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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提醒

    第五百五十六章

    火辣辣的川味火锅,并四道家喻户晓的川菜一上桌,尔芙就再也顾不得旁的了,直接抄起筷子就往嘴里送,那叫一个麻利、快,连瑶琴想要替她重新清洗一下餐具的工夫都没给留,不但如此,还含糊不清地招呼着两人快些吃,这股子**的味道就该趁热吃才过瘾,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瑶琴和古筝早就是满脸为难的神色。

    要说川菜最大的特点就是浓浓的红油,可偏巧瑶琴和古筝两个人打小吃的就很清淡,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工作需要,不能让身上的体味太重,所以连盐用得都很少,何况是要吃这种看起来就辣得不行的川菜呢!

    尔芙可没工夫去关注她们俩心里的小为难,恨不得当场就长出八只手、四张嘴来,连说话的空都没有,嘴里塞满了鲜香麻辣的水煮鱼片咀嚼着,时不时地瞄一眼才滚开的铜锅里的红油底料,往里丢上几片嫩滑无比的羊肉片,或是涮上几片藕片解解辣,总之是忙得不行。

    吃了个半饱的尔芙童鞋,靠在了椅背上歇乏,等着锅子慢慢煮着的地瓜片,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注意到同坐在桌边的瑶琴两人的异样,笑着指了指锅里翻滚着的藕片等吃食,拿着漏勺就往她们手里塞着说道:“你们别客气,我跟你说吃锅子就得是你抢我夺的才过瘾。”

    “太辣了。”虽然吃得很少,可是那股子辣味还是让瑶琴热出了一脑门汗,连擦汗用的手绢都已经打湿了,嘟着辣得有些发麻的嘴唇,吐着舌头,拼了命地用手扇着风,喘着大气说道。

    斜睨了一眼如水中捞出来似的二人,尔芙摇了摇头,怒其不争地叹气道:“一点都不懂得享受!

    我跟你说,这种川味特别足的东西,最适合这时节吃,气温不冷不热的,出一身大汗,再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最后来上一杯冰冰凉的果汁,那简直是神仙过得日子!”

    不同于尔芙满脸满足的笑容,也不同于瑶琴辣得吐舌头的样子,古筝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早就端着茶碗抿着漱口了:“可是真的太辣了!主子,奴婢这不光是嘴上辣,奴婢觉得肚子里也好似火烧一般,难受极了。”

    “吃习惯了就好了,等有空得让小生子也来尝尝菜。”没有找到共同爱好的尔芙,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满眼赞同古筝说法的瑶琴和红着眼圈的古筝,喃喃道。

    但是美食当前,她也没有失望很久,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食物上,又一次拿起了筷子,如穿花般地飞速往嘴里送着,直吃得弯不下腰,这才一脸不舍得地看着桌上剩下的残羹剩饭,摸着发麻的嘴角,端起了已经微凉的茶水,小小口地抿了口。

    “夫人,您吃好了,对我家的菜可满意?”正当尔芙要让瑶琴去外面结账的时候,忙碌得脚不沾地的苟氏,端着盛了三个盖碗的托盘来到了厢房,笑着问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瑶琴接过了托盘,伸手指着桌上剩下不少的菜,竖起了大拇指,赞声说道:“味道很正,分量也足,吃起来过瘾极了,尤其是这个火锅,麻辣十足,羊肉鲜美,还没有膻味,绝对算得上是上品了。”

    “夫人喜欢就好。

    这是我们家特地为客人准备的炖雪梨,存了一冬的雪梨,虽说不如刚采摘下来的时候新鲜了,但是却最是解腻、润肺。”被尔芙夸得有些脸红的苟氏,笑着福了福身,随手打开了盖碗,亲自送上了素银雕柳叶勺把的小汤匙,柔声说道。

    “闻着就很好吃,可是我这肚子太小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只能浪费大嫂的好意了。”尔芙端着炖雪梨闻了又闻,很是可惜的说道。

    她说的是实话。

    本来,她是真没想吃这么多的,三个人,四个菜,外带一个锅子,便是她们都敞开肚皮,也是吃不了的,何况瑶琴和古筝两个人都不赶一个人吃得多,这桌上大部分的食物都进了尔芙的肚子,她这肚子都吃得鼓出来了,直顶到嗓子眼了,哪里还有肚子吃炖雪梨呢!

    与尔芙截然相反,瑶琴和古筝对这道炖雪梨是爱不释手,不等苟氏离开,尔芙动筷子,她们就已经拿着勺子吃了起来,尤其是古筝,她听见尔芙说实在吃不下,居然胆大妄为地提出替尔芙解决到尔芙没吃的那份炖雪梨。

    对此,尔芙自然是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便陪着苟氏走出了这间满是麻辣味道的房间,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微红的云彩,迎着习习吹来的微风,轻声问道:“我之前曾在游记中看过,听说大嫂家乡有一道很出名的小吃,叫冷吃兔,不知道你家现在有没有现成的,我想要带一份给我家里人尝尝鲜。”

    作为私房菜馆,苟氏对所有客人都好似朋友一般,当然那些自命不凡的客人,她也会敬而远之,只要做到本分就可以了。

    而尔芙,恰恰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所以尔芙的话音一落,她就便笑着同意了,直接就将自家晚饭留着吃的冷吃兔和灯影牛肉给了她:“夫人赶巧了。

    家里正好有现成的,除了冷吃兔,还有灯影牛肉,我这就给夫人装上一份。”

    说完,苟氏更是真诚地邀请了尔芙进了自家布置在西厢房的厨房,丝毫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连尔芙有些好奇的火锅底料的几种配料,也都领着尔芙认识了一番,就差写下方子给尔芙拿着了,最后还是尔芙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开眼神,她才打开了墙壁上的柜子,又从案板下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将几个油纸包都装在了里面,拎着送着尔芙出了门,并邀请尔芙有空多来玩,便是不吃饭,也可以过来串串门子和她说说话。

    这边尔芙陪着苟氏走出了厨房,瑶琴和古筝吃完了炖雪梨,出来找自家主子了,一见自家主子好似个寻常妇人一般挎着个食盒的样子,古筝忙迎上前来,接过了食盒,而瑶琴则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交到了苟氏手里。

    已经将尔芙引为知己的苟氏,哪里好意思收下瑶琴送上的荷包,忙不好意思的推辞,还是尔芙说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苟氏这才有些不自在地收了荷包,“那我就不跟夫人客气了,等夫人下次再来,我让我家那口子给你做最拿手的毛血旺和夫妻肺片吃。”

    “那敢情好,大嫂可得记得你答应的,下次我来的时候,一定要吃到这两道菜的。”尔芙顺杆爬地笑着点了点头,扯着苟氏的胳膊摇了摇,连声说道。

    两人又站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上房的客人叫苟氏过去结账,尔芙这才有些不舍地提出了告辞,领着拎着食盒的古筝和瑶琴,走出了这座小四合院,迈上了回四爷府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府里的规矩太大,尔芙每次出来都有一种重归自由的感觉,所以最是不愿意回去,尤其是今天见到了爽朗的苟氏以后,她简直恨不得和苟氏对换身份,直接留在这个小院子里过这种家常的自在日子算了,所以这脚下迈腿的动作就越来越慢了,

    眼瞧着自家主子越走越慢,一炷香的工夫,还没走到街角,天色也越来越暗,街上的行人更是越来越少,连街边的一些摊子都已经收了,瑶琴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正巧瞧见前面不远就有顶空轿子,忙说道:“主子,不如奴婢给您雇顶轿子吧!”

    “不用了,我今个儿吃得有些多,打算散散步,溜溜食。”尔芙闻言,挤出了一抹笑容,微微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同时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些。

    毕竟早死晚死都要死,她就算是再不喜欢四爷府,那里还有她的孩子、她的男人在,总归是要回去的。

    有的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没有早早对四爷动了情,又生下了孩子,她会不会趁着这种出府的机会,直接带着她的丰厚嫁妆远远逃开呢!

    虽说这私房菜馆,距离四爷府的距离不近,但是路总是有尽头的,就算是尔芙已经很努力地压着速度,简直用一种蜗牛爬行的速度往回走,还是在天色暗下来的那一刻就回到了四爷府的侧门口。

    看着眼前紧闭的朱漆大门,尔芙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脸颊,又整理了下沾满了尘土的裙角,扶正了歪掉的鎏金发钗,左右看了看,微微退后了两步,与瑶琴面对面的站定,含笑说道:“瑶琴,你过去叫门吧!”

    “是,主子。”早在尔芙带着瑶琴和古筝溜出来的时候,瑶琴就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也没并没有流露出畏惧的神色来,端出了侧福晋身边得脸大宫女的架势,满是不耐烦地上了两层台阶,站在门口,砰砰叩响了大门。

    尔芙来到的这处侧门在一条狭长的巷子中间,刚好能停下一辆马车,又不在正街上,不容易碰到外人,算得上是府里女眷来往最常走的门,所以门房的人听见叩门声,并没有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就大意,很快就打开了门,在看清楚来人身份之后,守门婆子也没有多纠缠,只是简单查了查瑶琴和古筝,以及尔芙拿着的对牌,便将三人让进了门。

    守门婆子一边往门房走,一边与瑶琴笑着说道:“瑶琴姑娘,您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也不怕侧福晋怪罪你!”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古筝身后亦步亦趋的尔芙,因为她总觉得好似在哪里看过尔芙似的,偏偏又一时间认不大出来,暗自琢磨着,这人应该不是府里得脸的大宫女,毕竟府里那些大宫女,她可是一打眼就能认出来的,难道是府里新来的宫女……可是新来的宫女怎么能和侧福晋跟前得脸的两个大宫女凑到一起呢,好奇怪的说!

    瑶琴倒是没有注意到守门婆子的小动作,只笑吟吟地回答道:“路上耽搁了点工夫,回来晚了,麻烦婶子了。”

    守门婆子虽说是个肥差,但是对上瑶琴和古筝两个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她还是讨好为主,所以不等瑶琴绕过门房前的光亮,便笑着招呼过了个小丫鬟,提议道:“哪里,哪里,要不要我叫小丫鬟给你打个灯笼,这天有些暗了,怕是路不大好走吧!”

    “不必了,这院子里都有灯,再说天色也不算太晚。”瑶琴本心是想答应的,但是一想到尔芙的身份,也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守门婆子的好意,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包在街边买的蜜饯果脯,塞到了守门婆子的手里,笑着说道。

    守门婆子倒是不在意这点小来小去的东西,但是难得的是瑶琴这份心意和这份谦和的态度,所以虽然瑶琴拒绝了她让小丫鬟打灯笼的想法,还是从廊下摘了一个灯笼下来,交到了瑶琴手里,同时打发了身边站着的小宫女,很是鬼祟地环视了一眼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凑到瑶琴的耳根边上,小声说道:“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我听说主子爷将西小院几个得脸的宫女都打了。”

    “你说什么?”被说得一愣的瑶琴,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尔芙的方向,反问道。

    守门婆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垫着脚凑近了瑶琴两分,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我很少进内院去走动,听说主子爷晚膳是在正院那边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主子福晋说了什么,反正主子爷一进西小院就发落了你家主子身边的人。”

    瑶琴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福晋那边说什么了,分明是主子爷因为主子私自出府的事情,而迁怒了院子里留下的大宫女和二等宫女,将主子身边的几个人都发落了,但是她却不敢流露出分毫,毕竟听守门婆子的意思,看样子是没有传出什么旁的话,只能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又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用来打赏的荷包,塞到了守门婆子的手心里头,满是感激的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婶子提醒。”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智商不在线

    第五百五十七章

    当着守门婆子的面,瑶琴还算镇定,可是一拐到小路,见没有了旁人,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浑身打颤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尔芙,很是紧张的低声问道:“主子,咱们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尔芙苦笑着说完,便看也不看两个已经开始打摆子的瑶琴和古筝,端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犹如即将上战场的勇士一般,撸胳膊挽袖子的,径自走上了回西小院的路。

    四爷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话间,还来不及完成心理建设,尔芙就已经站在了敞着门的西小院门口前了,看着亮如白昼的院子,她狠狠吞了口口水,有些磕巴的嘟哝道:“一会儿进去,你们都别说话,不管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推,只说是我逼着你们一块出去的就是!”

    说完,她也不管瑶琴和古筝是不是点头,便拎着裙摆,跨过了那道犹如生死线、地狱与天堂之间阻隔的门槛。

    上房里,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宫女犹如木偶、雕像般跪在堂中,黑着脸的四爷手中攥着一串包浆浑厚的翠玉念珠啪啪转着,显然心情是差到了极点,而站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一见到尔芙就露出了抓住救命稻草地喜悦眼神,那模样要不是四爷就坐在眼前,他怕是都能冲出来直接把她揪进门去。

    只觉得压力满满的尔芙,见到此状,不自觉地轻咳了一声,听到了尔芙声音的四爷微微挑了挑眼角,看着眼前如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往堂屋溜达的尔芙,似笑非笑的问道:“回来了?”

    “是。”尔芙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僵,轻声应道。

    四爷上下扫了一眼尔芙身上的装束,指了指方桌另一侧空着的太师椅,淡声问道:“说说吧,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见今个儿天色不错,便领着瑶琴和尔芙出去转了圈。”尔芙不自在地捏着衣角,如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轻声答道。

    “爷没说这事。

    你素日里就是个不爱往外走动的,见天气好了,想出去走动走动,亦是正常的,咱们满人家,没有汉人家那些个规矩!”这话说到最后,四爷狠狠地剐了一眼尔芙,若是单纯的为了这点小事,他会气成这副样子么!

    四爷的话,听得尔芙一脑瓜门的雾水。

    她也实在是想不出是为了什么旁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她虽然蠢笨了点,也懒散了些,但是还是个本分的孩子,打从进府那天到现在,那是半点坏事都没干过的。

    别说是给人挖坑设套,手沾鲜血,就算是以势压人,欺负府里的格格、宫女,她都没干过一次,哪值得四爷摆出这么吓人的阵势来,难不成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想到这里,尔芙心里升起了一股不满,但是碍于四爷吓死人的脸色,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轻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四爷真没想到尔芙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装疯卖傻,没好气地瞟了眼次间罗汉床上摊着的那件半成品披风,眉头紧紧蹙着,意有所指的说道:“听说你最近正在绣披风?”

    尔芙顺着四爷的眼神看去,也看见了那件被摊成一片的披风,完全不知道那件披风和四爷气成这幅样子有什么联系,又不好意思再问,只得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呀!”

    四爷看着尔芙那副傻愣愣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自己个儿给想歪了,不禁有些尴尬地动弹了下保持了一个多时辰没动过的身子,仿佛很是好奇的问道:“不知道那披风是你给谁绣的呀,爷真是有些好奇呢!”

    “还能给谁的,当然是给你做的了,颜色、面料、绣样,统统都是我亲自选的,你看着可喜欢?”四爷的话音刚一落,尔芙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如看到傻子似的,蹭蹭蹭几大步就将摊在罗汉床的披风抱在了怀里,重新回到了四爷跟前,指着上面银丝绣的淡淡纹路,笑眯眯地说道。

    “给我的?”四爷仿佛不敢相信地反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道。

    “不然还能是给谁的!”尔芙没好气的答道。

    同时,她察觉到了四爷情绪上的转变,觉得危险已经过去,不再那么拘束了,很是嫌弃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吩咐道:“你们跪在这里好看么,还不下去!”

    接过尔芙丢到自己个儿怀里的披风,四爷起身就将披风往身上一搭,别说还真是蛮合身的,再看尔芙那副小得意的样子,暗道:这还真可能是他自己个人想歪了。

    但是,他也没有就此忽略掉内襟上的绣字和心里的疑惑,以及张保手下人送来的线索,轻声问道:“那为什么内襟上的名字会是麒。”

    听到这里,尔芙哪里还不明白四爷摆出这幅三堂会审的样子是为了什么,敢情这位是以为她红/杏/出/墙了,虽然她这心里都有些不大舒坦,有一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但是还是为四爷这种吃醋到没有理智的行为,有那么一丝窃喜。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给四爷好脸色,黑着张脸,瞪着一双杏核眼,气鼓鼓地嘟哝着:“你就没注意到另一侧的内襟上,还有个麟字,本想着学着那些绣娘给你绣个威风凛凛的麒麟的,但是奈何我这手艺有限,只能绣这种简单的花纹,又希望有瑞兽保护你,便在内襟上用小楷绣了两个字。”

    说起来,这事也怪尔芙做的奇怪,哪里有人往内襟上绣汉字报平安的,也难怪四爷会在看到那个麒字的时候就误会了,压根没理会另一侧内襟上的麟字,也没有尔芙这么大的脑洞,加之之前被乌拉那拉氏误导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所以直接就想歪了,觉得尔芙就是在给旁人做衣裳,觉得自己个儿的脑袋都绿了,可是要是不好好问问就让陈福领着人处置了尔芙,他又有些不甘心,才摆出这个架势来,想要问出个究竟来。

    想到这里,四爷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起了话题,扯着绣了简洁纹路的衣襟,嘴角含笑的说道:“呵呵,光注意这边衣襟了,不过你这绣工真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四爷大手连连往披风上抓扯,尔芙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忙上前看了看扎在袍摆一角的绣花针,轻声提醒道:“还没绣完呢,赶紧脱下来,别再被针刺到了。”说完,她便将手伸到了四爷眼前,打算替他解开领口的特制扣子,免得被四爷扯坏掉,要知道这枚扣子的造价,可比这件披风贵多了。

    不对,应该说是能买下十数件这种披风了。

    “慢慢绣,不要累坏了眼睛。”四爷抬手摸了摸尔芙的肩膀,闻着她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温声说道。

    “这是件春秋穿的披风,我当然不着急了,等赶上秋天做出来就可以了。”尔芙没好气地回答道,一侧身就躲开了四爷作怪的大手,抱着披风就进了内间,同时朗声招呼着随被罚的宫女一块退下的瑶琴、古筝去小厨房打点晚上的膳食。

    看四爷那副黑面神的样子,便知道他又没吃饭,她就该饿死他才对的,平白怀疑她的操守,真是个小气到极点的男人,一边叠着披风,尔芙一边碎碎念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走到身后的四爷,整张脸都已经抽抽成风干的橘子皮了。

    “这事是爷莽撞了,你就别在生气了!”听着尔芙碎碎念的牢骚,四爷越发不好意思了,也顾不上端架子了,忙上前揽住了尔芙的腰肢,轻声解释道。

    尔芙本来就是发发牢骚,吐吐苦水,但是一听四爷接茬,刚压下去的邪火,便又一次窜了上来,一把将叠好的披风丢在床上,拉着脸子转过身,沉声喝道:“是是是,您是一时莽撞了,您怎么不说您心里压根就没信任过我呢,一件衣裳就摆出这样的架势,这要是换个旁的玩意,你还不得直接把我送到宗人府去!”

    越说越气,尔芙一把推开了占她便宜的四爷,直接就冲到了内室里,在里面将碧纱橱关严,完全不理会叩门的小四童鞋,闷声不响地坐在床上生闷气,心中暗道:这要是在现代就好了,她一定立马就收拾行李回娘家,哪里需要受这样的委屈!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门外的叩门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众婢仆恭声送四爷出门的动静,本来只是想要晾一晾四爷的尔芙,再也沉不住劲了,忙打开了碧纱橱,便看见四爷正如个臭无赖似的倚着门,往她这边看来的样子。

    “你不是走了么?”尔芙有些脸红的低头道。

    四爷闻言,笑着上前,一把揽住了尔芙的纤腰,同时头也不回地摆手打发了帮忙做戏的苏培盛等人,顺着开了一条缝隙的碧纱橱就随着尔芙挤进了内室,满脸讨好的说道:“没有哄好我孩子的额娘,我哪里敢走呀,万一你气着气着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怎么办!”

    “您可是皇子龙孙,我就算是回了娘家,您一句话,我不还是得乖乖地回来!”尔芙实在不大适应四爷这种无赖透顶的腔调,但是要是让她就这么原谅了四爷,她又有些不甘心,只能这么阴一句阳一句的嘲讽道。

    “哎呦,瞧瞧你这小暴脾气,不许再生气了!”说实话,四爷真心不擅长哄人,也从来没有哄过人,甚至是连看都没看过哄人是个什么样子,只能凭感觉发挥,可是很显然,四爷发挥的不大好,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着,“爷这也是一时误会了,真是误会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我不生气,我就是觉得憋屈。”尔芙也知道不能死咬着这事不放,毕竟四爷是一府之主,这地方素来就是皇权至上、男权至上的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平等这说,所以她也就这样顺坡下驴的丢下了一句有些沮丧的话,便去外面给四爷张罗晚饭的事情了。

    当然,就算是她顺坡下驴,她也没有给四爷好脸,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点笑模样,完完全全的冷暴力,弄得四爷很是不自在,小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尔芙脸上瞟,看得一旁伺候着的苏培盛,肚子都憋笑憋得抽筋了。

    晚饭是小生子早就预备好的,所以很快就上了桌,标准的四菜一汤,并一小盆粳米饭,尔芙瞄了眼都有些不大自然的瑶琴和古筝,淡声说道:“你二人跟着我一天了,也累坏了,去把床褥铺铺好就都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等明个儿早晨再过来。”

    “主子,奴婢们不累。”瑶琴忙拒绝道。

    “累不累的,我还不知道你们,还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吩咐不动你们了,要是惹了我生气,我就把你都打发到浆洗房去。”尔芙懒得再和她们多说,拉长了脸,很是不爽的说道。

    眼见自家主子如变脸似的黑了脸,瑶琴和古筝对视一眼,便不再多说了,快步进了内室,将折叠在床一侧的被褥,麻利地铺好,将尔芙夜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挪到了拔步床的小外间里,一一摆好,又检查了净室里的存水,便离开了上房,径自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去找小文、小满套消息了。

    另一侧,尔芙盯着四爷喝了汤,又吃了两小碗米饭,拉着四爷往院子里消化食去了,话里话外地问着四爷为什么会误会自己个儿的事情,直问得四爷连红红青青地变换不停,一个劲地求饶,这才止住了话茬,说起了她今天在外面的离奇发现。

    四爷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一双狭长的凤眸,满眼震惊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尔芙不满地撇了撇嘴,一把从四爷的手里扯回了自己个儿嫩滑的小手,满脸不痛快地说道:“不是真的,统统都是我说出来骗你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觉得这事太诡异了,那些西洋人跑到这里来传教,为什么会种那些东西,而且按你说的数量,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吧!”四爷忙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没说完的话,解释道。

    “数量不多,不是个大问题。

    你不觉得你应该关心的是那些东西的种子是哪里来的么,总不能是从海的另一边带回来的吧!”尔芙只觉得四爷今个儿这智商明显余额不足,也不想再和他绕圈子了,毕竟这小风吹着,还是挺冷的,往这院子里一站,她觉得她都快被风吹透了,再吹下去,怕是就要生病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 生意经

    第五百五十八章

    想到这里,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站在她对面的四爷见状,忙揽住了她的肩膀,揽着她回到了上房,亲手将苏培盛送上的热茶端到了尔芙眼前,温声说道:“喝口茶暖暖身子,这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要不要让她们回来伺候你泡个澡。”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她们跟着我在外跑了大半天,也累坏了,还是别折腾她们了,我喝口茶缓缓就好了,要是爷需要人伺候,不如让苏培盛领人伺候您在厢房泡汤吧。”

    四爷还是不放心地伸手试了试尔芙脑门的温度,见确实没有发烫,这才松了口气,瞥了眼缩脖端腔的苏培盛,示意他上前续茶,端着有些烫的盖碗茶杯,一脸“我生活自理,我自豪”的得意样子,淡声说道:“爷可没你想的那么矫情,身边片刻都离不得人伺候。”

    对此,尔芙没好气地扁扁嘴,也不知道是谁在她刚进府的时候,连穿鞋、穿衣服都需要苏培盛领着人伺候,要不是她悉心培养的话,怕是到现在,四爷也是个生活白痴吧。

    一想到这点小成就,尔芙又有些小得意起来,笑眯眯地看了眼身侧满眼关切的四爷,低声说道:“爷,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安置了吧!”

