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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为难

    第五百八十六章

    送走了胡太医,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的尔芙,将一碗黑褐色的药汤,三两口喝进肚子,强压下那股子难以抑制的呕吐感,虚弱无力地倚在南瓜枕上,伸手指了指装着蜜渍果脯的碟子,连嘴角都僵住了的哼了哼。

    这绝对不是尔芙装虚弱,而是她胃里都要造反了。

    她真怕她只要一张嘴,话还没等说出来,那刚下肚子的一碗苦药汤就要奉献给痰盂了。

    好在,守在她身侧伺候的瑶琴、古筝都是机灵的,不用她多废话,瑶琴就伸手取过碟子边搭着的银签子,扎了一枚看起来就很是诱人的蜜渍梨块,递到了尔芙的嘴边。

    甜滋滋的雪梨块,隐隐透着一丝酸酸的味道,倒是真爽口。

    吃了一块,虽然压下去呕吐感,却还不满足的尔芙,又对着瑶琴哼了哼,松开了一直抓着南瓜枕用力的小手,挺直了塌下去的腰杆,也不等瑶琴再用银签子扎了梨块,送到她嘴边投喂了,努力伸长了胳膊,直接将小茶桌上的瓷碟,放在了手边的南瓜枕上,一块块五毛硬币大小的梨块,就被尔芙如小仓鼠似的把梨块往嘴里塞着。

    “这蜜渍梨块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等到了今年秋末的时候,让小生子再多弄些,让大家伙儿都尝尝鲜。”吃光了一盘蜜渍梨块的尔芙,很是心满意足地捏着帕子沾了沾嘴角,笑着嘟哝道。

    她手底下有一处包揽了大片山林的庄子,作为一个压根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穿越女,她在接手这处产业以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让庄头将那片粮食根本长不好的山地退耕还林了,种上了各种各样能在京城扎根结果的果树,其中种得最多的就是苹果树和梨树、杏树,就连庄子周围边边角角的位置,她都没有放过,命人种上了数棵山楂树、海棠果树。

    这倒不是尔芙这个人没追求,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反季节水果,基本等同于无,她不得不多准备这些易于存储的水果,存起来过冬,像桃子、杏子、葡萄、樱桃、草莓这些,更是要制成蜜饯和果酱留起来。

    不过今年冬天,应该会有些好转了。

    她暖棚中,种植的那些果树就要可以结果了,为了丰富冬日里的水果品种,她还特地让人从南边采购了不少的金桔树。

    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她不是农业学院毕业的,不懂得嫁接技术,而这个时代的嫁接技术又太落后,所以她只能默默地祈祷穿越大神发力,丢一个擅长嫁接技术的技术性宅男来帮忙了。

    作为一个酷爱甜食,****都离不得蜜饯,又爱美的人,尔芙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防蛀牙膏和漱口水,好在胡太医熬制的洁齿膏用起来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洁齿膏没有漱口水方便,弄得尔芙一天不得不刷几次牙。

    “主子,喝点水漱漱口吧,免得坏了牙齿。”

    看着瑶琴捧着的托盘上,摆着的用细竹竿做柄的粗糙牙刷,尔芙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却也认命地接过了东西,好歹这玩意也是个牙刷不是,这要是穿越到让她用手指头沾着盐末刷牙的更早时代,那才叫坑人呢!

    “瑶琴,你一会儿过去看看铃兰,我瞧着她似是不大精通打理账目这事,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就给她搭把手,别闹出什么亏空来。”又用湿帕子擦了擦脸的尔芙,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一边往碧纱橱内的卧房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已经换过新被褥的床上,带着一股子阳光和皂角的味道,配合着房间里淡淡的栀子花熏香,已然困得不要不要的尔芙,连外袍都顾不上脱了,径自甩了鞋子就扯过被子,搭在了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如回到主子怀抱里的傲娇小猫咪一般,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看见尔芙打着哈欠,睁开眼睛,提心吊胆的瑶琴,总算是将心放回到了肚子里,一边取过衣架上搭着的袍子往尔芙身上披,一边笑着说道:“胡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才一副药下去,主子就睡得这么安稳了。”

    “梦游这事,又不是****都会发生的。”对此,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胡太医开出的方子,一夕之间就能解决掉她的问题。

    重新洗漱过的尔芙,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任由瑶琴捧着小瓷罐替她擦药。

    这药膏是胡太医在前院偷摸配好了,才命赵德柱带回来的,并未经过第三个人的手,睡前,她就已经用过了一次,现在她耳边的水泡都已经憋了,想来再涂抹个几天,她就能继续过回她素面朝天的日子了。

    闻着耳边传来的淡淡药香味,尔芙想起了那罐加了料的盐末。

    “那盐的事情,你可曾调查过了,到底是送过来就有问题,还是小厨房的人动的手脚?”尔芙一边往手上擦着护手霜,一边看着瑶琴问道。

    她之前是因为精神不济,再加上有铃兰在一旁,小文又不知道她昨夜梦游的事情,她一时间不方便处理,这才会当做没发生一样的让小文放下就离开,更是在送走了胡太医后就直接进了被窝休息,但是这会儿,身边已然没了外人,只有瑶琴这个昨夜见识过她梦游的谨慎大宫女在侧,她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被问到头上的瑶琴,自是早有准备的。

    发现有问题的细盐末是上月中,古筝亲自从大厨房取回来的,因为尔芙喜欢红烧口味的菜肴,所以用的并不是很多,唯有四爷过来用饭,喜好清淡的,小生子这才会舍弃酱油、豆瓣酱等等调味品,用细盐末来调味道,如果说这次的算计是对着尔芙的,那么瑶琴会觉得更可信些。

    为了查得更清楚些,她还特地让赵德柱去找了陈福,将前院的小厨房检查了一遍。

    结果,自是如瑶琴猜测的一般。

    因为这事牵扯到了四爷,所以之后的调查工作,自然而然地移交到了陈福手里。

    “有了那个老狐狸去调查,那我就放心多了。”知道陈福掺和进这事来,尔芙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清楚楚的。

    ——四爷身边有两大护法,一为陈福,一为张保,共同负责一处名为‘粘杆处’的非法暗探组织,后世更有野史传闻,这两位护法都被四爷在临过世前,特地安排到了乾隆皇帝的额娘钮祜禄氏身边,监察钮祜禄氏的一举一动,免得这位据说是乾隆皇帝养母的钮祜禄氏仗着皇太后的身份,做出牝鸡司晨的事情来。

    这次四爷离京,特地将陈福留在府里,就是担心大本营出事。

    之前,尔芙之所以一发现金嬷嬷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让赵德柱去给陈福通个气,便是为了借住陈福手里的信息网,来查出真相,本以为,还需要自己个儿再忙活忙活的,却不想,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这个陈福出手调查,她院子里的这点小问题,那解决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了。

    重新满血复活的尔芙,有一种想要放声歌唱的兴奋感。

    但是她一想到小七、弘轩他们,这些日子都在她院子里用过饭,不禁又郁闷的在心底画起了圈圈儿,诅咒起了动手脚的坏人,难道四爷那些夺嫡的对手们就不讲半点江湖道义吗?

    什么叫做祸不及妻儿,他们就不明白呢!果然都是坏人,动的手段都这么小家子气。在肚子里尽情痛骂四爷对头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瑶琴古怪的表情,反而沉浸在内心世界,一时间难以自拔。

    “主子,之前胡太医在检查跨院东西的时候,替小主子们把脉,发现小主子的脉象不宁,说是也有可能出现梦游的症状,所以……”话说到最后,瑶琴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小得尔芙都听不清了。

    “所以什么?”尔芙不耐烦的挑了挑眉,问道。

    “胡太医说两位小主子年岁尚小,怕是扛不住药力,便另外开了方子抓药,但是这方子要喝三个月才能彻底去根,而其中一味用来消减体内残/毒的雪莲花,咱们府里的藏药院里就只有勉强够用一个月的量,所以……”瑶琴见状,咬了咬牙,闭着眼睛,一口气将剩下的话都说了出来,直说得尔芙都瞪大了眼睛,这才不安地搅了搅手指。

    其实,尔芙倒不是担心雪莲花不够给两个小家伙儿入药,而是在惊讶,这世界上,还真有天山雪莲这种颇具神话色彩的东西,别怪尔芙这种没文化的行为,毕竟在大多数古装仙侠奇幻的电视剧中,天山雪莲这种玩意都算得上是灵枝仙草了。

    好在她还不算是个脑洞大开的,并没有忘记两个小家伙儿还需要雪莲花入药这事,只愣了愣神就明白了瑶琴的意思,郑重道:“那方子非这种雪莲花不可?”

    瑶琴微微摇了摇头,回想着当时胡太医说话的语气,一板一眼的说道:“胡太医曾交代过,若是用其他的药材顶替也可以,但是效果会差些,所以奴婢觉得,还是该尽力收集雪莲花。”

    说到最后,她还违背了她谨慎原则的加上了自己个儿的看法。

    “那是当然的,只是这雪莲花怕是不好收购吧。”尔芙是小七和弘轩的亲额娘,哪里舍得让两个小家伙儿将就,但是一想到天山雪莲这种颇具神话色彩的药材,她就有一种满天都是愁云的感觉,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只不过叹气归叹气,为难归为难,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想到这里,尔芙不禁有些庆幸,也亏得她的嫁妆够丰厚,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不然要是想让乌拉那拉氏从公中给她拨些银子采购,那简直就如登天一般困难了。

    “稍候给白娇传个信去,让她去找淘沙居的掌柜的出面,尽量收购雪莲花,总不能少于五朵吧。”尔芙估计了下两个小家伙儿的用药量,从小茶桌下取出了纸币,低头写了张加密的字条,交到了瑶琴的手里,吩咐她用信鸽传给炫彩坊这处聚宝盆似的产业的管事白娇。

    说完这些,尔芙又让瑶琴找来了一本记载雪莲花资料的医学著作翻了翻,看着上面一个个墨字,她都想要哭两声,为自己小金库的损失哀悼下。

    按医书上记载,翻译成白话文就是雪莲花,一种珍贵而罕见的药材,生于海拔2400--3470米的高原地带,具有通经活血、散寒除湿、止血消肿、排体内毒素等功效,花期在每年的七八月份上,也就是说,现在想要让人去产地寻找都不行,只能在市面上高价收购。

    可是这种药材的价格不算太高,却是个稀罕的,哪家肯为了这点钱就出手呢,一想到要用超过市价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去收购,尔芙表示心塞得不要不要的。

    “胡太医有没有说两个小家伙儿的身子在停药前,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呢?”不过事关两个孩子,尔芙也不是舍不得钱财的,所以只郁闷了几个呼吸就彻底恢复了,很是认真的追问道。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时候都有些气胡太医了。

    这个当太医的太过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直接来禀告她,反而要通过她身边大宫女的嘴传话,难为她还一直熬到胡太医走了以后,这才回到房间里休息,如果她不是想等胡太医亲口来抱个平安,她不早早就歇下了。

    太糊涂了。

    暗骂了胡太医两句,尔芙默默地拧了拧帕子,接茬道:“胡太医为什么不亲自来对我说,反而让人传话,可是胡太医亲自和你说的?”

    “胡太医本来是要和主子当面说的,但是奴婢见您气色不大好,又熬了大半宿,便没让他拿这事烦你的心,等您睡醒了,这才过来回禀。”瑶琴有些脸红的解释道,她能说她和胡太医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么,可是胡太医答应得太痛快了,连让她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也就只能落个自作主张的苦果,由她来找尔芙解释了。

    好在,尔芙对她的信任度颇高,也便没有多说,微微抬了抬手,便揭过了这个话题,“这事就算了,你也是好心为我着想,只是小七他们两个孩子的药,你一定要亲自盯着熬煮好,再亲自送去,不能让其他人抓到可趁之机,另外也要口风紧上一些,千万别让两个孩子知道了担心。”

    这些话交代完,尔芙端起茶碗抿了口,笑着让瑶琴下去忙活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封信

    第五百八十七章

    四爷这一走,转眼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里,四爷府里,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尔芙身边更是状况百出,唯一让尔芙觉得庆幸的就是当日请了胡太医过来替她和小七、弘轩两个小家伙儿诊脉后,陈福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特地将一位名叫青黛的宫女,送到了尔芙的身边,贴身跟着尔芙,负责尔芙的安全,以及与前院的陈福互通消息,免得在四爷回来前,瓜尔佳氏这位得宠的侧福晋就死得不要不要的。

    随着青黛一来,种种小算计就消失了。

    唯一让尔芙觉得不大自在的就是青黛为人太过刻板,不说不笑,好似木头人一般,一整天也未必能说一句话,更别提说些讨巧的话给尔芙解闷了。

    “呼,你说早起垂花门未开就有小太监往正院送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爷从江南发回来的。”又是一个大清早,尔芙拖着疲惫的身子,不情愿地从被窝中坐了起来,一边享受着古筝和瑶琴的伺候梳妆洗漱,一边低声呢喃道。

    乌拉那拉氏是个掌家的好手,身边人口风都很紧。

    别说尔芙这边在乌拉那拉氏手底下讨生活的小三侧福晋没有办法打听到正院的消息,就是四爷都未必能了解他这位嫡福晋,所以被问到头上的瑶琴,有些没底气的含糊道:“大概是八/九不离十吧。”

    “算了,过去就知道了。”尔芙倒是想得开,笑着说道。

    她相信如果是四爷随着奏折捎回来的家书,就算是乌拉那拉氏不愿意和她们这些情敌分享,也绝对不会藏着掖着,毕竟这事是瞒不住的,信件是从前院转交过来的,哪怕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人嘴再严,也不是没有透风的墙,既然如此,乌拉那拉氏也就没必要为了这点小性子,平白得罪了尔芙和李氏等诸多妾室了。

    连喝了几天苦药的尔芙,气色算不上顶好,但是耳边的烫伤痕迹都已经消减了许多,哪怕是不扑粉,不仔细看的话,也是看不到的。

    不过为了表示对乌拉那拉氏的尊重,爷为了不让其他人借机说算话刺她,她还是让瑶琴替她扫了一层淡淡的珍珠粉遮瑕。

    “选身清淡些的颜色,瞧着花花绿绿的,看着就觉得脑袋疼。”梳妆好的尔芙,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着雅琴和古筝捧着几套上好的云锦满绣旗装,有些不满意的嘟了嘟嘴,伸手扯了扯身上披着的淡青色银丝勾勒边角的袍子,低声发表着意见。

    说起来,这旗装真不如汉服多种多样,就算是她已经动了很多小心思改良了几次,让直筒似的旗装有了腰身,袖摆、领口等位置也多了些小花样,但是****穿着一样款式相差无几的旗装,她还是有些腻歪的。

    针线上那些绣娘也是,明知道她喜欢清淡雅致的花纹、颜色,这次送来的几件新衣,却偏偏都是水红、亮紫色等这种抢眼的旗装,唯一一点让她觉得还算开心的就是料子都是好料子,就算是她不穿,也可以收在箱子里,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赏给进宫请安的玉清等人,倒是也不会浪费了东西。

    随着尔芙一句话,瑶琴和古筝便将针线上新送来的四套旗装,收回到了衣柜中,重新取出了一件尔芙最爱的象牙白色暗云纹蜀锦绣淡紫色小碎花的大襟旗装,伺候着她穿戴整齐,扶着她出了内室。

    “主子。”尔芙前脚刚迈出上房,还不等她适应外面微凉的空气,青黛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她身侧,恭恭敬敬的俯身见礼道。

    “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得一脑袋露水。”尔芙闻言看去,正好瞧见青黛发鬓湿漉漉的狼狈样子,忙示意瑶琴递过去一方娟帕,低声问道。

    青黛接过瑶琴手里的娟帕,又是一礼,“早起,大厨房那边送主子的份例食材过来,奴婢有些不放心,便过去亲自点看了下,却不想差点误了您要去正院给主子福晋请安的时辰,所以走得快了些。”

    “左不过就是在府内走动走动,你太小心了。”尔芙瞄着青黛日渐消瘦的小脸,有些心疼的说了一句,但是却也没有多劝,便招呼着瑶琴和古筝跟上,身后坠着青黛这个面瘫小宫女,如常往正院去了。

    这还真不是尔芙不知道心疼青黛,非让青黛这个保护神跟着,而是青黛这妮子就是个死心眼子,打从陈福将她安排到了西小院尔芙的身边伺候,她就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半时辰都跟在尔芙身边,尔芙劝过几次,青黛依然是我行我素的,连守夜的差事都让她包了,所以她也就放弃了多劝说这妮子,最多就是让青黛跟在她身边的时候,让青黛多坐下歇歇,同时尽量不往外走动,免得这妮子跟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的。

    正值仲春时节,院子里的桃花、梨花都开了,如一团团松软的棉花糖一边,挂在枝头,妆点着花园里的每一寸角落,香气更是弥漫在四爷府的每一处,哪怕是尔芙此时走在距离花园很远的一条石径小路上,仍然能从拂面的春风中,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桃花香味。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去园子里走走,选两支桃花回去插瓶。”尔芙随手接过一片随风吹来的桃花瓣,很是难得的主动笑着回眸对瑶琴说道。

    其实,尔芙还真不是个很爱插花弄巧的人。

    一般像是插花这种事,那都是瑶琴和古筝自发准备的,春季里插桃花,夏季里摆含苞待放的白莲,秋日里是淡雅从容的名品菊花,冬日里更是****不会离了抱死枝头的红梅,她也从未关心过插花这事,顶多就是在瑶琴和古筝捧着花瓶来她跟前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要是让她自己弄,她绝对是选择炫彩坊出品的各类香薰花汁子这种方便的熏香,直接兑上些清水,放在小巧玲珑的瓷盘里,往特质的柱台上一放就算是齐活了。

    所以往常就算是园子里的花,开得正艳,瑶琴和古筝也没有建议过尔芙往园子里转转,因为她们太了解自家主子懒癌晚期这点了,这会儿见尔芙难得主动要去摘两支花枝回去插瓶,她们都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好在尔芙也不在意,笑着说了几句,便来到了正院门口。

    请安,乌拉那拉氏仍然是老生常谈那几句话,无非是姐妹们在府里要融洽相处,不给在外的四爷添乱,也不要太张扬的张罗着请人过来赏花、听曲的,尽量减少出去的次数,尤其是李氏。

    被点到头上的李氏,很是不悦地黑了脸,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福礼,称了一句是,这才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只是在回到位置上后,她却丢给了尔芙一记白眼。

    对此,尔芙自然是从心往外的表示很无辜。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好咩,连个眼神都没外露,李氏这算是柿子专捡软的捏呢,还是算是她无辜的躺枪呢!

    “时候也不早了,那就散了吧。

    瓜尔佳妹妹,你先留一下。”随着乌拉那拉氏一摆手,尔芙刚要跟着大家伙儿一块行礼告辞就被人点名留下了。

    尔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氏和钮祜禄氏等人都丢给了她一记白眼后,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开了正院,这才有些不解地对上了乌拉那拉氏那双被浓雾遮住、不露半点情绪的眼睛。

    “四爷昨个儿命人通过驿站捎了信回来,特地问了小七她们几个孩子的身子,你一会儿回去写封信,随着府里给四爷的回信带回去,也免得四爷在外面挂记着。”乌拉那拉氏招了招手,一直站在她身侧伺候的琦香就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封信,交到了尔芙的手里。

    信还未启封,摸起来薄薄的,顶多就是两张纸,但是信封上,却写着几个让人瞧着就脸红耳赤的墨字——瓜尔佳氏亲启,看字迹,正是四爷的亲笔,再看看信封的大小,应该是随着前院送过来的信件夹带过来的,也难怪李氏等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了。

    只是有一点是让尔芙比较奇怪的,若是乌拉那拉氏存心想让李氏嫉恨她,那为什么不当着李氏的面将信给她呢,反而独自留下她,这才将信送了出来,难道她之前以为的事情都是错的,皆因为她心思阴暗,才会误会了乌拉那拉氏这位端庄贤淑的嫡福晋……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乌拉那拉氏虽然是没有明着当着众人的面将信给她,但是却已经让人传出风声去了,可以说在尔芙看到这封信前,也就是今个儿众人过来请安之前,除了她西小院的众人外,府中的其他主子那里都已经收到了来自正院的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李氏会在乌拉那拉氏训诫她的时候,扭头丢给尔芙一个白眼的原因,在李氏看来,四爷那么一个操心大事的人,哪里有闲工夫无缘无故的给尔芙写下书信,定然是尔芙偷偷给四爷去了信邀宠,这才会有了今个儿这封独属于尔芙的回信。

    对此,尔芙自是不知道的,只笑着收了信,心头甜滋滋的,便领着瑶琴等人,离开了正院,乌拉那拉氏也没有留她,笑着让福嬷嬷送了她出门就径自去了上房一角的小佛堂。

    “胤禛,你还真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望着悲天悯人的玉雕佛像,乌拉那拉氏跪坐在蒲团上,一手敲着木鱼,一手转动着手持,语气阴冷的呢喃道。

    原来,并非是乌拉那拉氏不想当着众多情敌的面给尔芙下绊子,而是四爷在信里特地叮嘱她不要让尔芙太过显眼,虽然四爷话里并没有说得这么明显,但是却很是隐晦地表达了他对尔芙那种格外的关照意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会强忍着恶心,连四爷送来的书信都没有和大家伙儿分享,说了句四爷送了信回来就独独留下尔芙,转交这份来自四爷写给尔芙的家书,只在背后传出四爷给尔芙写了信消息的原因。

    乌拉那拉氏可以不在乎尔芙是否独占四爷,也可以不在乎尔芙是否恃宠生娇,哪怕是尔芙现在当场不给她脸面,她也不会翻脸,但是她却在乎四爷对尔芙这种爱,会爱屋及乌的延伸到弘轩的身上去,让弘轩就如昔日独占康熙老爷子父爱的太子胤礽一般。

