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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心机女

    第五百七十一章

    草长莺飞,拂堤杨柳,随着四爷往茉雅琦的院子走了一趟,又精心挑选了两个没有家族的忠心宫婢过去伺候,原本有些风波起的四爷府,再一次平静了下来。

    一向是万事不过心的尔芙,自是不会有意见,相反很享受这种短暂的宁静,成日里领着两个已经半大的孩子或是逛园子,或是出府闲转,闲在、惬意。

    而另一侧,李氏却仿佛坐在了火山口一般。

    荿格格经过考虑,答应了她信中的要求,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柔兰送给她。

    说起来,李氏真心不觉得柔兰算个什么离不开的助手,但是到底是用惯了的人,加之她本就是串班夺权的盗版货,若是没有半点缘由就将身边体己的大宫女送了人,她担心其他婢仆的心里会多想,所以一连犹豫了两天,这才在那人来府的前一天,将柔兰送到了荿格格的倚月阁去。

    柔兰临走前,自是表了好一番忠心,连连表示会替李氏拉拢好荿格格,定然不会辜负李氏对她的恩情和栽培,这才带着不菲的赏赐去了荿格格身边。

    她本来是真的想端着两家碗的,只是没想到荿格格压根没有多留她,直接将李氏送过来的卖身契送到衙门消了,替她脱了奴籍,又用她这些日子积攒下的银钱,在京城郊县给她置办了处小院子,美其名曰是报了当年柔兰对她的恩情,同时也是将她彻彻底底的送出了四爷府,免得再被盲目自大的柔兰干涉她的行动。

    荿格格不是李氏,也不是瓜尔佳氏。

    她小的时候就看着柔兰在一众脑满肠肥的男人中左右逢源,让她对男人有一种先天的恶心感,又进了戏班子熬过了好些苦日子,造就了她坚韧且随遇而安的性子,所以就算是遇到了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气质清冷的四爷,也并没有迷昏了头,反而更加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只安安心心的做一个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米虫,既不参合到其他女人争宠的阴私事中,也不会********的生孩子稳固地位,因为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贯看人眼光很好的四爷,对她也多了一份怜爱的心思,虽比不得对尔芙那般伤心,但是往日里赏下的赏赐也不少,倒是让她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正因为对目前生活的满足和知足,荿格格格外不喜欢这个总是给她出馊主意的柔兰,所以这次李氏通过柔兰来找她帮忙,她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柔兰从李氏的手里要了出来,左不过就是说几句话帮帮腔的事情,而且也不会涉及到其他人的利益,于她而言,那真是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柔兰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荿格格看着坐在自己眼前侃侃而谈的柔兰,心里一阵恶心,忙打断了她的话茬,从圆桌下的暗格,取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锦盒,将里面几张轻飘飘的纸,依次放在柔兰的眼前,淡声说道,“这是大兴县中的二进院子的房地契,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宅子,但是也算是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这是一处十亩良田的小庄子的地契,虽然庄子不大,但是每年的出息也够姐姐的嚼用了,另外我还给姐姐置办了一处小铺面,不论是姐姐想要放出去收租,还是留在自己手里经营,都是不错的,除此之外,我还妥了前院管事买了两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和一个灶上的婆子,统统都安置在了那个院子里。”

    柔兰愣愣的看着眼前依次铺开的几张契约书,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怒,暗骂荿格格翻脸不认人,放着四爷府中的滔天富贵,居然就想用这么点三瓜俩枣的东西打发了她,可是她也知道她现在和荿格格在府里的地位没法比,并没有直接翻脸,反而故作不解的问道:“妹妹,你这是何意?”

    “柔兰姐姐是聪明人,所以你这幅样子就收起来吧。”只是她这个样子能糊弄过不了解她底细的李氏,却忽悠不过深知她性子的荿格格,荿格格哑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将几张已经在衙门里入档的契约书装回到锦盒里面,推到了柔兰的身前,轻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府里的荣华富贵再好,却不如拿到手里的东西实惠,也许姐姐觉得我今个儿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但是我知道姐姐有朝一日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说完,她也不去看柔兰那张已经气得发青的脸,径自走到衣柜旁,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几块布料,从衣柜中拿了出来,又扯了一块包袱皮,转身走到妆台前,挑拣了几样没有内造记号的珠钗步摇等首饰,抱着一堆东西回到了桌边,将首饰往锦盒里一放,与几张契约书放在了一块,挂上了一枚铜锁锁好,将钥匙递到了柔兰的手边,最后扯过包袱皮,将锁好的锦盒和布料仔细包好,就塞到了柔兰的怀里。

    “妹妹,你当真如此绝情?当初要不是……”柔兰见荿格格打定主意要送自己离开,也顾不上什么面子情了,尖声叫道。

    只是还不等她的话说完,荿格格就冷笑了两声,打开了话匣子,“呵呵……姐姐,你不要总是捏着以前的事情说话,当初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心里头清楚,我心里头也清楚,我之所以不挑破,便是顾念着我到底是由你护住了清白身子,可是你要是总说以前的事情,那就没有意思了。

    这些东西是我送给姐姐的谢礼,所以你要不就拿着东西离开,要不就回到李氏身边去,而我则再与你没有半分关系,至于李氏想让我做的事情,我自然也是无能为力了。”说到最后,荿格格的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柔兰,耐心地等着柔兰的选择。

    她了解柔兰,柔兰就是个一山望着一山高、且挣不脱甩不开的赖皮赖脸的主,但凡她今个儿流露出半点心软的痕迹来,那往后她就甩不开这个狗皮膏药了,为了以后不为了当日的那点情分就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她也必须狠下心来。

    如她所预料的一般,柔兰并没有太多犹豫就满是伤感的叹了口气,一幅受到了数万点暴击伤害似的做西子捧心状,抱着包袱,登登登退后了两步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单手捂住了微张的小嘴儿,眼角泛泪的低叹道:“罢了,罢了!

    姐姐本是一番好意,才想要留在你身边,也免得你身边无人可用,中了别人的算计,可是却不想妹妹如此防备,那姐姐就不留在这里惹人嫌了。

    不过这些东西,姐姐是万万不能要的,便当是姐姐在外帮你打理这些产业吧。”说完话,柔兰就仿佛痛不欲生的垂泪往外跑去,那副唱念做打的架势,还真不负她在欢场打滚多年的经验,就算是荿格格了解她不过是在做戏,这心里也疼得抽抽巴巴的,仿佛有针扎似的。

    “格格,您这是何苦呢?”一直在廊下候差的芽儿,一见柔兰离开,便自作主张的来到了荿格格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荿格格闻声,回眸看去,浅浅一笑,指了指柔兰坐过的绣墩,轻声说道:“坐下说话吧!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你家那位被宫中贵人牵连的堂姐吗?柔兰与我的情分不同,她当初救过我,我离不开这个步步凶险的金丝笼了,我又怎么忍心看着她陷在这里呢?

    她与你们不同,你们不到了年纪,我不敢贸然放出府去。

    而她不过是一个无奈签了卖身契的可怜人,我既然能帮她一把就帮她一把吧!”

    说到最后,荿格格秀美的小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落寞之色。

    如果有办法,她何尝不想离开,可是她的身子给了四爷,她就算是死,也会被困在这里,别看她现在看似风光,日子也过得自在,但是这风光背后的苦涩和无奈,也唯有身在其中的她自己,才能真的品味到吧。

    想到这里,荿格格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和芽儿说什么了,借口乏了就往内室里走去,走到堂屋与内室相间的碧纱橱时,她转过身子,轻声道:“等芒儿回来,你记得和她说一声,让她给东小院那边报个信去,也免得那边那位侧福晋有什么旁的想法。”

    说完,她便不等芽儿回话的走进了内室,同时顺手掩上了碧纱橱,免得旁人再来打扰她。

    小小的内室,布置得很是清雅温馨。

    淡蓝色、粉白色相间的轻纱帷幔映衬下,雕工精致的描金架子床旁,半月形的角几上,一套刚刚裁制好的玫紫色衣帽鞋袜,这便是前日四爷留宿后,特地吩咐针线上赶制出来的新衣,摸着绣并蒂莲纹的花盆底绣花鞋鞋面上细密的针脚,荿格格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浅笑。

    在她看来,四爷就如同她小时候在欢场看到的那些一掷千金的豪客一般,如果她一旦将感情放在这上面,她的好日子就过到头了,便如那些被小白脸骗光了私房银子的花魁娘子一般,所以她总是将四爷赏赐下的东西,摆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以此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一场交易。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的芽儿和芒儿都误会了她的这种举动,居然以为她已经深深恋上了那个注定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花心男人,经常说些开解她的话,初时她还觉得这两个小妮子想太多,她怎么容许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芒儿和芽儿不对劲的地方!

    只要四爷一进垂花门,两个小妮子中,总有一个会提醒自己抓紧准备,作为她身边的近身宫婢,她们二人很少出门,这消息的来路在哪里呢,这让她感觉很不对劲,所以在她细细观察后,她发现这两个小妮子的背后都各有主子!

    不过是因为她现在只是个有宠无子的格格,这才会安然无恙,为了维持这种安逸,她特地从柔兰那里要来了避子丸,也正是因为这点,她才不能留着柔兰在身边,因为如果芽儿和芒儿二人背后的主子发现了这点,便会发现她并非看上去那么天然呆,而是蛮有心计的女人,定然会出手抹杀她的存在。

    摆脱掉柔兰所带来的阴郁,荿格格笑着换上了那身新衣,站在妆台前美了好一会儿,才满眼阴狠的咬牙低喃道:“一盘棋才开始下,谁知道谁输谁赢呢?”

    作为一个出身低贱如杂草的格格,她虽然有着四爷的恩宠傍身,但是她却不敢掉以轻心,四爷是个疑心颇多的男人,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培养人手,她必须伪装自己,犹如昔日的瓜尔佳侧福晋一般,虽然她不知道瓜尔佳侧福晋真的无知,还是大智若愚,但是不可否认,瓜尔佳侧福晋是这府里混得最好的一位。

    而柔兰就是她安排出的第一个钉子。

    以她了解的柔兰,定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四爷府这个富贵窝,而她作为一个心善的女子,替柔兰安排好退路,当柔兰再进府,便与她无关了,这也不枉费她废了这么多工夫培养情绪,才将自己弄得如一个无欲无求的小女人形象了。

    做一个吃饱喝足的米虫,那只是她现阶段的目标而已。

    当她有一天足够强大的时候,她绝对不会错过一丝机会,而这次帮助李氏,便是她的一种小小试探吧,也亏得她当初没有拒绝柔兰的接近,不然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哪里能落到她的头上呢!

    对着镜子美了好一会儿的荿格格,静悄悄地坐在绣墩上,估计着柔兰和芒儿离开倚月阁的时间,轻声说道:“该是时候了吧,也不知道这次芒儿给她幕后主子送去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

    正院,小佛堂中,乌拉那拉氏如常跌坐着,身后一个躬身而立的小宫女,正是荿格格房中伺候的芒儿,她一路将哭得凄美的柔兰送出了四爷府就直接来到了这里,将她在房门口听到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这才闭紧嘴巴,等待着乌拉那拉氏的示下。

    如荿格格发现的一般,她身边的两个近身婢女都是身后有主子的,只是她们的主子是一个人,那就是乌拉那拉氏,而她之所以一直无子,也并非是她服用了避子丸的关系,而是打从她住进了倚月阁,乌拉那拉氏就给她下了绝子汤。

    “仔细盯着,这些日子就不要动弹了,她是个聪明,就算是这次帮了李氏,她也绝对不会靠过去的。”乌拉那拉氏细细回想了一下柔兰和荿格格的对话,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冷笑,朗声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没女乃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随着江浙等地雨季的来临,各地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强降雨,且雨量不小,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险情,虽然现在看来还没有形成灾情,但是康熙老爷子这位贤主,还是将几位出宫开府的皇子都指派到各地方上去了,四爷作为册封的唯二亲王中的一员,自然也是不能躲开的。

    如此一来,原本乌拉那拉氏计划的迎珍珠入府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还有更长的时间安排琐事,乌拉那拉氏原本因为珍珠入府的事情抽不出身,免了的晨昏定省规矩,便又一次开始了。

    素来不耐烦早起的尔芙,只得再一次过上了浑浑噩噩起床就往外正院赶的悲催日子。

    这日晨起,尔芙还不等洗漱梳妆,便听见厢房里,她那一双还在襁褓中的儿女扯着嗓子的哭声,心下一紧的她,忙推开挡在身前的瑶琴等人,披散着头发,随便扯了件衣裳裹住身子,便趿拉着软底绣花鞋,跑了过去。

    厢房里,一盏昏暗的油灯摆在内室的窗边,将房间里映衬得如蒙了一层细雾似的,半敞着衣裳的奶嬷嬷金氏斜倚在床头上,就近照料她的小丫鬟静玉哭哭啼啼地跪在她的床前,一侧铺着软绸缎面小褥子的小床上,还不满一周岁的小九儿正玩了命的哭着,可是却并没有人管她。

    匆忙赶来的尔芙见到此状,哪能不怒,忙上前抱过孩子,轻轻拍着哭得脸都红了的小九儿,狠狠剜了一眼奶嬷嬷金氏和静玉,低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奶嬷嬷,金氏居然放任小主子在一旁哭成这幅样子。

    尔芙心底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留金氏在府里了,当初念在她救了小九和玖儿,又是用惯了的奶口,所以她特地求着四爷,并没有将她发落回内务府。

    当时,她倒不曾想到,这金氏也会恃宠生娇,居然敢是如此慢待小九儿的,如此一对比,反倒是新来的那个孟氏更尽心些了,因为在她绕过回廊的时候,她就听见另一侧梢间的孟氏在低声哄着玖儿了,而金氏居然还歪在床上,哪怕是她这位西小院的主子过来,她仍然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越想越怒的尔芙,对着身后跟过来的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上前去把金氏从床上拉下来,不过还不等瑶琴上前,金氏就敛巴敛巴衣襟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叩首说道:“奴婢有罪,还请主子听奴婢解释。”

    “哦?我倒要听你好好说说!”尔芙漫不经心的答道,随手将怀里哄好的小九儿交给了瑶琴,吩咐瑶琴将小九先托付给玖儿的奶嬷嬷孟氏照顾着。

    因为小九儿这个皮丫头一个劲的往她的怀里钻,想来应该是饿极了,从未亲自哺育过孩子的尔芙,哪里有奶喂她呢,而金氏又是这个情况,所以尔芙只能将小九儿交托给孟氏待一会儿了,最好是孟氏的奶水足,能让小九儿填填肚子。

    跪在地上的金氏,看到小九还在微微抽泣,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随即扯了一把从尔芙进门之前就跪在地上打摆子的静玉,哽声说道:“启禀主子,奴婢负责照料小主子,却让小主子这样痛哭不止,实在是有失主子的嘱托,但是这也是事出有因的。”

    若是往常,尔芙这个四爷府里脾气最好的主子,定然会笑吟吟地听着金氏绕弯子,可是早起这会儿,本就是她最忙碌的时候,又见了小九儿哭得可怜的小样子,这心都疼抽抽了,对金氏正是不待见的时候,所以见金氏半天说不到重点,自是不耐烦的催促道:“有话直说,我这会儿没心情和你在这逗闷子。”

    “是,主子教训的是。”

    只是金氏到底是习惯了这种节奏,就算是尔芙训斥了一次,她仍然是难改习惯,好在尔芙也看出了这点,不再纠缠着她不放,暗暗咬牙地瞪着她慢慢悠悠地说。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金氏才将这事说了个明白。

    原来,每日这个时辰,玖儿和小九儿这两位小主子就会醒来吃一次奶,而金氏也习惯了这事,因为作业睡得有些晚了,还有也困意在,想着尔芙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并没有要院子里的婢仆过去晨昏定省的规矩,她也就想躲个懒,便在今个儿早起,小九儿哭闹起来的时候,叫了静玉抱小九儿过来,打算在床上喂了奶就继续睡。

    尔芙过来的时候,也正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解开了衣襟,让静玉抱孩子过来喂奶之后的一刹那而已。

    而静玉之所以跪在地上,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你的意思是说小九之所以哭着,是因为你没有奶了?”尔芙目瞪口呆地问道。

    金氏连连点头,一旁跪着的静玉也是如此,连连点头的应承着金氏的说法,敢情并非是金氏不尽心,而是实在是无奶可喂,金氏正琢磨着让静玉先哄着孩子,要穿上衣裳去另一侧的梢间找孟氏帮忙。

    而之所以尔芙进来的时候,看到金氏斜倚在床头上,也是金氏正打算拿丢在床内侧的外衣,而静玉则因为房间里光线昏暗,一不留神崴了脚,这才摔在了床边的脚踏上,看似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实在是跌坐着而已。

    对于金氏如此说法,尔芙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实在是太巧合了。

    不过,因为房间里太过昏暗,她也不确定金氏所说的是假话,只能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暂且信了她的说法,扭头吩咐瑶琴去正院乌拉那拉氏那里告假,又打发了赵德柱去前院请胡太医过来给金氏和静玉看诊,一个好好的奶嬷嬷,怎么突然就没了奶,这需要好好查看一番,如果真是金氏没有了奶,这才会弄得小九哭成这幅样子,那尔芙也并非不能理解。

    与此同时,抱着小九儿去另一次梢间给孟氏喂奶的古筝,也已经回到了尔芙跟前,随着她一块过来的,还有被孟氏抱着的玖儿,看着玖儿和小九都一幅餍足的样子睡了过去,尔芙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随口吩咐道:“你先起来吧,如果这事如你说的一般,我就饶恕了你,可若是我发现你私底下待小九儿不用心,你也别怪我心狠。

    好了,你们俩都坐下说话吧!”随即,尔芙就支使着古筝点燃了房间里的烛台。

    另一侧,乌拉那拉氏那边收到了尔芙告假的消息,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但是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并且还关切的问了问小九和玖儿等几个孩子的身体情况,这才让瑶琴回了西小院。

    “你说这瓜尔佳氏是不是存心的?”正在对镜梳妆的乌拉那拉氏,似是自语般的看了眼福嬷嬷,低声问道。

    福嬷嬷最近对乌拉那拉氏这种试探,早就习以为常了,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微微一扬,似是嘲讽般的瞟了眼瑶琴离开的方向,恭声答道:“想来瓜尔佳氏没这么大的胆子,但是事无绝对,不如主子等李侧福晋等人见过礼后,亲自往西小院走一趟,也能彰显您这个嫡母对小格格的关心和爱护!”

    “你说的有些道理!”乌拉那拉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念叨着,扭头招呼过堂屋里,正在盯着小宫女布置茶点的琦香,吩咐她去小库里挑上一盒燕窝和一盒阿胶备着,免得空手过去,让人瞧见了不好。

    而厢房中,已经在等候的李氏等人,看着瑶琴径自往上房走了一趟,又径自离开,也是有了别样的心思。

    宾主皆是心不在焉的晨昏定省,很快就结束了。

    李氏与荿格格一同出了正院的院门,挥手屏退了身边伺候的琉璃等人,笑着说道:“今个儿,西小院那位侧福晋没来,怕是身子有些不爽利,我打算过会儿过去看看,你觉得呢?”

    “妾身身份低微,怕是去了也见不到,所以就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了。”荿格格并不喜欢李氏这种将她当手下人的态度,但是她现在才是个有宠无子的格格,也只能暗自忍耐了,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并没有接下李氏的话茬,故作听不懂似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随即就微微落后两步,离开了李氏的身边,招呼着芽儿和芒儿,径自回了她的倚月阁。

    对于荿格格这种不识抬举的行为,李氏很是不满地咬了咬牙,但是考虑到还在正院附近,旁边盯着她的人不少,所以待琉璃重新回到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表情,笑吟吟地样子,任谁看都是和那位荿格格相谈甚欢的模样,唯有耳尖、又靠近李氏的琉璃知道并非如此,可是她却没有提醒自作聪明的另外一个大宫女——青玉。

    这人是新被李氏提拔起来,顶地柔兰的差事,也是原本小李氏做格格时,身边的近身宫女,算得上是李氏信任的人之一,一提了一等宫女就忙着在李氏跟前刷好感度,这会儿自然也是不能例外,见李氏笑吟吟心情不错的样子,忙讨好的说道:“主子,奴婢瞧着今个儿天气不错,不如让人准备了东西,请了其他爷府里的女眷过来,一块听戏赏花游园如何?”

    说起来,青玉这个人忠心是有,但是脑袋瓜不大够用,心眼也少了些,政治眼光更是接近于无,所以她这话说出来,就算是李氏刚才心情大好,这会儿也能黑脸给她看。

    如今南边各地频发水患,连京中这些开府的皇子都被皇上撒出去了,可见形势严峻了,她这位亲王侧福晋不体民情,还在府里办赏花宴,那脑子得多不好使,这要是让那些如乌眼鸡似的御史上折子奏上一本,她在这宗亲圈子里就算是出了名了。

    心情郁闷至极的李氏闻言,脸色登时就变了,将刚放到青玉手腕上的小手一收,脸色如锅底般难看的敛了敛袖子,冷声教训道:“如今各府的爷们都不在,我怎么好请那些妯娌过府玩耍,这若是让旁人瞧见,定要被别人说嘴的,我念在你初到我身边伺候,便饶了你这次,若是下次还这么不懂规矩,你便去后院浆洗上当差吧!”说完,李氏就将呆若木鸡的青玉留在了原地,招呼上琉璃,一路疾步地回了东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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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西小院厢房里,灯火通明的如同白昼一般,有些心焦的尔芙抱着小九,刚一说完金氏没有奶水的事情,便急急问道:“太医,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有很多种可能,微臣还要先看过金嬷嬷的脉象再说。”胡太医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恭声答道。

    尔芙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招呼着瑶琴领着太医进内室替金氏诊脉,又让随胡太医一块来的医女替静玉看了看受伤的脚踝,似乎安排得井井有条似的,可是她坐在堂屋里却并不安稳,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屏风后的内室方向,伸长了脖子,似乎恨不得能生出透视眼穿过屏风似的,一双小手不自觉的搂紧了怀里抱着的小九儿,也亏得小九不是刚出生的小婴儿,学会了手推脚踹的挣扎,还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提醒,不然非让她闷死在怀里不可。

    “小九乖,小九乖……”瞧着扁扁嘴又要哭的小九,尔芙欲哭无泪地哄着,就算是她一刻不停的抱着小九,可是饿着肚子的小九,显然脾气是不大好,稍不顺心就摆出我哭给你看的架势,灵活的小手,更是从包裹着她的锦被中伸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揪着尔芙刚梳好不久的发髻和耳边戴着的红石榴石耳坠子,直扯得尔芙的头皮都疼了,耳朵都差点豁了,脑袋更是再次变成鸟窝,这才被尔芙将两只小手塞回到了锦被里。

    好在胡太医那边看诊的速度很快,只是结果却让尔芙想哭了。

    “据微臣看,金嬷嬷的身子并无大碍,应该是吃了些不利下奶的食物,这才会造成暂时回奶的现象,只是碍于她要喂养小格格,微臣实在是不好开出药方,只能写下两道药膳,让金嬷嬷慢慢调养了,估计有个三五天的工夫就能复原了。”胡太医知道尔芙不喜旁人磨磨唧唧的掉书袋,简洁明了的说完就跟着瑶琴去一旁的圆桌上开方子了。

    苦笑着的尔芙,看了眼扁扁嘴的小九,扭头看了眼下首坐着的孟氏,低声问道:“孟嬷嬷,我没有养过孩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你看你一个人喂两个孩子的话,有没有问题呀?”

    不怪尔芙会提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实在是因为没法子。

    现在四爷不在京中,要是重新从内务府那边选奶口,虽然并非不行,也不是选不到合适的奶口,但是选来的人,她实在是信不着,而且也怕别人趁这机会对两个小孩子下手,所以只能在孟氏的身上想法子了。

    只是,这显然是尔芙的异想天开,压根不可能实现的。

    小九和玖儿两个孩子都已经七八个月了,又是嘴壮的,能赶上十个月的孩子吃,白日里,还能用些蛋羹、果泥之类的辅食,晚上就得完全靠奶水了,孟氏就算是奶水足,也很难保证两个孩子都吃饱、吃足,何况每个人的ru/汁味道都不一样,小九开始两天,定然不会好好吃奶的,到时候一哭闹,就尔芙这个疼孩子的,还不得吃了她孟氏,孟氏怎么可能担这个差事呢!