    四爷闻言,心下一喜,刚要点头答应,便瞧见苏培盛缩在落地罩阴影里抿嘴偷笑的贼模样,有些不自在地强压下了心底的涟漪,摆出了认真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就不关心关心府里的事情?”

    “阿?”尔芙微微一怔,疑惑地看了眼四爷,反问道。

    这四爷的规矩,那完完全全就是按照宫规扒下来的,前院的事情有四爷盯着,内宅女眷的事情,统一归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盯着,尔芙作为府中一个吃闲饭的存在,她只要管好自己院子里这点事情就可以了。

    咦,不对!

    她院子的事情,她也都托付给了小七,由瑶琴和小七身边的奶嬷嬷帮扶着,完全不需要她去操心,尤其是她今个儿上午在补觉,睡醒以后就出府了,连瑶琴等人都是才刚刚进府就被她打发回去歇息了,她哪里知道府里又出什么乱子了。

    难道……

    想到这里,尔芙眼睛一亮,八卦属性瞬间被点燃,很是好奇地凑到了四爷跟前,同时顺手从矮桌下拿出了油纸包的椒盐瓜子等零嘴儿,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低声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那个叫什么梦蝶的侍妾又闹出乱子了?”

    这真不怪她会将注意力放在梦蝶的身上,因为她看过的那些穿越剧里,那些来自现代的女主总是会惹出一大堆乱子来给人惹麻烦,不过电视剧中,总是有一群阿哥上前帮忙,也不知道府里的四爷会不会为那个梦蝶收拾乱摊子了。

    “你还有点侧福晋的样子没有!”当然,尔芙这话音一落,四爷就很不满地蹙起了眉头,没好气的将尔芙递到跟前的瓜子丢回到了纸包里,又把尔芙手里攥着的那小把瓜子也丢了回去,瞪着凤眼,沉声说道,“你可是府里正经八本的侧福晋,你总不能一直不管事情吧。”

    尔芙眼巴巴地瞄着眼前的瓜子,似是回味般的吧吧嘴,一脸“你不要开玩笑”的无奈表情,两手一摊,斜倚在了厚而松软的迎背靠枕上,很是慵懒地随口说道:“府里的事情有福晋盯着,还有李氏给福晋帮忙,我才疏学浅,便不要跟着添乱了。”

    “旁的侧福晋都是拼了命的往自己个儿手里夺权,你倒好,一退六二五,爷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四爷看着尔芙这种懒散到极致的动作,只浅浅一笑,便取过了一旁手边叠着的薄被,搭在了她的腿上,满眼宠溺地淡声说道。

    “爷没听过‘多做多错,不做不错’这句话么?

    我自问脑子里没有那么些弯弯绕,也玩不灵活那些给人挖坑设套的小算计,兴许一不留神就被人坑在里面了,到时候平白惹上麻烦。

    与其如此,那我就老老实实地过我的清闲日子好了。

    你看我,有吃有喝有玩,还不用操心,闲下来就带着百福和雪球去园子里转转,不比成天对着枯燥无味的账本好么?”尔芙随手将四爷搭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掖好,又调整了下迎背靠枕的角度,如一只懒猫似的蜷成一团,窝在罗汉床上,半眯着双眼,笑嘻嘻地说道。

    听尔芙这么一说,四爷还真有一丝那么小郁闷。

    敢情他一天天脚打后脑勺的在外忙碌,还成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那些兄弟给他挖坑设套,让他在康熙老爷子跟前丢脸,反倒是这么个小妮子,事事不管,过得却比任何人都滋润,这可能就是随遇而安的最高境界吧!

    心中不平衡的四爷,见尔芙一幅马上就要浑然睡去的样子,抬手推了推尔芙枕在他大腿上的脑袋瓜儿,低声说道:“你这么懒,你外面那些产业怎么办呢?你就真那么信任你安排的那些掌柜的和管事么?你就不怕那些掌柜的、管事会挖你的钱袋子?”

    尔芙被四爷杵得脑袋瓜儿一歪,差点就闪到了脖子,很是不满地哼哼两声,又伸手在四爷的腿上拧了一把,替自己个儿报了个小仇,这才不以为然的勾起了唇角,如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偷笑着,卖弄道:“四爷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那些产业,有你这个当今皇上钦封的亲王靠山在背后,我又许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只要他们做得好,他们就能拿到除原本月银外的分红,他们为什么要冒着破家灭门的风险与我作对呢!

    当然,我也并非是全部不管,你没发现瑶琴每月都会跑一次我在大兴的庄子么?那里有我请的五个账房先生,他们不参与店铺经营,与店铺管事、掌柜的没有半点联系,全家老少生老病死由我一人承担,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每个月抽出几天时间,替我盘点送过去的账本,保证账本中没有漏洞。

    除此之外,我还安排了质检员,专门负责抽检各处铺面销售的商品,保证货品质量,一旦发现有以次充好的现象,不论是掌柜的,还是伙计都会被扣月钱、发奖金分红等福利,做到责任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这样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作为一个来自知识大爆炸时代的人,尔芙有很多便利条件。

    虽然她不懂企业管理那一套,但是她远比这时代的人懂得多,将擅长经商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那些掌柜的、管事就相当于她聘请回来的职业经理人,同时将账目独/立分割出来,交给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盘点,保证那些管事的、掌柜的不敢在账本上作假糊弄她,贪墨银子就好了,而她只需要提出想法,与那些掌柜的和管事一起把控全局,充当保护伞,做一个幕后的**oss就可以了。

    这也是因为她的地位所致,只要她还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她就能保证那些人不敢背叛。

    说到最后,尔芙喜滋滋地拍了拍四爷的大腿,满脸都是钦佩的赞叹道:“正是因为有爷做我的靠山,我才能过这么清闲自在的日子!”

    “得,你这就是狐假虎威吧!”尔芙的话音一落,四爷就没好气地轻轻弹了弹她光滑无瑕的脑门儿,笑骂道。

    尔芙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都挺了挺小胸脯,杏核眼弯成了一道月牙,笑着说道:“您可是妾身的天,你这样说贬低自己的身份,怕是不好吧!”

    “你这张嘴儿,行了行了,瞧着你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吧,别在这里窝着了,进去睡吧!”察觉到尔芙的小手,又一次抚上了他的腰间来回摩挲,眼睛也布上了一层水痕,四爷再也顾不上矜持了,双手一用力就将尔芙抱在了怀里,笑着说道。

    同时,四爷在转身的瞬间,冷冷扫了一眼看热闹的苏培盛。

    苏培盛立马心领神会的矮身一礼,地领着人退出了上房,将上房让给了自家主子和这位困成小懒猫儿的女主子了,在走出房门口的时候,他还不忘记扭头交代在门口候着的二等宫女青莲等人去备水,免得一会儿自家主子痛快了,需要水洗漱的时候,小厨房那边没有热水可用。

    躺回到温暖、舒适的床上,尔芙三把两把就将身上的衣裙脱了个干净,只穿着一身素净的象牙白色寝衣,一骨碌就钻进了瑶琴铺好的被窝里。

    反倒是四爷这个当家主人在床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将尔芙随手丢在脚踏上的衣裙都放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叠好,又将次间苏培盛泡好的温茶放到床边,这才自顾自地褪去了身上的长袍,只留下拔步床与墙之间的一盏红烛照明,便放下了床幔,慢慢躺在了尔芙的身边。

    满心都是粉红泡泡的四爷,看着徐徐落下的轻纱床幔,又看了看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尔芙,将自己个儿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只是在他一伸手揽过尔芙的时候,那些粉红泡泡就碎成了一片片的了,原来尔芙刚躺在被窝里就睡了过去,连被四爷揽入怀里都没有感觉,还如同小猫儿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同时将一条纤长的大腿甩到了他的腰间,弄得他好似被八爪鱼缠上了一般,连动都不能动了。

    满是无奈的四爷,伸手捏了捏尔芙软软的小鼻子,喃喃道:“这么快就睡着了,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

    一夜无话,尔芙舒舒服服地伸了懒腰,摸了摸身边空着的位置,随手撩开了床幔,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一时间有些不大适应地拧了拧眉毛,朗声唤道:“来人!”

    “主子,您醒了!

    奴婢这就让人替您洗漱!”早已经来到上房伺候的瑶琴,一听见尔芙招呼,便笑吟吟地跑到床边,浅施一礼就半蹲在脚踏上,一边替尔芙穿着鞋子,一边恭声说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拧着身子看了眼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有些急促地站起身子,一边往身上披着衣裳,一边埋怨道:“你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怕是就算我现在马上就去正院,也误了请安的时辰了吧!”

    瑶琴手上的动作一顿,努力地让脸上的表情不是太突兀,低声答道:“主子,您就别担心了!

    早上天没亮的时候,正院那边就打发人送信过来了,福晋要操办新格格入府的事情,所以免了这几日的请安礼。”说完,瑶琴就胆战心惊地窥了眼尔芙的脸色,生怕自家主子猛然得到这个消息气坏了身子。

    却不想,尔芙就跟没事人似的笑了笑,问道:“新格格是谁?

    今年可不是大选之年,德妃娘娘该不是将之前记名字的秀女,或者是落选的那些秀女指了过来吧!”

    “不是德妃娘娘指过来的人,而是福晋张罗的。

    听说就是之前来府里住过些日子的福晋家中的那位远房堂妹——珍珠格格,主子爷昨个儿就点头同意了,怕是过两日,那人就进府了。”也亏得瑶琴早起就叫人过来问过消息,不然这会儿被尔芙闻起来,她还真答不出来。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乌拉那拉家是要彻底和四爷生分了。”听说新格格的人选是乌拉那拉氏的堂妹珍珠,尔芙更是无所谓了。

    要说这乌拉那拉家也是个傻的,他们当四爷是什么人,嫡福晋就已经是他乌拉那拉家的嫡长女了,嫡长子弘晖也有一半的血脉是乌拉那拉家的,如今还要往四爷府里塞人,他们当四爷府是他家后花园,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想到这里,尔芙重新坐回到了床上。

    左右也不用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那她还着急个什么劲呢,只管慢悠悠地捯饬就好了,“昨个儿去吃火锅,弄了一身的味道,你让小厨房那边送水过来,我要好好泡个澡,可腻歪死我了。”

    说着话,尔芙就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

    昨个儿吃的时候,她真不觉得这股子味道难闻,可是这睡醒一觉,再闻这股子火锅底料的味道,那就有些犯恶心了,尤其是头发上,混合着茉莉花头油的味道,她能说她幸亏没有吃早饭咩,不然她都要吐出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波接一波

    第五百五十九章

    “早上就吃点清淡的吧!”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的尔芙,换上了轻便的常服,乌压压的青丝随意地挽在脑后,一边往小厨房走着,一边笑眯眯地和绕在脚边来回跑动着的雪球说道。

    说起百福和雪球,尔芙真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在无聊的时候,有这么可爱的萌物在身边陪伴,让尔芙觉得幸福无比;

    忧的是她本来就是个很懒的人,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去照顾它们,大部分时间,尔芙都是宁可窝在房间里看话本子,也懒得领着它们去院子里散步的,好在这些琐事有四爷安排过的小太监照料,而她只需要在有心情的时候把小家伙儿们带到房里摸摸抱抱就好,并不需要操心其他的事情,不然她真怕她这两只萌物早早就叛变了她,另寻二十四孝好主人去了。

    不过今天一大早就听说百福和雪球打架了的尔芙,才一洗漱完,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把打败仗的雪球带到了身边,免得自家的萌物留下心理阴影。

    想到这里,尔芙暗暗自豪着。

    不管怎么看,她也算是个很尽责的主人了吧!

    刚从大厨房取好食材回来的小夏子、小松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主子,但是看着穿着素淡的尔芙,他二人也不敢怠慢,忙放下了手里拎着的食材托盘,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奴才请主子安!”

    一边想着心事替自己自豪,一边俯身摸着雪球傻笑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小夏子、小松子走近,猛然听见身后响起的请安动静,不但没有觉得安,反而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身后站着的瑶琴扶了她一把,她怕是就要直接坐在地上了。

    不过就算是没有摔倒,她还是被吓得直接抚着胸口就叫出了声,将行礼问安的二人也吓了一跳,原本单膝跪姿,一下子就变成了双膝落地,脑袋瓜儿更是直接贴在了草丛中间铺着的条石小路上,颤颤巍巍地仿佛染了风寒打摆子的病人一般。

    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尔芙扑通扑通跳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刚要开口说话让两人起来,便看见尽忠职守的好雪球,直接就冲上前去,对着哆哆嗦嗦的二人组叫了起来。

    一时间,静谧的小院子,登时就乱了起来。

    最先跑出来的就是负责照料百福和雪球两只尔芙爱宠的小太监小林子,他倒不是因为离得近,而是听见了雪球的叫声,担心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百福,引得他这个负责照料两只爱宠的小太监跟着倒霉,这才不要命地撒腿跑来。

    “是谁欺负咱家雪球了!”从前院匆匆跑过来的小林子,连看都没看清眼前人的身份就扯着嗓子吼开了,那尖细尖细的小声音,当真是穿透力十足。

    有些心不在焉的尔芙,一大早就受到了两次惊吓,脸色十分难看,才一刚俯身打算安抚好雪球,便又被小林子吓了一跳,这股子邪火就再也压不住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发火怒斥,拎着菜刀出来的小生子就迎上了小林子,大声呵斥道:“主子在这里,不许放肆!”

    原来刚才正在小厨房里备料的小生子,听见尔芙的尖叫声,便以为尔芙出现了什么危险,所以直接拎着菜刀就冲了出来,那把足有家常菜刀两倍大小的大菜刀,刀锋凛凛,锃明瓦亮,侧面还沾染着些许血迹,看起来吓人极了。

    这也就是小生子在尔芙看来,还算熟悉的自己人,不然尔芙都能直接被他手里的大菜刀吓哭出来,好不容易在对话中弄明白小生子的来意,还不等她叫小夏子、小松子起来,便又闹出了小林子莽莽撞撞闯过来的事情,而小生子又和小林子对峙在了一块,当真是弄得尔芙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停!”

    满脸无奈的尔芙将雪球从小夏子、小松子跟前抱了回来,安抚好还叫着的雪球,扯着嗓子,拼了老命的吼了一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苦笑着问道,“你们真是太大惊小怪了,我在自己个儿的家里头,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还有你,小林子,这雪球和百福在这院子里都快成霸主了,谁敢欺负它们俩个,你瞧瞧你这个状态,这是打算要干嘛!要不要小生子把手里的菜刀给你……你们俩真是……”

    有些说不下去的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快要瘫在地上的小夏子、小松子,示意瑶琴扶两人起身,只是当两个人颤抖着双腿站直了身子,看着两人脑门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她就再也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了,很是好笑的虚点着二人,打趣道:“你们俩这胆子也着实是小了些吧,你们又没有犯什么错,怎么瞧着都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这汗出的……”

    说完,尔芙也不理会满脸黑线的众人,扭头吩咐小林子回去照料百福,伸手摸了摸还有些炸毛的雪球,抱着雪球,扯了扯拎着菜刀的小生子,径自往小厨房里走去。

    小厨房里,尔芙的早饭,小生子早就已经预备妥当,正放在灶上的笼屉里温着,淡淡的米粥味道,随着水汽弥漫在整个小厨房之中,被水雾笼罩下的烧火丫头流云、彩蝶,一见尔芙走进厨房,便忙从灶台烧火的位置绕了出来,脚下步子有些微重的来到尔芙跟前,含笑躬身行礼道:“主子吉祥。”

    察觉到彩蝶和流云细心之处的尔芙,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转头对着还双腿打颤的小夏子、小松子说道:“瞧见了没,你们下次要是不是正面走到我跟前的时候,脚下步子就重些,让我能听见有人走近,也免得出现刚才那种尴尬的局面!

    再说了,哪有在人背后行礼问安的,这不是存心吓唬人么!

    这也就是大白天的,这要是夜色很重的时候,那不是吓坏人了,你们俩不能成日里琢磨着厨房那点事,这脑袋瓜也得灵通些,知道么!”

    有了流云和彩蝶做样板示范,尔芙旧话重提地教育起了吓到她的小夏子二人,同时也是给他们提个醒,这是碰到她这个脾气好的,这要是让他们冲撞到旁人,那不是给她惹祸么!

    这也就是这两人是在小厨房里伺候的,不需要像赵德柱、王守才两个似的成日在外走动,不然他们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就算是不给她惹祸,那也得是经常让人磋磨的存在,这脑袋瓜太木了,居然能做出在主子身后行礼问安的事情。

    对此,尔芙也真是囧囧的,好咩!

    尔芙教训得正过瘾,便听见古筝在外面与厨娘说话的声音,忙扭头看去,便看见眉清目秀的古筝,这会儿居然顶着张吓人的猪头脸,那红彤彤的巴掌印,那叫个清楚明晰,显然是被人打了,一想到身边人被人打成这副样子,她刚松开的眉头,一下子就蹙成了一团,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弄成这幅样子的?”

    被问到头上的古筝,这会儿也很是尴尬。

    她本来是想趁着尔芙用早饭的这段时间,先来厨房这里讨些冰块敷敷脸,不说能彻底消肿,起码能看着好看些,也免得让尔芙看着动气。

    谁想到尔芙一大早晨不在房间里用饭,居然也在小厨房里,直接就和她来了个面对面,但是尔芙问起,她也是不敢隐瞒,只能低垂着脑袋瓜,希望尔芙看得不甚清楚,低声答道:“奴婢言语莽撞,得罪了李侧福晋。”

    别看尔芙平日里总是如小傻子似的笑个不停,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待古筝、瑶琴她们这些下人,却是打心里平等对待的,只当她们是赚薪水打工的家政人员,所以不但从来没有责罚过她们,还经常会将点心、新鲜瓜果等小食儿给她们分些,让她们尝尝鲜。

    而现在连自己都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的古筝就被李氏这么打了,她自是不痛快的,可是当着一大帮子人的面,她也没有好意思将心里那些成吨的脏话都说出来,咬着牙冷哼了一声,便丢下一句“早膳清淡些,有粥有小菜就可以了”,便招呼着古筝和瑶琴回了上房。

    但是一走进上房,旁边没有了人围观,她这火气就压不下去了,单手重重往方桌上一拍,震得手边的茶碗都颤了颤,连茶水都洒出了些,冷声暴喝道:“好呀,当真是好,我还真不知道我身边的人,居然需要李侧福晋去教训。

    瑶琴,你去库里把之前喝剩下的陈茶找些出来,重新妆点下,给东小院送去,便说是我感谢李侧福晋替我调/教手下人了,另外也替我给李侧福晋陪个罪,治下不严,让李侧福晋替我操心了。”

    真是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了,她不喜欢与人争,与人斗,惹麻烦,那是因为她觉得她就是个不光彩的小/三童鞋,她自己个儿心存愧疚,所以处处让着乌拉那拉氏,不给乌拉那拉氏添麻烦,但是是谁给了李氏胆子找她的麻烦!

    不是她自傲,她李氏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是原来的大李氏,她倒是会礼让几分,毕竟她是后来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破坏了大李氏和四爷之间维系多年的情分,可是她小李氏一个踩着自家姐妹往上爬的东西,有什么胆子来找她的别扭,难不成她真的以为她尔芙不喜欢惹麻烦、不喜欢出头就是个没脾气的面人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气呢……

    兔子急了还要人呢……

    狗急了还跳墙呢……

    当然,她尔芙不是觉得自己是泥人,也不是兔子,更不是狗,但是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么,她那小暴脾气,她要是真的急了,她自己个儿都害怕的好不!

    “怎么还不去,在这等着我给你打气加油呢?”越想越气的尔芙,一抬头就看见瑶琴正傻愣愣地看着她出身,一下子就火了,冷声斥问道。

    瑶琴闻言,忙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奴婢不敢。

    可是……可是……之前,您命人清理库房里寄存下的茶叶,您吩咐将那些茶叶都打包送到百味居去了,府里现在除了越存越醇的几种茶叶外,便只有今年新下来的雨前龙井和去岁您收的那些菊花、梅花等各类花茶了。”

    满脸为难的瑶琴能说自家主子不讲理起来,那也是很不讲理的,本来库房里积存的茶叶,确实不少,光是用陶瓷罐保存的茶叶就能摆满两个置物架,可是现在么……

    呵呵哒,茶叶压根就不想要送到库房去好咩!