    旁人不了解四爷已经动了夺嫡的心思,但是作为四爷嫡福晋,天然与四爷组成战略联盟的乌拉那拉氏,她却早在太子惹怒康熙老爷子被废的那一刹,从四爷嘴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当时,她是又惊又怕,又有着一丝隐隐的窃喜。

    又惊又怕是因为夺嫡是一条走上去就不能回头的路,其中艰险就如同盲人走在悬崖峭壁之上,随时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窃喜则是因为她的弘晖是四爷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且天资聪颖敏慧,如果四爷登上大宝,她就完全可以凭借着娘家的势力,让四爷立下弘晖这孩子为皇储继承人,早早扫平弘晖登上大宝的路。

    她不是没福气的赫舍里皇后,弘晖也不是没出息的太子胤礽,她有信心在同往大宝之路上,保护好她的儿子,尤其是她已经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又重燃希望后,但是看着四爷在信中对弘轩那孩子的关心,乌拉那拉氏又不禁担心起来,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尤其是满人家远不如汉人那么重视嫡庶尊卑,她还真怕四爷在夺嫡成功以后,毅然决然的选择弘轩做皇储。

    “嗐……真是杞人忧天。”越想越是心乱的乌拉那拉氏,连连默诵了几遍心经,这才满头大汗地叹了口气,压下了她心中想要对弘轩下手的那只魔鬼,望着窗外的天,幽幽道。

    别说现在胤礽仍然是太子,就算是康熙老爷子也一副身子骨很硬朗的样子,就算是四爷夺嫡成功,成为天下之主,这册立太子的事情,她也操心的太早了。

    她可不能现在冲动,平白便宜了旁人去。

    “福嬷嬷,你说你发现的那个有些可疑的婆子,可曾被人发现了?”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定了定神,一边将手持重新盘回到腕间,一边从蒲团上起身的问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八章 钮祜禄氏来访

    第五百八十八章

    正伸手要扶乌拉那拉氏起身的福嬷嬷闻言,动作微微一怔,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信心满满却很是谦卑地矮身道:“老奴是个有分寸的,虽然注意到她举止可疑,却也只是抽空过去瞄一眼,并没有安排人特地盯着,所以想来她是发现不了的。

    不过奴婢担心不经常过去盯着,怕是会查不到她身后的人。”

    乌拉那拉氏听完,笑着摇了摇头,并未理会福嬷嬷的话。

    反而慢条斯理地坐在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小小口地抿起了茶水,一直到福嬷嬷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打算先去打理院子里的琐事的时候,她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的淡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去找她身后的人呢,我只要守好我和弘晖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了,至于旁的人,我精力有限,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乌拉那拉氏又是一声冷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打从及笄之年就陪在四爷身边开始,眼看着四爷一步步地走到今个儿,到现在都已经小二十年了,她就算是个傻子,对四爷身边的人也该有所了解了。

    陈福那就是个老狐狸,若是让他注意到她身边的福嬷嬷,居然格外注意一个在管事嬷嬷院子里做粗活的洒扫婆子,定然会起疑心的,那如果有朝一日让陈福发现对西小院动手的人就是那个老婆子的话,难保四爷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操行,喜新厌旧、薄情寡义。

    她可不相信四爷知道她眼看着他那个宠到骨子里的侧福晋被人算计,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做鹬蚌相争的捡便宜渔夫,还会顾忌着她嫡福晋的体面,不迁怒她身上来。

    别怪她乌拉那拉氏要如此,只能怪你四爷太偏心了。

    早已经彻底被四爷寒了心的乌拉那拉氏,望着窗边的一缕晨曦,暗暗想着。

    而与此同时,尔芙闲情正好的领着瑶琴、古筝,并青黛三人,手里头捏着未开封的书信,莲步轻移地晃到了园子里,左右望了望,信步就往湖面上的八角凉亭走去。

    迎着炫目的晨曦,听着风吹树叶的美妙乐章,感受着湖面上的氤氲水汽,尔芙很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坐在了亭子边的围栏上,看着湖面上戏水的交颈鸳鸯,头也不回的说道:“要是四爷还在京里就好了,估计圆明园那边的景色会更好吧,不过这里也不错了,瑶琴,你回去跑一趟,预备些茶水、点心过来。”

    “唉,奴婢这就去。”瑶琴应声称是,恭声道。

    约两刻钟的工夫,回西小院去取点心的瑶琴就顶着一脑门汗珠子回来了。

    看着瑶琴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尔芙有些心疼了,忙吩咐古筝将冰镇好的花果茶分给大家伙儿一块喝,而她则捏着书信就不撒手了,动作轻柔地如捧着稀世珍宝般,轻轻揭开了信封封口的火封,细细品读着。

    信纸上是四爷熟悉的字迹,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正是四爷用惯的松烟墨的味道,看着四爷字里行间对她的关心,她不禁眼圈酸酸的,忙使劲吸了吸鼻子,将信纸仔细收回到了信封里,用帕子包好,放到了袖管里。

    坐在湖心亭上,吹了一会风,又命瑶琴和古筝去园子里折了几支花,尔芙这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肢,起身回了院子。

    “把之前宫中赏下来的那匹织暗金云纹的软缎取来,再把针线上的那位从江南来的伍绣娘请来。”心下大暖的尔芙,一进门就忙不迭的吩咐道。

    想着四爷在外忙碌,还惦记着她和孩子们,她是欣喜的。

    这一高兴,她这路上就想要怎么才能替四爷排忧解难,可是她也知道她会的东西有限,这些皇子的智商,又远高于他,她也就只能出些体力了,她打算做套新衣裳,等四爷一回来就让他有剪裁得体、面料舒适的好衣裳穿。

    只是,她自己不会剪裁,只能麻烦针线上的绣娘操刀裁剪了。

    不过款式,自然是她自己个儿设计的了,交代了瑶琴去准备剪裁衣裳需要的长条几案,尔芙就径自进了内室,拿着水晶雕的凤尾蘸水笔,将脑子里的设计图画了出来。

    一连画了四五张,尔芙才满意的收了笔。

    另一侧的针线房里,伍绣娘一听说西小院的侧福晋有请,忙将她珍藏的花样子整理了几种,跟管事嬷嬷通个气就随着古筝过来了。

    “民妇伍氏见过侧福晋,请侧福晋安。”伍绣娘模样清秀,身段纤长,一袭得体的细棉布衫裙,脑后的圆髻上,簪着一对素银的含蕊梅花簪,福身见礼道。

    尔芙素来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

    这会儿,她正在兴头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设计图上,伍绣娘进来请安见礼,她连头都没抬就扬了扬手招呼道:“快过来看看这张图,你估摸着能不能剪裁出来。”

    伍绣娘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先是拿过图纸看了又看,又仔细地让尔芙介绍了款式的细节,最后还让尔芙找来了一套四爷在府里穿戴的常服,细细研究后,这才给出了答案,她虽然心里很有把握,但是面上却很是谦虚的说道:“民妇可以一试。”

    “那就麻烦你了,我顾忌着四爷这趟去江南回来,身量要瘦些,而这种衣裳又比较随身,所以你略微收紧些。”尔芙领着伍绣娘来到外间,伸手摸着如水面般顺滑的软缎,柔声说道。

    “民妇明白。”伍绣娘躬身道。

    尔芙身上穿的衣裳就是伍绣娘亲自剪裁的,她也相信伍绣娘的手艺,所以只交代了古筝和小文在一旁给伍绣娘打下手,她就进书房去描花样子了。

    因为这次选择的布料,本就是织暗金云纹的湖蓝色软缎,并不需要在衣襟、袍摆等位置做另外的绣样,至于领口和马蹄袖口,以及配套的腰带,尔芙也打算用金银丝线装饰。

    不过考虑到四爷是个喜好清淡的,她并不打算在四爷衣裳上用华美的蜀绣、苏绣,那么选择花样的时候就要格外用心,因为她要做的是用金银丝勾勒纹样,图样自然是要越简单越好,但是又要配合料子的名贵,如是弄得太过清淡的图样,就会显得不伦不类了,所以她翻遍了西小院宫婢手中的花样子,也没有选出个中意的。

    让然不死心的尔芙一边翻着手里的绣样册子,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瑶琴,你去问问伍绣娘,看看她那里可有什么新花样。”

    瑶琴不敢怠慢,应了声是就出了西次间,来到了堂屋里,她将尔芙的要求,简单一说,伍绣娘的眉头就皱紧了。

    伍绣娘停下手里的剪子,交代古筝将已经剪好的软缎收好,从随身带着的小匣子中,取出了一本她这些年精心收藏、整理出来的绣样册子,交到了瑶琴手里,“这是我收集的有些比较少见的花样子,姑娘送去给侧福晋瞧瞧吧,若是侧福晋还不满意,那我也就没法子了。”

    其实,伍绣娘之所以肯将吃饭的家伙式儿交给瑶琴,便是因为她见过尔芙给四爷做的那件披风,虽然说针法不算多么高明,但是绣纹却很是精致、新颖,所以她真心不觉得尔芙对绣纹的要求高有什么意外的。

    这次尔芙设计的袍子是根据龙袍改良过来的小翻领配鎏金镂空圆纽扣的一件可以出席宴席的寻常华服,不过她不喜欢用龙纹,也不想弄得太过繁杂,所以她挑选绣纹的时候,才会如此为难,不过不得不说,伍绣娘收集的绣纹花样是真的不少,就算是尔芙这么挑剔,还是选出了合适的花样,同时也挑选好了领口、袖口等边角位置的配色滚边。

    最终,她精挑细选地选择了寓意美好吉祥,也暗喻男女感情的蟠螭纹。

    虽然蟠螭纹常见,但是这次尔芙选择的是镂空的蟠螭纹,那就很是罕见了,这也亏得尔芙翻绣样册子翻得细致,这才在一页页角位置,找出了这个绣纹。

    只不过这绣样太小了,还需要经过临描放大,这种精细活是尔芙不擅长的,她直接将这差事托付给了瑶琴,看着瑶琴捧着一叠描画纸,趴在书案上,一点点地扣花样,她表示她特别没心没肺地笑了,直接去外面旁观伍绣娘剪裁衣裳去了。

    可怜瑶琴忙活得满头大汗的描好了大大小小几张花样子的时候,伍绣娘早就剪裁完布料,离开了西小院,而尔芙也已经拿着针线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认认真真缝制衣裳去了。

    “主子,您看看大小可何用,要是不够,奴婢再去画。”

    “挺好的,先放在一边吧,等我把这几块不需要绣花的片子合完了就开始绣蟠螭纹。”尔芙翻了翻身边堆着的布料,笑着说道,同时顺手将需要描花样子的料子,交到了瑶琴手中。

    对此,瑶琴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能说她讨厌死描花样子这差事了么!

    不过,讨厌归讨厌,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瑶琴是绝对百分之百不打折扣的完成的。

    可是当她再次从书房走出来的刹那,她有一种出离的愤怒。

    本来坐在窗边缝衣裳的尔芙,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着瞪大眼睛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小九,剪裁好的布料被小九丢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而作为一心要给四爷做新衣的尔芙,笑得那叫一个欢畅。

    “主子,您这衣裳还做不做了,瞧瞧这料子,弄得皱巴巴的。”有一种劳动果实被人糟蹋的感觉,瑶琴黑着脸,沉声说道。

    “快过来坐,瑶琴。”一点没有被瑶琴冒犯感觉的尔芙,笑着招了招手,随手将几块被小九丢在地上的料子捡了起来,放到了高几下面的一个藤制衬软布棉丝的小篓里,指了指一角的小杌子,柔声说道。

    “主子。”瑶琴无语地挠了挠头,将几块描好花样子的料子,送到了尔芙眼前,苦着脸道。

    “快坐下说话吧,别站着了。

    你刚才一直在书房里忙碌不知道,小九这丫头太调皮了。”说着话,尔芙就将拨浪鼓交到了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古筝手里,将小九是如何给她捣乱,又如何将布料扭成球状用手推着玩的事情说了一番,满脸苦笑的摊了摊手,说是只能等小九被金嬷嬷带回去以后,再开始缝制衣裳了。

    得知是小九打乱了尔芙缝衣裳,瑶琴这位宠爱小主子过度的靠谱大宫女,也只能忍着笑安抚下满脸苦笑的尔芙了,同时交代小文抱着那些被小九弄得皱巴巴的布料去后面重新熨烫平整了。

    有了瑶琴这个大宫女过来帮忙陪小九玩耍,尔芙终于抽出空翻了翻描好的花样子,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要在胸口和肩、肘等位置都绣上蟠螭纹,毕竟要是只在领口、袖口位置绣上,确实显得寡淡了些。

    不过要是连胸口、肩、肘位置都要绣,那就需要更多时间了,也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回京,她可是打算四爷一回来就将衣裳送出去做接风礼物的。

    “你说四爷还需要多久才回来呢?”想到这里,尔芙有些没底气的问道。

    “从江南回来,最快也需要七八天工夫,主子爷的信,今个儿早上才到府里,想来还未定下归期,怎么着也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吧!”瑶琴正在俯身给小九更换细棉布剪裁的尿片,听尔芙这么一问,将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古筝,一边用帕子擦拭着双手,一边轻声说道。

    瑶琴估算的时间,与尔芙估算的时间相差不多。

    虽然半个月的工夫,足够成手绣娘做两身衣裳了,但是她考虑到自己手残的速度,她真心不认为半个月的时间,就够她准备好一件漂亮的衣裳,而且除了衣裳,鞋袜、帽子、腰带等东西,也需要另外绣制,有些为难的尔芙挠了挠头,再也顾不上陪小九玩耍了,叫了瑶琴和古筝在一旁看着,她就直接拿着鞋垫,走到了窗边,坐在了美人榻上,认真地绣了起来。

    不同于衣裳的蟠螭纹,鞋垫上的花纹是标准的竹报平安节节高,五彩丝线绣制,只一会儿工夫,她就勾勒出了大概的花纹,又有小满这个眼睛尖的在旁边替尔芙分线、配线,尔芙的速度,还真是提高了不少,晚上前就已经绣好了一只鞋垫。

    而金嬷嬷在医女替她施完针以后,也将一直坚持捣乱一百年宷的小九带了回去,重新回府平静的西小院上房里,尔芙交代了古筝和瑶琴替她纳鞋底,便继续低着头绣袜子了。

    因为是成对的东西,花样都是相对对称的,所以手笨的尔芙,只能一只一只的绣,不然很容易就会绣出相反的花样,正当她越绣越顺手,打算一鼓作气将袜子绣完,再让古筝去小厨房取吃食的时候,钮祜禄氏领着两个宫女来西小院见她了。

    尔芙一边吩咐瑶琴去招呼钮祜禄氏进正堂说话,一边不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绣了一半的袜子,起身坐在妆台前,叫了古筝伺候她洗漱梳妆:“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奴婢刚才听守门婆子说,钮祜禄格格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宫女,好像还搬着一件不轻巧的摆设过来。”古筝动作熟练地替尔芙挽好了发髻,取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半月形的簪子固定好,笑着说道。

    “真是烦人,她不是最近一直在往福晋跟前凑合么?”尔芙闻言,不喜地拧了拧眉毛,貌似打从她进府到现在,除了她初入王府的那段日子,有那么一两个格格来过她的西小院外,便再没有人来过了,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她从来都是当没见过这些女人,四爷府里就不存在其他女人的,猛然一听见钮祜禄氏过来,她就有一种心烦意乱、想骂人的冲动感觉。

    古筝了解尔芙是个不耐烦应付这种事情的,也知道尔芙是个口无遮拦的,但是见尔芙如此明显的表示出对钮祜禄氏和乌拉那拉氏的不喜,还是心里一惊,忙低声劝说道:“主子,这到底是府里的嫡福晋和格格,您就算是不喜欢她们,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嗐,我不是不喜欢她们,我是不愿意看见她们。

    你说这四爷府够大吧,若是她们不往我跟前伺候的话,我是不是就不需要看见她们,也就可以当做她们都不存在了。可是这钮祜禄氏怎么就想不开的往我这走动呢!她不是一直讨好福晋的么,这么大大咧咧地往我这里走,她就不怕福晋多心?

    唉,真是想不通!”尔芙一脸苦涩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但是说归说,钮祜禄氏来了,她也不好避而不见,更不能表示出太轻慢来,只能认命的在古筝的服侍下,换上了标标准准的大襟旗装,又踩上了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领着古筝和小文二人,起身往上房前的正堂走去。

    尔芙虽然很少在院子里见客,但是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作为正白旗旗主的四爷,正白旗统领下的那些家眷来府,总是要过来给她请安的,所以她的正堂布置得也算讲究了。

    迎着门口的隔断墙前是一处约五个平方大小的、高出地面三尺高的三层台阶,台阶上布置着描金镂空紫檀木屏风前头,一张厚重、华贵的宝座上,摆着亮紫色的迎背靠枕和软垫、方枕等东西,配合着朱漆梁柱边垂下的浅紫绣缠枝莲纹的轻纱帷幔,那叫一个尊贵无比、雍容华贵,比起正院唯有亲王嫡福晋才能用来待客的金黄色琉璃瓦顶的重檐宫殿,也是毫不逊色。

    她过来的时候,钮祜禄氏正有些拘束地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碗发愣呢,而一边陪着的瑶琴,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上首宝座旁的台阶上。

    “主子!”

    “婢妾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随着尔芙刚一绕过回廊,出现在正堂门口,两人就齐刷刷地行了个福礼。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迈步就往宝座前走去,一直到坐稳了身子,端上了宫女奉上的热茶,她这才慢条斯理的笑着说道:“钮祜禄氏,不必如此拘束,坐下说话吧!”

    “婢妾冒昧来打扰侧福晋,还请侧福晋见谅。”钮祜禄氏一改往日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样子,先是俯身施了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搭边坐在了太师椅上,微垂螓首的浅声道。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难得有妹妹过来陪我说说话,不然我一个人也是无聊得紧。”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尔芙不喜欢钮祜禄氏,但是却也不会当场就将钮祜禄氏的脸面驳回去,若是那样,她直接就让人将钮祜禄氏挡在院子外头就好了,所以她很快就摆出了一张标准的微笑脸,学着乌拉那拉氏往日的做派,矜持的点头道。

    本着国人说事,喜欢绕弯子的习惯,钮祜禄氏亦是如此,东拉西扯的和尔芙说了不少家常话,这才将话题引到了她的来意上,一脸羞愧地含泪说道:“妹妹自打入府就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这次过来,一是来给姐姐陪个罪,二来也是想求着姐姐帮妹妹在福晋和四爷跟前说些好话,让妹妹能将小宝接回到身边。”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比我年纪小些,性格率真、不造作,虽说有的时候说话有些伤人,但是却也不失活泼灵动,我那里会真的怪你呢!”

    尔芙可没有忘记钮祜禄氏早起还对着她翻白眼的样子,哪里会因为钮祜禄氏几句话就真的原谅了她,但是她又不好明着表示不满,只能说着万金油似的套话,笑眯眯地应付着钮祜禄氏,期盼着钮祜禄氏能赶紧离开。

    之前一直在缝袜子不觉得,这会儿喝了点茶水,她还真是有些饿了,想到这里,尔芙不自觉地揉了揉肚子,暗自琢磨起了小厨房今个儿的菜单。

    钮祜禄氏坐在下首,虽然是垂头丧气地做认错状,但是眼角余光,却一会瞟着尔芙的方向,见尔芙正一脸忧伤的摸着肚子,不禁想起了她之前听过的传言,敢情这位侧福晋生了四个孩子还不满足,还惦记着生……

    心里鄙夷的钮祜禄氏坐得更加端正了些,满脸苦涩的哑声道:“侧福晋姐姐,您也是当了额娘的人,想来最能明白孩子在额娘心目中的分量,小宝自打出生没几天就被四爷带离了妹妹的身边,妹妹这心里头就如刀割似的,尤其是眼瞧着小宝就在近在咫尺的眼前,可是我却不能时时去照顾他、疼惜他……”

    说到这里,钮祜禄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 通风报信

    钮祜禄氏哭得是梨花带雨,美感十足,但凡是个男人见了,那都得心疼得没了理智,可是作为情敌对手的尔芙看着,那只有无尽地腻歪,她一手揉着已经开始咕噜噜叫个不停的小肚子,一手捏着宝座的扶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一巴掌呼到钮祜禄氏的脸上去,苦着脸,瞄了一眼身侧站着的瑶琴,示意瑶琴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哭诉的钮祜禄氏。

    “你别急着哭,你说说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还不得误会是我欺负了你去。”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尔芙,微微欠了欠身,给自己找到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倚在手边的包亮紫色软缎绣葡萄藤暗纹的靠枕上,嘴角微抿的轻声提醒道,提醒钮祜禄氏注意下地点、场合,不要给她找麻烦。

    只是钮祜禄氏许是哭上了瘾,哪怕是已经被瑶琴从地上扶了起来,重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仍然是抽抽搭搭的啜泣着,如削骨似的小肩膀微微耸动着,耳边一缕樱红色坠红豆粒大小玛瑙珠子的流苏,在她的脸上打出一道阴影,发出清脆细微的碰撞声,真真如同一幅画似的。

    可惜她的美事给瞎子看了,尔芙只觉得耳边好似有烦人的苍蝇在飞一般的嗡嗡作响,不得不再次出言提醒道:“你有事就说事,这一直哭哭啼啼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你瞧这眼瞧着都到晚膳的时辰了,要不咱们边吃边说。”

    这绝对不是尔芙想要留钮祜禄氏用饭。

    她只是变相地提醒钮祜禄氏该离开了,要是再磨蹭下去,尔芙觉得她低血糖都要犯了。

    想到这里,尔芙伸出了一直收在袖管里的玉手,瞧着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微微发抖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那婢妾就叨扰侧福晋姐姐了。”只是事事有意外,就在尔芙几乎可以预见钮祜禄氏起身离去的刹那,刚刚还低着头做哭泣状的钮祜禄氏,居然扬起了一道灿烂得有些炫目的笑容,对着她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一脸荣幸之至的兴奋表情,轻声说道。

    我勒个去!