    所以……结果自然是呵呵哒了。

    孟氏一退六二五,直接抱着有些困了的玖儿进了内室,只剩下尔芙抱着小九,欲哭无泪地看着胡太医刚写好的餐单,默默做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醒过神来,轻声吩咐道:“让小生子先蒸碗蛋羹过来,再把窖里存的苹果打成泥预备着吧。”

    说完,尔芙就抱着小九进了内室,交代金嬷嬷仔细养着,又安排了三等宫女里最仔细的云兰在跟前伺候着,这才抱着小九回了上房,看着眼泪吧擦的小九,尔芙真算是体会了痛在儿身,疼在娘心的感觉,她都恨不得替小九挨饿了,只盼着金嬷嬷的奶水快点恢复。

    忙活了一大早,尔芙是水米没打牙。

    她好不容易哄着小九喝了小半碗蛋羹,又替小九换上了夹棉的小衣裳坐在床上玩,总算不用看小九眼泪吧擦的样子了,刚要腾出手吃口东西就听见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过来探望的传禀,忙理了理衣袍,胡乱拢了拢头发,迎出了门。

    “瓜尔佳妹妹,你这是怎么弄得?”尔芙迎出门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已经来到了廊下,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要行礼的尔芙,满是关切的问道。

    尔芙苦笑着摇了摇头,让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进堂屋落座,吩咐瑶琴等宫女上了茶点,这才叹气道:“劳福晋和李侧福晋惦记了,也不知道奶嬷嬷用错了什么东西,居然没了奶水,这不一早晨就顾着忙乎小九了,我这也没顾上洗漱梳妆,实在是有失体统,还请福晋切勿怪罪。”

    乌拉那拉氏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瞄了眼东次间罗汉床配套的小茶桌上,摆着的还未动筷子的简单饭菜和由小文、小满盯着坐在床上玩铜铃铛的小九,柔声说道:“这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你这也是正常的。

    本来,我想着让福嬷嬷过来走一趟就算了,倒不是我不在意小九这孩子的身体,实在是知道你这里正乱着,不想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李妹妹也要过来瞧瞧,我在正院也惦记着小九,便也就跟着过来了,反倒是耽搁了你用饭了。”说完,乌拉那拉氏就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乌拉那拉氏这么一说,反倒让尔芙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到底,也是她没有经验,所以才会弄成这幅狼狈的样子,不但弄得小九哭哑了嗓子,还误了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间,连自己都好似打了一场败仗似的蓬头垢面的样子……

    不好意思啥么的,素来不是尔芙的菜,所以她虽然被乌拉那拉氏说得红了红脸,但是她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压下了脸红耳热的感觉,讨巧似的故意耍赖道:“福晋,您言重了。

    妾身说实话,如果您能再早一会儿来,妾身怕是会笑出声来。”说完,便一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同时偷偷整理了下如鸟窝似的长发,将两支被小九儿扯得东倒西歪的发簪,扶正了位置,又将已经收进袖管里的耳坠子,重新戴回到了耳垂的耳洞上,算是好歹能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就好似瞧不见尔芙的小动作一般,一本正经的问道:“哦?你这是怎么话说呢?”

    “福晋在妾身眼里,那就是无所不能的,要是有福晋过来指点妾身一番,妾身可不就得笑出声了。”说着话,尔芙就将她刚才犹如打仗般的经过复述了一遍,引得乌拉那拉氏也笑弯了眼睛,这才故作羞涩地低了低头。

    “你呀!

    平日里就是什么都不管,一有事就麻爪,再说身边也个生过孩子的仆妇在,都是这些个姑娘家的宫女在旁边伺候着,也没有个有经验的在这时帮衬上你一把,不然也不会弄成这幅狼狈样子了。”乌拉那拉氏笑着伸手,隔着雕云纹的檀木方桌,虚点着尔芙,柔声说道。

    “福晋说的是,之前大嬷嬷在的时候不觉得,可是总好像有主心骨似的,现在大嬷嬷出府荣养了,我这边就靠瑶琴撑着,平时的那些琐事还好,可是一遇到孩子的问题,这瑶琴就不顶用了。”尔芙也顺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

    她早就觉得没有个嬷嬷在不方便了,但是一般人她不信,而当年跟在四爷身边的,也就大嬷嬷这么一个嬷嬷,现在又出府荣养去了,上次一见,显然是不会回来了,要是让她把玉清、玉冰的弄回来,她表示她并不放心,而且那两个现在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她也不愿意让她们夫妻分居两地的过日子,所以只能就这么拖着拖着了。

    好在有玉洁那丫头,前几日玉洁进府给她请安,话里话外的想要回来伺候,她刚拜托了陈福查底,一旦证明玉洁说的都是真的,倒是可以把玉洁弄回来,她已经和瑶琴商量过了,也不需要玉洁做什么别的事情,正好与瑶琴一块打理她这院子里的琐事就行,这也是她想先探探瑶琴的口风,不想因为玉洁回来,弄得瑶琴不开心,好在瑶琴不是个贪权的,也希望有个能商量的人帮忙,毕竟古筝的性子还是太跳脱了些。

    正当尔芙低头想着心事的时候,一旁进门就干坐着的李氏出声了,一幅替尔芙排忧解难的样子,笑着说道:“说起来管事嬷嬷的人手,妹妹倒是有个人选推荐给姐姐,您看打理府中针线上的管事嬷嬷的夫家小姑子田氏如何?”

    卧了个大槽,这是什么鬼?尔芙被李氏的话,吓了好大一跳!

    李氏这是明目张胆的往她院子里安插人手吧,是吧,是吧,连乌拉那拉氏也不过就是建议她从陪房里,选个靠谱的嬷嬷过来帮忙而已,这李氏是怎么敢直接推荐人手的呢,还是李氏觉得她尔芙真的傻到极点了,连半点防备都没有就敢用她的人,这李氏出的什么招?

    尔芙的脑子里如万马奔腾般的疯狂刷着弹幕,各种字体,各种颜色,弄得她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微平复了下心神,笑着说道:“劳李妹妹惦记了,我之前身边有个玉洁,想来福晋是有印象的吧,那丫头是个命苦的,虽说丈夫是个能干的,可是却是个命短的,前年去湖南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虽说保住了性命,但是却摔坏了脑袋,这一家子的担子都压在了这丫头的肩上,好在有婆母帮她带着孩子,她就想回来伺候,我已经答应了她,只等着她那边再安顿安顿,便让她入府了。”

    这话,尔芙说的不假!

    她虽然给几个丫鬟都精挑细选了夫家,但是这种意外,她真是控制不了,所以玉洁提出要回府的时候,她已经给了同意的回复,想着就算是不让她进府伺候,也会给她在白娇手底下寻个差事,让她能多赚些银子,不必为了生计发愁,所以倒是正好用来推脱李氏的提议。

    “那倒是正好,到底是从一开始就在姐姐身边伺候的人,您用着也顺手些。”李氏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缠,仿佛随口一说似的说道。

    尔芙也就没有多想,三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那边自己玩的小九就哭了起来,李氏和乌拉那拉氏也就趁机离开了西小院,尔芙忙回到内室里拿着拨浪鼓哄孩子,哄着哄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发现李氏怎么好像就是让她说出让玉洁进府的话呢!

    “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不愿意相信在她印象中格外本分、谨慎的玉洁会投靠李氏,或者是心存不轨入府的尔芙,忙摇了摇头,将这念头压了下去,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你让赵德柱在往前院去一趟,让陈公公查得仔细些,尤其是玉洁那丫头的夫家那伙人,还有玉洁娘家与李氏身边人的关系,总之就是查吧,查得范围越仔细越好。”

    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尔芙可不想引狼入室。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为母难

    第五百七十三章

    往前院传信的工作,自然是要交托到人脉广的赵德柱头上,可怜赵德柱一早上就往前头跑了两趟,弄得负责把守垂花门的两个守门婆子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样了,那副鄙夷的样子,分明是在说:原来素来安分的瓜尔佳侧福晋果然是个腹黑的芝麻馅心机女,四爷才刚一出京,她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让手底下人拉拢前院的那些比猴还精的死太监去了,啧啧……这幅样子真该让四爷好好看看。

    同时,这两个守门婆子还决定要将这消息给自家主子乌拉那拉氏送去。

    作为府中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关键位置的人手,从来都是她的人,所以不等赵德柱从前院陈福那里回来,瓜尔佳氏尔芙命人频繁往前院跑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眼前。

    “呵,估计是惦记着她那个没有奶吃的可怜孩子吧!”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多想,一来是因为前院那些死太监都是千锤百炼的四爷党,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出手都拉拢不过来,又有张明德和杨宝禄做榜样,他们就算是疯了,也不会选择和后院的女眷走得太近;

    二来是她自信她看人的眼光不错,瓜尔佳氏要么就是个乐天好命的蠢女人,要么就是个奥斯卡影后级的高超伪装者,心计过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自以为聪明的行为,所以乌拉那拉氏收到守门婆子送来的消息,只笑着让福嬷嬷赏下了几颗碎银子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低头在罗纹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如果福嬷嬷能有机会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一会儿,定然能看明白乌拉那拉氏在纸上写下的看似乱码,实则是用于觉罗氏定下的暗码所书写的计划图,而乌拉那拉氏现在所勾勾画画的暗码,正是在纸上排演可能出现的问题和漏洞。

    不过乌拉那拉氏现在已然不大信任她了,自然不会将这种能被她看懂的东西露在她的眼前,所以在福嬷嬷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勾画,正捏着一张布满了墨字的纸张往烛台上凑去着。

    呼啦……易燃的纸张凑到烛台旁,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乌拉那拉氏似是无所谓地撒了手,迈步回到了书案后坐定,故作悠闲地拿过一本账册翻看着,其实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了那张燃烧中的纸上,一直等到火苗渐渐弱了,燃烧成灰黑色灰烬的纸被福嬷嬷清理干净,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账册上。

    也正是因为她一直高注意力集中的注意着地上燃烧着的纸上,她才错过了福嬷嬷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悚和恐惧,虽然福嬷嬷进来的刹那,乌拉那拉氏就已经点燃了写满墨字的罗纹纸,但是燃烧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乌拉那拉氏因为突然燃烧的火苗烫了下手指,丢得太过迅速,所以造成那张写满墨字的纸在燃烧的过程中,曾一度出现了字迹朝上的情况,只是因为火苗太过耀眼、炙热,所以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漏洞。

    可是在呼呼啦啦的火苗围绕下,眼神凌厉的福嬷嬷却注意到了几个用暗码书写的熟悉名字——瓜尔佳氏、龙凤胎、静玉。

    如果在今天之前、几天之后,福嬷嬷看到这张纸的话,她还不会觉得静玉这个名字熟悉,但是在她陪着乌拉那拉氏去了一趟西小院之后,刚听过了尔芙这个被小九儿折磨得丢盔弃甲的苦逼娘亲的无奈叙述后,她对于这个因为崴了腿弄得小九大哭的小宫女静玉,便算是暂时记住了。

    为了不被乌拉那拉氏发现她发现了这个小秘密,福嬷嬷借着收拾灰烬的工夫,暂时躲开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在堂屋后的茶室里停了停步子,连连深呼吸着,平复着心里蹦蹦跳跳如小兔子似的小心脏,又对着茶室门口的洗手架上的铜镜整理了下表情,这才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

    另一侧,西小院的上房里。

    尔芙趁着小七过来给她请安的工夫,将睡了个小觉,又一次起来耍的小九儿交给了才半大的小七照料着,匆忙进内室洗了把脸,又将乱糟糟的长发梳成了简单利落的麻花马尾辫,总算是不再那么狼狈地坐在了小茶桌的旁边,大口大口地解决着眼前的食物。

    “额娘,您让太医检查过奶嬷嬷的饭食了么,这金嬷嬷突然没了奶,到底是个意外,还是有人算计,你可得仔细些。”小七小大人似的盘腿坐在尔芙的床榻上,将已经学会了翻身、坐着的小九放在身前,一边拿着一支坠鎏金铜铃的步摇哄着小九儿玩耍,一边隔着大敞四开的碧纱橱,对着正在大口吞咽食物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正吃得嗨皮的尔芙闻言,遗憾地看着眼前还剩下的两个小笼包子,费劲地咽下了嘴里的一大口红枣龙眼粥,无声地对着小九儿摇了摇头,端起了手边瑶琴早就备好的浓茶,拧着眉头喝了小半碗,倒吸着冷气,边用打湿的帕子擦着沾了油渍的嘴角,边起身来到了小七和小九的身边。

    “小九和玖儿奶嬷嬷的餐单都是一早小生子定好的,食材是他亲自挑的,连备料都是他盯着灶上帮厨的预备的,又有额娘身边的大宫女直接送过去,从头到尾不经任何人的手,要是有人想要算计,怕是不容易,所以有很大可能性,这事就是个意外吧。

    再说,额娘这边一直都没有腾出手,从睁开眼睛就在忙活着这个小家伙儿,你没看到现在,你可怜的额娘我才吃了口东西,便将这事先放下了,左不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正好你这个不负责的额娘我,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小九这丫头好好亲近亲近了。”说着话,尔芙就轻轻捏了捏小九嫩得滑手的脸颊,很是满足的笑了笑。

    其实尔芙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不过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太年轻,不大喜欢孩子哭闹,甚至有些先天的反感在内,加之到了这个时代,像她这样身份的皇室女眷,子女都是要交给奶嬷嬷照顾着的,不然总有些喜欢挑毛病的人出来说嘴,所以她也就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亲自照料孩子。

    好不容易,小七长大了些,不再是那副一碰就碎的弱弱的样子,总算能让奶嬷嬷带着往身边都来些了,她就又一次怀孕,再次成为了府里的重点保护对象,连弯个腰、走两步路,那时候才刚到她身边伺候的大嬷嬷就如同被人戳了心肝脾肺肾似的各种黑脸,四爷更是好似得了产前恐惧症似的盯着她,所以也只能安奈住了她的慈母情怀了,后来又有了弘轩,作为她的第一个孩子小七才会牙牙学语,十分得依赖她这个不负责任的额娘,她就只得再一次委屈了弘轩还孩子,带着小七和雪球玩了一阵子……

    可是这个一阵子,也着实是短了些,因为她要忙碌的事情有点多,尤其是乌拉那拉氏那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经常把她叫到正院去坐一坐、说说话,要不就是帮着张罗那些烦死人的赏花宴等等麻烦事,一直折腾到她的小七和弘轩都已经到了启蒙年岁,开始成日里跟着先生认字,没有太多工夫再打理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额娘了,乌拉那拉氏才算是将这些差事都堆给了李氏,解脱了她。

    小小年纪就跟着一板一眼的先生被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尔芙那叫一个心疼,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他们偷跑了两次,在庄子上忙里偷闲地过上两天自在日子,可是到底是难长久的,所以尔芙这个想要发散慈母关怀的苦逼娘亲就这么失落了。

    好在,又有了小九和玖儿。

    不过为了不让小七和弘轩这两个没有童年和自己这个额娘陪伴的小孩子嫉妒,她也就不经常将孩子带在身边了,而且她要忙活得事情也不必小七她们小的时候少,能亲自带着孩子的时候就更少了,就算有的时候想晚上将孩子带到身边来陪伴下,还有四爷那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在旁边,奶嬷嬷根本不可能进上房来过夜,尔芙也怕小九和玖儿晚上闹腾起来,吵着了四爷这个每日都睡不了多长时间的工作狂男人休息,便也只能默默忍了。

    难得这次四爷不在府里,金嬷嬷又因为要养奶水不能操劳,可算是逮住机会和自己个儿的小棉袄亲近的尔芙,喜远大于惊,也就顾不上在小七跟前装样子了。

    “额娘,你笑得好傻!”一时有些失态的尔芙,嗤嗤傻笑着,只看得小七眼角都抽搐了起来,没好气的提醒道。

    被戳破美梦的尔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瞧瞧小七光洁的小脑门,淡声说道:“坏丫头,你居然敢这么说额娘!

    对了,你今个儿不用跟着你那个掉书袋的女先生上课么?”

    “额娘,我记得你前两天好像还和阿玛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呢,为了让小七能变得更加有德才,你就别操心我上课的事情了!”小七就是疯了都不会告诉自家额娘,她昨个儿下午上课的时候打瞌睡,被女先生打了手板,她一时气难消就汇合了进内院给额娘请安的弘轩弟弟,将女先生的原本宋代绝版书给当成了烹茶的燃料,气得女先生已经病倒在了床上这事的。

    尔芙一见小七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又干了什么坏事,登时就板起了脸,从枕头边摸出了她从街边买回来的一个平民百姓家里常见的竹制痒痒挠,端出了一幅恶婆婆的晚娘脸,阴声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那绝对是那些害怕女人压过男人的老学究说出来的酸话,额娘糊弄你阿玛,省得你阿玛让我去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才说的诡辩之言,你居然还拿出来和你额娘我说,你信不信我让你尝尝竹笋炖肉的厉害!”

    “额娘,你不是说打手板是体罚么?”小七虽然一贯知道自家额娘是个不大讲理的女人,却也没有想到自家额娘居然赖皮到和她这个小孩子来这套,噌的一下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尖声叫道,将正在她身边抓金钗往嘴里送的小九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了过去,咧嘴笑了起来。

    尔芙压根就没有为自己这种蛮不讲理的行为脸红,反而很是自得的抬起了下巴,傲声说道:“有权利才有话语权!

    我是你额娘,我说的就是真理,我可以说你的女先生打你手板是体罚,我还可以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切都在于你自己个儿的选择!你是想要当个乖乖听额娘话的好孩子呢?还是想要做个气得额娘必须动家法的顽皮猴子呢?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现在隐忍,等你阿玛回来,你再去告状!”说到最后,尔芙还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反面奸妃的样子,半跪着身子,与小七保持在同等高度上,双手叉腰的,仰面朝天的阴涔涔贼笑起来,弄得在房间外候差的瑶琴等人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生怕自家主子是被小主子能言善道的气疯了。

    “额娘……”

    只是她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家主子是有多么的不靠谱,居然威胁自家小主子,听着房间里小主子欲哭无泪的小声音,她们这些做婢仆的宫女的心都软了。

    素来心软的自家主子不但没有半点心疼意思,还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正在毫不掩饰音量的,极尽所能的渲染自己是多么多么厉害……

    那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她们这些做婢仆的宫女都替自家主子深感汗颜呀!

    “你额娘我比你盐都吃了多少呢!”尔芙为这场母女之战,猥琐的下了结束语,同时顺手将满嘴口水沫子的小九抱到了怀里头亲了又亲,很是挑衅地对着小七挑了挑眉。

    小七对此,无语地吞了吞唾沫,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从床上爬了下来,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走,落寞的小背影,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阴郁的气质在。

    尔芙也不是存心欺负孩子,只是觉得小七实在是太聪明,在心计谋算上,小七是完全的承袭了四爷的优点,模样又与她太像,极其富有欺骗性,四爷又格外宠着她,待小七比几个儿子还要宠溺着,那真是要月亮不给星星,什么好给什么,想要什么给什么,如果再不仔细教养,不让小七有个畏惧的人,她真怕小七会变得如唐朝那几位放浪形骸、胆大妄为的公主那样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借着今天这机会讲歪理的欺负小七,希望她不要太强势了,懂得顺应规矩,因为强势的女人在某种角度来讲,并不一定会是幸福的,她希望她的小七是被人呵护宠爱的,如同四爷待她一般,甚至她希望小七过得更好,比她过得更幸福些,最好能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再生下几个健康的小宝宝,幸福安乐的过完这一辈子才好,越是幸福越好,越是平淡越好,总之她不希望她的小七如同她似的处处防备,有的时候还要说服自己不要对四爷太动心,因为一旦输了,她和她的子女就完了!

    “唉!”越想越闷,尔芙抱着小九叹了口气,吩咐瑶琴和古筝分别去准备礼物和去库中找出她陪嫁中的几幅名家名画来做赔礼,一块去看望被小七气病了的女先生,免得这位女先生对小七有什么芥蒂,传出对小七不好的话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女先生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为母难。

    小七气病了女先生,这消息是瞒不住尔芙的,就算是尔芙不想知道,瑶琴这个尽职的大宫女也不会不告诉她。

    “你说小七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的时候太活泼了些,她那位女先生那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居然都让她气病了。”本就不善于说教的尔芙,一边坐在妆台前让瑶琴替她梳妆,一边面露愁容的发着牢骚。

    “主子,四格格爱玩爱闹,但是也是知道分寸的。”

    尊师重道,这话在这个时代是一句至理名言,亦是一条规矩和常理,可是当学生的身份太高,这话就不够准确和适用了,比如小七对上这位女先生的时候,若不是自家主子脾气好,准许女先生从严从重的教导格格,就算是格格上课的时候,把跨院厢房(上课的所在)的房盖给挑开,那位女先生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这位女先生的脾气,也真是大了些,心眼也小了些。

    小主子伙同弘轩阿哥烧得那卷宋代绝版书,瑶琴是看到过的,算不得什么珍籍善本,一般比较大的藏都有的书,就连自家主子的陪嫁里,都有两册差不多的,就这么一本书被毁了,女先生戴氏居然气病了。

    对此,瑶琴也表示呵呵哒。

    她能说,就在小主子闯祸之后,她就做主从主子的陪嫁中,选了一册差不多的送了过去,本想着是安抚安抚这位女先生,结果也不知道这位女先生怎么考虑的,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这位居然觉得如果不是小主子烧毁了她那卷宋代绝版书,她手里就有两册宋代的绝版书了。

    对于女先生的这种想法,瑶琴就想说一句,如果不是小主子烧了她的书,就算主子陪嫁里的古书无数,她也不会送一本过去给她的。

    “你就宠着她吧!”

    可是瑶琴的这种想法,尔芙是大大不赞同的,她打小就接受的是严师教育,被家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对老师必须尊重,别看在家里的时候,老爸老妈,以及家中一并长辈都很宠着她、护着她,但是一旦老师告状,那结果是特别显而易见的,轻则是一顿如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唠叨,重则是各种罚抄书、描红、写大字,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用挨打。

    她对老师这个行业,素来是敬重、羡慕的,小时候还和小伙伴们玩过假装老师上课的幼稚游戏,可是现在,小七居然敢私底下烧了女先生的书,要不是尔芙实在没有打孩子的习惯,她都想好好让小七涨涨记性了。

    说话间,尔芙就已经梳好了发髻,身上的家常袍子,也换成了一袭粉色底绣芙蓉遍地滚米白色万字纹边牙的小立领大襟旗装,踩上了花盆底绣花鞋,留下古筝和小文一块照顾小九,轻声交代了几句,便领着瑶琴和小满,捧着给女先生戴氏准备好的赔礼,径自往跨院去了。

    因为是专门请来教导小七琴棋书画的女先生,尔芙怜惜戴氏孤身一人,在府外又是无依无靠的,便做主留了戴氏与小七同住在跨院里。

    三间厢房,既是戴氏的住所,又是小七学习上课的地方,所以布置得很是规整,却不死板,家具的颜色亦都是颇为庄重的暗红色,再配合着飘飘袅袅的檀香味,种种氛围萦绕,弄得尔芙走进房门就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挺直了腰杆,一幅回到了上学时代见老师的样子。

    戴氏是个可怜人,本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夫家亦是满门清流,但是还不曾出嫁,未婚夫就因为伤寒之症丢了性命,好好的一位才女就这么无奈的成了望门寡,要说她就此重新婚配嫁娶,也算不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们两家本就是世交,二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也很是深厚,未婚夫一死,她就病倒了,仔细将养了两年有余,这才算是将腿从鬼门关收了回来。

    不过活是活了,但是她却不愿意再嫁,自梳去了庙里清修了两年多,立誓终身不嫁为未婚夫守节,这一晃就是几年的工夫,好好的一位风华正茂的二八佳人,到如今成了韶华易逝的半老徐娘,反倒是在京中有闯出了一份天地,成为了许多名门望族争相邀请的女先生之一。

    “侧福晋,您这是……”浑浑噩噩在床上歪着的戴氏,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眼神迷惘地回头看来,正看见尔芙蹑手蹑脚的替她整理丢到到处都是的墨宝,不禁有些奇怪的坐起了身子,轻声问道。

    正专心低头收拾戴氏丢在书案上书画的尔芙,闻言抬头看去,笑着问道:“吵醒你了?”