    现在西小院里,唯一有茶叶的地方,也就是堂屋后面的茶室里,有那么两罐二两装的雨前茶,也就勉强够尔芙自己个儿和四爷当月用的,要说还哪里有茶叶,那就得去跨院两个小主子那里翻找了,兴许两个小主子那里有些积存下的。

    但是,瑶琴觉得自家主子虽然不满意李侧福晋的做法,但是也不会为了恶心李侧福晋就去翻自家孩子的东西,毕竟之前尔芙都是往两个小家伙儿那里送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过的。

    不过这次,瑶琴想错了。

    正当她打算提出去管事嬷嬷那里取来下月份例里的茶叶,拿去恶心李侧福晋的时候,尔芙就满脸不耐烦的提起了小七那里有这点。

    因为她记得小七是最不爱饮茶的,平日里就算是不爱喝清水,也多是用些蜂蜜水和各类果汁,而按照小七这位皇室格格的份例来讲,她每月都可以领到不少茶叶的,甚至比尔芙份例的茶叶,还要更多一些,所以应该剩下很多。

    “奴婢这便去。”眼见尔芙给出了建议,瑶琴自是不敢反对的,忙恭声应道就往跨院去了,左右她与小七格格身边的奶嬷嬷关系不错,要这点东西,应该不想要惊动小主子那里的,也就不需要闹得两位小主子都为了这事烦心了。

    果然,她很顺利的就从西跨院的库房里,翻出了两罐封条为康熙四十六年的铁观音秋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罐子灰突突的不显眼,又被小宫女压在了角落里,这才让这么好的玩意,平白落在库里落灰,但是用来去恶心李侧福晋,倒是刚刚好。

    想到这里,瑶琴心里默默地替李侧福晋点了根蜡烛,因为她在出门的刹那,分明听见自家主子让小满去小厨房里取来粗盐,打算要好好改造改造这些陈茶,再给李侧福晋的吩咐。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恶作剧

    第五百六十章

    “把茶叶给我吧!”瑶琴捧着两罐陈茶回来一进门,尔芙就忙不迭的招呼道,同时双手齐动的将方桌上摆着的瓶瓶罐罐都挪到了身前,那模样就好像要做实验一样,直弄得瑶琴嘴角抽搐得好似得了羊角风一般。

    勾画着芝兰玉树花纹的小瓷罐上,一条已经褪色的封条封着,尔芙看着上面写着大清康熙四十六年制的字样,便笑了起来,她就不信恶心不死李氏,居然敢动她身边的人,哼哼……

    胡椒面,细盐末,辣椒面,再加上一小撮香炉灰,往炒制成卷的茶叶里一搅合,伴随着那股子陈茶独有的尘土味,啧啧,那个味道就好似是存了一冬的腌菜水一样的难闻。

    “刚才一直没有细问你,说说李氏到底为什么要责罚你!”趁着瑶琴拿着瓷罐下去密封的时候,尔芙漫不经心地倚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招呼过在一旁用冰块低头敷脸的古筝,低声问道。

    说起被罚这事,古筝真是想要仰天大呼三声冤枉。

    一大早,正院嫡福晋那边就安排人送信过来,说是因为要纳新格格进门的关心,免了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她见自家主子睡得正熟,一时半会应该醒不了,她又不是个能耐下性子做绣活的人,便轻手利脚的收拾起了净室里尔芙用过的家伙式儿,又闻着净室里堆着的那身细棉布的衣裳味道,实在是有些大,她便与瑶琴一商量,趁着这会儿空档,将那些衣裳叠吧叠吧,与几套需要浆洗的被面、褥面一股脑地收拾到了一个深托盘里,直接往浆洗房去了。

    本来就是跑趟腿的事,她自己个儿耐不住闲,便没有让小宫女跑道,谁知道回来就撞上了李氏在园子里摘花,她一时间没看到站在树荫背面的李氏,也就能及时地上前行礼,这下就让李氏抓到了把柄,不但罚她在园子里跪了小半个时辰,跪得双腿发麻,还当着一干婢仆的面,被李氏亲自赏了十个大耳光,直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是说就为了这点事,她就罚你在园子里跪了半个时辰?”尔芙还真不知道有这茬,听古筝这么一说,便也注意到了她袍摆上的褶皱,登时眉心就皱得更紧了,“你就不知道打发个小宫女回来给我送个信去救你,再说了,你也是咱们院子里堂堂的大宫女,出去就不带个人跟着你……”

    “是奴婢的错,以后定然更加小心些,决不让旁人抓到把柄。”尔芙的语气不算好,弄得还没从伤害中脱离出来的古筝,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尔芙的意思,只当尔芙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受到了损伤,心情不大痛快,所以忙认错服软道。

    对此,尔芙自然是又是一脑袋瓜儿的黑线。

    不过看在古筝已经被人打成猪头的份上,她也不好再折腾古筝了,只吩咐小文将柜子里的玉露膏找出来给古筝涂抹,免得留下印子伤了容颜,便无奈地让古筝下去休息了。

    刚打发了古筝,瑶琴就捧着封好盖的茶叶罐回来了。

    “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蹋了,不然要是弄两锅茶叶蛋吃吃,那也是蛮好的么!”接过瑶琴送上的茶叶罐,嘴角挂着诡异笑容的尔芙,左右打量一番,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一脸舍不得的轻声嘟哝着。

    说完,她也不需要旁人搭腔,扭头招呼过陷入呆滞状态的瑶琴和小满二人,径自进内室换了一袭出门穿的大襟旗装,梳上了标标准准的架子头,簪着一对金镶玉坠十余串米粒大小珍珠流苏的莲花步摇,踩着花盆底绣花鞋就坐上了去东小院的软轿。

    别问为什么她会改变主意,梳妆打扮的亲往东小院走一遭,她只不过是不想错过李氏那精彩至极的表情,当然也是有些气李氏做得过分的心思在其中,想要亲自去落落李氏的脸面。

    东小院里,李氏听说尔芙过来见她,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就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吩咐琉璃请人进来了。

    说实话,若问她这府里,她最不想发生冲突的人是谁,那自然是乌拉那拉氏无疑,因为乌拉那拉氏是这府里堂堂正正的嫡福晋,不论四爷对乌拉那拉氏的观感如何,但是嫡庶尊卑摆在那里,不管她是对是错,在四爷那里都讨不到好处去,可是碰上尔芙,那她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别看四爷现在将这个瓜尔佳一族出来的贵女宠得如自家闺女似的,但是说到底就是个妾室,也就是讨人欢心的玩意儿罢了,与她一样,而且一看就知道这瓜尔佳氏是个没脑子的,放着大好机会不争权夺势,反而********地讨好着四爷,成天窝在西小院偏安一隅,甚至连个心腹都不懂得培养,这样的傻瓜姑娘,只要四爷不护着她了,在这偌大的府里连个活路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她料定尔芙是个花无百日红的踏脚石,这才会在心情不痛快的时候,连想都没想一下就直接拿古筝这个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撒气。

    “瓜尔佳姐姐真是稀客,快请里面坐!”尔芙才刚走上房的门口,还没瞧清楚李氏房间里的摆设,李氏就踩着小碎步迎了出来,那副模样还真不像是才打了她脸的昂子,笑吟吟的如看到了自家亲人了似的,直接就揽过了尔芙搭在瑶琴手腕上的玉手,挤开了站在尔芙身侧的瑶琴,柔声细语的套着近乎,“姐姐,怎么今个儿这么得闲,来妹妹这里走动呀!”

    “我这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闲人,那闲工夫不是大把的么!”尔芙闻着李氏身上浓重的脂粉香味,不大自在地蹙了蹙眉,笑着反手招呼小满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也是十分热络、亲昵的说道,“早就打算来你这走走的,可是我总担心你贵人事忙,也怕扰了你与妯娌们赏花听曲,这不今个儿一大早,便听说你去园子里赏花,还帮我调/教了身边的丫头,便也顾不上那许多了,特地拿了点小礼物,过来谢谢你的!

    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没本事,连手下人都管不好,半点不知道分寸,居然没瞧见你在院子里赏花,你可千万别介意呀!这是秋茶中的极品铁观音,正经的贡品,要不是这次替古筝给你赔罪,我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呢!”说着话,尔芙就一抬手,从小满的手里接过了用红绸布包好的锦盒,笑盈盈地放到了李氏的手边。

    “姐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说来也是妹妹莽撞了,没瞧清楚人就动了火气,可是这说出口的话,妹妹也实在是不好往回收,只得动了手,打了姐姐身边的人,伤了姐姐的脸面。

    本来,妹妹还想着一会儿就过去给你解释解释呢,却不想姐姐倒是先过来了。”要说做戏,那李氏绝对不比奥斯卡影后差,连个磕绊都没打就接过了尔芙的话茬,满脸愧疚地低头说道,那模样倒是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在其中呢!

    尔芙也没想凭两句话就挤兑得李氏下不来台,自是笑吟吟地继续打着机锋,话里话外地说李氏狗拿耗子多干闲事,明里暗里的指责李氏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把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放在眼里,至祖宗规矩如无物,居然私下处置内务府的上三旗包衣,直说得李氏脸上都变了,满脸发青的难看极了,这才浅浅一笑,满是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柔声说道:“妹妹想多了,我是真的感谢妹妹,说起这驭下的工夫,我是真的不大擅长,也亏得她们平时还算懂事,不然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今个儿,我来一是表示感谢,二来也是想请教请教妹妹驭下的手段罢了,你千万别多想。”说着话,尔芙就又将李氏推回来的锦盒,重新推到了李氏眼前,一副‘你不收下就是瞧不起我’的样子,淡声说道,“这点小心意,你可不能不收下,不然我还以为你是瞧不起姐姐呢!”

    “那姐姐都这么说了,那这礼物,我就愧领了。”李氏被尔芙一顿抢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双眸子上上下下地在尔芙身上打量着,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尔芙一般。

    看着李氏拉长的脸,尔芙很是满意地在心里啪啪拍着小巴掌,面上却是一丝不漏的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条石小路尽头的前堂,美滋滋地起身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怕是过会儿妹妹还要去前堂见管事的们,那姐姐就不在这里多打扰妹妹了,先回去了,等改日,妹妹得空了,咱们在一块喝茶闲聊。”

    旁人不知道,尔芙这个与乌拉那拉氏亲厚过一段日子的人,在一旁自是看得清楚的,别看乌拉那拉氏大撒把的放权似的,可是府里这摊事,却一直牢牢地被乌拉那拉氏攥在手里,唯一一次交到李氏手里的大厨房,还坑得李氏在四爷跟前都丢了脸面,早早就被乌拉那拉氏重新收回到了手里。

    现在唯一还攥在李氏手心里的权利,也不过就是京郊几处不起眼的庄子,不但田地少得可怜,而且还都是些个下等地,连自负盈亏都是件很难的事情,几个庄头又是个识字不多的,那账本乱得呀,怕是除了记账的庄头就没人能看明白,绝对是个费累不讨好的活计,将这摊子事情交托到李氏手里,这绝对是乌拉那拉氏给她挖的另一个坑。

    尤其现在又是春暖花开,万籁复苏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琐事烦死个人,几个庄头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见天的往府里跑,而李氏还不能推手不干,毕竟是她费心费力地从乌拉那拉氏手里分权的。

    不过尔芙在府里一直都是傻愣愣的样子,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连四爷都没看透的事情,却被尔芙看得清楚,更甭提对尔芙了解不多的李氏了,所以她虽然让尔芙塞了满满一肚子的憋屈,却并没有多想,甚至连尔芙意有所指的眼神,也只当做是个巧合就丢到了脑后,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亲自将尔芙送出了院门口,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一脸狰狞地将桌上的锦盒摔碎在了地上。

    李氏做梦都没想到尔芙会在送来的茶叶里做这种如同小孩子恶作剧一般存在的手脚,虽然并不会真的饮用,却也没有太过防备,她往地上这么一摔,那层薄薄的红绸布一下子就散开了,锦盒虚掩着的盖子,也直接就敞开了,并没有做任何防震处理的瓷罐,圆滚滚的瓷瓶没有任何阻隔地滚到了方砖墁地上,碎成了若干片细碎的瓷片子。

    混合了胡椒面、辣椒面、细盐末、香炉灰等刺激性粉末的茶叶,也就这么直接散落在了地上,被房门口的小风一吹,那味道就别提多酸爽了,尤其是那股子隐隐的酸腐味道,直呛得李氏差点吐出来,忙用帕子堵住了口鼻,满眼嫌弃的低声斥责道:“呕……这什么味道,还不抓紧收拾了!”

    边说着话,李氏就仿佛逃离一般,飞快地消失在了房门口,站在院子里,连连深呼吸着,低声咒骂着始作俑者——瓜尔佳·尔芙。

    被留在房间里收拾的琉璃,反倒是比李氏受苦更深,当她收拾好那些茶叶末来到李氏跟前回禀的时候,她觉得她身上都沾染上了一层恶心的味道。

    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因为她才刚走到李氏跟前三步远的位置上站定,李氏就已经连连摆手,示意她站在原地,捂着帕子,又逃到了前堂的后门口,颤抖着手指指着她,尖声叫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难闻,还不抓紧去洗洗!”

    事实证明,尔芙绝对是恶作剧的好手。

    别看她用的东西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但是却是她受了血一般教训以后,特地从她的一个特别古灵精怪的小伙伴那里学会的怪招,别看用的东西不起眼,但是混合在一起,绝对看成是大杀伤力武器,而且那股难闻的味道,一旦沾上,没有个三两天就不会散去。

    绝对是不伤人,却格外的恶心人。

    琉璃被李氏一番斥责,自是不敢怠慢,站在下风口,将已经收拾好房间、熏上了清新空气的香料的事情一禀完,便忙不迭地从回廊拐角的耳门去后院洗漱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不原谅

    第五百六十一章

    从东小院回西小院的路上,尔芙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过,仿佛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又仿佛是恶作剧成功的孩童,满眼都是童真、清澈的笑意,直看得小满和瑶琴二人频频对视,生怕自家主子是气坏了身子,气迷心了。

    好在,这种近乎于无邪的笑容,在走进西小院的刹那,从尔芙的脸上消失了,因为满心欢喜的尔芙,居然看到了一向是她如无物的二格格茉雅琦和四爷,正大模大样地坐在她庭院中的葡萄藤下,喝茶品茗,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是说福晋那边免了晨昏定省,你这大早上的是往哪里去了,连饭都顾不上吃。”随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四爷回眸看来,正看见尔芙嘴角的笑容消失,不禁有些心塞地瞄了眼老神在在喝茶的二女儿茉雅琦,扭头对着尔芙,低声唠叨着。

    尔芙没工夫理会四爷语气里的关心和担心,拧着眉毛,瞟了眼站在廊下对她使眼色的古筝,扁了扁嘴,上前两步,来到了葡萄藤下,恭恭敬敬的对着四爷行了个福礼,柔声道:“妾身请四爷安,二格格吉祥。”

    说完,等了足足有几息工夫,她也没有听到四爷叫起的声音,不禁奇怪的抬头看去,正看到四爷满是不痛快的脸,一时间倒是忘记了拘礼,嗖地一下就站直了身子,不过既然都已经站直了腰杆,饶是尔芙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拘礼了,也幸亏这里是她的主场作战,一向看她不惯的茉雅琦,倒是也没有就着她的疏漏落井下石,反而好似一下子就和她亲近起来一般,笑吟吟地来到了尔芙身前,半扶半拽地将尔芙扯到了葡萄藤下摆放的大理石圆桌旁,将尔芙按在了她身侧的绣墩上。

    “难得今个儿天气好,我特地求了祖母恩准,回府给阿玛、额娘和诸位长辈请安,才一回府就见阿玛往瓜尔佳额娘这里来,便跟着一块过来了。”茉雅琦一边亲手替尔芙斟茶,一边含笑解释着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最后更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耍赖似的抱住了尔芙的胳膊,低声撒娇道,“希望瓜尔佳额娘不会觉得茉雅琦失礼。”

    看着格外不一样的茉雅琦,尔芙表示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脸上的表情都管理不好了,对着四爷投去了一抹疑虑的眼神,见四爷微微点头,这才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二格格,太客气了,难得你有这么心思!”

    说完,她就一扭头招呼着瑶琴去跨院把小七请过来作陪。

    虽然尔芙与茉雅琦的年岁相差不算多,但是到底不是同辈人,而且有的时候她也膈应这个二格格,所以毫无承担的将茉雅琦这个负担推给了小七。

    这倒不是尔芙这个做额娘的没承担,实在是她家小七很聪明,聪明得她都怀疑她家小七是不是某个重生归来的千年老妖了,茉雅琦这种莽莽撞撞、没头脑的小姑娘,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她才会这般放心的将小七扯出来的。

    若问尔芙为何如此……

    那答案自然是呵呵哒了,别看尔芙进府的时候,茉雅琦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是这重重深宅中的孩子,往往懂事得比较早,所以二格格也不例外,她很小就学着帮她额娘争宠、固宠。

    李氏那会儿刚失了宠,本身就打心眼里腻歪瓜尔佳氏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后来四爷又好一番宠瓜尔佳氏,李氏就更加迁怒尔芙了,所以经常在茉雅琦耳边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弄得茉雅琦打小就对尔芙是心理膈应、生理恶心,也亏得四爷府的地盘大,平日里很少碰头,但是就算是如此,茉雅琦也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尔芙的,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会在在小李氏挑拨的时候,不假思索就对上了尔芙,甚至牵连了自家额娘。

    当她被四爷送进宫里给德妃娘娘作伴的时候,她还很是想不通,暗自琢磨是尔芙给她挖坑设套,害了她,也害了自家额娘,却忽略了唯一获利的小李氏,但是当德妃娘娘细心教导了她几个月以后,她忽然顿悟了。

    她这是被自家额娘李氏给洗脑了。

    但是有些习惯是很难更改的,所以她这段时间,就算是德妃娘娘来府里过节,提出带她回府来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她也借口身子不舒坦,并没有回来,反而平心静气地回忆了她之前的不足,直到整个人都沉静下来,这才提出要回府看看的想法。

    到底是自家孩子,虽说从小没在身边长大,但是常年深锁宫中的德妃娘娘,对她还是颇为喜爱,甚至按着她的想法,并没有先让人给府里送来消息,这才给了尔芙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

    回到府里的茉雅琦,并没有先行去往小李氏身边,反而直接去了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随后又见了她额娘留在府里的两颗钉子——环儿、佩儿,从二人口中得知了小李氏是如何利用她弟弟弘昀,如何贪心不足得到想要再生下亲子的种种。

    越发觉得她之前幼稚、愚蠢的茉雅琦,也就没了去见小李氏的心思,直接去了前院,请了四爷这尊大佛和靠山,来到了西小院。

    坐在茉雅琦的身侧,尔芙那叫一个不自在,差点就变身小猴子抓耳挠腮了,直看得四爷嘴角扬起了弧度,这才对着茉雅琦轻咳了两声,低声说道:“你不是有话想对你瓜尔佳额娘说,你怎么这会儿到忸怩起来了!”

    “阿玛!”被点到头上的茉雅琦,娇声道,但是还是盈盈起身,对着尔芙跪了下去。

    别看尔芙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可是让堂堂皇室格格行跪拜大礼,她还是不够资格的,连乌拉那拉氏都不行,尤其是茉雅琦之前对她素来不喜,这会儿突然这番做派,她自是被吓得不轻,忙要起身搀扶,便被四爷按在了位子上,满是疑惑的尔芙,再也顾不上给四爷在茉雅琦跟前留颜面了,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四爷笑着丢给尔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淡声说道:“你别急,且慢慢看下去就是了,你还怕爷和茉雅琦一块给你挖坑设套的算计你不成!”

    有了四爷的话,尔芙就算是不自在,却也坐了回去,只一双眸子在茉雅琦和四爷身上来回游走着,左瞄一眼,右眼一看的,没个定神。

    跪在尔芙脚边的茉雅琦,也在收到了四爷肯定眼神后,安心下来,微抬螓首,眼角含泪的哽咽说道:“瓜尔佳额娘,茉雅琦年少无知,曾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甚至还在心里暗暗诅咒您不得善终,如今茉雅琦幡然醒悟,深知大错已铸,不求您能原谅茉雅琦的无知和愚蠢,只求能亲自来给您说句认错的话。”

    说完,茉雅琦就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那架势,尔芙还担心她把脑瓜门都磕破了。

    “孩子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端着了。”四爷看着愣在原地的尔芙,笑着拍了拍尔芙握着茶盏抖个不停的小手,淡声说道。

    你妹!

    这就是尔芙心底的第一反应,屁的不求原谅,瞧瞧亲爹那架势,她要是敢说不原谅的话,怕是四爷一定觉得她是个小心眼的,不说彻底远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她就是个小心眼的,又胆小怕事的主。

    真是哔了狗的,当着四爷的面,不管真假,尔芙这个胆小鬼,也只能忍着恶心,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笑吟吟地将脑门见红的茉雅琦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必再提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这才重新坐回到绣墩上生闷气,暗骂茉雅琦这小妮子就不是个厚道的,谁见过道歉的时候,还拉靠山来威逼的,这确定不是存心给人添堵的咩!

    “喝口茶顺顺吧!”四爷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哪里看不出尔芙面上恭顺的应了,心里却满满都是委屈,嘴角微抿着笑了笑,亲手将续好了热茶的茶碗,重新送回到尔芙的手边,低声说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茉雅琦是他的女儿,如果不是亲自从德妃娘娘那里知道了茉雅琦已经真的悔改了的消息,他也不会给茉雅琦当这个靠山,来为难尔芙的。

    与尔芙不同,茉雅琦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

    虽然,四爷也曾怪她脑子蠢,做事莽撞,但是父子没有隔夜仇,早在茉雅琦给他写来一封言辞恳切的认错信的时候,他就彻底原谅了这个女儿,要不是尔芙对茉雅琦的戒心颇重,而且茉雅琦之前错得也着实离谱了些,他早就将这事告诉尔芙,分享他压在心底的喜悦了,所以今天,他看似是被茉雅琦请来做靠山的,其实却是他自觉自愿的,真心希望两人能一笑泯恩仇。

    毕竟四爷看得清楚,弘昀那孩子是个不成材的,懒散、贪玩,又有小李氏在背后捅咕着不学好,骨子里又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偏执性子,就算是他请来了名师给弘昀读书,可是也是收效甚微,十多岁的孩子,启蒙三四年了,到现在连篇三字经都背不下来,他还能指望这孩子有什么发展!

    出嫁女儿,虽然前些年能指望他这个当了亲王的爹给撑腰,可是他总有老,总有死的那天,这偌大的亲王府,也必然要交到孩子的手里,而现在这府里,四个阿哥,弘晖是废了的,弘昀是个无能的,唯二两个能用的都是尔芙所出的,要是茉雅琦和尔芙的关系不缓和,那茉雅琦以后的日子,怕是就要不好过了。

    是人就是偏心的,四爷也不例外。

    虽然他疼爱尔芙,但是也同样疼爱着自家孩子,别看茉雅琦伤了他的心,可是就算是茉雅琦不认错,不悔改,他也会为她谋划一二的,定然不会看着她以后过凄苦日子。

    只是这话,他却不好对尔芙说,只能从中和稀泥了。

    一想到这里,四爷就越发地觉得亏待了尔芙,看着尔芙的小眼神就更和煦了,直看得尔芙脸都红了,也亏得小七来得巧,又是抱着四爷撒娇,又是拉着茉雅琦去自己个儿的院子玩的,这才没有让尔芙当场出丑地逃跑开。

    四爷看着小七天真烂漫地围着茉雅琦问长问短,童声稚趣得甚是可爱,而茉雅琦也尽职尽责得如同大姐姐似的说着在宫里的见闻,便也没有拦着二人亲近,笑着说道:“难得你们姐妹亲近,那就别在这里拘着了,我和你们额娘也有些话说。”

    有了四爷发话,一高一矮两个姑娘就这样手挽手地离开了西小院,目送着小七和茉雅琦走远,尔芙才收回了注意力,有些不解的拧着眉,低声问道:“二格格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不喜欢茉雅琦?”四爷反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扁着嘴,一脸不痛快的闷声说道:“你这么问,是希望我说真话呢,还是假话呢?”