    任尔芙的脸皮堪比城墙厚,也不好意思收回她之前说过的话,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一边笑着问了钮祜禄氏有没有忌口和格外喜欢的食物,一边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让小生子那边上菜吧!”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丢给了古筝一个隐晦的小眼神,示意她点心可以先上了。

    古筝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叫了跟在她身边当差的二等宫女青莲,一块退出了正堂,走到正堂门口,她叫过了两个廊下伺候的小宫女,从一侧的库房里,搬出了两张雕五福捧寿的方桌,又找出了一块周边坠流苏穗子的淡紫色绣缠枝莲纹的桌布,交到青莲手里,吩咐她先行进正堂布置,这才转身往后院的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里,小生子不等古筝说完,他的脸就黑了下来,转身指着长案上的肉蛋果蔬,尖着嗓子,跳脚叫道:“我说古筝姑娘,你瞧瞧,来,你来睁大眼睛瞧瞧这里,你觉得我是街边变戏法的么,你觉得我能一眨眼就变出一桌子能用来宴客的席面吗?

    但凡你早些来说一句,我就算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我都不带吭一个不字的,但是你瞧瞧现在,锅里头的、屉上的,哪样能摆上桌的。”

    “我说生公公,您消消火气,您冲着我吼就能有办法了。

    依我说,您就抓紧准备吧,主子那边都饿着了,吩咐我先把点心送到正堂去呢!”古筝顺着小生子手指方向,抬眼一瞧,瞧着已经预备好的几样食材,一不留神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忙用帕子遮了遮唇角,强压下笑意,轻声劝说道。

    说归说,气归气。

    小生子又发了几句牢骚就重新回到了灶台边,也不用帕子裹住手,抬手就将冒着白气的大笼屉打开了,头也不回地招呼着厨娘,递过描金边的精致方盘,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双双对对地摆好盘,看都不看古筝一眼的拎过食盒,径自一一装好,这才带着小脾气的塞到了古筝手里,嘟哝道:“水晶芙蓉糕是咱们主子爱吃的,但是主料是糯米,实在是不好消化,别让主子多吃,至于枣糕、金玉满堂千层糕、翠玉豆糕这几样,倒是可以让主子多吃两口垫吧垫吧。”说着话,他就又让帮厨的厨娘从柜子里,取了个四角攒盒,放到了双层食盒的上面,里面装着的都是尔芙爱吃的小零嘴儿,让古筝一块带到前头去,免得饿坏了自家主子。

    古筝连连点头,脚下生风地回到了前面的正堂里。

    正堂中,钮祜禄氏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角含泪,嘴角下垂,怎么看怎么影响食欲,尔芙则已然是瘫倒在了手边的靠枕上,整个人无精打采地抿着嘴儿,望着一侧屏风旁边摆着的两张拼在一起的八仙桌,那模样瞧着,似是再等一会儿不吃东西就要把镯子就着椒盐啃吧啃吧吃了。

    “主子、钮祜禄格格,您瞧这点心、干果都上桌了,不如您二位边吃边聊吧!”作为尔芙最贴心的大宫女,古筝一边不显眼的对着尔芙点了点头,一边笑着福身见礼道。

    果然,她这话音还没落,尔芙就笑着允了,满脸都是真诚的对钮祜禄氏说道:“我院子里的小生子手艺是真不错,妹妹难得过来一次,定要好好尝尝,咱们就先从这点心尝起。”说完话,尔芙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了钮祜禄氏跟前,拿出了一种‘好姐妹就要一起走’的亲密架势,一把就抓住了钮祜禄氏戴着碧玉镯子的手腕,快步往桌边走去。

    随着尔芙往桌边走,古筝已经快手地将食盒里的点心、干果攒盒摆在了桌上,同时还让小文准备了一壶香浓的热奶茶给尔芙暖胃,等尔芙和钮祜禄氏落座的时候,两杯热腾腾的奶茶都已经送到了二人的手边上。

    “姐姐身边的人,果然都是机灵的。”钮祜禄氏瞧着尔芙端着杯子就往嘴里倒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也捧着杯子小小口的抿了一口,又捏着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一副雍容端庄的矜持笑着,轻声说道。

    尔芙表示,奶茶就该大口喝,才痛快好么!

    不过不是一路人,她也就没有必要和钮祜禄氏说真心话了,笑着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脯,低声说道:“那倒是,她们几个都是肯用心的,也不需要我多费口舌,来,你尝尝这道水晶芙蓉糕,这绝对算得上小生子最拿手的一道点心了。”

    说着话,她就拿着银叉子、银刀子,将一块成年男子掌心大小、呈芙蓉花形状的水晶芙蓉糕,唰唰两刀就分成四份,将其中的一块,递到了钮祜禄氏眼前的小碟子中。

    水晶芙蓉糕的特点就是香、甜、酥软,趁热吃,味道更佳。

    这也是为什么一上桌,尔芙就忙不迭的将芙蓉糕给切了,不然就冲着这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款的水晶芙蓉糕,她就不舍得吃进肚子,一定要摆在身边好好欣赏欣赏。

    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口舌之间,钮祜禄氏一时也忘记了端架子了,小口小口吃得飞快,眨眨眼的工夫就将四分之一块的点心吞进了肚子里头。

    “吃着不错吧。”尔芙笑着说道。

    三两口就吃完了芙蓉糕的钮祜禄氏闻言,微微抬头看去,见尔芙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小眼神巴巴地往她眼前空着的碟子上瞟,登时就觉得心情不好起来了,随手就往大腿的嫩肉上捏了一把,还未干的睫毛上,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未语泪先下的捏着帕子捂住小嘴儿,清了清嗓子,哽咽道:“说起来,婢妾已经有几日未曾正经吃东西了,姐姐就帮帮婢妾吧,您与福晋素来亲近,想来您若是说话的话,福晋定会同意的!”

    “妹妹,你看着好好吃着点心,你怎么就又哭了,这事等咱们用过膳再说吧。

    你看,好么?”尔芙眉毛拧成了一团,费力地咽下了堵在嗓子眼的芙蓉糕,扯出干巴巴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她真就想不明白了,这人怎么非得在饭桌上说这么影响食欲的话题呢,害得她好好的芙蓉糕都吃不下去了。

    气鼓鼓的尔芙,一把端起了杯子,咕嘟嘟两大口就将剩了半杯的奶茶,喝到了肚子里头,随即豪迈地扯过帕子,一擦嘴角,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嘟着嘴儿,连连深呼吸着。

    对此,钮祜禄氏表示:见到你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只见她拧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一副‘我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但是我坚强、我忍耐,我理解你现在想吃东西的心情’的体贴泪中笑容,哑着嗓子,小小声地说道:“侧福晋吩咐,婢妾自是遵从,只是实在是这情绪,一时间难以控制,反倒是惹了侧福晋不高兴了。”

    “得得得,你想说就说吧!

    估计我不让你说,你也会想说就说,我这饭也吃不痛快。

    不过我可说好,我不会帮你去福晋那里说什么的,一来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二来是四爷定下的事情,就算是福晋想答应,那也要等四爷那边给了话才行。”尔芙拧着眉毛,咬着一枚拇指盖大小的杏仁,撇着嘴说道。

    不是她不想忍下去,也不是她不想维持和府中女人的表面上的和平,实在是这钮祜禄氏太欺负人了,她凭什么就要给钮祜禄氏帮忙,她凭什么就要忍耐着钮祜禄氏的眼泪,她凭什么就要忍受钮祜禄氏对她鄙夷的眼神,到底是谁需要谁帮忙呀!

    她不能既当了白莲花圣母,还被人当傻子在心里鄙视吧!

    既然是你钮祜禄氏打心里都觉得我傻到家了,那我就直接给你傻一次看看,尔芙如此想着,也就扯开了那层窗户纸,一脸‘我就随便看看热闹,你尽情发泄吧’的笑容,盯着已经说不出话的钮祜禄氏,继续盯着。

    她就要看看你钮祜禄氏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能说什么了!

    “是婢妾冒昧了,还请侧福晋恕罪。”果然,尔芙的话音一落,钮祜禄氏的脸就白了,连胭脂都掩盖不住她全无血色的脸,两手捏着帕子,似是不安,又似是羞恼极了的屈膝一礼,哽咽说道,那泪珠就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毫无预兆地滚落了下来。

    不过,她哭得多了,尔芙也习惯了,也就没有了最初的惊讶。

    只见尔芙很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着上前,扶起了拘礼的钮祜禄氏,柔声说道:“这次真是你多心了,我就是这么个直性子,说话太直了,伤着你了,可是我也说得都是实话,你说没有四爷发话,我贸贸然的去求福晋体谅你、心疼你,这不是存心让福晋为难,给她添麻烦吗!

    要不这样,你就先忍忍,等四爷回来了,福晋不会不心疼你的。”说完,尔芙就将钮祜禄氏按回到了位子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重新回到了上首的位子上坐好,吩咐瑶琴准备洗漱的东西,替钮祜禄氏净面,不然就让钮祜禄氏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从西小院出去,那她不又要上热/搜,成为府里的话题了。

    钮祜禄氏也算是看明白了,尔芙根本不会被她几滴眼泪、几句话就说动,也明白了福晋与她商量的这点小算盘,根本就不会成功,再加上她哭得也着实有些累了,也就不再掉眼泪了,只仍是一副悲切的样子,深深地看了尔芙一眼,便眼泛泪光地任由瑶琴扶着她去屏风一侧的角落里,重新洗漱、梳妆了。

    少是片刻,钮祜禄氏这边洗漱好,也重新梳了发髻、施了粉黛,就被瑶琴和她近身宫女从屏风后扶了出来,而后院小厨房的小生子,也打发了人送食盒过来了。

    “妹妹,快来尝尝小生子的手艺吧!”尔芙一边笑看着古筝摆桌,一边热络地对着钮祜禄氏招了招手,好似之前的尴尬,并未发生过似的,柔声说道。

    一餐不咸不淡的饭就这么尴尬地结束了。

    尔芙交代了宫婢上了热茶,刚打算客气地下逐客令,钮祜禄氏就送上了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幅正面荷塘月色、反面喜鹊登梅的双面绣插屏,“这块绣活是婢妾在娘家闲暇时候绣的,瞧着还算过得去,特地选了上好的酸枝木做了边框,还希望侧福晋不要嫌弃,定要收下这份礼物。”

    “难得妹妹如此心意,那我就舔脸收下了。”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不给钮祜禄氏再说话的机会,很是痛快的让瑶琴上前,接过了这块约二尺见方的插屏,同时很是迅速的让古筝将钮祜禄氏送出门口,这才笑眯眯地回到了上房里,吩咐瑶琴将插屏收到库房里去。

    瑶琴闻言,并未动弹,红着脸说道:“主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丢脸了。”

    “这有什么丢脸的!

    她来不就是要把这东西送给我么,好好收着就是了!”尔芙抿了口热茶,似笑非笑的嘟哝道,敢用相思子浸泡后的酸枝木做插屏的边框,来试图给她下/du,那钮祜禄氏就别怪她心狠了,至于钮祜禄氏是知情人,还是被乌拉那拉氏利用,那就不管她的事了。

    若不是有人提前给她送了消息过来,她岂不是死翘翘了。

    “食盒都有谁动过!”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好奇起了那个通风报信的人!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章 想多了

    第五百九十章

    谁动了小厨房送来的食盒?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按照上菜的流程,小生子在小厨房做好美味佳肴,随便叫过个小宫女传话,再有尔芙身边的大宫女领着人过去领取食盒,全过程没有外人插手,就算是小厨房里的厨娘和烧火丫头,也不可能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碰到,所以接手的只有尔芙身边的宫婢。

    尔芙发现的小纸条是从送到她眼前盛米饭的小碗底下拿到的。

    这么刚刚好的安排,除非是那个人一直在她的身边。

    这样子范围就缩小到了她身边伺候的瑶琴和古筝、青黛身上,只是这两个人的字迹都与纸条上的不同,而青黛又一直没有碰过桌上的碗碟,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所以是没有机会传信的。

    “难道是鬼送来的消息?”毫无头绪的尔芙,抓狂得揪着头发,惨声哀嚎道,若不是她眼前还摆着那张不足一寸宽、手指长短的小纸条,她都以为她之前出现幻觉了。

    站在一旁的瑶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纸条,轻声道:“主子,依奴婢看,这送纸条的人也未必就是好心,您想就算是没有这个纸条,您也定然不会将钮祜禄氏送来的东西摆在身边,所以可以说这纸条有或者没有出现,对您都不会有影响的,而送来纸条的人,却凭借这个可有可无的消息讨好了您,兴许打得就是要让您欠个人情的主意吧!”

    “你说的,我也考虑过。

    可是有这么一个能悄无声息地将纸条送到我身边的人在,我这心里头就不安稳。

    青黛,你可曾发现院子里有人会飞来走去的工夫?”尔芙何尝不明白瑶琴说的这点呢,正因为如此,她才迫切的想要知道是谁给她送的消息,有这样一个敌友不明的人在身边,她表示她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青黛,微微一怔,随即肯定地摇了摇头,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尔芙,解释道:“奴婢不知道主子是从哪里听说过那种能飞檐走壁的神奇功夫,不过就算是昔日大清朝第一巴图鲁——瓜尔佳·鳌拜,鳌拜大人也是做不到这点的。”

    “也许是江湖中人呢?”尔芙可没有忘记金庸、古龙两位老先生的经典著作——神雕侠侣、天龙八部、绝代双骄等等热播电视剧中的大侠们,所以不等青黛的话音落下就忙不迭的提出了疑问。

    只是随着她这句话一出口,这次不单是青黛如同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就连瑶琴、古筝等人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不过不同于青黛满是鄙夷的小眼神,两人还流露出了一丝同情和无奈。

    短暂的寂静后,三个人均是一副‘没文化、真可怕’的古怪表情,对着渴望得到赞同的尔芙,异口同声的说道:“主子,您以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那些话本子上写的东西,真的不能当做真事相信的。”

    “呃……”尔芙无语凝噎地点了点头,扭开了脸。

    好尴尬,有木有!

    她真的不是看话本子看的好么,她是在现代看的仙侠小说、武侠电视剧等等,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而且她也愿意去相信,这世界上是真有那种能摘叶飞花取人性命的工夫。

    只是现实是残酷的……

    就算是青黛这样的高手,顶多也就是以一当十罢了。

    而至于那位被康熙老爷子扳倒的那位鳌拜大人,有千八百人围殴他,他也得撒丫子就跑,不然就会死成渣渣的。

    感觉到无比丢脸的尔芙,蔫头耷脑地绞着手指头,低声说道:“你们把这纸条上的字迹都记熟了,以后多留心些吧。”

    说完,她就吩咐瑶琴去小厨房,让小生子重新准备晚膳了。

    想想正堂上,那一桌基本上原封未动撤下去的席面,尔芙有些肉疼地抽了抽嘴角儿,却也不敢说出让大家伙儿拿下去分分解馋的话,毕竟连纸条这种东西都能出现在她的手里,谁知道有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进了菜里呢!

    她可不想让她院子里的宫婢,平白遭了算计。

    只是她越是舍不得,越是有人来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还不等她走到碧纱橱内,小文就蹦蹦哒哒地凑到了她跟前,低声说道:“主子,正堂上那桌席面,您看怎么处理呀,奴婢瞧着那些菜都没怎么动呢!”

    “统统都送到花房去,让她们制成花肥。

    别怪我没提醒你,谁要是敢不听我的吩咐偷吃,那要是出了事,我这个当主子的可不负责。”尔芙脸色很是难看地挑眉道。好好的一桌席面,没有个十几两银子都下不来的美味佳肴,可是她却只能丢出去当垃圾,她又心疼了。

    “阿?”小文知道尔芙素来勤俭,不禁有些奇怪的低呼了一声,这才神色怔怔地俯身一礼,退出了上房,转身领着小宫女去收拾正堂上的残羹冷菜了。

    其实,这次真是尔芙太谨慎了些。

    菜都是小生子亲手准备的,几样名贵的食材虽是从大厨房取过来的,但是他都亲自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这才下了锅的,所以其中真没什么脏东西。

    看着席面被原封不动地从前面撤下来,小生子也明白尔芙的小心谨慎是没有错的,所以有些心疼,但也只是摆了摆手,便让小文拎着装满了美味佳肴的木桶,去花房那边了。

    而他,则继续上灶掌勺去了。

    少是片刻,两道小炒,并一荤一素两道冷菜就被他准备好了,米饭是早起用剩的凉饭,加了两个蛋、并黄瓜丁、胡萝卜丁略一翻炒,便成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炒饭。

    这次,他没有再等其他人来传菜,便直接取过食盒装好,拎着往上房去了。

    小生子在廊下站了不到半刻钟的工夫,身上炒菜时,热出来的一身汗还未落,古筝就笑吟吟的请他进了上房,他就这样一手拎着一个食盒的矮着身子进了东次间。

    尔芙正披着头发和瑶琴、小满两个人分线。

    小生子进了次间,忙将手上的食盒往身边一放,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道:“主子,饭菜已经妥当了,您看摆在哪里?”

    “稍微等等!”尔芙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说完,她就随手将手里分好的线,丢进了笸箩里,招呼着瑶琴将茶桌腾了出来。

    罗汉床上的小茶桌,当真是一个‘小’字可以形容。

    平素摆个茶具就已经占去大半,这会儿几样菜往桌上一摆,要不是尔芙院子里用的碗碟,都是她让窑厂特地烧制的迷你版,那估计都得摞成摞了。

    “真是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了。

    小生子,你这差事当得不错,得赏,得重赏。”等着瑶琴摆桌的时候,尔芙伸手指了指罗汉床下首的小杌子,让小生子坐下说话,同时笑着从茶桌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枚装着足银花生的荷包,随手一抛就丢到了小生子的手里头。

    “奴才谢主子赏。”小生子忙不迭地起身道。

    尔芙又摆了摆手,道:“坐坐坐,我这不讲那些虚礼。”

    说完,她见小生子重新坐回到了小杌子上,这才继续说道,“今个儿辛苦你了,这么一会儿就掂对了两桌子饭菜,一会儿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为主子当差,奴才不辛苦。”小生子腼腆一笑,低声答道。

    “你就别瞎客气了,快回去好好歇着吧。”尔芙还真不知道该和小生子说些什么,见小生子满头是汗,脸颊发红,还以为他是累得,又见瑶琴那边摆好了碗碟,便笑着摆了摆手,打发他下去了。

    小生子又是一礼,这才倒背着身子,退出了上房。

    目送着小生子的背影走远,尔芙回过神,看了眼捧着筷子的瑶琴,抬手接过瑶琴送上的银头陶瓷筷子,端起了饭碗,笑着道:“小生子是个老实的,所以小厨房那摊子事,你一定要多照看着些,别让人钻了他的空子。”

    说到这里,尔芙话锋一转,对着身边伺候的瑶琴、顾峥等人,笑着吩咐道:“这边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也都先下去吃饭吧。”

    “是。”众人齐声应是,转身离开了上房。

    尔芙则甩开了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可口的饭菜,尤其是那道爆炒肝尖,她更是吃得一干二净,这才揉着已经撑成小皮球的肚子,笑眯眯的嘟哝道:“这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要是开个家常菜馆,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再次掉在钱眼里的尔芙,一边起身将碗碟收回到了食盒里,消化食儿,一边捏着手指头盘算着,想着是不是该在与官道相对应的寻常百姓走的小路边,选了行脚路人多的地点,开上几家便民利民的快餐店,让那些进京赶考的学子、通商南北的商队、镖队在赶路的时候,也能吃上口热乎饭菜。

    “主子,这活儿哪是您干的,您快擦擦手。”正当尔芙想得入迷的时候,去后罩房用过饭的瑶琴和古筝就急吼吼的迎了上来,一人接过尔芙手里的食盒,一人递上绞好的帕子,急声说道。

    “这算个什么活儿,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罢了。”见两人反对得如此强烈,尔芙也就没有多纠结,直接重新坐回到了罗汉床上,一边喝着瑶琴送上的漱口香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瑶琴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送到了门口,吩咐宫女送回到了小厨房,又取了干净帕子擦净了茶桌,将原本摆在茶桌上的茶具和点心攒盒,重新摆放好,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快步回到了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刚才听院子里做洒扫的小宫女说,您在正堂上与钮祜禄格格说话的时候,有一个管事嬷嬷打发来的粗使婆子来过,还主动帮烧火的粗使宫女刷碗来的,奴婢觉得您看到的那个纸条会不会就是这个粗使婆子送的?”

    “那也太巧合了吧。”

    这个时代的文盲,还是蛮多的,就连尔芙身边的二等宫女中,还有两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呢,一个做粗活的婆子能识文断字,还写得一手不错的簪花小楷,她有些不大相信。

    除了这点,她也不信这纸条顺利送到她手里是巧合,应该是有人安排好的才对,而一个做粗活的婆子有能力预料到哪个碗能落到她手里,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瑶琴对这事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是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的,所以尔芙这么一说,她也就有些心虚了,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飘忽了,眨巴着眼睛,搓了搓手,干巴巴地说道:“奴婢也觉得是有些巧合的,可是事情无绝对,毕竟那会儿就这么个外人来咱们院子里。”

    尔芙也并非非要一时半刻地查出真相。

    水落石出,那就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因为这事灰心丧气的,反而笑着安抚了瑶琴一句:“行了,这事就先放放,你们平时多留心着些就好了。”

    只是她却忘记了一句来自福尔摩斯的经典名句:当你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无论剩下的是什么,即使是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就在尔芙还纠结那个字条怎么就刚刚好地送到她手里的时候,被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的钮祜禄氏,一走出西小院的范围,便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去了正院,求见了福晋乌拉那拉氏。

    “福晋,您看这纸条是婢妾在西小院的时候收到的,您说是不是有人发现了那东西是被人动了手脚的。”钮祜禄氏额角、发鬓的碎发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如打摆子似的双腿发抖地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更是恐惧得连声音都发抖了的低声问道。

    只是乌拉那拉氏却没有体会到她的恐惧,反而觉得钮祜禄氏是在故弄玄虚,虽然脸色如常,语气却如浸了冰似的森森道:“这还真有意思了!

