几位主子洗漱和安置桌子。

    四冷、四热、两道汤品,整整十道菜。

    单靠罗汉床上的那张小茶桌,那是万万摆不下的,必须要在堂屋里摆饭了,考虑到自家主子打早起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瑶琴表示提前一秒钟安排好都是好的。

    这边,瑶琴和古筝一手一个大食盒的拎着,自然是不敢走快,所以只能让这些跟过来帮忙的二等宫女帮着忙活了,谁让这些入口的东西,她们不敢交给这些不知道是忠是奸的二等宫女,只能自己个儿拎着了。

    有些无奈的二人组,苦涩的笑了笑。

    “你说这些丫头怎么就那么傻,主子是个多好的人!”古筝拎着食盒,刚一走上后门口的台阶就看见一个三等宫女打扮的宫女正在墙角和人偷偷摸摸的说话,压不住心里好奇的吐槽着。

    “别说这些用不着的啦,就算是你过去询问,她们也不会承认,反倒耽搁了主子那边用饭的时辰。”一看古筝又要冲过去管事,瑶琴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古筝的去路,低声提醒着。

    瑶琴这话说得,倒是半点不错。

    这各府各院,处处都有别人的眼线,除了这些想要夺位的皇子会安排人手做眼线,还有些官员、宗亲也走这路子,所以管是管不过来的,防也未必能防得住,要是不真真实实的按住手,绝对不会有人承认的。

    就算是闹到尔芙、四爷跟前去,顶多也就是把当事人调去其他地方当差就是了,压根处理不了。

    谁让这些伺候人的宫女都是旗下人呢,正经的上三旗包衣,内务府都记档在侧的,缺一个、少一个的还成,内务府那帮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过去了,要是丢得多了,作为内务府总管的宗亲大人们,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而且一些宫女身后,还有内务府大家族的影子,简直就好像蚂蟥一般,叮上就不撒口,你一时间又奈何不了她们!

    所以一般各府处理这样的事情都是调走、调走、调走……

    可是就算是调走了原来的眼线,调进来的人也不知道干净与否。所以瑶琴才会对这样的事情漫不经心,只是将那些举止奇怪的宫人记在心里,默默提防着而已。

    不过古筝是个直肠子。不太习惯这样的处理手法,总是和那些与其他人偷偷摸摸接触的人发生争执,好在这西小院的人都知道她在尔芙跟前得脸,加之有些宫人实在是做贼心虚,这才会让着她几分,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

    瑶琴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拉着满脸不乐意的古筝进了上房。

    堂屋里。早已经并列摆上了两张方方正正的红木雕吉祥图样八仙桌和官帽椅等家具,几位主子也已经净手漱口,只等着开饭了。一见如此,古筝也顾不上心里头那点不自在了,忙让小文将已经预备好的滚锅摆在桌子正中央,将两道滚烫的汤品——羊肉汤和老鸭粉丝汤摆在上头。便开始接过小满手里的碗碟。开始分餐具了。

    对面,瑶琴也没有耽搁,热菜凉菜,按照一定规律摆好,又将几杯热茶摆在餐具旁边,便进去请尔芙等人出来用饭了。

    饭前,一定要喝碗汤顺顺气、开开胃,这是乌拉那拉氏的习惯。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私下里。一块用过几次饭,倒是也知道。不用福嬷嬷上手,便已经亲手将一碗热腾腾的老鸭粉丝汤,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边,笑着说道:“小生子的手艺还成,这汤闻着不错,色泽也鲜亮,您尝尝。”

    “让福嬷嬷来就是了,咱们俩就别互相客气啦!”乌拉那拉氏也微微欠了欠身子,双手捧着汤碗,放到了眼前,柔声说道,“你要是再这么客气,这饭就不好吃了。”

    说着就支使福嬷嬷替尔芙添了一筷子的蟹黄豆腐。

    四爷府用的豆腐都是自制的,用料十足,嫩滑弹牙,调味用的蘑菇,更是产自长白山的正经山珍,鲜香美味,再配合顶级鲜味的蟹黄,那滋味真叫人放不下筷子。

    “行了,平日里怎么用饭,今个儿还怎么用,别摆那些虚礼了。”四爷扒拉了一口热粥,便看见席上两个女人客气的样子,笑着打趣道,“要爷说,你们就是不饿,瞧瞧爷这大口大口吃着,那叫一个香,哪有工夫瞎客气啦。”

    说着话,四爷也不去看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一脸无奈的样子,伸手舀了一勺筋头巴脑,故作夸张的嚼着,大口大口喝着小碗里的热粥。

    要不说,这人就不能嘴太急了。

    这不,四爷这边刚往嘴里塞了两口粥,便哀嚎了起来。

    原来,这位爷一时兴奋,又打着故意气人的心思,居然忘记了粥才出锅,甚至连炖盅壁还是滚烫的事实,这么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连吹都不曾吹过一口,一下子就把舌头烫了,连忙灌了几口茶水,这才算是缓解了那丝疼痛。

    尔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让古筝给四爷换了一杯温度低一点的茶水,打趣道:“要我说,爷还是专心些吃饭才好,免得再烫了舌头,这真要是烫伤了,可不好让太医瞧,毕竟您也丢不起这脸不是!”

    “去去去,别气爷。”舌头还有些发麻的四爷,摆了摆手,含含糊糊的说道,“专心吃饭,不许说话了,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都被你丢到脑后去了吧!”

    说完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拧了拧身子,一边继续吃饭,一边轻声嘀咕着,一会儿说那道蟹黄豆腐咸了,一会儿说焖黄鱼淡了,总之这满桌子菜就没有合他胃口的。

    可是就算是四爷吐槽不止,这是半点没少吃。

    一炖盅的热粥,他自己个儿就喝了一大半,桌上几道实打实的肉菜,也没少吃,反倒是尔芙,只吃了一小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捧着一碗汤,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双眼睛一直往门口瞟,显然还惦记着在外面没回来的弘轩和小七两个孩子。

    “行了,你就别看了,他们要从城外回来,哪有那么快,再说俩孩子年纪还小,这马也不能骑得太快,不然也不安全呀!”四爷注意到尔芙不算太好的脸色,笑着安慰了一句,同时将一块迷你版的驴肉火烧,送到了尔芙眼前的碟子里,又将一枚炖得酥酥烂烂的小鸡腿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眼前,让俩人都多吃些,别成日里总吃那口‘猫食’。

    其实这话,他主要是说给乌拉那拉氏的,尔芙平日里吃的不少,这就是心里头惦记着孩子才没有胃口,而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吃得很少,连秋日里赏菊宴,也不过就吃一只蟹就饱了,实实在在的吃‘猫食’。

    此处,‘猫食’无贬义,只是形容女子吃得少,饭量小。

    “好了,妾身之前就用过些饭了,当然吃得少了些,再说之前还喝了一碗汤呢!”乌拉那拉氏小声解释了一句,免得四爷担心。

    尔芙也是如此,轻声说道:“之前用过点心,这会儿吃饭,当然不如爷吃得多了,再说咱们两个都是弱女子,哪能比得过爷一个大男人吃得多,要真是咱们比您吃得多,您就真该反省反省了。”

    说完,她也没有将那枚迷你版的驴肉火烧丢在碟子里不管,低头,两三口就将只有一寸见方的驴肉火烧吞进了肚子,又重新放下筷子,端起茶碗往下顺了顺,这才继续捧着汤碗,小口抿着。

    一碗汤,尔芙足足喝了一盏茶的工夫,直喝得汤都凉了,这才等四爷放下筷子。

    “吃饱喝足,这困意也来了,妾身就不陪爷和尔芙妹妹久坐了,等弘轩和小七俩孩子回来,打发她们给妾身送个信就是了。”乌拉那拉氏扫了眼堂屋里正收拾着的瑶琴等人,笑着说了句,便让福嬷嬷取来了她来时穿着的裘皮大氅,起身告辞了。

    “福晋,不如换身衣服再回去吧,这夜里风大。”尔芙忙跟着起身,轻声说道。

    “太麻烦了,左右也没多远,紧走几步就是了。”乌拉那拉氏见外面的月亮都高了,不好意思再久留,便拒绝了尔芙的好意,笑着拍了拍尔芙的手,语气轻柔的安慰道,“咱们爷做事最稳妥,绝对不会让俩孩子遇到危险的,顶多就是回来得稍晚些,你就别太担心了。”

    “我也知道爷做事稳妥,可是这心就是放不下来,要不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呢。”尔芙边说,边扶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乌拉那拉氏,走到了廊下,一路将乌拉那拉氏走出了院门外头,这才被乌拉那拉氏推着回到了院子里头。

    乌拉那拉氏背对着小路的方向,连连对着尔芙摆手,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快回去吧,你穿得太少了,我这就走了,记得俩孩子回来,你别太厉害了,免得吓坏了她们!”,这才扶着福嬷嬷的手腕,迈步往正院方向走去。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诱导

    第四百五十二章

    尔芙笑着连连点头应是,目送着乌拉那拉氏走远,这才带着古筝和瑶琴,一路小跑回到了上房,也不理会四爷那副古怪的表情,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甩了鞋子就钻到了乌拉那拉氏刚刚搭在腿上的锦被里暖身子去了。

    春寒料峭,那真是一点都不玩假的。

    青天朗日,站在太阳底下,穿着薄薄的夹棉衣裳,人们都觉得热了,可是这会儿,只是在外面略站站,尔芙就觉得好像站在冰水里一般,寒意侵体,遍体生寒,一个劲的想要打哆嗦。

    “喝口茶暖暖身子吧。”四爷笑着摇了摇头,招呼古筝送了一盏香茗上来,温声说道。

    尔芙含糊的咕哝了一句,小心把被子往身上缠了缠,这才捧着茶碗,小小口的抿了一口,“外面还真冷,早知道爷在俩孩子身边都安排了人,我就不折腾福晋这一趟了,也不知道正院那边有没有准备姜汤那些暖身子的东西……”

    “你就别操心啦,福嬷嬷是跟着福晋的老人了,哪会不了解福晋的身子,该准备的东西,自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算是有疏漏的地方,旁边还有其他宫人跟着呢,绝对不会疏忽了。”四爷笑着磕打着桌边,缓缓说道,“倒是你这边,想好怎么教训那俩个调皮的孩子啦?”

    “甭管为了什么出去,先打一顿再说。”尔芙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说道。

    “太粗暴!”四爷闻言。摇了摇头,“还是该问问她们为什么要出去才是,毕竟她们才那么一点点大。也就是跟着咱们出去过几趟,哪来的胆子往外跑,或者是什么人给她们提的醒,出的主意,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说着,四爷就满是深意的看了眼尔芙,似是在提醒尔芙注意着什么她忽略的细节。

    果然。坐在茶桌另一侧的尔芙,闻言脸色一变。

    只见她一双手紧紧地捏着柔软的蚕丝锦被,关节都攥得发白了。整个人如入定的老僧一般出神了。

    是啦,是她陷入了思想误区,忽略了她与小七、弘轩成长环境的大大不同,而忽略了那些一眼就能发现的小细节中的问题。

    她来自现代。自小就是看着动画片和各类连续剧长大的。对于外面的世界有着种种好奇,又早早就接触到了各类咨询轮流轰炸的网络,当然敢于做出那些父母看起来很古怪的叛逆行为。

    弘轩和小七接受的是传统教育,跟着满腹学问的师傅,学的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住的是深宅大院,看的是谋划人心的种种阴谋算计,对外界的好奇心。必然远远低于她尔芙小的时候,绝不会不通知她这个额娘一声就往外跑。

    而且就算是俩孩子想要出去。见见世面,秉承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原则,她们也不会舍弃了那些负责守卫她们安全的护卫,只两个半大孩子,领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小太监就往最乱的南城跑。

    “两个小家伙都很聪明,要想说动她们做出这么冒险的行为,定然是她们信任的人,而小家伙儿能信任的人不多,估计很好找出是谁说动了她们吧!”想到这里,尔芙很快就想出了蛊惑她的一双儿女出去冒险的人选范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四爷,轻声问道。

    四爷闻言,又是一笑,避而不答的转身打开了柜门的一角,取出了一个装着琥珀核桃的攒盒,漫不经心的放在尔芙的眼前,而她自己个儿则捧着茶碗,似是渴极了一般的不停喝着,一直看到尔芙不自觉的伸手去抓琥珀核桃吃,这才慢悠悠的放下了手里空得只剩下茶渣的茶碗,指着尔芙已经吃了两颗的攒盒,缓声说道:“确实如你所说的一般,要想说动她们,必须得是她们信任的人。

    但是你看到你不自觉的想去吃小吃的动作,有没有换个思路想想,也许对方选择的并不是鼓动她们去做,而是诱惑呢!

    比如一些新奇的所在,比如一些文学典籍中出现的桥段,或者是某种精致、美味的街边小食……

    如果爷是这个人,不会选择正面鼓动她们。

    因为人都是有戒心的,便是小孩子也不例外,何况她们这种自小就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的孩子,而如果是诱导,那就容易许多了,大可以从很多细节着手,徐徐而至,如爷小时候用蜂蜜抓蚂蚁一般,将蜂蜜滴在发现蚂蚁窝的树洞、墙角等位置,一滴滴的滴到安排好的器皿之中,虽然这方法慢,但是却每次都能成功。”

    尔芙看着手上沾着的核桃渣,哑然一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四爷这说法更靠谱些,比如刚刚,她虽然觉得四爷突然拿出攒盒的举动有些奇怪,但是见四爷一直喝茶没说话,她晚饭又没有吃饱,便有些不自觉地拿起琥珀核桃吃了。

    “古筝,去问问奶嬷嬷,最近俩个孩子可曾收到过什么吃的、玩的东西,尤其是从外面来的东西,不拘大小,越具体越好,越全面越好。”尔芙有些嫌弃四爷这种实验似的说教行为,狠狠横了一眼四爷,转身对着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轻声吩咐道。

    古筝应声称是,忙往两侧跨院跑去。

    小七的奶嬷嬷之一——霍嬷嬷刚刚才受罚过,这会儿刚抹完药躺在床上哀嚎,一见古筝进来,先是脸色有些难看的打了个激灵,随即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一骨碌爬了起来,不顾身份的连连虚虚叩首,嘴里头说着奉承话尔芙和古筝的话,希望古筝能看在她如此老实的份上,在尔芙跟前美言两句。别让她再出去受罚了。

    “嬷嬷,您身子有伤就别动弹了。

    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主子让我问你。最近小主子可曾收到过什么吃的、玩的的东西,不论谁送来的,只要是从西小院外头来的就算,说得越具体越好!”古筝虽然性子直,但是为人本分,最恪守规矩、礼法,见嬷嬷行如此大礼。忙上前扶着霍嬷嬷重新趴好,语气和缓的低声问道。

    霍嬷嬷听古筝说完,脸上终于恢复了两分血色。但是仍然不敢怠慢,连连招呼古筝坐下说话,挂着满脸的谄媚笑容,似是回忆般蹙着眉头。殷勤答道:“玩的东西。别的奴婢倒是没有注意到。

    不过之前见小主子摆弄过一个那种小小的紫铜风箱和八角凉亭,看起来做工精巧就如真的一般,那凉亭的门窗、板凳、房顶屋檐等零件都能卸下来,这还不算什么,那小风箱就更精致了,与奴婢老家用来烧火的那种风箱一般,唯有材质不大相同,且上头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玩得起的东西。”

    “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么?”古筝一听,眼睛里闪过一缕光彩。连忙问道。

    “左不过就是管事嬷嬷那边送来的,因为要是外面人送过来的礼物,奴婢都是要按照礼单登记入库,再报到主子那里的。”那套小玩意虽然精巧,但是在四爷府来说,却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霍嬷嬷也并没有把这东西放在心上,之所以记得,只是因为那东西精致些,小主子摆弄的时候多了些罢了。

    古筝也明白这其中的不同,毕竟要是外面人送来的东西,那是要回礼的,所以不论是主子是否喜欢,下头的负责管库的婢仆都要先行登记造册,免得有所疏漏,落了给送礼的客人回礼。

    府里管事嬷嬷让人送过来的东西,则多是份例内的东西,一些小东西,并不需要记录的太清楚,尤其是像那些给小主子们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就像西小院管库的瑶琴不会把管事嬷嬷送来的那些话本子,细细登记造册一般。

    当然这点,西小院里,也因为有爱书如命的古筝帮忙,所以将那些话本子送来的时间、书名等相关信息,记载得清清楚楚。

    “还有什么其他的么?”古筝了然的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

    古筝的问题,太刁钻,便是霍嬷嬷能过目不忘,也不可能事事都记在心里,何况是这些平日里发生的小事情,她一时半会的,还真想不起来太多,但是碍于之前尔芙刚刚大发神威的收拾了她,她心有戚戚,这才记忆力大爆发的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些许小事来,“其他的……之前,管事嬷嬷打发人送来了一块并未打磨过的玉料,说是南城根新开了一处什么买卖各类名贵石料的铺子,采买的人觉得新鲜就买了几块,分别给府里的几位小主子送了去把玩。

    另外就是针线上,送来了两套汉人服饰,上衫下裙,小主子觉得新鲜,还曾穿过那么两次,不过不敢在外头穿,只是在房间里过过瘾就脱下来了。

    不知道这些算不算?”说到最后,霍嬷嬷有些忐忑的挑眸看了看古筝的脸色,生怕她的回答不能让尔芙满意,又要出去罚跪、杖责的受苦。

    “算不算的,奴婢也不知道,还要看主子怎么说。

    奴婢看嬷嬷身子也不舒坦,那便不多打扰了。”古筝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对着霍嬷嬷矮了矮身子,柔声说道。

    说完,古筝就退出了霍嬷嬷的房间,往田嬷嬷的房间里走去。

    田嬷嬷比霍嬷嬷记得清楚些,还说了几件小事,其中最符合尔芙提出的重点的,就是大厨房那边曾打发小太监送过来几种点心这事了,因为尔芙就很少叫宫人去大厨房那边领饭,所以小七和弘轩也都有样学样的吃西小院的小厨房了,大厨房那边也不曾往这边送过饭,所以这事,田嬷嬷记得很清楚。

    那日送来的小食是几种出名的小吃,比如丰泽园的银丝卷,东来顺的奶油炸糕,还有同和居的烤馒头,达顺斋的糖火烧等等,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两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这些大厨房送来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往小主子跟前送呢!”古筝才听了个话头,便忍不住的怒了,这大厨房是个什么地方,那里头的人都是谁的人,怕是连主管大厨房的刘胖子都分不清,这身为小主子的奶嬷嬷,田嬷嬷怎么这么大胆子把大厨房的东西就往小主子跟前送,这亏得是没吃出什么毛病,这要是出了毛病……呸呸呸,不可能出毛病的。

    田嬷嬷也知道古筝心里的忌讳,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意味的叹气道:“主子瞧见了,要咱们送过去,咱们敢不送么?不过送去之前,咱们也细细检查过了,确认没有混进去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让小宫女先用了,这才让小主子尝尝味道就收了。”

    “倒也是,既然奴婢问清楚了,便先回去了,要是嬷嬷想起什么来,再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古筝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欸,我在仔细琢磨琢磨,也问问她们,看看还有没有漏下什么,你就先回去给主子回话吧!”田嬷嬷也是个好脾气的,笑着送古筝到了跨院和西小院相连的月亮门门口,轻声说道。

    回到西小院的古筝,没有再往西跨院去问询,径自进了上房,将刚刚从两位奶嬷嬷那问到的消息,一一回禀,便退到一旁,等着尔芙吩咐旁的差事。

    “还真有这些东西,这些人为了打到目的,还真是不则手段!

    你让人把那几样东西送过来,再领着田嬷嬷往大厨房、管事嬷嬷、针线上走动一趟,认认人去,不过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找不到人了。”尔芙闻言,怒极反笑的连连拍手,先是对着四爷发了句牢骚,转头对着古筝吩咐道,另外还让瑶琴也去西跨院那看看,小七那收到了玩具模型,那弘轩那又收到了什么东西呢!

    尔芙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呢!

    好吧,她确实是有点没正事,明明担心孩子的安危,居然会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哄孩子的小玩具上,对此,尔芙默默的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个儿,同时又更加嫌弃八爷一伙人啦。

    这些人都什么出息,除了玩阴谋诡计,算计妇孺,他们就没点别的手段么,比如算计算计四爷啥么的,毕竟你们才是对手,不是么!

    默默吐槽的尔芙,看到古筝捧着几样东西走进上房,也顾不上理会四爷了,竟然就那么摆弄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对心软的父母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双儿女,小七喜静,也就是传说中的宅女,才点点大的年纪就不大喜欢跑跳,成日里窝在房间里,或是看书习字,或是摆弄七巧板,还有尔芙从庄子上带回来那些小桌子、小板凳的小玩意,而现下摆在她眼前这两样小玩意,或许在那些静不下来的孩子跟前,算不得什么太诱人的玩具,可是放在小七跟前,却是实打实的一大诱惑,单看那摩挲得发亮的边角位置就能看出一二来。

    “西跨院的小叶子交代,前些日子,前院一个管事身边的小太监将几个诸葛锁和鲁班球,并一套沙盘交给了小主子,说是巧手匠人新制的小玩意,让小主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被尔芙打发去西小院搜索外来东西的瑶琴,将手里捧着的一扁平盒子形状的东西,摆到了茶桌留空的一角,轻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伸手扯下了盖在沙盘上的红布,看着插着各色旗帜的沙盘,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拧着眉毛,低声说道:“看不出来这小子才这么大点就喜好上了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情,也不看看他那小体格能打得过谁!”