    四爷哪里不知道尔芙心里的小九九,一挥手就打发了院子里伺候的众人,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单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拨动着她耳边的珍珠耳坠子,笑着说道:“你同爷说话,不需要隐瞒。”

    “那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是不喜欢茉雅琦,我一见到她就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她现在认错了,她也觉得心里头不自在,也许真是我太小心眼了吧!”说着,尔芙低下了头,眼圈都有些红了,贝齿紧咬着粉嫩的唇瓣,直咬得唇瓣都渗出了血珠,这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红着眼睛说道,“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眼前,我不想要原谅她,我没那么大度。”

    四爷知道尔芙待两双子女都如眼珠子般重视,要不是碍于他在场,怕是刚才她能直接把茉雅琦轰出去,也明白茉雅琦是真的伤人太深了,这才会弄得尔芙如此宁可惹怒了他,也要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半点不留情面,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怪罪尔芙,相反觉得尔芙是个如白纸般通透、干净的人,所以不用尔芙多说什么,便似是发誓许诺般的沉声说道:“你放心,如果她真的再伤害到你和孩子们,就算是你不发作她,爷也不会容她的。”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福禄双全(1)

    第五百六十二章

    本着豁出去的想法,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倒出来的尔芙,突然愣住了,暗道:也许为了四爷,她可以尝试着原谅原谅这个有些偏激的茉雅琦格格吧,毕竟要是茉雅琦过得不好,做阿玛的四爷也会伤心!

    唉……

    她到底还是太善良了,难道真的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学不会这时代女人的心狠咩!

    都怪自家那个私塾出身的姥爷,总是和她说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弄得她这么的白莲花!

    顺利安抚好自己内心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表情果然自然多了,整个人也显得轻松多了,“茉雅琦是爷的孩子,虽然她之前做过错事,我与她额娘也未必多么和睦,但是我就勉强原谅了她吧!

    不过,爷,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勉强原谅了她,对她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一个连亲弟弟都能下手的人,我真的看不过眼,所以要是没事的时候,您还是让她少往我这里出溜吧,我怕她带坏了小七和弘轩他们,也怕她对小九和玖儿他们动手,他们是婴儿,连话都不会说,我这个做额娘的不得不多想些!”

    “你说的这些,爷何尝不懂呢!

    这次,她来就是为了给你说声抱歉,其实她自己也没想过能真的得到你的原谅,而且她现在都这个年纪了,距离出阁的日子不远了,爷打算留她在府里小住几日,便让她去盛京庄子上见见李氏,许是到她出阁以后,她都不会再在府里长住了。”其实尔芙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四爷也不是没有想过,所以早在他陪着茉雅琦在这里等尔芙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了茉雅琦的去处,甚至还安排陈福挑选了两个可靠的暗卫在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作为父亲,四爷是个慈父,但是作为想要夺嫡的皇子,四爷也不并非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别看他愿意相信茉雅琦已经悔过,可是他却没有完全不防备。

    但是这些话,他却不好对尔芙说。

    有的时候,他更喜欢尔芙心目中的他是个光明正大的君子,这种有些晦暗的手段,他还是愿意藏着些。

    就茉雅琦的事情,两人初步达成了共识,尔芙也不想揪着这个事情不放,提起了她刚刚去李氏那里做下的恶作剧,还让瑶琴将在房间里敷冰块的古筝叫了出来,一点不含蓄的在四爷跟前告了个状。

    对此,四爷也是很无奈。

    明明听尔芙的意思,她已经亲自替手下人出口恶气了,还很是名正言顺,没有半点隐瞒的告诉了他,最后还要告个状,说李氏苛待宫人,当真是‘恃宠而骄’得很,可他偏偏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尔芙没有拿他当外人,一点都不想要欺骗他。

    果然,他这位未雨绸缪的四爷,也是精神不好了。

    “李氏替福晋打理府中庶务,有的时候是有些太狂妄了,可是这也是你的错,要是你不这么懒散,她就算是傻到家,也不会对你身边的人动手吧!”暗觉自己个儿太过偏疼尔芙的四爷,不轻不重地责怪了尔芙一句,见尔芙小嘴扁扁的不高兴,也便立马就没了原则,扭头朗声唤过苏培盛,吩咐他将这消息给乌拉那拉氏送过去,让乌拉那拉氏看着处置。

    苏培盛冷眼旁观,看着这位瓜尔佳侧福晋只几句话就把李氏在四爷跟前卖了,暗暗点赞,同时也对自家主子这偏听偏信的行为,表示了大大的鄙夷,但是面上却更加恭敬了几分,应了个声就忙往正院去了。

    本就想借着珍珠格格进府这事,躲上几天清静的乌拉那拉氏,先是招呼着茉雅琦用了茶点,刚打算散开头发松泛松泛,一听说苏培盛过来传话和李氏院子里丫鬟传过来的消息,登时就皱起了眉头,暗骂:李氏和瓜尔佳氏都是不折不扣的狐媚子,一日不让她得清静,却也只能匆匆收拾收拾,在堂屋里见了苏培盛,只是听完苏培盛传过来的话,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敢情这位英明神武的四爷,如今都已经偏心到这个份上了。

    原本,乌拉那拉氏还以为最先过来告状的应该是吃了个亏的李氏,正琢磨着该如何磋磨下尔芙,平衡下府里浮动的人心,也让成日霸着四爷不撒手的尔芙学学聪明,别以为有了四爷就万事无忧,却不想四爷居然直接站在了瓜尔佳氏的身侧,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对瓜尔佳氏的支持和对李氏这种动辄打骂、罚跪宫人的不满,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呀!

    “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作为府中执掌中馈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不会如尔芙等人一般对苏培盛那么客气,但是也不会给苏培盛脸色看,只笑着点了点头,便端起了茶碗,命福嬷嬷送他出去了。

    送过苏培盛回来的福嬷嬷,正对上乌拉那拉氏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忙上前一步,挥手打发了房间中伺候的宫婢,低声说道:“主子,您千万别为了这点事就动气,那李氏是个不安分的,可是瓜尔佳侧福晋还算乖巧,你万万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就和主子爷起了争执,那才是平白便宜了旁人呢!”

    很是担心乌拉那拉氏一时气不过和四爷对着干的福嬷嬷,也顾不上什么为奴本分了,忙半跪在乌拉那拉氏跟前,细数着瓜尔佳氏的优点,直说得乌拉那拉氏脸色都变了,这才讪讪停住了话头。

    “你倒是个眼明心亮的,但是就算她不想争,安分守己的过自己个儿的小日子,可是架不住这四爷的心都已经偏了她,如果说李氏是个到处蹦跶讨人厌的秋后蚂蚱,我随手就能捏死她出气,那瓜尔佳氏就是金銮殿上的蛤蟆,看着恶心人,你还拿她没半点法子。

    如果问我,我宁可留李氏在府里,也不愿意留下瓜尔佳氏。

    可是现在就算我想找她的麻烦,也架不住四爷将她保护得严密不透风,我不愿意拿四爷心里对我那点情分去赌,而且我也没信心能不漏半点风声就彻底除了她,所以你担心的事情,实在是没必要得很,反正很快就会有不知分寸的人进府了。”乌拉那拉氏冷冷一笑,一双眸子如沁了冰似的阴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福嬷嬷,直看得福嬷嬷脸色发青,身子发抖,这才幽幽说道。

    “嬷嬷,你是打小看着我长大的,所以我信任你,一些阴私的事情,也从来没瞒着过你,但是你也要记得你是我乌拉那拉氏的人,就算是你看着瓜尔佳氏身边的人风光,心生羡慕,也要记得你是替谁办事的人,别逼得有天我容不下你!”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俯身扶起了手心冰凉、湿冷的福嬷嬷,脸色阴沉的恨声说道。

    虽然说福嬷嬷从头到尾都打上了她乌拉那拉氏的标签,但是随着瓜尔佳氏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弘轩也越来越有出息,连一向很少夸人的四爷都多次称赞弘轩以后,乌拉那拉氏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心里的小火苗,又起死回生了的关系。

    有嫡长子傍身的她,再也不是以为弘晖被断了传承,一心为弘晖筹谋打算的那个母爱泛滥的她了,所以她以前觉得越出息越好,与弘晖越越亲近越好的弘轩,她便再也看不顺眼了,巴不得弘轩一时成了弘昀那样吃喝玩乐的蠢货才好呢,而在听闻福嬷嬷几次往前院送药、送吃食都不忘给弘轩带上一份的消息以后,乌拉那拉氏就对福嬷嬷不放心了起来。

    如果不是福嬷嬷在府里的目标太大的话,她怕是现在都已经狠下心,直接除掉这个知道她太多事情的奶嬷嬷了。

    乌拉那拉氏居然这般敲打她,这是福嬷嬷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她一心为乌拉那拉氏打算,生怕乌拉那拉氏气大伤身,也怕乌拉那拉氏气急失了分寸,惹怒了四爷,却落得这样对待,她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何月的恍惚感觉!

    但是她到底是个久经考验的老人儿了,很快就将心底泛起的苦涩压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正色道:“老奴生是乌拉那拉家的人,死是乌拉那拉家的鬼,定然不会做出伤害主子的事情。”

    “你记得就好,我也就是闲话一句罢了!”乌拉那拉氏现在就像是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一般,根本就不会因为福嬷嬷一句话就放下心里的疑心,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膈应感觉,便也失了和福嬷嬷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有些无力地伸出手捏了捏胀痛的眉间,叹声道,“你去跑一趟东小院吧,便说我说的,身为府中主子,不能以身作则,苛待宫人,有失慈爱友善之心,罚她抄写家规三十遍。”

    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还不忘给李氏找点麻烦,吩咐福嬷嬷转告李氏,切勿耽搁了手里的差事,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内室,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福嬷嬷一眼。

    心中泛苦的福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渐渐消失在眼前的瘦弱身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想到,若是瓜尔佳氏会如何待抚育过她的奶嬷嬷这点,也许会如同生身母亲一般的厚待着吧!

    其实,福嬷嬷不是个傻子就不会背叛乌拉那拉氏,转投瓜尔佳氏去,一来是瓜尔佳氏根本就不会相信她,二来是她的卖身契,以及她的家人亲眷都在乌拉那拉家,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这条小狗命,但是她却不能不顾及她在府里的独子和她唯一弟弟留下的血脉,所以乌拉那拉氏对她的敲打,真真是没有必要极了。

    可是乌拉那拉氏就算如此,还是会怀疑她,所以福嬷嬷觉得乌拉那拉氏可笑极了,如果连她都不值得乌拉那拉氏信任和倚重,那么这阖府上下,还有谁能让乌拉那拉氏信任呢!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再能干,再善于谋划人心,也绝不可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在府里过得顺风顺水的,若不是现在乌拉那拉家还没有完全舍弃乌拉那拉氏,若不是她福嬷嬷在背后细心为她查漏补缺,日后珍珠格格一进府,那乌拉那拉氏就是个被舍弃的下场。

    摇头叹息的福嬷嬷,想着心事走出了正院,刚要往东小院走去,回廊拐角就钻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人正是当初与她一块做乌拉那拉氏奶嬷嬷的陆嬷嬷。

    当年,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希望乌拉那拉氏能过得幸福,生活美满,所以特地从乌拉那拉家与觉罗氏上百家生子中,挑选出了两个陆姓和付姓的奶嬷嬷,而当初乌拉那拉氏入阿哥所的时候,只能带一位奶嬷嬷进宫,她这才与陆嬷嬷分开。

    一晃过去多年,猛然一见到陆嬷嬷,福嬷嬷一时间,还真有些不敢认,因为当年被觉罗氏选到的她和陆嬷嬷,皆是双十年华,模样不说是一顶一的好,但是也绝对是小家碧玉的清秀女子,她在府里操持琐事多年,她的容颜虽然老了,可是却仍然能看出以往的底子,而眼前的陆嬷嬷,却已然苍老得如老妪一般,脸皮皱巴巴的好似风干的橘子皮,昔日那一双连她都嫉妒过的如秋水般明亮的眸子,也变得晦暗不清,更别提明显有些跛的腿脚。

    福嬷嬷不禁在心里反问,这位与她一块当差的好姐妹,这些年到底是经过了什么,不等她发问,这位陆嬷嬷就已经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她的身前,俯身道:“老姐姐,咱们许久未见,你还认得我么?”

    “你是秦陆氏!”福嬷嬷虽然认出了陆嬷嬷,但是还是故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惊呼道。

    “正是奴婢,福嬷嬷吉祥!”

    被点出姓名的陆嬷嬷,苦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在肯定的告诉福嬷嬷,你并没有看错人一般,缓声说道:“不知道福嬷嬷这会儿可方便,如果福嬷嬷有空,还请随奴婢往僻静处走走,奴婢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福禄双全(2)

    第五百六十三章

    老熟人邀请,照理说,福嬷嬷应该欣然去往。

    可是她身上担着乌拉那拉氏交给的差事,不敢多在外耽搁,所以很是有些为难,满脸为难的福嬷嬷砸了咂嘴,看着陆嬷嬷好一会儿,指了指同往东小院方向的小路,才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不咱们一块往那边走走吧!”

    陆嬷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显得很是犹豫,足足愣了有五六秒的工夫,才点了点头,端是一派豁出去的样子,咬牙说道:“成吧!”

    说起来,福嬷嬷与陆嬷嬷有三五年没见过面了。

    倒不是说她去了四爷府伺候以后,便瞧不起陆嬷嬷这个乌拉那拉家的家奴了,实在是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腾不出时间来,就算是轮值休沐的时候,她去到那片乌拉那拉家所属的家生子住的院子,也是急匆匆地去,急匆匆地回,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见见以前的老姐妹,更甭提是陆嬷嬷这个本就在府里伺候的管事娘子了。

    一晃几年不见,陆嬷嬷突然出现,还变成这幅样子,福嬷嬷真真是好奇极了,只是她觉得陆嬷嬷这样出现,总不是混得好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戳她的痛楚,只能强压着心里的好奇,等着陆嬷嬷说话。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儿工夫,直到东小院都已经出现在小路的尽头,福嬷嬷都有些不耐烦了,陆嬷嬷才苦笑着打开了话匣子,操着犹如用齿轮打磨东西似的沙哑嗓子,似是自嘲般的嗤笑着,说道:“姐姐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有的时候真羡慕姐姐呢!

    当初你我同跟在大格格跟前伺候,后来你跟着大格格进了阿哥所,我留在府里,便去了主子福晋跟前伺候,那时候我还觉得你这命不如我呢,去到宫里那么规矩森严的地方当差,见谁都得赔笑脸,而我则是当家福晋跟前得脸的管事娘子,那腰杆子直呦,落到口袋里的油水也多,简直是太自在了,结果……

    呵呵,我真真是傻得连府里刚买来的小丫鬟都不如。”

    福嬷嬷上下打量着陆嬷嬷一番,总觉得陆嬷嬷的话有些奇怪,那态度也诡异,引得她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想要陆嬷嬷闭嘴,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忙打断道:“你现在还说这些干嘛!

    当初咱们一块当差,这谁进宫里跟着大格格,谁留在府里,那也都是主子福晋安排下的,我当年也不是没有嫉妒过你,觉得你就是仗着姑姑是主子福晋身边的便利条件,这才能将我推进宫里那深坑里,恨不得一回府就掐死你,可是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么!”

    “你别忙,我知道你是大格格跟前得力的人,我想和你说的话,也和大格格她们家有关,甚至还关系到你和你家那个宝贝金疙瘩的性命。”陆嬷嬷洒然一笑,满不在乎地拉了拉福嬷嬷的胳膊,将福嬷嬷扯到了小路旁的花丛树荫下,幽幽说道。

    要问福嬷嬷最在意的人是谁?

    那自然是打从她生下就没有怎么管过的那个孩子,她辛苦带大了乌拉那拉氏,以前总是觉得她只要傍住了乌拉那拉氏的大腿,就能让自家儿子过得好,过得幸福,可是现在……

    她眼瞧着乌拉那拉氏越来越是刚愎自用,越来越是不信任她,她只想着能多多攒些银子,最好是再能求了乌拉那拉氏让自家儿子脱了奴籍,让自家儿子能脱离开乌拉那拉家的束缚,那她就算是为了乌拉那拉氏死了,那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她听陆嬷嬷这么一说,这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就算是她刚才还急着想要东小院,这会儿也不着急去了,只想求个答案。

    福嬷嬷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脸上,刻意画粗的弯眉微微上挑,冷声问道:“你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姐姐别急,我慢慢和你说。”

    陆嬷嬷微微抬了抬手,笑着示意福嬷嬷稍安勿躁,随即就拉着福嬷嬷来到了花丛深处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瞧我这张脸是不是挺吓人的,我跟你说件更吓人的事情吧。

    你该知道我当初入府和你一般做奶嬷嬷,家里自然也是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的吧,我进府的时候,我家孩子才刚刚三个月,那是我求神拜佛的喝了多少苦汤药,才生下来的,要不是我生来就是乌拉那拉家的奴才,我是万万不舍得丢下他进府的。

    可是我兢兢业业、战战兢兢地照顾着大格格,换来的是什么?

    你进阿哥所伺候以后,我被调到了福晋觉罗氏的身边伺候,确实过了两年风光的日子,结果却被分到了一个让我一家满门亲眷都被灭门的差事。

    当初,阿哥所里那位风光无限的李格格,你知道吧!

    但是你知道李氏那个不到两周岁就夭折的弘昐阿哥是怎么死的么?那就是我被大格格趁着你轮休的时候,叫到府里去弄没的,一碗加了料的蛋羹,那孩子用完了,连一个时辰都没熬过去就吐着白沫子没了。

    那时候,咱们这位亲王爷才刚开府,从阿哥所挪出来,府里虽说看似规规整整的,但是私底下却是一团乱,我很容易就混到了大厨房里,本以为是替大格格削弱了对手,怎么说也能得了乌拉那拉家的赏赐吧,不说让我就此脱了奴籍,但是也能获得不菲的赏赐吧。

    结果,我是真没想到。

    那些大人物是真狠,一向看着慈和温善的福晋觉罗氏赏了我一盒点心,我自己个儿舍不得吃,便趁着轮值的时候,带回了家里去,我的小外孙子狗蛋才刚刚会说话,只吃了小半块就七窍流血的死了,我家男人吃得少些,结果死得更惨,足足嚎叫了小半个时辰才断了气。

    而我呢,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以为你替大格格效命,以后你就能善终了,你以为你那个金疙瘩就能保住命,你知道我当时忍着心疼离开家以后,一心想要回到府里找福晋问个究竟,得到的消息是什么么?

    我老爹爹、老娘、姑姑、叔叔、婶婶、表弟、表妹、侄女、侄子、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就如被灭族了一般,统统都死了。、

    初时,我多么天真,以为是个误会,以为是府里那些不安分的侍妾格格对福晋下手,而我不过是误中副车罢了,结果呢……

    当真是可笑极了。

    如今我有了报仇的本事,我一定不会放过觉罗氏最看重的女儿,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背上谋害皇室子嗣的罪名,我要看着乌拉那拉一族被灭族,被流放,受到无尽的痛苦。

    而姐姐你,你自己想想你要走的路吧!

    许是到时候,你的一家人会安然无恙吧,许是你能顺顺利利逃脱吧!”

    说到最后,陆嬷嬷如得了失心疯似的狂笑起来,两行有些浑浊的泪水,顺着她坑坑洼洼不平的脸颊流下,掉在脚下的青石砖地上,摔成了八瓣儿。

    最伤心的不过是笑着哭,看着昔日同在一起当差的姐妹这副疯了似的样子,福嬷嬷说不好是一种什么滋味,其中有恐惧,有茫然,但是更多就是心疼,心疼陆嬷嬷的可怜遭遇,恐惧陆嬷嬷这种丧心病狂般的报复,更怕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狠心决绝。

    以前,她很少回去看儿子,甚至连儿子成亲都是由她妹妹一手操办的,一来是真的腾不出时间,二来就是怕乌拉那拉氏觉得她会将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说出去,连累了自家孩子,也连累了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妹妹。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福嬷嬷腾地一下抓紧了陆嬷嬷的手腕,如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力道大得差点捏碎了陆嬷嬷的手腕,脸上全无血色,声音都有些打颤的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嬷嬷眼角还挂着泪水,凄然一笑,全然不理会手腕上的疼痛,扭头看着脸色发青的福嬷嬷,自嘲道:“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然后往那位和善的觉罗氏福晋头上扣屎盆子么?

    你我在一起当差,你难道不知道我家男人是个多么俊秀的样子,他又是主子爷跟前得脸的常随,我多怕他会被别人抢了去,我多么在意这张脸?”

    说话的时候,陆嬷嬷没有被福嬷嬷抓着的手,如同疯子似的一下下的戳着本就坑坑洼洼不平的脸颊,直戳得脸颊都流血了,也好似全然没有察觉一般,只用那双混沌不堪的眼睛,紧紧盯着福嬷嬷的眼睛,直勾勾的,仿佛中邪了一般。

    “可是……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你有朝一日不在府里伺候了,你也不敢说出去呀,毕竟那是灭九族的死罪呀!