    明明是提醒瓜尔佳氏的纸条,居然落在了你的手里,你是当本福晋是傻子不成,居然用这么粗浅的手段来算计本福晋了?

    怎么着,你是觉得本福晋利用了你?”

    说完,乌拉那拉氏就将搓成球儿的纸条,当成暗器往钮祜禄氏的脸上丢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失误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本就已经是勉强站着的钮祜禄氏,虽然那枚纸球儿没有砸到她的脸上,她还是摇摇晃晃地摔倒在了地上。

    “福晋?”跌坐在地上的钮祜禄氏,顾不上去理会她发髻上摇摇欲坠的点翠步摇,颤声唤道。

    “别叫本福晋,不中用的东西!”乌拉那拉氏无比蔑视地看了眼脸色青白的钮祜禄氏,恨声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当,你说你还能做什么?当初你入府的时候,本福晋几番扶持你,结果你连四爷的边都没沾上就失了宠,要不是你肚子争气,一举得男,你想想你现在该在哪里?

    莲池旁,昔日碧莲苑的那座废墟,你还记得吧?

    若是你不想就此住到那里去,你就给本福晋紧着些皮子。”说完,她就再也不想看钮祜禄氏一眼,冷声吩咐福嬷嬷将她拖出了上房的范围,任由她在廊下跪着。

    重新恢复平静的上房,乌拉那拉氏命人将那张纸条捡了回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才交到了福嬷嬷手里,沉声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与管事嬷嬷那边也熟悉,你能看出这是谁的笔迹么?”

    福嬷嬷矮着身子上前两步,扫了一眼手上的字条,沉着脸答道:“回主子的话,恕奴婢眼拙,实在看不出是谁的笔迹,您觉得会不会前院的人送过来的,毕竟陈福那边已经介入了。”

    陈福命人将大厨房的东西带走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正院的。

    只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心里有底,这才并没有召陈福过来问话,相反安排了福嬷嬷去大厨房,将大厨房那些平日素来爱扯老婆舌子的人都敲打了一番,帮陈福善后了一番。

    “也许吧。

    若是这纸条真是陈福那边的人送到瓜尔佳氏手里的,那钮祜禄氏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趁着这机会,将她身边能用的人笼络一番,最好能将钮祜禄氏身后的家族,牢牢地抓到咱们的手里。”福嬷嬷所说的,也正是乌拉那拉氏所担心的。

    别看瓜尔佳氏身边有两个能干的,但是她还真没将这几个人看在眼里,主子不争气,就算是宫婢再能干,那也都是枉然的,所以乌拉那拉氏真心不觉得像瑶琴她们能收到这样的风声,而且如果真是瑶琴等人收到了风声,那么这个纸条就不会落到钮祜禄氏的手里了。

    嗐……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不禁打了个唉声。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虽然在清朝没有这句网络热句,但是却不妨碍乌拉那拉氏有这样的感触,一想到钮祜禄氏那张没有半点遮掩的嘴,她这心里就是一阵儿窝火。

    “你命人盯着点西小院的动静,最好能探出瓜尔佳氏给四爷的回信内容,我可不想毫无防备的被她咬上一口。”心塞的乌拉那拉氏,虽然恨不得立马就将钮祜禄氏无声无息的消灭了,但是再想到钮祜禄氏替她做的事情,她也就只能默默地忍了。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福嬷嬷应声称是,直接去后院安排人盯西小院的梢去了。

    后院的做有偏房,住着的都是院子里做洒扫工夫的最低等宫婢,别看这些人的地位很低,但是却是最能无声无息收集到各种资讯的一类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福嬷嬷待她们这些人,素来很是宽厚。

    而这些粗使宫婢也是知恩图报的,或者说是不顾一切往上爬的,所以她们经常会将一些从其他地方听说的小道消息,悄悄地传到福嬷嬷手里。

    这次,福嬷嬷要找的人就是负责打理正堂前面回廊的粗使丫鬟小桃。

    小桃并不是上三旗包衣出身,她是上次河间府闹蝗灾的时候,随难民进京的流民之一,被管事嬷嬷补充府里粗使婢仆时买回来的小丫头,进府三年,也不过才十岁,再加上生得一副憨厚样子,所以最容易听到一些不容易探听到的消息。

    “嬷嬷,您怎么有空来奴婢这里,快坐下喝口茶吧!”小桃的同屋,还有其他三个岁数差不离的小丫鬟,小桃一见福嬷嬷进门,便忙将三人打发了出去,又扯着袖子将几个人住的通铺炕边儿擦了又擦,这才热络地请着福嬷嬷落座,小心陪着笑脸,低声问道。

    粗使婢仆这里的茶水都是福嬷嬷连看都不看的粗茶,但是对上小桃那张诚恳的笑脸,福嬷嬷还是接过来沾了沾唇,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小桃坐下说话,“你这孩子进府三年了,还适应么?”

    “不怕嬷嬷笑话,奴婢小时候过得很苦,倒不是因为家里穷,日子才过得苦,而是爹娘都太偏爱弟弟,不是奴婢不疼爱弟弟,而是觉得爹娘太偏心了,我才刚刚五岁就站着小凳子上烧火做饭给娘帮忙,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爹娘下大田去做农活,就算是这样,身上也是常年带伤,所以当年家乡遭灾,奴婢随着其他人一块往京城来,并没有觉得苦,反而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进了府,别看干得是洒扫的粗活,却觉得比在家的时候强了千百倍。”小桃闻言,眼睛里的泪水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小小年纪就自卖自身地进了府里做丫鬟,她并不觉得苦,但是一想起小时候过的日子,她就满肚子的苦水儿,难得有人肯听她说一说,她不禁是感动极了。

    看着小桃那副子缩着肩膀的小可怜样子,倒是让福嬷嬷大为疼惜,但是同样都是做奴婢的,谁又能帮得到谁呢!

    “现在,有个机会能让你不再做最低等的粗使婢仆了。”打定主意的福嬷嬷,吸了吸鼻子,将瘦弱的小桃拉到身前,一本正经的说道,“福晋身边需要人帮忙,我觉得你最合适,想让你去花房做个打理花木的三等宫女,就负责打理西小院院子外的那片花木,你可愿意?”

    “奴婢一定要去么?”小桃拧着衣角,眼中流露出一丝怯懦,小小声的问道。

    到底是个孩子!

    ——大嬷嬷如此想着,伸手摸了摸小桃的发顶,缓缓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该明白的,若是你不肯去,怕是你就不能留在府里了,只是你去了的话,你以后就不是正院的人了,福晋和我都不能再护着你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个儿了。”

    听到这里,小桃就算是还有那么一丝小天真,这会儿也明白了,她苦着脸点了点头,乖巧得让人有些心疼的笑着说道:“奴婢晓得,奴婢定然不会让嬷嬷为难的,奴婢去。”

    “可怜的孩子。

    若是真有什么自己个儿处理不好的麻烦,你就去找管理花房的大宫女灵玉,她与我关系甚好,想来不会真的不管你的。”大嬷嬷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淡紫色的荷包,交到了小桃的手里,温声说道。

    这是她能给小桃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了。

    当年,她求了福晋赏下去一支百年的野山人参救了灵玉一命,让灵玉这些年都将她视若再生父母,所以说有灵玉在花房护着小桃的话,小桃也能过得轻松些了。

    “嬷嬷,奴婢现在就要走么?”小桃并没有推辞,笑着将荷包仔细收到了衣襟内的口袋里,仰着圆圆的小脸,柔声问道。

    “你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嬷嬷让人送你过去。”说完,福嬷嬷就有些心虚地快步离开了偏房,找到了在廊下轮值的二等宫女春月,低声吩咐了几句。

    毕竟无缘无故地从府里打发出一个人去,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她总要安排一番,所谓安排,自然是让二等宫女春月借口小桃当差不好,然后将这事闹到福晋跟前去,也就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只是这次,这个过场有些真了。

    因为就在福嬷嬷安排好这些细节,起身去往管事嬷嬷那里打招呼的手,在房间里待得有些闷了的乌拉那拉氏,领着琦香等人出了上房就往院外走,在经过正堂前的回廊时候,乌拉那拉氏居然滑跤摔了。

    “嘶……”

    乌拉那拉氏揉着已经肿成馒头样的脚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眼前明显撒了水的青玉地砖,她一张脸都憋得红了,恨声说道:“琦香,扶我进正堂歇歇。”

    不愿意这副狼狈样子被人瞧见的她,并没有急着发落负责打扫这片回廊的宫婢,也没有着急让人去前院请医士过来,而是扯了帕子掩住了脸,让琦香扶着她进正堂的暖阁里洗漱。

    简单的洗漱过后,乌拉那拉氏脚踝上敷着冰帕子,歪在宽榻上,冷冷地看着跪在下首的小桃,沉声道:“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要认罚,来人,命人将她拉去管事嬷嬷那里,传本福晋的命令,重则二十大板。”

    跪在下首的小桃,只当是福嬷嬷那边已经安排妥当,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虽然哭哭啼啼的求饶,却并没有多么害怕,“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还不抓紧拖下去,平白吵了主子休息。”站在一侧的琦香,见乌拉那拉氏皱皱了眉,对着门口站着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冷声吩咐道。

    小桃就这样被粗使婆子捂着嘴儿,拖了出去。

    当福嬷嬷从管事嬷嬷那边回来以后,这才知道了小桃被打个半残,赶出院子的事情,她忙来到乌拉那拉氏跟前,毕竟若是没有主子发话,就小桃这么一个惹了主子不快的受罚奴婢,根本没有资格请府里的大夫为其看诊,只能靠自身抵抗力熬着。

    她真心不忍心这么个半大孩子就这样废了。

    要知道,没有人提前吩咐,那些打板子的粗使婆子都是往死里打的,二十板子下去,就是个大老爷们儿,那也是丢了半条命的,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只是她信心十足的来见乌拉那拉氏,才一开口就被打脸了。

    乌拉那拉氏斜了眼为小桃求情的福嬷嬷,指了指已经上过伤药的脚踝位置,冷声说道:“你觉得我摔伤了腿就不该罚她么?”

    “主子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到底是个半大孩子,这二十大板打下去,若是不请人看看的话,那怕是熬不过去的,不但如此,她又是最适合去西小院那边盯梢的人选,总要早些让她去花房那边才是。”福嬷嬷心下一颤,忙跪在地上请罪道。

    “这院子里当差的宫婢,从上到下,足有三十余人。

    嬷嬷,我就不信除了她就没有别人合适了,再说,既然是要当做被罚送去花房,那总要真一些才是,不然你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么!”乌拉那拉氏最重视形象,一想到她要因为小桃的失误,而瘸着腿几个月,她这心里的小火苗就好似喷了热油一样的噌噌往上冒,让她就这么放过小桃,她是如何都不甘心的。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连带着对福嬷嬷,也有意见了,再加上脚踝真得疼得很,所以她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冷声说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若是她能熬过去,那就让她去花房做个三等宫女,若是她熬不过去,那就只能算她倒霉了,你另外调个人安排过去吧!”

    说完,她就冷冷地让福嬷嬷下去了。

    福嬷嬷哭丧着脸,离开了正堂,站在廊下,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天,又望了望院子角落里,那块明显被刷洗过的位置,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往后院走去。

    没了小桃,还有其他人。

    但是平心而论,小桃却是最适合的人,她聪明、机灵,又模样憨厚,长相上也讨喜……只是可惜了,她的运气当真是不太好。

    “你去找管事嬷嬷秦嬷嬷,让她找些上好的伤药给小桃送去。”福嬷嬷绕过上房前的回廊,扭头对着跟在她身后的木兰,低声吩咐道。

    木兰是福嬷嬷身边的贴身宫婢,荣辱都挂在福嬷嬷身上。

    不同于院子里的其他宫婢,她最怕的就是有人来和她争福嬷嬷的看重,所以她见福嬷嬷对小桃如此看重,不禁打心里对小桃反感了,“嬷嬷,主子都不管她了,您又何必为了她搭人情呢!”

    “说到底都是些苦命的孩子,能帮就帮一把吧!

    你别在跟着我了,抓紧去找管事嬷嬷吧,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福嬷嬷并没有注意到木兰的表情有异,只********的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中,摆了摆手,催促道。

    木兰苦着脸,跺了跺脚,转身跑出了正院。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 关键

    第五百九十二章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不知是否是因为乌拉那拉氏已经忘记了为大妇该有的气度和涵养,还是因为她妄图对皇室子嗣动手伤了天和,就算是福嬷嬷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到二十年,乌拉那拉氏一族就倒在了这一刻留下的祸患上。

    木兰气鼓鼓地就往院子外走,但是她却并非是要去管事嬷嬷那里求上好的伤药给小桃治伤。

    一直跟在福嬷嬷身边当差的她就算是对上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大宫女们,那也是有几分脸面的,突然出现小桃这么一个做粗活的小丫鬟引起了福嬷嬷的注意,这下子就如同戳了她的心肝肺似的让她难受。

    有仇不报非君子。

    作为一个识得几个字的小女子,木兰压根不懂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知道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一出正院就直接往小桃临时养伤的僻静院子去了。

    小桃是犯了错被主子赶出院子的,所以这受了伤,连点药都没伤就被丢到了这么一处荒凉得有些不像王爷府第的小院子里,身下连条褥子都没有,就那样苍白着一张小脸,穿着那身受刑时的血衣,和衣躺在木板搭的通铺上。

    不久前,她那张看着还红粉绯绯的小脸,此时已然是惨白得全无血色,连眼神里都带了一丝死气,让人瞧着就觉得心里头毛毛儿的。

    “啧啧啧……这什么味道呀!”跟在福嬷嬷身边,虽说不是锦衣玉食,但是却远比寻常富户人家的小姐养得还娇气的木兰,一进院子就不自觉地拧起了眉毛,熏得喷喷香的帕子,紧紧堵在口鼻处,踩着枯黄的草根,一步一跳的沿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青石小路,来到了小桃所在的房间里。

    一直似睡非睡的小桃闻声,勉强睁开了眼睛。

    虽然木兰的神情并不算友好,说出来的话,也如针似的刺进了她的心里,但是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小桃,还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吁了口气,暗道:嬷嬷到底是惦记着她的,熬过这遭儿,以后在这府里就算是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小桃撑着残破的身子,很是勉强做起了身子,对着脸色不算好的木兰,讨好的笑了笑,颤声道:“木兰姐姐,您来了,快请坐下说话吧!”

    说着话,她还拖着血肉模糊的嫩/tun,蹭到了通铺边上,用还算干净地袖子,狠狠蹭了蹭沾满了灰尘的炕沿,笑着请木兰落座。不同于木兰自小就跟在福嬷嬷,虽然为奴为婢的做个伺候人的下人,却不知民间疾苦,跟随着数以千计的流民,一路死里逃生的进了京城,来到亲王府里当差,小桃是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她真心不觉得木兰这幅样子有多么的刺眼,也不觉得她这做小伏低的样子丢脸,她不过是想要活得更好些罢了。

    不过这也没错,但凡是人就是贪生怕死的,见惯了顶红踩白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真的为了这点所谓的气节就连生死都不顾了呢,在小桃看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将受的委屈都还回去。

    包括那个偏心弟弟的后娘和有了后娘就变身后爹的亲爹。

    想到这里,小桃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她就不是个善良的。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很和气的样子,但是心里的小阴暗,到底是骗不过老天爷的,也难怪她的日子难熬,连老天爷都不会护着她这个可怜的人,不过要让她以怨报德,她到底是过不了自己的心。

    “得了,得了……

    这么脏的地方,我可是不坐了,我来就是给你传句话的,咱们嬷嬷让我告诉你,之前和你说的那差事,已经交给了旁人,你就安心养伤吧。

    这里有几钱碎银子,你拿着让小丫鬟给你抓些药吧。”看着那灰突突的炕沿儿,木兰心里就犯恶心,哪里还肯坐下说话,甚至连多在这里停留片刻,对她都是一种煎熬,所以也顾不上什么出气了,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枚打赏人的荷包丢在了小桃跟前,便高高的仰着下巴,一副施舍的样子,冷声说道。

    小桃并没有去看那枚就丢在她腿边的荷包,只努力的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木兰,满脑子都回想着木兰说的那句“之前和你说的差事,已经交给了旁人,你就安心养伤吧”的话,一直到木兰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房门口,她才仿佛被抽去骨头似的地倚着墙瘫了下去,望着窗外那一抹淡而温暖的阳光,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恨意如同海啸般呼啸而至,湮没了小桃的心。

    她恨对她痛下狠手的乌拉那拉氏,却更恨对她如同慈祥的奶奶一般关心的福嬷嬷。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在小桃看来是福嬷嬷勾起她心底的贪念和野心,让她对原本很满意的生活,有了一丝小不满,却又在她摩拳擦掌地想要往上爬的时候,如此果断的撤了梯子,让她从头到尾都好似一个傻子一般的付出真心,这样的福嬷嬷,让她如何能不恨,而眼前那枚荷包,更仿佛是嘲笑她愚蠢的证明一般。

    愤怒的小桃,并没有愤世嫉俗地丢到这枚木兰施舍下的荷包。

    强撑着一口气,将荷包中的几枚碎银子倒在手心里,小桃着魔似的将银角子紧紧攥着,任由银角子不算锋利的尖角,刺痛着她的手心,哂笑道:“人命就是这么贱。”

    也许真是老天可怜瞎家雀吧,本来就已经是伤到了根本的小桃,居然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治疗和保暖的情况下,熬过了最危险的第一晚。

    看着天边徐徐升起的太阳,她浅浅一笑,抬手取下了头上戴着的一对鎏金银簪。

    这对簪子是福嬷嬷赏的,那她就用它来铺路好了。

    小桃掂了掂手里头鎏金簪子的重量,生怕不能打动人心,又将木兰丢给她的那枚荷包里的银角子都放到了一块,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塞到了身上藏好,只留下一对指甲盖大小的银丁香耳钉,放在手边能拿到的位置,便开始数着房间里的小虫子,耐心的等着来给她送饭的小丫鬟了。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小桃命好,如果不是福嬷嬷提前和大厨房那边打了招呼就她这种犯了错被主子从院子里赶出来的小宫女,那就是等死的命,而她则在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后,便有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装了几棵青菜的糙米饭,拉长着脸来给她送饭了。

    别看这小宫女年纪不大,在厨房里就是做个跑腿的差事,但是那也是早就养成了狗眼看人低的习惯,要不是采买的婆子盯着她来送饭,她才不想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呢,要知道就算是给那些在园子里做粗活的婆子们送饭,那也能得几个铜子的跑腿钱儿,来这里的话,怕是只能看到一个半死不拉活的穷鬼儿了,要是运气不好,那人没熬过就死了,那她……

    嘶,想到这里,小宫女摸了摸被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脖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没死就抓紧过来吃饭吧,我还赶着回去呢!”走到门口就被倚着墙坐着的小桃吓了一跳的小宫女,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才一跨过门槛就不往里面走了,她嫌这地方太晦气,直接就将饭碗撴在了距离小桃足有三四米远的瘸腿桌子上,那模样比起打发街边犯人的老乞丐,还要更加嫌弃几分。

    小桃见状,看着小宫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色,但是很快就又笑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小心讨好的架势,撑着打颤的双腿,尽量小心不碰到伤口地蹭到了通铺边上,趿拉着已经丢了一只的厚底绣花鞋,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小宫女的身边,看都不看桌上的饭碗,一把抓住了小宫女的手,仿佛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哽声说道:“这位姐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为了我这个废物,还劳烦姐姐跑一趟,我这心里真是故意不去。”

    小宫女到底是见识少、脸皮薄的,见小桃这样笑脸相迎,又是一副子感激涕零的样子,她也摆不下冷脸了,虽然脸色仍不算好,但是好在是有了一丝笑模样,不大自在地挣脱了小桃的手,耷拉着眼角,低声道:“我是大厨房里的木香,我年纪应该没有你大,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的名字好了,至于感谢的话就不用了,我也是按照吩咐办事,你就别这么客气了,快趁热吃饭吧,厨房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当差呢!”

    “木香,当真是好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贵气,不像我似的,叫小桃,桃儿、杏儿的,听着就是庄户出来的乡下人。”小桃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看似机灵,实则是白目到极点的小宫女帮忙,哪里会真的就将木香的话当真呢,所以她不但没有撒手,反而还拖着木香,一块坐在了满是灰尘的长条板凳上,满眼羡慕的低声嘟哝道。

    小宫女虽然心里头欢喜,面上却很努力的维持着平静,只是那笑容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嘴角微扬的说道:“不过是主子给的名字,哪有什么好不好的,贵气不贵气的。”

    不过就算是这么说着,她还是很痛快地将袖管里藏着用油纸包着的鸡腿,放到了小桃眼前的糙米饭上,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让她抓紧吃饭。

    “木香,你真是个大好人。”已经凉透了的鸡腿,味道算不上顶好,而且吃起来就是油滋滋的,对于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的小桃,吃起来真的算不上什么享受的事情,可是她要讨好眼前的小宫女木香,只能装作一副八百年没吃过的样子,津津有味的叫着,同时还不忘用那张沾满了油的嘴儿,夸赞小宫女木香的善行。

    一个是打小就被家族送进内务府当差的小宫女,一个是曾经在市井打滚过一阵子的老油条小桃,两人的段数,实在是相差太多,不需要小桃太多费心,连袖管里收藏着的那对银丁香都没用上就将小宫女哄骗妥了。

    小宫女离开的时候,已然将小桃当成了知己好友了。

    而小桃也不含糊,不但拖着满是伤的身子,送着小宫女出了房门,更是将头上那支用米粒大小珍珠做花蕊的绢花,簪到了小宫女的头上,“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没有,浑身上下就这支绢花,还算个玩意儿了,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姐姐太客气了。”木香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绢花,眼圈都有些红了,一脸感动莫名的哽咽道,同时将手腕上的一支素银镯子,套在了小桃的手腕上,“姐姐,我浑身上下,也就这件东西值些银子了,你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一定要收下!”