    要说沙盘这玩意,尔芙在古装片、抗战片里看过不少,用途也明白一点,但是却完全看不懂,所以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扭开了眼神,反倒是四爷看得很是认真,时不时的点头,似是弘轩这小子干得还不错的样子,很有些‘为父的很骄傲’的得意挂在脸上。

    这不一听尔芙吐槽弘轩。忙出言解释道:“你可不能小看了咱们弘轩,他的弓马骑射都练得不错。

    年前,他师傅韩宝庆还与爷夸奖他来的。说是他底子打得好,很快就能上手联系拳脚了,等他再大些,便教他骑术等其他的功夫呢!

    你不知道,那韩宝庆是个有傲气的人,很少夸人,便是当年大哥那身功夫在咱们几兄弟里。已然是顶顶好的一个,可是韩宝庆还说他就是什么不成气候呢!”

    对此,尔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倒不是她觉得练习拳脚、马术没用。相反对于那些闷在房间里死读书的文弱书生,很不看好,很是支持弘轩、小七多锻炼锻炼身体,信奉毛爷爷所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教诲。支持弘轩、小七做这些强身健体。甚至可以说是保护自身的健身运动。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四爷把小七夸得太夸张了,一个那么大点的小孩子,便是练得好,修炼的是九阳神功那样子的武功绝学,也不过就是小孩子拿枪,也就是比同龄的孩子们强些而已。

    若可是要真计较起来,怕是他连古筝那样子的小姑娘都打不过。也就是四爷这个炫娃狂魔,把捧着他给的饭碗的拳脚师傅说的一句奉承话当真。还说什么很少夸人这样子的傻话,以为自家孩子是天才儿童,恨不得直接捧上天才好,他也不怕摔倒了弘轩这傻小子。

    想到这里,尔芙又是一撇嘴,见四爷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沙盘上,也有样学样的摆弄起了瑶琴送上的诸葛锁和鲁班球。

    ——弘轩喜好动脑,不大点的时候就抓着九连环不撒手,尔芙这里的九连环就没有他没有解开的,一玩就是一两个时辰,半点都不觉得厌烦,难怪现在也会喜欢这样子的小玩具。

    与尔芙在现代见过的那种几根木头凑在一起的诸葛锁不同,弘轩玩的这几个诸葛锁要难得多,每个都有三十余根,严丝合缝的拼合在一起,看似很容易就能解开,却发现哪根都动弹不得,如拧麻花一般的相互纠缠在一块。

    尔芙这个急脾气的人,自然没兴趣慢慢解开,只是略微摆弄一下就丢在了一旁,谁让她是个打小玩华容道都作弊的人呢,实在是没那个耐心,玩不来这种动脑子的玩具。

    “呼,她们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呀,真是急死人了,要不要打发人出去迎一迎,别是这俩个不省心的皮猴又跑到什么别的地方去玩了吧!”尔芙仰在方枕上,一双秀气的小脚丫搭在窗台边的长条几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轻声嘟哝着。

    “耐性太差!”四爷抬头看向尔芙,低声说道。

    “切。”尔芙不以为然的发出一个气声,随即就用脚丫勾了勾长条几案上的手把镜,躺在那里抠鼻子玩了。

    四爷无语地摇了摇头,斜了眼颇有些惊讶的苏培盛,冷声说道:“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连半点规矩都没有,瞧瞧这坐没坐相的样子,连拿东西都用脚,你也不怕她们笑话你。”说着,四爷还用手指了指在旁伺候的瑶琴等人,似是想要让她们一块来鄙夷尔芙这种没有仪态的行为。

    只是瑶琴等人对尔芙这种随性的行为,早已经司空见惯。

    没有拉到盟友的四爷,不禁有些气闷,又碍于他四爷府当家大爷的身份,不好插手尔芙房间里的事情,只得将满肚子的火气,一股脑的往苏培盛身上撒去,从苏培盛不能为主分忧,又没有眼力见的站在烛台前头挡光,一直数落到苏培盛的靴子上有泥点这种小事,说得苏培盛就差哭给四爷看了。

    可怜苏培盛这个本分、踏实、忠诚的小太监,躺着也中枪……

    不对,应该说是已经钻进防空洞了,还是被四爷放的冷枪,扫了个透心凉。

    鉴于主仆之别,苏培盛自然是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不敢,顶着四爷如利剑般冰冷、尖锐的眼神,缩着脖子,耐心的等四爷说得累了,端起茶碗润嗓子,自以为逃过一劫,才刚刚吁吁吐出半口浊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时候。便听见四爷语气冷飕飕的沉声说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戳着了,看着就觉得碍眼。

    不怪爷说你。你这耳朵也不知道是干嘛使的,没听见你瓜尔佳主子惦记着小主子们,还不抓紧去二门那守着,等小七她们一回来就直接带过来,让你瓜尔佳主子少担会心……”

    说完,四爷又不厚道地横了苏培盛一眼。

    那样子就好像四爷恨不得一时三刻就把苏培盛这个看不懂眼色,一点不知道变通的憨货赶出去。重新找个机灵的小太监回来顶替苏培盛的位置一般,其实却是暗暗给苏培盛递眼色,让他有个合适的借口和机会去二门那边。等待着偷偷出府,且日落未归的两个皮猴送信,免得这俩孩子撞枪口上。

    “奴才这就去。”听到四爷这么明显的暗示,苏培盛就算是真傻。也听明白了。忙应了个声,耷拉着脑袋就往外跑去,那速度就好像踩了风火轮一般,谁也甭想追上去。

    四爷的暗示,明显得很,苏培盛听懂了,在一旁努力自娱自乐的尔芙,自然也听明白了。笑嘻嘻的打趣了一句,“呵呵。您还真是个慈父。”,便转过身,继续去合计该怎么收拾这双胆大妄为的孩子去了,不搭理四爷这个好像变身慈父的冷面冰山啦。

    四爷不以为然的回了句,“谁家的孩子,谁人爱。”,也不再出声了。

    ……

    “阿玛,额娘,你们看小七给你们带什么了?”已经很是宁静的小院里,突然出现了几道嘈杂的脚步声,还不等尔芙从罗汉床上爬起来,小七就叽叽喳喳的叫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许是跑得有些急了,小七脑门上,还挂着点点汗珠,一张笑脸,红扑扑的两腮,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对着故意板起脸的四爷眨了眨眼睛,便径自扑到了尔芙的怀里,捧着几支娇艳欲滴的桃枝,献宝似的掐了一朵开得最美艳的粉色桃花,就往尔芙的鬓边簪去。

    “别来这套,你还是自己反省反省你的错误吧!”尔芙黑着脸,将抓着她衣襟不撒手的小七,往旁边推了推,用眼神瞟了瞟板着脸的四爷,冷声说道。

    尔芙就不动声色的将黑锅丢到了四爷头上,而她则扮演起了故意替小七圆场的慈母,暗示小七抓紧自我反省,别等着四爷翻脸,到时候罚她抄书,她这个做额娘的可是不管。

    好在,四爷看透了尔芙的小心思,并没有戳穿她的谎言,相反还很是配合的瞪了瞪眼,沉声喝问道:“身为女子,居然偷偷出府,这么晚才回来;身为姐姐,不能劝阻弟弟的胡闹行为;身为子女……”

    “哎呀,阿玛,您就别给小七念经了,小七知道错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过四爷这种板着脸的教训,并没有吓坏顽皮惯了的小七,小七嬉皮笑脸的凑到四爷的身边,抱着四爷的胳膊晃了晃,便打断了四爷还未说完的话。

    小七这么一撒娇,四爷的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连小七言语间的不敬都顾不上了,伸出大手,揉了揉小七带着瓜皮帽的小脑袋,将袖子里的干净帕子,交到小七的手里,一脸慈爱的笑着,缓声说道:“赶紧擦擦汗吧,这脸都成小花猫了!”

    “咳咳咳……”见四爷这么轻易的缴械投降,尔芙不满的轻咳了两声,提醒道,“爷就惯着她吧,下次她跑出去胡闹,您可别说我这个做额娘的没关好,有您这尊大佛给撑腰,谁管得了这皮猴。”

    “哎呀,孩子才回来,这不擦擦汗,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四爷也自觉他这种缴械投降的行为不好,但是还是辩解了一句。

    只是他说的这话,尔芙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合着擦了脸上的汗就不会着凉了,您不是该说‘快回去换身衣裳,让你额娘给你做些好吃的,别饿坏了’才对么!

    呸呸呸,不对!不对!

    不是该好好教训这两个皮猴么!怎么还担心她们饿不饿,会不会着凉捏,尔芙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转眸叫过瑶琴和古筝,轻声说道:“送弘轩、小七她们回去换身衣服吧,穿成这个样子,没的让人笑话!”说完就似是无比嫌弃的摆了摆手。

    其实,尔芙心里却是担心俩孩子真的着凉了。

    小家伙们在外跑了一天,这身上又是灰、又是汗的,也着实想要好好洗洗,只不过他们自己个儿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又被苏公公提醒,自家额娘从发现她们离府就担心到现在,心里内疚,这才没有回房洗漱就过来了,一听尔芙放他们回去洗漱,均是一喜,笑着应声,便笑嘻嘻的往外走去,连本来都到嘴边的话都忘到了脑后。

    “你不是要好好教训他们的么!”目送着两个小家伙走出门,四爷和尔芙齐声对着对方说道,说完,两个人就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疼爱孩子的心,让他们俩舍不得太过教训这双可人的孩子。

    虽然背地里,俩人都说要狠狠教训他们才是,但是一看到俩孩子回来的时候,那张因为看到外面的世界,而欣喜的笑脸,俩人的心就都软了,甚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了,只顾着担心孩子们是不是累了,是不是饿了,这就是所有家长的通病。

    如同尔芙当年因为不理解父母太忙,没时间照顾她,而故意做出一些惹父母生气的傻事,闹离家出走回来的时候一般,老爸、老妈找到她,最先问的一句话,一定是‘饿了吧!’

    “瑶琴,去让小生子抓紧置办一桌饭菜,这俩孩子估计饿坏了。”尔芙想到这里,抚了抚鬓边的桃花,笑着吩咐道。

    小厨房里,小生子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瑶琴过去的时候,烧火丫鬟已经蹲在灶前烧火,小生子更是如千手观音一般,游走在几个灶台前,正在翻炒着锅里的食材。

    “主子让给小主子备饭吧?”小生子抽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就你机灵。”瑶琴笑着回了句,转身走到了面案前,将几碟已经切好摆盘的卤味和用炭火温着的羊肉锅子,装进了食盒,先行送到了上房里,这才重新回到了小厨房。

    春寒料峭,两个小家伙儿虽然身体好,但是跟前伺候的婢仆,却不敢让他们在凉丝丝的屋子里泡澡,只是拎了热水进净室,伺候着两位小主子擦了擦身上的汗,便捧着已经熨烫好的家常袍子,送到了小七和弘轩跟前。

    不到两刻钟,小七和弘轩就洗漱一新的回到了西小院的上房,坐在了堂屋里摆着的饭桌旁边。

    与此同时,瑶琴则把刚刚出锅的几道热炒从食盒里取了出来,一切都安排的那么妥当,与东西跨院伺候小主子们的婢仆,配合的那么默契,之间没有半点空余时间,也不曾让小主子们多等一秒钟,让小主子们一进门就吃上了热菜热饭。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夜谈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尔芙陪着小七和弘轩饱餐一顿,见小家伙们都吃得肚儿圆,这才招呼瑶琴和小文等人收拾,领着俩孩子回到了东次间里,打算来一场心与心的对话。

    “你俩背着我和你们阿玛,不带随从和护卫就出府,不怕遇到危险?”尔芙抿了口茶水,打开了话匣子,一双眼睛在小七和弘轩身上绕了一圈,含笑说道。

    “……”

    小七虽然聪明,但是却继承了一部分尔芙的鲁莽性子,考虑事情,并不那么全面,一听尔芙如此说,不禁愣了愣神,有些没有主意的,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弘轩。

    “额娘教训的是,可是儿子知道阿玛安排了暗卫在儿子和姐姐左右,所以这才敢甩掉了那些护卫,只带着两个近身伺候的太监出府。”弘轩唇角微扬,示意小七稍安勿躁,对着尔芙欠身一礼,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郁闷地撇了撇嘴,反倒是四爷一听,这脸上就流露出了些许骄傲之色,“你看爷怎么说的来的,咱们弘轩没那么莽撞。”

    “你就惯着他们吧!”

    被抢白的尔芙瞪了瞪眼,郁闷的嘟哝一声,便开始了她长篇大论的说教,试图让小七和弘轩认识到自己个儿的错误,明白他们为人父母发现子女不见时的担心和焦急,以及外面不可预知的危险等等……

    许是父母的通病,或是真的年纪大了。

    尔芙这番说教。一直说得自己个儿口干舌燥,月上中天,四爷才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已经昏昏欲睡的一双子女,轻声说道:“虽说有茉莉她们跟在跟前伺候着,做些跑前跑后的活计,但是小家伙们在外面跑一天了,估计也累坏了,还是让她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个儿白天再说。

    何况,你瞧瞧时辰,这也太晚了些。爷明个儿还得早起上朝呢!”

    尔芙顺着四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弘轩坐得还算端正,虽说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却眼神涣散。显然是强打精神。距离沾枕头就着,只差枕头的问题了。

    至于小七就更不济了,早已经斜倚在旁边伺候的茉莉身上,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了。

    “算了算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睡吧!”见状,尔芙也不舍得继续折腾两个孩子了,却又好像觉得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此事。有些不妥,不满地横了一眼四爷。似是埋怨四爷太宠溺着孩子一般,冷飕飕的说着气话,“有你在旁边撑腰,我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我也省点吐沫星子吧。”

    说完,尔芙又担心留守院子的婢仆说闲话,闹得俩孩子休息不好,交代瑶琴和古筝亲自送小七和弘轩回去,留下随着小七和弘轩出府的茉莉、冷松,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放了二人回去。

    “时候不早了,爷也抓紧去洗漱洗漱吧!”西小院里,重新恢复了静谧,尔芙一边对着妆匣上镶嵌的铜镜卸发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哪能那么舒坦。”

    四爷闻言,幽幽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尔芙身后,双手搭在尔芙肩上,不轻不重地拿捏了两下,又接过她手里捏着的一柄素银的发梳,替她细细捋顺了长发,才开口说道,“之前,前头的事情,还都没有忙活完,尤其是明个儿,上朝要用的奏疏,还没有准备妥当,这会儿孩子们也回来了,你也安心了,那就早些睡吧,爷今个儿就不回来睡了。”

    “还要去忙?”尔芙看了眼博古架上的珐琅座钟,轻声问道。

    “如今朝上,波谲云诡,万事不定,加之南边的******,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爷不能不多准备些手段防备着。”四爷眉头微蹙,叹气道。

    尔芙知道四爷事业心重,也知道他实在是忙得分不开身,却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可是这时间都这么晚了,明个儿寅时又要进宫上朝,您这身体能吃得消?”

    “有你****盯着爷吃饭、吃点心、喝补汤的,爷这身子好着呢,这浑身力气都好像用不完似的,你就别担心了,等忙过这一段时间,估计老爷子就又该往南边溜达了,那时候就不需要****上朝了,闲暇的工夫就多了。”四爷知道尔芙一直关心他的身体,平日里就经常抓着胡太医研究他的脉案,所以并没有因为尔芙的声音小,就忽略掉尔芙小小声的牢骚,故意挺了挺胸脯,单手握拳,用力地敲了两下,一脸得意的说道。

    “得得得,既然要忙,那就早些去吧,早些忙完,早些休息。

    要我说,你还是多找几个幕僚给你帮忙才是正道,不然单靠你一个人,就算你有三头六臂,这也是忙不过来的,何况你又不是哪吒,要是手头的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先借给你应应急,等百味居的分店开起来,那就是个聚宝盆,便是再养十个八个幕僚的,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尔芙强压下心里头的不舍,故作不耐烦的扯过了四爷的披风,胡乱往四爷身上一披,就推着他往外走去,一边说,还一边发表着自己个儿的意见。

    不过,她又担心四爷手里头的银子不凑手,忙添了一句,还生怕四爷脸面上过不去,故意说是借给他,要收利息,引得四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脸上挂着‘你小看爷的肚量’了的戏谑表情,轻声说道:“爷现在还不缺钱,要是缺钱,一定不会忘记你这个土财主的,但是这天底下会读书的人不少,有真才实干的也不少,但是能放弃科举一途的能人,真是少之又少。”

    “我记得爷上次去江南赈灾的时候,不是带回来一对兄弟。难道那俩人不得用?”尔芙闻言,脑中闪过了一丝精光,想起了在现代风靡一时的电视剧‘李卫当官’里。徐峥所扮演的那个大字不识几个,却精明能干的李卫,笑着提醒道。

    “那两兄弟有些小聪明不假,可是学问太差,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怎么替爷摆弄那些整理不完的奏疏和邸报呢!”四爷颇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望着天边的皎月。低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还没有发现李卫的能力和才干,或者是四爷的眼光有些局限性,忽略了这种打小就从社会最底层打滚的李卫的优势。现在的李卫童鞋,不过是在前院当了个跑腿小厮的差事,连个管事的都不是,远不如电视剧中徐峥所扮演的李卫那般风光。才一出场就在四爷和康熙老爷子跟前挂了号。成为了一方父母官。

    来自现代的尔芙,因为徐峥饰演的李卫,曾经翻查过资料,深知李卫对四爷的助力是多么的大,而本人又是个清廉的好官,所以已经明里暗里的在四爷跟前提过几次李卫这个人了。

    之前,四爷只是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这还是第一次表示出遗憾之意。忙接茬道:“识字不多,可以请师父教。谁又是出生就能文能武的,只要有好的磨刀石,早晚能将这把染尘的利刃磨出来,您说对吧!”

    “你对李卫这小子似乎很有兴趣?”四爷见尔芙对其赞誉颇高,笑着打趣道。

    “当然有兴趣!

    那小子能让爷把他从江南带回来,那就是本事。

    既然是个有本事的人,那就不能埋没了,而且我可是听说就连苏培盛那个小心眼,都不止一次的请那小子去东来顺吃锅子呢!

    您不觉得,这就是那小子的本事么?”尔芙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挑衅,故意顺着四爷的意,很是暧/昧的答了句,随即又怕四爷真多心了,忙解释着。

    “你呀,爷记下了,定要给那小子好好磨磨。”四爷瞄了眼,门外头听见二人对话,而两股战战的苏培盛,笑着戳了戳尔芙的脑门,轻声说道,“抓紧回去吧,爷也要去忙了,明个儿再过来看你!”

    说完就对着尔芙摆了摆手,转身往门外走去。

    尔芙知道越是耽搁四爷的工夫,四爷睡得就会越晚,绝对不会把手里头的事就那么丢下,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坠在四爷身后,一边交代着苏培盛要让前院厨房给四爷预备些夜宵,一边送着四爷出了门走远,这才重新返回到了上房歇下了。

    ……

    昏黄的烛光,透过雨过天青色的织锦床幔,如点点萤火般洒落在尔芙的身上,一脸恬睡的她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喃喃道:“爷早些睡吧,这差事是忙不完的。”

    外间,负责上夜的小文、小满,脸对脸的躺在脚踏上,听着房间里隐隐传出来的动静,开启了卧谈会。

    “主子睡着了,还惦记着前面忙着的主子爷呢!”小文双臂垫在脑后,对着内室努了努嘴,苦笑着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嘟哝着。

    “谁说不是呢,也难怪主子爷看重咱们主子。”小满闻声,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瓜,看了眼内室里睡着的尔芙,轻声答了句,“你说,咱们主子明明心里惦记着,怎么嘴上就不说呢,这要是主子开口留主子爷,主子爷兴许晚上就不走了呢!”

    “主子那是明白主子爷忙。”

    小文懂得比较多,笑着解释了句,“就是因为明白,所以太不能留,只能在心里惦记着。

    你是没瞧见咱们主子送主子爷出去的样子,那眼睛都快粘在主子爷身上了,恨不得要跟着主子爷去,要我说,估计主子爷现在让主子舍弃了侧福晋的身份去前院做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只要能陪在主子爷身边,主子都是乐意的。”

    “不会吧!”小满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呼了一声。

    “你小点声,要是吵醒了主子,怕是主子这晚上就难睡了。”小文闻声,忙起身看了眼内室的方向,见内室里没有动静,这才回过神,一脸埋怨的伸手推了推小满的肩膀,轻声数落道,“你又不是咱们主子的性子,咱们主子说白了,那就是没有那些什么身份地位的门第之见,不然主子能和主子爷那么随意的说话。

    咱们主子爷那是什么身份,那可是皇子,堂堂亲王……

    我瞧着福晋在主子爷跟前说话,那都是加着小心呢!”