    福晋,福晋,为了什么呢?”福嬷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想要找个借口来说服自己,或者说是她已经信了,但是她害怕承担那样的后果,自欺欺人的想要说服自己,说服陆嬷嬷。

    可是陆嬷嬷这些年,早就已经将自己内心的苦痛逼疯了。

    如今有了福嬷嬷分担一二,她哪里会理会福嬷嬷这种自欺欺人的言论,只说着她这些年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亲手敲碎福嬷嬷竖起来的幻想,将福嬷嬷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打碎,将努力往上爬,想要挣扎出苦海的福嬷嬷,一次次的拉回来。

    “老姐姐,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是想要去跟大格格揭发我,那你大可以去,但是我就怕大格格知道了以后,你这条命,你孩子的命,你儿媳妇肚子里那个没出生的孩子都保不住了。”看着抱头痛哭哀嚎的福嬷嬷,陆嬷嬷有一种很变/态的兴奋感,落井下石的威胁道。

    福嬷嬷虽然被这突然出现的消息,骇得不轻,但是智商却没有下线,她知道陆嬷嬷并不是威胁她,而是在提醒她,如果她将陆嬷嬷的话,告诉了乌拉那拉氏,那乌拉那拉氏绝对不会放过她和她家里的孩子的。

    因为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情,一旦被揭发出来,就算是四爷看重乌拉那拉氏,敬重她嫡福晋的身份,也不会放过乌拉那拉氏的,甚至连同乌拉那拉氏一族都可能跟着覆灭。

    而如果她不告诉乌拉那拉氏,陆嬷嬷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算是想要揭发出这件事,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福嬷嬷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想着。

    想到这一点,福嬷嬷意识到她不能再和陆嬷嬷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在一起,这府里到处都是眼睛,难保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处隐蔽的地方,也难保不会有人看到她在回廊上与陆嬷嬷对话的一幕,加之福嬷嬷又一直大哭大闹的,很容易就会吸引人过来,只是她刚要提出离开,陆嬷嬷就大叫着跑远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花丛的另一端,彻底消失在了福嬷嬷的视线内。

    福嬷嬷忙起身追去,只才跑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低叹道:“算了,追上她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法子让自家儿子和儿媳脱了奴籍,这才是关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陆嬷嬷真的揭发出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情,自己陪着乌拉那拉氏死是自己造孽太多,但是这事和自家孩子没关系的!”

    可是,福嬷嬷知道这简直难如登天。

    乌拉那拉氏现在明摆着已经不大信任她,乌拉那拉氏就算是疯了,也不会说服福晋觉罗氏让自家孩子脱了奴籍,失去对她福嬷嬷的钳制。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道为什么,福嬷嬷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当她替乌拉那拉氏穿针引线,从吴格格和钮祜禄氏所生的两个阿哥身上取血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下了孽。

    旁人许是不知道,可是她却是清楚的,之前小庄子上,死的那个大夫就说过,因为小孩子身娇体弱,哪怕是只提取很少量的血,也会让小孩子出现气血不足的症状,就算是妥善将养着,服用大量的补血补气的滋补品,也难以让小孩子补回损失的气血和中气,有所好转,如今看着两个小阿哥安然无恙,可是却已经很难活到总角之年。

    站在花丛之中,福嬷嬷连连叹气,又是看天,又是看地,好一通纾解心中郁结,可是心底的那股别扭劲,怎么也没有办法彻底消失,最后还是来园子里浇花的粗使宫女看见她在花丛里愣神,出言唤醒了她。

    “嬷嬷,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么?”拎着水桶、花洒的粗使宫女有些好奇的看着颓坐在大青石上的福嬷嬷,轻声问道。

    福嬷嬷闻言,心下一惊,忙收敛起脸上的阴郁,压下了心头的烦闷,故作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动作有些别扭的伸手揉着脚踝位置,苦笑着答道:“福晋吩咐我去趟东小院,谁知道刚拐到小路上就崴了脚,左右瞧瞧,也就这里有个能坐着歇歇脚的地方,便过来了,你浇你的花吧,我歇会儿就好了。”

    说完,她就似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小宫女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小宫女不敢在福嬷嬷跟前造次,见福嬷嬷这般说,虽然心里还是很奇怪,但是也不敢再多说话,微微俯身行了个福礼就退到了福嬷嬷看不到的地方去,闷声不响地低头浇花去了。

    旁边有了别人在,福嬷嬷也没有再多在这里停留,又揉了揉腿脚,便故作崴了脚的模样,一瘸一拐地往东小院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小宫女看不到的位置上,这才微微舒了口气,继续坚持着瘸腿吧唧的模样,来到了东小院里,转达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话。

    福嬷嬷来东小院的时候,李氏正坐在前堂生闷气,听完福嬷嬷转达乌拉那拉氏的话,便更是不痛快了,脸色青紫得难看,连口茶都没留福嬷嬷用,便吩咐身边伺候的宫女送福嬷嬷出去了。

    对此,福嬷嬷也没有什么好不满的,笑着点了点头,便随着龙女离开了前堂,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身后的前堂里,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摔瓷器的声响和李氏隐约听不清的咒骂声。

    “嬷嬷,这点碎银子给您拿着喝茶吧。”柔兰虽说精明,但是到底不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宫女,所以李氏的身边离了琉璃这个大李氏留下的钉子,柔兰的缺点就表明了,明明该是装听不见,顺手替李氏打赏福嬷嬷的时候,可是她偏偏愣了愣神,如同掩盖痕迹,给福嬷嬷封口费似的,送出了这枚随时备着的荷包,最重要的是送也就送了,封口也就封口了,她偏偏话说的不大好听,本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非要摆在明面上。

    被柔兰噎得不轻的福嬷嬷,也就是今个儿着实有些心神不宁,不然还真要把这事和乌拉那拉氏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人要是收买到手里,倒是个给李氏挖坑设套的好助力,也就完全不需要乌拉那拉氏,和在盛京庄子上静修的大李氏再联手了。

    不过现在么,该算得上是小李氏命好吧,福嬷嬷一心只想要帮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脱了奴籍,并没有想要让乌拉那拉氏太快的解决到遗留下来的麻烦事。

    毕竟,她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就算是她再能帮乌拉那拉氏的忙,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帮她的儿子、媳妇脱了奴籍的。

    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引起乌拉那拉氏猜忌的福嬷嬷摆了摆手,顺手接过荷包,无所谓地说道:“行了,你回去伺候吧,我还要去趟前院呢!”

    说完,便瘸腿吧唧的往二门的方向走去。

    ——————

    另一侧,陆嬷嬷状若痴狂地跑出了花丛,一拐过拐角,便停住了脚步,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旁观着福嬷嬷心神不宁的样子,最后阴阴的笑了,

    “饶是你奸似鬼,还是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福嬷嬷,福嬷嬷……

    当初,你使银子夺了我的机缘,不但脱了奴籍,还成了上三旗包衣,恩泽子孙,成了奴才里头的贵族,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吧!”陆嬷嬷一边兴奋的搓着手,一边发泄似的吐槽道。

    陆嬷嬷刚刚对福嬷嬷说的话,别看是有真有假的,但是她相信就算是福嬷嬷花费心力去打探,最终也只能得到和她所说的话一般无二的推断。

    她的一家子都死光了不假,但是却和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没有什么关系,是绝对的天/灾/人/祸,先是一场火,烧毁了她与她家男人的居所,将她的女儿、女婿、小外孙子和丈夫都烧死在了里头,后来她发现这场火并非是意外,而是她姑姑嫉恨她陆嬷嬷抢了她姑姑在觉罗氏跟前的见面,私下里买了城北的泼皮动的手,她报复性的除掉了她的姑姑一家人,牵连到了觉罗氏的好名声,觉罗氏这才将她赶出了府邸,又将她的家人尽数发卖了出来,纯粹的家族内乱,只是因为当时发生的很突然,很多事情,又都是隐藏在水面下的阴私事,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一夜之间,陆嬷嬷一族人就统统消失在了乌拉那拉府中。

    至于她所说的对未序齿的弘昐阿哥动手的事情,虽然是真的,但是却并非直接下了死手,而是因势利导的让弘昐阿哥得了个小病小灾,做的很是隐蔽,最后又由乌拉那拉氏收买了李氏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让她打开了弘昐房间的窗子,让弘昐就这么一病不起了。

    只不过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福嬷嬷刚巧去了庄子上,去照顾她那个因为染病被挪到庄子上养病的金疙瘩儿子去了,等她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弘昐已经死了。

    四爷疼惜李氏,更因为幼子无辜染病夭折,震怒之下,直接就将李氏院子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宫女都送到了慎刑司去,这几年下来,早已经死得半个都不剩了。

    所以就算是福嬷嬷不信她的话,想要调查真相,那也是无能为力的,而且陆嬷嬷了解福嬷嬷的性子,那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她虽然会有怀疑,但是绝对不会贸然调查,相反会保守型的选择让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远离这场是非。

    至于她为什么要挑拨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那自然是因为她想要报复,心思狭隘的陆嬷嬷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只认为一切的恩怨源头都是因为福嬷嬷,所以她恨不得福嬷嬷一家死光光,也恨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舍弃了她……

    不得不说,这是一盘棋子之间的对决。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试探

    第五百六十四章

    有些失魂落魄的福嬷嬷,为了做的逼真,特地往前院的藏药院走了一趟,开了几幅专治跌打损伤的汤药和外敷的药油,这才拎着那条故意崴伤,不大灵便的腿,一步一挪地回到了正院见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她腿上有伤,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交代她好好回去将养着,便将福嬷嬷丢在了脑后,吩咐琦香回乌拉那拉家见觉罗氏,希望能在珍珠入府前,再给珍珠挖个坑,免得珍珠过得太自在,一进府就给她找麻烦。

    目送着琦香离开了房间,乌拉那拉氏沉下心,开始研究纳珍珠入府的各项琐事。

    乌拉那拉氏一手取过桌上摆着的记档册子,翻了又翻,选了又选,总算是忍着肉疼,勾画了几样差不多的东西作为下聘的聘礼,本来纳侍妾格格进门是不需要这个环节的,可是现在祁氏掐着她写给觉罗氏的书信,她不得不给珍珠和祁氏这个脸面了,好在四爷看重她,也愿意善待乌拉那拉一族,所以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将权利大撒手,直接将纳珍珠入门的事情,交给了乌拉那拉氏负责。

    对此,乌拉那拉氏不禁有些多心,猜测起了四爷的意图。

    不过她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什么漏洞,便也就顺风顺水地接下了这差事。

    差事到手以后,她才发现,这聘礼的贵重程度,才是让她为难的一点,太贵重的聘礼,会让旁人觉得四爷府没规矩,太掉价的聘礼,祁氏又可能会误会是她乌拉那拉氏存心落珍珠的脸面,连带着乌拉那拉家那些老古董都会疑心她,不但如此,这府里还有其他的格格在,她实在是为难得很,最终只能参照七爷胤祐那位风光一时的侧福晋纳喇氏的聘礼,选择了一份差不多的,这样也免得旁人说闲话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禁叹了口气,若是弘晖没出那次意外就好了,想来就算是娘家那些老古董再糊涂,也不会被祁氏的巧舌如簧说动了。

    选定了纳珍珠入府的聘礼,她就将勾画好的册子交给了琦珍,又从锦盒里取出了象征着雍亲王府嫡福晋身边的手牌,低声吩咐道:“你去将这几样东西都检查一遍,若是有什么错落,我也好在些安排别的补上。”

    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琦珍抓紧去办,将注意力落在了手边一份描画在羊皮卷轴上的四爷府俯览图,从中挑选了一处离她正院不算远,也不算太近的空院子。

    留香居,一处小巧精致的院子。

    面阔三间的上房,不同于寻常的院子的歇山顶飞檐斗拱房子,而是一处雕梁画栋的两层阁楼,原本是一处用来安置府中小辈格格的居所,但是四爷的女儿,真真是太少了,活到现在的,只有李氏所出的二格格茉雅琦和尔芙的小七格格和小九格格了。

    茉雅琦被四爷安排进了宫里,给德妃娘娘作伴,小李氏为了更好的控制二格格,直接学着尔芙的样子,直接将茉雅琦在府里的香闺,直接安排在了跨院,并没有去留香居。

    而尔芙虽说并没有如其他穿越女一样,打小就亲自照料子女,但是也不想和小七离得太远,所以直接就将小七留在了跨院。

    反正她那处院子里,四爷也是不打算安排其他侍妾的。

    疼惜子女的尔芙,还将一左一右两处跨院都做了相对应的改建,将两个跨院都设计成了蓝白和粉白的风格,作为子女的居所,自然不会让小七住到那么远的留香居去了。

    这次,反倒是便宜了即将要入府的镇住了。

    “到底还是手头的人不够用。

    早知道当初就该将李氏留在府里那些人都收到手里好了,就算是不能收买过来她们的忠心,但是也终归是大李氏跟前得用的老人儿,定然比这些不争气的靠谱。”选定好了院子,便要让人去布置摆设、家具等东西,可是乌拉那拉氏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有挑选出合适的人手,被琐事压得喘不过气的乌拉那拉氏,不禁又有些后悔地喃喃道。

    没有可用的人去安排,她就只能亲自去了。

    可是一想到,她这个嫡福晋居然要亲自去布置与她分宠的其他女人的居所,她就觉得气闷得紧,恨不得将珍珠那张明媚动人的脸抓花了,才能解了心头的闷气。

    苦闷极了的乌拉那拉氏,正打算拿过罗纹纸,抄写两卷佛经静静心,便注意到了手边的药包,一个有些不大厚道主意就上了心头,暗道:“算了,左右福嬷嬷腿伤了,这些日子不能到跟前伺候,这事就交给她去操办好了。”

    想到这里,她将小桌上乱糟糟的东西都收拢到了桌下的暗格里,扭头叫过在一旁伺候的绮罗,低声吩咐道:“你去把福嬷嬷请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主子,福嬷嬷的腿伤了,您有什么事情,不如吩咐奴婢去坐吧。”相比于琦香和琦珍两个在乌拉那拉氏跟前的地位,绮罗这个模样不错的大宫女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虽说是领着一等大宫女的月银,但是干得却是二等宫女的活儿,连端茶递水这种精细的活儿都轮不到她的头上,所以一听乌拉那拉氏要吩咐伤了腿的福嬷嬷去办差,她便毫不客气的毛遂自荐了。

    乌拉那拉氏斜了一眼有些不自量力的绮罗,淡声道:“你……你不行,你还是去叫福嬷嬷过来吧。”说完,她也不想再听绮罗的回话,便直接摆了摆手,催促着绮罗出了上房。

    说起来,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宫婢,那都是一茬压一茬的,唯有琦香一人是个特例,如今都已经二十三岁了,眼见着就要过了花信之年,她也没有给个说法,是不是要放她出府嫁人,更没有示意让她自梳,做个不嫁人的嬷嬷,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着。

    除了琦香之外,其他宫女里,年纪最大就是琦珍了,眼瞧着就二十了,跟着福嬷嬷当差了好几年,也肯用心学,倒是也历练了出来。

    而绮罗和琦珠,则才刚刚过了及笄之年,来她身边伺候的日子,也要短些,所以做事手法,还显得要稚嫩许多。

    不过乌拉那拉氏倒是也不着急,左右琦珍才刚刚双十年华,留在府里的年头,少说还有三四年,有这三四年的工夫,绮罗和琦珠,到时候也就带出来了。

    她是不着急,可是作为当事人的琦珠和绮罗就有些急了。

    毕竟好年纪就那么几年,早些出头就意味着能多往手里揽些体己银子,就算是出府以后不嫁人,也能当个衣食无忧的小地主了。

    不过琦珠比绮罗要稳重些,所以在乌拉那拉氏吩咐的时候,她并没有急着露头,反而恭恭敬敬地继续研墨,一直到绮罗的脸面被乌拉那拉氏丢到地上踩了几脚,她的眼中才闪过了一丝侥幸,幸亏有绮罗替她趟路。

    “你去找个小宫女把这汤药给福嬷嬷煎上。”正当琦珠面无表情的想着心事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指了指桌上一角摆着的药包,低声说道。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福嬷嬷终于拖着那条不大灵便的腿,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

    “主子!”对乌拉那拉氏压榨她体力的行为,福嬷嬷有些不满,却也只能默默忍耐着,面上还表现得更加恭敬顺从,一进府就拖着瘸腿,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半蹲礼,恭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小杌子,低声说道:“本来这件事,我是真的不想麻烦嬷嬷的,可是我这手边的人有限,祁氏那边又催着让珍珠进府,实在是不够用了,只能委屈你了。”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将布置院子的事情,交托到了福嬷嬷的手里,更是大撒手的示意福嬷嬷可以随意选择公中库房里的所有家居摆设,只要是不越级就好,同时还把绮罗分到了福嬷嬷跟前跑腿,免得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免得福嬷嬷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压不住场,hold不住管事嬷嬷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儿们。

    “老奴定然不辜负主子的信任。”对此,福嬷嬷自是表现得感恩戴德的样子,连连俯身道,也就是一旁的绮罗拉得紧,不然福嬷嬷都能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从小杌子上折腾到地上去。

    乌拉那拉氏没心情看福嬷嬷的表演,毕竟她忙活了一上午,也着实是有些累了,所以又交代了一番,便让福嬷嬷拿着小厨房煎好的药,去留香居那边张罗布置院子去了。

    留香居,距离碧池苑不远,别看一直没住人,但是福嬷嬷也很是熟悉那里的环境,所以在去留香居的路上,她略微一琢磨,便已经有了打算,直接吩咐绮罗去管事嬷嬷那里要了几个做粗活的小丫鬟,先过来将院子里的杂草和房间里的灰尘清理干净,便上了阁楼二层上露台。

    “在这里布置两张藤椅,再配合一张镶玉色黑纹的大理石桌面就行了。”福嬷嬷扶着小丫鬟的手腕,半倚在一米高的红木围栏上,指着眼前这片空荡荡的露台,轻声吩咐道。

    随着福嬷嬷的话音起,一旁站着记录的小宫女就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册子,将福嬷嬷的布置记录在了册子上,只等着房间里收拾利索,便去管事嬷嬷那里挑选合适的家具和摆设了。

    别看留香居的院子不大,可是因为一直没有住过人,这收拾起来,却是很麻烦,而且房间也不少,单单是上房就足足有六间之多,还有两侧的厢房,以及回廊一角的小凉亭,不单单地面要收拾擦拭,墙壁、门框、窗棂,哪怕是柱子都要重新粉刷,这么一算下来,没有个三五天的,还真是收拾不出来。

    好在府里的人手多,福嬷嬷在心里合计了下乌拉那拉氏那边定下的日子,估摸着这些日子,她是不回正院那边伺候了,忙叫过绮罗,轻声吩咐道:“让她们先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这几天咱们除了回去汇报进度,怕是就要住在这里了。”

    福嬷嬷说的,也正是绮罗想的,所以她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便扭头从楼梯下去找人了,将露台让给了福嬷嬷和她的两个近身婢女。

    目送着绮罗走到了院子里,福嬷嬷这才叫过木兰,压低声音,小声吩咐道:“你一会儿回去把我的被褥搬过来一套,顺便交代了廊下伺候的琴书,让她留意着院子里的动静,要是有事发生,一定要送信过来。”

    作为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嬷嬷,她不能不防备着旁人趁着她不在的时候,给她使坏,尤其是在听过了陆嬷嬷的话以后,她就更没有安全感了,可是绮罗和她的关系,到底是差一层的。

    这些话,她自然是不能让绮罗去转达的。

    唯一能让她信任的就是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毕竟她和这两个小丫鬟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果她被人算计得倒了霉,这两个小丫鬟就再也没有现在的清闲自在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全然信任两个小丫鬟。

    在正院的若干婢仆中,除了她让木兰去传话的那个琴书是她在收买的一个眼线外,还有两个扫地小丫鬟的存在,所以她并不担心琴书收了银子不办事,也不担心木兰会背地里坑她。

    不但如此,福嬷嬷和琴书定下的交易,就算是木兰不去传话,她回去以后,琴书也会将这些日子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转告她,她之所以让木兰去传信,便是为了试探木兰的。

    “呼……”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她听了陆嬷嬷说的话以后,她这颗心就没有安稳过,总觉得身后一身身的冒着冷汗,仿佛有人在盯着她一般,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试探木兰,毕竟木兰她们两个小丫鬟是距离她最近的人,成天跟在她身边跑腿、伺候,如果连她们俩都不能信任,她真的不知道她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越想越是郁闷的福嬷嬷,抬手甩开了扶着她的木棉,径自往院子里走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五章 奇怪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三五天时间,转眼即过。

    昔日看似有些破败的留香居,如今看上去却是焕然一新。

    尔芙端坐在留香居不远处的凉亭中,领着小七,带着穿着艳丽小衣裳的百福和雪球,吃着小生子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品着琥珀色的香浓红茶,遥遥望着如蚂蚁似的来回搬运着家具、摆件的婢仆,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那叫一个惬意。

    春风徐徐,阵阵花香,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坦。

    尔芙心底那点因为珍珠即将入府,产生的小小阴霾,早就不知道飘散到什么地方去了,时不时地拿瑶琴和古筝开上两句玩笑,引得小七笑个不停。

    说着说着,尔芙就将话题扯到了刚回府就病倒的茉雅琦身上,神态黯然的叹声道:“你二姐姐回来有几天了,也不知道哪天去盛京。”

    “额娘,你该不是真的原谅了二姐姐吧!”小七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敛去脸上的笑意,有些不开心的低声嘟哝着。

    小七素日机灵乖巧,但是却是个独占欲很强的小姑娘,尔芙也乐得宠着她,见她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自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一把就将小七揽到了怀里,笑吟吟的低声哄着:“我倒不是原谅了她,只是看你阿玛成日里为她的身子操心,跟着心疼罢了,你昨个儿去看过她,你跟额娘说说,她该不是在装病吧,不然哪里会那么巧呢!”

    “额娘最好了。

    不过,我瞧着她倒是不像在装病。

    二姐姐回来那天,我瞧着她的圆脸蛋上,还有些肉呢,现在都瘦成了刀条脸了,而且脸色也差得很,蜡黄蜡黄的,若是不仔细看她的眉眼,怕是说她有三十几岁,我都是信的。

    不但如此,她的精气神也很差,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说不上几句话就喘个不停,听着她咳嗽的时候,隐隐还有些丝丝拉拉的声音。

    额娘,她该不会是真如你说的得了肺痨吧!”小七倚在尔芙怀里,小脸上闪过一丝欢喜,紧抿着嘴角,轻声说道。

    虽然她和茉雅琦并不亲近,但是到底是有着血脉亲情牵扯着,看着茉雅琦如纸片人似的病倒在床上,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同时,她还担心着另外一点,那就是茉雅琦这个病的时间。

    因为茉雅琦回府以后,除了去见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便是和阿玛四爷在一起,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她额娘和她的院子,她真担心外面传出额娘对茉雅琦动手的闲话。

    想到这里,小小年纪的小七,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唉!”

    虽然小七叹气的声音很小,但是因为小七紧贴着尔芙的身边,尔芙还是听了个清楚。

    小七的担心,尔芙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她真的不愿意让小七为了自己担心,明明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却要操心那么多事情,她这个做额娘的很心疼,“小孩子就该乐观向上,别跟个小老头似的,成天叹气!”