    “没!”虽说戴氏是个有气节的才女,但是对上尔芙这样身份地位太高的亲王侧福晋,她也不好看着尔芙再替她收拾东西,而她躺在床上,忙打起精神来,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蹒跚着步子来到了书案前,一边将尔芙已经整理好的字画都收到书案前的莲花纹大缸里,一边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你身子不好,坐在一旁歇歇吧,我已经让瑶琴替你煎药去了。”尔芙笑着扶着她来到堂屋的圆桌旁坐定,一边替她倒上了温热的蜂蜜水,一边柔声说道。

    戴氏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就这样看着面带恬静笑容的尔芙,亲手替她倒水,又替她披上披风保暖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工夫,才反映了过来,忙连连摆手的起身推辞道:“这怎么使得,您是侧福晋,哪里能做这些粗苯的事情,交给她们去处理去是了。”

    说着话,她就指了指门外站着的两个小宫女。

    这正是尔芙特地安排过来打理她日常琐事的,毕竟这位戴氏从小到大都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针黹女红,亦是不输苏杭那些成手绣娘,但是其他的事情就不大擅长了。再说,戴氏是作为小七的女先生进府的,尔芙也不可能让她自己做那些琐事。

    “我本来是想过来和你说说小七那个疯丫头的事情。

    不过见你睡得正熟,便没好意思打扰你,瞧着你这书案上都是你往日的书画墨宝,我一时兴起就都摊开看了看,结果就弄得乱糟糟的了。”尔芙也不是个手脚勤快的,刚才是因为自己弄乱了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不整理,这会儿见戴氏坚持推辞,她便也笑着坐在了戴氏的对面,自顾自的斟上一杯蜂蜜水,笑着解释道。

    “侧福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是您喜欢,不如就挑几幅吧!”

    戴氏是个才女,她最喜欢的就是和手帕交谈论书画,可是打从她娘家父母过世,打理中馈的主母换成了她那个有些刻薄寡淡的嫂嫂后,她就不得不靠教授这些名门贵女赚些束脩过日子了,加之手帕交相继出嫁,各有各的家事要忙碌,所以也就没机会再过过去那种与手帕交吟诗作画的闲在日子了,难得见尔芙喜欢她的作品,她自然是高兴的,登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一把抓住了尔芙的手腕,便拉着尔芙往梢间的书房走去,特地从中挑选了几幅最满意的书画打开,让尔芙这个不通诗画的粗人挑选。

    尔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满眼欢喜的戴氏,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看不出好坏,也不明白其中的意境,甚至连木兰辞的字都认不全,只得硬着头皮,按照喜好,从中挑选了一幅荷塘月色,一幅瘦金体的木兰辞。

    好在,戴氏也知道尔芙不善此道,并没有拉着她多说,便与她一块回到了堂屋里落座,说起了小七的教育问题。

    按戴氏所说,小七是个合格的皇室格格。

    而尔芙却明白戴氏话中未点明的意思,那就是小七在某些举动上,算不得大家闺秀,甚至有些时候会有些跋扈、任性的举动,自恃身份颇高,待人并不算和善,不过在戴氏的眼中,小七年纪还小,还可以慢慢教导,所以并不需要太紧张,倒是没有体会到尔芙心里的小纠结。

    戴氏想的倒是也不错,一来小七的身份本就高贵,堂堂亲王家的格格,自该是有股子傲气在的,只要小七不是仗着身份蛮不讲理、肆意妄为,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二来是小七年岁还小,小孩子本就是爱任性胡闹的,所以在戴氏这种年纪看,她这正符合天真活泼的性子,并不觉得有多么严重。

    尔芙却找到了一种小时候父母所说的那种替她去开家长会时的脸红心跳的感觉,作为一个打小就暗藏熊属性的孩子来说,虽然她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不错,但是却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学时期的不写作业、上课说话,中学时期的染发、不穿校服,再到高中时期的伙同小伙伴翘课……那犯错都已经成为了常态,没少让老师把家长弄到学校去丢脸,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把这事当回事,如果没有姥爷定下的惩罚的话,她会更加胡闹、妄为的。

    但是现在,她表示好丢脸,好想把小七那个小疯丫头揪过来,看看她额娘这张红里透白的羞臊脸,这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这要是放到现代,她爹娘所处的那个被其他家长环视下的氛围里头,她都抬不起头来好伐!

    呼……

    脸红耳赤的尔芙,稀里糊涂的留下了给戴氏的赔礼,带着一身药味的瑶琴,抱着两幅装裱好的书画,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一把就抱过了小九儿,仿佛寻求心理安慰似的喃喃道:“小九儿一定不要学姐姐,要乖乖的,做额娘的小棉袄,不要让额娘再经受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主子,您就别担心了,女先生也没有说什么!”一旁替尔芙拆头发的瑶琴,听着尔芙含糊不清的话,有些不解的对古筝眨巴眨巴眼睛,低声劝说道。

    尔芙闻言,愣愣的抬头看去,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去跨院找到小七那个闯了祸,还不知道去找先生认错的疯丫头,就说我说的,罚她去给她的女先生侍疾,并且把训蒙文给我抄一百遍。”

    作为一本康熙年间新生的儿童启蒙读物,训蒙文还未经过乾隆朝的贾存仁改编成弟子规,远不如在现代时候那么得出名,流通得那么广,不过在一定范围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尤其是在尔芙还特地寻找的情况下,自然将这本有些小名声的《训蒙文》弄到了府里,更是让小七、弘轩多次背诵、铭记于心,也是罚他们抄书用的最多的一本书。

    对于尔芙的这种行为,四爷是格外的不理解,但是也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就他来看,这篇《训蒙文》还是值得一读的,对小孩子们的教导,也是积极向上的,所以还在朝堂上,提出了推广的想法,让编写这篇《训蒙文》的作者秀才李毓秀出了点小名气。

    闷闷不乐的尔芙,吩咐古筝将女先生送给她的两幅字画,仔细收好,便疲惫地瘫倒在了小九儿的身边,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拨浪鼓上的镂空铃铛,逗弄着玩兴正浓的小九儿,轻声哼着哄孩子入睡的歌谣,结果不等小九儿睡着,她就躺在了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本来很是不满尔芙安排的小七,一路急吼吼的跑来,正巧瞧见尔芙眼下泛青,满是疲惫的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便也不舍得吵醒额娘了,对着小九儿做了个鬼脸,便迎着追上来的瑶琴走去,“等额娘睡醒了,你告诉额娘,小七听她的话,去给先生侍疾了,让额娘不要再生气了。”

    说完,小七有些脸红的不敢去看瑶琴的脸,忙火火的沿着来时的路就跑了回去,一进跨院就甩开了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径自钻进了内室,从填漆床底下翻出了那册应该被她烧掉的宋代绝版书,又自顾自的去净室洗干净沾满了灰尘的小脸,最后在书案上,亲手仔仔细细的用细棉布帕子擦去了书面上沾染的污渍,这才转身去给女先生认错了。

    其实小七是爱玩爱闹点,但是却不是个糟蹋东西的人。

    尤其是她本身对戴氏的才学,亦很是仰慕的,做梦都想要成为戴氏那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知名才女,只不过小孩子也是好脸面的,她被戴氏教训,打得哭了鼻子,又被自家额娘训斥了几句,她那张小嫩脸就有些挂不住了,这才会伙同弘轩,将戴氏这本看得很重的宋代绝版偷出来,藏了起来,还烧了一本尔芙堆在书架上看腻歪了的话本子,捧着那些灰烬,对戴氏说是那本宋代绝版书被她烧掉了。

    说白了,她就是想要讨回个小脸面罢了。

    这次见额娘明明很累了,还要替她去给戴氏赔不是,她心里头是心疼额娘的,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碍着脸面,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去认错,如果不是她看到额娘那么辛苦的样子,她还是不愿意去给戴氏认错的。

    “先生!”扭扭捏捏的小七,用宣纸将书册包好,一步一挪地来到了戴氏的房间外,轻轻叩响虚掩着的隔扇门,低声唤了一句,便恭恭敬敬地等在了房门口。

    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工夫,上房和厢房廊下站着的宫女都直往小七的方向看,还未听见戴氏回应的小七,便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地进了门,结果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戴氏的身影。

    有些想不出来戴氏去向的小七,拧着眉头,离开了厢房,一出门就和戴氏走了个碰头,不经戴氏允许就进入戴氏房间的小七,有些心虚地退后了一步,俯身道:“先生!”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谈心

    第五百七十五章

    此时的戴氏,与尔芙见到的那位端庄淑惠的女子不大相同。

    只见她穿着一袭深青色的大襟及膝外袍,下着同色马面裙,发髻梳得油光锃亮、整整齐齐,连一丝毛刺都没有,清秀有余、艳丽不足的一张鹅蛋脸上,虽然是妆容齐整,却将本身的妩媚气都压了下去,反倒好似现代每所学校里,都有的那么一位严肃、刻板的教导主任一般,让无数学生党恨得牙根痒痒。

    而小七正是其中之一。

    看着没有半点笑模样的女先生戴氏,肚子里准备好的那些道歉话,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近乎本能的端出了她雍亲王府最受阿玛看重格格架势,又一想到她刚才胆怯的样子,不禁更是挺了挺小胸脯,小身板挺得笔直,小脸蛋嘟嘟着,嘴唇紧紧抿着,将手里捏着的用宣纸包好的书册往戴氏手里胡乱一塞,语气强硬的说道:“喏,这是我照着先生那册书寻来的!”

    “跟我进来!”戴氏也习惯了小七这幅样子,笑着接过书册,打开了包裹在外的宣纸看了看,径自往房门口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对小七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她的手就已经搭在了虚掩的门上,一条腿也已经迈进了厢房的外间中。

    小七先是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嘴,随即又对着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耸了耸肩,一幅不以为然的傲娇样子,但是却也没有就这么离开,而是在外驻足了一会儿,见戴氏已经坐在圆桌边喝茶,这才差点同手同脚的进了门,“先生,您叫我来,有事?”

    戴氏闻言,头也不抬地从茶托上,取过一个倒扣着的冰裂纹茶盅,摆在了她对面下首位置的桌上,一边斟茶,一边含笑说道:“坐下说话吧,现在不是在教课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么拘谨。”

    很是不自在的小七,拧了拧脖子,嘟囔着“我在自己家里有什么拘谨的”的牢骚话,略微犹豫一下就挪动着小碎步,来到了圆桌前,坐在了戴氏摆放茶盅方位的绣墩上。

    “我打从双十年华就开始在京中的权贵府中出入,你不是我教的第一个学生,天分也算不上顶好的,但是你的额娘是最好的。”戴氏一边将手边锦盒里的点心摆在桌上,一边如同说给自己听一般的缓声说道,“如雍亲王这般的皇室宗亲的宅邸,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之前康亲王崇安的那位宝贝独女就是我一手教导的。

    说句实话,这些年在这些权贵府里出入,我是厌倦极了。

    本来在你阿玛为你请我入府做你先生之前,我都已经在江南置办了一处小院子,本打算就此离开京城这处伤心地,回到祖籍,去过些闲在日子。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放弃轻松日子,来到这里教导你么?”说到这里,戴氏微微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茫然不解的小七。

    小七虽然不喜欢看戴氏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戴氏说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甚至还有些不痛快的感觉,因为四爷在她的心目中就如同谪仙一般的存在,是她最崇拜、最是敬仰的人物,居然被戴氏拿出来和康亲王崇安相对比,她很是不痛快。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盲目的叫嚣什么崇安不配与阿玛相提并论的傻话,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戴氏的问题上,轻声道:“小七不知道。”

    “我之前就说了,你有个好额娘。

    不是每个母亲都能对孩子严格管教的,也不是每个如侧福晋这般尊贵的母亲都能容忍请来的女先生对自己珍视无比的孩子疾言厉色,而你的额娘就做到了,她知道对你来说,严是爱、松是害,所以就算是她心疼你,她也并没有阻止我对你动用手板管教这点。

    还记得我那时候都已经拒绝了你阿玛的来请,已经在打包行李,是你额娘连续三日,****都让人送来江南等地的小吃,这才让我对她这位侧福晋有了些许好奇。

    因为在我印象中,许多权贵府中的夫人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自大,丝毫不将我这种教人诗书琴画的女先生放在眼里,仿佛我不接受她们的请托就是不识抬举。

    说句自大的话,这京中能教人琴棋书画的女先生,我绝对是第一号的,不单单是我的诗书琴画好,还是因我本就出自传承百年有余的清流之家,对于一些后宅的阴私手段,我亦是十分了解,但是却从来没人真正的从我手里学到过。

    初来到雍亲王府的时候,我提出三个条件,一是我有随时离开的权利,二是我不保证能将你这个学生教导得出类拔萃,三是我对你的教导,不许任何人质疑,一旦有任何违背我提出的条件的行为,那么我就立刻离开雍亲王府。

    你额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更是很郑重的与我签下了契约,并请我对你严加管教。

    我本来想着你额娘的脾气好,兴许容我个几天就撑死了,毕竟请到府里的先生,说得好听是先生,说得难听就如同地主家扛活的长工差不多,哪里能有主家允许我这样另类的先生存在呢!

    其实我也是坏心眼的,想着这样既能趁着这几天的工夫,满足了我的好奇,又不至于得罪了雍亲王这位皇子龙孙。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额娘真是个好母亲,为了让你成材,不但让小厨房那位公公****准备精致的江南美食给我,还从未因为我责罚你而动怒,今个儿更是亲自来替你赔不是,虽然你额娘没有明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约束好你,所以很是抱歉的。

    所以说我能留在这里教导你,看得并不是你阿玛的身份,而是你额娘对你的慈母情怀。”说到最后,戴氏的眼圈都微微泛红了,因为她在尔芙的身上,看到了昔日为她操碎心的娘亲的影子,一想到她那位为她临终都不能闭眼的娘亲,她就鼻头发涩。

    这是戴氏进府三年,第一次和小七坐在这里长谈,一种别样的感受,让小七一直没有插言,一直等到戴氏停住了话茬,她才微微抬了抬头,疑惑道:“可是额娘私下不是这样说的,她说您用手板打我手心是体罚,说您是个爱掉书袋的学究,真没有对您多么信任……”

    本来还有些鼻头发酸、缅怀慈母的戴氏,看着小七掰着手指头揭尔芙的老底,不禁哑然一笑,抬手虚点着小七的脑门,摇头道:“傻瓜!

    侧福晋请我是来做你先生的,她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和理解就够了,难道你还想让她赞同我对她的女儿动手的行为。

    再说,侧福晋说我喜欢掉书袋……

    其实也没错,我有的时候是太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也太喜欢咬文嚼字,我能看得出来,她有的时候并不大明白我说的那些书中的警世恒言,但是这是我的习惯,她尊重了我的习惯,并没有打断我的话,也并没有过耳就忘,相反过后还会追问我所说的话的意思,回去也会翻看我提过的那些书籍。

    反倒是你,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将侧福晋私下与你说的话都说出来,当真是不大聪明,若是我是个小心眼的,怕是我就会就此嫉恨侧福晋了!”

    “那……”小七也很后悔自己嘴快露底的行为,不过见戴氏似是不以为然就松了口气,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担心,担心戴氏表里不一,所以到嘴边的话就有些说不出了。

    “你不必担心我会嫉恨侧福晋,其实你说的这几句话,侧福晋都曾当着我的面说过。”小七脸色变换不停,戴氏自然明白她担心什么,笑着拍了拍她交缠在一块的小手,淡声说道,“不过你额娘并不是在我对你动了手板之后,而是在一次闲暇唠嗑的时候,无意中说起的。

    她提出体罚这点的时候,我还真是很好奇的,但是侧福晋说的话也在理,打手板这事,归根究底就是一种惩罚的形式,借助疼痛,让你记住错误不再犯的手段,与其如此,不如言传身教的引你反思,所以打那以后,我这个先生就很少对你动手板了,顶多就是罚你抄书什么的,若不是你上次做的太过火了,我也不会拿起那根手板的。

    你说说你,你贪玩不做功课就算了,居然还让你身边的小宫女替你做,除此之外,你还狡词辩解,你这种行为是什么知道么,那是撒谎欺骗。

    狼来了的故事,你总是听过的吧。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相信你说话的时候,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么!”说到最后,戴氏起身到了书房,在书案后的书架上翻了翻,将小七以前做过的功课拿了出来,又将那几张宫女代写的大字,也拿了出来,将两份东西摆在了一起,递到了小七跟前,让小七自己看。

    虽然小七年纪小,但是笔法已经有了一定的模样,而小宫女虽然识字,腕力也比小七强些,又故意模仿的小七往日的笔迹,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而小七居然用这么粗苯的工夫应付自己,戴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才会气急的动了手板。

    除此之外,戴氏气愤的还有一点。

    ——那就是小七放任身边人模仿自己的笔迹,要知道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要知道,闺中女子的墨宝是一种很私隐的东西,单单一封书信落在旁人手里,便能被人说成是私相授受,而且小七的身份,又非比一般寻常贵女,她的墨宝就更该注意。

    也许现在说这些,似乎是有些夸张,但是却不能不防备。

    而小七虽然聪颖机灵,却到底是个孩子,有的时候,难免考虑的不够周到,她这个做先生的就该好好提点提点她。

    不过这次,显然是她这个先生高看了小七。

    她真的没想到小七不但没能反思自己的过错,还做出了报复的举动,戴氏说不失望是假的,她细心教导的学生对她,不但没有尊重的心思,居然还如此嫉恨她的责罚,如果不是尔芙一个侧福晋,居然亲手替她斟茶、收拾房间的话,她一时抹不开脸,她真的已经离开了这座雍亲王府了。

    好在……

    看到小七送上的这份赔礼的时候,戴氏是庆幸的。

    旁的人看不出,但是作为她带在身边十余年的陪嫁中的最后一件东西,戴氏哪里会认不出,这就是她以为被小七烧毁的那本宋代绝版书呢!

    如此看来,这孩子也并非是存心包袱,顶多就是个恶作剧。

    “傻瓜,听说侧福晋让你过来给我侍疾的!”想到这里,戴氏的心里软了软,抬手将提梁壶往小七的方向推了推,笑着说道。

    见戴氏不再板着脸了,小七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有再使性子,顺着戴氏的意思,接过了提梁壶,起身来到戴氏的身边,亲手替戴氏续上了茶,双手捧着茶盅,躬身道:“先生,学生知错了。”

    其实她也知道戴氏教导她严格是为了她好,如果往常,戴氏打了她的手板,也就打了,她并不会耍小性子的做出那么糊涂的举动,先是顶撞先生,随后又烧毁了先生的‘挚爱’,但是那天是不一样的,戴氏看到的事情,她没有看到,她听说的事情,戴氏并不知道,而戴氏以为她的错误,其实并不是她的错误。

    小七虽然调皮,但是却不会不做功课,更不会糊涂的用小宫女替她做功课,几篇大字,有小半个时辰就足够写完了,她就算是再爱玩,也不会腾不出这点工夫,而且就算是她想要人代写,也不会找小宫女,大可以请她那位不听话的弟弟来,因为她们俩姐弟的字迹,足有五成相似,若是弘轩刻意模仿,便是她自己都未必看得出来。

    若不是今天戴氏拿出了那****交上去的功课,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戴氏为何突然责罚她,这件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先生,你那日是因为我并没有交功课,才责罚我的?”小七指着那份一看就不是自己写的大字,苦笑着问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冰山一角

    第五百七十六章

    眼见戴氏微微愣神,小七的脸色变得有些诡异,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有四爷的几分神韵,再也不顾不上举止是否失礼,语气有些急躁的追问道:“先生,您是否就是因为这份功课责罚我?”

    “是,难道这份功课是你做的?”戴氏的声音高了些,反问道,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小七话里未点名的意思,拿着那几张比狗爬字好不了多少的大字,冷冷一笑,叫上小七就往与跨院一墙之隔的西小院走去。

    是她这个做先生的大意了。

    看小七的神色,这分明就不是她交上来的功课,而且之前小七虽然有些调皮,有的时候也会流露出些许不服气的神色,却也算得上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突然会顶撞她,甚至是质问她,最后更是偷出她看若性命般珍贵的绝版书,这显然是不合符常理的,只是当时她因为一些人似是而非的话就忽略了这点……

    想到这里,她牵着小七那只手又攥紧了几分,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放缓了,只比寻常时的速度,快上那么一线,若是不熟悉她的人,定然察觉不出来。

    小七先是不解戴氏的转变,但是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随即就也学着戴氏的样子,迈起了小碎步,边走,边好似说给旁人一般的仰头说道:“先生,额娘已经惩罚过我了,您就别生气了。”

    到底是个孩子,看着小七故作掩饰的举动,戴氏如此想着。

    “侧福晋罚你抄书是你额娘对你这个女儿的关心,而先生却不会包庇你的错误,你既然心有怨怼,你也承认你之前做错了,那就不要求饶,有错不罚,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戴氏边走边细声说道。

    戴氏的声音很轻,语速很快,除了一直跟在她身侧的小七,就算是有人在她身边经过的,也未必听得清楚,听到的也不过是几个字而已,但是却远比小七那种故意说给旁人听的话,显得更加可信些,尤其是每个人都是喜欢在一件事上加入自己看法的,只言片语的传达,却能让听到的每个人都想出不一样的说法,这样也就更容易混淆视听了。

    她相信既然有人将手伸到小七的身边,就不会只做这么个恶作剧似的小动作,想来背后还有什么计划在实施,既然如此,那么在小七的身边就会有那人的眼线,只有装作并未发现幕后黑手的存在,那人才会安心的按照计划继续下去,她与瓜尔佳尔芙不同,她并不赞同侧福晋这种无为而治、安分守己、随遇而安的生活。

    虽然作为一个曾经有机会成为竹马的正妻的戴氏,并不会喜欢妾室的尔芙,但是她却是真正欣赏着尔芙的,所以她不介意帮尔芙一把,尤其是有人将手伸到了她的学生的身边这点,这让她很不满意。

    在她看来,宅斗是属于成年人的游戏,绝对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尤其是这个孩子并未作出伤害其他人的行为的之前。

    跨院与西小院就隔了一道墙,又开了月洞门,所以不容两人多说,戴氏和小七就已经绕过了月洞门,来到了西小院上房的廊下,瑶琴不等廊下伺候的宫婢通传,便忙迎了出来,有些惊讶的俯身见礼道:“四格格,吉祥!

    戴先生,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有些事要见侧福晋,侧福晋这会儿可方便?”戴氏微微一笑,同样浅施一礼,柔声说道,那模样压根就看不出她心底已经犹如爆发中的火山一般满是怒火了。

    瑶琴回眸看了眼堂屋里的古筝,见古筝急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笑了笑,欠身道:“侧福晋还在休息,不如请四格格和戴先生先回去,待侧福晋起来以后,我再去请二位过来!”