    说完,她也不等小桃在说话,便拎着食盒,如同被狗追赶了似的往外跑去。

    小宫女虽然是个大厨房跑腿的,但是能见到的人多,收到的赏钱也不少,这枚镯子正是钮祜禄氏刚入府的时候赏下来的,不但做工精细,且分量不轻,足有二两重,这对于小桃来说,真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不过相较于这只镯子,小宫女对她的好感,这才是她最大的收获,有了小宫女帮忙,想来她在这里养病的过程中,应该不需要为吃喝发愁了,也就能多留下些银钱去打点了,让她养好伤就能再次寻到差事,免得被管事嬷嬷打发到庄子上去做粗活。

    “想不到,这偌大的四爷府里,还有这么个天真的小丫头。”小桃摩挲着腕间的手镯,倚着漆色斑驳的柱子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虚汗,忙转身回到了房间里躺下,喃喃自语道。

    她不是个被仇恨泯灭了良知的恶魔,对于这个在危难中帮助她的小宫女,她打定主意等她有成功的那天,定要好好报答一番,而拎着适合回到大厨房的小宫女,也并不知道她的点点善意,让她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转眼就是半个月了,小桃在这个荒废的院子里就如同被世人遗忘了一般,除了那个每日给她送饭的小宫女,便再也没有遇到任何人,她心底那丝微弱的期盼和小希望,也就这样渐渐熄灭了。

    又是一天清晨,身子渐渐康复的小桃,已经能在院子里走动几圈了,照常来给她送饭的木香,一进门就忙不迭的叫了起来,“姐姐,你知道嘛,四爷要从南边回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三章 热

    第五百九十三章

    正扶着围廊做复健运动的小桃闻言,脸色一变,反问道:“你不是说四爷前两日才从南边启程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她能说她还打算等过两天身子再好些就豁出脸面去正院找福嬷嬷,求了福嬷嬷出面去帮忙,从后院调派到前院去当差,这要是等素来严苛的男主子回来,她这辈子都没希望成功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上。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都说你这身体还要好好歇歇才行,你又跑出来走动,别又碰到了伤处。”小宫女木香丢了手里的食盒就冲到了小桃的身边,一边扶着已经浑身发软的小桃往房间里走,一边低声絮叨着。

    她明白小桃是想要回正院当差的,她也想方设法的去见过福嬷嬷,可是她是大厨房当差的小宫女,压根没资格进正院,又不能腾出大把时间去正院门口等福嬷嬷出现,就算是她有这个时间,正院门口也不是她能长时间逗留的,她也怕没帮到小桃,反而害了小桃。

    心疼小桃的木香,忙扯过破棉被做的软垫,塞到小桃的身子底下,又将枕套塞到了小桃的身后,便转身回到了院子里,捡起了她刚才丢下的食盒。

    食盒里是她特地求了大厨房一个素来和气的掌灶太监,要来的一碗加了参片、鹿茸等滋补品的鸡汤,虽然是放过了夜的,但是热热,闻着还是香喷喷的,才一揭开食盒的盖子,木香就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姐姐,你喝一口吧。”

    “又让你为了我欠了人情。”别看小桃是个粗使婢女,但是到底是正院出来的,也曾经看过小厨房给乌拉那拉氏预备的那些补汤,只闻了闻味道就知道是好东西,再看木香耳朵上的那对银丁香已经不见了,哪里会不知道这东西的出处呢!

    想来是钮祜禄氏又求了大厨房给小阿哥的奶嬷嬷炖补汤了。

    “姐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难得我与姐姐一见如故,我要是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那我还有什么颜面来这里呢!”木香笑着摇了摇头,吹着盛到碗里的鸡汤,柔声说道。

    说起来,在这样的处境下,还有这么个小宫女实心实意的帮她,小桃也不知道她这顿班子挨得值不值了。

    想到这里,小桃本来已经冰冷坚硬的心软了些,笑着抬手接过了木香手里的汤碗,轻声说道:“别光我自己个儿喝了,咱们俩一块喝吧,我瞧着你这几天都有些瘦了。”

    说完,她就将一汤匙鸡汤,送到了木香的唇边。

    鸡汤是用庄子上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熬煮的,用文火慢炖了足足两三个时辰,熬得很是入味,又加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带着一丝药材的香气,味道很是诱人。

    虽然小宫女木香很想拒绝,但是到底没有经受住诱惑。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铺着一套破被褥的通铺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光了一海碗的鸡汤,这才重新坐在一块说私房话。

    “姐姐,时辰不早了,厨房那边看的紧,我得抓紧回去了,等晚上我过来给你送饭的时候,再陪你说话吧!”木香一边整理着食盒,一边笑着对小桃说道。

    相比于早晨的忙碌,木香晚上的时间更宽松些,所以小桃一个人寂寞的她,也就经常偷偷溜出来陪小桃一块住,就连这里的破被褥铺盖都是木香偷偷从自己个儿那搬过来的,为了这事,连大厨房的管事太监都找过她一次了。

    “你先别急着走,我有几句话跟你说!”小桃见木香说着话就要往外走,忙拦了一句,低声说道。

    木香看了看外面的天,虽然急着走,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小桃的身边,笑着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姐姐?”

    “我这次被主子从院子里赶出来,怕是回不去了!

    我也不求能重新回去,但是我是真不想被送到庄子上,你也知道这犯了错的婢仆到了庄子上,那怕是生不如死,所以我想求你抽空帮我去探探管事嬷嬷那里的口风!”小桃有些忸怩地捏着衣角,低声说道。

    “这点小事,那我一会儿有机会就去一趟。”木香笑着应道,要是去正院求福嬷嬷难,但是去公中见管事嬷嬷的话,那就容易多了,只要找个机会溜达过去就可以了,到底都是为奴为婢的,谁又能真的比谁地位高呢!

    说白了,就是木香看到了要死不活的小桃,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有着天然的畏惧感,所以才不敢往正院那边多出溜,不然她早就见到福嬷嬷,也知道了这次小桃是被福嬷嬷跟前的木兰给坑了。

    “这事就拜托你了,这点银子,你拿着打点。”说着话,小桃从袖管里将那几枚碎银子,塞到了木香的手里,一脸不容拒绝的说道,“你就别和我来回推了,这钱是让你拿着打点的,阎王好斗,小鬼难缠,没有点好处,那些人怕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见到管事嬷嬷的!”

    “那我就收着了,姐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妥。”接过用帕子包好的碎银子,木香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低声说道。

    送走了木香,小桃又围着房前屋后地绕了起来。

    别看这院子是一直荒废了的,又长满了枯草,连窗户、廊柱的漆色都斑驳了,显得破败不堪,但是越是这种地方,秘密是越多的,前天儿,她就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出了一块绣了柳叶合心的香囊,想来是哪个不知道轻重小宫女和小厮、太监有了超越一般的友谊的证明,所以她打算趁着离开这里之前的这段时间,好好翻找一下,兴许还能找到些旁的呢!

    这可都是她未来的助力。

    不过,不知轻重的总是少的,她围着房前屋后绕了几圈,也没有再找到旁的东西,只找到了一对已经沾染了土色的古旧银镯子,想来已经在土里埋了些念头了,应该是前朝那些宦官留下的,定然不是府里人藏的。

    (雍亲王府原址为明朝时代的太监官房。)

    既然是已经作古的人留下的,小桃自然是毫无心理压力的收了起来,别看这玩意儿不成样子,但是到底是银子的,砸毁了,也能当成碎银子去趟路。

    ——————

    就在小桃在为了离开做准备的同时,尔芙也正忙着梳妆打扮着,本来以为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的四爷,居然一大早就安排了人从通州快马回来报信了,估计再有个把时辰就能进京了,虽然她作为女眷不能去城外的十里亭去接人,但是还是可以在府里迎接一番的。

    再说,乌拉那拉氏也已经让人过来传信,让她仔细准备着,说是一会儿就要去花厅那边等人了,为了让四爷一回来就能看到她美美的,脸上还带着些伤的尔芙,自然要仔细拾辍拾辍了。

    “主子,不如就戴这套金镶红宝石的缠枝莲纹头面吧!”瑶琴从妆匣里翻了翻,将一套头面,碰到了已经梳好了发髻的尔芙面前,轻声说道。

    “就听你的,再将那套水红色绣芙蓉满园的小翻领对襟旗装找出来,今个儿就穿那个了。”

    尔芙也不打算在这样的日子,打扮得太素净,再加上瑶琴替她化的妆容,走得就是妖艳范,她要真穿的素淡了,那才叫不伦不类呢!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四爷离府去南边这一个月,她也明白了乌拉那拉氏与她是不能再和平共处了,所以她又何必总是委屈了自己和孩子们让着乌拉那拉氏呢!

    想到这里,尔芙让瑶琴往两侧跨院走了一趟。

    “我去看看小九和玖儿!”

    趁着这工夫,尔芙则领着古筝去了厢房,金嬷嬷的身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恢复了,但是尔芙还是有些不放心,仿佛那日小九儿饿得哭哭啼啼的那一幕,一直深深地篆刻在她的心底一般,连前两日的噩梦里,都是小九儿饿得不行的惨样子。

    厢房里,小九和玖儿都刚刚睡醒,正脑瓜儿并脑瓜儿的躺在婴儿床上,没心没肺地在望着床上的吊饰傻笑。

    “奴婢见过主子。”

    “奴婢见过主子。”金嬷嬷和孟嬷嬷,忙起身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坐在了婴儿床旁的绣墩上,一边用手拨动着床上吊着的小玩具逗孩子,一边柔声说道:“坐下说话,我就是过来看看孩子。”

    襁褓中的孩子就好似是春日里一日一变的树梢,就算是尔芙这样天天都来看看,她还是觉得每次看到小九和玖儿的时候,都有一种变化好大的感觉,也不知道这趟四爷回来,看到这两个小家伙儿会不会有一种不认识的陌生感呢!

    想到这里,尔芙心里有些担心了,也不知道四爷在外面有没有变黑、变瘦……

    “你们都坐着吧,我回去了。”本还打算在这里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是金嬷嬷和孟嬷嬷都是一副想要立刻把她送回上房梳妆打扮的样子,她也就不好再坐下去了,只得起身回到了上房。

    已经用熏香熏好的衣裳,往身上一披,尔芙就觉得脑门上冒出了汗珠,她能说打从春来冬去到现在,足足有两三个月都没有下过雨的京师,真的是闷热到了一定程度了,尤其是这会儿太阳都已经高了,这室内外的温度,真让她找到了夏天来了的感觉。

    呼……

    尔芙玩了命的摇动着手里装饰用的团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周身的闷热。

    “主子,您是不是有些紧张呢!”一旁正在帮忙往尔芙头上簪戴发饰的铃兰,很是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已经来到西小院当差,足有半个月的铃兰,倒是真正的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不过她这么开玩笑,那还真是第一次,不但当事人尔芙惊讶了,连旁边正捧着铺了绒布托盘的古筝都惊讶了,那小嘴儿张得都能看到小舌头了。

    “阿?”

    尔芙停了停手上的团扇,有些脸红地回眸看去。

    果然,刚刚还正偷偷帮她扇风的瑶琴,也停下了动作,显然她们都觉得铃兰说的话是事实了,毕竟四爷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有余,自家主子这个一心扑在四爷身上的主子,哪里能不激动、紧张呢!

    本来就有些小害羞的尔芙,这次真的臊红了脸。

    “不许胡说!”满脸羞红的尔芙,眼泛水波的呵斥了一句。

    随即,她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很是认真地扭头,屏息凝神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侧站着的古筝和瑶琴等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缓声道:“你们不觉得热?”

    “奴婢觉得还好吧。”古筝不明就里的挠头道。

    尔芙闻言,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古筝身上,很是认真的看了看。

    只见古筝正好站在窗边位置,暖暖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正好洒在她身上,替她正挡住了耀眼的阳光,又要忙上忙下的替她整理衣裳,本应该比她还热,可是古筝的脸上连半点汗珠都不见,显然是并没有觉得热的,怕是她说的那句还好,都是顾忌着她尔芙的脸面,不然这丫头回答的一定是‘不热’了。

    看过了古筝,尔芙又看了看瑶琴等人,心里的猜测就更加肯定了,只是这会儿她没时间细想了,只能狠狠咬了咬唇瓣,压下了心里那抹越来越难以忽视的燥热,舍弃了身上那身已经穿戴好的小翻领对襟旗装,找了一套更薄、更凉爽的纱绸旗装,又在内襟里带了一枚冰玉的吊坠降温,便领着古筝、瑶琴,急匆匆地往花厅赶去。

    离开了有房顶的室内,迎着头顶上耀目的阳光,尔芙只觉得那抹燥热更严重了,只得一路寻着树荫往花厅走。

    “主子,您没事吧!”走着走着,素来仔细的瑶琴就发现了问题,走在最前侧引路的她,回头看了眼热得满脑袋是汗的尔芙,有些紧张的问道。

    尔芙已然热得说不出话了,连连摆手道:“没事,到了花厅就好了。”

    “那咱们走得慢些吧!”瑶琴压下了心里的担心,示意古筝在一旁替尔芙打着扇子,轻声说道。

    尔芙无声地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等她才一走到花厅,还不等她坐稳身子,便听二门处的婆子来回禀,说是四爷已经进了内城,随着乌拉那拉氏一声吩咐,她有些无奈的放下了刚拿到手里的温茶,使劲地吞了口唾沫,纾解了下紧张的情绪,便随着大家伙儿往二门去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四章 内贼

    第五百九十四章

    随着大家伙儿一块来到了垂花门边,尔芙特地选了个树荫底下站着,可是这一站就站了半个时辰,她还是热得满身大汗,瑶琴替她画的精致妆容,也花了,犹如调色盘一般。

    “瞧着妹妹这身子好似不大舒坦的样子,不如去一旁的暖阁里换换衣裳吧!”站在一侧看够了尔芙丢脸样子的乌拉那拉氏,一副体贴关切的笑脸,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只是似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控制好声音,看似声音很低,可是在场来迎接四爷回府的众多女眷,无一不闻声回头,将尔芙这副丢脸的样子看在眼底。

    本就与尔芙不对付的李氏,更是不会错过这等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笑着用帕子沾了沾额角不存在的汗珠子,挑眉看了眼晴朗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故意捏着嗓子,慢声拉语的调侃道:“我说瓜尔佳姐姐也是,这么大热的天,怎么还画这么弄的妆,也亏得福晋发现的早,不然若是让姐姐就顶着这样的妆容见了四爷,怕是要吓坏人啦。”

    说完,就半真半假地用团扇遮住了半张脸,哧哧笑了。

    站得头晕眼花的尔芙,已然再次找到了军训时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哪里还有心情和李氏在这里打嘴仗,只寻着声音,丢过去一记大大的白眼,便偷偷伸手扯了扯瑶琴的袖子,示意瑶琴扶着她往垂花门附近的偏房暖阁走去。

    说是暖阁,却是个寒酸极了地方,只摆着一张圆桌并两把绣墩,外带屏风后的朱漆恭桶,这会儿难受极了的尔芙,却顾不上去挑剔了,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扯了扯领口,露出了里面粉嫩的小衣,坐在连软垫都没铺的绣墩上,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快给我打些水来,越凉越好。”

    “主子,奴婢觉得您好似有些不妥当。”目送着引路的小宫女走远,又催促了古筝去抓紧预备,瑶琴快速推开了暖阁的窗子,迎着微风站在尔芙身侧,一边替尔芙打着扇子,一边压低声音,垂首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道:“没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这话并不是尔芙为了表示她的智商没有掉线才逞强说的,到底她是个看过不少宅斗小说的穿越女,身体中的燥热和微微发颤的双腿,无一不提醒着她,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是中了别人的算计这个事实。

    不但如此,她甚至能想象到算计她的东西是什么了。

    某种夫妻之间增加情趣的东西。

    那人还真是想要让她死都死得不得安宁了,不但要挖了她留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还打算让她的两双子女都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这位大妇是当真恨/毒了她。

    事到如今,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就是她挂记着四爷,并没有因为身子不适就临时叫了府里轮值的医士替她诊脉,不然估计她现在就不能好好的坐在暖阁里歇脚了。

    “主子,要不奴婢替您去跟福晋那边说一声,先回去休息吧!”瑶琴到底是个未嫁女,并不大了解尔芙这种面红耳赤的怪样子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却明白自家主子现在的情况不大好,所以提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法子。

    只是瑶琴到底是身在局中,没能看清楚是动手的人就是福晋。

    如果乌拉那拉氏肯放她回去歇息,那么刚才她就该说话了,毕竟像她穿得这么清凉在初夏时节站在树荫下,还汗如雨下的花了妆容,显然是不正常的,而乌拉那拉氏却当做没瞧见似的让她来暖阁里重新梳洗,这心里打得主意,不要太明显了吧。

    “把你头上的绢花给我。”尔芙为她与乌拉那拉氏说沉就沉的友谊小船,沉默了片刻,扭头看了眼瑶琴发鬓边的淡粉色绢花,低声说道。

    瑶琴不明就里的愣了愣,但是还是伸手取下了绢花,交到了尔芙的手里。

    这是一朵公中分发下来的份例中的寻常绢花。

    尔芙之所以要这枚绢花,看重的就是绢花背面用来固定的簪身,有一次,她摆弄妆匣的时候,就曾经被那堪比绣花针般锋利、锐利的细尖扎破过手指头。

    接过瑶琴送上的绢花,尔芙三两下就将绢花扯了个稀巴烂,只留下那枚如绣花针似的两寸长簪身,攥在手心里,狠狠往手指头上一扎,殷红的血珠,咻的一下就从手指肚上冒了出来。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瑶琴忙拿着帕子,替尔芙包好了伤处,低声问道。

    “别忙活了,今个儿能不能平安就靠这东西了。”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痛感真不是开玩笑的,还记得那次献血过后,她足足疼了一周多的手指肚,尔芙表示她突然清醒了许多。

    说着话,尔芙就将簪身收到了手心中,紧紧攥了起来,连古筝打好水过来替她洗漱,她都没有松开攥着的拳头,只坐在圆桌旁,犹如入了定的老和尚一般,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的妍丽景色。

    “走吧,时候不早了,估计我再不回去,就该有人过来找我了。”又坐着喝了小半壶加了盐末的茶水,尔芙摇了摇扇子,端着上战场拼命的架势,领着古筝和敖琴,重新回到了垂花门附近,站回到了一伙儿女眷之中。

    闻着身侧随风而来的脂粉味,尔芙胃里的酸水一个劲地往上泛着,就在她觉得她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一道犹如天籁般的声音,自垂花门外响了起来。

    “四爷回府了。”随着苏培盛的声音响起,风尘仆仆的四爷,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头戴瓜皮小帽,穿着皂色官靴,大跨步地走进了内院。

    身量消瘦了不少的四爷,站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扫了眼屈膝见礼的众多女眷,微微顿了顿步子,这才迈步来到福晋的身侧,伸手扶起了乌拉那拉氏,淡声说道:“都起身吧。”

    一回府就进了内院的四爷,深深看了一眼尔芙,并没有和众女多说话就由乌拉那拉氏伺候着去了正院。

    全身心投入到对抗药里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凭借着意志力,抵抗着身上层层汹涌而出的燥热,好不容易熬着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离开,后襟已经湿透的她,紧随其后就往西小院去了。

    “让人预备水,我要沐浴,记得要用冷水。”满是是汗的尔芙,一回院子就冲进了内室,一边扯着身上湿透了的衣袍,一边对着瑶琴吩咐道。

    说完,她也不给瑶琴多说话的机会,摆了摆手就无声地催促着她快去准备了,以往看小说的时候,她当真不觉得中了春(和谐)药是个多么难熬的事情,也不能理解所谓的什么神志不清是个什么鬼,但是现在她倒是真心感受到了,这感觉还真是难熬的紧,要不是有那枚针尖帮忙,她估计就要在外面丢丑了。

    大桶大桶的井拔凉水,被临近了西小院的厢房浴室中,很少被尔芙使用的奢华汤池,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尔芙穿着一身贴身的小衣,犹如水中的鱼儿一般泡在井水里,连脑袋瓜都没有露出来半点,一头乌压压的黑发,犹如水藻般张牙舞爪的随着随波飘动着,脸颊绯红的尔芙就仿佛没了生机一般,只靠一支竹制吸管保持着呼吸。

    “主子,您好些了么?”站在池边,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的瑶琴,一双眸子如长在了手中的怀表上一般,度日如年的熬到了尔芙定好的时间,颤声道。

    仍觉得身子发烫的尔芙,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身来,微微摇头道:“我再泡一会儿,你记得让小生子准备好热姜茶和泡脚用的药汤就好了。”

    说完,她就又一次钻到了水里。

    瑶琴闻言,无声地和古筝对了个眼神,微微叹了口气。

    她好像告诉主子,主子需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主子离开厢房回去了,可是看着自家主子飘在水里那副骇人的模样,她就默默地将到嘴边的话都吞回到了肚子里,同时,她还隐隐担心着,她好怕四爷会不信任自家主子,那自家主子这份苦就算是白受了,还不如请了医士过来诊病开方子呢!

    时间滴滴答答的溜走,一桶桶井拔凉水,随时往华丽的浴池中倾泻着,一直到天边的太阳都西斜了,西斜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厢房,直泡得皮肤发白、浑身打颤的尔芙,这才无力地抬了抬手,示意瑶琴和古筝二人下水,将她从冰凉的水里扶了出来。

    重新躺回到舒适的床上,尔芙低头看了眼泡得起皱的指肚,靠着软腾腾的迎背靠枕,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后悔的皱着眉毛说道:“让人将金嬷嬷请过来吧,我有些体己话和她说说。”

    瑶琴只当尔芙是担心小主子的身子,倒是没有多想,连手上端着的热姜茶都没有放下,径自用汤匙舀了递到了尔芙唇边,轻声说道:“主子,小主子那边离不得人,若是让金嬷嬷抱着小主子一块过来,怕是会过了寒气给小主子,您看不如等明个儿,您身子好些,再让金嬷嬷带着小主子过来给您请安吧!”