    小七闻言,忙扯出了个大大的笑脸,表示她还是很积极向上的,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小老头儿,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思路清楚明确的替尔芙出谋划策,“额娘,您说宫里的太医怎么就瞧不出个究竟呢!您说咱们要不要请大掌柜的白娇阿姨给您在外面寻寻名医,也免得到时候谁坏心肠的把污水往您身上泼!”

    “你娘我不是个面人,而且二格格不是个傻的,那可是德妃娘娘亲手教导出来的,我相信她心里是有谱的,至于为什么太医都看不出究竟,也许是有人从中作梗吧。

    至于你阿玛那边,他还不会那么糊涂的将这事怪到额娘头上,要是他真的那么糊涂的埋怨我,我正好离他远些,以后就守着你们兄弟姐妹四人过日子就好了。”

    别看尔芙神色忧愁、伤感,但是她却只是在担心茉雅琦的身体情况,并不担心有人往她身上泼污水,一来是她相信四爷,二来就是茉雅琦不过是个女孩子,便是她活得好好的,一直活到出嫁的年纪,府里所付出的,也不过就是一幅妆奁,对府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就算是有人想把这事扣到她头上,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倒不是尔芙想得天真,这就是个事实情况,像四爷这样的门第,根本就不需要女儿出去联姻拉拢势力,而且二阿哥弘昀又是个不争气的,所以茉雅琦的生死,也就是四爷会在意些,连小李氏都不在乎的。

    正当小七在心里琢磨着尔芙说话的可信性的时候,突然留香居的西侧院墙外,窜出了一个人影,看着越走越远的有些熟悉的人影,小七忙推了推有些愣神的额娘,轻声问道:“额娘,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院子里的人!”

    “恩,确实是额娘院子里的人。”不得不说,小七这眼睛是真尖,尔芙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若不是那人头上戴着一支坠红金双色琉璃珠子的发簪,她还真认不出来。

    不过就算是认出来了,尔芙也没有打发人跟上去,只笑着应了一句,便转身看向了另外一侧,同时还不忘顺手扯过了直愣愣看过去的小七,如同没瞧见那人一般和小七说着私房话,一直到瑶琴示意尔芙,那人已经走远,尔芙这才转过了身子,望着院门大敞四开的留香居,略微出神的自语道:“她怎么会在这里呢,我不是让她给李氏送信去了么!”

    “额娘,你在说什么呢?”小七奇怪的问道。

    对于自己院子的事情,尔芙并没有想要瞒着小七,尽量简单明了的说道:“那人是我院子里做粗活的三等宫女——草儿,是管事太监赵德柱的干/妹妹,算的是我漏给其他人的一颗钉子吧!”

    小七看着尔芙挤咕眨咕的样子,脑子里更迷糊了,只觉得她和自家额娘的思路,仿佛一直没有在一条线上,什么叫露给别人的一颗钉子,其他庶额娘和嫡额娘不往别人院子里安排钉子就算好的了,怎么自家额娘是这样的呢!

    想到这里,小七不禁有些扶额,“什么意思?”

    “就是说草儿是披着奸细皮的自己人,左右那些人总想着打探额娘院子里的动静,旁人都是你阿玛安排的人,就算是福晋她们想要收买,也收买不过去,只有这个草儿是赵德柱求了我,我这才从管事嬷嬷那里把她从花房要到院子里的,我就安排给她了这个活计。

    她年纪小,原来又是在花房里打理花草的,性子简单,旁人也愿意从她那里打听些消息,也相信她送出去的消息,这不是一颗额娘漏给别人的钉子,那又是什么呢!”尔芙笑着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语气轻快的回答道。

    只是她的话音一落,还不等小七给出反应,她的身后就冒出了四爷的声音,阴涔涔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似是预示着四爷现在的心情不大好一般,“爷倒是不知道,爷的瓜尔佳侧福晋,还有这样的小心眼呢!”

    尔芙闻声,脸色一凛,但是却也并没有失态,还算镇定的回眸一笑,轻声反问道:“那爷是希望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算计我?”

    “阿玛!”小七看着自家阿玛那张堪比锅底的黑脸,暗暗佩服自家额娘的勇气和胆大妄为,却也没有忘记要护着自家额娘,忙上前打圆场地抱住了自家阿玛的胳膊,生怕阿玛动了大气,真的疏远了额娘。

    不得不说,作为深宅大院中的小孩子,她们察言观色的本事,那绝对不比在职场历练几年的白骨精们差多少。

    “没理辩三分,爷说不过你。”四爷似是不愿意与尔芙多说一般,冷冷丢下几个字就半拽着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的小七,径自往凉亭里走来,看都没看尔芙一眼,便坐在了尔芙对面的位置上,用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仿佛不认识尔芙一般。

    其实,说句实话,四爷听见尔芙和小七对话的时候,心里真有那么一丝羞恼,但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尔芙这样安排,也不过就是个自保的手段罢了,便不再恼怒了。

    虽然是不恼怒了,但是心中如一汪水般清澈见底的尔芙,居然有了这样的小心思,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同时也对尔芙这种不信任他的行为,有了想要小惩大诫的想法,可是他又怕吓坏了尔芙,便只能借题发挥了。

    之所以摆出这幅架势,无非是想要吓唬吓唬尔芙,不想她有朝一日学着其他女人那般心狠手辣,也算是为了自己小小的出口气吧。

    当然,四爷的戏是不错的。

    如果他不是来到凉亭里坐下,尔芙还真可能会后悔自己安排下草儿那颗钉子,眼见着四爷脸色阴沉得吓人,却还要往自己个儿跟前凑和,尔芙有些小得意,忙拎着提梁壶,殷勤地替四爷布上了茶水,笑吟吟的说道:“天气有些热了,瞧瞧您这一脑门汗,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四爷抬手推了推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小七,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尔芙,冷声道:“你当谁都能像你这么清闲自在呢!

    眼瞧着春汛就要到了,这朝上为了防汛的事情,吵得是不可开交的,如果光是那些六部官员们吵就算了,居然连你阿玛这样的武将都掺和进来了。

    旁人,爷是管不了,也操不了那么些心,但是爷真是不知道该说你阿玛他什么好,明明是个武将,掺和这些事情,对他有什么好处!”

    啊咧?

    这什么春汛,应该算是朝政吧,四爷这么个刚正不阿、严于律己的人,怎么会把朝堂上耳朵事情和她说呢,她是在做梦吧!

    满眼难以置信的尔芙,伸手捏了捏胳膊,发现真的不痛以后,便更觉得这就是个梦了,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四爷那张忍笑忍得扭曲的脸和捂着胳膊呲牙的古筝,********的想着是在做梦,当时就打开了话匣子,有恃无恐的暗自说道:“这梦真真实,瞧瞧四爷这副傲娇的样子,要不是你生在爱新觉罗家,就冲你这挑眉的样子,我就得好好折腾折腾你,什么搓衣板,什么方便面……

    嘿嘿嘿嘿……”越想越开心的尔芙,嘴角挂着一抹阴森森的笑意,一双小手就不安分的伸到了四爷的脸上,扯着四爷嘴角蓄的山羊胡就往两边扯去。

    看着自家额娘突然抽风,小七羞愧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正当尔芙想要再加把劲儿,撤下几根胡须好好玩玩的时候,四爷的大手抓住了她作怪的手,阴沉着脸,嘴角抽搐的沉声说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都敢和爷动手了。”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感受着四爷手心里的温度,保持着半趴在桌上姿势的尔芙,嘴角也有些抽搐了,一双眼睛眨呀眨的挤出了一抹苦笑,低声问道。

    “你觉得呢?敢情你是觉得你犯了错就想装疯卖傻的蒙混过去!”四爷没好气地拍掉了还抓着他胡子的小手,仿佛出气似的伸手捏了捏尔芙弹滑紧致的脸颊,冷声说道,直吓得站在凉亭外伺候的苏培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也惊得小七想要伸手摸摸自家阿玛的脑门,担心自家阿玛是气大劲了,脑子都发烧了。

    反倒是被四爷抓着问的尔芙,傻笑着咧开了嘴,连连摆手,道:“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您今个儿有些奇怪,朝堂上的事情,您和妾身说,妾身也不明白呀。”

    “爷没指望你明白,爷是问你,你阿玛最近给你送信进府了么?”四爷做梦都没想到尔芙的脑洞这么大,登时额角就滑下了几道黑线,满脸无奈的点明了他的目的,免得尔芙越扯越远,平白让苏培盛这些婢仆和小七看他和尔芙的笑话。

    不过四爷的心思,尔芙是半点没有理解,只傻乎乎的摇了摇头,“阿玛很少给我来信,就算是来信,也都是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罢了,要不我写封信给阿玛,问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就算了吧。”四爷也不认为祜满会将朝上的事情和尔芙这个傻丫头说,所以连想都没想就摆手打断了尔芙的话,问起了她之前说的安排的那颗钉子的事情,“很多人找你院子里的人打探消息么?”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 配合

    第五百六十六章

    “也不能算是特地打探消息吧,本来人凑在一块,也是喜欢说个闲话的。”对于四爷的问话,尔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答道,这倒不是她不想借机给其他女人泼些污水,实在是四爷问得太直接了,她本能的想要打圆场,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好在四爷本来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又一直紧盯着尔芙的脸不放,这才察觉到了尔芙嘴角不大明显的苦笑。

    再次被尔芙的善良打败的四爷,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他明白,自家这个有些单纯的小妮子,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同被住在水晶屋中的小公主一般天真无邪,坚信这世上的人都是真善美的,所以习惯性会替旁人开脱。

    这点,四爷早就发现了,但是他却不想改变这样子的尔芙。

    打小就在斗争最隐晦、最残酷的宫中长大,尔芙的出现就如同春日里的一道暖阳,驱散了他心底的阴霾,对于四爷来说,这样的尔芙是珍贵的,是值得他花费更多心里去呵护的。

    有尔芙在,他紧密危险的夺嫡路上,便有一丝甜蜜存在。

    “那也要拘着她们些,哪有把主子的事情到处传的,也就是你太和气了。”打着要保护好尔芙的天真主意的四爷,便也就顺着尔芙的话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被当着自家孩子的面教训,尔芙羞涩地红了脸,拧着眉头,反驳道:“她们虽然是婢仆,可是也是人,我对她们和气些,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要我说,这事要怪,也该怪四爷您。”

    说完,尔芙就扯了扯衣角,猫腰弓背的半蹲着起身,双手抬着绣墩往小七跟前挪了挪,又挪了挪桌上摆着的几碟小点心,将几样点心都揽在了身前,好像上小学和男同学画三八线似的,用动作表示了对四爷的疏远和不满。

    “这事也能扯到爷身上?

    这内宅的事情,爷可都是交给了福晋处理,你不会是觉得福晋不能胜任主母之职吧!”说到最后,四爷的语气多了些冷意,如果尔芙会贪心至此,那么四爷是为自己看错人觉得恼怒的,而这样的后果,就是直接疏远了尔芙吧。

    四爷语气中的冷意,没有半点掩饰,连坐在一旁围观的小七都察觉出来了,可是暴风圈中的尔芙,却是如没事人一样,仍然在捧着茶碗,小小口的抿着,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直等得小七都恨不得按着尔芙的脑袋给自家阿玛认错的时候,尔芙才一口气喝光了茶碗里的琥珀色的茶汤,如同老干部开会似的清了清嗓子,又装模作样的吐了吐嘴里并不存在的茶叶沫,这才狠剜了一眼板着脸做深沉状的四爷,淡声说道:“难道不是你的错么?

    那些人都是你安排过来的,你不能约束好你安排过来的人,还要怪我行事太和气么?”话说到最后,尔芙还嫌这刀捅得不够狠的似的,嘴角撇了撇,斜了一眼四爷,狠狠鄙夷了下四爷选人的眼光。

    看着尔芙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四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很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同时对着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苏培盛,轻声说道:“那你是打算让爷把那些人都送回到慎刑司去,重新好好调/教一番么!”

    “那倒是也不用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去的秘密,何况一些小小的传言,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何必断了她们的前途呢!”尔芙听四爷这么一说,忙狗腿地抱住了四爷的胳膊,端出了撒娇的架势,却如同一位为身边人直言不讳的正面人物般的朗声说道。

    四爷很是享受尔芙的亲近,但是还是有些不大适应在这种晴天朗日下的耳鬓厮磨,忙推着尔芙的脑袋瓜,将尔芙的身子板正淡声说道:“随你处置吧,那些人安排到你的院子了就是你的人了,要是你管不好,就让瑶琴去管,带她当差的嬷嬷,那可是以前皇贵妃跟前得脸的掌事姑姑。”

    “谁说我管不好的,我这叫人性化管理,你不懂!”尔芙也是爱面子的,当着自家孩子的面被四爷这么说教,她很不开心好咩,扯着脖子吼道。

    那声音,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那气势,那叫一个势如疯虎;

    尔芙肆无忌弹喷溅的吐沫星子和震耳欲聋的嗓音,以及尔芙毫无仪态的叉腰站起来的动作,直接将含笑看着她的四爷和小七都吓了一愣,更是把站在凉亭外的苏培盛,吓了个踉跄,差点就腿软瘫在了地上。

    说实话,四爷到底是见惯了大风浪的。

    虽然,他也觉得尔芙这种小白兔变老虎的突然转变,有些吓人和突兀,吓得连嘴都合不上了,但是他还是很快就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安抚性地拍了拍尔芙的脑袋瓜儿,摸着尔芙顺滑的发顶,温声说道:“瞧你这样子,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被传扬出去,怕是你就要被人笑话了!”

    “谁人背后无人说,我不怕!”虽然尔芙仍然嘴硬,但是还是扯了扯袍摆,重新坐回到了绣墩上,又一次变回了小白兔的状态,捏着一块小巧可口的点心,小小口地咬着,只微微抽搐的眼角,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在现代,野蛮女友很流行,河东狮更是比比皆是,可是在这里,被赞赏、夸奖的永远都是那些温暖如春日里徐徐的暖风、恬静犹如秋日中的平湖一般的温柔淑惠的女子,尤其是四爷这样的皇子亲王,打小就是高高在上,想来都没有见过女子大声说话吧。

    已经恋上他的尔芙,还真担心吓坏了四爷。

    察觉到她小小不安的四爷,微微抿嘴,勾了勾唇角,抬手罩住了尔芙抚在茶碗一侧的小手,用手心的温暖暖着尔芙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一言不发的看着尔芙完美的侧脸,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抚平着她心底的不安。

    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对瓜尔佳主子毫无原则和宠溺的样子,但是第一次看到四爷这么温柔和多情的眼神,苏培盛还是觉得惊诧极了。

    “你欢喜就好。”并未察觉到身后苏培盛警察眼神的四爷,面不改色的接茬道。

    尔芙这才敢怯怯地抬头,看着四爷眼底的温暖,她抿嘴笑了笑,又似乎觉得这样当着小七的面和四爷眉来眼去的不自在,忙把小手收回到了膝上,低声说道:“其实她们也没有往外传什么消息,顶多就是说些日常的闲话罢了,对我真的没有影响,所以爷就别为了这事烦心了。”

    四爷怅然若失地看了看手,仿佛如凝脂般的触感,仍然存在一般,有些不舍的将双手握在一块,低头说道:“爷不会插手你身边的事情,不过爷也不会看着你吃亏的。”

    有了四爷的保证,尔芙为自家院子里的那些差点就被拖去慎刑司的婢仆高兴着,倒是也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的那抹温情,又觉得风有些大了,便张罗着收拾东西,一行人呼呼啦啦地回了西小院。

    四爷则是独自一人去了东小院,看望卧病在床的茉雅琦。

    东小院里,茉雅琦的闺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两个梳着小两把头、着碧色衣袍的宫女,正轻声劝说着茉雅琦,服用那碗被热了两次的汤药,眼角满是苦涩。

    倒不是说茉雅琦很难搞,非要这般磋磨她,而是威名赫赫的茉雅琦,吓得她们不敢多言,她们又承担不起茉雅琦不喝药的惩罚,所以才会苦着脸。

    茉雅琦躺在床榻上,嘴角扯着一抹不屑的笑容,轻轻翻动着的手上的话本子,时不时的隔着轻纱床幔,看上一眼苦着脸在床边劝说的宫女,直看到宫女的手都被药碗烫红了,这才低声说道:“先放在一边晾一会儿吧。”

    她不是在磋磨这个宫女,她是在等,在等她的阿玛过来。

    别以为她还是原来那个脑筋不好使的傻瓜格格,随便被小李氏利用,她不是不知道她这病来得蹊跷,她之所以没有戳穿,无非是因为她想要看看小李氏所图的是什么罢了。

    而现在,她已经收到了自家额娘送来的密信,自是不会再任由小李氏的人把加了料的汤药往自己嘴里倒了,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但是她还是会配合小李氏把这出戏演好,因为这是自家额娘能顺利回府的一个小把戏。

    早已经收到了四爷要过来的消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正当茉雅琦低头想心事的时候,小宫女无意中瞄到窗外出现了一抹藏青色的身影,忙端出了一幅欲哭无泪的架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雕刻着福禄双全花纹的地砖上,那小声音脆落极了,听得茉雅琦都替她腿疼。

    虽然她半躺在床上,看不到小宫女看到的角度,但是却不妨碍她想明白了内中关节,她也是乐得配合,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沉声说道:“你这是为何?”

    小宫女估摸着四爷走路的速度,恰到好处的选择了四爷一只脚走到门口的刹那,眼角含泪的哽声解释道:“格格,这药都热过两次了,怕是再热下去,这药性就弱了。”

    果然,四爷走到房门口,一听见茉雅琦不肯好好用药,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也顾不上等苏培盛尖着嗓子通禀,直接就一撩帘子,大步往房间里走去,正好对上茉雅琦满是无奈的脸。

    茉雅琦瞄了眼跪着落泪的宫女,收回了已经端起药碗旁的手,也顾不上她衣着不整的事实了,忙拖着有些酸软的腿,来到了床下,恭声道:“阿玛,吉祥!”

    “身子还不好,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就这样穿着中衣就往外跑,你也不怕人说你没学好规矩,丢了你祖母德妃娘娘的脸!”虽然茉雅琦是自家孩子,但是到底年岁大了,身材也不再是一块平板,四爷看着只穿了一身中衣的茉雅琦,有些不自在地扭过了头,同时示意跟着过来的苏培盛取过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就这样拧着脖子,凭感觉将宽大的外袍罩在了茉雅琦的身上,这才轻舒了口气,轻声道。

    “茉雅琦知错,只是见阿玛过来,茉雅琦实在不好坐在床上。”被唠叨得心里甜甜的茉雅琦,乖巧地系好了外袍上的盘扣,恭声答道,同时摆手示意宫人奉上了热茶,请着四爷在堂屋的圈椅上落座。

    看着行事越发稳重、谨慎的二格格茉雅琦,四爷是心疼的。

    以前大李氏还在府里的时候,虽然她会做错事,但是眉眼间是带着一丝骄傲的,与他这个阿玛是亲近的,不会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的,连病着都要守着规矩,生怕会被他怪罪,与现在紧守规矩的茉雅琦相比,四爷发现他还是喜欢那时候的二格格。

    所以他也顾不上他之前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茉雅琦不肯用药了,忙宽慰道:“你还病着,难道阿玛还会怪你没有礼数不成!”

    “阿玛是不会怪罪茉雅琦,可是礼不可废,若是连规矩都没了,那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说着话,茉雅琦就亲手将宫人奉上的热茶,送到了四爷的跟前。

    “好啦,你病着,病人是有特权的。

    再说,你是阿玛的女儿,父女之间,并不需要太多规矩。”四爷说着话就抬手接过茶碗,刚要让茉雅琦坐在说话,却注意到了茉雅琦手指上的微红,显然是被烫的,正在心疼茉雅琦如今畏首畏尾的四爷,摸着手里茶碗的温度,发现并不是很烫,顶多算得上是温热,就算是茉雅琦的肉皮嫩,也并不会烫红,便将怀疑放在了床边角几上,摆着的那碗正在冒热气的汤药上,也回想起了他进门时,茉雅琦端起药碗时,微微拧着的眉头和眼底的无奈,登时就有些不快起来,黑着脸,冷声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弄的?”

    “没什么,许是碰到了吧!”被问到头上的茉雅琦,忙将手藏到了身后,笑着答道,同时让还在堂屋里伺候的那个眼圈泛红的宫女下去。

    茉雅琦的这一番做派就更显得欲盖弥彰了,若是四爷还看不出个究竟来,那他就真是傻了,有一种自家孩子可能被欺负的感觉,四爷黑着脸就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宫女,沉声问道:“你站住,把手伸出来!”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宫女的双手十指,亦是通红通红的。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滚烫的药碗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一见如此,四爷几大步就走到了床边,俯身端起了那碗茉雅琦碰过的药碗。

    虽说现在气温冷了,但是温度并不高,所以一碗滚烫的水摆在外面一会儿,也会变成温的,若是时间长些,自然而然就凉了,而他进门有一盏茶的工夫了,这药碗摸着还有些烫手,可想而知,那宫女跪求茉雅琦用药时的温度了。

    “你是谁安排过来伺候的?”不满的四爷,丢给茉雅琦一个安心的眼神,扭头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冷声喝问道,“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这么烫的药就往你家主子跟前送,你是存的什么心思?”

    “奴婢柳枝,原本是在侧福晋跟前伺候的。

    主子见奴婢行事稳妥,所以特地将奴婢分到了格格跟前伺候。”被问到头上的小宫女,脸色惨白无血,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无措地捏着衣角,低头答道。

    如果说四爷刚才的愤怒值是三,那么当柳枝的话音一落,他的愤怒值就达到了满值,本来在李氏跟前行事稳妥的宫女,来到二格格跟前就做下这样的事情,这是奉了她主子的命令来给自家宝贝女儿下马威呢,还是她压根就没把自家宝贝女儿放在心上,心生轻慢……总之,不论是哪一种,这都是四爷不允许的。

    俗话说的话,天堂的姑娘,地狱的媳妇,这话虽说听着吓人,但是却也是最浅白的道理,在父母身边,女儿永远是孩子,父母会宠着、娇着,哪怕是犯了错,长辈也会谅解,甚至一些娇惯孩子的父母们,还会让步。

    当闺中女子出嫁到了夫家就是大人了,就算是再开通的婆婆,比起自家娘亲,也会差着一层,大度的公婆,兴许会将儿媳妇当自家女儿待,虽然说不上是娇宠着吧,但是总归是公正的,不会说些破坏小两口儿感情的话,而一些心眼小的公婆,哪怕是儿媳妇一句话说错了,也会引起夫家的不满,虽然短时间内,好像看不出什么,兴许面上还会一笑而过,可是这种隔阂是一直存在在心中的,很可能会在背地里和自家儿子说些不好的话,起到一些反作用,弄得本该和睦的小两口儿闹别扭。

    也正是因为如此,往往新出嫁的媳妇在婆家的地位不高,才有了那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俗语,所以女子在娘家的时候,兴许娘家的日子未必富庶,但是总是会被父母娇养着,为的就是让自家孩子能多过些闲在日子。

    而如果一个女子在娘家的时候都被人这般轻慢、作践,那到了夫家,又如何能直得起腰杆子呢!