    “说来,倒是我过来得不是时候,有些莽撞了,但是这事有些急!”若是寻常,戴氏自然会笑着离开,待尔芙休息好了再过来,左右离得不远,几步路的事情,但是这次么,她表示她需要马上见到侧福晋。

    初时,她还不觉得小七被人调换功课的事情,算个什么大事情,但是这一路上,足够她整理好脑子里的思路了,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窜连到一起了。

    若是如她推测的一般,先是小七被人设计换了功课,结果被她责罚,气愤不已的烧毁了她视如生命般重要的宋代绝版书,后有还在襁褓的小格格的乳娘突然没了奶,如果说一件事是偶然的话,那么两件事也可能是巧合,但是她昨个儿午后看到弘轩阿哥亲自送点心去厢房事情,再掺和到其中,那就只能说,这是一盘很大的棋了。

    这种推测,并非是她要把这些事情搅合在一起,而是有一定的牵连性,比如她责罚小七,小七烧毁她珍视的宋代绝版书,这可以解释成是小七的小小年纪就报复心极重,而这件事里,弘轩阿哥本身就掺和在其中,那么幕后那只黑手,大可以说两个孩子是不谋而合,本就是心思极重、记恨心强的。

    除了这件事之外,再加上她看到的弘轩往厢房送吃食的事情,与金嬷嬷今天早晨就没了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最后再加上尔芙曾说起的几句玩笑话做旁证——说是弘轩那孩子居然吃小九和玖儿的醋,经常在她去看玖儿和小九的时候,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吸引她的注意力。

    如果这些事情都加在一起,怕是会有很可怕的后果的。

    “这……戴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见侧福晋不可呢?”虽然瑶琴知道尔芙对这位女先生颇为看重,但是在她的心目中,还是自家主子的休息更重要些,所以见戴氏不肯离开,便有些不开心了,这语气里,自然就带了出来。

    好在戴氏并没有计较这事,只对着小七使了个眼色。

    小七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微微上前一步,站在了戴氏的身侧,拧着眉毛,扁着嘴儿,很是无辜的瞪大了一双杏核眼,一幅受了好多委屈的可怜兮兮模样,捏着衣角,低声说道:“先生说我孺子不可教,这次来是找额娘请辞的!”

    “什么??”瑶琴有一种不知道小七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的错觉,不敢置信的低呼了一声,忙抬手招呼过古筝,将戴氏请到东厢房里落座饮茶,这边就拉着有些怕怕的小可怜小七就进了上房。

    说句实话,早在戴氏和小七过来,与瑶琴对话的时候,尔芙就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只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这才一直没有出声,坚持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着,仿佛要和被子就这么长相厮守下去似的,不想爬起来去见戴氏,但是这会儿见瑶琴好像天塌了的样子,领着小七走进门,她就算是再懒得起身,也不得不坐了起来,一边拢着滚乱成鸟窝的发髻,一边抬手招呼着小七上前,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瑶琴,声音里,带着一丝睡意和慵懒的哑声问道:“瞧你们俩这样子,怎么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瑶琴支支吾吾的样子,弄得尔芙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安。

    “是,是戴先生想见您,奴婢见您睡得熟就没敢吵您!”

    虽然尔芙依稀听见了有女子和瑶琴说话的声音,但是却听得不甚清楚,加之瑶琴又是这幅古怪的样子,所以一时间,尔芙还真没将这个戴先生和教导小七的女先生联系在一起,反而想起了前院四爷的那位幕僚戴铎戴先生,不禁更是觉得奇怪了,拧着眉毛,冷声说道:“他来见我,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么,不过就算是四爷不在府里,他有事情也该去见嫡福晋才对,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

    “主子,不是那位戴先生,而是小主子的先生,戴先生,戴氏。”瑶琴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忙解释道,同时也将小七在门口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瑶琴这么一说,尔芙才反映了过来,扭头看了眼低头认错状的小七,低声道:“额娘不是让你去给先生认错么,你怎么又惹怒了戴先生?”

    小七闻言,忙摆了摆手,打断了尔芙未说完的话,对着瑶琴使个眼色,示意瑶琴将房间里伺候的所有宫婢都领出门去,这才贴在尔芙的耳根旁,用一种几不可查的银音量,小小声的说道:“不是额娘以为的这样的,先生有事情要和额娘商量,又怕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才会用药请辞的借口,突然来找您。”

    尔芙无语的看着绣双鸾齐飞的承尘,腹诽道:她真的不能理解戴氏和小七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难道她们就不明白越是掩饰,越是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么!

    她们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女儿,一个是她女儿的先生,来她这里说事情,这本身不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平日里,她们也不是从不来她这里好咩!

    何况是今天,她早起就去过戴氏的房间替小七赔罪,又让小七过去给戴氏认错的,戴氏领着小七来她这里走一趟,难道不是正常过程么!

    “你们俩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虽然尔芙很是不赞同两人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但是却也明白戴氏如此小心,定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告诉她,所以并没有多耽搁,便叫了退到堂屋门口候着的瑶琴进房来,伺候她洗漱梳妆了。

    看着铜镜里,已经有了鱼尾纹的脸庞,尔芙心塞得吞了吞唾沫,喃喃道:“瞧瞧,一眨眼的工夫,我就老了!”

    瑶琴闻言,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用玉簪固定好尔芙的长发,一边笑着安抚道:“主子,您还年轻着呢,便是说你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家,也是有人信的!”

    “相信的那人,眼神一定不大好。”尔芙还不至于分辨不清真话假话,就单看她这日渐丰盈的腰身就知道她的年纪大了,但是这种好听话,她还是喜欢听的,不过喜欢归喜欢,她可不希望她身边的人用假话遮住她的眼睛,所以故意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道。

    说完,她更是怕瑶琴没记性的,狠狠瞪了瑶琴一眼,让瑶琴不敢再胡说下去,这才满意的收了脸上的怒容,微微浅笑的从妆台前起身,领着继续做认错状的小七,轻声吩咐古筝和小满预备茶点,又特地将次间挂着的一幅古画换了下来,换上了戴氏的那副荷塘月色图,这才亲自去厢房请了借口请辞过来的戴氏,一块回到堂屋坐下说话。

    戴氏处理事情是个利落的,也没有如往常似的咬文嚼字,如流水账似的将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了,便默默地坐在了圈椅上喝茶了,静静地等着尔芙从这种惊天大猛料中回神,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尔芙眨巴眨巴眼睛,微微咧嘴笑了,“戴先生,你是个有学问的人,你觉得那幕后人是打算做什么,或者是正在计算什么呢?”

    “侧福晋是明知故问了。

    如我所知,雍亲王对弘轩阿哥甚是看重,更是亲自从安丘请了当世鸿儒张贞张起元老先生为其启蒙,可见是对弘轩阿哥的将来有了一定想法的,而这位张起元老先生虽然不在朝堂,但是在清流一派中,声名赫赫,其人淡泊名利,才华横溢,却极看重孝义二字,性格又是耿直豁达的很,若是让这位老先生信了弘轩阿哥因嫉妒幼弟幼妹独占慈母,而做出鲁莽之举,怕是会直接找到四爷请辞的。

    许是这件事情不算大,但是张起元老先生在清流之中的名声不小,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的话,定然会影响其他人对弘轩阿哥的印象,长此以往,就算是雍亲王看重弘轩阿哥,也总会受到一些旁人的影响,而如果真的如我所说,这应该就是背后人的图谋了。”

    尔芙虽然心思单纯,但是却也明白一个人名声好坏的重要性,更曾经多次听四爷对张起元先生赞不绝口,显然比戴氏更肯定这种猜测,这也是为什么她并没有莽莽撞撞的叫人进来彻查的原因,她知道她宅斗经验为零,心机成负数值,绝对斗不过府中的其他女人,如果猛然吩咐瑶琴去查,怕是不能洗去弘轩身上的一点,反而掉进旁人的陷阱,所以她只能求助戴氏了。

    想到这里,尔芙期盼的眼神,落到了戴氏的身上。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惊醒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别看戴氏并未亲自参与过宅斗这种高智商活动,但是见过的、听过的比纯靠看话本子学习经验的尔芙多得多了,脑袋瓜也蛮有用的,只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想出了个主意,只是她却不知道尔芙这么一个心性简单的人能不能接受。

    好在,这次有人将脑筋动到了尔芙子女的头上,素来圣母的尔芙,也彻底动了真火,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点了点头,叫了在门口候差的瑶琴过来。

    在动手反击之前,尔芙还打算彻底查查清楚金嬷嬷回奶的问题出在哪里,她可不信自家弘轩会因为吃醋幼弟幼妹得宠就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情来,如果这事真的是弘轩做的,估计尔芙也不会当做不是,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黑化的没了亲情的弘轩。

    小生子是实打实的尔芙拥趸之一,所以尔芙也并没有绕弯子,直接问起了弘轩昨个儿是否去了小厨房,又点了什么菜单,谁过来取的食盒等等问题,总之是她脑袋瓜里想到的,她都问了出来,而戴氏和小七则坐在挂了幔帐、挡了屏风的内室里听着,帮着她分析弘轩是受了骗,还是真的黑了心。

    尔芙的问题,虽然很杂、很乱。

    不过小生子也并没有紧张,因为就是昨个儿才发生的事情,被问起的又是跨院住着的弘轩小主子,所以小生子没多思考就很是肯定的给出了回答。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娘亲,虽然尔芙没有常常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却从来都没有忽视过他们的吃穿用等琐事。

    别看送去给两个孩子的衣裳,不是尔芙亲手所做,但是每件衣裳送到跨院之前,尔芙都会借着太医进府请平安脉的机会,让太医细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由身边信任的瑶琴、古筝送过去,直接交到两个孩子身边四爷安排的奶嬷嬷手里,全过程不经外人的手,尽可能的保证了两个孩子的身体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除此之外,尔芙还尽职的定下了两个孩子的菜单,虽然说不上明确的规定出每天用哪道菜,但是关于荤素搭配的问题,她还是提前交代过小生子了,这也就造成就算是小七和弘轩会挑食,却从未成功过。

    还记得那时候小七挑食,格外不喜欢吃到芹菜的味道,她硬是让小生子在给小七准备的吃食中,每道菜里都加入了芹菜这味菜,愣是将小七这不吃芹菜的毛病给改了过来,这才让小生子停了这种有些幼稚的行为。

    因为有着小七的前车之鉴,所以小生子也就养成了个习惯,关于两个小主子用餐的情况,每日都会整理成册,再定期交给尔芙身边的大宫女瑶琴,由瑶琴转交给尔芙,让尔芙对两个孩子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

    尔芙这么一问,他就从袖管里取出了那本小册子。

    作为西小院的掌勺太监,小生子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好歹也是识得几个字,平日里的餐单都能看懂,所以他记录的小册子,尔芙倒是能看得懂。

    这册子,尔芙也不觉得陌生,随手接过就翻到了昨个儿那页上,看着上头记录的几道菜肴,她还真拿不准这些菜,哪道会造成哺乳期女子回奶的现象,她又不好意思问小生子,只能尴尬的扣住了册子,淡声说道:“这册子先留在这里,我还要再看看,等过会儿,我再让瑶琴给你送回去,你就先回去吧!”

    对于小生子这个将尔芙视作九天玄女般存在的人来说,他从来不会反驳尔芙的话,甚至就算是尔芙提出让他去做些杀人越货的事情,怕是他都不会拒绝,这也就是幸亏尔芙是个心性简单的,不然就冲着他那副朝拜女神一般的虔诚样,他还不得被尔芙坑得不要不要的。

    随手将册子塞进了袖管里,尔芙抬手招呼着瑶琴送小生子出了门口,径自进了内室,直接就将册子交到了戴氏手里,有些尴尬的挠着头,道:“这上面的就是弘轩那孩子昨个儿领去的吃食,不过粗略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也分不出哪些是不利奶水的菜肴。”

    对此,戴氏也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她比尔芙聪明些,或者说是比较了解内务府那边挑选奶口的规矩,轻声提醒尔芙打发个与金氏走得比较近的小宫女,去套了套话,很顺利的就从金氏哪里套出了昨个儿弘轩送去的吃食有那几样。

    ——一道是清炖鸽子汤,一道醋溜白菜,另有两样点心,分别是糯米藕糕和马蹄糕。

    “这些食物都很寻常。

    清炖鸽子汤,本就是滋补的东西,这就不用说了。

    白菜本就是益胃生津、清热除烦的,对金嬷嬷的身体,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

    至于莲藕、糯米,更是女子常用的东西,更有女人一日不可无藕的俗语,马蹄糕,那就更普通了,主要食材就是荸荠,本是沿海一带的传统甜点,味道香甜,软、滑、爽、韧,有清热、祛湿、解毒的食用功效,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奶水吧!”虽然戴氏对于什么东西回奶不了解,但是就弘轩送去的这几道吃食,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不用尔芙问,她就将肚子里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说完就紧紧地蹙着眉头,愣在了当场。

    其实,这也不怪戴氏会有些疑惑。

    因为内务府挑选奶口严苛,所以每个奶口都是老嬷嬷精心调/教过的,对于不利奶水的食物都该有些了解,如果弘轩送过去的东西真有问题,那么金嬷嬷不来尔芙跟前告状就算好的,哪里还会真的吃下去。

    “咱们不能大意,一会儿还是让人去前院问问消息再说吧,毕竟这事太严重了。”四爷才出府南下没几天,她院子里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尔芙表示心塞极了。

    戴氏也同意尔芙这种观点,但是却担心走漏了风声,好在她也知道胡太医与西小院这边走得颇近,便也没有多说,只与尔芙做了一场戏,闹出了点动静,便领着蔫头耷脑的小七回了跨院,将主战场交给了尔芙。

    瑶琴作为四爷亲自挑选安排到尔芙身边的婢仆,自是对尔芙忠心耿耿,所以尔芙也就没将这事瞒着她,当着戴氏的面就将戴氏的分析告诉了瑶琴,毕竟有些事情,她还需要瑶琴给四爷那边通个气,免得让人先告了黑状,平白惹了四爷的疑心。

    送了戴先生和小七离开后的瑶琴,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主子,您说这事真会如戴先生想的那般么?”

    “**不离十吧!”尔芙闻言,苦笑着答道。

    这倒不是她有被迫害妄想症,而是这事出的太蹊跷了。

    小七的功课被人私底下给调换了,肯定是小七身边的婢女做的,就这种如孩子恶作剧似的手段,幕后人却不惜露出一颗安插在西小院里的钉子,显然不是为了让戴氏教训小七一顿这么简单。

    还有弘轩那里,那孩子虽然心思细密、进退有度,可是却还不至于周到到去给幼弟幼妹的奶嬷嬷赏下吃食,而他偏偏就那么做了,若是有人背地里借弘轩的名头做这事还好,起码她能有个怀疑对象,但是却被戴氏亲眼看见。

    除此之外,见到这一幕的人不少,可谓是人证十足,如果太医那边回话,真的这几道菜不利奶水,那……

    呵呵哒,有木有!

    这些都放下不提,那小七偷听到的戴氏与李氏李侧福晋身边大宫女接触的这事,又该怎么说呢!

    每件事,单独提出来说都好像是些个无足轻重的事情,可要是捏在一起再看,那就如同一盘精心布局许久的棋局一般严丝合缝,处处不见阴私手段,可牵扯出的后果,却足以毁了弘轩这个孩子,若是操作得当,连尔芙这个做额娘的都要跟着倒霉。

    见尔芙对戴氏的猜测颇为认同,瑶琴倒是也没有多说,而且她也觉得戴氏说的有几分道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谨慎,她忙轻声提醒道:“那不如主子给主子爷去封信吧,也免得主子爷那边先得了什么消息,误信了谗言。”

    “怎么说?

    一切都是我和戴氏猜测,四爷在外面忙着大事,吃吃不好,睡睡不安的,难道我还为了这种没有半点证据的事情取信给他,让他在外面做事都不安心。

    算了吧,你一会儿让赵德柱寻机会去趟前院,和陈福那老家伙说道说道这件事,有四爷身边得力的大太监陈福把握分寸,不管他是选择给四爷取信,还是选择压下这事,总比我们这些深闺妇人要有分寸的多!”尔芙说的这是真心话,她虽然没信心做四爷的贤内助,一心做四爷背后的小女人,但是也不希望四爷总是为了她的事情分心。

    夺嫡之路,本就是一条不归路,稍有差错就是灭门之灾。

    如果因为她害得本该登基称帝的四爷成了夺嫡路上的失败者,那她真是要后悔死了。

    旁的时候就算了,可是这次诸位皇子去了江南各地,这就好比是一场摸底考试,每个皇子的表现都是被康熙老爷子安排出去的那些太监盯着的,要最后汇总到康熙老爷子跟前打分的,如果四爷为了她的事情分心,怕是会在康熙这位千古一帝的老爷子心目中,留下太过看重儿女私情的印象,所以这事,她不得不独自面对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显得这么茫然无措。

    四爷在江南体察民情、安抚百姓,要是后院着了火,那定是要被人抓住短处的。

    有的时候,尔芙真心不知道府里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明明过得都是有吃有喝有穿有戴的好日子,比起那些为了填饱肚子发愁的贫苦夫妻,那不是强得一星半点,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她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为什么就非要争来抢去的各种算计!

    这又不是四爷登基了以后,你为了荣宠、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儿子能成为九五之尊、为了能成为后宫真正的第一人,坐上太后的宝座,你各种手段齐出,难道她们就不嫌累得慌么!

    好吧,就算是你们不嫌烦,你们斗你们的,你们何必把我牵扯进来呢?

    就算是你们把我牵扯进来也好,但是为什么要对着孩子下手呢!敢情四爷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你们是都当成耳旁风了呀!不说这算计能不能成功,单说你们伤害了四爷的孩子,你们觉得四爷只要不傻,还能看重你们么?还能亲近你们么?你们是多没有脑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嗐!

    想到这里,尔芙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烦地摆了摆手,四爷正值壮年,至今未曾请封世子,要想成为这座雍亲王府的顺位继承人,那不是更该去讨好四爷和康熙老爷子么!

    难道她们以为没了弘轩,没了玖儿,四爷就没有其他孩子了!

    一说到孩子的问题,尔芙眼睛嗖地一亮,脑子里头那些如乱麻似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掰着手指头一阵盘算,暗道:如今府里就六个阿哥,除了她身边的弘轩和玖儿,再刨除未序齿的钮祜禄氏和吴氏所出的两个小阿哥,唯有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阿哥弘晖和李氏身边的二阿哥弘昀二个阿哥的年纪大些,而二阿哥弘昀说是李氏的孩子,其实却是盛京庄子上大李氏的亲生子,加之大李氏离开四爷府的时候,弘昀那孩子已经记事,所以李氏虽然待他不错,却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定然不会为了他去算计这些事情,以此类推,两个小阿哥的年纪太小,连周岁都没过,就算是钮祜禄氏不愿意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也不会冻手动得这么早,而吴氏更是早就成了枯骨,根本没能力为孩子清除障碍了,所以这么一看,这幕后黑手的主人就很清晰明了了。

    不过一想到乌拉那拉氏,尔芙还是很不明白。

    她记得之前太医院的院判,曾亲自为弘晖看诊,确定他精气有损,难以有嗣,基本上算是断了继承人的路,那么乌拉那拉氏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呢!

    满脑子雾水的尔芙,一把抓住了上前替她续茶的瑶琴,很是警惕的环视了一眼四周,低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发现福晋乌拉那拉氏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金嬷嬷的话

    第五百七十八章

    说起来,这想要猜到幕后黑手是谁容易,但是想要找到证据,却是一件如登天般困难的事情,比如此时,尔芙只是灵光一现就从获利最大的人选中,找到了乌拉那拉氏这个重大嫌疑人,可是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瞎猜,不但是没有关于乌拉那拉氏往她院子里安插人手的证据,便是连乌拉那拉氏的一点消息都不容易找到。

    不说关键的消息,就是吃这一项上,她就与尔芙这个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人格外不同,乌拉那拉氏是个很有控制力的人,每餐都是按照福晋的份例,足足上两大桌子的各色菜肴,每道菜品都只是浅尝几口就撤下去了,连她的喜好都没人知晓,唯一表露在外的喜好就是她不大喜欢吃面食,每餐多食用米饭。

    而至于其他的,那就彻底没有个准头了,连熏香都是换了又换的,除了佛堂是常年不断的用檀香,其他地方用的熏香,那绝对是各种各样的。

    被问到头上的瑶琴童鞋,虽然手下有几个眼线盯着各处的消息,可是关于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消息,她也是满脑袋的雾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答道:“福晋身边的人都口风很紧,所以奴婢实在是没有打听消息的来路,唯一知道的特别事情就是之前,福晋为了让两位小阿哥能被照料得更加仔细,特地从外面请了两个医术不错的医女进府伺候。”

    “医女?太医院的么?”尔芙理了理袖子,挑眉问道。

    瑶琴微微摇了摇头,恭声答道:“好像不是太医院出来的,奴婢听说是福嬷嬷从民间寻来的,年纪不过十几岁上,可能还未曾及笄。”

    “前院就有多位医士轮值,更有四爷特地从宫中请来的胡太医三日进府请平安脉一次,怎么还会从民间请人呢,这事真是奇怪得很!”尔芙抿了口金黄色的茶汤,低声呢喃道,转身吩咐瑶琴交代人下去,就这件事细细查访,说完就直接去了西次间的书房,提笔给宫外聪明能干的白娇白姑娘写了一封信,通过后院养的信鸽,无声无息地放了出去。

    “主子,您会不会太多心了。

    福晋身子不好,府中的几位医士又一直没能拿出个有效的方子来,会不会福晋那边不信任那些人,所以才特地从外面请了医女进府伺候呢!”瑶琴望着鸽子飞过天际,扶着尔芙一边往上房走,一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是为了给福晋调理身子的话,那请进来的就应该是在民间颇有声望的名医,而非两个未曾及笄的黄毛丫头,你觉得那两个小丫头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医,会不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能比得上太医院那些有品有级的太医们呢?

    除了这点,如果福晋想要从府外请名医进府调理身体,四爷定然是全力支持的,哪里需要她这般藏头露尾的借了两个小阿哥的事情说话,不但如此,那两个医女走得那么突然,你不觉得像是福晋杀人灭口么?”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瑶琴的话,一直走到堂屋里坐定身子,又接过瑶琴绞好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慢条斯理的戳破瑶琴话里的漏洞。

    其实,尔芙说的这些,瑶琴也是明白的,可是她真的怕自家主子一时气愤下,认错了幕后黑手,********的盯上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与其斗个鱼死网破,白白便宜了真正的坏人。

    尔芙瞄了眼睡得正熟的小九,又瞟了眼眼神变换不停的瑶琴,笑着整理了下衣摆,自嘲的低声说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你家主子我还不会糊涂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单凭福晋占着嫡福晋的名头这点,就算是我与她斗得不分上下,四爷也会毅然决然的站在福晋的身后,将我这个不安分的小妾收拾了的,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能和福晋斗个旗鼓相当,就我脑子里这点小九九,都不需要福晋亲自出手,单凭她身边的福嬷嬷就能将我灭成渣渣了。

    明知道不敌,还冲上去折腾,那我不是傻到家了么!”说完,她就借口要送小九过去给金氏看着,俯身抱起了用小被子裹好的小九,带着瑶琴去了金嬷嬷所在的厢房。

    金嬷嬷刚喝过胡太医喝过的药汤,正坐在外间的圆桌旁,一边吃着甜嘴的蜜饯,一边和给玖儿喂奶的孟嬷嬷说话,突然看见尔芙抱着孩子进来,忙将嘴里的蜜饯吞了下去,福身见礼道:“奴婢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

    “坐下说话吧!”尔芙笑吟吟地摆了摆手,随口道。

    说完,她就也坐在了圆桌旁,招呼着两个奶嬷嬷快坐,同时吩咐孟氏身边站着的小宫女下去准备茶点了。

    孟嬷嬷进府时间稍短,与尔芙坐在一块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清,就算是尔芙从不是个特别在意规矩,不拿奴才的性命当回事的主子,她仍然是那么紧张,一直将一条手绢都拧成了烂布条,她这才想出了个借口,借着小九和玖儿都要歇午觉的由头,直接钻进了一门之隔的梢间里头,再也不出来了。

    “金氏,我过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希望你能知无不答。”尔芙也是故意板着脸,吓走了孟嬷嬷,又交代了瑶琴和古筝,分别在门口和孟氏的房门口守着,拉着金嬷嬷,轻手轻脚地进了另一侧的梢间,不顾金氏脸色骤变的压低声音,凑在金嬷嬷的耳边,小声说道。

    尔芙的话音一落,金氏就是脸色一暗,打摆子似的跪在青玉地砖上,叩首道:“奴婢不敢欺瞒侧福晋!