    “让你去,你就去,难道你还想做你主子我的主不成?”尔芙吞下一口有些辣舌头的姜汤,轻轻吁了口气,瞪着漂亮的杏核眼,挑眉道。

    “奴婢先伺候您用了姜汤就去。”瑶琴见尔芙打定主意,倒是也没有多说,不过低头看了看冒着白气的姜汤,便有些不放心了。

    不过,尔芙这会儿迫切的要见到金嬷嬷这个害她的‘内贼’,哪里能等得下去,说句实话,要不是刚才她没精力,她差点就要在厢房的浴室里见金嬷嬷了。

    心急的尔芙是一刻都不想等,抬手指了指蹲在脚踏上,替她捏脚的古筝,急声催促道:“这里有古筝在,你就麻利点去吧!”

    推脱不过的瑶琴,见尔芙坚持要见金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姜茶交到了擦过手的古筝手里,微微矮身一礼,便往厢房走去。

    只是她到底是去晚了。

    当她沿着回廊,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门内响起了玖儿奶嬷嬷孟氏的惊叫声。

    “出什么事情了?”有些不满孟氏莽撞行为的瑶琴,一把推开了要替她通传的小宫女,踹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暴喝一声就进了厢房,只是才一跨过门槛的看向南屋的方向,她的声音就如踩了刹车一般停了下来。

    只见南屋的碧纱橱内,小九格格倒是如常躺在婴儿床上,睡得正熟,也并未被孟嬷嬷的尖叫声吵醒,一道三尺白绫就那么掉在婴儿床旁梁上,穿着一袭淡青色大襟袍子、着厚底绣花鞋的金嬷嬷,居然在这厢房里投缳了。

    “还不抓紧叫人过来救人。”到底是尔芙身边得脸的大宫女,见多识广,胆子也大些,瑶琴一把推开了挡在碧纱橱门口的梦嬷嬷,快步走到了婴儿床旁边,将睡得正熟的小九抱在怀里,冷冷吩咐道,说完就看也不看地往上房去了。

    孟嬷嬷见瑶琴走了,她倒是也回过神了,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北屋里,抓着婴儿床两侧的镂空围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将正自己个儿玩的开心的玖儿,学着瑶琴的样子,抱到了怀里,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厢房。

    “嬷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站在廊下伺候的静兰,忙迎上来,低声问道。

    “没听见瑶琴姑娘吩咐,抓紧救人呀!”孟嬷嬷是一点都不想要回到厢房里了,只含糊了学了句舌,也不管静兰是否明白,便绕过了静兰,往上房去了。

    而上房里,瑶琴见过了尔芙,还不等说清楚厢房的事情,孟嬷嬷就抱着孩子闯了进来,连滚带爬都凑到了尔芙身前,连哭带嚎地叫着:“主子,奴婢实在是不敢再在厢房里待着了,奴婢求您给奴婢另安排个地方吧!”

    被吵得脑仁儿生疼的尔芙,斜了一眼瑶琴,见瑶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又看了眼孟嬷嬷,见孟嬷嬷哭得三行鼻涕两行泪的,不得不出言叫停了:“到底怎么回事?瑶琴,你说!”

    说完,她就伸手接过了瑶琴怀里抱着的小九儿。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五章 心软是病,得治

    第五百九十五章

    见尔芙动了真火,瑶琴自是不敢遮掩,也不绕弯子,一五一十的将她在厢房看到的一切就那么直愣愣的说了出来。

    “真好。”尔芙怒极反笑地赞道。

    说句实话,就算是知道金嬷嬷可能被人收买,对她下了手,尔芙也从未想要轻易地夺取一个生命,顶多就是把金嬷嬷交给四爷处理罢了,却不想金嬷嬷这般轻易的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连才出生不到一周岁的孩子都不顾了。

    这事说到底也是怨尔芙心软了。

    本来,四爷为她的一双龙凤胎挑选奶嬷嬷的时候,便想将金嬷嬷和之前那位犯错被撵出去的嬷嬷的孩子都接近了府里,与玖儿和小九养在一块,一是这样能让两个奶嬷嬷更加尽心地照料孩子,二是想着给小九和玖儿打小培养玩伴,这样孩子们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自然非比寻常。

    关于这事,尔芙也是同意的。

    不过她是因为心疼两个奶嬷嬷,别看两个奶嬷嬷叫起来是嬷嬷,好似很大岁数,但是其实也不过都是双十年华的年轻妇人,想着她们的孩子一出生就与母亲分开,对于母亲和孩子来讲,都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再说到底是养在亲王府里,怎么也比留在家里头强。

    只是前不久,也就是年前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金嬷嬷家的子玟就染了风寒,照例,四爷是打算将孩子送到庄子上养着的,可是金嬷嬷却借口说家中婆婆想念孩子,便求了尔芙,想将孩子送回到了家里去。

    这事,本来四爷就是不大同意的,但是到底是尔芙头一回开口想求,四爷也没有反驳,只是交代等孩子一好就要从金嬷嬷的夫家那边接回来,尔芙当时也是同意的,毕竟在她看来,孩子还是该养在亲娘身边的,但是后来因为府里的种种琐事,她也就忙中出错,将这茬忘得死死的了,连玖儿身边的新奶嬷嬷孟氏的孩子都没有再接近府里来。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的尔芙,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孟嬷嬷,叹气道:“让人将金嬷嬷从院子里挪出去吧!”

    不过这事,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去。

    世人皆是贪生怕死的,她也并不信金嬷嬷就是自缢身亡的,她之所以没有多说话,也是怀疑着孟嬷嬷的,别问尔芙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不信金嬷嬷自缢的时候就没有半点动静,怎么就那么巧到瑶琴往房门口一站,这个孟嬷嬷就发现了金嬷嬷投缳了。

    那之前,孟嬷嬷在干什么!

    刚才瑶琴可是说了,金嬷嬷领着小九住的南屋,那碧纱橱是开着的,投缳的地点,又是正对着房门口,也就是说都不需要孟嬷嬷走到南屋门口,只要她在房间里坐着,余光都能看到金嬷嬷投缳的过程。

    除此之外,瑶琴还说了,她看到金嬷嬷脚下有一把被踢倒的绣墩,应该是踩着绣墩投缳的,这年头的绣墩都是实木的,厢房的地面上,又没有铺着地毯,绣墩倒下去的动静,她不信孟嬷嬷听不见。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尔芙的猜测,当不了真凭实据,所以她才没有明言,也并没有追问这些细节。

    “等四爷从正院出来,记得让人给四爷送去消息,让四爷请来大理寺的仵作替金嬷嬷验尸,同时给金嬷嬷的家人传去消息,让她们进府待查。”心烦意乱的尔芙,看着瑶琴将孟嬷嬷和小九、玖儿安排到了另一侧的暖阁去休息,这才叫过了青黛,让她通过陈福的渠道去张罗这些事情,毕竟要是让金嬷嬷的夫家人都跑了,那就更查不清楚这件事了。

    之前,她不愿意将府里的事情闹大,弄得后院起火,被人钻了空子,闹到康熙老爷子跟前,让四爷在外都惦记着家里头,但是现在四爷回府了,就算是闹出点动静来,四爷应该也是能遮掩住的,她也就没有这些顾虑了,想来很快就会调查出事情真相了。

    说到底,这事就是掺和的人太多,所以才会让尔芙看不清。

    比如,盐的问题……

    若不是陈福送来消息,说是在前院书房的小厨房,也找到了有问题的盐,尔芙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四爷的政敌身上去。

    比如,金嬷嬷奶水没了的问题……

    若不是闹出小七居然让人代写作业这事,她就不会想得复杂。

    说白了,也就是动手的人故意安排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漏洞,又有老八安排的钉子捣乱,引得尔芙这个当事人越想也复杂,这才会绕来绕去的也查不出个究竟来。

    “你们都是我身边的大宫女,这房里的事情,你们得多警醒些。”尔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被人用门板抬出去的金嬷嬷,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奴婢晓得。”瑶琴等人忙俯身道。

    “行了,也不需要多紧张,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尔芙回眸看去,正对上瑶琴满是忧心的眼神,苍白着脸,扬起了一道略显勉强的笑容,柔声说道。

    瑶琴微微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轻声道:“主子,您看小格格的奶嬷嬷人选,要不要奴婢现在就让人给主子爷那边送去信,也好早些去内务府挑人!”

    “先不必急,就算是四爷今个儿不过来,晚上也是要在花厅吃一顿接风饭的,我又何必这会儿去吵了四爷和福晋说话的,到时候再传出我故意搅合嫡福晋和四爷亲近的闲话来,那不是平白坏了我的名声。

    不过,你提醒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事是个急事,我要是不早些传信过去,估计就会有人得了便宜卖乖,你挑个伶俐的去正院那边,给苏培盛送个信,让他掂对着时机去四爷跟前递话就是了。”尔芙望着窗外略显慌乱的婢仆们,低叹一声,道。

    真是个烦心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吧。

    她贪恋四爷对她的呵护备至,贪恋有人伺候的富足生活,贪恋子女绕膝的温馨,只要她能舍下任何一样,也不会如同靶子似的被人盯着对付了。

    可是,她就是贪心的,她还贪得光明正大。

    “让小生子那边随时备着小九的辅食,别因为金嬷嬷的关系,饿坏了小家伙儿。”想到这里,尔芙迈步往暖阁走去,边走边吩咐道。

    这也多亏了金嬷嬷之前闹了那么一出,不然她还真要烦一阵。

    之前,仿佛被吓坏了的孟嬷嬷已经喝过了安神汤,正恹恹地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猛然一见尔芙走进,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从炕上爬了起来,福身见礼道:“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吉祥。”

    “你也吓坏了,快坐下说话吧!”尔芙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亲切地拉着她同坐在了炕桌的两侧,这才让瑶琴抱过了躺在婴儿床里酣睡的小九儿,熟练地哄着。

    到底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就算是她平日里不经常带孩子,这抱孩子的动作,也仿佛刻在了骨子里一般的熟练,小九儿毫无察觉的躺在尔芙的怀里睡着,反倒是睡醒的玖儿,躺在婴儿床上,急得支愣着脖子往尔芙这边望着。

    “把玖儿也抱过来吧!”尔芙看得有趣,笑着放下了怀里的小九儿,对瑶琴说道。

    别看尔芙的四个儿女都不是自己个儿亲自哺乳的,但是对她这个娘亲却格外的亲近,玖儿才被送到尔芙跟前,他就咧着小嘴儿笑了,看得尔芙一阵欢喜,亲了又亲,这才被尔芙并排摆到了小九儿的身边去躺着了。

    “我这会儿过来,一是看看你这边可安顿好了,二来就是想问问你之前在厢房里,可曾听见了什么动静。”尔芙低头逗弄着孩子,仿佛很是随意的开口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孟嬷嬷,闻言一怔,随即很快地摇了摇头,似是很伤感的红了眼前,略带哽咽的低声答道:“奴婢实在是没有听见动静,不然奴婢也不会看着金姐姐做这样的傻事,一想到金姐姐居然就这么没了,奴婢这心里就难受得紧。”

    “金嬷嬷是个和善的性子,也难怪你和她处得这么好。”尔芙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轻声安抚道,至于尔芙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她自己个儿知道了。

    “主子,您可一定要好好查查,奴婢觉得金姐姐不会就这么结束自己个儿的,昨个儿晚上,奴婢和金姐姐一块在外屋用饭的时候,她还说等以后小格格断了奶,一定要求了主子恩典出府,不打算留在府里呢!

    您说,好好一个人,哪会突然就这样了。”孟嬷嬷许是见尔芙态度很是柔和,这心里的一些话,也就再也压不住了,眨巴着一双泪眼,抽泣着说道。

    尔芙笑着递过一块帕子给孟氏擦眼泪,低声说道:“她是这样说的,那确实有些奇怪了。”

    “主子也觉得怪吧,奴婢也觉得她说得奇怪呢!

    毕竟她之前还和奴婢说过,要一直留在府里给小主子当奶嬷嬷,就盼着以后小主子能把她留在身边,也好拉拔一下她家里的孩子呢,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改了主意!”孟嬷嬷似是找到了知己似的,猛然抬起头,一脸求赞同、求点头的渴望表情,连声说道。

    尔芙并没有错过孟嬷嬷压低一闪而过的忧色,接茬问道:“这人不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想法。

    你平日与她在一块的时间多,你可曾听她说过家里的事情,会不会是她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所以她才想要出府去!”

    “这奴婢倒是没听她说过。

    您也知道,这些日子,主子爷不在府里,所以前院那边已经停了奴婢们见家人的安排,所以就算是金姐姐家里头有什么消息,也传不到金姐姐这边,除非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要是金姐姐家里真出了什么大事的话,想来前院那边也不敢瞒着主子吧!”

    “那倒也是。”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孟嬷嬷的说法,挑眉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瑶琴抱着小九,她则亲手抱起了玖儿,起身对着孟嬷嬷,柔声说道,“你今个儿也被吓得不轻,又刚喝过安神茶,好好歇一会儿,等孩子们饿了,我再把孩子们送过来。”说完,尔芙便笑着离开了暖阁,径自回到了内室,同时,她还让小文和小满将小九和玖儿的婴儿床,也搬了过来。

    “主子,四爷那边传过信来,说是一会儿就过来看您。”正当尔芙抱着玖儿玩得正欢的时候,负责去正院那边传信的清莲就低着头走了进来,躬身见礼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尔芙头也不抬的说道。

    她素来知道苏培盛是个聪明的,她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苏培盛那个老鼠胆,绝对不敢压下,偷偷瞒着四爷,也早就料到四爷得到消息就会过来,之所以让清莲过去送信给苏培盛,而不要见四爷,不过就是绕个圈子,图个名声罢了。

    嗐,她到底也学坏了,居然耍起小手段了。

    四爷很快就过来,她也顾不上感伤她终将逝去的单纯了,一边交代了小文、小满两个人照看着小家伙儿,一边起身坐到了妆台前,让瑶琴替她梳妆,同时交代了古筝去跨院将小七和弘轩,以及戴先生请了过来。

    她这么急着请四爷来,可不是为了邀宠的,她就是为了将院子里发生这些事情,提前在四爷那边报备一下,也免得以后有人将这些事情翻出来,添油加醋地闹到四爷跟前,平白让她和四爷离心离德。

    这边,小七和弘轩刚一拐过月洞门,四爷领着苏培盛就到了院门口,还不等尔芙走出门去迎接,在正院洗漱过的四爷就大笑着将两个小家伙儿抱到了怀里,迈着大步子来到了她的身边,“你瘦了!”

    尔芙闻言,眼圈登时就红了,生怕在孩子跟前就哭出来,忙低下头,躲开了四爷满是柔情的小眼神,捏着衣角,有些羞涩的低声道:“爷也瘦了。”

    四爷笑着刚要说话,便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女先生戴氏,拧眉道:“你们都下去吧!”

    “爷……”尔芙可不想这事如一根刺似的扎在心里,忙拦住了要离开的戴氏,娇声唤道,同时小跑地凑到了一脸不爽的四爷跟前,贴在四爷的耳边,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概述一遍,偷偷指了指戴氏,表示戴氏也是当事人之一,这才拉着四爷,叫了戴氏,一块往东次间走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解不开的误会

    第五百九十六章

    尔芙是个直脾气的,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虽然她已经尽量保持公正的态度,不掺杂个人情绪,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四爷了,但是她到底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几句话就将对乌拉那拉氏不满透露了出来。

    四爷一进府就被苏培盛匆匆请到了西小院,这心里本就带着对乌拉那拉氏的一丝歉意,猛然听见尔芙这样不敬重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居然将府里发生的事情都赖到乌拉那拉氏身上,登时就有些不喜了,连带着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好在,他本就是常年板着扑克脸,加之尔芙也没有注意,也就没有注意到这点,不然就尔芙那小脾气上来,绝对会将他这位当家男主人轰出去。

    “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将爷请过来处理,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心头不快的四爷不大自然地甩开了尔芙的手,拧着眉毛,冷声说道,“这内宅的事情都有嫡福晋处理,爷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插手内宅琐事。”

    啊咧!

    白目的尔芙,要是再没有察觉到四爷的不对劲,那她就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挖坑埋了算了。

    她低头瞄了眼还残存着四爷温度的小手,扯了扯嘴角,冷冷笑了,眼神定定的注视着四爷,愣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对着保持拘礼状态的戴氏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答话,扭头对着黑着脸的四爷,浅浅一笑,轻声说道:“内宅琐事,本该要禀到福晋那里不假,但是这事闹得蹊跷,妾身若是不和四爷说道说道,实在是放心不下。

    戴氏,你也是这事的当事人,你和四爷仔细说说吧!”说完,尔芙就以避嫌为借口,带着小七和弘轩,径自进了内室,丢给了四爷一道迤逦的背影。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东次间,戴氏上前浅施一礼,嘴角含着一丝浅笑,恭敬却不谄媚,谦卑却不讨好,条理清晰的将西小院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转述给了四爷。

    不同于尔芙对四爷略带有小抱怨的述说,戴氏说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更似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在讲述一个故事,完全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也不添加任何猜测之言,只是如实的述说,倒是让原本已经起了些火气的四爷,渐渐冷静了下来。

    “小七的功课,最近可有落下!”四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移话题的问道。

    戴氏又是俯身一礼,很是恭敬的作答。

    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即使是对上四爷那张赫连,她也并未流露出任何畏缩之态。

    四爷细细的问过小七的功课,满意地点了点头,侧耳听着内室里,尔芙和两个儿女说说笑笑的动静,心下涌起了对尔芙的歉疚,对戴氏下起了逐客令,“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就先回去吧!”

    戴氏是个知进退的,哪里会不理解四爷这种小别胜新欢,正着急去见小娇妾的心情,所以也没有多留,只是有些不放心地扫了一眼虚掩着的碧纱橱,便浅浅一礼,跟着在一旁伺候的瑶琴,一块退出了上房,径自回到了跨院里。

    打发了戴氏,又屏退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四爷这才起身理了理袍摆,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往内室里走去。

    内室里,耳尖的弘轩,一直都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可以说戴氏刚一走,尔芙这边就已经收到了弘轩的通报,她微微叹了口气,对着两个满眼担忧的孩子,微微一笑,拧着帕子沾了沾泛红的眼角,回眸看了眼婴儿床上,酣睡着的一双龙凤胎,抬手招呼过弘轩和小七,低声说道:“你们俩都是机灵的孩子,额娘的事情也不想瞒着你们,想必你们也知道额娘在在府里的处境,并不如外人所见到的那么风光,额娘不求你们能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只盼着你们能平安顺泰的过日子就好。”

    “额娘,弘轩知道。”

    “额娘,小七知道。”两个小家伙儿被尔芙说得红了眼睛,短短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尔芙的腰肢,乖巧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

    尔芙笑着揉了揉两个小家伙儿柔软的发顶,接茬说道:“好啦,别哭哭啼啼的了,比起贫民百姓家那些连吃喝都成问题,小小年纪就要出去为生计卖力气的苦孩子,你们都已经算得上是掉在福窝里了,额娘跟你们说这些,也不是为你们增加心理负担,只是想让你们能多个心眼,不要再被人那么轻易算计去了。”

    说完,尔芙又笑着捏了捏两个小家伙儿的鼻尖,看都不看一眼站在门侧的四爷。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要不是尔芙将四爷当成她的依靠,她也不会在四爷对她黑脸的时候,心下酸酸涩涩的,更不会闹这么一出唱念做打来,不要怪她对四爷动这样的小心眼儿,实在是这府里不算计就活不下去。

    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另一幅样子,那也是被迫的。

    尔芙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压下了心底的柔软,总算是打定了主意,她捏着两个小家伙儿的脸颊,感受着子女绕膝的温馨,冷冷地看了一眼四爷,沉声道:“爷,小九的奶嬷嬷,还需要您亲自去内务府那边打个招呼,另外孟嬷嬷的孩子,您也该安排人手接进府来了,妾身实在是不愿意这么隔三差五就个小九他们换奶嬷嬷。”

    说完,她就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小七和弘轩,让她们回去了,转身去照顾襁褓中的一双龙凤胎去了。

    四爷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对他有些疏离、恭恭敬敬见礼的一双儿女,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便往尔芙的身边凑去,“小丫头,你这是在和爷闹脾气呢!”

    “妾身不敢。”尔芙放下抱在怀里的玖儿,俯身道。

    “你既然口称不敢,那你这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四爷笑问道。

    尔芙冷冷挑眉,心中腹诽道:刚刚是谁给她摆冷脸的,刚刚是谁一听见她说起乌拉那拉氏的不好就一副被戳了心肝脾肺肾的样子。

    不过她到底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穿越女了,也学会了面甜心苦的那一套,笑脸盈盈的躲开了四爷冲着她伸过来的大手,规规矩矩地福身见礼道:“妾身失态,还请爷宽宥。”

    “你就真的要这样和爷生分?”四爷心塞满满的淡声说道。

    “不是妾身要和您生分,而是您早就和妾身生分了。”尔芙笑着道,眼底却是泛起水雾。

    尔芙不论现代,还是穿越来,第一次恋爱就是和四爷。

    看过了那么多虐恋情深、男主从一而终的小说,她私心里,也期盼着能有个与她白首不相离的男人,而四爷初时看着还好,待她也是格外的关心呵护,可是现实到底不是小说,没有那么一个能待她如珠如宝的四爷,只有一个待她一时新鲜的四爷。

    想到这里,她这心里头就不禁又是一涩。

    “你到爷跟前来。”

    四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尔芙,往日尔芙虽然也自称过妾身,却是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爽朗性子,心里头的不痛快,当场就说了出来,从未这么藏着、掖着,也不需要多动心思,一眼就能看明白她的小心思,而此时含泪默默的尔芙,却是让四爷打心里心疼着,那感觉就好似是无数把刀子在戳他的心肝脾肺肾一般。

    “妾身不敢,还请爷外间说话,这大白天就窝在内室里,旁人若是知道,怕是又要说妾身狐媚子劲了。”只是四爷的心疼藏在心底,尔芙是压根不知道,她还在仿效着电视剧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宫中女人,手挽帕子,唇边噙着一丝笑,捏着嗓子,慢声细语的柔声说道。

    四爷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也就是这些年在康熙老爷子的要求下修身养性,这才算是压下了那火爆脾气。

    不过也只是压下去了,并非是彻底改正了,再加上四爷自打出京就一直惦记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这会儿见尔芙仍然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哪里还能等得及,这一急就动起了手,直拉得尔芙一个踉跄,摔进了自己个儿的怀里,这才嘴角绽放出了一丝浅笑,“你就是针鼻儿大的小心眼儿,爷在你跟前,哪里还有个当爷的样子了,爷也就是给你摆了那么一会儿冷脸,你瞧瞧你,你直接就当着孩子、婢仆的面,下爷的脸面。”

    尔芙摸着四爷衣衫下的肋骨,心底一软,面上却是不露半点心思,拧着眉毛挣扎着,“妾身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四爷笑着将尔芙放在身边坐好,伸手摸向了尔芙耳畔的伤处,满眼心疼的低声说道,“让爷仔细看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就伤了自己个儿,可曾请太医来把过脉了?”