    “你说得对,可是就怕福晋对咱们主子能这般随意的对待主子爷,这心里头不自在,我瞧着福晋走的时候,那脸色可不算太好。”小满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乌拉那拉氏走时,回眸看向四爷的眼神,有些担忧的说道。

    “福晋怎么了?”小文那会儿不在跟前,并不知道小满说的事情,一听小满爆料,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忙凑到了小满跟前,满眼闪烁着求八卦的光彩,笑着问道。

    小满推了推小文已经凑到自己个儿眼前的大脑袋,指了指内室的方向,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颇有些作则心虚意味的左右环视了几圈,这才一脸神秘的说道:“今个儿,你又不是没看到福嬷嬷过来给瑶琴姐姐送打赏时候的那副样子,那语气,那态度,连我在咱们主子旁边听着都觉得呛得慌,虽说是咱们主子性子好,才不怪罪,但是要没有福晋在后头支持她,她就算是正院福晋的人,也不会那么对咱们主子呀。”

    “嗤……

    你这丫头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福嬷嬷那人是老来成精的主,明明瞧见四爷就在书房里待着呢,就算有乌拉那拉氏在背后捅咕她,她也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来,估计也就是做戏给旁人看罢了。

    我跟你说,福晋虽说算不得顶好的人,但是有心计着呢!

    当年,我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带我那个嬷嬷的亲生妹妹就是跟在乌拉那拉氏额娘身边伺候的,陪着咱们福晋额娘进宫的时候,曾与带我那嬷嬷,多次说起过咱们福晋呢。”

    说到这里,小文眼里流露出了些许卖弄的得意之色,一直等小满赔笑的唤了几声‘好姐姐’,这才接茬说道:“你知道伺候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的那位苏麻喇大姑姑吧,那位曾多次夸奖过咱们福晋,说是咱们福晋就好像是年轻时候的太皇太后呢,这是多高的赞誉,这么厉害的人物能任由身边人做出这样的傻事!

    至于福晋脸色不好,那也是人之常情,你可不能乱在主子跟前嚼舌头,这要是让咱们主子和福晋闹起来,咱们主子怕是不是那位的对手呀!”说到最后,小文已经是满脸严肃的坐正了身子。

    小满也想明白其中的关节,连连点头,“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糊涂了,亏得今个儿和姐姐聊了这么多,不然妹妹就要惹祸了。”说完,她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对着小文行了个大礼。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雾起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夜无话。

    一片昏暗的院子里,几个轮值的粗使丫鬟,已经拿着足有人高的扫帚,开始了每日一次的洒扫工作。

    细碎的动静,通过换气的窗缝,若隐若现的传到了内室,扰了半睡半醒中的尔芙,尔芙微眯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这才习惯性的摸出枕头下的怀表,借着床边烛台撒进床幔的细微光线,看了眼时间。

    “才三点钟,难怪外面还那么暗。”看着表面上的时针,尔芙松了口气,一边嘟哝着,一边披上了丢在床边的长袍。

    外间,上夜的小文、小满,听见动静,忙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顾不上拢拢头发就裹着袍子,凑到了床边,“主子,可是要起身了?”

    按规矩,上房里值夜的婢女是不能睡觉的。

    那就是浑身打浑身的窝在脚踏上,一直要守在床边伺候的,要是夏日里还好些,顶多就是辛苦些,但是冬天里,那就太遭罪了,晚间,炭炉一撤,单靠地龙那点热度,那比起在冰天雪地里站着,也强不了多少。

    所以,自打玉清、玉冰她们那时候起,尔芙就拿私房银子,让府里的工匠打了两张容易拼接的单人床,白日里守在堂屋后面的茶室里,晚间就挪到外间里,让两人能睡个囫囵觉,虽比不得回房休息,但是也总好过窝在脚踏上熬时间的强。

    本来小文等人还不大适应这待遇。这慢慢的就习惯了。

    这不,两人开完了卧谈会就睡着了,还睡得很踏实。一直到尔芙都坐起身子,两人才听见动静,自然就没有时间洗漱、梳头了。

    尔芙刚一撩开床幔,便看到床头位置冒出两个蓬头垢面的人,真是吓了一跳,本来要趿拉些的脚丫,往回一收。便打算往床里躲。

    “主子,您……”有些疑惑尔芙动作的小文,歪头唤道。

    听着小文熟悉的声音。尔芙定了定神,瞪着有些朦胧的睡眼,借着燃烧着的红烛,总算是看清楚了两个人的脸。

    “小文去小厨房取水。小满抓紧时间回房洗洗去。等小文回来再换过来,别弄得好像街边的老疯子似的,瞧着怪吓人的。”尔芙虽说看清楚了两人是人非鬼,也不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但是被吓到的后遗症还在,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好似要跳出来一般,所以重新坐回到床边。便打趣起了二人。

    “奴婢失礼了。”小文、小满也意识到了两人现在确实妆容不整,也明白了尔芙刚刚是被吓到了。忙矮了矮身子,低声说道。

    “别讲这些虚礼了!”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出言催促着,“抓紧时间,还要赶在寅时正之前,把小生子准备好的早餐给苏培盛送过去呢,不然怕是四爷又要饿着肚子出门了!”说完,尔芙就趿拉着并未穿好的鞋子,抬腿往净室里走去。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但是为什么皇帝老爷子非要天不亮就上朝,要是能让四爷过上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就好了,尔芙坐在红木恭桶上,很没有出息的想着。

    曾几何时,她的梦想明明是做个一辈子只做三件事——吃好睡好玩好的大米虫来的,怎么还操心上四爷的身体,乃至于有没有吃饱这种小事,难道真是爱上他了!

    尔芙自嘲的摇了摇头,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就着小文刚送进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一番就坐到了妆台前,对着铜镜,扫了眼身后同样洗漱好的小满,轻声吩咐道:“梳个简单点的发髻就行了,也不必上太浓的妆。”

    看着小满拿起了梳子,尔芙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最重要的就是简洁,不要弄得我动都不敢动,我一会儿还要去厨房瞧瞧,还有就是不要弄太重的发饰做装饰。”

    以前,尔芙总以为旗头就那么几种而已,但是自打巧手的小满来到了西小院,她这头上的一头青丝就算是落到好人手里了,天天变换着不同的发型。

    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蛮新鲜的,最喜欢让小满替她梳头,只是觉得头发上,涂了一层香得腻人的发油,这让她有点不适应,但是风一吹,也就散了,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一洗头,她就囧了,那油乎乎的触感和痒得让人揪心的头皮,简直如噩梦一般可怕。

    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尔芙最大的领悟。

    打那以后,尔芙每次让小满梳头的时候,总要特意嘱咐一句,但是这丫头似乎不大理解简单的意思,每次都让她哭笑不得,好在磨合了这么些日子,她也习惯了。

    看着小满又拿起了那瓶香气扑鼻的茉莉头油,尔芙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两声。

    好吧,她刚才说的话,算是白费了。

    不过在尔芙看来过于华丽的架子头,在小满的眼里,那已经是最简单的发髻了,要不是主子不喜欢,她还打算用几个假髻,替尔芙梳个更加华丽版本的架子头呢!

    簪上几支靛蓝的银簪子做装饰,又替尔芙画了个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小满这才满意的收了手,拿着手把镜左右照了照,让尔芙检查了一下脑后看不到的地方。

    尔芙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交代了一句“把这里收拾了”,换了一件暗红色的妆花缎长袍,便领着才拾掇妥当的小文,直接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小生子忙活得手脚不沾地,正吆喝着帮佣厨娘把几片泡好的木耳切成细丝和卤牛肉一块摆盘,一瞧见尔芙过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跟前。打了个千儿,“主子,这里交给奴才。您就放心好了,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素菜准备了么?”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打量了眼案上的几道小菜,轻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素菜预备了两道,一道是鲜味十足的扒双冬,一道爽口开胃的醋溜白菜。全是四爷喜欢吃的。”小生子指了指一旁备好的食材,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灶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鲫鱼汤,补充了一句,“送过去的时候,记得把鱼捞出来。只留豆腐在汤里就好。另外把肉菜就留下这一小碟酱牛肉就行了,换上一道清淡的炒三丝,四爷昨个儿估计又熬夜了,这胃口怕是不好,太腻的东西就别往前头送了。

    还有把粥先放到食盒里,别在屉上温着了,免得到时候吃不到嘴,白白耽误工夫。”

    随着尔芙说。小生子就已经将几样被尔芙点到的东西都撤了下来,又亲自备好了炒三丝的食材。吩咐粗使宫女把一旁的小灶也点燃就轮着炒勺,开始炒菜了。

    几道热菜都是些做法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却极讲火候,又是一块下锅,所以就算是小生子这样子的大师傅,这也是勉强忙活开。

    不等菜出锅,他这脑门上就挂满了汗珠子了。

    一方面是被灶上的火烤的,一方面则是因为尔芙在旁围观,小生子有些紧张的冒汗,只有一小部分是忙出来的,不过尔芙并不知道这点,还以为小生子很辛苦,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要给小生子涨些月钱,或者是多给他找两个助手来,免得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少是片刻,寅时三刻,几道菜都稳稳当当地摆在了食盒里。

    尔芙也不接手,转头叫小文、小满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跟着经常往前院走动的赵德柱给四爷送去,而她本人则是由刚刚起身的瑶琴、古筝陪着,往正院请安去了。

    正院,一如既往的热闹。

    后宅的女人,除了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这两位执掌中馈的嫡福晋和侧福晋,还有些事情要忙,其他格格们就是吃饱了等天黑的大闲人,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四爷晚上留宿在了哪里。

    刚刚解了禁足的钮祜禄氏是最早来正院请安的。

    不过她并不是打心里尊敬乌拉那拉氏,而是想着趁机套套近乎,见见她那个被抱来正院养着的小阿哥,却不想乌拉那拉氏压根没理她。

    见她来了,借口未曾洗漱梳妆,不宜见人就让福嬷嬷领她去厢房喝茶等着一道请安了,所以正心情郁闷着,一见尔芙过来,再想到之前听说的传言,也顾不上凶神恶煞的教养嬷嬷就跟在身后头的事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开火了:“瓜尔佳福晋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难怪爷喜欢往西小院跑。”

    “请钮祜禄格格慎言。”尔芙冷冷地瞟了眼钮祜禄氏,轻声说道,“别成日里没事就知道盯着爷们的行踪,闲着的时候多练练字,也好静静心,免得惹是生非,徒造口孽。”

    说完,便理也不理面红耳赤的钮祜禄氏,径自走到了上首落座,小口小口的抿着宫女送上的热茶,暗自琢磨着钮祜禄氏到底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才出来就不长记性的和她对上,难道是李氏从中挑唆所致。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的李氏,同时又看了看坐在钮祜禄氏对面的董鄂氏和荿格格,却不想正对上董鄂氏身后站着的老嬷嬷的古怪眼神,感受着老嬷嬷眼里那道有些太过锐利的怨恨之色,让她心底的困惑,越来越多了。

    正当尔芙打算和董鄂氏套套话的时候,福嬷嬷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厢房里,“诸位主子请上房说话吧!”

    “呼……”再次受到惊吓的尔芙,长长地吐了口气,挤出了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起身道,“嬷嬷这脚步声真轻,也亏得是大白天的,不然真是要吓死人的。”

    “瓜尔佳福晋教训的是,奴婢以后定然当心些。”福嬷嬷略退后了两步,让开了走到近前的尔芙,一本正经的俯身见礼,道。

    尔芙本就是打趣一句,见福嬷嬷如此,便觉得有些无趣了。

    何况福嬷嬷还做出了一幅生怕她接近的样子,她这脾气再好,也不禁有些气恼,尔芙斜了眼过于做作福嬷嬷,狠狠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就越过了正拘着礼的福嬷嬷,径自往门口走去。

    “嬷嬷别见怪,咱们主子早起就被小满那笨手笨脚的丫头洒了一身水,这会儿正赌气呢!”一向稳妥的瑶琴见状,忙与古筝对了个眼色,横跨一步,来到了福嬷嬷跟前,轻声解释道。

    “瞧你这话说的,瓜尔佳福晋是主子,便是打我、骂我,那也是应该的。”福嬷嬷闻言,侧了侧身子,似是不愿意承瑶琴的礼,斜眼看了看一旁满脸看好戏表情的钮祜禄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说完,便微微颔首,自顾自地往外走去,独留下瑶琴很是尴尬的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跟在董鄂氏身后的嬷嬷私底下捅咕了下身旁站着的小宫女,转身扶着正愣神的董鄂氏,也离开了厢房。

    “这老虔婆真是好不识趣,姐姐都如此说了,她居然还那般做派,简直是半点都没把瓜尔佳主子看在眼里呢!”接收到那个嬷嬷暗示的小宫女笑着走上前,伸手拉了拉瑶琴袖管里紧攥成拳头的手,似是义愤不已的咬牙说道。

    来到瑶琴跟前的小宫女,本来站在花几旁,并不引人注意,加之很是眼生,所以就算是瑶琴眼力不错,一时也认不出这人是在哪位主子跟前当差的,左右不会是正院伺候的,因为衣服上的纹样不同。

    “……”瑶琴满眼审视的看着眼前的小宫女,冷冷一笑,也不答话,又看了眼记忆中那宫女站着的位置,暗暗琢磨着小宫女的来历,转身往外走去。

    看来,当真如主子所说一般,这府里头的水很深呀!

    早在来的路上,尔芙就曾提起,怕是最近这府里人的态度上会有些转变,让她们切莫为了些许小事和正院这边的宫婢起什么争执,免得落入旁人的算计中。

    之前,瑶琴还觉得尔芙有些大惊小怪的,毕竟这府里已经被四爷清理了几次,一些不安分的宫婢和太监都被打发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便是几个一时间确定不下来忠奸的婢仆,也秉承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原则,被送回了内务府,哪还有那么多探子和眼线,却不想才一个早晨就冒出了这么一个。

    瑶琴可不觉得这人是气不过福嬷嬷那副做派,而站出来安慰她的,因为那话就不像是安慰,更像是拱火的。

    想到这里,瑶琴冷冷一笑,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到上房门口的尔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明了的汇报了一遍,便如没事人一般跟在尔芙身后进了上房。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层层扒皮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今个儿,估计是不会无聊了。”尔芙喃喃道。

    ……

    上房里,琦香领着两个二等宫女替尔芙等人布上了热茶,便退到了东次间与堂屋之间摆着的屏风前站定,与房中众女,一道等待着四爷府女主人乌拉那拉氏的出现。

    如往常一般,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很快就出现。

    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乌拉那拉氏为了显示她与众女的不同,总是要在众女来到上房请安的时候,在里面磨蹭一会儿,耽搁个一、两盏茶的工夫,才会姗姗出现在堂屋之中。

    在乌拉那拉氏出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便是众女打嘴仗的时间了,一方面在续上在厢房未打完的嘴仗,一方面则是让乌拉那拉氏做总结性发言,让这样子有些无聊的请安过程,不会全程冷场。

    当然,以上都是尔芙的想法,其他女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吵来吵去的,这让她觉得狠无聊,所以一般她不会掺和到这种争吵中,除非是有人指名点姓的说到她的头上,不过自打她先后诞育两双子女,牵扯到她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习惯性在这种时候摸鱼打诨的尔芙,才刚一落座就眯起了眸子,故作闭目养神地仰头靠在了宽敞舒适的太师椅中,欣赏着梁上那些精美的彩绘。

    梁上的彩绘多是靛蓝色和象牙白色的云纹。

    看着曲线优美的半圆形云纹和种种吉祥纹样,尔芙总是觉得狠放松。可是今天,正当她打算对着彩绘再发呆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

    只见往日那盏看过无数次的自上垂下。坠殷红流苏的八角琉璃宫灯,居然换了款式,不同于之前熟悉的如云似雾般浅蓝色晕染琉璃灯罩,已然换成了描画着青蓝相间,夹杂着土黄色、深褐色的江南烟雨图的半透明绢画灯罩。

    若单单是如此,尔芙并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有损耗的,便是没有破损。也需要经常擦拭、清洗,换个样式啥么的,在正常不过了。而透过下侧留空的位置,看到的一幕,那才是让尔芙觉得最夸张的地方。

    透明水晶雕琢的灯架上,本该摆放红烛照明的位置。居然摆着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莹白色光泽。经由八棱见角的水晶灯架,反射出层层彩色的光晕,如同雨后的彩虹一般绚烂,洒满整个堂屋。

    “难怪觉得哪里不同呢!”有了这样的发现,尔芙环视了一眼左右熟悉的摆设,又摆弄了下涂了紫色凤仙花汁子的指甲,发现了颜色的变换后,在心里喃喃道。

    看来。乌拉那拉氏是真的做出了应对,只是这到底是诱敌之计。还是将错就错的打算摆开架势呢,尔芙心里有些不大肯定。

    自打弘晖身子有暇的事情在府里传开之后,乌拉那拉氏就越发收敛锋芒,除了吃斋念佛,便是张罗着缩减开支、节俭治家这事,将手里那些油水大的肥差,统统转交到了李氏手里,(当然,乌拉那拉氏也想把这些差事塞给尔芙,但是尔芙懒习惯了,连考虑都不曾考虑就拒绝了),原尔芙还以为她最多年末就会彻底将权利收回,却不想一直不曾动手,甚至连李氏的不敬都多有担待,便是四爷想要替她出头,她也多次劝解,仿佛一日间就成了泥人一般,没有半点脾气,难道这次是打算打跟上除掉李氏?

    可是也不应该呀,旁的不说,便是宠着弘昀和茉雅琦的面子,四爷也不会动弹李氏,难道是盛京那位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联系上了?

    不得不说,这次尔芙真的猜对了。

    小李氏自打成为侧福晋就越发不懂得收敛,连乌拉那拉氏的脸面都驳了几次,若单单如此,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动了除去她的心,可是她命人在府里散播弘晖身子有问题的事情,这是彻底地戳痛了乌拉那拉氏的心,让乌拉那拉氏不打算再包容她了。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的老对手——李氏托人送了消息给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直接想起了李氏的好。

    虽然大李氏做人不大地道,也如小李氏一般爱张扬,但是到底是为人母亲的人,明白子女就是父母的命根子,即使曾经多次背地里给她乌拉那拉氏挖坑,却不曾伤害到弘晖半分。

    至于之前,乌拉那拉氏怀疑弘晖身子受损是李氏做的手脚的事情,也彻底查清了,完全就是小李氏借住大李氏对其的信任,偷偷收买大李氏在她乌拉那拉氏院子里安插的眼线,在她礼佛用的檀香盘香里做了手脚。

    新仇旧恨……

    就算乌拉那拉氏真是个泥人,这火气也顶上来了。

    正当尔芙陷入沉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深褐色的云锦旗装,脸上不施粉黛的素颜,出现在了堂屋之中。

    “众位妹妹,都坐下说话,不要讲这些虚礼了!”乌拉那拉氏才刚一绕过屏风就摆手说道,制止了众人要起身见礼的动作,步履有些沉重的缓步走到了上首方桌一侧的太师椅落座,含笑环视了一眼神色不一的众人,“今个儿,本不想让众位妹妹跑这一趟的,但是礼不可废,加之昨个儿府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总要拿出来说一说才是。”

    说着,乌拉那拉氏的视线就落在了尔芙身上。

    尔芙闻言,有些歉意的起身一礼,接茬道:“福晋说的是,妾身教管不严,居然让小七和弘轩做出私自出府这样的错事,还请福晋责罚。”

    “你先坐下!”乌拉那拉氏有些气喘地咳了两声,抬手打断了尔芙的话。微微抿唇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事四爷他都说。过去就不提了,你又何必拿出来说。

    再说,你请的是什么罪呢?

    要说错,也是那些教养嬷嬷的错。她们成日跟在阿哥、格格身边,本就是要教导阿哥、格格们学规矩的人,不但不能规劝阿哥、格格的胡闹举动,甚至还替阿哥、格格的胡闹行为做掩饰。要不是你发现了,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所以这件事,我说你不但没有过错。反而有功。”

    说完,乌拉那拉氏又摆了摆手,示意尔芙抓紧坐下,别在那显摆个头了。转头对着福嬷嬷使了个眼色。将一本蓝色的账册抓在手里,鎏金镶珠的护甲,徐徐划过上面的织锦封面,眼神满是嘲弄的看向了李氏。

    尔芙从未接触过府中的中馈,加之账本上并没有写明账本的种类,所以她很是疑惑乌拉那拉氏这时拿出这册子的用意,也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视线,将注意力落在了李氏身上。正巧与李氏满是愤怒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我去。什么鬼!