    奴婢确实吃过些不利奶水的食物,正是弘轩阿哥送来的。

    不过奴婢在内务府受教的时候,老嬷嬷曾说过,这些吃食少量用些,并不会造成回奶的现象,只有是****食用,才会逐渐减少奶水!”

    只觉得天雷滚滚的尔芙,颤抖着双腿,将眼前跪着的金嬷嬷,抓着双肩,抓了起来,失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食用前就知道那些东西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是的!”金嬷嬷头也不敢抬的答道。

    之前,为了弘轩给金嬷嬷送去吃食的事情,烦到现在的尔芙,恨不得将金嬷嬷的脑袋敲碎了,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都是水和面粉,不然怎么会一动脑子就成了满脑子的浆糊,明知道那些东西会影响身子,居然还吃,不但吃了,还真的没有奶了……

    我类个去,难怪那小宫女那么容易就从金嬷嬷的嘴里套了话去,敢情这是金嬷嬷自己不敢直接告诉她,所以特地通过小宫女的嘴传话呢!

    看来,这金嬷嬷是误会了她的来意了。

    尔芙本来的打算就是想问问金嬷嬷,之前她可曾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是见过什么人没有,哪成想金嬷嬷以为她是知道了那些食物影响奶水,跑过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也幸亏是金嬷嬷误会了,不然尔芙还得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想到这点,尔芙忙朗声叫进了守在孟氏房门口的古筝,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赵德柱,不需要他去前院找胡太医问事情了。”

    说完就摆了摆手,催促着古筝回到该去的位置上去,免得孟氏突然出来,听见了尔芙和金嬷嬷的对话,也免得赵德柱腿太快,直接去了前院问胡太医,泄露了风声。

    目送着古筝出了房门,片刻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站在门口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跟前,还哆嗦着的金嬷嬷,无语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先别急着害怕了,你说你的嘴怎么就那么馋呢,一点吃食,你就忍忍,等你过了这段日子,难道我还能苛待了你这位小格格跟前的奶嬷嬷不成?”

    怒其不争的尔芙,连连戳着金嬷嬷的脑门,直戳得金嬷嬷的脑门都红了,她这才揉着发酸的手腕,苦着脸收了手,扬了扬下巴,指着角几一侧的玫瑰椅,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坐下吧,我知道你也不是存心这样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那些吃食,你知道吃点不会出问题,那怎么会突然这样呢,会不会是你之前还用了什么,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才会弄成这样的?”

    “奴婢实在是不记得了,日常的吃食都是小厨房那边送过来的,身边当差的小宫女,都是主子爷亲自挑选的,想来忠诚上是不成问题的,房中最容易动手脚的熏香,奴婢更是碰都不敢碰的!”金嬷嬷也知道这事不是个小事,便也不敢有一丝敷衍的心思,低着头,细细回想着,这些日子的吃穿用等方便的问题,可是却是一头雾水,没有半点头绪,只得强打起精神,鼓足了勇气,对上尔芙那双黑白分明、不含半点杂质的杏核眼,恭声答道。

    这就让尔芙想不通了,关于产妇回奶这个问题,虽然尔芙没什么研究,却也听过些相关的知识,明白这回奶,除了药物作用,还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比如说心理压力过大、心情烦躁、过于疲惫等等……

    可是金嬷嬷作为一名合格的奶娘,她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哺育小主子,身边所有杂事都有小宫女为其代劳,也不曾听说她家中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就不存在什么心理压力的问题了,那么就只能是药物了。

    “你最近用过药么?”想到这里,尔芙脸色一沉,冷声问道。

    为了洗清嫌疑,为了不成为背锅的人,金嬷嬷那叫一个不遗余力,不等尔芙话说完就腾地一下从玫瑰椅上站直了身子,好在她还知道隔墙有耳这点,所以音量倒是并没有增大,只是瞪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神情异常严肃的辩解道:“奴婢是小主子的奶嬷嬷,哪里敢用药呢,就算是奴婢有这个胆子,身边伺候的宫婢、开药的太医,亦是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的。”

    “我又不是要治你的罪,我是想从你这找些线索而已。”对于金氏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尔芙也真是无语到了极点,好在她还知道压低声音,不然尔芙都恨不得换个奶嬷嬷来哺育小九了,免得小九吃多了金嬷嬷的奶水,智商会有余额不足的现象。

    金嬷嬷虽然重新坐回到了玫瑰椅上,但是却是满眼的惶恐,低头紧盯着脚尖,咬着手指头,琢磨了有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想起了一丝线索,噌噌噌几大步就走到了床边,抬手就将床边承尘上,缀着的几个绣得很是精致的香囊,拿到了尔芙跟前,“若说奴婢回奶前,也唯有这件东西是没经过胡太医检查的,如果真有什么影响到奴婢的身子,那也就只有这个东西了。”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尔芙将散发着药香的香囊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好像和胡太医送到她这的香囊也差不多,但是她也没掉以轻心,本着小心没大错的原则,沉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金嬷嬷,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这东西是前两日,奴婢抱着小格格过去给侧福晋您请安回来就看见挂在床边的,所以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要不奴婢让人去问问彩云,她那日留在房间里没出去,应该是知道的。”

    “彩云,就是那个抱病去了庄子上的宫女?”尔芙闻言,眉梢微微一挑,脸色晦暗不清的看了眼窗外,将又一次站起来的金嬷嬷,拽回到身边,低声问道,同时也警告她不许再一惊一乍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要是引了旁人过来,那她和戴氏定下的计划,不就彻底泡汤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金嬷嬷。

    以前看着她,还是蛮像个样子的,怎么遇到点事情就这幅样子了,还不如小七那孩子镇定呢!

    许是之前尔芙的态度太和善了,让金嬷嬷有了不好的联想,被尔芙这么一教训,金嬷嬷反倒是镇定了下来,躬身浅施一礼,重新坐回到了玫瑰椅上,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正是主子说得那个宫女,那宫女打从奴婢进府,便一直在奴婢身边伺候,是个稳重的,如果奴婢打发人去问,她定然不敢隐瞒,也不会对旁人多嘴,所以……”

    “所以你个头……

    前两日,这东西突然出现在你房里,她就抱病出了府,你觉得她还会留在庄子上,等我派人去问话?”心口憋了一口气的尔芙,不等金嬷嬷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戳着金氏的脑门,沉声教训道。

    嗐,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措手不及

    第五百七十九章

    叹了口气的尔芙,见从金氏这也问不出什么消息了,随手将桌上的香囊拿在手里,交代了一句让金氏好好看着小九,便一甩袖子,领着古筝、瑶琴二人组就去了跨院,打算趁着晚膳前的工夫,找到弘轩问问送吃食这事。

    弘轩正在书房里临字帖,见尔芙领着婢女过来,还真有那么点意外,但是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一边放下了手里的笔,一边交代着近身婢女去堂屋奉茶,转身就着近身小太监东哥捧着的铜盆,洗了洗手,就这样湿着手就迎了出来。

    “擦擦手吧。”尔芙边往堂屋走,边从袖管里抽出帕子,递到弘轩的手里,笑着说道。

    因为现在天色还早,弘轩又是个四爷的翻版性子,虽不至于敏感脆弱,但是也是个心思多的,所以不想要让孩子误会的尔芙,并没有急着问话,反而问了问弘轩的学习情况和生活情况,一直聊得都没什么好聊的了,尔芙才将话题一转,说到了两个小家伙儿的身上。

    只是还不等她问明白弘轩为什么送吃食给金嬷嬷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福嬷嬷来见她的通传声,尔芙有些不解的拧了拧眉头,朗声道:“先请福嬷嬷去厢房稍等会儿,我这就过去。”

    说完,她还有些不放心的安排了瑶琴跟过去盯着,这才一本正经的打发了弘轩房里伺候的小厮、太监等一干人,板着脸问起了弘轩往金嬷嬷房里送吃食的事情。

    弘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就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地摸着光亮的大脑门,红着小脸,轻声答道:“儿子听金嬷嬷身边的宫女和她的小姐妹闲聊的时候说起,说是金嬷嬷最近胃口不大好,特别想吃南城一处老字号的黄泥鸽子,儿子想着她最近身子不方便,又要照顾小九妹妹,担心她食欲不振,影响了奶水,便交代人找到生公公,让他预备了一道鸽子汤和开胃的菜肴。”

    见弘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尔芙这提到嗓子眼就算是落了地,但是还是不大相信弘轩会关心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这种暖男属性,绝对不可能是四爷遗传下来的,而且他又是个男孩子家,哪里会有这么细心呢。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操心这样子的小事。”不放心的尔芙,接茬问道。

    刚刚还一副小害羞样子的弘轩闻言,见尔芙一直追着他往金嬷嬷房里送吃食的事情不放,脑中闪过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脸色一变,正色道:“额娘,可是金嬷嬷出了什么问题?”

    “你还没听说?”尔芙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听说什么?”弘轩眯了眯眼睛,瞄了眼房门口候差的小太监东哥,有些不安的轻声问道。

    “金嬷嬷今个儿早起,突然就没了奶水。”尔芙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头不自在的感觉,脸颊微微泛红的小声说了一句,说完就转开了视线,不好意思再去看弘轩的小脸。

    虽然弘轩是她深以为傲的孩子,性子也是成熟稳重的,但是到底是个男孩子,又才这么大点的小岁数,与他说这种话题的时候,尔芙还是脸红心跳的好咩,她觉得她脸上都有些发烧了。

    不过也亏得弘轩年纪还小,不通男女之事,也不是特别了解男女有别的观念,倒是没有尔芙这种尴尬、不自在的感觉,顶多就是有些疑惑。

    因为他实在搞不懂他送吃食和金嬷嬷没有奶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的,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弘轩眨巴着与四爷十分相似的凤眸,低声问道:“可是儿子送去的吃食有问题?”

    尔芙连连深吸气,压下了心里的小尴尬,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弘轩重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她才轻声回答道:“倒不是你送去的吃食有问题,是那些吃食不大适合金嬷嬷现在食用。额娘本来是想问问你,是谁提醒你送那些吃食过去的,但是见你这幅样子,应该是你自己个儿想的吧!”

    “确实是儿子自己想的。”弘轩肯定了尔芙的话,点头道。

    如她所料的一般,尔芙走这一趟,可谓是没有半点收获。

    想着福嬷嬷还在厢房里候着,尔芙也就不好在这里多停留了,她才刚理了理袖子,打算起身离开,弘轩就红着脸,继续说道:“之前,额娘没问的时候,儿子也觉得是儿子自己想的,但是现在想想,好似前几日,儿子经常能在从垂花门回到跨院的路上,听到这类话,比如什么从小就帮着娘亲照顾弟妹,怎么体贴自家娘亲等等,反正就是类似的吧,所以儿子才会在听金嬷嬷身边的宫女与人说闲话以后,便交代了生公公准备吃食的。”

    心理暗示,一种在现代随处可见的宣传手法。

    比如路边的灯箱广告,地铁站里的巨大广告牌等等,让各类商品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你的身边,当你需要购买这类型商品的时候,便会优先选择广告牌上看到的那款,而在弘轩身边出现的则是一种流动广告,让呵护弟妹、照顾母亲这种念头,随时出现在他的身边,当他听说哺育她幼弟幼妹的奶嬷嬷胃口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很自然的选择赏下吃食去。

    至于选择哪几道菜式、点心,自然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植入到弘轩的脑子里,让他不假思索就选择了这几道菜。

    “那弘轩还记得是哪个宫女说起金嬷嬷的胃口不好,让你听到的么?”尔芙想明白了这点,便也不再多纠结,反而提起了弘轩说起的那个宫女,有些好奇的问道。

    “瞧着挺眼熟的,应该就是金嬷嬷身边的宫女吧,反正是二等宫女的打扮。”弘轩虽然熟悉尔芙身边跟着的大宫女瑶琴等人,但是对于那些在院子里、廊下伺候的,却也只能通过看着眼熟与否,来判断她们是否是在西小院当差的宫女,并不能做到知道她们每个人的姓名。

    好在他记性不错,略微回忆一下就想起了那人头上戴着的簪花是一种缀着米粒大小珍珠做花蕊的纱堆花,也就从记忆里翻出了那人几次随着金嬷嬷去给自家额娘请安的画面,给出了一个较为清晰的回答。

    “你在额娘身边看到过那个宫女么?”尔芙继续问道。

    她身边也有四个二等宫女,主要工作就是跟着大宫女瑶琴等人打扫上房的卫生,平时就站在廊下候差,替瑶琴她们跑个腿什么的,算是经常出现在她身边的,如果是她身边的宫女,想来弘轩是能认得清楚的。

    只是她的话音一落,弘轩就摇了摇头,“额娘身边的宫女,儿子都认识个差不多,儿子记得很清楚,那人曾几次跟着金嬷嬷过去给您请安过,所以应该就是金嬷嬷身边的。”

    “行吧,一会儿额娘再去问问金嬷嬷那边。

    你先忙你的吧,等晚上过去用饭,额娘让小生子预备你最爱吃的滑溜里脊。”说完,尔芙就笑着拍了拍弘轩的脑瓜门,招呼上在门口守着的古筝,一块离开了跨院,径自去了厢房。

    ——————

    厢房里,尔芙以为该等得不耐烦的福嬷嬷,正背对着门口,与坐在她上首位置的一位梳圆髻燕尾的中年女子说话,那模样显得很是敬重的样子。

    “侧福晋到。”随着尔芙走到房门口,站在廊下伺候的青芷,忙屈膝见礼,朗声通传道。

    福嬷嬷闻言回眸,忙起身迎了过来,见礼道:“奴婢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

    而之前坐在福嬷嬷上首位置的那位中年女子,也随着福嬷嬷来到了房门口的位置,与福嬷嬷分立在大敞四开的隔扇门两侧,让出了雕刻成四合如意纹的正门口位置,躬身道:“奴婢铃兰,见过侧福晋,请侧福晋安。”

    “起吧!”尔芙着重看了两眼有些眼生的中年女子,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说话,便往上首方桌旁摆放的圈椅走去。

    因为上房前的两侧厢房,一侧被四爷改建成了一处奢华无比的浴室,一处作为龙凤胎和奶嬷嬷的居所,所以此时尔芙见二人的厢房,正是正堂前的厢房。

    正堂前的厢房,只有一间半大小,比上房前的厢房小了一半,但是因为是一目了然的开间,中间没有任何遮挡,倒是也还算宽敞。

    尔芙往贴着墙根摆放的屏风前的圈椅上一坐,还不等她招呼宫婢上茶,瑶琴就捧着温热的盖碗茶,来到了她的身边,用一种旁人都看不懂的暗语,给了尔芙小小的提示,让尔芙对那个眼生的中年妇人的来历,有了几分了解。

    尔芙看着热气腾腾的盖碗茶,有些口渴地吞了吞口水,但是碍于礼数,她只能选择尽快打发走福嬷嬷,然后再回到房间里润嗓子,所以不等福嬷嬷开口,她便随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笑着说道:“福嬷嬷,还有这位娘子,快请坐下说话吧。”

    两人齐齐俯身一礼,恭声道:“多谢侧福晋。”

    “不知福嬷嬷和这位娘子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随手理了理袍摆,颇有些心急的问道。

    毕竟渴着的滋味,实在是不大好受。

    之前在弘轩那里还不觉得,到底是自家孩子,她要是真的渴了就直接端着茶碗喝就是了,可是眼前有外人在,尔芙就只能守着规矩了,干看着茶水,却不能喝,反倒勾得她更觉得口渴了。

    福嬷嬷并没有避讳铃兰,欠身一礼,便将她的来意和福晋吩咐的差事,一一说了出来,“回侧福晋的话,这位铃兰姑姑是德妃娘娘身边掌事宫女毓秀姑姑的表亲妹妹,本来是在储秀宫里当差的,最近才刚得了恩旨放出宫,碍于家中早已没了亲眷,孤身一人,所以毓秀姑姑就求了德妃娘娘,让她来了主子爷的府上荣养。

    本来主子是打算等主子爷回来,再安排铃兰姑姑去庄子上的,不过见侧福晋这里缺人手,便先让铃兰姑姑过来给侧福晋帮一阵子忙。”说完,福嬷嬷才似是歉意地对铃兰点了点头,陪了个笑脸。

    尔芙听完,恨得那叫一个牙根痒痒。

    她就是怕乌拉那拉氏趁机往她的院子里安插人手,之前才会和乌拉那拉氏说起了玉洁要回府的事情,可是还不等陈福那边将玉洁的底细查清楚,乌拉那拉氏就安排了这么一个德妃娘娘送到府里的人,真是存心让她为难。

    别管这个铃兰姑姑是个什么来历,就冲着德妃娘娘这个金字招牌,她尔芙就不可能拒绝这个安排,再加上有毓秀姑姑在德妃娘娘身边多年这个情分,她甚至还不敢怠慢了铃兰姑姑,不然就算是得罪了毓秀姑姑。

    俗话说的话,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虽然毓秀姑姑看着是个通情达理的性子,做事也有条理,不像个嚼舌头根子的,但是人心隔肚皮,鬼知道这个毓秀姑姑真实性子是个什么样子呢!

    郁闷极了的尔芙,强撑着笑脸,看了眼方脸阔嘴的铃兰,似是很满意的微微点头,朗声道:“原来是这样……

    那敢情好了,说起来,不怕铃兰姑姑笑话,我这个人是个粗枝大叶的,身边的大宫女们虽然得力,但是到底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上,着实是不懂的,做起来也不方便。

    这次有了铃兰姑姑帮我,可是好了。”

    “侧福晋不嫌弃奴婢粗手笨脚就好。”到底是宫里出来的,铃兰神色不变的起身道,同时对着尔芙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半蹲礼,也算是正式认下了尔芙这个主子。

    铃兰如此表现,尔芙就更闹心了。

    本来,她还想着留她在院子里,待上一些日子,就等四爷回来,将她打发出去。

    可是这认了主子,若是没个错处,她就只能供着这尊大佛了。

    之前大嬷嬷来到她身边当差的时候,好歹是四爷安排的,虽说大嬷嬷对她不算是多么恭敬,但是总是忠心的,将她院子里的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让她操半点心。

    可是这么一个经由乌拉那拉氏手安排过来的人,又是在宫里折腾了大半辈子的老炮儿,她真心不敢用,也不想用呀!

    “呵呵……”此时,尔芙是多么希望铃兰是个懂得‘聊天止于呵呵’的人呀,满脸都是假笑的她,给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上前扶起了铃兰姑姑,这才轻声吩咐道,“姑姑才来,不如先让瑶琴给你安排个住处吧,等明个儿再过来当差。”

    说完就不等铃兰回话的示意瑶琴将铃兰带出了厢房。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民以食为天

    第五百八十章

    铃兰的事情一说完,福嬷嬷也没有多停留,像模像样的替乌拉那拉氏询问了下金嬷嬷身体问题,便也就起身离开了。

    尔芙目露凶光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脏话,黑着张脸,叫了在身后立着的古筝,低声道:“不管那个铃兰是个有这什么样了不起的来历,她既然进了我西小院,就是我西小院的人,你和瑶琴不必太在意她,我近身的事情,还是由你二人负责。”

    “奴婢晓得。”

    说起来,铃兰这么一来,不光是尔芙不适应,古筝和瑶琴也一样的很不适应,只不过碍于德妃娘娘那座大山在上头压着,连尔芙这位侧福晋主子都反抗不得,她们自然也就只能忍耐着罢了。

    得了尔芙这样的吩咐,古筝只觉得心里头都轻松了不少,脸色倒是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晚上让小生子给院里的婢女,统统加两道荤菜,算是欢迎铃兰的到来吧!”尔芙畅谈了口气,沿着回廊就往上房走去,走到上房门口,突然回头说道。

    古筝忙躬身应是,伺候着尔芙进了上房的东次间坐下,又亲手奉上了热茶,便往后院小厨房去找小生子了。

    “……”

    对于尔芙的吩咐,小生子素来是没有半点反对意见的。

    只是这次,尔芙的吩咐,有些让他为难了。

    西小院一共有大大小小五位主子,一双龙凤胎小主子年纪尚小,所以那些肉蛋蔬果等份例,尔芙都让管事嬷嬷换成了衣料、脂粉等东西,也就是说西小院上上下下近五十口人,就靠尔芙和小七、弘轩三位主子的份例养着,往日按照府里的规矩,大宫女是一荤一素两道菜,二等宫女是两道素菜,三等宫女和粗使宫女都是一道素菜,倒是勉强够用,可是这西小院的宫婢、仆妇都加两道荤菜,那三位主子的那点份例就不够用了。

    “这点事情就别烦主子去了。

    主子今个儿的心情不大好,一会儿我就让赵德柱去大厨房那边买食材。”对于小生子为难的事情,古筝自然是明白的,大略扫了一眼长案上堆放的食材,又让小生子开了个菜单出来,估计下了缺口,笑着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只是你可得抓点紧,这上上下下五十来口人的饭菜,单靠我一个人做,怕是再耽搁下去,这晚膳就要变成夜宵了。”小生子笑着点了点头,又点算了下缺少的调味料等东西,统一列了张单子,一边交到古筝的手里,一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虽然说帮佣的两个厨娘能做些拿手菜,但是到底不擅长掌勺,控制不好火候,往日里做些宫婢、仆妇的饭菜就算了,可是今天是铃兰第一天进西小院的日子,小生子可不想这位从宫里出来的掌事宫女看清了自家主子去,自然要将这些事情都揽到自己个儿身上了,他的打算,古筝也是明白的,所以没有半点犹豫就点了点头,径自去倒座房找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人去了。

    古筝陪着赵德柱两人去了大厨房才知道,得亏是尔芙吩咐的早,小生子办事也利落,很快就开好了食材单子,不然这晚饭还真容易开天窗。

    原来大厨房每日备的料是有数的,庄子上送来的青菜,倒是足够多,可是肉蛋鱼等荤腥,都是按照府里主子的份例,加一成半送进来的,突然多出五十来张嘴帮着吃,自然是不够用的,好在古筝等人过来得早,又有尔芙开的便利店供货,这才在半个时辰内,凑足了西小院缺的食材。

    当然,因为是直接从府外的便利店采购的,古筝这位尔芙身边的大宫女对店里各类食材的价格也比较了解,所以这些食材都是按照市面价格结账的,反倒是省了些银子。

    少捞了一笔油水的采买婆子,看着古筝抠抠搜搜地摸出一颗大概一两多重的银子结了账,当即就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说起了酸话,话里话外的说西小院的人穷酸气太重,直气得古筝脸都红了,丢出一句“你是觉得兜里的油水少了,那要不要让咱家主子和福晋提一提市面上,这些个食材的价格,让福晋那边重新给你们算算账呢”,采买婆子这才讪讪打住了话茬,赔着笑脸,将古筝等人送出了大厨房。

    平白让人酸了好几句的古筝,看着采买婆子的背影,愤愤道:“这些人真是贪得无厌,明明几个铜板就能买的鱼,张口就是一钱银子,也不怕吃撑了肚子。”

    “古筝,你就别跟她们生这些闲气了。”拎着一篓猪肉的赵德柱,鬼头鬼脑地打量了一眼左右,见无人注意这边,这才凑到了古筝身边,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你当正院那位主子福晋不知道价格,你当人家入府之前,在娘家学的掌家本事都是白学的?不过就是因为这些都是那位的陪房,这才装着不知道,任由那些人吃的脑满肠肥的,还嫌送上门的肉太肥罢了。”

    赵德柱说的话,古筝自然也是明白的。

    之前,她在内务府当差的时候,便听说过往宫里送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等所有食材都是市价的几倍,甚至十几倍,乃至于上百倍,可是听说过,但是她到底是没有亲眼看见过,而且又不是从她兜里往外掏钱,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多么严重,顶多就是有些嫉妒自家家世在内务府不显,混不上这样的好差事罢了,但是这次府里采买的人贪钱贪到了她家主子尔芙的头上,她就彻底不痛快了,恨不得把这些个贪钱贪得忘记了祖宗是谁的家伙们儿都统统抓起来送慎刑司才好。

    “还是咱们主子好。”想到这里,古筝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笑着说道。

    尔芙打从她们到身边伺候的那天就说明了一点,只要她们这些宫婢、仆妇好好当差,尔芙自有一份赏钱赏下,但是若是让尔芙发现院子里的宫婢、仆妇有贪墨的现象,她不问缘由,也不问是非,直接就让人拿了送顺天府,或是送慎刑司,谁也不例外。

    后来又抓了两个偷着将府里的东西往外变卖的仆妇,严惩一番,杀鸡儆猴以后,这西小院的风气就别提多么积极向上了,大家伙儿那颗活动的小心眼,也都彻底收紧了。

    而尔芙也是个手松的,只要好好当差,赏钱从来是丰厚得让其他院伺候的婢仆眼红的那种,逢年过节,也另有礼物送上,上到衣裳首饰,下到茶叶糖果,总之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保管她们都能乐乐呵呵的过节。

    “咱们主子那是难寻的好主子。”对于古筝说的这话,赵德柱是很赞同的,当初西小院里,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的儿子摔断了腿,那个洒扫的粗使婆子求到了瑶琴跟前,那自家主子是一句磕绊都没打就包了医药费,不但如此,又送了好些个珍贵的补品过去,还出面请了府里的医士去诊治,这才让那个摔断腿的前院小厮,毫无后顾之忧的养好了伤,重新回来当差,不然就那么一个同样在前院做洒扫的小厮就擎等着瘸着腿去庄子上吧!