    “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尔芙表示她才不会上当。

    素面朝天的尔芙,耳畔和脸颊的伤处,并没有另外施粉遮掩。

    新长出来的粉粉嫩的小嫩皮与原本的皮肤,差别甚大,四爷就算是并未从戴氏嘴里,知道尔芙身上的准确伤势,这一眼看上去,也看了个清楚明白。

    “可曾及时用过玉肌膏了。”四爷心疼地拂过尔芙脸上的伤处,轻声问道。

    尔芙有些别扭地躲过了四爷的手指,将帕子别在了耳边,挡住了脸上的伤处,不愿意四爷去看那难看的疤痕,轻哼道:“已经请了胡太医看过了,说是不会留疤,但是总要些时日,才能彻底祛除疤痕。”

    “那就好好养着,别怕苦就不肯好好吃药!

    至于你院里那些事情,爷会让陈福调查清楚的,这次是真的委屈你了。”四爷笑着端过了高几上的药碗,递到了尔芙的眼前,柔声说道。

    对此,尔芙很是不满地对着四爷翻了个白眼,随即对着小九躺着的婴儿床,扬了扬下巴,示意某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那碗苦汤药是给还在襁褓中的小九儿,“那药不是我的。”

    四爷闻言,讪讪一笑,忙将药碗又放回到了高几上,低声问道:“小九的身子出了什么事情,小小年纪,怎么就要喝这么难闻的苦汤药呢?”

    “还能怎么了!

    金嬷嬷在小九的床边投缳了,虽说不知道小九有没有瞧见,但是我总要让她喝些安神茶,这才能安心呀!”尔芙没好气的说道,说完就推开了四爷搭在她肩头的胳膊,很是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贴着睡得正香的小九儿,一脸心疼地叹了口气。

    “难怪你要将金嬷嬷的家人都带进府里来待查呢!”四爷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无辜迁怒她人的人!”可不想,他这话才出口,尔芙就气得站了起来,连脚踝上的微微刺痛都顾不上了,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她这绝对不是为了顾及四爷的脸面,她是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小九和玖儿。

    “爷的尔芙,自然不是这样的人了。”四爷违心的敷衍道。

    可是他那敷衍的小眼神,哪里能瞒得过正瞪着他的尔芙,他这话一说完,尔芙这脸色就更难看了。

    只见她拧着眉毛,狠狠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原来在爷的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人,我让人将金嬷嬷的家人接到这府里头来,一来是想着当着她的家人面,让仵作验尸,也免得她家人再闹出什么事端来;二来也是怕收买她的人枉顾性命的杀人灭口,想要保住与这事无关的人的性命;三来是想要问问她家人,可曾从金嬷嬷的嘴里,听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爷,您可真是让妾身刮目相看,敢情妾身在您心目中,便是那么一副样子!”

    说到这里,尔芙到嘴边的话,略微顿了顿,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面含浅笑的接茬道:“妾身今个儿身子有些不大舒坦,孟嬷嬷也被金嬷嬷投缳的事情吓到了,妾身要照顾一双儿女,实在是无暇去花厅那边张罗晚上的接风饭了,还请爷能准许妾身在院子里歇息!”

    说完,她也不去看四爷那张黑脸,冷声招呼着廊下伺候的瑶琴,直接下了逐客令,将愣神中的四爷就这么推出了西小院,一同被推出去的,自然还有苏培盛那个倒霉蛋。

    看着紧闭的大门,苏培盛看着傻眼状的四爷,没良心地笑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章 舍不下

    第五百九十七章

    打从有记忆就没有见到过被轰出门的男子,四爷还真不大好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一脚就踹开门,把那个胆大包天的死丫头揪出来,好好训斥一顿,偏偏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让他不敢去面对含泪的尔芙。

    郁郁难舒的四爷,一扭头就看见苏培盛捂着嘴偷笑的德行。

    本就觉得脸上发烧似的四爷,当场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提腿就踹了过去,直踹得苏培盛像个球似的在青条石铺就的小路上滚了两滚,这才算是舒了口气,脸色微微好转了那么一丢丢,冷声暴喝道:“欠拾到的,让人把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一一报过来,要是漏了一件事,爷就让人把你送到慎刑司去打板子!”

    说完,四爷就看也不看欲哭无泪的苏培盛,甩着袖子往垂花门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这脚步就慢了下来。

    想他爱新觉罗氏胤禛,虽不是世袭罔替的********,那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室子孙,正儿八本的亲王爷,出门骑得是高头大马,穿的是绫罗绸缎,怎么就让个小女子给扫地出门了,偏他这个大男人还得无怨无悔的替她调查内宅琐事,他这脾气真是好得有点绵软了。

    想到这里,怒气满满的四爷,迈不过心里头的那道坎儿,又不好意思去找西小院那个死丫头的麻烦,又一次叫起了常伴他左右的出气筒:“苏培盛!”

    被叫到头上的苏培盛,听着四爷那冷森森的语气,直觉得两股战战,冷汗淋漓,恨不得登时就将自己个儿变不见才好,却也不敢当做听不见,只能尽量缩成团的降低存在感,抬手捂着被四爷踹得生疼的屁股蛋儿,夹着腿儿,一挪一蹭地蹭到了四爷跟前,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眨巴着那双不大起眼的小眼睛,颤着声儿道:“主子爷,您有何吩咐!”

    还别说,苏培盛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尔芙扮可怜,学的还真像,要是他真换张脸,兴许做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也就在四爷这混过去了,可是他真是低估了四爷对美的要求,看着他东施效颦地挤眉弄眼的耍怪态,四爷不但不觉得同情,反而只觉得恶心极了。

    四爷心底原本的三分火气,硬是让苏培盛拱到了五分,一张脸黑得好似锅底一般,就差干脆利落地招呼左右,将他抓下去打板子了。

    不过到底是跟在四爷身边的老人儿了,四爷对他的容忍度,还算是颇高的,刚才踹他一脚就已经算是落了他这个大太监的脸面了,要是真让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估计就算是四爷这个当主子的不嫌弃他丢脸,这苏培盛也没脸再回来了。

    一想到,身边换了新人伺候,四爷表示还是旧人更和他的心意些,“拿着爷的腰牌,去西小院见你侧福晋主子去,替爷好好训斥她一顿,跟她说说什么叫妇德妇容!”

    对此,苏培盛是一点都不觉得是个什么好活计儿。

    敢情您一位亲王爷都让人轰出来了,还让他这个奴才去找脸面,苏培盛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到时候别脸没找回来,还得罪了侧福晋,等这俩活祖宗一和好,枕边风一吹,他这个没了根儿的奴才,还不是成了刀俎上任人刀砍斧劈的鸡鸭鱼肉了。

    不过,苏培盛的小心思,那是半点都没有让四爷领悟到。

    四爷只觉得苏培盛这货儿是恃宠生娇了,当差越来越不靠谱了,一张脸就更黑了,恨不得立马就将他丢进内务府去回炉重造,才能消解心头的不痛快,“还不接着,你这耳朵是当摆设的!”

    “奴才遵命,奴才这便去。”苏培盛不敢多犹豫,忙猫腰弓背地接过四爷拎在指头上的羊脂玉雕盘龙腰牌,恭声应道。

    可怜苏培盛如捧着火炭儿似的,一步一挪地往来时路走,满肚子的委屈,却不想他这一转身,四爷的心里就有些后悔了,想着那小妮子的暴脾气,这要是让苏培盛这个奴才没头没脑地训斥一顿,怕是要好好给他摆一阵子黑脸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说出口的话儿,也亏得苏培盛走得慢,还给了他这么一小会儿工夫犹豫,让站在一侧的王以诚能递出个下台阶的梯子,“主子,侧福晋到底是上了玉牒的皇室命妇,您让苏公公过去教训,这知道的是您对侧福晋的关切和爱护,不知道的怕是要说出不好听的话了,这不是平白丢了侧福晋的脸面么,不如还是遵着府中规矩,罚侧福晋禁足抄书吧!”

    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的苏培盛,听到王以诚的话,破天荒的没有在心里臭骂王以诚见缝插针地踩着他上位,只觉得如听见了佛旨纶音一般的身心舒畅,那脚下的小碎步就挪得更碎了。

    若是有人拿着尺子比量比量,一定会发现苏培盛这小碎步,比起那些缠了小脚的深闺妇人,走得还细碎呢!

    就在苏培盛就要绕过一丛玉簪花树的瞬间,四爷终于开口了,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苏培盛!”

    如果说苏培盛走得时候是裹小脚老太太的小碎步,那他回来的时候就是踩着风火轮的哪吒,眨眼间就重新回到了四爷跟前,满脸都是恭敬讨好的笑容,连忙将那枚烫手的羊脂玉雕盘龙的椭圆形腰牌,捧过头顶,交还到了四爷手里。

    “传爷的吩咐,侧福晋瓜尔佳氏驭下无方,罚其抄写家规十遍,禁足半月。”重新将腰牌挂回到了腰间的玉钩上,四爷捋了捋颌下的青须,摆出了正经脸,昂首说道。

    苏培盛闻言,生怕慢了一步,四爷就又改变主意,忙一本正经地扬声道:“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西小院传令。”说完,他也不管四爷是不是应声,便快步往西小院跑去。

    话说,西小院那边,尔芙怒气冲冲地将四爷轰出了门,正坐在内室的床上生闷气,便瞧见守门婆子从前头过来,脸上的表情,还很是古怪,登时就血气上涌,脸色通红地迈着步子,冲到了房门口,越过迎上前的瑶琴,直接坐在了堂屋中的太师椅上,手指着门外的守门婆子,冷声吩咐道:“把那婆子叫进来,我倒要看看,咱们那位四爷还有什么吩咐!”

    她就不信四爷能不要脸面地耗在她门口。

    好吧,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要不是仗着四爷待她亲近,就是再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将四爷轰出去的,毕竟生命都是宝贵的,哪怕她穿越过来,犹如白捡了一条命,她也是很珍惜的。

    至于轰出去以后,四爷会不会动怒……

    尔芙表示,应该是蛮生气的,所以她总要给四爷留点发泄的空间,不然这火气闷在肚子里,那她和四爷的关系,怕是就要回不到从前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摆出这么一副架势来见守门婆子,免得守门婆子嘴不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去,就像是四爷说的那样,手底下这些人,不能一味的大撒赏银,还要时不时敲打敲打,免得那些眼皮子浅的当主子好欺负,出现奴大欺主的现象,别看尔芙听四爷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不以为然,很是不开心的样子,却是将这些话都当做金科玉律,记在了心里头。

    尔芙端出了主子的架子,端庄淑惠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描金边的青花盖碗茶碗,一只戴着赤金镂空镶珠护甲的玉手,翘着兰花指,缓缓隔着茶叶沫子,眯着杏核眼,头也不抬的缓声说道:“荟婆子,你这忙忙叨叨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奴婢请主子安,主子万福。”

    荟婆子是守门婆子之一,年过四旬,别看就担个守门的差事,手脚却勤快,平日里经常帮着院里的粗使仆役做些活计儿,在西小院的人缘,很是不错,正是之前补充西小院仆役的时候,四爷特地从庄子上挑出来的。

    “起来说话吧,你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尔芙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一侧摆着的小杌子,低声说道。

    荟婆子又是一俯身,这才弓着身坐在了小杌子上,恭声答道:“回主子的话,主子爷身边的苏公公在外叩门,主子曾言明,这些日子,西小院闭门谢客,奴婢不知该不该给苏公公开门,所以特地过来请主子示下。”

    尔芙闻言,眉头微挑,瞟了一眼瑶琴,缓声说道:“既然苏公公都亲自来敲门了,咱们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你跟着荟婆子去一趟吧,让苏公公进来吧!”

    “奴婢遵命。”瑶琴应声称是,略微在门口等了等荟婆子,便一块往前院去请苏公公了。

    院门口,苏培盛见到瑶琴这位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态度可是不敢太过倨傲,与她略客气了两句,这才蔫头耷脑地进了后院,在堂屋里见了抿着茶水的尔芙,行完礼,也不等尔芙开口,就将四爷的吩咐,换了个更加柔和的说法,对尔芙复述了一遍。

    “既然是四爷的吩咐,那妾身自是要遵守的。

    只是正院那边,还要麻烦苏公公走一趟,不然旁人见妾身不去正院那边晨昏定省的请安,还要以为妾身恃宠生娇呢,若是单妾身担些污名,妾身倒是无所谓的,可是若是传出说四爷宠妾灭妻,那妾身就是万死难恕其罪了。”说完,尔芙就不大自然地撇着嘴笑了笑,抬手摆了摆,示意瑶琴送上荷包打赏,便径自去了西次间的书房里去翻找那册足有枕头厚的家规去了。

    要说这家规,其实内容真不多,可是前后封皮都是锦缎层层包裹的,所以就显得厚了些,但是拿着毛笔抄写,也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儿,尤其是不大擅长写毛笔字的尔芙,她翻了多久就叹了多久的气,看得在一旁研墨的瑶琴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主子,奴婢瞧着这字数不多,您就别看了,抓紧写吧。”

    “嗐,你说说这纸张,多么得来之不易,用来抄家规,多浪费呀!”尔芙苦笑着,摸着桌上铺着的顶级宣纸,叹气道。

    “主子,您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瑶琴听着,不禁一笑,低声劝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

    尔芙也觉得她操心这些事情,没什么太大用,毕竟这四爷都吩咐下来要抄书了,就算是她不愿意写,也总要顾忌着四爷的脸面……又是一声叹息,她总算是拿起了沾满了墨的笔,在纸上落下了第一个字。

    看到这一幕,瑶琴拎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别看她送走了苏培盛,与自家主子如常的说说笑笑的,可是她却从开始就在担心自家主子这小暴脾气上来,压根不理会四爷传下来的吩咐呢!

    一沓罗纹纸抄完,尔芙心满意足地停住了笔,吩咐瑶琴洗笔。

    尔芙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揉了揉有些肿的手腕,看着还未曾抄完一遍的家规,小脸嗖地一下就撂了下来,苦着脸哝哝着:“好你个胤禛,你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不喜欢动笔,便拿着这责罚我……”

    进宫去见过康熙老爷子,连个弯儿都没拐就直来西小院见尔芙的四爷,站在门窗紧闭的上房外,听着尔芙发脾气的嘀咕声,不禁扯着嘴角笑了,狠狠瞪了一眼苏培盛,沉声道:“苏培盛,你上次来的时候就没告诉侧福晋,爷并没有言明什么时候抄完家规么!”

    苏培盛苦着脸,很是无语的丢给四爷一记哀怨的眼神,身子更矮了几分,压低声音答道:“呃……

    回主子的话,按照府里规矩,一般都是什么时候解了禁足,这抄书就什么时候抄完的,爷又没有特地说明,所以想来侧福晋就是按照半月之期来算计着抄书的吧!”

    “爷不说,你就不知道提醒一句。

    你也不看看你侧福晋主子是那些个爱写字的人么!”

    说着话,四爷就已经迈步往上房里走去,正好瞧见尔芙拧着眉毛捶桌案的样子,忙上前两步,拦下了尔芙的自残行为,有些不满的嘟哝道:“你就不知道心疼自己个儿,怎么就好像个小孩子似的呢?”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章 房子的烦恼

    第五百九十八章

    说句实话,尔芙这个人的心思是蛮矛盾的。

    比如说,此时,四爷一脸关切的迎上来,她就忍不住的想要倚在他的怀里头,好好的撒个娇,好好的发发牢骚,将肚子里的委屈都一股脑地倒给四爷。

    再比如说,之前,她把四爷轰出门。

    只是因为她觉得四爷偏帮了乌拉那拉氏,让她有不痛快的感觉,所以她就发脾气,这样才能显得她并不是个依赖着四爷活着的菟丝花,与这个时代的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作为一个心思太过矛盾的人,此时的尔芙又犯病了。

    “妾身本来就还年轻,言行举止,自然不如其他人那般稳重了,若是爷看不过眼,那妾身就多禁足些日子,好好跟宫里出来的嬷嬷学学规矩,也免得给爷丢了脸。”心里不爽的尔芙,半倚在窗边,高高抬着下巴,一脸傲娇的反讽道。

    四爷也知道尔芙的小脾气,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但是让尔芙这么折腾了机会,也算是彻底适应了,连多纠结一会儿都没有,便笑着迎了上去,将倚在窗边吹风的尔芙,拉回到了怀里,一边用大手替尔芙揉着红肿的手腕,一边伸手刮着尔芙的鼻尖,眼含笑意的低声说道:“你就存心气爷吧!

    一会儿,内务府那边会送几个奶口过来,你跟着一块挑挑,到时候,再让人将奶口家的孩子接近府来,一块就养在厢房里,这样也省得她们起旁的心思!”

    说到正事,尔芙也没有再继续耍小性子,只发愁得拧着眉毛,望着厢房的方向,幽幽说道:“爷怎么安排怎么是吧,妾身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厢房里,才闹出人命来,死的又是****照顾小九的金嬷嬷,妾身实在是不想让小九他们住回去了,妾身这心里头犯忌讳。”说完,她又嫌弃的看了眼身侧的四爷。

    在她看来,要不是四爷自作主张的在西厢房修了那间华而不实的浴室,她又何必这么纠结,直接让小九他们住到西厢房去就是了,可是现在这院子里就这么两处厢房,一处死了人,一处是个沐浴的所在,自然都是住不了人的。

    尔芙眼里的厌弃和埋怨,实在是太明显了,就算是四爷想要装着瞧不见,也是骗不过自己的,不禁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到那处太过奢华的浴室,四爷也有些后悔修建了。

    实在是因为他这雍亲王府里没有温泉眼,那个偌大的浴池,要是想要注满温水泡澡,实在是太过麻烦,灶上几个灶眼齐开的烧水,也要烧上一个多时辰,这要是夏天还好,烧完水的,一时半会也凉不了,再在浴池旁,点上两个炭盆,也就将整个屋子都烤暖了,倒是不怕冻坏人,可是冬日里,别说热水一会儿就凉,就是那屋子里的地龙、火墙不烧大半天,那屋子里就如冰窖一般凉飕飕的,哪里还能洗澡呢!

    实在不行就请了内务府那边派了人过来重修下吧!

    想到这里,四爷不禁动了不靠谱的主意,打算将西厢房改建回原本该有的样子,可是这样一来,怕是又要有人借此到康熙老爷子跟前去说他奢侈荒唐、挥霍无度了。

    “这来了人住在哪里呀!”正在四爷左右为难的时候,尔芙那边却等不得了,倒不是说她非要占着五间大屋子,不肯分出一半来给奶嬷嬷们居住,而是这住起来不方便,到底是两个年轻的女眷,四爷又经常会过来留宿,这进进出出的别扭不说,要是真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还不得活活憋屈死她,所以她不得不强迫四爷尽快拿出一个靠谱的法子来安顿两个奶嬷嬷和两个孩子,“这单孟嬷嬷一个人还好,让她在暖阁委屈些几日就是了,可是这两个奶嬷嬷,再带两个小孩子,这初夏的时候还好,再过些日子,怕是要热坏人的。”

    只是她这话音一落,她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想当初,她生完小七和弘轩的时候,那可没有这么为难过,只觉得这院子宽敞极了,恨不得将所有宫女都安排到跟前才好,凑个人气才好,可是现在这院子越阔越大,从原本的两进小院,直扩成了三进院子,还修了东西跨院,反倒是让她觉得拥挤了,可是说白了,这院子里,也不过就是添了两个孩子而已,再多的也就是两个奶嬷嬷罢了。

    “要不将小七和弘轩她们从西小院挪出去吧,左右她们年纪也大了。”四爷皱着眉头想了想,看着尔芙,有些犹豫的说道。

    不等他话音落,尔芙就如同被戳了心肝脾肺肾似的跳了起来,瞪着眼睛道:“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他们怎么就年纪大了,他们还都是些孩子,让他们从我这个额娘身边搬走,那爷打算把她们搬去哪里,难道爷也打算在府里弄个阿哥所?”