    越想越气的四爷,看着眼前梨花落雨的小宫女,一双眸子如浸了毒一般的阴狠,再没有半点温度,连问都不想再问了,扭头看了眼苏培盛,冷声吩咐道:“让管事嬷嬷那边挑两个可心的人过来伺候二格格,这种不敬主子的没用东西,让人送到慎刑司去,咱们府里不留这样的东西!”

    慎刑司,顾名思义就是一处以刑名为主的衙署,归内务府统领,掌上三旗刑名,不但有权处置宫女、太监,连宫中一些不得宠的嫔妃,对其也是畏惧如虎,生恐犯错被送到慎刑司去。

    小宫女没想到四爷是这么个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本来还想着能糊弄过去,一见两个随苏培盛过来的小太监抓住了她的肩膀,一下子就失控地哭闹了起来,挣扎起来的力道,扯得上前拉她的两个小太监都是东倒西歪的,扯着嗓子求饶着,如断珠似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妆容都哭花了,如泪人一般的样子,瞧着真真是可怜极了。

    茉雅琦作为她的暂时主子,自然是要上前替她求求情的,只是她这求情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四爷就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一脸不赞同的拧着眉毛,沉声说道:“你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骨子里流淌着黄金血脉,应该是骄傲的,为了个伺候人的婢仆又哭又跪的,阿玛不爱看。

    至于处置她,自然是她有错,她轻慢于你,便是阿玛当场夺了她的性命,内务府都说不出个不字来,阿玛之所以要将她送到慎刑司去,便是告诉这府里的婢仆,你是阿玛的二格格,容不得任何人轻视。”

    说完,四爷就一摆手,催促着苏培盛抓紧料理了这个哭闹不休的柳枝。

    苏培盛自是不敢再放任柳枝在四爷跟前吵闹,直接把擦了半天汗的帕子就塞到了她的嘴里,又抬手招呼过两个小太监帮忙,半抬半拽地就把柳枝弄了出去。

    被四爷说得一愣一愣的茉雅琦,看着被拽出房间的柳枝,不慎遗留下的一只厚底绣花鞋,苦着脸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阿玛,茉雅琦不是想替她说情,只是怕李侧福晋那边不好交代,这柳枝毕竟是她亲自安排过来的人,茉雅琦私下里就处置了她,难免会让人觉得是茉雅琦轻狂。”

    “你是堂堂亲王府的格格,狂妄些,又有何不妥。

    阿玛虽然希望你懂规矩,希望你能行事稳重,但是却不希望你做事畏首畏尾的,如果就此打磨干净你骨子里的骄傲,那阿玛宁可看到眼前的茉雅琦,你明白么!

    至于李氏那边,阿玛会亲自去说。

    她作为你的额娘,你卧病期间,她居然安排这么个东西过来伺候,真真是失职。”四爷含笑拍了拍茉雅琦的脑袋瓜,慈父心再次泛滥成灾,大包大揽的说道,同时连小李氏都迁怒上了。

    这绝对不是茉雅琦存心给李氏泼污水,实在是四爷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对这些养母、继母的没有好感。

    别看当初佟佳氏对他不错,可是小孩子的第六感是最灵敏的,毫无保留、不惨半点杂质的母爱,与佟佳氏那种有所图的关爱,他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他幼年过得还算风光,他有时也会怨生母德妃娘娘,怨她这个额娘利用他,居然做出这种舍弃一个儿子抱佟佳氏大腿的行为,尤其是在他看过德妃娘娘全心全意地照顾老十四之后,他不想承认他总是挑剔老十四,就是因为他嫉妒着老十四,嫉妒老十四能得到德妃娘娘的全部母爱,嫉妒老十四能打小就长在德妃娘娘身边……嫉妒着那一切。

    若不是有了尔芙从中调解,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起德妃娘娘当时的无奈和那种愧疚转移的疼爱老十四的行为,也许他和老十四会成为一对互看不爽的仇敌吧。

    想到这里,四爷暖心的笑了笑,真想不到他的尔芙,还是一朵润物细无声的解语花。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身子就是了。

    阿玛可不想看到你病歪歪的样子,咱们满人家的姑娘,那可是不必好儿郎差的,等你身子好了,阿玛带你去庄子上跑马。”四爷笑着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往茉雅琦嘴里送着,温声说道。

    茉雅琦也很是乖巧,便这样低着头,眼圈红红的喝着苦汤药,一副被四爷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的样子,其实她的心里在哀嚎,早知道这药这么难喝,她就不闹这出了,苦思她了,还这么一勺一勺的喝,难道自家阿玛就不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咩!

    苦逼的茉雅琦心里所想,四爷是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他这个慈父做得很好,远比他的阿玛康熙老爷子做得好若干倍,要知道当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他那位操心国家大事的阿玛,能看看他就算是不错了。

    一碗汤药喂完,茉雅琦只觉得嘴里都苦麻了,忙端着茶碗就往嘴边凑,希望尽快缓解下嘴里的难耐。

    “你这丫头,当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茶水解药性,让她们预备些熟水、蜜饯的给你解苦。”四爷笑着制止了茉雅琦的动作,取出了怀里尔芙塞的薄荷果给她解苦,低声说道。

    这薄荷果,还是尔芙见他经常吸食鼻烟提神醒脑,特地让胡太医研究出来的小药丸儿,内里混合着薄荷叶、冰片、甘草等多种清凉的草药,凝练提纯,最终揉成米粒大小的浅碧色丸状,装在精致的内画小瓷瓶中,让他困了、乏了就服一颗,对身子好不说,还没有成瘾性,效果比他用鼻烟的时候还好。

    其实这东西说着新鲜,说白了就是任丹的升级版罢了,连选择的药材都是尔芙指点胡太医选择的,着重了提神醒脑的功效,减轻了消暑、纾解肠胃的作用,同时剔除了滑石和朱砂两味对身体有利有弊的药材,保证这种药丸儿吃再多都不会对身体有不好的作用,顶多就是造成失眠而已,算得上是一种替代鼻烟的绝佳替代品。

    这种薄荷果,味道清凉、略带甘甜,倒是个解苦不错的小零嘴儿,苦得嘴唇都有些麻痹了的茉雅琦,一吃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忙不迭的追问着做法。

    四爷不好意思当着茉雅琦的面,说这东西是尔芙弄给他的,又见茉雅琦着实喜欢,便将才到手没多久,还满满一小瓶的薄荷果都给了她,更细心的提醒了一句,“方子,阿玛就么有了,不过这瓶就留在你这里吧,但是阿玛要提醒你一句,这东西是阿玛用来提神醒脑的玩意儿,你是小孩子,可是不好多吃的。”

    “既是阿玛要用的,那茉雅琦怎么好要呢!”茉雅琦察觉出了四爷眼底的一抹不舍,笑着推辞道。

    四爷是个有原则的人,也是个好面子的,送出手的东西,哪里好意思往回拿呢,忙摆了摆手,正色道:“让你留下就留下得了,这东西的方子,前院藏药院就有,等会儿阿玛过去,便能拿到,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

    说完,便扭过了头,敲打起了茉雅琦房中伺候的其他宫人。

    有了四爷往茉雅琦这里走这一趟,旁的不说,起码在之后几天内,跨院伺候的宫婢都知道了这位二格格在府里的地位是稳固的,再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了,伺候的也更加尽心了。

    眼见茉雅琦的精神,还不算太好,四爷也没有多停留,交代了她仔细将养着身子,便领着苏培盛,憋着满肚子的火气,一行人去了东小院见一直没露面的李氏去了。

    对于李氏这种不闻不问的行为,他很是不满,刚才一直没有在跨院表示出来,无非是要顾忌着她这个侧福晋的脸面,也是不想让外人觉得茉雅琦从中挑拨,闺誉有损。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他不想让外人觉得是茉雅琦从中说了什么闲话,闺誉有损,顾及李侧福晋的颜面,不过是顺带手的事情罢了。

    至于旁的,他出了跨院就往李氏这来,李氏会不会多想,那他就管不了了,四爷料定就算是李氏对茉雅琦再不满,单单是冲着她爱新觉罗的姓氏,也只能默默忍耐。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东小院李氏的居所外头,四爷见一众宫婢呼呼啦啦地跪在了满院子,仍然没见到李氏出来迎接,很是不满地拧着眉毛,对着领头躬身见礼的柔兰,冷声问道:“你们侧福晋在忙什么呢?”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早起就往主子福晋那送了帖子,领着人出府了。”柔兰满眼恭敬的低头答道,心底却是苦涩的如喝了一大碗黄连汤似的,她都不知劝了李氏多少次了,让她多往跨院走动走动,那位到底是李氏名义上的女儿,女儿卧病在床,做额娘的哪有往外跑的,再说四爷这位阿玛,兴许也会过来,这要是让四爷觉得李氏不重视茉雅琦,这不是平白惹麻烦么。

    瞧瞧,这不就冲着她的话来了,偏李氏还因为她多次为这事劝说不满,故意对着干似的,毅然决然地带着琉璃等人,一大早就出了府,独独将她丢在了府里,应对脸色看起来不是一般难看的四爷。

    四爷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但是却也知道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很是不耐烦的一甩袖子,冷声让众人起身,便看也不看一眼柔兰的径自往上房走去,边走边问道:“你们主子出府去做什么了?”

    本来都打算躬身告退的柔兰,无奈只得跟了上去,恭声答道:“主子出府的时候,并未交待,奴婢实在不知,不过主子身边带着护卫和嬷嬷,想来出不了什么事情!”

    柔兰一副让四爷不必操心的样子,实则是在解释自家主子出门的时候带齐了人马,绝对不会在外头闹出什么是非来,也不会闹出什么流言蜚语的,希望能减低四爷的不满程度,却不想四爷不听她这话还好,听完就火了,还烫手的茶碗,直接就摔在了她的脚跟底下。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好心添堵

    第五百六十八章

    四爷是男人,还是个位高权重,且骄傲的男人。

    他可以不理会小李氏献媚和讨好,甚至只当府中没有这个人,但是作为男人,他不可能容许小李氏做出任何有损他脸面的行为,即使是小李氏并没有做,单单是柔兰这种解释,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侮辱,虽然他自信小李氏不会做出与人有私的蠢事。

    柔兰被摔在脚跟底下的茶碗吓愣了,也顾不上脚底下都是碎瓷片子和茶渍、水痕,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原地,瑟瑟发抖地求饶道:“奴婢实在不知侧福晋去了哪里,还请主子爷恕罪!”

    作为昔日欢场中的花魁,虽然柔兰对于男人的心理,把握得很准,但是她面对的到底是寻常的富商大户而已,

    虽然那些人所在意、看重的事情,四爷也在意,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中间的区别,比如她这种隐晦的替小李氏辩解的话,即使她不说,四爷也不可能往那方面想,因为就算是再好色的男人和再不甘寂寞的女人,也不敢做出往皇室亲王脸上抹黑的事情,成本太高,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祸沿全族。

    当然,也并非是没有那么胆大妄为的人在,但是这个人中,绝对没有小李氏这种,毕竟她已经是玉牒上,有名有姓的亲王侧福晋了,她还想着能生下他的孩子,谋求着府中嫡福晋的位置。

    四爷是个聪明且谨慎的男人,他很少看错人。

    可是在自信的男人,在听到柔兰这种似是而非的辩解话以后,他还是会有那么一丝怀疑的,尤其是四爷这种猜忌心很重的大人物。

    若单单在场的只有四爷一个人,也许他还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可是柔兰居然当着满屋子不下十个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这是当屋子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怒意未减的四爷,冷冷扫视着打摆子状的柔兰,厉声吩咐道:“苏培盛,命人先把她关到柴房去!

    王以诚,你去前院走一趟,把陈福给爷叫过来!”说完,暴怒下的四爷就一甩袖子,转身就进了次间。

    他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在这等到小李氏回来不可。

    他倒要看看小李氏到底去做什么了,居然身边的宫婢会做出这样的辩解,同时他也打算安排陈福细细查访小李氏一番,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替旁人养了儿子。

    哪怕这种可能性低到不能再低,他也不能容忍他的后宅中,留下不贞洁的女人。

    不得不说,单从这点上来看,四爷还是具备这个时代所有男人的通病的,他们要求自己的女人绝对贞洁,却有过着三妻四妾的日子,纯粹的大男子主义,男权至上的拥护者。

    苏培盛不敢怠慢,目送着自带阴影效果的四爷,径自进了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便忙招呼着小太监,把还要说话的柔兰拉了出去,看都没看就丢到了井亭旁边的柴房里。

    “公公,您看这里有咱们兄弟看着就是了!”两个充当执行者的小太监,反手扣上了门上锈迹斑斑的门锁,转身看到苏培盛仍然站在不远处愣神,有些不解的提醒道,示意他该回去给四爷回信了。

    却不想,苏培盛闻言,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很是不顾身份的一撩袍摆,抬腿就踹了过去,压低嗓门,尖着嗓子骂道:“你们两个猴崽子儿,你爷爷我怎么当差,还需要你们吩咐!”

    话虽然这么说,他骂完了,也只能自叹倒霉的往上房走去。

    四爷眼见是气大发了,偏偏他这个悲催的近身太监,连想要趁机躲一会儿都被两个小太监大咧咧的戳破了。

    嗐,想到这里,苏培盛又叹了口气。

    好在他一进上房就看见陈福已经脑门带汗珠的从院门口过来了,那腿脚,比起年轻的王以诚,还要更加利索些。

    “让你去关的人,你这一去就是这儿半天,怎么着,是打算趁机给你这位李主子送个人情?”心气不顺的四爷,看着苏培盛畏手畏脚地溜边进来,便迁怒的训斥道。

    “奴才不敢。”

    前有张明德、杨宝禄的事情提醒,后有四爷这张扑克脸严词恐吓,他苏培盛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和后院这些女主子们有什么牵扯。

    他辛辛苦苦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等到了四爷出宫建府这天,吃的苦头不比四爷少,他还没捞足油水,也没有过够这风光日子呢,哪里会学着张明德那没脑子的货,做出认不清主子是谁的傻事,还妄图通过个把女子就能暗地里做了四爷的主,真是蠢得脸猪都不如了,枉费他辛辛苦苦地栽培他那么些年。

    “不敢,爷瞧你的胆子大得很!

    爷坐在这里这么半天了,连碗茶都没上,你这个大太监,可真是当得好差事!”四爷也知道他迁怒的没有道理,但是他是真不想看到苏培盛这个算得上是陪着他一块长大的人,有朝一日也做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才会经常严词敲打一番,让他不敢轻易动旁的脑筋。

    被骂得一愣的苏培盛,暗自表示他冤枉透了。

    在这东小院的地盘,哪里轮的上苏培盛去跟前伺候,更甭说,四爷一进门,宫人就已经按照规矩送了热茶,还不是四爷自己个儿手欠,直接给摔在地上了。

    想到这里,苏培盛缩脖端腔地一顿认错,不等四爷再出声,便忙往茶室去预备茶水了,路过堂屋的时候,他还往那块打湿了的地毯上看了一眼。

    本来暗红色印染素白色宝相花纹的的羊毛宫毯上,暗黄色的茶渍,虽然片量不大,但是却很是显眼,这四爷也就是仗着他生来就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吧,不然的话,就冲他糟蹋东西这性子,苏培盛都得大耳刮子扇他,这么一件东西,那都够多少人家吃一年的了。

    想到这里,苏培盛暗自砸了咂嘴,手上的差事却是不敢耽搁,只眨眼功夫就泡上了一杯味道、温度都顶顶好的六安瓜片,猫腰弓背的递到了四爷跟前。

    这边,苏培盛准备的茶水刚一到位,四爷刚抿了一小口;

    那边,陈福就掐点似的吩咐人进来通禀了。

    “让他滚进来!”看似火气不减,实则已经有些消火的四爷,不紧不慢地喝了小半碗茶水,这才挑眉笑骂道。

    人老精,马老滑,鬼老灵。

    看着陈福低眉顺眼进门的样子,苏培盛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恶意,这货儿绝对是掐着点来的,不然怎么刚刚好他被骂过一次,他就过来捡便宜了。

    不对,单靠估计,陈福这老东西就是再能摸准四爷的脉,也不可能估算的这么准,兴许他身边就有这老东西安排的钉子。

    一想到这点,苏培盛华丽丽的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这人口风紧,也不大喜欢背地里说人闲话,不然就他肚子里那些牢骚话都传到陈福耳朵里,就凭着太监那小心眼的性子,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暗自庆幸的苏培盛,再也顾不上腹诽陈福了,一个劲的合计着身边的可疑人物,同时也警醒了起来,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有空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如果主子身边要是有陈福安排的钉子,一旦陈福存了什么坏心,主子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与陈福这种技术性的人才不同,他苏培盛的荣辱都挂在了四爷的身上。

    “爷吩咐的差事,你可听明白了?”

    就在苏培盛神游天外的时候,四爷已经和陈福说完了话,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起码已经恢复到了寻常时候,显然是火气都消散了,剩下的无非是对李氏的不满了。

    陈福虽然长的憨厚,但是肚子里的坏水,却是一点都不少。

    他明白这会儿不是在四爷跟前露脸的时候,很是规矩的应了句是,便恭恭敬敬的俯身退出了上房,径自往外去安排差事了,被他一块带走的,还有他的干儿子王以诚,说是要找王以诚去帮个忙。

    对此,苏培盛自是又是满肚子的火气。

    明明他才是四爷跟前得脸的大太监,可是他这位子真是不稳,前有张明德那个没脑子的觊觎着,后有王以诚这个陈福的干儿子做二等太监盯着。

    苏培盛表示,他压力山大,要想保住位子,不被人踩下去,他只能更加尽心地抱住四爷的大粗腿。

    “主子,您看奴才要不要给您预备些茶点和游记册子。”苏培盛看着一言不发坐在罗汉床上出神的四爷,这话在心里转了几圈,才上前说道。

    “恩。”枯坐着,四爷也是很无聊,只能在心里琢磨事情,可是他明白他现在的情绪不稳,若是贸然安排什么事情,很可能起到不好的效果,所以也就没有反对苏培盛的提议,但是他又不想表示出他气急就莽撞的缺点,所以不冷不淡的用鼻子哼了一声,便算是答应了苏培盛的提议。

    苏培盛自是不敢怠慢,招呼过李氏跟前的二等宫女,一块去李氏的书房翻了翻,找出了两本管事嬷嬷那边新送来的游记和打发时间的话本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四爷跟前,便径自去了小厨房,不经灶上的婢仆帮忙,亲自在屉上挑选了两样味道清淡的点心,细细装盘后,这才拎着回到了上房。

    一进门,正好瞧见陈福跟前的张起鳞过来回话,忙退后两步,重新站回到了廊下,很是自然的避开了四爷处理这种私密事的时候,一直到张起鳞回禀完差事,他这才慢慢悠悠地进了门。

    “豌豆黄、豆沙糕都是屉上热着的,奴才瞧着这两样味道清淡,便做主选了这两样,灶上还有龙须酥、奶饽饽,若是主子喜欢的话,奴才再去换。”打从四爷跟尔芙的关系越发亲近,本就节俭的四爷在吃穿用上就更俭朴了,间食的点心,从来没有超过两样的时候,又是更是用完粥就算糊弄过去了,有次他轮休,张明德想要趁机讨好,居然背地里做主从前院厨房那边装了四碟点心,给当时正在刑部坐堂的四爷送过去,不但没能讨了巧,反而还被四爷申斥了一顿。

    打那以后,苏培盛就算是记住了这点,再安排人给坐堂的四爷送间食过去的时候,就在也没有预备过精致的点心,相反选择了顶饿、味道也好的打卤面、炒饭、葱油饼之类方便用的食物,而且备的量很足,不说包揽了刑部上下一干人等的所有间食,但是堂官、郎官、乃至于笔帖式都能混上一口,很是对四爷的胃口,还得了比不多不少的赏钱,让王以诚两兄弟都嫉妒得不行。

    果然,今个儿仍是如此,四爷只扫了一眼,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拿着游记册子往一旁挪了挪,在小茶桌上腾出了个位置,让苏培盛能将两盘点心摆在桌上,同时又将手边的茶碗往桌边推了推,示意苏培盛去续茶,便继续低头去看游记了。

    这算得上是四爷闲暇时候的一种休闲方式了。

    以前,四爷是不大爱看这种东西的,更偏爱练练字,翻翻道家经书之类的打发时间,可是打从尔芙给他预备过几本内容详实,画法精致的游记册子以后,四爷就爱上了这种游记册子。

    按照尔芙的说法,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很难看遍大清朝的各处美景,走遍大清朝的每一寸土地,可是经常翻看这种游记册子,就算是不能亲眼看到,不能亲自去了解各处的风土人情,但是总算是能从其他人的UU小说了解到几分,也算得上是丰富了见闻吧。

    “若是有机会,真想去大漠走一趟,去看看茫茫戈壁滩,赏赏沙漠中的夜景,看这册子上说,戈壁滩的夜空就如点缀着无数夜明珠的一片巨大黑幕,特别绚烂迷人呢!”