    三人说着话,回到了西小院,尔芙也已经换上了家常袍子,正坐在庭院当间的葡萄藤下,一手托腮,一手端茶碗的卖呆,见古筝进来,笑着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人刁难你了?”

    “没有,只是府里的食材不够,又叫了主子铺子上的人送了些过来,所以等了一会儿。”古筝并没有提采买婆子说的酸话,惹尔芙不痛快,笑着将手里拎着的一小筐樱桃,献宝似的送到了尔芙的眼前,恭声答道。

    “这东西倒是个新鲜的。”尔芙随手拨动了下如同红宝石般诱人的樱桃,笑着点了点头,“给我留下一半,剩下的你们大家伙儿分分,也给大家伙儿都尝尝鲜。”

    若是按照正常的种植方式,樱桃虽说是春果第一枝,但是也要等到农历四五月份,也就是一个月以后才能上市出售,但是尔芙之前花大价钱在几个种果树的庄子上都建了暖棚,所以这樱桃上市的时间,也就提前了不少。

    不过就算是如此,暖棚里果木的数量也不多,所以这上市很早的樱桃,价格自然是挺贵挺贵的,若不是便利店的掌柜的知道是往东家这里送货,带来了这么一篓新鲜的樱桃给东家品尝,就古筝自己的话,她还真不敢张罗买这么贵的东西。

    别看这一篓樱桃就十来斤,可是却要上百两银子呢!

    京中的各处便利店,也就唯有靠近内城这个最大的铺子里有,专供内城住着的这些达官贵人们尝鲜,所以尔芙随口就将半筐樱桃赏了人,古筝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主子,这东西稀罕,不如您留着和小主子们吃吧,奴婢们有肉吃就很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个没出息的。

    这东西再过一个月,那就是满街都是的玩意,寻常人家院子里的都下来了,哪里算得上什么稀罕东西,顶多就是尝个鲜,要不是给小七她们留出一份了,我留下一小盘就够了。”吃过了现代的车厘子,对于这种小拇指盖大小的樱桃,尔芙表示真的不是太稀罕,只不过熬了一冬,吃到的都是梨子、苹果,要不就是果干这几种水果的话,尔芙连尝都不想尝的。

    见尔芙打定主意了,古筝也就没有再多说,便拎着装樱桃的小筐,跟着赵德柱两人去了小厨房,只是在小厨房里分的时候,还是只分出了半海碗,留给院子里的宫婢、仆妇尝鲜,又取了几个盘子,分别装了大半盘,准备让人送给其他各院的主子去,便将其他的都送到小厨房后面的地窖里,收了起来,打算留着慢慢给自家主子吃。

    “主子,您尝尝,奴婢刚才在小厨房偷吃了几颗,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古筝将用井水洗过的樱桃,用琉璃碗装好了,笑吟吟地送到了尔芙跟前,讨巧的说道。

    尔芙并非是个很在意银钱的主子,之所以在庄子上建暖棚,也是为了给自己个儿解馋,这会儿见古筝说的认真,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她便也开心了,笑着抓了几颗,塞到古筝的手里头,柔声说道:“喜欢吃就让铺子那边多送些过来,都是咱们自己个儿庄子上产的东西,没什么好稀罕的。”

    说完,她又交代古筝给奶嬷嬷和小七、弘轩,以及四爷的其他女人,那里各送去一份,这才捏了一颗黑红色的樱桃,笑着丢进了嘴里头吃着。

    这事就算是尔芙不吩咐,古筝也不会忘了的,但是见尔芙问起,自然是连拍脑袋瓜,表示自己个儿是个榆木脑袋,一见到好吃的就什么都忘了,故意装出懊悔极了的样子,引得尔芙又是一笑,这才招呼了小文过来伺候着,转身往小厨房去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古筝,尔芙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身边的宫婢,像瑶琴、古筝她们几个亲近的宫女,尔芙也不喜欢太拘着她们,反倒是这样能说笑几句的,反倒是让她觉得舒服得多,所以有时候古筝她们故意装傻的逗她笑,她也乐得配合,要是身边都是扑克脸的存在,那尔芙都怕自己的抑郁症。

    “来,你也尝尝……

    你古筝姐姐都吃了,你要是不吃,那可就亏本了。”笑呵呵的尔芙,抬手招呼拎着装满了花果茶琉璃壶的小文,捧着琉璃碗,柔声说道。

    “谢主子赏!”

    小文到底是后来的,不如古筝和瑶琴在尔芙身边随意,见尔芙抓着樱桃就往手里塞,虽然没有拒绝,但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福礼,谢了恩,这才将樱桃包在绣帕里,收进了袖管里放好,一幅舍不得吃的样子。

    尔芙看着小文,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吃呀,这东西就是要趁新鲜吃,存不住的。”

    “奴婢想着回去和瑶琴姐姐和小满一块吃。”小文拘谨地答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傻丫头。

    你只管拿着吃吧,小厨房里还有,晚饭的时候就分下去,大家伙儿都能吃到的。”说完,尔芙又从琉璃碗里抓了几颗,塞到了小文手里,怕她不舍得吃。

    只是尔芙都已经这么说了,小文还是我行我素的,并没有拿出樱桃吃,反而又将樱桃用帕子包好了,塞进了袖管里头,虽然尔芙都已经看出她偷偷吞口水了,但是她还是没有拿出来吃一颗。

    见小文如此,尔芙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诡异

    第五百八十一章

    晚膳,因为铃兰这位宫中出来的掌事宫女的到来,尔芙破例将房间里伺候的所有婢仆,还有跟在小七、弘轩身边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让她们一块去后罩房用饭,也算是一块热闹热闹吧。

    难得身边没有外人在,看着自家两个粉雕玉琢的嫩包子,尔芙笑得甚是欢愉,连连夹菜给两个小家伙儿。

    “额娘,儿子自己吃就行了。”被尔芙培养的相当独立的两个孩子,打记事起就没有让人替自己布过菜,猛然被尔芙这么当成小孩子照顾,弘轩表示他不大适应,暗自琢磨着,该不是自家额娘今个儿受了刺激,所以……

    想到这里,弘轩挑眉偷偷地看了眼小七。

    “是呀,您别忙着管我和弟弟两个了,也趁热吃吧,小七瞧着您都有些瘦了。”与弘轩一样感觉的小七更是麻利,随手盛了个一碗热腾腾的人参枸杞乌鸡汤,送到了尔芙跟前,含笑说道。

    到底还是自家小棉袄贴心。

    笑着接过女儿送上的热汤碗,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们也吃,不过不许挑食。”

    一顿温馨而简单的晚饭,便在她的过度热情中结束了。

    当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就着廊下昏黄的风灯,离开西小院的时候,已然是愣愣地呆滞状了,好在两个孩子都知道自家额娘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并没有过多意外,为了维护自家额娘的光辉形象,他们也没有议论尔芙这种奇怪的举动,只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笑,便在廊下分开了,各自沿着回廊,回到了自己个儿的跨院里。

    跌宕起伏的一天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渐渐平息了。

    静夜来临,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素面朝天的由古筝、瑶琴二人伺候着,在净室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这才懒洋洋起身,裹着一件单薄的轻纱鸡心领对襟野地睡袍,湿着头发,趴在了一侧放着的藤制躺椅上头,“把柜子里的香薰汁子点上,瑶琴,你过来给我仔细按按吧!”

    说完,她就随手扯过了置物架上的细棉布帕子,裹住了滴答水的长发,眯着眼睛,枕着双臂,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等着瑶琴上前来伺候了。

    瑶琴这手按摩的工夫很不错,正经的中医手法,加之瑶琴小时候吃过苦,手上的劲道不小,虽说不能祛病去灾,但是舒缓筋络,缓解疲乏,却是顶顶好的,也正是尔芙这会儿最需要的。

    精细调制的按摩油,但是淡淡的玫瑰香,配合着净室里弥漫的玫瑰汁子香薰的味道,格外舒缓紧张、绷紧的神经,所以不等瑶琴替尔芙按完,她就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了,哼哼唧唧的嘟囔道:“先别忙活了,扶我回内室吧。”

    瑶琴手上还有残余的按摩油,忙招呼着古筝上前伺候,便顾不上洗手的径自转身出了净室,叫了小文和小满过来铺床,一直折腾得她都快要忘记了手还没洗这事,尔芙才舒舒服服地躺到了松软、温暖的床上。

    一边接过古筝送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一边支使着小文放下了金钩挽着的床幔,她这才腾出功夫来,叫了古筝等人来到近前,低声吩咐道:“今个儿大家伙儿都辛苦了,主子也已经歇下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我留在这里守夜。

    至于在廊下上夜的人,你们看着安排下。”

    说完,她又留下古筝说了几句话,这才松了口气从矮榻下的大抽屉里,取出了守夜宫女睡得被褥铺好。

    素来小心谨慎的瑶琴,并没有因为身子乏累就疏忽了当差,先轻手蹑脚地在上房里绕了一圈,见四处都已经布置妥当,并没有什么疏漏,又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净室整理好,这才熄了上房里的灯火,只留下内室角落里,通往净室门口的一盏红烛,脱了外袍,散了头发,躺在了矮榻上。

    只是还不等她睡下,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睡着的尔芙,便趿拉着鞋下地了,“主子,您可是要起身方便?”迷迷糊糊披上袍子的瑶琴,一边摸着矮榻便上的鞋子,一边低声唤道。

    “#¥%……”尔芙含糊的应了个声,便已经往净室里走去。

    并未听清楚尔芙说什么的瑶琴,担心净室里的污水,还未流干净,打湿了尔芙脚上的鞋子,也怕地上还湿着,弄得睡得迷迷糊糊地尔芙滑了脚,便顾不上俯身摸鞋了,忙赤着脚就追了上去,进了净室。

    只是她这才一进净室,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被吓得不轻的瑶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尔芙身边,一把夺下了已经凑到尔芙耳边的红烛,丢在了地上,转身就从盆架上,取了装着清水的铜盆,‘哗’地一声,浇了尔芙一身,熄灭了尔芙耳边已经烧起来的鬓发。

    铜盆里的水是尔芙沐浴时候,瑶琴备好的,虽然已经放了有一会儿了,但是还温着,所以瑶琴这么往尔芙身上泼,倒是也不用担心凉着了尔芙,可是一想起尔芙之前那有些诡异的动作,她还是双腿发抖得难以自持,并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尔芙身边。

    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了尔芙的表情。

    若是看不清楚,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险些摔在地上的瑶琴,看着浑身湿透,头发一缕缕,却浑然无觉的瞪着双眸,直愣愣地盯着地上那节湿漉漉的红烛的尔芙,瑶琴只觉得后背窜出来一股子寒气,激灵灵地弄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么尔芙就应该是梦游了。

    记得老辈人口口相传的话里,这梦游的人是不能吵醒的,不然这人轻则疯魔,重则魂不归体,正是因为如此,瑶琴才没有慌慌张张的惊呼,也没有猛然上前,只是全神贯注地站在尔芙不远处的位置上,盯着尔芙,生怕尔芙再做出自残的举动。

    等得瑶琴都有些熬不住夜里的寒气了,尔芙这才又有了动作。

    只见她犹如能夜视一般,神色淡定的绕过了眼前被打湿的地砖,又绕过了丢在地上的半截红烛,看都不看一侧戳着的瑶琴,步履轻盈地绕过了屏风后头,哗啦啦啦地发出了一阵水声,又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动静,很快就又一次出现在了瑶琴的眼前,犹如夜里起来方便一般,在本来放着铜盆的盆架前站定,在空荡荡的凹处,也就是应该放着铜盆的位置,在空气中做了几下洗手的动作,又取过了盆架上搭着的帕子擦了手,便重新回到了净室的床上躺下了。

    “呼!”听着床上的尔芙,再次发出细细的鼾声,瑶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忙从角几上摸到了火折子,点燃了内室里的一对仙鹤烛台上的数支红烛,将整个内室都照得明晃晃的。

    顾不上打理自己个儿的瑶琴,拢了拢身上打湿了的衣裙,微微撩着床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工夫,见尔芙确实是再次睡熟过去,她这才壮着胆子,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尔芙的肩膀,低声唤道:“主子,您醒醒,主子……”

    “嗯?”

    睡得正熟的尔芙闻声,很是不满地拧着眉头,用鼻子哼了哼,算是回答了瑶琴,同时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打算看看是谁这么不道德的吵她安睡。

    只是很快,尔芙就因为不适应房间里太过明亮的烛光,抬手遮在了眼前,让眼前再次回归于黑暗,慢慢闭上了眼睛,还不忘顺手扯了扯身上的锦被,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主子,您醒醒!”又惊又怕的瑶琴,哪里敢让尔芙继续睡下去,再说尔芙这身上还湿着呢,就算是她不担心尔芙再次梦游,也怕尔芙这么湿乎乎的睡下去,染了风寒,只得强撑着一口气,继续唤道。

    再次被打扰的尔芙,终于不满地睁开了眼睛,寻找着扰她好梦的‘坏人’,只是她这么一看过去,便看到了半趴在她床边,披头散发犹如午夜凶铃里的贞子似的瑶琴,再配合着瑶琴那张吓得发青的脸,登时就被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一窜,将枕头往怀里一抱,差点就脱手向瑶琴砸了过去。

    定了定神的尔芙,看清楚了床边爬着的人是瑶琴,眼睛中飞快的闪过惊恐和羞恼,很是不快地放下了枕头,拢了拢耳边湿乎乎,弄得她很不舒服的长发,眯合着眼睛,沉声喝问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劲地叫我干嘛?”

    “主子,您别生气,奴婢有事要说。”见尔芙终于睁开了眼睛,还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瑶琴忙跪在了脚踏上,恭声答道。

    “什么话不能等到天亮了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本来就有些起床气的尔芙,看了眼窗外黑乎乎的天,更是不痛快了,也就没有理会瑶琴还跪在脚踏上的事实了,拧着眉毛问道。

    瑶琴小心地窥了眼脸色不算好的尔芙,随手摸过了身侧高几上的手把镜,送到了尔芙跟前,一脸为难地解释道:“奴婢实在是不得已才吵醒了主子的。

    主子,您请看……”

    也亏得尔芙素来脾气好,虽然觉得瑶琴奇奇怪怪的,心里头不痛快极了,但是到底也没有出言责罚她,顺手接过手把镜后,还不忘让她起来答话,“你这是怎么了,是梦魇着了么……”只是不等她说完,在她从手把镜中,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自己个儿的时候,尔芙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只见上好的鎏金镶八宝的西洋镜中,她素面朝天的小脸上,居然冒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水泡,一头乌压压的青丝,被水打湿得一缕缕的垂在肩头,其中有几缕格外的短,发梢还有些微微打卷,散发着淡淡的烧鸟毛的味道,一身宽松的轻纱鸡心领睡裙,半透明的裹在身上,透出内里绣并蒂莲的水粉色小衣,倒是比瑶琴还要狼狈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虽然不记得梦游的事情,但是她睡前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瑶琴替她捏肩揉背,古筝捧着小巧精致的熏炉替她烘头发,小文替她系好身上睡袍的过程,她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她那会儿半梦半醒的懒得出声罢了。

    而现在,她居然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怀疑是身边人趁着她睡着了折腾她,再看瑶琴那副见鬼的样子,她这心里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一丝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瑶琴在尔芙追问下,将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还扶着浑身发抖着不敢相信的尔芙,进了净室看了看,细微到急不可查的灰烬,丢在墙角的大半根红烛,满地的水迹,滚到净室地当间的铜盆……无一不在证明着瑶琴的说法。

    她梦游了,而且还在梦游的时候,做出了自残的行为。

    “得亏你守夜警醒,不然……”尔芙摸着耳边短了一截的长发,摸着脸颊上隐隐作痛的水泡,很是后怕的呢喃道。

    瑶琴被尔芙夸得很是心虚,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若不是她找鞋耽搁了一会儿,在尔芙进净室的时候,她就跟上去的话,自家主子这罪就不用遭了。

    “主子,奴婢伺候您上些药吧。”越是羞愧,瑶琴就越是想要表现,见尔芙正用手摸着耳边位置的水泡,忙恭声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刚要笑着安抚瑶琴几句,却不想就扯痛了脸颊上的水泡,只得伸手指了指瑶琴套着湿袜子的脚丫,板着一张脸,嘴唇微动的低声道:“你先把鞋穿上去,再叫上夜的宫女送些水进来,我先洗洗。”

    “嗳,奴婢扶主子先去内室里坐坐。”尔芙身上的纱裙和小衣都湿了,显然是不能再穿了,瑶琴虽然脚底下冰凉,却也不敢先去穿鞋,忙上前两步,轻声说道。

    见瑶琴如此,尔芙也就没有再坚持,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瑶琴离开了净室,安安静静地等着瑶琴将干干净净的一套细棉布寝衣送到跟前,挥了挥手,“别光顾着我了,衣裳我自己穿,你去穿鞋子吧,别再病坏了身子。”

    说完,尔芙就自顾自地转过了身子。

    瑶琴这次倒是没有再坚持,毕竟她这脚底下冰凉,袜子又湿乎乎的贴在脚上,她也是很不舒坦的,忙跑到外间的矮榻边,将袜子脱了下来,塞到了袖管里,趿拉上了鞋子,又拢了拢散下来的长发,披着外袍就去了外面。

    内室里的动静,外面上夜的二等宫女,其实是早就听见的,只不过碍于没有主子吩咐,她们不敢进去而已,一直就在伸长着脖子等着,瑶琴这么一出来吩咐,上夜的二等宫女清莲,没有半点犹豫就转身从一侧的耳门,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而与此同时,尔芙也已经换好了寝衣,连头发都用一支簪子挽在了脑后,正坐在床边的美人榻上,静静的想着瑶琴说的话。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瞒

    第五百八十二章

    听着净室里一桶桶往桶里倒水的声音,尔芙无声无息地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迎着夜里有些冷的风,捋着耳边散下的长发,幽幽叹了口气。

    她到底为什么会梦游呢?

    梦游这事虽然并非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总归算是心理病症的一种,尔芙不信自己会因为幼女的乳母没了乳汁,就压力过大的做出自残行为,要她真的那么不争气的话,早在发现自己穿越的那天起,她就该开始梦游的。

    如果不是自然形成的,那么就是有人设计了。

    一想到是这种情况,尔芙就很是无奈。

    她身边的人都是四爷精挑细选的,她待身边人也格外宽容,但是这一次次的出现内奸,她表示身心俱疲,若是如此,她宁可她身边都是星际小说文中的那种没有情感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才好。

    就是因为人是感情动物,才会有各种各样的私心,而这种私心,往往是不能预料的,也许昨日对你如珠如宝的人就会对你横刀立马,也许昨日对你卑躬屈膝的人,眨眼间就将你卖了个干净……

    想着身边的人会为了各种利益出卖她,甚至希望她去死,尔芙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心也都在这一次次的算计和出卖中,彻底碎成渣渣了。

    就在尔芙对月伤春悲秋的时候,重新穿戴整齐的瑶琴,来到了她的跟前,一边将一条夹棉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一边恭声说道:“主子,水已经备好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恩。”尔芙吹了一会儿风,这会儿真感觉到了头重脚轻的失重感,连腿上都隐隐有些酸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月子里没有养好,关节有了病灶,所以倒是也没有推开上前搀扶的瑶琴,便这样大半个身子都倚在瑶琴的身上,一幅弱风扶柳的样子,任由瑶琴将她扶进了净室。

    好在,瑶琴知道尔芙是个好脸面的,虽然不好意思去吵醒后罩房里歇下的古筝等人,但是也没有留下廊下上夜的二等宫女在尔芙跟前伺候,就这样一个人里里外外的忙活,只忙活了一身汗,这才抽空看了眼已经在浴桶中泡了小半个时辰的尔芙。

    尔芙面色苍白,双眼通红的趴在桶沿儿上,对着满脑门都是汗珠子的瑶琴无声地咧嘴笑了笑,“辛苦你了,大晚上还折腾你!

    只是我明个儿还不能放你去歇息,毕竟这两天这院子里的事情太多了,等熬过了这些日子,四爷一回来,我就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家里头去看看。”

    “奴婢不辛苦,能在主子身边伺候,那是奴婢的福气。”瑶琴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取过细密的雕西番莲纹篦子替尔芙疏通头上乌压压的长发,一边轻声答道。

    许是夜里就是人最软弱的时候,也许是被瑶琴所形容的自残行为吓到了,尔芙眼眶发涩的哽声嘟哝道:“你说是不是我这个主子太没有出息了,也太没用了,所以才会在四爷一出府,就弄得院子里鸡飞狗跳得乱成一团,如果是福晋的话,就算是没有四爷照看着,她也能将府里打理得头头是道吧!”

    “主子,您只是太善良了。”察觉到尔芙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瑶琴居然破天荒的同情起了尔芙,并未装听不见,也并未装听不懂的顾左右而言他,反而放下了手里的梳篦,来到了尔芙的身前,半蹲在浴桶前,视线与尔芙持平,看着尔芙有些发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正色说道。

    这是瑶琴的心里话。

    作为一位打小就被小选进宫伺候的宫女,瑶琴虽然一直没有正经跟在哪位主子跟前当差,但是听过的各类事情却不少,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将她从内务府要了出来,安排在了尔芙身边伺候。

    可以说,尔芙是瑶琴有生以来见到脾气最柔和的主子。

    这种好脾气,并非是宫中那些贵人刻意讨好皇上,而装出来的假象,是打心眼里的将她们这些宫婢平等相待,并不会因为迁怒就责罚她们,也不会拿手下人撒气,更不会将手下人推出去当替罪羊,相反就算是她们有些小错漏的地方,也顶多就是罚上一顿晚饭就算了,能在这样的主子身边伺候,不论是瑶琴,还是古筝她们,她们都觉得是她们天大的福气。

    只是这种善良,真的不适合生活在这种处处繁花锦簇,且实则肮脏污秽的深宅大院里。

    瑶琴也不是没想过让主子真真实实的见识下社会的阴暗面,但是每每对上主子那双清澈的双眸,她就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又见四爷着实护着主子,她也就乐得让尔芙保持下去了。

    可是她忘记了,四爷并非是时时刻刻守在主子身边的保护伞,即使是四爷将主子保护得再好,也总有疏忽的时候,不如让主子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而直到此时,看着尔芙满眼颓废、神情沮丧的时候,瑶琴又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家主子的短处,再在她受伤的心上,补上几刀呢!