    为毛这幅样子瞧我,难道这事和我有关?”看着李氏看她如看杀父仇人一般的恶毒眼神,尔芙心中腹诽道。

    别说,尔芙今个儿的第六感很敏锐……这事虽然说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间接关系,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事就要从各府的传承说起。

    满人入关不过百年,虽说如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这样子的八旗贵女,虽说各个都是家底不菲,但是却底蕴不足,陪嫁的妆奁丰厚、贵重不假,打理产业的人才,却是不多,顶多就是安排一两个在宫中浸/yin已久的嬷嬷们作为智囊,成为她们在府里宅斗的依仗,远不如江南那些传承几辈子的世家望族,替出嫁女安排好一切,让她们只需安坐在高堂之中,享受精致生活就是。

    有了这样的大前提在,像乌拉那拉氏这样的贵女,虽说在家中都学过治家、执掌中馈的手段,却因为远离柴米油盐这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并不能做到不被下面的奴仆欺骗,便如之前她把大厨房的采买交给了李氏,李氏从中大赚得盆满钵满一般。

    不熟悉市价,造成乌拉那拉氏这样子高高在上的贵女,连****食用的粳米一石的价格都不知道,而之前尔芙说起她的生意经,无意中提起了织锦、洒金缎等名贵布料的价格,让乌拉那拉氏多了个心思,特地打发了身边机灵的小太监往市集里走了一趟。

    小太监去这一趟,真是不打紧,但是反馈回来的消息,直接让乌拉那拉氏有一种跌破眼镜的意外感。

    从江宁等地来的上等白米,一石的价格不过一两二三钱左右,若是市面上米粮丰足的时候,米价则更低些,一石米足够寻常人家吃上一两个月,而府中采买报出的米价,足足高出市价十倍不止,更不用替鱼蛋肉类等物,每月就米粮一类,便平白损失了十之八/九,还不算被大厨房那些吃饱了兜着走的帮佣厨娘们带回家里头的一部分。

    可怜乌拉那拉氏一直想着如何缩减府里的吃穿用度,却发现这么一只肥得流油的蛀虫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怪,难怪她会气得半宿都没睡,如此着急的对着李氏发难了。

    “李侧福晋,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咱们府里用的米粮,如此贵重,****食用的米粮,居然高达五百余斤?”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气,直接把账本摔在了李氏跟前,冷声暴喝道。

    “福晋,万万不可如此着急,且听妾身一言。”虽说李氏私下不恭敬乌拉那拉氏,但是这会儿被抓住了小辫子,也不得不低下了头,忙起身行了个规规矩矩的万福,单膝落地,成蹲姿,恭声说道。

    “好,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自己个儿的身子不能太动气,连连深呼吸,压下了想要骂人的冲动,又抿了口茶水顺了顺,这才颤抖着手指,指着李氏,厉声说道。

    李氏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答道:“府中人口众多,一日三餐,耗损的米粮,数量确实大了些,福晋猛然一看,觉得多,但是若是平摊到每个人的头上,便真的不多了。

    何况,这人人一日三餐,难免有吃多吃少的时候,厨房那边的人,又不好按照定量供应,只得多准备些,难免会有些浪费。

    至于说价钱,府中所用的白米,皆是上等白米,与市面上那些糙米,怎能一般价格,若是福晋觉得这笔银子开销太大,不如吩咐采买的人选择那些便宜的糙米就是,实在不需要为了这些事情就动了真火。

    难道,福晋觉得妾身会贪墨了府里的银子?怕是有些人有心挑拨吧!”说到最后,李氏仿佛化身正义使者一般,站在了道德制高点,狠狠地瞪了一眼尔芙,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时也有些挑衅之意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

    嫌弃上等白米贵,那您下令买糙米呀!

    若是府里如原来一般,全部都是四爷的家生子,那就是你乌拉那拉氏的一句话就是,那些个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奴才,自然不敢表示出不满之意,而如今府里好些个包衣奴才,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家里都颇为富足,且势力颇大,你乌拉那拉氏敢冒着得罪这些人的风险,将府里一日三餐要用的白米换成那些吃着拉嗓子的糙米,将这把缩减开支的火,烧到我的身上,李氏如此想着,居然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看着李氏自以为胜券在握,尔芙不禁在心底嗤笑了两声。

    她真是太自信了,自信她安排的采买不敢欺瞒她,却不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那些采买亦是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照样会想要分上一杯羹,若是只加价一两成,那大可以说是价格浮动,而如李氏众人这般人人想要扒皮,弄得远高于市价,这简直就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一般。

    而且不止如此,乌拉那拉氏若不是拿到了把柄,哪里会将这事在众人跟前揭开。

    想到这里,尔芙不再去看李氏,扭头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乌拉那拉氏并不是个打无准备之仗的莽夫,她笑着听李氏说完,环视了一眼众女身后站着的旗下人(上三旗包衣奴才)出身的宫女,抬手吩咐道:“把东西呈上来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贪得无厌

    第四百五十七章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声吩咐,一个有些眼生的小宫女就捧着托盘,迈着小碎步,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搬了长条桌案的太监。

    两个托盘落在一起,上头遮着层半透明的红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里头的东西,但是隐约能看出里面是两个小小的笸箩,如女子装针头线脑的小笸箩差不多大小,再多的就看不见了。

    “故弄玄虚。”李氏扫了眼小宫女手里捧着的托盘,轻声嘟哝了一句,嘴角撇了撇,便继续等着看热闹的尔芙,眼睛冒利剑去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心里暗笑,低声吩咐道:“把东西亮出来给你李主子看看吧。”说完,一扬手就让太监将那张搬进来的长条桌案,摆在了跪在堂中的李氏跟前,起身上前两步,亲手扯下了托盘上蒙着的红纱,露出了里面的小笸箩。

    如尔芙看到的一般,小笸箩很小,很精致,分别放着两三捧白米,粗略一看,相差无几。

    洁白无瑕的米粒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正是如今市面上最上乘的白米。

    “李氏,上前来瞧瞧吧,瞧瞧这白米有什么不同?”乌拉那拉氏嘴角噙笑的对李氏招了招手,柔声说道。

    与尔芙不同,李氏在看到那两个笸箩里,相差无几的白米的时候,心里头就是一突,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故弄玄虚地抓了几个米粒在手心里,又是闻,又是看的。眨巴着一双狭长的凤眸,低声答道:“妾身瞧不出来,看起来倒是像上等的白米,不知道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说这是上等的白米?”乌拉那拉氏面露笑意,追问道。

    “是。”李氏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恭声答道。

    又看了两分钟热闹之后,尔芙也被乌拉那拉氏叫上前。“瓜尔佳妹妹,也来看看这两份米吧,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门道来。我记得你这舌头是最灵的。”

    尔芙闻言,笑着歪了歪头,起身来到上前。

    看着相差无几的两份白米粒,她还真发现了一些不同。那是色泽上的不同。一份米粒,看起来洁白无瑕,呈现近乎透明的晶莹,而另一份米粒的白,则显得有些假,就好像是后世那些用美图p出来的美女一般。

    有了这一发现,尔芙回忆起了在现代的时候,一次家庭聚会的时候。一位倒腾粮食的长辈曾闲来无事的说起过陈米和新米的分辨方法与制假手段。

    虽然说大部分的聊天内容,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但是一些小窍门,她还是记得的。

    陈米在价格上,远远低与新米的价格,一些无量商贩为了牟取暴利,研究出了很多陈米做新的手法,以低廉的价格收买那些挤压多年的稻米,再研磨一新的当做新米零售。

    而此时,摆在尔芙眼前的两份白米,便应该是一新一旧的两种白米。

    有了这一发现,尔芙就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惊喜。

    在现代,陈米做新,既需要抛光机的帮忙,又需要用石蜡改善色泽,在用特殊的手段除去霉味等等,而在这里,绝对不可能存在抛光机这种东西,聪明的古代人居然能把陈米做的和新米相差无几,这绝对是手艺活呀!

    能研究出陈米做新的手段的人,尔芙表示很好奇。

    虽然已经看出了两种米的不同,但是本着做实验的想法,尔芙还是捻了几粒白米,凑到了唇边,先是用舌尖尝了尝两个笸箩里的米粒味道,又咬了咬两种米粒的硬度,还真发现了这么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尔芙随手将米粒丢回到了笸箩里,眼中闪烁着八卦光芒的在李氏和乌拉那拉氏身上,来回打量了两圈,暗暗嘟哝着:‘这次,估计李氏是要栽跟头了。’

    贪心无度,这就是尔芙对李氏和其手下人的观感。

    “可分辨出不同了?”乌拉那拉氏见尔芙放下了手里捏着的米粒,笑着问道。

    尔芙故作糊涂的摇了摇头,低声回道:“妾身真是瞧不出来,难道这两种米的品级不同?”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了解陈米做旧的小窍门,也没想到尔芙这个如她一般八旗贵女会了解市井上的事情,所以倒是没有多想,有些敷衍的答了句:“也许吧,你先回去坐吧。”,就摆了摆手,扭头看向了李氏。

    “李氏,你可有什么想说的!”乌拉那拉氏满是深意的看了眼李氏,低声问道。

    大李氏没有成为四爷府侧福晋的时候,李家顶多就算是个富足之家,连个土财主都算不上,自然没有那些传承数百年的传世大族那样的底蕴,比起八旗贵女的乌拉那拉氏和尔芙还不如,作为族中旁支的小李氏为替大李氏固宠才进府的,身边自然没有那些精明强干的人才做陪嫁,顶多就是学了点粗浅的治家手段,所以也是半点不了解陈米做新的手段,更是压根就没想到她安排的采买会暗地里糊弄她,认定乌拉那拉氏在故弄玄虚的她,很是不以为然的答道:“妾身不知。”

    “我本想给你个机会的,但是既然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冷冷一笑,沉声说道,说完也不给李氏反应的机会,转身对着福嬷嬷吩咐了一句,便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才刚刚坐定身子,旁边伺候的琦香就领着几个宫女将一张张半透明的娟纱屏风,摆在了众女身前,同时还放下了落地罩边挽着的层层纱幔,将堂屋与两侧的次间分隔开。形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尔芙含笑看了眼身后站着的瑶琴,抬着下巴对着门口方向的努了努。

    瑶琴有些不解的看了眼门口,便看见刚刚离开的福嬷嬷。已经领着一位腮下满是青须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堂屋之中,正好站在长条桌案的前头。

    堂屋里,突然多了几扇屏风,不论是刚刚去外面请陌生男子的福嬷嬷,还是坐在屏风后面的尔芙、乌拉那拉氏等人,均有些不自在的动弹了一下。

    好在跟前挡着屏风。并未被陌生男子看到众女失态之处。

    至于为什么不担心陌生男子看见,那自然是因为之前宫女做的一点点小手段了,一方面是几扇屏风的位置。虽然屏风相连处有些许缝隙,却刚刚好都避开了坐在屏风后面的诸位女眷,可以说是将房中的众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另一方面。则是众人身后亦是一尊尊的檀木屏风和层层纱幔。光线相对于门户大敞的堂屋,要黯然不少,所以尔芙等人能透过绢纱屏风看清楚陌生男子,陌生男子却绝对不可能透过娟纱屏风,看清楚坐在后面的众人。

    “小人庆丰粮店掌柜许安年给福晋、侧福晋、诸位格格们请安。”垂首进到堂屋里的男子,虽然很是好奇屏风对面的女人是什么模样,但是碍于身份,只是微微抬眸扫了眼。绣着烟雨图的娟纱屏风,便忙行了个走形的跪拜礼。重新低下了头,恭声说道。

    趁着许安年请安的工夫,尔芙细细打量了一番屏风对面的男子,但是朦朦胧胧的,却并未瞧清楚,反倒让她发现了一处很有趣的地方,那就是屏风摆放的角度,居然并未沿着水平线垂直摆放,而是呈扇形分布的。

    也就是说,此时坐在上首的乌拉那拉氏,虽然眼前挡着一面屏风,却可以通过调整坐姿,清清楚楚地看到下首所有人的表情,坐在乌拉那拉氏下首的尔芙和李氏,也能通过侧身就看到乌拉那拉氏和同排坐着的其他女子,却绝对看不到对面。

    尔芙在观察着男子,李氏亦是如此,相比于尔芙的好奇心作怪,李氏则更多的是担心,但是在她看清楚来人是她并不熟悉的人的刹那,她就放下了心,原本僵直的坐姿,也变得随意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李氏,敛了敛衣襟,嘴角噙笑地抬了抬手,很是客气的说道:“许掌柜的,不必如此多礼。

    今个儿,我让她们请你过来有一公一私,两件事要麻烦你。

    一是咱们府中每日要用的米粮数目颇多,与其让那些采买辛苦的****采购,还不如麻烦贵号为本府定期送来一批,这样既让贵号能挣下散碎银子,也能让府里减少些开支,拿下呈批采买的价格。

    这第二件就是私事了,实在是本福晋有些好奇,这市面上经销的米粮都分有品级,不知道这品级是怎么区别,又是怎么界定的呢!”

    话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停了停话头,示意福嬷嬷将桌案上放着的两份米粒给许安年分辨,“这是府里有的两种白米,还请掌柜的为我解惑。”

    “小人感谢福晋信任,能将如此一笔数目的米粮交易,交到小人的手中。”许安年先是就乌拉那拉氏提出的定期送米的交易,表示了欣然之意,连连拱手道。

    随即,他低头看了眼桌案上摆着的两个笸箩,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暗道一句‘完了,卷进这些深宅大院的女人们的战争中了。’,有些为难的捋了捋须,轻声问道:“不知福晋这两份米粮的来历?”

    “这两份白米是我让人随便拿来的,用来考究掌柜本事的。”说着,乌拉那拉氏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掌柜,万万不要生气呀!”

    “福晋客气了。

    那么大的一宗生意,又是要长期合作的,福晋考究考究小人的本事,也是应该的,何况真金不怕火炼,小人在米粮一行打滚十余载,别的不敢夸口,但是这检查米粮品质的点点诀窍,还是有的。”许安年心知乌拉那拉氏说的不过是借口,却并不以为然,本来他就是想要这么一个把自己个儿摘出后宅女人阴私斗狠的腌臜事罢了,笑着拱了拱手,一脸“本该如此”的恭顺表情,缓声答道。

    说完,他就上前一步,来到了桌案前,如尔芙刚才的动作一般,又是尝、又是嗅的,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掌柜的觉得如何?”乌拉那拉氏注意到许安年的动作,有些奇怪的瞄了眼尔芙,见尔芙正一脸无辜状的摆弄手指头,便也就摇头否定了自己个儿心里的猜测,对着许安年,轻声问道。

    许安年微微点头,“回福晋的话,小人已经分出这两种白米的不同了。”

    “那就随意说说吧。”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

    “是。”许安年又是一拱手,拉开了架势,很是专业的将两种白米的不同,一一说了一番,最后才指着其中一份白米,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这份白米,虽然看起来与顶级白米相差无几,却应该是积年的陈米,只不过是经过洗米做新而已。”

    “哦?陈米?那是什么?”乌拉那拉氏做无知状的笑着说道。

    “回福晋的话,所谓陈米就是积压下的米粮,并未当年产的新稻所出,而陈米与新米最大的区别就是口感上的不同,不如新米甜香,味道也隐隐有股子霉味。

    若是淘洗后,盖上锅盖,静置小半个时辰,任由米粒吸收水分,再在煮饭的时候,点入少许花生油,待煮开后,用筷子稍加搅拌,改小火煮熟,便能让陈米的口感有所改善。

    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加入红枣等甜味干果,加入茶水等法子,改善米饭的口味,让陈米如新米一般清香、甘甜。”不得不说,许安年不愧是打理京中最大米店的掌柜的,这知道的就是多,不但将陈米与新米的不同,解释的一清二楚,还拿出了解决办法。

    “许掌柜,还请先到厢房歇息片刻,等会儿,自有管事嬷嬷与你商量采买的事情。”乌拉那拉氏倒是并不如尔芙那般听得津津有味,她只是想要从许安年嘴里得知两种米的不同就是,对于那什么陈米怎么才能做得好吃,她是一点都不关心的,所以许安年刚一说完,她便笑着请福嬷嬷送许安年出去了。

    能不搅合进内宅的事情,许安年自然是一百个乐意的,连连拱手,又是一番客气,这才随着福嬷嬷离开了上房,去一旁厢房里喝茶等信去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作死的于林氏

    第四百五十八章

    许安年一离开,房间里就是一静。

    在场众女,除了此事的始作俑者乌拉那拉氏成竹在胸外,也就是尔芙这个先许安年一步分辨出新米和陈米的人,还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明悟。

    其他人,包括李氏在内,这会儿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端坐在尔芙下首位上的董鄂氏,自认为她与尔芙关系,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惺惺相惜,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互通有无,相互交流下信息,见旁边无人注意,便面露谦逊、恭敬的浅笑,侧了侧身子,凑到了尔芙跟前,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尔芙闻言,摊了摊手,做无辜状,低声答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估计是采买上的人出了什么差头吧,不然福晋怎么把京中粮店掌柜都请到府里来了。”

    对于董鄂氏来说,尔芙说的话是屁用没有。

    她又不是傻子,难道她会看不出尔芙说的这些情况,她不过是想到尔芙平日里和乌拉那拉氏走得近些,兴许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再加上从刚刚尔芙就流露出一丝了然于心的轻松感,这才让董鄂氏贸贸然的开口询问!

    谁想到尔芙居然会如此滑头,连一句靠谱的消息都没透露……

    对此,董鄂氏很是不满。

    “为了几个伺候人的仆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怕是有点不对劲吧!”董鄂氏将心头的不满压下,继续笑着说道。

    她就不信尔芙这个小白一样的人能管住嘴。

    “谁知道呢!”

    尔芙虽然单纯,且有时候有些天真。但是绝对不是个傻子,任凭董鄂氏怎么说,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所谓表情,笑呵呵的应付着,气得董鄂氏暗地里咬碎了贝齿,却也是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只能闭着嘴巴生闷气去了。

    与尔芙这边一样。对面屏风后的钮祜禄氏,亦是满脸好奇的打探着消息。

    要说这李氏的运气是真不好。

    往常,因为钮祜禄氏与尔芙不对付。总是趁着请安的工夫,想方设法地凑到尔芙跟前,挤兑尔芙这个笨口拙舌的侧福晋,而最近刚刚被放出门的她。想着不要和四爷心尖尖上的这位对上。所以一反常态的挤开了董鄂氏,凑到了李氏下首的太师椅落座。

    而这位钮祜禄氏是个怎么挨打都不长记性的蠢人,别看她避开了尔芙的锋芒,但是她心里对尔芙、李氏这两位侧福晋是一点畏惧心都没有的,所以钮祜禄氏打探消息的口气,简直可以说是颐指气使,居高临下,活脱脱一幅上位者对手下人吩咐差事的模样。硬是气得李氏脑门生烟,青筋暴起。

    “好啦。你们就别在底下窃窃私语了。”乌拉那拉氏任由堂上众女套了一会儿消息,这才动作优雅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挑眉扫视着下首众女,语气平静的抬手说道。

    同时,还不忘吩咐琦香领着宫女把屏风都撤了去,免得这屋子里黑洞洞的。

    随着屏风被撤去,尔芙徐徐吐了口气。

    她看着对面双手紧攥帕子的李氏,又看了眼上首面色如常的乌拉那拉氏,勾唇一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钮祜禄氏那个没脑子的抢了先,急吼吼的冲到了堂屋当间,尖声叫道:“福晋,您这一大早就摆出这样一番阵仗,到底是为了哪一般,别是闲来无事的拿咱们打岔吧!”

    “钮祜禄妹妹,还是这般性急。”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李氏,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柔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还想着替李妹妹保留几分颜面的!”说着,乌拉那拉氏就对着李氏流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吩咐福嬷嬷将之前就已经拿下的大厨房采买压了上来。

    要说这府里什么差事油水最大,那自然是采买的。

    这样子的肥差,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当得起的。

    一来是因为盯着这位置的人太多;

    二来则是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很容易就被人拿捏住了。

    所以在四爷府里,能做采买的嬷嬷、管事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些人的身后都有着不少的支持者,且都是在府里打滚多年的老人儿,是连乌拉那拉氏这样的嫡福晋都不可小觑分毫的存在。

    因此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和原来的大李氏这样子执掌中馈的人,想要变更采买的人选,也必须要切切实实地拿到原来采买的人的错处,绝不能凭一己喜好就变更的。

    小李氏如天上掉馅饼似的得到了侧福晋的位子,又从乌拉那拉氏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到了一份不小的权利,整个人就膨胀啦,变得盲目自信起来,不但没有延续原本的优点,稳扎稳打的巩固其在府中的地位,反而是急吼吼地换了之前的采买,将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人物安排在了采买的位置上,抢了一处肥差中的肥差。

    不但是得罪了府里一批手握实权的嬷嬷、管事,还将短处露了出来,其实这也不重要,要是她安排的人不出差错,按照市价采购米粮,完成了福晋最看重的缩减开支的大前提,那么她这个负责大厨房的侧福晋就能顺顺利利的过关。

    可是这人本就是贪心的,贪图李氏侧福晋的地位,才主动靠了过来,走得就是逢迎拍马的路线,又怎么可能不把手伸到白花花的银子上给人抓,在府中不过半年,便自以为将大厨房的事情摸了个门清,却不想不过是雾里看花,压根没抓到精髓。

    李氏也是狂妄了些,自认为她能将李氏和乌拉那拉氏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探囊取物般轻松的得到侧福晋的位置,却不想这果子本就是乌拉那拉氏随手丢给她的玩意,不过是因为乌拉那拉氏错以为大李氏害了她的儿子。又碍于大李氏膝下有一双子女,四爷不好处置,这才扶了小李氏起来。

    看不清楚位置的一对主仆,怎么可能不犯错!