    以前,四爷就曾在古书上看过关于戈壁滩的记载,但是与这种游记册子不同,那种掺杂在各种前朝政令中的寥寥几句关于景色的记载,很难让人真的有所体会,所以猛然看到这本册子中所说的那种隐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的戈壁滩美景,四爷很是为之心动。

    不过作为观政的皇子,他是根本没有这种机会的,除非是随王伴驾,或是有去往那边的差事,这才能顺路过去瞧瞧。

    “唉,可惜。”暗觉可惜的四爷,低叹道,合上了手中的游记册子,吩咐苏培盛仔细带着,他要等闲下来的时候,好好再翻翻。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猜测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与尔芙不同,四爷看书喜欢慢慢品味。

    不论种类,哪怕是尔芙房里打发时间的话本子,他也能端出拜读大儒著作的架势,一字一句地抠字眼,同时将话本子里不合理的剧情,单独拎出来和尔芙吐槽,那时候的四爷就像个话唠,真真是看不出他平日处理政事时的雷厉风行、果敢干练来。

    苏培盛是了解自家主子这个习惯的,所以对着旁边宫婢递了个眼色,示意这本书是四爷要带走的,便躬身上前接过了四爷递给他的游记册子,同时一只手从荷包里抠出了一枚镂空的金叶子,打算暂时当做书签用。

    哪成想,这金叶子还没有夹到书里头,他就失手了。

    眼瞧着崭新崭新的游记册子,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哗啦啦地就摔在了地上。

    “主子恕罪,奴才失手了。”苏培盛哭丧着脸,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同时伸手将游记册子捡了起来,用袖子仔细地抹了又抹,仿佛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弄卷的书页。

    四爷倒是并不在意,随意摆了摆手,便让苏培盛起来了。

    这倒不是四爷是个大度的,或者是个体恤下属的,而是他虽然喜欢看游记册子,但是这种显见是琉璃厂随处可怜的大路货,他并不是很在意,别说是苏培盛只是弄皱了书皮、书页的,就算是苏培盛把这游记册子变不见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让苏培盛用他轮休的闲暇时间去街上淘一本就算了。

    不过游记册子皱了,又是李氏房里的东西,对于有着轻微洁癖的四爷来说,他是不想再下手翻第二次了,便也不再让苏培盛带着了,淡声吩咐道:“把书名记下来,等过些日子,你轮休的时候去外面寻寻!”

    苏培盛对于四爷的吩咐,那自是不敢怠慢的,认认真真地抄录下书名和作者的名讳,又记下了刊印的书局名称后,这才将这本名为《漠北风光录》的册子,交回到了宫女手里,示意她放回到书架子上。

    而坐在次间罗汉床的四爷,也就又一次闲了下来。

    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他,伸手从衣襟里取出了镂空雕谷纹的鎏金怀表,看了看已经指向罗马数字三的时针,又抬头看了看窗外西斜的太阳,拧着眉毛道:“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出府的?”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晨起辰时正就出门了。”小宫女不敢隐瞒,忙躬身回答道。

    小宫女的话音刚一落,还不等四爷再说话,便听见门外响起了李侧福晋回府的声音,小宫女只觉得心里头一块大石头都落了地,登时就松了口气。

    只是显然她高兴得太早了。

    四爷黑着脸,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袍摆,起身来到了堂屋坐定,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坐正了身子,不等李氏的两只脚都迈进上房的门口,便开了腔,“李氏,你真是好闲在。”

    “妾身见过四爷,四爷吉祥。”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李氏,迎上四爷那张黑脸,心下就有些发虚了,左右环视一圈,又没有看到柔兰的身影,更是不安了起来,但是好在她还算是个有几分韬略的,倒是没有流露出半点惶恐之态,反而借着屈膝俯身给四爷见礼的工夫,低下了头,掩饰下了眼底闪过的不安。

    四爷闻言,淡淡一笑,指着身侧空着的位置,平生说道:“坐下说话吧!”

    李氏微微挑眉,偷瞄了一眼四爷,见四爷并没有动怒,也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一切都如同以往一般冷情、淡漠的样子,李氏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没有放松戒备,规规矩矩的浅施一礼,道:“谢四爷。”

    说完,她便踩着莲步,迤逦地来到了四爷身侧的位置落座。

    随着李氏缓步走近,四爷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檀香味道,又见她裙摆的位置,有些许褶皱,绣花鞋上也沾染了些泥土,便大致猜出了李氏出府的去处,心底的火气也就消散了些许,“爷今个儿白日里闲在,又不必去六部坐堂,便过来看看你和茉雅琦,哪成想,你居然没在府里,倒是不巧得很!”

    “妾身见茉雅琦的身子一直不好,着实是惦记着,也跟着心急,又想着太医的医术是好的,用的药材也都是顶好的,可是茉雅琦的身子,却一直不见好,暗自合计茉雅琦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缠绵病榻,便去庙上替她求了求平安,又求着高僧诵念了几卷经书,添了些香火钱,这才在外面耽搁的有些久了。”说着话,李氏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串雕刻着六字真言的黄花梨木手持念珠,交给了跟她一块出府的琉璃,吩咐她抓紧给茉雅琦送去,说是保平安康泰的。

    “你这一来一回,怕是也累了,本来爷不该耽搁你歇息的,可是有句话,还是要和你说说。”四爷肚子里的火气,消散得就剩下三分之一了,虽然也不好再冲着为茉雅琦求平安康泰才出府的李氏撒了,只能暗暗压抑着,却也没有忘记正事,略微怔了怔,抿了抿唇,淡声说道,“茉雅琦这孩子打小就是个绵柔的性子,又这么长时间不在府里,府里一些个眼高于顶的仆妇奴才,怕是都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位正经主子。

    今个儿,爷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她身边的柳枝,居然端着一碗滚烫的汤药让她喝,为了让其他人学个乖,免得轻慢了府里主子,爷就做主将她打发了,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吧。

    只不过后来,爷才知道这柳枝是你身边的人,便过来和说一声,也免得你误会了茉雅琦。”

    说完,他就招呼着苏培盛上前,将陈福准备好的柳枝画押的口供,递到了李氏跟前,免得李氏以为他是借题发挥,也免得李氏嫉恨上茉雅琦那有些糊涂的傻丫头。

    柳枝算得上是李氏做格格时候的拥趸之一了,虽然顶着二等宫女的差事,领着二等宫女的月钱,其实在李氏心目中的地位,却比琉璃还要高一些,猛然听四爷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将柳枝打发了,她还真是窝了一股子邪火,不过看到四爷预备好的口供,还有其他宫人戚戚然的脸色,她也只能忍了。

    “这般不知进退的奴才,也是四爷您仁善,不然妾身定要好好责罚她不可。”左右柳枝是不可能再回到她身边伺候了,这个左右手是断定了,李氏也乐得卖个好,笑着应承道。

    李氏心里怎么想,四爷懒得管,他也不在意李氏的想法,加之他也着实在这东小院待得有些腻歪了,闻着那股子有些腻人的梨花香熏香,就觉得心口闷得慌,他和李氏也没有好说的,所以又说了几句闲话,关心了下李氏的日常生活,便借口去跨院看茉雅琦,直接领着苏培盛离开了上房。

    “妾身随您一块过去瞧瞧吧!”李氏不敢怠慢,顾不上她回来以后,还不曾洗漱更衣,便忙起身说道。

    对此,四爷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可不想被李氏缠上,便领着苏培盛走了,将李氏晾在了当场。

    李氏不敢流露出半点怨怼的神色,还得轻声细语的感谢四爷体恤她一路辛苦,强撑着笑脸,将四爷送到了同往跨院的月洞门,一转身就沉下了脸,恨声道:“我不是留了柔兰在府里照应,她去哪里了,怎么会弄得四爷发落了柳枝,她连个信都不往外送一个!”

    “回主子的话,柔兰姐姐也被主子爷罚了,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呢!”之前一直在四爷跟前伺候的小宫女,忙快走两步,来到了李氏跟前,低声答道。

    不过她倒是没有说明四爷为什么责罚柔兰,反而有些含糊的引导着李氏以为柔兰是为了柳枝说话,这才被四爷迁怒的,倒是让李氏对柔兰多了那么一丝丝歉疚。

    说到底,这事也是她的疏漏,这才会弄得四爷过来见到一个空院子,要不是她回来的时候特地往庙中走了一趟,求了那串受了香火的手持念珠,怕是连她都讨不到好去。

    “先让人把柔兰放出来吧!”李氏刚才就注意到了,四爷走的时候,从后院角门过来的两个小太监,这会儿听小宫女这么一说,她便也没明白,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招呼着琉璃进房伺候着洗漱,轻声吩咐道。

    被关在柴房里小半天的柔兰,又冷又怕的,被小宫女扶出了柴房的门,站在阳光下,一袭淡粉色暗纹缎面宫女服饰,褶褶巴巴的,脸上精致的妆容,也已经哭花了,显得狼狈到了极点,不过碍于大宫女的脸面,她还是硬撑着软成面条的两条腿,先过去上房谢恩,又回房间里洗漱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了上房伺候。

    小宫女趁着给上房送水的工夫,趁人不备的轻声提醒了句,“柔兰姐姐,您千万别说您是为了什么被罚的,不然怕是主子那边会不高兴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起来,柔兰还真是个厚道的,除了与荿格格那边有点来往,对李氏可谓是忠心耿耿,压根就没想过要瞒着李氏这件事,所以听小宫女这么一说,不禁愣了愣神,低声反问道。

    小宫女本就是想要和柔兰套个近乎,自是不会看着柔兰往坑里跳,但是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尽量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拎着空的铜壶离开了上房。

    被小宫女点醒的柔兰,此时才知道她犯了多大的错误。

    很是后怕的柔兰,连连打了几个激灵,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了心情,整理好了要对付李氏的话,迈步进了净室里,给琉璃帮忙去了。

    李氏今个儿出府一趟,可谓是受益不浅。

    她先是去了一趟京中求子最灵验的观音庙,送上了大笔的香油钱,求了一碗多子多福的符水,顺道弄了那么一串街边小贩卖的黄花梨木手持念珠,又去了一趟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帮助不少多年不曾有孕的妇人求子的神婆的家中,重金拿下了一方偏方,晌午的时候,最后又去了一趟大李氏陪嫁中的铺面,盘点了下最近三个月的账目,收到了足足有三百两的进账,这才满心欢喜的回到了府里。

    要不是她菜一回来,四爷给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她现在都能开心的跳起来,半躺在注满了温水和花瓣的浴桶中,享受着柔兰的按摩服务,她悠悠舒了口气,低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四爷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人在四爷跟前说什么闲话了?”

    “奴婢瞧着不像,应该是主子爷惦记着二格格的身子,这才会这会儿过来,毕竟二格格一回府就病了,就算是主子爷心里头不惦记,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不然对宫里那位德妃娘娘那里,那也不好糊弄过去。”柔兰自恃她是留在府里的唯一一位大宫女,所以当仁不让的最先说道,单看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李氏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信了。

    不过琉璃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有些尴尬的白着脸,低声说道:“奴婢以为不然,主子进府时间不长,所以不了解李氏和二格格以前,那时候大格格身体不好,宋格格又是个不起眼的,主子爷对聪颖活泼的二格格茉雅琦,很是看重,时不时就抱在膝上哄逗一番,还是后来瓜尔佳侧福晋入府,又产下了四格格,也就是西小院那位小七格格,二格格这才彻底失了四爷的看重。”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小李氏最不喜欢听到关于大李氏的消息,也不愿意听身边人提起什么以前,所以不等琉璃说完,她就瞪眼说道。

    “主子稍安勿躁!

    奴婢是说,主子爷待二格格,还是有几分真心关切的。

    尤其是二格格这一进宫就是这么长时间,回来以后又乖巧了许多,行事稳妥了许多,想来是有引起主子爷的看重了,不然主子爷也不会特地为了给二格格撑腰就发落了您安排过去的柳枝。”琉璃似是胆怯般的缩了缩脖子,语速飞快的一口气说道。

    说完话,琉璃这脸都憋红了。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到底是亲生女儿,就算是四爷再不在意,也不可能任由奴才轻慢了去,我只是奇怪柳枝,她本就是个稳妥的性子,不然我也不会把她安排过去盯着茉雅琦那丫头,她怎么就犯了四爷的忌讳,居然直接打发去了慎刑司呢!”说到底,李氏看重的还是柳枝被四爷突然发落的这事,所以她三拐两拐就将话题又扯了回来,乌黑明亮的眸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压下了这事。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隐情

    第五百七十章

    “命人好好盯着正院那边,我不喜欢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小阿哥,我要定了。”重新洗漱更衣后的李氏,穿着一袭玫红色金丝镂空绣百合花纹的对襟旗装,披散着满头青丝,很是悠然地歪在罗汉床上,看都不看柔兰一眼的淡声吩咐道。

    关于她李氏今日出府,她本就是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娘家势弱,又有大李氏的兄弟如乌眼鸡似的盯着,轻易不敢动弹,而这种隐蔽的事情,她又不好交托给身边的宫女去操办,只能亲自出府,借着娘家送来的消息,在一处不大起眼的酒肆中和人碰头,商定下了后续的手段。

    小阿哥养在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不论是乌拉那拉氏愿不愿意撒手,要是没有点小手段,她想要将孩子养在身边,那都是难上加难的。

    相比于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她更中意生母已逝的吴氏所出的那个小阿哥,那小阿哥虽然是还没有正式赐名,也未曾排序,甚至连皇宫的大门都没有去过一次,也不曾有幸见过康熙老爷子的龙颜,甚至连满月礼都不如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好似与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一般无二,还有些不如,但是单论身体康健这方面,吴氏所出的小阿哥就更胜一筹,何况没有一个生母在旁盯着,她就不担心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小阿哥会有什么旁的心思。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可不是乌拉那拉氏那个傻子,心眼都黑了,还不忘在四爷跟前刷好感度,殊不知钮祜禄氏所出的小阿哥,虽然看似身体不大好,但是也远比一个断了传承之力的弘晖有用吧,而乌拉那拉氏居然就那么轻易的让钮祜禄氏带回去。

    啧啧……

    想到这里,李氏砸了咂嘴,抬手端过茶碗抿了口,轻声问道:“琉璃,你确定福晋那边有心将钮祜禄氏的孩子还给他?”

    “回主子的话,这事似乎已经私下定了。

    钮祜禄格格这些日子一直与正院走得很近,想来也是收到了福晋给她的准信了。”琉璃微微矮身,压低声音回答道。

    “依你看,那位是打得什么算盘?”李氏接茬问道。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乌拉那拉氏的想法,按照她安插在正院的钉子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似乎这位福晋对两个小阿哥都不放在心上,很少过去看看,单看乌拉那拉氏总是借着气色不好的由头,与四爷说起她如何如何心力不济、如何如何无暇分身这点,似乎想要让四爷将两个孩子都挪走似的,难道她乌拉那拉氏真的就没有半点野心!

    李氏不相信的。

    琉璃对于李氏的问话,自是不敢怠慢,忙上前两步,将前几日乌拉那拉氏如何请了内务府总理大臣的家眷入府细谈的事情,一一回禀了一番,这才面露难色的低声说道:“奴婢不知,不过看福晋的意思,似乎是对弘晖阿哥那边还不曾死心,但是这样也好,起码她不会妨碍了主子的打算。”

    “你说的也有可能。

    不过还是要好好盯着些,如果弘晖阿哥的身体真的没问题,那他的存在对我就是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就算是我能顺利的将吴氏所生的小阿哥要到什么养着,也是没有半点助力的。”李氏拧着眉头,低声说道。

    说到弘晖的身子,这点小李氏还是很感谢大李氏的,暗道大李氏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斩草除根,又不至于戳到四爷痛脚的狠招。

    不过就算如此,大李氏也失了四爷的怜惜,同时让乌拉那拉氏将她恨到了骨子里去,不然她当初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就成为了李侧福晋,将大李氏赶到了庄子上去清修。

    琉璃闻言,又是一俯身,躬身答道:“是,奴婢遵命!

    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手。”说完,她就要退出上房。

    哪成想,她还没走到房门口,李氏就将她叫回到了身边,将今个儿才从铺子里收回来的三百两银子,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她的手里,低声吩咐道:“对于那些为我做事的人,你不必太苛待了,这些银子都赏给她们吧!”

    既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小李氏手里没有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那么多的体己钱,但是她却比她们更舍得,只要手里有银子,基本上都不会留作压箱底的银子,总是要打赏给下头办事的人,所以别看她寒酸些,但是也真让她培养出了几个忠心耿耿的人来为她办事。

    比如说之前被四爷打发了的柳枝。

    这柳枝,本来是大李氏安排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结果却被她收买了过去,反而还利用柳枝给大李氏送了好些假消息过去,让她在大李氏手底下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同时也让她能在大李氏的周密防护下,算计了茉雅琦和弘昀两个孩子,连她身边的琉璃都是如此被她收买过来的,只是她因为成功收买了柳枝之后,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所以对琉璃这个假倒戈的人,倒是没有太多怀疑,反而交给了她不少重要的差事。

    大把银子撒下去,总有些勇士冒头的,这是小李氏的观点,可是当她把这个差事交到了琉璃手里,这些勇士中就多了不少摇摆不定的货色。

    “主子,您前些日子才刚赏了她们金珠子,这又赏赐,怕是那些人会越来越贪心。”李氏不曾疑心琉璃,也是因为琉璃表现得真实,比如此时,琉璃虽然接过了装满了银锭的红包袱,却并没有登时离开,反而有些不赞同的劝说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氏才会越来越信任她。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本来歪在榻上歇乏的李氏听她这么一说,坐正了身子,端出了要长谈一番的架势,细声道:“这点银子,也是安她们的心,毕竟马上要做的事情,缺不得她们帮忙。”

    “可是……”不等李氏说完,琉璃就忙说道。

    不过这次,李氏并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很是刚愎自用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琉璃未说完的话,继续说道:“你尽管去吧,不过就是点银子,就当是我拿钱买个安心吧。

    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人那边不能有错漏。

    四爷是个看重子嗣的,如果这次的事情漏了,那么就没有下次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而且弘昀那孩子也是个不成材的,四爷早早就放弃了他,我如果不趁着这机会接手吴氏的孩子,那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去吧,我也累了,你就别烦我了!”说完,李氏就仿佛很困倦似的打了个哈欠,扯过角落里放着的缎面小被子搭在腰间,微微缩了缩身子就躺在了罗汉床上,闭上了眼睛。

    承宠两年有余,四爷留宿在李氏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连府里出身最低的荿格格承宠的日子都比她多,她这个侧福晋觉得狠丢脸,但是她却只能咬着牙忍着,甚至都不能如以前还是格格时候那般用手段争宠去,要想顺其自然的有孕,她都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这次,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

    不过好在有乌拉那拉氏那个久不承宠的嫡福晋在,李氏还能自我安慰,不然她都能自己把自己憋疯了,想想都觉得窝囊的日子,如果有个从小带大的孩子在,她也算是有个慰藉吧,所以这次李氏想要从乌拉那拉氏夺得吴氏那个孩子过来,一来是一种为以后打算的手段,二来就是她真的想体会一次做母亲的感觉了。

    “唉!”

    察觉到房间里,再没有旁人,李氏翻了个身,瞪着一双黑亮分明的眸子,看着头顶上苏州彩绘的横梁,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从迎背靠枕下摸出了一支雕福禄双全纹路的圆头长簪,如同抱着毛绒玩具似的双臂一环就抱在了胸口位置,这是她第一次与四爷亲密接触后,四爷亲手簪在她发间的鎏金簪子。

    这支簪子,不论材质,还是做工都远不如她妆匣的那些,但是却是她最在意的东西,那时的四爷是温柔多情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就如同暖阳一般的温暖柔和,一双手犹如穿花般的划过她乌压压的长发,金光灿灿的簪子,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般,点缀在她的发间,那一刻,她的心都被照亮了。

    她爱上了那个男人,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在意她,那支簪子也不过是四爷随手从她的妆匣里捡出来的,连赏赐都算不上,可是她就是如着了迷似的坠下了情网。

    旁人都以为她是爱慕虚荣、贪恋权势,才会做出算计堂姐的事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四爷的身边,这才会罔顾亲情的做下那样的事情,她以为她成为了侧福晋,她能陪伴在四爷身边的时候就多了,却不想……

    到头来,一场空。

    娘家人看她如凶猛野兽,大李氏的家人看她如一滩垃圾般的满是厌恶,唯有想要攀附她的兄长,待她越发亲密,可是她却看到嫂嫂讨好的笑脸背后,满满都是不屑和嘲讽。

    不过,这也不怪嫂子不待见她。

    这时代,虽然说出家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但是还真没有出嫁的女儿会如此不顾娘家的,如果不是李氏当初有一子一女在,四爷不忍心子女被人用另类的眼神打量,那么不论是大李氏,还是她小李氏,乃至于整个李氏一族都要倒霉的,但是她却无法解释,她本来的打算,根本就不涉及人命,不知道是什么人背后加了一把劲,这才会闹大了。

    她的本意,也不过是要毁了李氏的容貌而已。

    按照她的想法,李氏的容貌尽毁,皇室绝对容不下这样的亲王侧福晋,到时候府里就多了一个侧福晋的空位,想来四爷念着李氏为他诞下一子一女的情分上,定然会选择她这个格格来补缺。

    她的算计出了漏洞,或者该说是她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有忽略了乌拉那拉氏对李氏的恨意,她算计得着实巧妙,可是乌拉那拉氏却在背后出了把力,这事也就闹大了,也许当初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就是除掉李氏的孩子弘昀为她的弘晖出气吧。

    李氏倒了大霉,被送到了庄子上。

    乌拉那拉氏是出了气,她却背了这个锅,虽然留在了府里,却也惹了四爷的不满,一想到四爷看她冰冷的眼神,她就心疼得难以忍耐。

    鎏金的福禄双全圆头长簪,已经褪去了昔日的璀璨夺目,就如同她这个长簪的主人一般,再也得不到四爷那么温柔的眼神垂青,而这件东西,也就成为了她唯一的念想。

    不对,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念想。

    她看过吴氏所出的小阿哥,虽然眉眼还不分明,但是却也能看出几分四爷的模样来,如果有这么个孩子在身边陪伴着她,她的日子应该能好过许多吧!

    越是在意,她就越是不容有失。

    满身疲惫的李氏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随手取过窗边放着的妆匣,细细梳通着油光水亮的长发,挽着与那日一般无二的发髻,将有些旧的圆头长簪簪在发间,仿佛犹如回到了那天一般,对镜露出了一抹含情脉脉的笑容,眼睛如蒙了一层水雾一般勾魂摄魄,想来若不是她贪心,她也不会落到如斯田地吧。

    默默地完成了缅怀,整理好心情的李氏,将长簪放回到了迎背靠枕下藏好,重新从妆匣里挑选了符合她身份的珠钗、簪花簪戴,又挑选了一对镶红石榴石的耳坠子戴好,整了整身上微皱的对襟旗装,趿拉上鞋子,起身来到了西次间书房里摆放的书案后,随手拿过一叠罗纹纸,朗声唤进柔兰研墨,伏案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装在信封里用火漆封好,这才交到了柔兰手里,眼泛冷光的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与荿格格交好,这封信就由你交给她吧!”

    “主子……”

    柔兰闻言,微微一怔,刚要解释就见李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抿唇说道:“你与荿格格交好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那就是因为我不在意,之前没点破,那也是因为不需要,所以你也不需要解释,现在我让你去送信,便是希望你能好好和她说说,我希望她在这事上能帮我说上几句话,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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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