    “善良,本该是人最大的优点,但是我知道想要在这府里生活下去,这就是要命的缺点。

    我就是这么不争气,我也曾想要学着话本子里那些阴毒的反派似的动辄要人性命,但是一想到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就会心软,哪怕是我常常劝说自己,一定要学着成长,我不再是长在父母身边的小孩子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该是我保护她们的时候,可是我就是做不到。”说到最后,尔芙已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巴掌大的鹅蛋脸被双手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手指缝,无声无息地滑落着,掉落在青玉地砖上,掉落在瑶琴眼前。

    如此一个长不大的主子,瑶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她也知道尔芙心里是委屈的,她能看出一整天,尔芙都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软弱的神情,但是长时间相处下来,她甚至比四爷还要了解自家主子,明白她心里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只是自家主子不愿意让小主子担心,不愿意给身在江南的四爷添乱,这才会故作坚强的撑着。

    看着尔芙无声无息的落泪,看着眼前泪水打湿的片量,越来越大,瑶琴的心也染了,竟然不顾主仆之别的伸出了手,将尔芙颤抖的小肩膀,揽在了怀里,如同母亲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给予着尔芙无声的支持。

    哭得累了,嗓子也哑了,身下的洗澡水也凉了……

    尔芙这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头,露出了一抹让人心疼的笑容,对着一直静静陪着她的尔芙,笑着说道:“我没事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就这么倒下去的!

    我还有小七、弘轩他们要照顾呢,虽然我这个做额娘的不大争气,也不像别人的额娘那么能干,但是为了孩子们有委屈的时候,能有个地方诉说,不至于如我一般的窝在心里头,我可得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她就从浴桶中站了起来,笑着披上了瑶琴送上的浴袍。

    彻底疏通了长发,尔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狼狈,本来一头如缎子般的长发,一侧耳边就如狗啃的一般长短不齐,为了不至于在明天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丢脸,她顾不上头发还湿着,便忙将梳篦塞到了瑶琴的手里,轻声交代她替自己梳着发髻,她要看看现在这种发型,是否还能梳成发髻,如果不成的话,她怕是就要想些法子了。

    其实,尔芙的担心不无道理。

    古代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少有损伤,都会旁人引起种种猜测,更何况是处在尔芙这个位置上的堂堂侧福晋,如果被人发现她的头发有了损伤,那么……

    结果绝对不是尔芙想看到的那种。

    明白事情严重性的瑶琴,并没有说什么湿着头发就梳发的行为,对身体会有多么多么不好,也没有问尔芙要选择哪种发髻,很是麻利的选择了旗头中,最简单的一种——小两把头。

    这是旗头中的基本款,可以相当于现代的马尾辫,一般都是满族人家的闺中女子未及笄时所梳的发型,只要尔芙的头发能梳成小两把头,那么其他的发髻就都能梳了。

    而若是连小两把头都梳不上的话,那么其他的发髻,自然也就是梳不上了。

    看着瑶琴玉白色的手指,犹如穿花般的穿过她的青丝,感受着瑶琴指肚的柔软,一直心神不宁的尔芙,居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安心了许多。

    少是片刻,铜镜中的尔芙就梳好了发髻。

    尔芙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见她的发顶,梳着光滑的小两把头,瑶琴只用了一支镂空玉雕的扁方做骨,并两支玉簪固定,虽然会显得她的发量较少,但是却看不出任何破绽,而被火烧过的那边,则又妆点了几朵细碎的淡紫色绢花,用娟纱的蓬松花瓣,压下了有些毛躁的碎发,最后又在她的发丝上,抹了一层薄薄的头油,所以就算是有风迎面吹来,也不会吹散了她的碎发了。

    尔芙伸手摸了摸耳边被火灼伤的位置,一边将妆匣底层的玉肌膏拿了出来,交代瑶琴替她抹匀,一边笑着摸着鬓边的绢花,轻声感叹道:“幸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怕是我这个侧福晋就当到头了。”

    “主子,您就别夸奴婢了,若是奴婢能再早些发现,也就不会弄得您遭这么大的罪了。”瑶琴见尔芙又提起这茬,不禁又是一脸红的低头说道。

    玉肌膏是宫中女子惯用的一种保养肌肤的药膏,味道清香,带着一丝凉丝丝的感觉,所以对烫伤、烧伤都有一定的缓解作用,这倒不是尔芙爱美、矫情,不愿意用太医开好的烫伤膏,实在是她身边没备着,这个时间,又不可能折腾着瑶琴去前院找太医过来,这才会这么将就将就就算了。

    到底是药不对症,虽然药膏涂在梁上凉丝丝的,却并没有止痛的作用,加之尔芙实在是不敢再睡下,生怕再出现梦游的现象,所以她就这样斜倚在床边的雕花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瑶琴说着话,随手翻着已经很久没看过的话本子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随着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尔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很是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睛,这才吩咐瑶琴替她重新梳妆,免得等古筝她们过来,再发现了什么端倪。

    这也是尔芙想了一晚上想到的,倒不是她不信任古筝等人,而是这事不大光彩,所以她也不想古筝那些人跟着担心了,有瑶琴这个倒霉催的陪着她提心吊胆就好了。

    瑶琴也深以为然,只不过两个人的想法不同。

    尔芙是信任身边人的,而瑶琴却对古筝等人有了些许怀疑,无他,只是因为尔芙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是太医精心排查过的,而日常吃用的东西,也都是请太医检查过的,如果突然出现了问题,那么唯一能动手脚的就是她们这些在尔芙近前伺候的宫婢。

    而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做过,却不敢保证古筝等人是不是没做过,更不知道是谁做的,只能多加小心地提防着,所以很是赞同尔芙的做法,更是心甘情愿地辛苦着。

    淡紫色滚银白色边牙的大襟旗装,配合着瑶琴为尔芙画的桃花妆,再加上一套镶紫水晶掐丝工艺的银质头面,很好的掩藏下了尔芙发鬓位置的烫伤痕迹,几朵拇指盖大小的浅粉色绢花,更是将她的脸颊衬托得粉嫩白皙起来,所以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尔芙耳边微微泛红的肌肤,也只会是以为绢花显得,并不会多想。

    这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在古筝等人进入上房之前完成了。

    当古筝等人捧着铜盆、牙刷、青盐罐等家伙式儿,打算过来伺候尔芙起身洗漱的时候,不禁都愣了愣神,有些奇怪尔芙这种勤快的举动。

    察觉到古筝等人探索的目光,尔芙有些不适应地用帕子掩了掩额角,低声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好像听见小九在哭似的,我这也就睡不踏实了,还不到子时就将瑶琴折腾了起来。”

    昨天夜里,上房的动静是瞒不住人的,所以尔芙也没打算瞒着她们几个,直接借着这个机会透露给了古筝等人知道,“你们过来就好了,我也可以让瑶琴回去歇歇,等过了午时,再过来伺候。”说完,尔芙就叫过了瑶琴,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身领着小文和古筝去正院了。

    只是不等尔芙走到门口,一声有些陌生的请安声,便叫住了她。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波接一波(1)

    第五百八十三章

    “奴婢请主子安,主子万福。”

    尔芙闻声,转身看去,只见铃兰换下了那身象征着有品级的掌事宫女的大襟旗装,发髻也梳成了普通宫女的小两把头,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很是恭敬地行着半蹲礼。

    “姑姑请起。”尔芙对古筝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

    古筝也不糊涂,笑着就上前扶起了正在拘礼的铃兰姑姑。

    “主子,请万勿再称呼奴婢姑姑了,奴婢如今已经出宫了。”铃兰也没慎着,就着古筝的力道就站起了身子,又欠了欠身的恭声说道。

    对此,尔芙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说起来,在现代的时候,虽然尔芙的户籍上,标注的民族是满族,但是到底有许多规矩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甚至连她的姥爷、爷爷都不会说几句满语,所以就别怪她对于称呼一个陌生人为姑姑,表示接受无能了。

    之前,能被尔芙称呼姑姑的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

    不过一年才见上几次才好说,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要是让她****都称呼一个陌生人为姑姑的话……

    呵呵哒,有木有。

    好在铃兰是个聪明的,一早就提起了该称呼的事情。

    心情不错的尔芙,也不愿意将铃兰当成不入品级的小宫女看待,免得铃兰这位储秀宫的掌事宫女心里有落差,反倒不美,所以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瞄了眼站在身侧的古筝,脑中灵光一现就提出了一个于她、于玲兰更合适的称呼。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同意了,不过你到底是宫中有品级的宫女,又是福晋安排过来,替我打理院子里的各类琐事的管事,以后我就改成你嬷嬷吧。”说完,尔芙就不等铃兰同意的吩咐了下去,让古筝等人都上前给铃兰见礼,算是彻底定下了铃兰西小院管事嬷嬷的名分。

    这‘嬷嬷’二字,虽然也算是一种对长辈的称呼,但是到底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或者是满语中特有的,所以尔芙叫人嬷嬷的时候,那是没有半点不自在的,而在满族贵族家中,能被称为嬷嬷的都是一些有脸面的管事,所以尔芙让古筝等人称呼铃兰‘嬷嬷’,倒是也不算小看了铃兰这位宫中出来的有品级宫女。

    对此,铃兰自是不会反对的。

    本来以为就要被尔芙边缘化的她,自然是满意得不要不要的。

    “嬷嬷,我还要去给福晋请安,再聊下去,怕是就要耽搁时辰了,便不和你多聊了,等我回来以后,再请你过来说话吧。”商定下了以后对铃兰的称呼,尔芙从衣襟里取出了怀表,半真半假地瞄了一眼,面露些许急切之色的笑着说道。

    铃兰笑着,又俯身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侧。

    尔芙也笑着颔首一礼,这才领着古筝等人从正堂穿过,走出了西小院,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往正院去请安了,一大早就憋了一肚子话的古筝走着走着,眼瞧着没有旁人在暗处盯梢,便再也憋不住话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尔芙,凑在尔芙跟前,低声说道:“主子,您为什么要将那个铃兰安排成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您就不怕她是那边安排过来的。”

    “你说如果我将你安排到东小院去当差,李氏会不会防备你?”尔芙闻言,笑着反问道。

    古筝也是个聪明的,一听就明白了尔芙的意思,笑着一挺胸脯,很是骄傲的说道:“那自是要防备的,谁人不知道奴婢是主子跟前的大宫女呢。”

    “你这不是已经明白了么!

    你是我跟前的大宫女,如果我安排你过去,李氏是一定会防备的,虽然铃兰并非是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大宫女,但是她安排过来的人,我怎么就可能完全信任呢!

    既然安排过来的人,我一定不会信任,她又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尔芙笑着一拍尔芙的肩膀,边走边往正院走去。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跟着尔芙出来的古筝和小文对视一眼,便也明白了她话里隐含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话了,到底是隔墙有耳的地方,这么在院子里,大大咧咧的说福晋的是非,她们可不是刚进府不懂事的小丫鬟,一不留神就给自家主子无端惹上是非呢!

    尔芙在院子里和铃兰说了几句话,又在路上和古筝耽搁了一会儿工夫,但是出来的早,所以到了正院的时候,倒是也没有误了给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的工夫,连那位这些日子一直讨好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李氏,也并没有过来呢,反倒是她院子里的那个侍妾梦蝶,一个本来并不具备请安资格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像模像样地坐在厢房最靠近门口的下首位置上,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连她这位侧福晋进来,这位小侍妾似乎也没有起身见礼的想法。

    看着这位疑似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空的老乡,吃了几次亏都没有学乖,尔芙不自觉地抽动了下嘴角,但是她倒是没有提醒这位梦蝶姑娘的想法,相反打定主意要离她远远地,免得被她连累了。

    “婢妾请侧福晋安。”随着尔芙一步步地走进厢房,原本正坐在一块说话的钮祜禄氏等几位格格都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福礼,轻声道。

    尔芙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落座,便走到了屏风前的圈椅坐定了身子,随着小宫女上茶的动作,她又不自觉地瞟了眼‘老乡’坐着喝茶的位置,见她仍然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不禁闭了闭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一般,伸手扯下衣襟上缀着的绣半支梅花的丝帕,狠狠按了按眼角,低声说道:“这位妹妹看着眼生得紧,不知可是李侧福晋院子里的那位梦蝶姑娘。”

    被问到头上的梦蝶,似是才回过神一般地愣了愣神,欠身颔首一礼,恭声道:“回侧福晋的话,正是奴婢。”说完,便继续看着手里捧着的青花茶碗,好似在研究茶碗上的花纹一般的认真低着头,看都不曾看尔芙一眼。

    “瞧着是个好颜色的,难怪四爷他会看重你。”本着想帮助‘老乡’一把的想法,尔芙并没有挑剔梦蝶不按规矩给她见礼的事情,也没有挑剔梦蝶这种是她如无物的行为,反而笑着夸赞了她一句,左右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不过是顺口一句闲话的事情,倒是能很好的改善下梦蝶在府里尴尬的局面。

    只是她的好心眼,被看多了宅斗小说的曲遥(梦蝶)误会了。

    “呵呵!”暗自觉得尔芙是存心挑拨她与李氏关系的曲遥,冷冷一笑,看似谦虚地脸红低下了头,实则是在心底默默诅咒着这个独霸四爷恩宠的坏女人。

    聊天止于呵呵这句现代烂大街的网络流行语,尔芙不相信梦蝶不明白,既然对方觉得她心存不轨,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的呢,所以也便不再多说了,只笑着和上前套近乎的董鄂氏和钮祜禄氏说着衣裳、首饰这种万金油似的话题,一直说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这才端着茶碗,小小口的抿了一口,只是还不等她咽下去,她便从衣襟上取下了帕子,借着擦拭嘴角茶渍的由头,笑着按了按唇角,将嘴里的茶水吐在了帕子上,小心翼翼地收到了袖子里。

    别问尔芙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一直都不是个特别小心的人。

    之前,她身边有大嬷嬷这个小心谨慎的盯着,倒还好些,但是大嬷嬷走了,瑶琴有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惯性思维,认为福晋乌拉那拉氏不会这般大大咧咧的在明面上动手脚,所以从未制止过尔芙在正院用茶的行为,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尔芙突然发现了她以为从未在外用过任何食物,只不过是她以为而已。

    也正因为这点点灵光乍现,她才会将****都会抿上两口的茶水吐在了帕子上,打算带回去给胡太医检查检查。

    做完小动作的尔芙,笑着抿了抿唇,一副平常样子的继续和钮祜禄氏等人闲聊起来,这次她倒是没有等到说得口干舌燥的,福嬷嬷就含笑进了厢房,将众人请到了正堂上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了。

    乌拉那拉氏照旧是那副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一身不大合身的大红色绣花开富贵团花纹的小圆领大襟旗装,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弱了几分,说话的时候,也似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微微斜倚在一侧的弹墨方枕上,待众人都已经行了半蹲礼,这才伸出她那双如鸡爪子似的手,微微抬了抬,似是很是贤惠的说道:“众位妹妹有礼了,快坐下说话吧!”

    “这是李氏身边的那位梦蝶姑娘吧!”待众人坐定了身子,宫女也已经送上了茶点,这才眉梢一挑,看了眼最门口位置坐着的梦蝶,笑着问道。

    一样的话,出自不一样人的口。

    刚刚对上尔芙的时候,还一副矜持样的梦蝶,这会儿对上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居然很是夸张地行了个半蹲礼,一脸恭顺谦卑的颔首道:“回福晋的话,正是奴婢。”

    那副谦卑、谄媚的样子,尔芙表示她没眼看了。

    随着梦蝶这话一出口,钮祜禄氏和董鄂氏、荿格格三人的眼光就落在了尔芙的身上,那副隐隐看好戏的八卦神情,看得尔芙脸红极了。

    果然,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穿越女见穿越女,各种互看不爽好伐。

    “恩,坐下回话吧,咱们都是伺候四爷的,虽然身份不同,但是到底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乌拉那拉氏见梦蝶如此识相,自然也不会无端为难她,笑着让身边站着的琦香上前,扶起了行半蹲礼的梦蝶,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圈椅,柔声说道。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曲遥,也就是梦蝶,并没有大大咧咧的坐实,反而更加恭顺起来,简直是摆出了扎马步的架势,只微微搭了个椅子边,那副样子,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在前些日子,还胆大妄为的大闹正院的人就是她了。

    乌拉那拉氏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扭过头,瞄了眼鼻尖挂汗的梦蝶,当着众人的面,取下了发间一支很是精致的发簪,笑着交在琦香手里,一副对梦蝶很是看重的样子,缓声说道:“瞧着就知道是个规矩好的!

    今个儿是我第一次见你,倒是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支金镶玉的点翠掐丝鱼戏莲叶间的簪子,便给你拿着戴去吧。”说完,便笑着让琦香将簪子用朱漆描金的托盘捧着,又让人捧着准备好的盖碗茶碗,站在了身侧位置,示意梦蝶上前行礼奉茶了。

    这是一种妾室给正室嫡妻见礼的古礼了。

    在府里,也并非是第一次了,之前尔芙承宠第一夜后,也曾经做过,当时乌拉那拉氏命人预备的那碗热茶,烫得她脖子上起了一小串水泡,至今都让她难忘不已。

    看着眼前犹如复刻版本的奉茶礼,她不禁替梦蝶提了口气,同时也摸摸索索地在身上找起了合适做见面礼的东西。

    只是她到底是个嫌累赘的,这浑身上下,唯一适合做见面礼的东西,也唯有手腕上戴着的一支赤金绞丝镶心形红宝石的手镯子了,但是这东西是四爷之前亲自套在她手腕上的,她还真舍得给人做见面礼。

    正在她犹豫的工夫,梦蝶已经接过了乌拉那拉氏赏下的见面礼,眼瞧着就要捧着热茶来到她的跟前了,宫女送上的软垫都已经摆在了她的跟前地砖上了,容不得她继续纠结下去了,但是让她把四爷亲自套在她手腕上的镯子赏下去,她绝对是舍不得的。

    “奴婢见过侧福晋,侧福晋万福。”还不等尔芙挑出合适做见面礼的东西,梦蝶就扭着腰肢,一步一摇地来到了她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将茶碗捧过了头顶,浅声道。

    尔芙虽说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是府里的横泾主子,但是到底不是嫡福晋,所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劝解的话,随手接过茶碗,笑着接过了梦蝶送上的茶碗,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个声,便算是全了礼:“恩。”

    同时,她也终于想出了见面礼。

    因为她注意到梦蝶的耳垂上有耳洞,却并未戴耳坠子,所以就伸手取下了耳垂上的一对红石榴石耳坠子,亲手戴在了梦蝶的身上。

    “呀!”还不等尔芙重新坐正身子,跪在她跟前的梦蝶就尖叫了一声,看着眼前,梦蝶那故作惊恐捂着嘴的姿态,让尔芙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一波接一波(2)

    第五百八十四章

    正坐在上首喝茶的乌拉那拉氏,仿佛被大惊小怪的梦蝶姑娘吓了一跳,有些不喜地皱起了眉毛,将端着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直弄得茶渍溅得满桌子,很是不快地瞥了眼身侧伺候的琦香,扭头看着动作如定格了一般的尔芙和梦蝶,冷冷道:“不过就是敬个茶,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梦蝶有些畏缩地低了低头,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尔芙,低声道:“奴婢失礼,只是奴婢突然见侧福晋的脸上多了许多红点子,一时惊讶,这才会叫出声来。”

    尔芙闻言,心下一抖,但是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就知道这老乡见老乡,绝对是补刀不手软,早在梦蝶叫出声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因为手边没有镜子,又不能学着梦蝶那副子大惊小怪的样子尖叫,只能故作镇定了。

    “昨个儿用了些虾子,许是有些过敏了,早起就见脸上起了些红疹子!”尔芙微微抬起玉手,虚虚地抚摸着脸颊上的红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半侧着身子,对乌拉那拉氏说道。

    这也是她提前就想好的借口。

    因为她脸颊上的水泡和烫伤痕迹明显,若是不扑粉,那定然是出不了门的,而如果出来,定然是要别人问起缘由,所以在上妆的手,尔芙特地让瑶琴在她脸颊上厚厚地涂抹了一层玉肌膏做底霜,又用牙签点着朱红色的胭脂,在患处上点了些红点,这才最后扑了粉,如常上妆。

    如果第一层的遮掩被揭穿,她还有个借口解释。

    不过这会儿想来,尔芙是庆幸极了,幸亏她有所防备,不然就凭着她刚才取下耳坠子的动作,定然会蹭花了脸颊的妆,这倒不是她不小心,实在是受到动作的局限性,而伤处又在耳边的位置上,更是因为衣袍的袖子太肥了些。

    “可曾找太医来瞧过了!”乌拉那拉氏笑着问道,一副关心体贴的样子,却忘记了跪下给尔芙敬茶的梦蝶,这会儿还跪在三寸厚的弹花垫子上,正若有似无地揉着跪得发僵的膝盖。

    尔芙正因为梦蝶咋咋呼呼的尖叫,引来其他人注意恼火着,自然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人,所以倒是也没有再大发善心,对着关切问话的乌拉那拉氏,微微摇了摇头,笑着答道:“已经用过芦荟膏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所以妾身就没有让人去前院请太医过来。”

    “还是要让太医瞧瞧的,女子脸面颇为重要,若是损伤了,总是不好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揪着这个事情不放,提点了一句,便笑着将注意力落在了梦蝶身上,示意梦蝶起身落座说话了。

    因为李氏今个儿并未过来,所以说是敬茶礼,其实喝到茶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二人,再加上尔芙脸上的红点,引起了一小阵的混乱,一脸疲惫的乌拉那拉氏只说了几句话,便留下钮祜禄氏去跨院看小阿哥,便将大家伙儿都送了出来。

    一路无话地来到正院门口。

    尔芙作为府里有宠有子的侧福晋,当仁不让地走在最前头,只是还不等尔芙后脚迈过正院门口高高地包铜鎏金门槛,李氏身边的琉璃就没头没脑地撞了上来。

    也亏得古筝反应快,在后面扶住了尔芙,不然尔芙就要当场出丑了,轻则摔个屁墩,重则……那就不好说了。

    很是不满琉璃这种莽撞行为的小文,见尔芙站稳了身子,便一侧身挡在了尔芙身前,一脸恼怒地冷声吼道:“你这宫女是在哪里当差的?不戴眼睛出门么?要是撞坏了我家主子,你担待得起么?”

    “奴婢东小院琉璃,实在是有要事禀报主子福晋,这才一时没有注意到侧福晋出来。”达到引起旁人注意目的的琉璃,虽然满脸惶恐,心里却并不害怕,微微退后一步,站在正院门口的台阶下,话都没说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地叩首道。

    尔芙一夜未睡,又惊又怕地被瑶琴淋了一盆冷水在头上,这会儿脑袋里就像有无数只小蚊子在飞似的嗡嗡响,疼得都有些耳鸣了,倒是也没有和琉璃计较的心思,抬手拦下了还要说话的小文,淡声说道:“算了,算了,左右也没有真的伤到我。

    只是你这么毛毛躁躁的,也实在是太危险了,下次小心些。”说完就扯了扯古筝的袖子,快步离开了这块是非地,打算抓紧趁着脸上出疹子的由头,请了胡太医进内院来给她把把脉,彻底解决了她梦游的问题,也免得她不敢睡觉。

    这不睡觉的滋味,还真是不大好受。

    小文虽然还想再训斥琉璃两句,但是见尔芙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去,倒是也没有再停留,只是出了门口,还是有些气不过地回头瞪了一眼琉璃,却正好瞧见琉璃正对着尔芙的背影,诡异笑着的样子。

    心下不安的小文,自然是不敢瞒着尔芙,才一走出正院范围,见左右无人经过,便忙不迭的将这事说了出来。

    “你瞧真切了?”尔芙头也不回的问道。

    但是脚下步子却放慢了两分,显然是将小文的话听了进去。

    小文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说着话,脚下步子却是不停地回答道:“奴婢瞧得清楚,绝对不是角度问题。”

    尔芙闻言,抬手揉了揉疼得厉害的脑门,轻声说道:“恩,这事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就这么,一行三人,脚步匆匆地回了西小院。

    一进院子,尔芙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古筝去叫了赵德柱,吩咐他去前院请胡太医过来了,作为每日都要来四爷府当值的胡太医,这个时辰还有些早,他还没去太医院点卯,估计还在家里睡大头觉呢,所以赵德柱是空跑一趟,只能求了被四爷留在府里打理外院事物的长史付鼐付大人安排护卫去跑一趟了。

    “既然胡太医还没过来,那咱们就等等吧。

    古筝,你交代小生子今个儿做些清淡的膳食吧。”脸上的伤处,虽然还有些疼,但是一心打算等胡太医开完方子就要进内室去补觉的尔芙,倒是也没有就这样傻等着,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便吩咐古筝去小厨房了。

    一顿简单且营养的早餐用过,尔芙在堂屋见了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又敲打了奶嬷嬷几句,她就进了内室,换了一身家常袍子出来,也不用古筝等人跟着,直接去了一对龙凤胎住着的厢房。

    孟嬷嬷那里,玖儿这个顽皮的小子,喝过奶就瞪着溜溜圆的大眼睛,伸着小手抓抓这儿,摸摸那儿的不消停,更是从孟嬷嬷的怀里往门口的方向挣扎着。

    尔芙倒是没有拘着孩子的想法,小孩子本来就该经常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但是考虑到园子里姹紫嫣红的话,她倒是不大提倡让玖儿去,免得他呼吸到花粉会不舒服,也担心会有人铤而走险地对玖儿做出糊涂事,所以在孟嬷嬷抱着已经换好小衣裳的玖儿出来的时候,轻声叮嘱了一句:“这小子是个顽皮的,嬷嬷可千万仔细些,尽量别出院子,要是真要出去,也要多带几个人!”