    乌拉那拉氏是如何注意到采买的人虚报高价,且以次充好的将陈米当做新米送到厨房这事,不单单是因为尔芙随口的一句话,最重要的则是那个被李氏随手多了差事的前任大厨房采买宁可赔出大半身家。也要将这个抢了她位置,且吃相比她还要难看的接班人拉下马。

    正因为如此,这本本该在李氏和采买手里的账本。才能这么容易的落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乌拉那拉氏是不会解释给李氏听的。

    被李氏扶起来的采买,本是京郊庄子上的庄头娘子——于林氏。亦是大李氏亲自从庄子上带进府来的一个可用人。不过大李氏那时候就是想用这个庄头娘子做些小事,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且尔芙又从来不在大厨房这边叫饭,她也就放弃了这枚棋子,任由她在府里自生自灭了。

    这庄头娘子于林氏虽然见过的市面有限,却善用小算计,进了四爷府就一直想要往大李氏的船上靠,却不想大李氏压根不理会她。反倒让她无意中靠上了小李氏的船。

    而这个喜好贪小便宜、耍小机灵的庄头娘子于林氏——在小李氏顶替李氏成为府里侧福晋的那天,便算是彻底翻身了。本就是大厨房一个不起眼的帮佣厨娘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这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证明自己个儿,连续在小李氏跟前献了几天殷勤,终于拿下了大厨房采买的这一大肥差。

    肥差就那么多,每个位置都有无数人盯着。

    她上去了,自然就有人下去了,而原本的采买亦不是个无名之辈,而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一个陪嫁丫鬟——樱雪的婆婆,虽说樱雪只是乌拉那拉氏陪嫁丫鬟中不起眼的一个,与乌拉那拉氏的关系远了些,但是也是能把话送到乌拉那拉氏跟前的。

    所幸,这庄头娘子——于林氏上位的时机很不错。

    正巧,碰上樱雪再次有孕,这个采买的胡婆子想着家里才不到两岁大的大孙子,心疼樱雪自己带孩子辛苦,加之她年岁也大了,就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把手里的差事,全须全尾的从这个人人眼红的位子上退下来,过几天舒心自在的日子,也便没有与她计较,甚至有些乐不得的就把账本和钥匙、对牌等东西都一道交给了于林氏。

    胡婆子的痛快交接,并没有让于林氏心存好感,相反觉得胡婆子软弱可欺,就在胡婆子由樱雪陪着收拾家当,准备给乌拉那拉氏磕个头就离府的时候,于林氏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找上门了。

    于林氏一心想要显示威风,不但要求胡婆子把她的行礼打开给粗使婆子检查,看看有没有夹带私藏,甚至还要去抢夺樱雪头上那枚乌拉那拉氏赏下的赤金点翠缠枝花纹金簪,最后更是失手将已经有孕三个月的樱雪推倒在地,害得樱雪没了胎儿,彻底的把胡婆子给得罪狠了。

    胡婆子家一脉单传,传了几代了,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樱雪这个八字中子孙缘厚的女子为妻,在得了大孙子之后,又一次有孕,却被于林氏害得流产了。

    这份仇,比杀父夺妻之恨,也差不多了。

    偏她于林氏还不知错,嘲笑樱雪是块荒地,能种不能收外,还处处为难留在府里的胡婆子的亲妹妹,在府里散步她胡婆子的夫家老胡家做了孽,这才辈辈单传,子嗣困难。

    要不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本来没了孩子的樱雪,这心情就不会太好,好不容易在家做完了三个月的小月子,重新回到府里就面对着各种各样的传言和戴着有色眼镜的古怪眼神,直接就将这个好脾气的樱雪弄炸了。

    而作为樱雪的公婆——胡老汉、胡婆子回到庄子上荣养,听到府里的种种传闻,亦是被气得不轻,与儿子一合计,便将她于林氏做的好事捅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

    “奴婢冤枉呀,这分明就是恶人告刁状。”

    于林氏打昨个儿就被乌拉那拉氏安排的人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头,压根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所以一听乌拉那拉氏问起,跪在地上就捶胸顿足的嚎了起来,那嗓门就好像自带扩音器一般,简直是震耳欲聋。

    “哦,那你说说是谁诬陷你了?”乌拉那拉氏嫌弃的掏了掏耳朵,暗暗鄙夷了一下李氏选人的眼光,嘴角含笑的问道。

    于林氏一见乌拉那拉氏如此和气的表情,只当乌拉那拉氏相信了她的说法,越发放肆了,也不跪着了,眼皮耷拉着瞄了一圈,双腿一盘就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就打开了话匣子,指着站在琦香身侧的樱雪,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这个贱蹄子诬陷奴婢,定是她怨恨奴婢曾经错手害她跌倒丢了孩子,这才往奴婢身上泼污水,主子,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呀!”

    人笨无药医。

    如果尔芙是她,就算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只冲着此时站在乌拉那拉氏身旁的人是樱雪,便会暗暗留心、多加小心,绝不会这样胡搅蛮缠的开嚎。

    “哦,你是说你从来不曾贪墨公中银钱?”乌拉那拉氏回眸瞄了眼脸色微变的樱雪,微微摇头,对着于林氏,似笑非笑的问道。

    “奴婢打从接了这采买的差事就一日不敢懈怠,不但每日都去市集比价,且选择的商户都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有的时候,还会跟着那些农户跑跑乡下,便是为了寻到便宜的粮食、肉蛋等食材,替主子福晋减少开支,却不想奴婢这么做,还落了个贪墨公中的罪名,这说奴婢贪墨公中的人,真真是黑了心肝儿,活该她绝户!”不得不说,于林氏的口才,那还是不错的,三两句就把自己个儿摘了个干净,还顺道骂了两句樱雪,却不想樱雪膝下有子,压根不把这话当回事,反而戳中了乌拉那拉氏的死穴。

    要说这诬告一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不论樱雪是什么心态的把这事摆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但是于林氏虚报高价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于林氏的诅咒,自然也不可能成真,但是耐不住弘晖身子有暇,几个太医都下了判断,说他这辈子都难有子嗣承袭血脉,这是乌拉那拉氏心底的一根刺。

    一听于林氏提起,乌拉那拉氏压根考虑不到她于林氏的诅咒会不会成真这事,直接就将于林氏恨到了骨子里,更是觉得于林氏就是在指桑骂槐的替李氏张目,恨不得一时三刻就把她剐了、剁碎了喂狗才解恨。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这次完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好好好!”

    乌拉那拉氏怒极反笑地发出了一阵狂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前仰后合的,好不滑稽,只脸上满满都是狠辣之色,一双眸子里就似浸了毒一般的阴狠,让人打心里头觉得瘆得慌。

    这还只是尔芙这个旁观者的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注视着的于林氏就更加恐惧了。

    只见她很是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又忐忑地看了眼作壁上观的李氏,似是希望李氏能记挂着她为其送上的大笔银子能拉她一把,却不想李氏这会儿正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替自己个儿洗白呢!

    “李氏,不知你怎么看?”乌拉那拉氏一直笑得嗓子都哑了,房间里的众人脸色齐变,这才伸手揉了揉笑僵的脸,对着脸色发白的李氏,缓声问道。

    于林氏求救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火辣、可怜。

    饶是李氏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但是当着身后两个效忠她的宫女,也不好就这么舍弃了这枚棋子,只得干巴巴地赔笑着,起身一礼,恭声答道:“回福晋的话,妾身愚笨,但想来这人是衷心的,许是被那些狡诈的商贩蒙蔽了吧,才会用高价采购了那些米粮等食材。”

    说完,李氏就对着于林氏送去了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是她不想将于林氏头上的罪名推翻,实在是这事蒙蔽不了人,这还是乌拉那拉氏顾忌着四爷的脸面。不想将事情闹大,不然只需要揪着于林氏去集市上走一圈,那虚报高价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哪还容得她替于林氏解释呢!

    几番琢磨之下,李氏想到了这么一条不算太好的借口,只承认于林氏失职被人蒙蔽,而不承认于林氏主观上贪墨公中的罪名,不管乌拉那拉氏信与不信,只要她付出一笔不菲的银子,总能保住于林氏这条性命。不至于让那些为她李氏办事的人寒了心。

    却不想,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已然将于林氏恨到了骨子里,原本是想追回那笔被李氏和于林氏合伙贪墨的银子就算的她。早就变了想法,一心要让于林氏为她所说的话付出代价,压根没理会李氏那副做低伏小的样子,冷幽幽的说道:“李妹妹真是善心人。”

    “福晋谬赞了。”李氏察觉到了乌拉那拉氏语气里的森冷之意。忙又是一矮身。面色恭敬的轻声答道。

    “呵……”乌拉那拉氏闻言,冷哼一声,单手抚了抚发鬓,似是看不见李氏眼中求饶之意地扭头看向了尔芙,冷声问道,“瓜尔佳妹妹觉得李妹妹这话可信么?”

    啊咧!

    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咩!

    尔芙心里吐槽一句,忙恭声答道:“妾身鲁钝,实在是不了解这些。不过既然李侧福晋都如此说了,想来是有些凭据的吧!”说完。便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氏和上首祸水东引的乌拉那拉氏,暗自琢磨着乌拉那拉氏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将计就计的想要孤立她,还是只是在做戏给暗处的人看。

    “瓜尔佳妹妹,别怪我说话直,你也是咱们府里的侧福晋,这万事不管的态度,可真是该改改了,毕竟咱们是一家人,你也该为这家里出些力才是呀!”乌拉那拉氏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气尔芙如此不争气一般,半真半假的说道。

    “福晋教训的是,只是妾身实在是能力有限,实在难当此大任,只能辛苦福晋能者多劳了。”尔芙笑着欠了欠身,轻声道。

    “等过些日子,你得空就带着小七一块过来多坐坐吧。”乌拉那拉氏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尔芙坐下说话,“小七这孩子也到了该学些本事的时候了,若是像你似的事事不管,总说什么能力有限,这日后出嫁了,可怎么能行呢!”说完就又是一叹气,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于林氏,冷冷一笑。

    尔芙虽说跟着大嬷嬷学过些治家的本事,但是到底是半路出家,这手艺不精,也就是算账一门上,勉强过了及格线,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对于乌拉那拉氏的提议,尔芙还是很高兴的应承了下来。

    得乌拉那拉氏许诺教导小七,尔芙是高兴了,可是被晾在一旁傻站着的李氏就不高兴了,暗自里合计着:怎么着你们这是形成战略同盟了,故意当着阖府格格们下我这个侧福晋的脸面,暗示她们该到站队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李氏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己个儿身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勾了勾唇角,扬起了一抹浅笑,反手一指跪着的于林氏,朗声说道:“福晋,您看于林氏这年岁也不小了,不如还是让她起来答话吧!”

    “犯了如此大错,不让人送去见官,便已经是本福晋待人宽宥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冷笑一声,斜眼瞟了一眼,面露喜色的于林氏,厉声说道。

    李氏见乌拉那拉氏如此不给面子,眼底闪烁一丝阴霾,语气微微低沉着,说道:“福晋言重了……”

    “打住,把你这套糊弄小孩子的话都收了吧!”只是李氏才刚开了个头,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满眼不耐烦的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茬,拍了拍桌上摊着的账本,冷声说道,“于林氏,本福晋问你,你没来王府伺候的时候,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呀?”

    于林氏不知乌拉那拉氏的意图,却看明白了李氏暗里递给她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也听明白了李氏替她辩解的话,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舍得丢了采买这差事,但是也明白这会儿保命要紧,略整理了一下思绪,故意将自己个儿说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做出不懂装懂的架势,恭声答道:“奴婢自小长在庄子上,后嫁于庄头于二东为妻。一直在家里做些洗洗涮涮的小活儿,并未在其他地方当差,两年前,得侧福晋看重,这才被弄到了府里伺候,在大厨房做帮佣厨娘。”

    乌拉那拉氏听完,似是有了几分想要留下于林氏这条性命的意思。笑着招手让福嬷嬷将一张圆凳送到了她的跟前,眼光柔和的示意她坐下说话,“哦。你这运气倒是不错,居然能从一庄家婆娘混到了亲王府里做采买。”

    “谢福晋体恤。”于林氏坐在垫了软垫的圆凳上,嘴角微微扬了扬,很是得意自己个儿的演技糊弄过了乌拉那拉氏。有些敷衍的欠身一礼。轻声道。

    太过得意的于林氏,忘记了乌拉那拉氏之前那副要打要杀的样子是多么的真实,眼底的杀气是多么的浓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一旁李氏有心提点她一下,却发现于林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乌拉那拉氏手上那对金光闪闪的赤金镶珠护甲上了,显然是又犯了贪婪的老毛病。

    李氏见状,心急不已。可是乌拉那拉氏却是心头欢喜。

    让于林氏放下戒心,顺着她的意思。将她贪墨公中的事情交代出来,顺道把李氏这个贪婪无知的蠢女人牵连进来,这正是乌拉那拉氏想要的,所以一见于林氏的眼神,毫不遮掩的落在她手上的镶珠护甲上,便勾了勾唇角,故意诱惑于林氏的将手拿到了身前,似是无意般用食指不停拨动着,护甲上镶嵌着的那枚如豆粒大小的鸽子血红宝石珠子,闲聊般的柔声说道:“本福晋瞧着你,亦是个憨厚的样子,也是那些个狡诈的奸商太可恨了。”

    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收敛了脸上的阴云,似是心情有些好转,心里一松,刚要帮腔两句就看见乌拉那拉氏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之色,忙压下了到嘴边的话,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于林氏,低声说道:“福晋说的是,所谓无商不奸,这话是半点不错的。”

    “瞧着董鄂格格亦是被骗过的。”乌拉那拉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满是认同的接茬道,“这些奸商太可恨,该请四爷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话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一转身,对着于林氏,满眼带笑的问道:“不知道你平日里都是在哪家铺子采购的米粮和油盐那些玩意,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糊弄了咱们府里的银子。”

    “福晋,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毕竟咱们爷平日里的事情就够忙的了,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让爷出手,是不是太言重了些,而且这些商户身后都有着主子、靠山的,为了这点子银子就得罪了他们身后的人,怕是有些丢了西瓜拣芝麻,平白为咱们爷树敌吧!”李氏生恐于林氏应对不利,顺**代出那些铺面的名号来,忙接茬道。

    “你这话说的不对!

    如今,那些商户连咱们府里采买的人都敢糊弄,那平日里对百姓又该是个什么样子,能为这样子的商户做靠山的官员,这操守亦是有问题的,所以这绝对不是件小事,而是一件事关民生的大事。”乌拉那拉氏摇了摇手,义正言辞的说道,“于林氏,你把那些铺子的名号都说说,一会儿,本福晋就让人给前院的人送个信,将这事报到顺天府去,好好查查那些个敢于哄抬物价,欺压百姓的奸商!”

    于林氏是贪财,却不傻,更何况还有李氏在一旁拼命递眼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送圆凳上出溜了下来,瘫在地上,叩首道:“回福晋的话,奴婢实在是不记得那些铺子的名号了,只记得那几家铺子,都是在南城跟那一带。”

    “那也没事!”只是她低估了乌拉那拉氏弄死她的决心,听她一说完就笑了出来,一脸‘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问题’的无所谓表情,温声说道,“等顺天府的人去的时候,你跟着领个道就行了,正好也认认人,免得耽误工夫,再错抓了替罪羊什么的,跑了真正作孽的那些个奸商。”

    “这……”于林氏闻言,脸上一怔,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李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才是。

    “怎么的,你不是连人都认不出来,或者是连去那铺子的路都不记得了吧?亦或是,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乌拉那拉氏见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于林氏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轻声解释着,但是乌拉那拉氏压根不理会这事,自顾自的招呼着福嬷嬷去给前院送信,让人去请顺天府的人,那模样是打定主意把这事闹大了才作罢,连个插话的空都没给想要打圆场的李氏留。

    李氏站在一旁是又羞又气,却也知道这事是不能闹到外头去的,若是真闹到了顺天府去,再让那些个捕快、衙役的明火执仗走一趟南城,那她这脸面就算是丢尽了,不出三天就能传遍四九城,到时候就算是她没丢了侧福晋的位分,她在四爷跟前,也再难有一个好脸了。

    “福晋,且听妾身一言!”李氏这边还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便瞧见福嬷嬷已经拿着对牌往外走,忙上前一步,先拉住了福嬷嬷,语气急切地说道,“这事虽说事关民生,但是还是不宜闹大。若是咱们府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高价粮的事被传扬开了,岂不是让那些个人看笑话!”

    “与咱们自己个儿的脸面相比,相比四爷会更重视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免受那些奸商的坑害。”乌拉那拉氏并未责怪的李氏失礼,笑着摇了摇头,一脸‘舍身取义’的正义模样,朗声说道,“再说了,顺天府的人亦不是傻子,不会把这些事到处传扬的,所以李侧福晋担心的事情,大可不必。”

    “福晋……”李氏闻言,脸色微变,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一双眼睛都憋红了,要是四爷这会儿出现,怕是都能哭出来了。

    “好啦,好啦,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论从公从私,这个亏,咱们都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认下。”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压根没理会李氏那茬,招呼着琦香上前解救开被李氏抓着的福嬷嬷,交代福嬷嬷抓紧去前头送信,一直目送着福嬷嬷出去,这才让琦香放开了李氏,笑着解释着。

    眼见福嬷嬷消失在门口,李氏就如丢了魂似的瘫在了地上,脑子里回荡着一句话——这次完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躺枪

    第四百六十章

    这次,乌拉那拉氏不但要于林氏的命,还要李氏把那笔贪墨下的银子吐出来,同时,她还想要李氏在府里的脸面一扫而光,最重要的是要给幕后人一种她和尔芙面和心不合的假象,让幕后人放松戒备,露出破绽,可谓是一箭四雕,但是这些都是尔芙所不知道的。

    尔芙目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于林氏身上。

    要问尔芙为什么,她也不大清楚,她只是打心里觉得于林氏现在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而已,自打乌拉那拉氏吩咐福嬷嬷去给前院送信,李氏整个人就颓了,而于林氏则一改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流露出了几分鱼死网破的狠辣眼神。

    但是现在乌拉那拉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氏身上,所以并未注意到。

    “福晋,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氏茫然地看着房门口的方向愣了会儿神,心里就有了决断,连沾尘的衣襟都顾不得打扫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乌拉那拉氏身前,语气急迫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眼中泛起了一丝揶揄之色,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慵懒的将一只手递给了琦香,动作慢而优雅的起身,略带抱歉的对着下首众女颔首一礼,“本福晋与李侧福晋去旁边说几句话,还烦请几位妹妹稍等一会儿。”

    说完,便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李氏的往一旁的东梢间走去。

    如西小院的布置一般,乌拉那拉氏接受众人请安的正堂。除了当中的三间明堂,两侧分别是一间暖阁和一间临时休憩室,而此时乌拉那拉氏领着李氏去的。正是位于东梢间的休憩室。

    李氏虽然很不满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却也不得不压着火气,跟着乌拉那拉氏往东梢间走,却不想她才刚一迈步子,便被人撞个踉跄,还没等站稳,便又不知被谁拉了一把。腿弯一软,噗通一声就摔在了上首太师椅前的脚踏上。

    “阿!是谁那么不张眼睛,居然敢撞本侧福晋……”帅得蒙头蒙脑的李氏。再也顾不上当前的处境,一撩被摔散的发髻,嘶声裂肺地吼道。

    只是李氏的吼声虽大,却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现下有一件比李氏被撞倒的事情。要大了千万倍的事情。

    而尔芙也终于明白于林氏眼中。那抹鱼死网破的狠辣是个什么意思了,原来就在刚刚乌拉那拉氏转身往东梢间走去的刹那,本来跪在香炉前瑟瑟发抖的于林氏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的李氏,在琦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把一支不知什么时候藏在袖管里的簪子,直戳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小腹位置。

    作为行凶者的于林氏,虽然当场就被琦香踹了出去。却也将手里的簪子顺势拔了出来,再次扩大了乌拉那拉氏小腹上的创口。眨眼间。猩红的血,如绵绵细雨般滴答滴答的掉落在乌拉那拉氏的袍摆、地毯等位置。

    “快去请太医。”樱雪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一边吼着,一边就将手里头捏着的帕子堵在了她的伤口位置,拼命阻止着那些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出的鲜血。

    (说的太夸张了吧,不过就是一支小小的簪子伤到的位置好咩!)

    “快去。”尔芙是堂上女子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伸手推了推愣神的瑶琴,低声吩咐她快些去前面请太医,便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抬手制止了一直想要扶起乌拉那拉氏的樱雪,“不要动福晋,免得再拉扯到伤处,去叫几个大力婆子过来,直接将福晋抬到一旁的软榻上。”

    说完,尔芙就打算撕开乌拉那拉氏的旗装,看看伤处的情形。

    “侧福晋,您这是做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却不想,尔芙才刚把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领口盘扣位置,便收到了琦香语气森冷的警告和被琦香如钢钳般强硬有力的手捏住了手腕。

    其实,这次真是琦香误会了。

    尔芙只是好心的想要看看乌拉那拉氏身上的患处,若是不大严重就可以让她们取些常备的药末来救救急,免得任由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躺在地上流血,但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当尔芙忽略了她们太过严重的羞涩,而做出了看起来有些失礼的行为。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同现代夏天满街都是露出大腿和胳膊的青春少女,自小就被教养得养成了不能随意露出肌肤的习惯,即使在场的人都是女子,如此当众宽衣解带,亦是让她们觉得是一种侮辱。

    对此,尔芙是真的没有这样的认知,便如当初她跌落马背,任由太医捏着腿骨诊治、上药,却丝毫不觉得羞涩、难堪,而若是换成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甚至宁可瘸着腿,也不会让除夫君之外的男子接触到她们的肌肤。

    一心以为琦香是担心她暗自下黑手残害乌拉那拉氏的尔芙,一边扯着琦香的手,一边解释着,“我就是想看看福晋的伤处而已。”

    此时,被刺伤的乌拉那拉氏也昏昏沉沉的睁了睁眼睛,强撑着一口气,对着尔芙说道:“不妥,还是……等进……到……内室……再说吧!”说完,便将头艰难地拧向了另一边,努力的看着房门口的方向,似是期盼着大力婆子能快些过来。

    尔芙看着乌拉那拉氏和琦香,很有一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受伤感,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个儿是无害的,打算抽身离开这处是非地,准备做个无声无息的旁观者就算了,却不想被琦香踹到一旁的于林氏,居然又嘴吐鲜血的凑了过来。拼了命地狠力推了她一把。

    突然出现的失重感,让尔芙才刚刚要站起来的动作,瞬间走形。一双手眼看着就要按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引得她不自觉地尖叫了起来,“阿!”