    孟嬷嬷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做事很是仔细,就算是尔芙不说,她也不想贸贸然的将小主子带出院子的,所以很是痛快地点了点头,笑着招呼了在她跟前跑腿的小宫女,带齐了玖儿要用的东西,便直接出了房间。

    “金氏,你今个儿怎么样了?”目送着孟嬷嬷出了门,尔芙笑着抿了口热茶,扭头看着金嬷嬷,轻声问道。

    对于尔芙的问题,金嬷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唯一让尔芙觉得欣慰的就是已经用过几次婴儿辅食和牛乳的小九,倒是冷静多了,起码不会再因为肚子饿就扯着嗓子嚎了,这也让尔芙心里的大石头轻了不少。

    “你也不必有压力,小九儿习惯了你在跟前伺候着,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没有想要给她换奶嬷嬷的打算。”为了不让金嬷嬷太有压力,尔芙笑着安抚道。

    说起来,金嬷嬷的夫家,也算是内务府里有些势力的家族,也掐着不少有油水的差事,所以家中也有三五个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伺候,放着好好的当家太太不干,出来当奶嬷嬷,金嬷嬷可不是为了挣钱贴补家用的,她就是为了留在小主子跟前做个有脸面的管事嬷嬷的。

    明白金嬷嬷想法的尔芙,生怕金嬷嬷会担心丢了差事,而弄得心理压力过大,不然她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看来,以后跟着小七和小九出嫁的奶嬷嬷,自然该是小七和小九自己个人喜欢的人,该让她们自己个儿挑选的,她顶多是从旁给些意见就算了,也不会让小七、小九她们将奶嬷嬷敬若神明,当成祖宗供在府里头的。

    不过这会儿,她也只能说些昧良心的话了。

    母乳,总是要比牛乳好的,尤其是现在的牛乳只能简单高温消毒下,看过了刚送过来的牛乳以后,卫生方面,实在是让尔芙不放心,尤其小孩子脾胃弱,她还真怕吃坏了小九呢!

    金嬷嬷听了尔芙的话,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连连保证会好好喝太医开的方子,定然要努力恢复奶水,绝对不会饿着小九。

    “行了,看过小九,我也就放心了,你安心歇着吧,若是觉得待闷了,便也在院子里转转吧。”本来尔芙还打算多坐一会儿的,最好是能亲眼看着小九用过辅食再走,但是随着小文来唤,说是胡太医已经进了二门,她便也就只好带着小小的遗憾,离开了厢房,回到了上房。

    上房里,古筝已经在盯着小宫女摆放娟纱屏风了。

    “扶着我进内室洗漱,这里的屏风撤掉。”尔芙一边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一边坐在罗汉床上看了看角度,犹豫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轻声吩咐道。

    说完,便直接扶着小文的手腕,进了净室。

    净室里,洗去脸上层层妆容的尔芙,吓了小文一跳,好在小文到底是受过多年内务府精心培养的宫女了,倒是并没有叫出声来,只是眼里流露出的担心神色,看得尔芙不禁叹了口气,解释道:“不过是昨个儿进净室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烛台,算不得什么大事,一会儿让太医取些药膏擦擦就没问题了。”

    小文显然不如尔芙这般轻松不在意,一张小脸皱巴巴地好像风干了的橘子皮,满眼不赞同的说道:“主子,这脸上有伤,您怎么还让瑶琴姐姐给您扑粉呀!”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看到了什么,她好像看到自家主子还用了自己配制的养颜膏洗脸,这要是碰破了水泡上的嫩皮……

    小文简直可以想象到自家主子爷回来后的暴怒了,有木有!

    “好了,这都是我让她做的,难道你还能让我顶着这张脸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尔芙笑着拍了拍小文胖嘟嘟的脸颊,柔声安抚道。

    “那……那也可以告假呀!”小文显然觉得脸的重要性,远比去给正院的主子福晋请安来得重要,很是不能理解尔芙这种死要面子、死守规矩的行为,不过对上尔芙这种好脾气的主子,她还是壮着胆子提出了反对意见,虽然这意见来得有些晚了。

    其实尔芙很喜欢和身边的宫婢打打闹闹的感觉,见小文红着脸提意见,不但没有觉得不开心,反而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同时手欠地在小文的脸颊上捏了捏,满足了下心底的小恶趣味,笑得很欢快地一边往外间走,一边回头对小文说道:“告假,等看过了太医就告假,若是不经过太医就告假,怕是福晋那边会有意见的,笨蛋丫头。”

    对此,小文虽然不是很认同,却也没有说话。

    尔芙坐在放下帷幔的东次间里一会儿,刚刚被护卫从家中请来的胡太医就来到了西小院。

    “微臣见过四侧福晋。”

    虽然胡太医现在是四爷府的专属太医,但是到底是有品有级的朝廷官员,所以并不需要称呼四爷府里的每位主子为主子,只需要说出比较正式的称呼就好,连参拜大礼都不需要,只要躬身作揖就好。

    不过,这也正和尔芙的意,不然让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给自己行礼,她还真担心会折寿。

    随着胡太医进门,古筝就已经将一把铺着雪白色毛绒垫子的绣墩,摆在了罗汉床下首的位置,尔芙笑着指了指绣墩,淡声说道:“胡太医不必如此多礼,快请坐下说话吧!”同时示意古筝撩起了东次间与堂屋之间的帷幔,素面朝天地出现在了胡太医眼前。

    胡太医与尔芙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了,连小七和弘轩的胎都是他亲自照料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尔芙的素颜了,但是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今个儿,我这么早请胡太医来,有几件事需要您帮忙。

    第一件就是麻烦你看看金嬷嬷的脉,看看她的身体有没有好转;第二件就是想请你帮我查下房间里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对身体不好的;第三件么,那就是想麻烦你看看我脸上的伤痕,给我看罐治烫伤的药膏,同时也给我搭搭脉,看看我身体有没有其他的问题。”碍于男女大防,尔芙并没有请胡太医喝茶闲聊,简单利落的说道。

    进了门就一直低着头的胡太医,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尔芙耳边的伤痕,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恭声称是道:“微臣谨遵侧福晋吩咐。”

    说完,便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取出了娟帕和脉枕,递到了古筝手里,也就着小文的手,在铜盆里洗净了手,这才上到近前,替尔芙把脉。

    如尔芙猜测一般,她果然是碰到了不好的东西。

    虽然还没有判断出是接触了某种东西,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有人算计她就对了。

    尔芙也没有藏着掖着,在胡太医给出诊断结果之后,便将一直放在手边的帕子,也就是那块沾了正院茶水的帕子,递到了胡太医的手里,让胡太医判断下茶水是否有问题。

    她怀疑她接触的东西是一种慢性药,她记得她在一位医学院的同学那里,曾经看到过一篇关于药物性梦游症的学术论文,其中列举了几种能引起梦游的药物,虽然大部分都是些尔芙看不懂的药名,但是有一种,却是打从宋朝起就有的,也引起了她的好奇,特地缠着她同学去见过实物,只是因为相隔时间太久,所以她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是总是恍惚有个印象。

    之所以怀疑到这种药物上,那是因为她记得她年前就曾看到过一次,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很在意,一晃就过去了,现在想起来,那东西好像就是她在正院看到的。

    就在尔芙坠入思绪,拔都拔不出来的时候,胡太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就是她的梦游症,确实就是药物引起的,但是茶水里,却没有问题,同时也似是有些觉得尔芙疑心太重的解释道:“侧福晋,因为茶叶具有一定的解药性,所以如果在茶水里动手脚,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的。”

    “恩,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太医不必放在心上。”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随即就让胡太医开了张清热解毒的方子,又写下了两种药膏,让赵德柱拿着去前院抓药了。

    同时,尔芙则面带娟纱帕子,领着小文,去了院子一角的葡萄藤下乘凉去了,将房间交给了她较为信任的古筝和胡太医,让古筝领着胡太医检查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去了。

    “主子,胡太医说今个儿的茶水没问题,那也许是之前的茶水有问题呢,您为什么不仔细问问呢!”小文一边替尔芙续茶,一边有些不解的说道。

    “胡太医说得有道理,茶水这种东西是不大好动手脚的,毕竟茶水是咱们每日都会用的东西,味道早就记在心里了,稍微有点异样的味道就会察觉,而且以前我去正院请安,从来不会将茶水真的喝下去,顶多就是沾沾唇而已。”尔芙笑着抿了口酸酸甜甜的橘子茶,低声解释道。

    “可是凡事都有万一,要是那药是无色无味的呢!”小文还是觉得茶水的可疑更大些,坚持道。

    说来,尔芙的心里对茶水是否有问题,也是存着一份怀疑的,觉得小文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的,并不确认今天的茶水没问题,前天的茶水也没问题,只是不好和胡太医就这事多纠缠而已,才会顺着胡太医的话,让胡太医开始检查房间里的东西而已,不过却不好和小文明说,毕竟胡太医身边跟着的药童就在廊下戳着呢,所以笑着打断了小文的话,轻声说道:“先不要管是不是茶水的问题,以后不用就是了,但是房间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我可能会接触的,还是让胡太医查查安心些。”

    “还是主子考虑得周全。”小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行了,你别在我这里戳着了,去给你古筝姐姐帮帮忙,让胡太医检查的快一些,顺便让小生子那边送一碗冰过来,这橘子茶还是冰冰凉的好喝些。”尔芙看着正从廊下往这边走近的铃兰,笑着推了一把小文,低声说道。

    小文忙称是,往小厨房跑去。

    少是片刻,还不等尔芙和铃兰说句话,小文就已经捧着一小碗用琉璃盏装着的冰块,回到了她的身边,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小盘洗得干干净净的樱桃。

    “奴婢先去给古筝姐姐帮忙了。”放下东西的小文,对着铃兰福了福身,笑着对尔芙说道。

    尔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将装了樱桃的盘子往铃兰跟前推了推,接着未说完的话,继续说道:“这院子里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的衣裳、首饰,还有库房里的药材等东西都交给了瑶琴、古筝她们负责,一时间也不好收回来,让你负责的话,也有些大材小用了,以后你就帮我打理我的几处私产吧。”

    说完,她就将小生子切好的冰块,丢到了橘子水里。

    酸酸甜甜的橘子水是用的暖棚产的新鲜橘子做的,有点橙汁的味道,又比橙汁酸一些,对于尔芙这个格外喜欢冷饮的人来说,常温的不大爱喝,可是冰冰凉的超低温橘子水,她直接一口就喝了大半杯。

    “主子,这些太凉的东西,您还是少吃些的好,对身子实在是不好。”铃兰点头应是后,见尔芙还在不断的往橘子水里丢冰块,不禁有些担心的劝说道。

    正当尔芙想要答话的时候,刚进到上房给古筝帮忙的小文,拿着一个看不清楚花纹的小陶罐,边跑边叫道:“主子,找到了,找到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公开的秘密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上好的青花瓷制圆桌上,尔芙的右手边,正摆着胡太医从小厨房里搜出来的约三寸高的小瓷罐子。

    罐子里,还放着大半下的细盐末。

    “这就是让我也不能安枕的坏东西?”尔芙三指掐着挂着一层油渍的小瓷罐,歪着头问道。

    “回主子的话,正是此物,只不过罐子里的大部分都是盐末,只有少量的是那种让您不能安枕的药物,此药无味,呈粉末状,乳白色,虽然与盐末有些差异,但是若是不仔细看,倒是也发现不了,亏得胡太医鼻子灵。”找到了祸根,小文提在嗓子眼的心,可算是落了地,连说话都多了一份随意。

    只是小文那笑眯眯的样子,看得尔芙真是心塞极了。

    她昨个儿差点就在自/焚在了净室里,虽然找到了这个祸根,但是她还得喝下大把苦药汤,才能将身体里的残毒排清,这孩子是不是没脑子,怎么就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呢!

    “胡太医那是堂堂正七品的朝廷官员,你怎么能如此形容他。”心塞至极的尔芙,瞥了眼笑眯眯的小文,淡声说道。

    小文也是一时激动,这才会说出那样的傻话,被尔芙这么一点,心下不禁有些虚,忙回头看了眼廊下方向,正瞧见胡太医捋着胡须皱眉头的样子,登时就紧张了起来,生怕胡太医听见了她的话,会迁怒到自家主子身上,忙俯身道:“奴婢一时失言,还请主子宽恕。”

    尔芙对着胡太医的方向点了点头,对着小文吩咐道:“行了,你以后要更加谨言慎行,不许学我这样顺口胡说。

    你回去胡太医那边看看吧,若是小厨房和上房里的东西都检查过了,让他把跨院,还有厢房也检查检查,别再让人在小七她们几个孩子身边动了什么手脚,这些算计人的脏东西,还真是无孔不入。”说完,尔芙就满是不快地将眼前的小罐子推到了一边,继续和铃兰说起了家常话。

    要说这铃兰,也算得上是个苦命的。

    年过二十五就自梳,断了出宫的念头,结果混到三十多岁,这才混到了掌事宫女的位分上,比起与她一块进宫的小姐妹,那升级速度慢得不是一点点,本以为总算是熬出头了,虽然没有个正经主子做靠山,但是到底靠着德妃娘娘身边的毓秀姑姑,在宫里也算是个有几分脸面的宫女了。

    哪成想,一不留神就丢了差事,最后要不是毓秀求了德妃娘娘出面,从一位得宠的贵人那里讨了个人情,她这会儿就已经在慎刑司里头做苦差去杵米了。

    但是,她这下子在宫里也是待不下去了。

    在宫里虚度光阴小半辈子,铃兰所熟悉的就是红墙黄瓦的紫禁城,这一离开宫门,看似是自由了,可是对于她这个已经丧失了在宫外生活能力的人来说,是无比恐惧的,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能又赖着脸皮求了毓秀,由德妃娘娘出面,让她来四爷府这里讨个差事,或是在府里做个管事嬷嬷,哪怕是不能做个管事嬷嬷,直接被送到庄子上荣养,也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在市井中浪迹,更别提她这些年攒些的私房体己钱了,本就不大多,完全不够在京中生活的,可是若是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土地,她怕是一日都活不下去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虽然明知道尔芙这位侧福晋不会信任她,在乌拉那拉氏将她安排到西小院时,她还是高高兴兴地来了。

    尔芙默默无语地听完铃兰的自述,将一个没用过的琉璃盏,推到了对面的位置,笑着指了指圆桌配套的瓷质绣墩,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嬷嬷来了我西小院,那就是我的人了,所以你也不必这么拘束了,就与她们一样就好了。”说着话,尔芙就伸手指了指廊下来回走动的古筝和小文。

    “奴婢明白。”铃兰的屁股在绣墩上搭了个边儿,点头道。

    尔芙不是个很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尤其是陌生人,用句洋气点的话说,那就是她有点小自闭。

    而铃兰又是个拘谨的,打从坐下那刻起就没再说过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坐在一块喝橘子水,弄得尔芙更家别扭了,逼得她将琉璃壶中的橘子水都喝光了,小肚子涨得都难受了,这才不得不从绣墩上站起了身子,招呼着铃兰跟上,一边往上房走,一边轻声说道:“好了,既然给你分了差事,你就先熟悉起来吧。”

    说着话,两人就已经回到了上房里。

    上房里的东西,随着胡太医检查,古筝就已经归拢回了原来的位置,倒是不见丝毫凌乱,连外间罗汉床小茶桌上的点心盒子都已经放回到了原来位置,尔芙笑着让铃兰坐在罗汉床下首的绣墩上等,步履轻松地走到衣柜前,从衣柜的最上层,取下了一个约鞋盒大小的匣子。

    这匣子里的是她新开的淘沙居的当月账本。

    因为淘沙居新开,还没有步入正轨,连掌柜的都是荣德阁于尧手下的大伙计临时顶替的,所以自然是没有请到账房先生了,好在尔芙手底下有专门的账房部门,但是这些账本送过来,尔芙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出去,倒是正好交给铃兰负责了。

    这倒不是尔芙不信任铃兰,不肯将手底下的私产都交给她打理,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铃兰才刚到她院子第二天,连脾气属性都不了解,贸贸然将一大摊子事情都交出去,尔芙还没有那么天真好伐。

    不过就算是尔芙将这么几册账本交出来给铃兰,铃兰就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看着眼前挂着铜锁的匣子,摸着手里质地坚硬的钥匙,她居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这是一处专门经营舶来品的铺子,位置算不上顶好,就在大栅栏附近,旁边还有一家是九爷开的洋行,所以生意算不上日进斗金,但是也还过得去。”尔芙一边从罗汉床边的小柜子里取出象征东家身份的玉牌,一边唠家常似的说着铺子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是我的身份玉牌,另一半就在掌柜的手里,你改天过去的时候,直接将玉牌给他就可以了。”说着话,尔芙就将一块边缘有不规则断痕的玉牌,交到了铃兰的手里。

    玉牌雕琢精致,一侧边缘是镂空的葡萄藤纹路,一侧是篆书的淘沙居的三个字,只是字的另一半是不存在的,显然是在另一半的玉牌上,除了这块象征淘沙居东家身份的玉牌外,尔芙手里还有一枚镂空雕凤纹的玉扳指,那是她名下所有产业的凭证,只要出示玉扳指就可以随意任免各处产业的管事,这也是尔芙的最后一道保险,从未交到任何人手里。

    分发到各处掌柜的,以及替她打理产业的管事手里,握着的都是与铃兰手里拿着的玉牌一般无二的凭证。

    因为她命炫彩坊的玉雕师傅准备的玉牌都是一块玉料上的,为了方便她辨认,不至于随手拿错,所以虽然看似相同的花纹中间的篆字,却都是各处产业的字号。

    铃兰摸着触手生温的温玉玉牌,居然起身行了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主子如此看重奴婢,奴婢定然不会辜负主子的信任。”

    被吓了一跳的尔芙,忙伸手虚扶了铃兰一把,笑着说道:“快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你只要将差事办好就可以了。”

    “奴婢遵命。”难得尔芙如此信任,铃兰有一种遇到伯乐的感觉,却也觉得肩上的担子不轻,因为她从未管过账,虽然识些字,但是对账本这种东西,她真的是毫无头绪,可是难得尔芙如此看重她,她也只能偷偷用功了。

    好在,这次尔芙交给她的都是流水账,算的是入门级的一种,不分类别的账本,只是铺子里开支、收入的日记账,所以只要她不是傻的,她就能将账本打理得清清楚楚,对铺子里的收益,也会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也是尔芙对她的体恤。

    毕竟在尔芙看来很容易的账本,在这个时代的本土人眼中,那都是犹如天书一般,这点让一直处在智商欠费边缘的尔芙,有些暗暗的骄傲。

    “行了,这些账本,你拿回去慢慢看,什么时候想去铺子里巡视,什么时候就去福晋那边取对牌,只是去的时候,一定要和瑶琴她们打个招呼,让我知道你的去向就可以了。”本就有些乏累的尔芙,这会儿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坐了一会儿,不禁有些犯困了,便也没有多留铃兰说话,笑着摆了摆手,轻声吩咐了一句,便让她回去了。

    而与此同时,出去忙活了一早上的瑶琴,也从后门溜回来了。

    “主子,奴婢回来了。”刚拉过锦被躺下身子的尔芙,听见脚步声抬了抬头,还不等她问话,瑶琴就急吼吼地跑到了她的身边,轻声说道。

    “你去哪里了?”尔芙奇怪的问道。

    因为她不记得她吩咐瑶琴去哪里做什么呀,这瑶琴这话说的是真奇怪好咩。

    果然,尔芙这么一接茬,瑶琴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这妮子见尔芙现在腹背受敌,很是辛苦的样子,便起了要给尔芙帮忙的心思,在她看来,当下最需要立刻查清楚身份、背景的就是铃兰这个后来者。

    而她本就是内务府出身,要想查个人,那还是蛮容易的。

    虽然她所在的家族里没有几个人在重要的位置上,家族也不算大,但是到底是内务府传承百年的包衣家族,姻亲关心如同蜘蛛网一般遍布上三旗包衣家族,别看她家族视她如棋子,对她也并不亲切,可是她想要利用这些关系,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她一大早就出了府去内务府了。

    只两个时辰,她就查出了铃兰进宫前后的所有经历。

    如铃兰所说的一般,唯一的不同就是铃兰和毓秀,实则是干亲关系,只是这种关系摆不到台面上,所以她二人对外都称是表姐妹。

    “那她的家族呢?”尔芙记得内务府里的宫女都是世代相传的上三旗包衣,结干亲的不是没有,但是这种关系都是互相利用的,相互打听消息,尤其是在太监中广为流行,可是在宫女中,更加可靠的都是自己的家族,她记得四爷说过毓秀的家族,因为对头家族发力,所以大部分都已经损失了,只有几个人还在宫里当差,基本上相当于无依无靠的扒着德妃娘娘活的宫女,可是这个铃兰,总不会家族也那么背的在权力斗争中失败了吧。

    见尔芙问起这个问题,瑶琴尴尬地挠了挠头,小眼神一下一下地往尔芙的脸上瞟,直看得尔芙都有些毛了,才如挤牙膏似的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个……这个……像奴婢……这些包衣……家族,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不少……家族的底子都……挺厚了,所以有些心疼自家……姑娘的人家,便会从外面……买来适龄的小姑娘在……家里养着,只待宫里……一小选,便将买来……的小姑娘送进宫去,这种都是进了宫……就彻底和家里断了……联系的,家里也不会……发力,将其安排到什么……重要的差事上,顶多就是……做些个粗活,就算是她们……犯了错,也不会牵连到……家族,而铃兰就是这样的可怜人,所以她……才会一直到三十几岁,才成为储秀宫……的掌事宫女,头上还有其他的掌事宫女……管着。”

    “原来是这样的,那你说就说,你磕巴什么,听得我这个着急。”焕然大悟的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口,淡声说道。

    “请主子恕罪。”不以为然的尔芙话音一落,瑶琴就青白着脸,跪在了地上,一副请罪架势的低头道,“祖宗早就立下规矩,满汉不通婚,为了保证皇室血脉,所以宫中秀女都是上三旗的包衣奴才,打老老年还在关外的时候就是爱新觉罗氏的奴才,但是这种买回来的小丫鬟,很少有满人血脉,大多数都是汉人,所以这事若是戳破了,那就是灭九族的死罪,还请主子为奴婢、为内务府的包衣家族保守秘密。”

    “你这丫头比我还蠢,你以为当今那位是傻子,不明白你们这些家族私下做的手脚,无非就是不想追究罢了,你没瞧瞧宫女有孕的有几个,能真真正正被老爷子带上龙床的,哪个没有背后家族的努力!”对于这种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的秘密,尔芙表示没什么兴趣,所以不等瑶琴说完,她便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瑶琴的话,笑嘻嘻的说道。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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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