    “福晋……”

    “侧福晋……”几声发自不同人之口,却无一例外满是焦急的吼声,便这样在正堂上响了起来。

    尔芙一边在心里吐槽着琦香怎么就不知道扶她一把,免得她再误伤到乌拉那拉氏,一边努力调整着姿势。试图避开乌拉那拉氏小腹的伤处,应是在短短的一刹那,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珠子。连后背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过,她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在短短的一刹那时间里,尔芙先是用双臂撑在了乌拉那拉氏身体的两侧,避免了她整个人跌在乌拉那拉氏身上的场面。最后顺势一滚。滚到了一旁。

    “呼……嘶……”

    原来,好不容易逃脱了背上暗害乌拉那拉氏罪名的尔芙,甚至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那样仰面朝天的望着彩绘的房梁,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以缓解她此时此刻紧张的心情,却不想被着急冲过来解围的古筝,一脚就踩在了胳膊上,引得她又是一声低呼。倒吸了一口冷气,抱着胳膊就在地上滚了起来。

    这倒不是尔芙娇气。实在是真的很痛。

    虽然古筝不胖,属于标准的骨感美人,但是就这样一脚落下来,那力道也不是一般的大,且又那么刚刚好的踩在了她手臂内侧的嫩肉上,当场就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能忍住不尖叫,不跺脚,不骂人,那就算是尔芙的忍耐力惊人啦。

    尔芙这边疼得满地打滚,古筝也被自己个儿落脚的位置,吓得双腿一软,要不是还担心着尔芙的处境,她怕是都能直接晕过去给尔芙看,“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被古筝从地上扶起来的尔芙,一边揉着臂弯内侧的嫩肉,一边看着乌拉那拉氏那边的动静,呲牙咧嘴的答道。

    古筝有些怕怕地抬头窥了眼尔芙难看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尔芙散乱的发髻,又扯出帕子擦了擦尔芙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尘土的小脸,轻声说道:“要不,奴婢先送您回院子吧。”

    “算了,还是在这里看看吧!”尔芙对着古筝安抚的笑了笑,指着另一侧乱成一团的乌拉那拉氏那边,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完,她就让古筝拉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再一次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顺便还交代了下那几个被吓得发愣的宫女去找来绳子,将于林氏捆了个结实,免得再被于林氏伤到乌拉那拉氏。

    “瓜尔佳福晋,您还好吧!”半跪在乌拉那拉氏身旁,指引着大力婆子小心抬起乌拉那拉氏的琦香,看见尔芙过来,忙问了一句。

    刚才于林氏的动作太突然了,虽然她的余光看到了,但是脑子却已经反应不过来,压根无力阻止于林氏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于林氏撞在尔芙身上,任由尔芙往乌拉那拉氏身上跌去。

    她本想着要飞起一脚,踹开要摔到乌拉那拉氏身上的尔芙,却顾忌着尔芙的身份有些犹豫,这才有了刚才尔芙努力调整姿势,打滚远离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一幕。

    正因为如此,琦香在见到尔芙宁可丢脸的满地打滚,也要保护乌拉那拉氏不受伤的行为后,为她想要踹尔芙一脚的打算和她之前对尔芙的无理态度,暗暗觉得内疚。

    这会儿,连面对尔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福晋这边还好吧!”尔芙倒是不知道琦香的心理活动,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笑着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

    琦香小心地替乌拉那拉氏掖了掖身上搭着的被子,又屏息静气地把了把脉,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指挥着大力婆子将软榻抬到内室,一边恭声回答道:“幸亏瓜尔佳福晋提醒的及时,这才免得福晋再出血,只等着太医领着医女过来就好啦。”

    “这于林氏真是太大胆了。”尔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催促着琦香快些送乌拉那拉氏进去,扭头对着古筝嘟哝了一句,便来到了于林氏跟前。

    此时,于林氏仍是赤红着眼睛,喷着粗气地瞪着乌拉那拉氏的背影,那副模样不但没有丝毫愧疚,相反对上尔芙的一刹那,居然流露出了愤恨之意,似是恼怒尔芙坏了她的好事一般。

    “为什么?”尔芙示意一旁禁锢着于林氏的宫女,取下于林氏嘴里塞着的帕子,直视着于林氏泛着血红色的双眸,沉声问道。

    “哼!”于林氏不屑地侧过头,避开了尔芙的眼神。

    “不说就算了,不过谋害亲王福晋的罪名,应该足以让你全家陪你一起丧命了。”尔芙对这种又贪婪、又狠辣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一看见于林氏如此反应,也懒得和她说些什么了,丢下一句冷冷的话,便转身要回到位置去。

    谁想到,尔芙才刚刚转身,刚刚还一脸不屑答话的于林氏就吼了一嗓子,“你为什么会救你的敌人?”

    肯说话是好事,但是这位说出来的话,却让尔芙当场就囧在了原地,什么叫她救自己个儿的敌人,虽说府里的女人都是面和心不合,但是她从来没觉得乌拉那拉氏是敌人,顶多就是不太和睦而已的邻居罢了,再说这种话是该放在明面上说的么,这位不会是嫉恨她没有摔在乌拉那拉氏身上,让乌拉那拉氏再受伤些,故意陷害她吧!

    尔芙如此想着,头也不回地回到了位置上坐好,等着太医。

    作为提拔于林氏成为采买、贪墨公中事件漩涡中的李氏,自打刚才乌拉那拉氏受伤跌在地上的刹那,她就无声无息的回到位置上坐好了,既没有急着去找太医,也没有凑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献殷勤,如傻愣愣的木偶人一般出神着,一直到尔芙走到于林氏跟前说话,她才仿佛又活了过来一般的瞪大了眸子。

    “瞧不出来,瓜尔佳姐姐真是好演技。”打定主意的李氏,看了眼如困兽般挣扎着的于林氏,皮笑肉不笑的扫视了一眼在场众女,起身凑到了尔芙身边,挤开了想要套消息的董鄂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尔芙有些迷惘的回眸,看了眼坏笑着的李氏,轻声问道。

    “瓜尔佳姐姐不明白妹妹的意思,还是在故意装糊涂呢?”李氏单手摸着下巴,一脸揶揄的凑到尔芙身边,低声说道。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神秘的秦嬷嬷

    第四百六十一章

    尔芙一听就气乐了。

    好么,这位是觉得这于林氏犯的事大了,这位觉得自己个儿有些扛不住了就往她身上推了……

    怎么着,看她长得就像背黑锅的呀!

    话说,这位不是一直很瞧不起她这种米虫侧福晋的咩,居然能想到把她推出来顶雷,她是不是该觉得骄傲一下下……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的,早知道李氏能干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尔芙觉得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学习神探狄仁杰里那个总是在最后力挽狂澜的胖老头狄仁杰,想着凑到于林氏跟前说那么两句话的,兴许就能让于林氏幡然悔悟的交代问题,装装/x什么的。

    哪成想,这没有装好,居然把自己个儿坑了。

    想到这里,尔芙不无郁闷地摇了摇头,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了眼李氏,随即扭过头,便不理会这个明显变身疯狗,到处乱咬人的人啦。

    只是她的推让,反倒让李氏觉得此事可为,连连说着些阴阳怪气的酸话,努力地往她身上扣屎盆子,试图将于林氏谋害嫡福晋,以及贪墨公中的罪名,一股脑的都扣在尔芙的头上,也亏得这会儿其他人都仍然处于愣神状态,或是观望状态下,没有人接李氏的茬,不然尔芙还真不保证她不会被气死啦。

    少是片刻,瑶琴就拎着一脑门汗的胡太医和一名叫菊香的医女,气喘吁吁地进到了正堂。连礼都不上行一个就被福嬷嬷招呼到了内室里头。

    被李氏骚扰得有些不耐烦的尔芙,眼睛一亮,也跟着瑶琴和太医溜达了进去。正好瞧见太医坐在屏风对面,闭目把脉的样子,忙放轻了脚步,凑到了喘粗气的瑶琴身边,低声问道:“福晋的伤势怎么样?”

    “还不大清楚。”医女才刚刚开始检查,太医这手才刚搭上乌拉那拉氏的脉门,从头到尾就一句话都没说过。所以瑶琴亦是一脑袋的浆糊,压根不知道躺在屏风内侧软榻上的乌拉那拉氏到底伤得什么样。

    尔芙倒是没有太过担心:一来是乌拉那拉氏的伤处,一直都被琦香按压着。并没有流出太多血,又已经含上了参片补气,并没有出现失血过多的症状;

    二来是她已经看过于林氏手里攥着的那把作为凶器的簪子。

    素银的簪子不足三寸长,且只有簪尖一寸来的位置上有血。其他地方还是干净的。所以应该并没有扎进去多少,并不会伤到乌拉那拉氏的内脏,充其量就算是皮外伤,顶多也就是需要将养些日子就能康复;

    三来自然是琦香和福嬷嬷的脸色都不算太过焦急。若是乌拉那拉氏真有什么好歹的,这两位怕是能急哭了,而且在前院里念书的弘晖和上朝去的四爷,亦是会被请过来的。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进门满脸紧张的胡太医。脸色缓和了许多,对着旁边伺候着的福嬷嬷低语了两句。又对着站在旁边围观的尔芙拱了拱手,扭头趴在一旁的圆桌上,开起了药方子。

    屏风内的医女菊香,也已经顺利解开了乌拉那拉氏身上的袍子,露出了里面染红的素白色寝衣,小心翼翼拿着一柄鎏金的剪子剪着,最后才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枚天青色的鹅颈小瓶,往乌拉那拉氏的患处上撒了些白色的粉末,又用烈酒消过毒的绷带仔仔细细的缠了两圈,转身将药瓶交给了琦香,细细交代了一遍用法和注意事项,便绕过了屏风,伺候起胡太医的笔墨啦。

    “这方子是补气益元的,记得要小火,三碗水煎一碗药。

    一副药煎三次,一日一副,千万别落下了。

    还有这药有些苦,记得给福晋预备些蜜饯,免得伤到了脾胃。”胡太医一边吹着未干的药方,一边交代着细节,那态度决定能获得五星好评。

    说完这些,胡太医手里头的药方子就干得差不多了,随手交给了福嬷嬷去前院抓药,便带着菊香,一人背着一个药箱子,迅速地消失在了正院范围内。

    “瓜尔佳福晋,您喝杯茶,略坐坐,奴婢去后头看看煎药的家伙式儿去。”目送着福嬷嬷和胡太医等人离开了东梢间,琦香看了眼昏睡中的乌拉那拉氏,来到了尔芙跟前,微微矮了矮身子,恭声说道。

    “行,你去吧。”尔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便坐在圆桌旁喝茶去了。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让琦香把乌拉那拉氏信任的宫女,叫进来两个伺候着,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误会,她一个人说不清楚。

    琦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站在东梢间和正堂之间的落地罩下,余光正好能看见尔芙和瑶琴动作的位置,对着正看守着于林氏中的两个宫女招了招手,吩咐她们小心伺候着,便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

    足足在东梢间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尔芙虚擦着脸上不存在的汗珠,重新回到了正堂上,与她一块回到堂上的,除了脸色惨白的乌拉那拉氏,还有得到消息就急忙赶回来的四爷。

    四爷小心地扶着乌拉那拉氏坐在了一旁垫着层层软垫的太师椅上,又让人将一张矮凳垫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腿下,最后亲手将一条软而柔的蚕丝锦被,搭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正色坐在了另外一张太师椅上,一双凤眸闪烁着厉色,紧盯着被宫女押在堂下跪着的于林氏,沉声喝道:“于林氏,你好大的胆子。

    今个儿,不论你是交代,还是不交代,你这条命都保不住了,不过若是你能交代出幕后的主使者,本王保证不牵连到你的儿女、夫君,乃至于你已经送到老家养着的那双老父母们身上。”

    “没人支使奴婢。奴婢只是气急了,想着福晋要夺了奴婢采买的差事,这才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还请主子爷明鉴,万万不要连累了奴婢那双可怜的儿女。”于林氏闻言,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但是也并没有交代,反而梗着脖子,又摆起了那副容易激动的憨样子,咬牙切齿的吼道。

    四爷闻言。似是很赞赏于林氏如此守口如瓶般的冷笑着拍了拍手,还不等堂上众女明白怎么回事,便瞧见在门外伺候的苏培盛将几个人被捆得好像粽子似的人拉到了堂上。指着领头那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尖着嗓子,暴喝道:“好,好你个于林氏。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瞧见没,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咱家只是让手下那些小兔崽子们招待招待你家当家的于二东,要是你还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不肯供出幕后主使者,便别怪咱家对你这双小儿女动手了。”

    说完,苏培盛就掐着兰花指,往那双瑟瑟发抖、呜咽哭着的半大孩子跟前走去,一只不知道在哪沾上了血迹的手。还不轻不重地在躲在于二东身后的小女儿于翠华的脸上捏了捏,那副样子就是活脱脱的色中饿鬼。连尔芙瞧着都忍不住的往后闪了闪,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好啦,苏培盛,你先退下,别在这恶心爷了。”四爷注意到了尔芙那副嫌弃到极致的模样,忙摆了摆手,打断了苏培盛还未说完的话,慢慢挪步到了于林氏的跟前,俯身说道,“于林氏,本王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是谁支使你对福晋动手的,若是你坚持不肯交代,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这双白嫩嫩的胖娃娃,若是被卖到脏地方去,估计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吧!”

    于林氏瞟了眼一旁鼻青脸肿的于二东,似是得到了某种暗示一般,嗷唠一嗓子就扑到了四爷的腿边,还不等苏培盛上前拉开她,她那双血渍麻花的手就抱着四爷的大腿嚎开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四爷石青色的亲王袍服上抹着,将堂上众女都恶心得连连干呕,这才絮絮叨叨的开了口,“奴婢实在是无话交代呀!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呀!

    奴婢伤到了福晋,自是罪该万死,不敢求主子爷饶命,但是还请主子爷手下留情,万万不要牵连到奴婢这双可怜的孩子和当家的,他们不知道奴婢做下的事情呀!”

    “撒手!”四爷本来就是个有些小洁癖的人,加之亲王袍服是很尊贵的象征,这么一会儿就被于林氏抹上了一堆脏东西,他也被恶心得不轻,想要抬脚踹开于林氏,却发现于林氏将他的腿抱得死死地,只能压着嗓子,厉声喝道。

    于林氏哪管四爷是不是恨得要杀人了,只管按照幕后人的吩咐,玩了命地往那身石青色的亲王袍服的袍摆上,涂鼻涕、蹭血迹……

    原本熨烫平整的亲王袍服,一下子被于林氏弄得狼藉不堪,且越来越脏,引得四爷脸色黑了又黑。

    所幸就在四爷要化身成喷火的霸王龙,一脚踹死眼前的于林氏的时候,苏培盛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撒开两条小短腿,眨眼功夫就跑到了四爷跟前,招呼着另外一个小太监,一把就架住了于林氏的胳膊,反手一扣于林氏的肩胛骨,直接将于林氏拖到了一旁,解救出了四爷,又拧着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四爷被弄得脏兮兮的亲王袍服的袍摆,这才顺利的平复了四爷的怒火。

    “好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四爷一把推开了替他擦拭袍摆的苏培盛,一把扯开了盘扣,将脏兮兮的石青色袍服丢在了太师椅上,只穿着一袭素白色的中衣、并一条褚红色的绸裤,迈步来到了于林氏的跟前,一脚就踹在了于林氏的心口位置,恨声喝道。

    就在此时,一直旁观的尔芙,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忙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拉住了暴怒中的四爷,径自往一旁走去。两人窃窃私语了片刻,四爷就叫过了正在游说于林氏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一句,两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堂上落座。

    一回到堂上,尔芙就如入定老僧一般的微闭双眸,理也不理会一脸好奇的董鄂氏,只对着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比划了个手势,继续当个安安静静的看戏人了。

    而四爷也不再审问于林氏了,低声唤过琦香,吩咐她将堂下的几个人分开锁着,便一端茶碗,朗声道:“今个儿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说完,便吩咐大力婆子将乌拉那拉氏抬回了后面的上房,又叫上了尔芙,一道往后面走去,丢下摸不清头脑的李氏和一众格格面面相觑。

    ……

    “嬷嬷,您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董鄂氏一出门就急急的甩开了所有人,一把拉着身后的嬷嬷往隐蔽的小路拐去,一直走出了好远,这才拖着那嬷嬷钻到了一棵树后头,低声问道。

    被董鄂氏拉到大树后头的这位嬷嬷,人称秦嬷嬷,前些日子,才被安排到四爷府来伺候董鄂氏,之前一直都是伺候董鄂氏那位出身木苏里氏的当家嫂子的。

    “格格,只管耐心等待就是,左右这事与您无关。”秦嬷嬷很是机警地瞄了眼周围,见确实无人跟着,这才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对着董鄂氏,低声说道。

    “这事太蹊跷了,要说那于林氏是一时激动,怕是连傻子都不信吧!”董鄂氏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认可了秦嬷嬷的说话,随即又摇了摇头,望着树上新冒头的一片嫩芽,有些出神的喃喃道,“李氏的反应,显然是并不知晓这事的。

    至于说瓜尔佳氏,那更是千万个不可能的。

    难道这府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势力……可是也不应该呀!

    钮祜禄氏虽然家世不菲,但是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而荿格格虽然有几分聪明,却也不过是个飞上枝头的麻雀,怕是也没能力布下这么大的局!

    到底是谁呢!”董鄂氏嘟哝了一会儿,不禁看向了身旁这位神秘的秦嬷嬷。

    记得前两日,她一次很偶然的抱怨大厨房的伙食越来越差,上等的粳米都不如以前在家里吃的白米味道好,连蔬菜都不是很新鲜,肉蛋更是少得不能再少了,想要和福晋乌拉那拉氏禀报这事,秦嬷嬷曾嘴快的安慰她,大厨房的人就要倒霉了,还提醒她千万不要和厨房的人太过亲近,免得搅合进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难道说,这出戏是秦嬷嬷安排下的!

    想到这里,董鄂氏故意流露出了些许好奇之色,似是毫不设防的低声问道:“嬷嬷,这事不是你做的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智商爆棚

    第四百六十二章

    秦嬷嬷并没有被董鄂氏给诈出来,反倒是故作神秘的诡异一笑,让董鄂氏的心里更加迷惘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格格,奴婢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嬷嬷,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便上前一步,搀着董鄂氏离开了树后的隐蔽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李氏垂头丧气地回到院子就钻进了书房,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弄些什么东西,一直折腾到晌午,这才吩咐柔兰往大厨房走一趟,一来取些可口的饭菜,二来则是和大厨房的管事刘胖子套套话,意图将自己个儿从这事里摘出来。

    另一边,被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尔芙,则随着四爷、乌拉那拉氏移步到了正院的上房东次间里说话。

    一进门,尔芙还没坐稳身子,四爷那边就急吼吼的发问了:“你为什么说于林氏的孩子有些不对劲。”

    被四爷的反应吓了一跳的尔芙,狠狠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懒得理会四爷这个明显智商已下线的男人,扭头对着脸色苍白的乌拉那拉氏,低声问道:“福晋,你可曾注意到了于林氏在见到那双儿女的反应。”

    “确实有些不对劲。”乌拉那拉氏虽然身子不适,但因为对于林氏的恨意,让她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于林氏的每一个表情,之前尔芙没提起的时候。她也差点漏掉了似是正常,却很是不对劲的点点小细节,所以这会儿一听尔芙问起。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与尔芙一般无二的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了四爷。

    两女如此不约而同的反应,弄得四爷很是郁闷。

    偏偏他还是摸不清头脑的感觉,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漏掉了什么线索,居然能被尔芙这个以傻白甜面对世人的傻孩子鄙视了。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郁闷不已的四爷,反手摸了摸大脑门。一脸无奈的问道。

    对此,尔芙呵呵一笑,如狡猾的小狐狸一般。速度飞快地挪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很是鄙夷地斜了四爷一眼,对着乌拉那拉氏嘟哝了一句,“到底是个糙老爷们。”。随即。扭头对着四爷,朗声说道:“四爷,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将这事想得太复杂了。

    你记得昨个儿,我知道小七和弘轩私自出府时,我的反应么?

    那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慌张,就算是我明明知道你在她们身边都安排了暗卫,可是我没有亲眼看见她们的时候。这颗心就是悬着的,更何况苏培盛已经将于林氏的一双子女都押在了堂上。甚至对于林氏的小女儿于翠华动手动脚的……

    若是寻常母亲看到这一幕,必然势若疯虎,哪里还会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回话。

    我还注意到那双所谓的于林氏儿女在被拖到堂上的时候,只是一味地躲在于二东的身后,看都不曾看一眼于林氏,这并不正常,就算是于林氏入府为奴,平日里见她们的机会少了些,但是舐犊情深和孺慕之情,那并不是时间能磨灭的,那是一种血浓于水,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我才怀疑于林氏这双儿女有问题。

    您想,她都能在失手将樱雪推到之后,将她的老父母安排送往大名府的老家去,那为什么会将丈夫和孩子留在庄子上呢,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如果说于二东有差事在身,轻易不能离开庄子,还说得通。

    可是两个孩子才那么点的岁数,并没有当差,为什么不陪着老两口离开,而是一直跟着于二东待在庄子上呢!”

    说到这里,尔芙对着乌拉那拉氏挤了挤眼睛,似是在说:你看四爷那傻样,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这里头的弯弯绕呢!

    看着尔芙的可爱、调皮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即使身上很不舒服,还是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同时有些担心的窥了眼四爷的表情,生怕四爷觉得脸面有损,真的疏远了这个让人不禁喜欢上的开心果——瓜尔佳尔芙,忙抬手轻拍了下尔芙的脑门,提醒她不要得意忘形,免得四爷给她小鞋穿。(当然,这种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四爷就是觉得这样子的尔芙更可爱,更值得他去守护、珍惜。)

    说到底,乌拉那拉氏是个真正的贤妻。

    她可能会有私心,但是是打心里替四爷着想的——比如她会放弃享受亲王嫡福晋的优越生活,一心想着缩减开支、节俭过日子,替四爷省下一笔笔看似不起眼,却实则积少成多的银子,比如她会放弃她身为妻子的最后底线,选择去回护四爷真心宠爱着的女子——尔芙,即使她有的时候也会恨自己个儿的选择,在陷害和保护之间,徘徊不定,但是在关键时候,她还是会选择保护尔芙,再比如,此时她该遵从本心,直接冲到后院去灭了伤害她的于林氏,但是为了让四爷能抓到幕后人的黑手,而选择忍耐着一般。

    在这样的时代,能做到乌拉那拉氏这样子的嫡福晋,真是少之又少,所以尔芙来到这个对她而言陌生又熟悉的朝代,最幸运的事情,并非是成为了注定会成为成功者的四爷宠爱的女人,而是有这样一个善心未泯、事事为四爷着想的嫡福晋,让她这样的傻孩子能悠悠哉哉的活到今个儿,顺利的生下了儿女。

    “你的意思是说这双孩子并非是于林氏的亲子?”就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心心相惜互动的同时,四爷总算是回过了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个儿判断的反问着。

    “对,就是这个意思。”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猜测有没有这种可能,也许幕后人就是绑架了于林氏的一双子女,这才让于林氏冒死做出这样子忤逆犯上的事情。

    另外一方面。我甚至开始怀疑于林氏这样毫不遮掩的贪墨公中,且有些过分的去欺压胡婆子、樱雪一家子,也是受幕后人支使,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有机会出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让她有机会能伤害到乌拉那拉氏。

    唯一让我觉得有些疑惑的就是于林氏行刺的行动。

    她手里拿着的那柄簪子,压根不可能真正的伤害到福晋,或者说是让福晋受很重的伤。那幕后人这番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说到这里,尔芙不禁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腰间系着绷带的伤处。无意中注意到了一抹渗出绷带的殷红色,眼睛一亮,忙让人去将已经回到前院的胡太医请回到正院来。

    “到底怎么了?”四爷被尔芙的反应,弄得整个人都不好啦。

    之前。尔芙的种种反应。似乎有智商压制的嫌疑呀,这货是扮猪吃虎,还是只是今个儿智商爆棚呢!

    不单单是四爷如此,连乌拉那拉氏也诡异地瞄了眼尔芙。

    她倒不是怀疑尔芙能有那么高明的伪装,装了这么多年,这才露出些许尾巴,而是怀疑尔芙是不是被人冒充了,毕竟一个傻了好久的人。突然变得聪明了,总是让人觉得狠意外的。

    尔芙见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一脸懵懂的样子。终于感受到了一丢丢智商压制的兴奋感,为了让这种兴奋感能持续的时间就一些,尔芙故意端起茶碗,很是缓慢地、小小口地抿着茶水,磨蹭着时间,一直到乌拉那拉氏和四爷都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想要打人的神情,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之前很偶然的遇见过一种神奇的花朵,据说是原生长在滇南等地,常年绽放,四季不谢,花粉有剧毒,且无药可解,唯一的弊端就是遇血才能生效。”

    “那你的意思是说……”四爷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这消息是否准确,快步上前,三两下就扯开了乌拉那拉氏的衣襟,几把就将系得好好的绷带给扯了个稀巴烂,拎着手边的提梁壶就把有些烫的茶水往乌拉那拉氏的伤处淋了下去,一直浇得伤处冒出了殷红的鲜血,这才停住了手,似是力竭一般的跌坐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毯上,面露苦涩的攥着乌拉那拉氏有些发抖的手,许久不曾再开口。

    尔芙刚才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去阻止四爷的动作,可是看着乌拉那拉氏被折腾得这么惨,琦香等人忠于乌拉那拉氏的仆役,无一不是恶狠狠地瞪着尔芙,暗恨尔芙知道这事不早说,让她家主子遭二遍罪。

    对此,尔芙也很是委屈的。

    她这个人的记性,真是差到了极点,俗话说的一孕傻三年,在尔芙身上,表现得是淋漓尽致,说她的记忆力不如鱼,那真是再恰当不过了,若不是有瑶琴在身后提醒了那么一句,她就是把脑袋都想炸了都想不起来这茬。

    瑶琴飞奔着往前院去的身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这其中就包括四爷府新晋智商让人堪忧的格格——钮祜禄氏。

    这位钮祜禄氏真是做到了片刻不安宁,本来是领着两个小宫女在园子里赏花,突然听说瑶琴从正院直奔前院就去了的事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领着人,直接往正院来求见乌拉那拉氏,虽然是说有要事禀告乌拉那拉氏,但是那满脸要去围观好戏的兴奋模样,那是压根就骗不过人的。

    “让她滚远些!”

    钮祜禄氏要求见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刚一送到上房,乌拉那拉氏还未说话,四爷就已经暴怒地摔了手里头捏着的药罐子,也亏得琦香已经把煎好的药倒在了碗里,不然这药就算是白煎了,一旁站着等信的小宫女,也得受到无妄之灾,被烫个不轻。

    乌拉那拉氏难以动弹身子,只能拉了拉暴怒中的四爷,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示意尔芙去对付钮祜禄氏,但是尔芙这货素来是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又笨嘴拙舌的,哪会揽这个烂摊子呢,上前一步,挡住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轻声说道:“福晋身子不适,让钮祜禄格格先回去吧,刚才四爷说的那话,不过是太心疼福晋****操劳不得闲了,并不是对钮祜禄格格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所以你千万不要出去乱传,知道么!”

    小宫女自是忙不迭的应下,连连称是。

    见此,尔芙满意的笑了笑,抬手取下了腕上的一枚绞丝镯子,套在了宫女的手腕上,继续说道:“快去传信吧,也免得钮祜禄格格在外面傻等着。”

    将传说中的大棒加甜枣使得得心应手的尔芙,一脸傲娇的回到了四爷身边,伸手拍了拍四爷的后背,笑着安抚道:“福晋受伤,您着急,这是应该的,可是也不该没了理智才对,想想外面如恶狼环绕般的敌人,您要是有什么错漏的地方,那咱们才算是真的万劫不复了呢!”

    说到这里,尔芙就停下了话茬,将注意力放在了面色惨白的乌拉那拉氏,盯着正要喂药的福嬷嬷几息,拦下了福嬷嬷的动作,轻声道:“嬷嬷,这药是您亲自煎的么?”

    “对呀,主子入口的东西,自是不敢疏忽的。”福嬷嬷有些不解的侧了侧头,低声解释了一句,但是手中拿着的汤匙,却坚定不移的往乌拉那拉氏嘴边凑着。

    “嬷嬷,小心无大错,不如还是等胡太医过来,确认过这些东西都没问题以后,再让福晋喝药吧。”尔芙有些愧疚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惨白的脸,指着地上殷红的血迹和散乱的绷带,轻声提醒道。

    “就依你的意思。”福嬷嬷还想辩解两句,便听见乌拉那拉氏虚弱的声音,忙将一个软枕塞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腰后,同时也将药碗放在了一旁,小心翼翼地拧着一块温热的帕子替乌拉那拉氏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与此同时,瑶琴也已经很顺利的在前院的藏药院的一处小药库里,找到了胡太医,按照尔芙所说,胡太医跟前的医女菊香可能有问题的这点,她并未说是替乌拉那拉氏找胡太医,只说是尔芙的身子有些不大舒坦,让胡太医过去请个平安脉,甩开了一心想跟着的菊香,领着胡太医过了二门,又很小心的往西小院转了一圈,这才带着胡太医从后门回了正院,进了上房。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真心与假意(1)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别说,瑶琴做的这点子表面功夫,还真起了作用。

    一些守在正院跟前盯梢的眼线,听说瑶琴领着太医往西小院去了,便纷纷转移了目标,径自就往西小院那边去踅摸门路去探听消息了。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都无一例外的舍弃了把守在正院左右,探听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四爷如何处置于林氏等一家人,而选择了去西小院打探消息,这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么?

    那自然是因为尔芙治下手段不严。

    西小院,院子里伺候的那些小宫女的素质,远不如正院那些个身经百战的宫女们,口风也不紧,更容易探听到些消息,虽说这消息都是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总能分析出一二来,比在正院空等着强。

    正因为如此,犹如找到了带缝鸡蛋的苍蝇一般激动的盯梢众人,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纷纷离开了隐藏着的暗处,一股脑的往西小院去了,却忘记了尔芙自打早起过来请安就没有离开正院这个事,平白让她们空跑一趟,还破坏了之前,好不容易才拉拢到手的那些贪财小宫女与她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会破坏了关系?

    那自然是一面是根本没见到主子回来的小宫女们实话实说,一面一心想要探听消息的眼线。

    本来就不算稳定的联盟,很快就出现了裂痕。

    一面,小宫女们恼怒这些用金钱换去消息的眼线。当她们是傻子一般的糊弄,故意耽搁她们当差的工夫,或者是故意想要暴露出她们去保护一些隐藏更深的暗线。

    一面。想要打探消息的探子,却是觉得这些小宫女贪得无厌,钻进钱眼里,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想要从她们的兜里套出更多的银子,藏着掖着的说些个连鬼都不信的假消息。

    “草儿,咱们可是同乡。你可不能这么糊弄我!”这样的一幕在西小院附近的几处花丛深处、树荫后头、回廊角落里,竞相上演着。

    被问及的小宫女,亦是一样的愤怒。

    “琉璃。我就是觉得咱们是同乡,应该相互照应着,平时凑在一起说说心里话,也属于情理之中。之前才会和你说起我们西小院里的事情。可是你却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之前,你几次将我和你说的话,背地里传给你的主子,还撺掇着你家主子处处给我家主子下绊子的事,你真当我不知道呢!

    要不是我们主子机灵,怕是早就折在这上头了吧。

    现如今,你又跑过来我这里套消息,我也想着挣些私房银子。便想着左右便宜谁不是,就便宜你了。已经把消息告诉你了,你居然还污蔑我,那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从今往后,你也别说你是我的同乡这话了,你到底是谁的同乡,我草儿还真是不清楚。”草儿是典型的关外人,爱说爱笑,也喜欢交朋友,但是这性子却是绝对的沾火就着,一听琉璃这么说,连犹豫的都不曾犹豫一下就扯着嗓子叫开了,同时还一把揪住了琉璃的脖领子,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刮子泄愤,这才如骄傲的公主一般,昂首阔步的往西小院走去。

    其他几处阴影里,虽说细节有些不同,但结果都相差无几。

    一心想要探消息的眼线,无一例外被驳了个没脸,其中最倒霉的一个就是在东小院伺候的琉璃童鞋了,碰上了这位来自关外的草儿,被狠狠扇了几个耳刮子,这脸肿得好像猪头一般,嘴角都渗出了血珠子,蓬头垢面、泪眼汪汪的往东小院走去,也顾不上去正院那边守着了。

    看好戏的、嘲讽的、鄙夷的各色眼神,直看得琉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蔫头耷脑地回到了东小院,没头没脑的跟李氏汇报一番,连一个铜钱的赏钱都没得到,便被李氏一脸嫌弃的打发出了上房。

    回到冷森森的小屋,琉璃坐在斑驳的铜镜前,狠狠道:“李氏你个滥竽充数的假贵人,居然敢如此轻慢我,早晚我要让你跪在我跟前求饶。”说完,气急败坏地琉璃就一把打散了桌面上摆着的几样胭脂水粉,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按在手下,沉思了一盏茶的工夫,露出了一抹邪魅的微笑。

    琉璃,本名坠儿,大李氏亲近的婢仆。

    自打小李氏上位以后,她便不大得李氏的看重,舍了好些个私房银子,这才做了几出好戏,成功从那些被李氏打发去做粗活的婢仆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李氏的左膀右臂,与柔兰一般,但是也被那些李氏倚重的婢仆看不起了。

    这不,她刚被李氏这样打发出了房门,还不等她整理好心情,或者是研究出一条稳赚不赔的后路,以前一块当差的穗儿就来到了她的房间里,笑嘻嘻的凑到了她的跟前。

    “坠儿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呦呦呦……瞧瞧,我这没记性的,又叫错了姐姐的名字,现在该叫您琉璃姐姐了。”穗儿就是存心来给琉璃添堵的,一见琉璃那副狼狈的样子就急急地打开了话茬。

    “好啦,我的好妹妹,你就别来笑话我啦。

    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姐妹能在府里好好的照顾弘昀阿哥,不然你以为我会给那小李氏好脸,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咱们主子照顾她,求了四爷将她迎入府里,她能有如今的体面。”琉璃虽然心里头满是恼怒,但是面上却挂满了笑容,拉着穗儿做到了一旁的榻上,似是很亲密的发着牢骚,蹙着眉头,低声说道。

    穗儿和琉璃虽然都是李氏身边信任的一等宫女,但是穗儿这丫头有些笨,并不是很得李氏的待见。知道的事情,也就少了些。猛然听,琉璃这么一说。她还真是起了些好奇心,直接将她之前嘲讽琉璃的话都忘到了脑后,又如以前般讨好的抱住了琉璃的胳膊,笑嘻嘻的问道:“得得得,姐姐这张巧嘴,妹妹可是见识过了。

    不过,你说你是为了好好照顾弘昀阿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还能是怎么回事。

    咱们侧福晋离府前,便猜到了小李氏不是个好东西,定然不会善待弘昀阿哥和茉雅琦格格。备不住还会将两位小主子当枪使,所以特地将我叫到了一旁,吩咐我一定要护好了小主子。

    不然你以为我就愿意去讨好小李氏呀……

    我那可是拿着白花花的私房银子去讨好的,你以为那些消息都是白来的。要不是有那些消息。你以为我凭什么这么快就从咱们那些人里被小李氏看重,被调到了上房里伺候,要不是有咱们侧福晋的吩咐,我巴不得她把我打发到更不起眼的地方去呢!

    所谓一仆不侍二主,别看我没有上过几天学堂,但是这道理还是懂的。”说着,琉璃就把她是怎么委曲求全、怎么舍身取义的替已经被送到盛京庄子上的李氏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直说得穗儿眼泪汪汪的满眼钦佩,这才收了话茬。将袖子里的那封信抽了出来,递到了穗儿眼前,“瞧见没,这就是前两天,咱们侧福晋给我送回来的信,特地吩咐我要好好盯着小李氏,别让她利用了小主子们。”

    “姐姐,真是委屈了您了。”穗儿抬手抹了把眼泪,无比内疚的说道。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侧福晋待我那么好,我要是不为她做些事情,那我和那些忘恩负义的牲口、畜生有什么区别呢!”一见穗儿上套,琉璃故意摆出了几分慷慨的架势,反手摸了摸嘴角的血痕,一脸大无畏样子的朗声说道。

    “那姐姐这脸,也是被小李氏伤的么?”早在进门的时候,穗儿就看到了琉璃脸上的伤痕,不过那会儿的心态与现在不同,巴不得她的伤更重些才好,所以才装着瞧不见一般的说些个阴阳怪气的话,故意往琉璃的心口上戳刀子,但是这会儿,她将琉璃当成了偶像、榜样般的存在,那伤在了琉璃的脸上,便如伤在了她的心上一般,还不等琉璃开口就已经流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色。

    穗儿想当然的将琉璃脸上的伤,亦归罪在了李氏的身上,让琉璃心里头一喜,忙借着揉搓肿成猪头的脸的空档,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故作郁闷的叹了口气,缓声道:“能为主子做事,受这么点伤,又算的了什么呢!只是可惜了好好的一枚棋子被李氏浪费了,不然咱们主子回来,这不直接就能拿下一部分中馈,也免得被西小院那位瞧不起。”

    穗儿也不知道这事的真假就被琉璃几句话给忽悠了,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摩拳擦掌,一双眼睛似是喷火般的瞪着上房的方向,沉声说道:“可怜姐姐谋划了这么久,这个李氏还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算了,这也是命,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能不能让咱们主子回来了。”反倒是琉璃,似是认命般的摆了摆手,拉住了怒气冲冲,恨不得要去和李氏拼命的穗儿,轻声安抚道,“要是咱们主子能回来,便不枉费我辛苦谋划这么久了。”

    穗儿笑着点了点头,满是心疼的伸手摸了摸琉璃又肿又胀的脸,有些自责的说道:“姐姐,这些话都不要说了,还是让妹妹先把您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顶着这张脸,您也不好出去探听消息不是,都怪咱们帮不上你的忙,不然也不用姐姐如此辛苦了。”

    “那就劳烦妹妹了。”琉璃眼中闪过了一丝歉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塞到了穗儿的手里,轻声说道,“别涂得太多了,只把嘴角这位置擦擦就行了,其他的地方,等会儿我去后头厨房,取些冷水敷敷就行了,免得李氏看着心里头膈应,再把我赶出来,耽误了主子吩咐的差事。”

    “姐姐真是太辛苦了。”听琉璃这么一说,穗儿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连连点头的说道,“一会儿,我去找找我的几个同乡,看看她们手里有没有什么好的伤药。”

    “那是不是太麻烦了?”药末刚一碰到琉璃嘴角的伤处,她便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听见穗儿要去问同乡求药,脸色一红,低声问道。

    太过内疚的穗儿,听琉璃这么一说,连个磕绊都没打的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姐姐别操心这些小事了,别的忙,妹妹许是帮不上,但是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再说就算是妹妹真的不行,洒扫那边不是还有佩儿和环儿几个姐姐么,她们可是能动用主子留下的那些人手的,别说是一点伤药,就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也能给姐姐弄来。”

    自打她叛变成了小李氏的人,这些人就没给过她好脸,猛然见穗儿如此为她打算着,琉璃还真有那么些不适应,但是在听到穗儿要去找环儿、佩儿两个人帮忙的时候,她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比起穗儿这个傻瓜蛋,那两个就是头发丝都长空了的老狐狸了,她那番说辞能糊弄住穗儿,可是她真不觉得那些话能糊弄过环儿、佩儿两个人,尤其那俩人那嘴能把死人说活了,她真怕她才刚拉拢到手的一个助手就这么被人点醒了,忙追问了一句:“我就是怕她们不肯,伤了你们姐妹间的情分。”

    穗儿心思单纯,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背黑锅不二人选,就如她突然出现在琉璃房里,往琉璃心口上戳刀子的事情,便是环儿、佩儿看不惯琉璃对着李氏摇头摆尾的讨好,或是说嫉妒琉璃能成为李氏信任的人,所以特地让穗儿给她添堵来的。

    但是有了琉璃之前那一番话,穗儿彻底相信了琉璃处处都是漏洞的谎言,也就误会了环儿、佩儿让她来的目的,以为那两位姐姐是知道琉璃这差事的,担心被李氏看见她们走进了,影响了琉璃当差,这才让她过来,所以一听琉璃这么问,便忙不迭的解释道:“环儿、佩儿两位姐姐,其实也是惦记着姐姐的,只是太多人注意她们,她们不好过来和姐姐说话,这才让我先过来瞧瞧的。”

    “那就好。”穗儿的话,琉璃是不相信的,但是还是做出了欢喜的腔调,同时从袖管里,取出了那封密信,准备作为获取环儿、佩儿两人信任的敲门砖,连连点头道,“这封信是年前,主子让人捎给我的,你千万要替我好好的转交到环儿和佩儿手里,让她们能先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李氏倒霉,咱们主子还没回来之前,这院子里的人心就先乱了、浮了。”说完就将信小心地叠了又叠,塞到了穗儿的手里。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真心与假意(2)

    第四百六十四章

    见穗儿小心的将密信贴着中衣收好,琉璃徐徐吐了一口浊气,又陪着谈兴正浓的穗儿说了一会儿私房话,这才借口身子乏了,打算趁着这会儿不用去前头当差的空档小睡一会儿,客气地送走了穗儿,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从妆匣的暗格里,取出了另外一封朱漆蜡封的密信,细细翻看、研读着,时不时还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而刚刚还一脸天真、烂漫样子的穗儿,才刚离开琉璃的视线范围,转到了一处看起来有些荒芜的角落里,整个人的气质就转变得阴沉了起来,如躲藏在草丛中伺机伤人的毒蛇般,让人觉得阴狠、寒栗。

    只见她一脸戒备的环视着四周,见确实无人尾随,才好似做贼一般,将怀里的那封密信拿了出来。

    琉璃交给她的密信,信封是寻常的暗黄色信封,上头只写了三个字——佩儿启,便再无其他痕迹,看起来似是平淡无奇,只是封口却落着大李氏那枚贴身收藏的私印痕迹的朱漆蜡封,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穗儿将信封拿在手上,便愣在了原地,思索了许久,才流露出了一丝破釜沉舟的狠辣之色,改半蹲的姿势为坐姿,席地坐在了一片杂草之中,扯过旁边随意堆砌着的柴火做了一番遮掩,蜷缩在阴影里,开始打量起手里的信封,又对着阳光照了又照,确定内外都没有任何陷阱。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火折子吹燃,凑到了蜡封之下。

    几息的工夫,蜡封就已经微微软化。

    她毫不犹豫的用小指甲勾起一条不起眼的缝隙。用巧劲一掀,蜡封就完完整整的被剥离开,烙印在了信封开口的一侧。

    “呼!”

    看到蜡封被完好无损的剥离,穗儿吐出了一口浊气,略微缓解了下紧张的心情,随即如捧着珍宝一般的将信封放在了膝上,小心翼翼的用衣襟擦干净了手上的汗渍等污渍。这才重新拿起了信封,徐徐抽出了里面叠得平整的信纸,缓缓展开。

    整个过程。她就如正在拆炸弹一般地小心翼翼,动作缓慢得如自动开启了慢动作一般。

    不过慢工出细活,也正因为她的小心翼翼,才没有将信纸和蜡封之间。连在一起的一条半透明丝线扯断。留下破绽。

    信里写的内容,并不算多,无非就是李氏吩咐佩儿配合琉璃的行动,将小李氏扳倒的一些细节而已,可是看在穗儿眼里,那就是一条一步登天的富贵路。

    若问,李氏身边的四个一等宫女,谁最有头脑!

    除佩儿之外的三人。定然会异口同声的指向佩儿,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佩儿是心思细密,鬼主意多,但是却并非是四人之中最聪明的一个。

    其实,穗儿虽然看似蠢笨,却实则大智若愚,不然也不会从众多宫女中脱颖而出,成为李氏身边的一等宫女之一。她故意装痴扮傻,不过是不想太过崭露头角,引得李氏的过度倚赖、信任,不能在二十五岁出府,嫁给她青梅竹马的小安哥罢了。

    她自打入宫为婢的那天起就为她的以后,定下了完整的计划。

    皇宫,那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想要能顺顺利利、安安稳稳的活到出宫的年纪,其付出的辛苦,定然是不一般,但是获得利益、财富,亦是实打实的,所以她和她的小安哥商量一番就美滋滋的去参加小选进宫去了,一方面讨好着主子们,以求以后能得到更多的脸面,一方面积极地攒着银子,免得到时候被卡在出宫那道打赏上。

    老天保佑,她被安排在了更容易接近到主子的皇子府里,且这个皇子的含金量很足。

    从四爷府里,最不起眼的洒扫宫女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李氏身边,原本她以为她能就这么混吃等死下去,却不想李氏把自己个儿玩死了,而新上位的小李氏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且智商不高的蠢货,这让她的计划一下子就乱了。

    不但如此,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随着李氏倒霉了,她成为了东小院里颇为尴尬的宫女,这也就算了,她一心要嫁得那个小安哥居然有了新的未婚妻,虽然小安哥说会等到她出府的年纪,到时候再迎她入府,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是小安哥明媒正娶的嫡妻,而只是个妾室了。

    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女人一辈子压在她的头上,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还会压在她的孩子头上,她表示她不能忍,也不愿意忍,甚至连继妻都不愿意做,要做就做嫡妻,这是她在府里多年,唯一最确定的目标。

    为了能成为小安哥的嫡妻,她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了,这些要舍弃的东西里,不但包括了一直把她当蠢蛋看待的几个一同当差的姐妹,还有在盛京庄子上心心念念着回府的李氏。

    时也命也……若不是小安哥要另娶她人,她定然会护着李氏安然回府,若不是李氏一直灌输给她们嫡妻的好处,也许她也不会走出这一步,真真是造物弄人。

    穗儿看着那封李氏笔迹的书信,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即打定主意的快步往上房走去。而就在穗儿觉得她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前文就曾说过,大李氏是很聪明的人。

    倒不是说大李氏智比诸葛,但是她却很懂得谋划人心。

    比如说她会时不时地踩踩乌拉那拉氏,却绝不会冒犯乌拉那拉氏身为福晋的尊严,既气得乌拉那拉氏对她不喜。却又不会弄得乌拉那拉氏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比如说她会恃宠生骄地缠着四爷多陪她,却不会耽搁四爷的正经差事,所以就算对方是一向冷情的四爷。也只觉得她有些小女儿心性和有些小赖皮、小醋劲,但是却不会为她的举止厌烦。

    这样一个没有家世、没有明艳动人美貌的女人,能抢在乌拉那拉氏之前,顺利生下二格格茉雅琦,且将茉雅琦顺利养大,不能说她没有手腕,那当她被小李氏顶替丢了侧福晋位置的时候。她就真的没有安排后手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她失势了,但是她在府里经营多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忠仆的存在,便如之前看起来似是墙头草两边倒的琉璃,还有大厨房那位管事太监刘胖子,那都是绝对的大李氏一伙的中流砥柱般的人物。

    如果不是有大李氏安排的后手在。小李氏安排的人怎么能那么肆无忌惮的贪墨公中。若不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怕是于林氏就算是胆子大得没边了,亦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去贪墨银子,而小李氏为何觉得她能护住这笔来路不正的银子,那自然是因为有琉璃这个人在暗地里替她打点,让她觉得她的地位稳如泰山,所以就在穗儿觉得她握住了离开王府的机会的同时,她一只脚就已经踩在了生死线上。

    这封密信。压根就不是什么信,而是一个试探人心的测谎仪。

    测试者。不但包括了穗儿,还有佩儿、环儿、琉璃三人,只是测试的方法各不相同,而无一例外的就是那三个人都过关了,唯有穗儿一心想要离开王府和她的小安哥过双宿双飞的日子去,这才一只脚踩进了陷阱里。

    当然,这也并不是穗儿第一次出卖李氏了。

    早在之前,穗儿就曾经出卖过李氏的消息给小李氏,不过很巧妙的把怀疑目标丢在了其他人的身上而已,但是在大李氏被打包送往盛京的时候,大李氏就怀疑起了身边的人,所以联系了大厨房的管事大太监刘胖子,特地设下了一圈圈的陷阱,用来测试身边是否可靠。

    最先过关的就是墙头草般的存在——琉璃。

    琉璃这丫头有点小聪明,却是个实诚人,认准了一个主子,那就是一个主子,若不是李氏吩咐她去接近小李氏,她绝对这会儿还窝在洒扫宫女堆里打混呢!

    就在穗儿如献宝般的把那封一点价值都没有的密信交给李氏的同时,琉璃、佩儿、环儿三个人凑到了个一块,细细的对了一番词,又将下一步的计划定好,这才又散了开,只留下琉璃去对付穗儿这个叛徒。

    小李氏收到这封密信,只草草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不得不说,大李氏设下的陷阱,真是太巧妙了。

    先是利用了穗儿等人长时间被小李氏不信任,圈在一个圈子里,消息不灵通这点,写下了这封看起来很有用,实际上半点用处都没有的密信来试探几人,后又将短处在她手中握着的琉璃,安排到了小李氏身边去打入敌人内部,让小李氏先入为主的觉得几人之中,唯有琉璃是能收买的,其他人都是铁了心和大李氏一条道走到黑的主,不去疑心信里所说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小李氏在看到信后,不但没有流露出失望之态,反而似是很有兴趣的和穗儿聊了起来,只是这些都是小李氏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而被一层层圈套圈在其中的穗儿,却信以为真的将肚子里的那点子干货都掏了出来,以求小李氏能尽快安排她出府去和小安哥双宿双飞。

    “这信对我很用处,但是若是我这会就把你送出府去,怕是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她们有所防备,所以你还是先委屈几天,等于林氏的事定下来了,我便做主替你指婚,让你以后不用再和你的小安哥分隔两地,你觉得如何?”小李氏亦是个好演员,起码将这个想要拉拢穗儿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一心想要离开王府的穗儿,那是半点疑心都没有的就应了下来,连连点头,一脸感恩戴德的退出了上房。

    “主子,您怎么看?”就在穗儿才刚刚退出上房的刹那,琉璃从堂屋的壁画隔断后走了出来,对着小李氏俯身一礼,低声说道。

    “还能怎么看,既然她想要替她主子出头,那我为什么不成全她呢,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要是四爷能相信她的那套说辞才怪!

    我让人去刺杀乌拉那拉氏,别说是亲王府,便是那些不得宗人府大老爷们重视的贝子们的府里,有没有妾室扶正的福晋,当初大福晋都病得就剩一口气了,老爷子有给大阿哥安排侧福晋么,还不是等大福晋咽了气,这才替大阿哥迎娶了新的嫡福晋!

    有那样的先例在,别说我就是个背着李氏名字的冒牌侧福晋,便是四爷心心念念的瓜尔佳氏,那都是压根不可能成为继福晋的!

    嘁,真不知道李氏那个毒妇是不是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念经念傻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法子……

    我倒要看看,她李氏背上谋害嫡福晋的罪名,四爷还会不会护着她!”小李氏一脸怨毒的将信纸扯了个粉碎,又连摔了两个花瓶,这才略消了些气,坐在太师椅上,咬牙切齿的骂道。

    说到最后,小李氏已经流露出了浓厚的不屑之色。

    对于她来说,大李氏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是掐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大李氏那点子如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的,和乌拉那拉氏斗了那么些年,居然让乌拉那拉氏生下的嫡长子一直活到现在,简直是废物极了,有那么个嫡长子在,便是她大李氏再能生,她的孩子如何出头,要不是她早早动手给弘晖下了点好玩意,也不能便宜了瓜尔佳氏那一双子女。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郁闷,要说她成为四爷的女人,也有些时候了,怎么这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说非要生个阿哥,哪怕是生个格格也好呀!

    有些郁闷的李氏,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环视了一眼四周,对着琉璃做了个上前说话的动作,涂抹着艳红色口脂的朱唇,凑到了琉璃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说的那方子真有效果?”

    “其实奴婢也说不好,不过那位当年用过,才用了月余就传出有孕的消息了,想来应该是有用的吧,再说那方子,太医也曾看过,就算是不能让主子您早些有孕,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只当是试试好了。”琉璃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犹豫再三,才轻声答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就让人去寻吧!”李氏闻言,坐正了身子,望着佛龛上慈悲悯人的白玉观音像出神片刻,打定了主意,低声道,“做的时候小心些,万万不要让人拿到了什么把柄。”

    说完,她就有些心烦的摆了摆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迈步进了内室。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时间点

    第四百六十五章

    “让环儿准备吧,最后的时刻到了。”离开人群的琉璃,独自走到了一处矮墙旁,似是自语般,轻声喃喃道。

    说完,又飞快地离开,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没见有人答话,只在她走开超过半个时辰以后,才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十一二岁模样的小丫鬟,从矮墙后头绕了出来,远远地往跨院跑去,迅速的消失了。

    ……

    与此同时,正院,乌拉那拉氏的卧室中,尔芙笑吟吟地捧着一看起来就很是可爱的瓷质攒盒,与脏兮兮的于翠华对面而坐,柔声说道:“跟着叔叔们进城,小翠华是不是吓坏了?肚子饿了吧,吃些东西吧!”说着,她就将一枚红豆馅小兔子造型的糯米卷,塞到了于翠华的手里,又亲自倒了一杯香浓的奶茶,摆在了于翠华的眼前。

    眼中流露出惧怕神色的于翠华,看着手里的小兔子先是一怔,随即惊讶的抬头看去,便瞧见尔芙整个人都散发着善意,唇角上扬,双眸闪着和婉的笑意,这才放心了些许,微微一点头就将小兔子三两口塞进了嘴里。

    “别急,慢些吃,这里还有。”尔芙一边走到于翠华的身后,替她轻轻的顺着后背,一边将温热的奶茶送到了她的手里,柔声说道。

    说完,便将攒盒往于翠华的手边挪了挪。

    这倒不是尔芙故意示好,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孩子。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母亲的过错就要如此被区别对待,才做主借了乌拉那拉氏的地方,又是替于翠华洗脸、洗手。又是给她弄吃的。

    小孩子的第六感是很灵敏的,许是感觉到了尔芙不含杂质的善意,于翠华对着尔芙流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眨巴着一双清澈见底的杏核眼,小小声地说道:“夫人,我能把这些带回去给弟弟么?”

    “弟弟?”尔芙脑中闪过一丝灵光,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是弟弟。兴宇。”于翠华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满是稚气的答道。

    尔芙笑着揉了揉于翠华乱糟糟的头发,(不不不。也许并不该称呼她叫于翠华了,据府中记档记载,于林氏生育一子一女,儿子比女儿大一岁。名齐。是长子,而小女儿于翠华因不足月出生,所以小名小翠,希望她能如田园里的小草一般茁壮成长。)满是赞赏的说道:“瞧瞧,才这么点的小丫头都知道照顾弟弟了,真是个好姐姐。放心吧,兴宇那里会有人送吃的过去,所以你就放心吃吧。”说完。便招呼过瑶琴,轻声吩咐了两句。示意瑶琴端着另一个攒盒去了后头给小丫头惦记着的兴宇送去,免得这小丫头不舍得吃,而饿着肚子。

    “多谢夫人。”小丫头很是聪明,见到瑶琴捧着攒盒出去,眸子里闪烁着感激之色,低声说道。

    “好啦,别这么拘谨,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来,夫人家里也有一双你这么大的孩子呢,也是姐姐和弟弟,不过因为年龄相差太少,有时候都是弟弟在照顾姐姐呢!”尔芙唠家常似的说着,眼睛却一直打量着小丫头的反应,发现这丫头在她说到弟弟照顾姐姐的时候,流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似是有些小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被尔芙这般称赞的意味在其中。

    软软糯糯的点心,总能给人心情郁郁的时候给予最大的安慰。

    这点,不论是大人,还是孩童都适用,可能顶着于翠华名字的小丫头,亦是如此,略微舒缓心情的小丫头,才刚刚吃了一口奶茶,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一双小手就摸向了最甜、最腻的牛乳酥,只吃了两小块,小丫头的嘴角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尔芙见状,一边拿着帕子给小丫头擦手,一边语带调侃的轻声说道:“小丫头,怎么不吃了,才吃了这么点就吃饱了。”

    “奶娘说吃太多点心,牙齿就会坏掉。”小丫头腼腆的一笑,嘴角显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甜甜的答道。

    “奶娘?”尔芙很是疑惑地复述了一句,随即,笑着问道,“小丫头,你看我们聊了一会儿,也算熟悉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小丫头叫什么呢,告诉我,你叫什么好不好?”

    “夫人,你会帮助我和弟弟么?”小丫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认真地看了尔芙一会儿,才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的紧咬着下唇,喃喃说道。

    “我很喜欢小丫头,如果小丫头有什么困难,便和我说吧。”尔芙笑着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的说道。

    其实,早在这个“于翠华”开口的时候,尔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最先引起尔芙的注意的就是“于翠华”的那口特别亮眼的小白牙,因为小七和弘轩,也正好处在换牙期,所以尔芙对于小孩子的牙齿,特别的关注,而刚刚好这个“于翠华”也处于这个时期。

    一口洁白的牙齿,在现代很常见,但是在这里,那是很罕见的,尤其是像“于翠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因为小孩子喜欢吃甜食,而乳牙又很稚嫩,一不注意就很容易就会造成蛀牙的现象。

    当然,倒不是说尔芙不允许人家于林氏悉心照顾孩子,主要是大环境的影响,一来是卫生条件所致,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些美白、健齿的牙膏,即使有些药铺会出售有洁齿、清新口气效果的牙粉,价格也非寻常人家能消费得起的,所以一般讲究些的平民人家会选择用盐末漱口、清洁牙齿,二来就是很少有人注意到不大起眼的牙齿,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刷牙这个概念,造成牙齿发黄、蛀齿是很寻常的事情。

    所以在尔芙注意到“于翠华”那口整齐的小白牙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应该并非于林氏的孩子了,再加上小姑娘说话时的软哝乡音,怎么听也不像是长在京城的孩子该有的。更像是她之前听到的那些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腔调。

    加之,小姑娘曾说起那个小男孩是她弟弟这点,与府中记档上的记载不符,显然是冒名顶替的。

    有了这三点的证实,她确信这孩子并非是于林氏的孩子。

    “夫人,你能送我和弟弟回家么?”就在尔芙正在整理思路的时候,小丫头怯怯地扯了扯尔芙的袖摆。低声说道。

    “回家,你的家在哪里?”尔芙回过神,忙问道。

    “我家在绍兴府萧山县人士。年前随爹爹、娘亲进京来给伯父送年礼,在元宵节灯会上走散了,那位大叔说会送我和弟弟回家的,可是那位大叔……”小丫头说的条理清楚。不用尔芙多动脑子就想出了这里头的问题。看来这双孩子是在元宵节灯会上被拐卖的,而怎么落到于二东的手里,这细节就很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郁闷的捏了捏眉心,低声问道:“你是在灯会上,遇到那个大叔的?也就是今个儿跟你们一块来府里的哪位?”

    “不是的。”小丫头闻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好吧。你先跟这个姐姐去后面洗漱洗漱,这样脏兮兮的可不能回家。”尔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小丫头的问题了,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瓜,招呼过瑶琴,笑着指了指净室的方向,柔声说道,说完就似逃跑一般走出了内室,往一旁正在等候消息的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所在的暖阁走去。

    暖阁里,已经烧起了炭盆,乌拉那拉氏的伤处,也已经重新上了伤药,虽然胡太医并未肯定说之前用的药粉有问题,但是却也发现并非是用于外伤的伤药,所以这会儿,琦香已经和正院的小夏子、随苏培盛一道去前院抓菊香去了。

    乌拉那拉氏喝过药就睡下了,这会儿正睡得香。

    四爷正有些无趣的倚着茶桌看书,一见尔芙进来就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位置,低声问道:“怎么样?”

    “那双孩子确实不是于林氏的孩子,据这小姑娘说,她们是随父母来京中给伯父送年礼的,元宵节灯会上走失的孩子,应该是被人拐卖了的,至于怎么到于二东手里的,这点还需要去问于二东,毕竟两孩子还小,有些事,未必清楚。”尔芙瞄了眼屏风后睡着的乌拉那拉氏,这才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轻声说道。

    “那就交给张保他们去处理吧,如果与那双孩子无关就让顺天府去找人好了,想来丢了孩子的人家,这会儿也急着找孩子呢吧!”四爷合计了下日子,看了眼窗外已经冒出嫩叶尖儿的树梢,低声说道。

    “行吧,我一会儿就先把两孩子带回去吧,这边福晋怕是想照顾那双孩子,身子也不允许,还是别让她们在这边添乱了,正好让小七和弘轩陪那俩孩子说说话,兴许还能得到什么别的消息!”尔芙闻言,略一思索,笑着点了点头。

    说完,便又细细把刚才与那小姑娘的对话和四爷说了一遍,便招呼上古筝去叫瑶琴,直接回了西小院。

    只来得及在正院洗了把脸就被尔芙带回来的小姑娘,一进上房就被尔芙催促着进了净室,而与小姑娘一道过来的,还有那个一直没有露过正脸的小男孩,则被瑶琴护送着送到了弘轩的院子里洗漱、更衣去了。

    独自一人坐在了西次间的书房里,尔芙翻了翻她之前写过的那些东西,随手扯过了一张没用过的纸,将今个儿发生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略微整理了下思路,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乌拉那拉氏为什么选择在今天发难。

    按照小姑娘的说法,她是在灯会与家人走散的。

    除非是拐卖小孩子的人贩子是按照雇主的需求去灯会上抓人的,不然哪那么好就这么快被送到了于二东的手里,毕竟今天才正月十九的清晨而已,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中间但凡有那么一丢丢的误差,怕是昨个儿夜里随于二东被一块送到府里的人就是于林氏的亲生子女,难道于林氏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

    她不信!

    那么又是谁让乌拉那拉氏在今天发难的呢?

    尔芙用笔在时间上,勾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三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那场声势浩大的暗杀行动,后是弘轩、小七私自离府,再到现在的于林氏刺杀乌拉那拉氏,这幕后人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

    “夫人。”正当尔芙揪着头发胡思乱想的时候,去净室里洗漱一新,换上了干净的衫裙的小姑娘,施施然的出现在了尔芙的眼前,有些怯生生的唤道,“我能去见见弟弟么!”

    “你弟弟兴宇去了跨院里洗漱,一会儿就会过来,你先在这边坐一会儿吧。”尔芙指了指窗边摆着的两张太师椅,笑着说道,同时招呼瑶琴把柜子里收着的蜜饯、干果等零嘴拿来给小姑娘打发时间,便继续低头去看她勾勾抹抹得乱糟糟的文字去了。

    小姑娘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规矩地坐在了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那小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让人一见就忍不住的喜欢。

    尔芙只是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之前,小姑娘的脸上,还涂抹着些黑灰似的污迹,看起来还不大起眼,只是让人觉得眼睛里很有灵气,但是这洗干净一捯饬,换上一身小七的嫩粉色对襟衫裙,就如变了个人一般。

    细碎的刘海下,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乌溜溜、闪闪发亮的杏核眼,镶嵌在如玉一般晶莹白皙的巴掌脸上,简直就如同从二次元走出来一般可爱、灵动。

    “弟弟!”小姑娘清脆的童音,唤醒了就要流口水的尔芙,尔芙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眼前,便看见了另一个更萌、更可爱的小正太了。

    原来,这小姑娘那个叫兴宇的弟弟,比小姑娘还要萌。

    兴宇瞪着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微嘟着小嘴,站在弘轩身边,怯生生的捏着衣角,正踌躇不前的站在书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小姑娘,似是有些怕生的样子。

    “进来说话吧!”尔芙抬手招呼了下弘轩,忙起身迎到了门口,与小姑娘一人拉着小兴宇一只手,笑着说道。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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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