    “你看,爷这不是再和你商量么!”四爷好脾气的安抚道。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将孩子孤零零地丢到外头去,将照料孩子的担子都交托到奶嬷嬷手里,任着奶嬷嬷将孩子揉圆捏扁的磋磨,不然也不会任由尔芙拒绝将弘轩挪到前院去了,可是看着尔芙一副立马要翻脸的样子,他还是略感心塞,当初佟佳皇后一过世,他可就直接被打包丢到了阿哥所里,跟着苏培盛和大嬷嬷作伴去了。

    “商量,这事就不用商量了。

    小七和弘轩才多大,那么点的孩子就独自住在旁的院子里,左右都是婢仆,爷你放心的下,妾身可放心不下,不是妾身不信任那些婢仆,也不是孩子们离不得我这个额娘,但是这自古以来,子女绕膝就是每个母亲的梦想,就算是爷也不能阻止了我这个做额娘的天性吧!”尔芙黑着脸,冷声拒绝道。

    在她看来,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住到陌生的环境里,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别说是小七这个年纪,就算是她后来都已经上大学了,碰上雷雨天就自己个儿在家里的时候,这心里头还很是惶恐不安呢,恨不得能立马钻到自家老娘怀里去寻求保护。

    现在将两个孩子安排到跨院里,她就已经很自责了,自责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了,这要是再将两个孩子从跨院挪出去,挪到旁的院子里,她都能内疚疯了。

    嗐,想到这里,尔芙不禁叹了口气。

    她表示这个礼教大防严苛的年代,真是让人断绝了天性,孩子本该腻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居然要将孩子和母亲分开,这都是什么逻辑,到底是哪个蠢货想出这样的规矩,什么就男女七岁不同席,将满了七岁的男孩子就挪到前院去,又把小小萝莉从母亲的身边带离,就算是****晨昏定省,哪里比得上同吃同住同生活的感情深,单靠规矩、家法、孝道去束缚,简直就是荒唐透顶。

    提出的建议被尔芙否决,又被尔芙连续抢白,四爷表示他很不开心,他也要发脾气,想到就做的四爷,很是不负责任地皱起了眉毛,一甩袖子,端出了要撒手不管的泼皮架势,冷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你真打算将两个孩子和两个奶嬷嬷都安排到暖阁里,总不能让爷给你现盖个房子吧!”

    “谁让你修那么个浴室来的,这就叫自己个儿找病吧!”不过四爷发脾气,尔芙是半点都不害怕的,笑着抿了口热茶,揶揄道。

    “瓜尔佳氏……”连续被尔芙调/戏,四爷黑脸了。

    不过,四爷的气急败坏,不但没有吓到尔芙,反而将她心底的小傲气激了出来,直接就站起了身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福礼,一副‘你好威严、我好怕怕’的样子,捏着嗓子道:“妾身在,不知道爷有何吩咐!”

    尔芙这幅做派,那真真是用来攻击四爷的最好武器,或者说是自打被指婚给四爷为侧福晋开始,尔芙就润物细无声的在四爷的心口上,留下了一颗朱砂痣,所以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地点,只要尔芙祭出这方法宝,那四爷就只有缴械投降的命。

    比如此时。

    刚刚还一副怒气冲冲、恨不得捏死尔芙的四爷,不用尔芙多说,他就自己消火了。

    “好好说着话,怎么就又这样了,爷就不爱听你自称妾身。”素来一副冷面示人的四爷,嘴角咧到了耳根底下,眉开眼笑的低声哄着。

    “我倒是想要和爷好好说话。

    俗话说的话,为母则刚,我这个做娘的要是连孩子都护不住,那我还哪里来的好脾气。

    反正小九是不能住回到厢房去了,小七和弘轩他们,也绝对不能从跨院挪出去,至于暖阁,我倒是能暂时借给奶嬷嬷和小九他们住着,但是时间不能太久,毕竟这天说热就热了,至于将奶嬷嬷他们安排到哪里去住,那就看爷的了。”尔芙也不打算因为这些事和四爷闹脾气,却一定要和四爷表明她的底线,这就是她的底线,就算是四爷动了火气,她也不打算改变。

    看似尔芙的要求不高,可是这西小院就这么大。

    三重院子不假,东西跨院也有,但是能住人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尔芙住的三进院子里,西厢房是完全不能住人的,东厢房死了人,后罩房住的是院中宫婢,后罩房前的偏房,住的是粗使婆子,前院倒座房,冬冷夏热,条件艰苦,住的是最皮实的赵德柱和王守才几个跑腿的小太监,唯一空着的就是一进院子里的穿堂了,但是穿堂是没有落地罩隔开的五间开间,又是尔芙要见外客的地方,显然是不适合奶嬷嬷和小九他们居住的,若是要想挪动,那就只有尔芙住过去,可是作为西小院的女主人不能住在上房,而让一双龙凤胎住在上房里,显然又不合规矩。

    东西跨院,倒是有空地方。

    可是将龙凤胎分别安排到跨院,毕竟孩子还小,不放在跟前,就算是只隔了一道墙,也总是不方便些,四爷和尔芙也不放心,所以……

    仿佛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四爷和尔芙两人掰着手指头,对着平面图算计了一会儿,拧着眉毛的小四童鞋,砸了咂嘴,扭头和尔芙打着商量:“要不就让两个孩子住到穿堂前的厢房去吧!”

    尔芙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很是肯定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四爷的提议,一脸为难的低声说道:“住到前头的厢房,现在这时候还成。

    可是这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来府里做客的旗下人家眷来府里请安,我这边可怎么安置她们呢,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最讲究个规矩和面子,要是将不同品级的命妇安排到一起,怕是她们面上不说,这心里头也会觉得我这个侧福晋做事不靠谱吧?”

    其实她也知道她现在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可是要是让她的小九和玖儿重新住到那间金嬷嬷投缳的房间里,她是千百个不愿意的,所以也就只能硬撑着这口气和四爷在这里僵着了。

    一直在一旁伺候茶水的瑶琴,察觉到两位主子间的烦恼,很是胆怯的上前了一小步,轻声提醒道:“主子爷、主子,其实后罩房还有些空着的位置,不如奴婢让人拾到出来,姑且让两位奶嬷嬷和小主子住过去吧,其实在大户人家,一般子女都是住在后罩房的,并不算是委屈了两位小主子,等过些日子,金嬷嬷这事过了,再请了宫里的大/法/师为金嬷嬷做场法事,再将两位小主子挪回来就是了。”

    “后罩房有什么地方?”其实对于后院的安排,尔芙从来都是交给大嬷嬷手里安排的,后来等瑶琴进了院子,这些事情就一股脑的交到了瑶琴手里,所以尔芙还真是不大清楚详情,所以瑶琴这么一说,尔芙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瑶琴身上。

    “主子,按照府里规矩,奴婢和古筝等人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大宫女,所以都是两人一间的住着的,这就占了两间,另外其他二等宫女则是住在三间打通的大通铺里的,而偏房那边是粗使宫婢住着的,还有两间房空着,不如将二等宫女都安排到偏房去住着,这不就有了三间空着的房间,到时候将三间后罩房打通,想来两位小主子住起来,也不是特别狭窄了。”瑶琴略微犹豫了下,一咬牙,一口气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只是她是好心,却不想她这话一出口,四爷就出面否定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章 搬家

    第五百九十九章

    堂堂亲王子女,与宫婢、仆妇住到一起,这是四爷万万不能同意的,即使是一时住着,这也是四爷不愿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呢?”尔芙侧目问道。

    在她看来,后罩房虽说是暂时安排给了婢仆们居住,但是也是修建的甚是华丽,比起普通老百姓住着的正房,挑空更高,面积更宽敞,也是描梁画栋的,只要再重新布置些体面的家具,完全可以当做正房使用。

    “那可是婢仆们居住的地方,打从这亲王府扩建完成以后,还从未有主子住进去过。”四爷拧着眉毛,沉声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笑,拉住了四爷缩回到袖子里,已经攥成拳头的手,柔声说道:“只是暂时住些日子,有什么行不通的,再说了,不让孩子们住到后罩房去,你还真打算让小九他们住回到那间死过人的厢房么?

    我可是和你说,我宁可孩子们去后罩房住,也绝对不肯让孩子们住回到厢房,厢房那里死过人的,我嫌那里晦气!”说完,她就用力地攥了攥四爷的手,用动作表明了她不允许小九住回到厢房的决心。

    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四爷最终略逊一筹,勉强同意了。

    定下了两个孩子的居所,尔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让瑶琴将库房的记档册子取出,与四爷头碰头地坐在罗汉床的两侧,开始勾选两个孩子住处的家居摆设去了。

    至于腾房子的事情,自然是交给瑶琴和铃兰两个人去安排了。

    一时间,西小院里的清静就彻底破坏掉了,后院里,叮叮当当的响动,如同在演奏华丽乐章般,不但吵得尔芙脑瓜仁儿生疼,更是吵得小九和玖儿两个小家伙儿都睡不安稳了,尔芙只得与四爷挪动了贵体,直接去了前院的穿堂,同时将小九和玖儿,暂时安排到了小七居住的跨院里小睡,与小九等人一块过去的,还有尔芙较为信任的古筝。

    “金嬷嬷突然死了,孟嬷嬷虽然看似没有半点嫌疑,但是我总是觉得不放心,你这次一个人跟着小九他们,你万万要提高警惕,绝对不能让钻了空子去。”尔芙将古筝叫到回廊的角落里,一边抽空盯着小宫女们往后院里搬家居摆设,一边压低声音与古筝交代着。

    古筝自是明白两个小主子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半点不敢大意,连连点头称是,刚要说些什么,表达一下她要保护好小主子们的决心,便见孟嬷嬷抱着孩子,领着静兰等两个小宫女出来,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尔芙滔滔不绝的交代,低声说道:“主子交代的事情,奴婢都明白,奴婢这就跟着嬷嬷过去跨院那边了。”

    “恩,那你就去吧。”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又和孟嬷嬷说了几句,便借口阳光太烈,不要晒坏了两个正酣睡着的小家伙,让他们去跨院了,而她也转身往前院去了,将后院的一滩事情,统统交托到了瑶琴和铃兰的手里。

    前院的穿堂里,小文和小满,已经麻利地安排好了一切,连正堂上的那一对大半年都没用过的落地三足景泰蓝彩铜胎宝壶香炉,都点燃了上好的紫檀香熏着了。

    “这香也太浓了些吧!”尔芙一边挥舞着帕子,扇动着口鼻处萦绕着的檀香味,一边苦笑着回头,对四爷发着牢骚道。

    两人并排坐在西侧梢间里,窗边摆放着的一对太师椅上,身后就是大敞四开的窗子,其实就算是房间里香气弥漫,但是远没有尔芙表现的那么严重,所以素来不喜欢说假话的四爷童鞋,也就没有哄人了,只淡淡地挑了挑眉,扭头对着苦着脸的尔芙,摇了摇头,淡声说道:“还好。”

    “切。”

    对此,尔芙傲娇的嗤鼻一笑,扭头对着小文吩咐道:“去管事那里请几个大力婆子过来,将上房里的那张千工拔步床搬过来,再把一些需要用的东西都挪过来,另让花房的粗使宫婢将上房的范围围起来,我打算将上房重新整修一番,修成二层的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的绣楼。”

    “什么?”尔芙这话一出,小文还没反应过来,四爷手里捧着的书卷就掉到了地上,很是惊讶的挑眉问道。

    “你没有听错!

    既然地面上的面积不够用了,那就摞起来扩建呗。

    正好,我也打算住住绣楼,便将上房改成两层高的绣楼好了。”尔芙很是无所谓的抿了口热茶,笑眯眯地说道。

    “这不是地面面积够不够用的问题吧!”

    四爷表示他和尔芙就没在同一频道上交谈,他表示惊讶的压根就不是上房盖成二层小楼的问题好伐,分明就是他对尔芙这个小妮子独立做主的果断,以及完全没有和他沟通一下就决定要改建府邸的这种失落感,表示接受无能好伐。

    “你确定你就这么决定改建西小院了?”不过,四爷见尔芙压根不理会他,只********的和小文交代着细节,不禁有些不满地拍了拍高几,震得盖碗茶碗发出一阵细碎的碰撞声,将尔芙的注意力吸引回了自己身上,这才拧着眉头,沉声提出了他的一点点小意见。

    “对呀,当然要改建。

    你是皇上老爷子正是册封的亲王爷,所以你在前院的正殿和后院福晋住的正殿,这都是远高于寻常房舍的,重檐斗拱的高度算在内,也就是说就算是我西小院的上房,改建成二层小楼,也不会高于福晋所居住的正院正殿,那我也就不需要和福晋那边打招呼了,也不存在越级的问题。”尔芙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连四爷都不好意思再说旁的了。

    只是,貌似这偌大的府邸的真正主人,应该都是他爱新觉罗胤禛吧,为什么在尔芙的心目中,重新改建院落这种事情,怎么就不需要和他商量一二么,可是为什么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种尴尬的情况,让他有一种窃喜的感觉呢!

    四爷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心底的窃喜,一本正经地坐正了身子,抬手捋着颌下的青须,随手一挥就打发了认真做笔记的小文,打断了说得兴起的尔芙,低声说道:“那要改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事情,爷总要给宫里递个折子说一声,还要去内务府那边请巧手的工匠过来,除此之外,还要先请工部的员外郎设计图纸呀!”说完,四爷就笑眯眯地斜睨了一眼尔芙,等着看尔芙苦着脸求他帮忙的撒娇样子。

    如他所料,不等他的话音落,尔芙就拧起了眉头,不染而朱的唇瓣嘟起,玉手托着腮,愁眉苦脸的看着四爷,低声说道:“改建个房子都这么麻烦,那不是要拖到酷暑吧,今年年根前,我还能住到该建好的房子里头么!”

    “内务府那边常年备着熟手的工匠,就这么五间房子,不需要一个月就能改建好,只是这房间里的彩绘有些麻烦,还有头上的吊顶,这些都需要技艺高超的彩绘大师来亲自操刀。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倒是都容易的很。

    比如那些镂空透雕的落地罩,还有合抱粗细的木材,这些内务府都有备料,所以并不需要特意去其他地方采购了。”

    说起这些细节,四爷倒是很有经验的,毕竟从他出宫立府到现在,他这偌大的亲王府,又是扩建、又是修缮,所以付鼐与内务府那边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他不特别关心,也对这些事情有些印象了。

    “那四爷是同意我要改建西小院这事了吧!”

    不过尔芙却不大关心这件事,毕竟她是深闺妇人,就算是真要改建院落,这些事情也都是要靠亲王府的长史付鼐大人去安排的,所以她只要确定这事定下来就可以了,其他事情自有其他人去操心的,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个儿的体己东西锁好,免得被人顺手牵羊了去就好了。

    “你不等爷同意,不就已经安排小文去提前准备了么!”总算等到尔芙问起他的主意了,本就傲娇的四爷,再次摆起了傲娇的架势,一脸小骄傲的端着茶碗,挂着茶汤上漂浮着的茶叶杆儿,慢条斯理的说道,连嘴角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尔芙此时才意识到四爷的小不满,忙扯出一脸讨好的小脸,凑到了四爷跟前,身子一歪就坐到了四爷的腿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揽着他的腰,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他的怀里,媚声说道:“嗐,妾身这不也是觉得早些准备着,也免得等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么,爷也知道妾身素来是个糊涂的,要是等到事到临头才收拾,妾身那点家当就要丢干净了。”

    “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手活儿,你倒是玩得漂亮。”

    四爷笑着享受着软玉在怀,但是嘴上是半点都不客气,一手揉捏着尔芙的纤腰,鼻尖凑到尔芙的发间,深吸了口气,直逗得尔芙的小脸嫣红如滴血般,这才挪动了下身子,与纤瘦的尔芙,同坐在了同一张太师椅上。

    尔芙红着小脸,与四爷挤在一张太师椅上,低头玩着手帕,只觉得一道锐利炙热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脖子上,很是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低声说道:“我这不就是想要早些住上新房子么。”

    “行行行,你说得都是对的,那就让人抓紧把上房腾出来吧,也免得你屋子里那点摆设被人顺手牵羊了去。”说着话,四爷就朗声叫进了苏培盛,吩咐苏培盛去给正院乌拉那拉氏和住在前院的长史付鼐送信去办事了。

    人多好办事。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小文就从管事嬷嬷那里要来了十余个大力婆子过来,再加上院子里本来就有的几个粗使婆子一起动手,将那张大得夸张的千工拔步床从上房搬到了穿堂来,一块被搬来的还有一尊足有丈余宽的拟山式紫檀木屏风,这样的大物件,往宽敞的穿堂一摆,直接就将面阔五间的穿堂,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一侧两间,被小文等人领着小宫女将原本上房里的东西挪了过来,布置成了尔芙的睡房。

    另一侧,包括最中央的明间在内,仍作为厅堂使用。

    站在重新布置过的穿堂里,四爷环顾一圈,吩咐苏培盛从前院搬来了另一扇与那尊丈余宽的拟山式紫檀木屏风大小、款式、材质皆十分相似的屏风,将明间与另外一侧的两间分隔开来。

    “呼!”

    亲自动手铺好了床铺,又将驱虫驱蚊的药包挂好,尔芙伸了个懒腰,吁了口气,看着前后琉璃窗子都大敞四开的新卧室,笑着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肢,盯着小文将轻纱帷幔挂好,很是慵懒地半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身上搭着锦缎小被子,指点着小文将一件件摆设,重新摆到刚搬过来的带博古架的柜子上,布置着新卧室。

    正当尔芙半睡半醒地时候,在外面张罗完事情的四爷,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将迷迷糊糊的尔芙拉了起来,笑着调侃道:“你这也真是太享福了些吧,爷在外面替你布置院子,你居然就这么躺下歇着了。”

    “你就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吧,四爷!

    我这头又晕又疼,先是泡了一下午的冷水,又折腾了这么半天,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我这浑身上下都没半点力气了。”尔芙软趴趴地推开了四爷,重新躺回到了美人榻上,如懒猫似的蹭了蹭身下的狐皮褥子,有气无力地睁了睁眼睛,喃喃道。

    尔芙有气无力的样子,当真是将四爷吓了一跳。

    他又见尔芙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两团红晕,忙伸手摸上了她的脑门。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你这是在发热呀!

    你闲着没事泡什么凉水,这才什么天儿,你居然就去泡冷水,你就算是再怕热,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呀!”四爷一边冷声发着牢骚,一边扭头招呼着屏风外的苏培盛去传召胡太医进府为尔芙诊治,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让小文去拧了用酒水浸泡过的湿帕子过来,替尔芙擦拭身子降温。

    尔芙早已经是烧得晕晕乎乎,此时就算是被四爷翻过来、翻过去的折腾,她也是没有半点反应的,一直到胡太医替她开了方子,瑶琴熬好了药,替她喂下,她也是昏睡着的。

    反倒是瑶琴,早在胡太医一离开就被四爷叫到了明间里问话。

    (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福祸相依

    第六百章

    明间里,四爷一脸阴沉地坐在那张足有单人床大小的宝座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黄玉貔貅的手把件,目光森冷地注视着下首跪着的瑶琴,沉声问道:“说说吧,你家主子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脸上的烫伤是怎么来的,还有那脏药是怎么被你家主子误服下去的……爷才出府月余,你这个大宫女就弄得这院子里一团乱,你还真是对得起本王!”

    “奴婢有罪。”眼见事情都瞒不住了。

    瑶琴也是个光棍的,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将西小院这些日子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一股脑都说了个干净,其中就包括尔芙引以为耻的梦游事件。

    四爷越听,这脸色就越糟糕,最终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里把玩着的那枚黄玉貔貅手把件,用力丢到了瑶琴的身上,将瑶琴砸了个踉跄,冷声道:“你真是个忠心的,爷让你在西小院当这个大宫女,难道是让你来当着好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让人给爷送信,就算是不给爷送信,你也可以让人去前院找陈福帮忙,你为什么会什么都没做就任由瓜尔佳氏这般被人欺辱!

    怎么的,难不成是有人给你使了银子,让你当看不见?”

    说完,四爷还觉得不解气地重重捶了下宝座的扶手。

    瑶琴连忙摇头解释,说起了尔芙是如何不想四爷在外还要为府里的事情分心,说起了尔芙是如何的忍辱负重,说起了她曾几次给前院送信,却都被人拦住了,就连赵德柱亲自去前院见陈福,也被人拦在了陈福的院子外头。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她是忠心于主子的,也不是不想为主子分忧,而是对手的势力太强大,她一个做宫婢的真心力有不逮,所以才会弄得尔芙一身伤。

    四爷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但是却不妨碍他迁怒瑶琴,他冷冷地看着瑶琴,深吸了口气,缓声说道:“你处事不当,致使瓜尔佳氏屡屡受到伤害,按例该罚你重责二十板子,不过考虑到你家主子现在还在病中,这板子就先行记下吧,你可服气!”

    瑶琴本以为这次定然是难逃进慎刑司的命运了,却不想四爷居然会如此手软,自然是认的,忙连连叩首谢恩。

    “行了,你进去伺候你家主子吧,等你家主子好了以后,你就自己去管事嬷嬷那里领罚吧!”四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冷声说道,将瑶琴打发到了尔芙身边继续伺候去,而他则扭头去找苏培盛的麻烦了。

    作为四爷府明面上的大太监,苏培盛表示他很冤枉。

    他这趟随着四爷风里来雨里去的去南边赈灾,那可是片刻都没有得闲,就算是回到府里,也没有离开过四爷半步,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其他人呢,哪里知道这些消息,但是对上四爷那张如锅底般阴沉的脸,他满肚子的委屈,只能自行消化了,连忙跪地求饶的表示他这个大太监不称职,不能为主子分忧,求四爷原谅了。

    四爷心里堵着的这口气,那真叫想撒没地方撒,看着苏培盛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也亏得苏培盛机灵,皮子又绷得紧,这才挑了个借口,趁着四爷发火之前就离开了四爷眼皮底下,径自去正院那边传信了。

    瓜尔佳氏染病,这禁足的责罚,自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但是,西小院改建这事,还是需要给正院福晋那边通个气的,而苏培盛就是借着这个由头从西小院逃出来的,一出了西小院的势力范围,他就感受到了春暖花开的幸福感,那小步子迈的,那叫一个带劲儿,脑后的缀着一缕红色流苏穗子的辫子,一摇一摇地就好像装了弹簧似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轻松自在,随他的心思,如果不是在碧池苑旁边,他一不留神撞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宫女的话。

    “你这个贱蹄子,走路是没有长眼睛么,这若是撞到了府里的主子,那可怎么好!

    说,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怎么这么没规矩!”苏培盛如被人踩了爪子的猫儿似的一跳多老高的尖声叫道,那瞧着兰花指的手指头都恨不得戳到那小宫女的脸上了,四爷赏下体面的那缕假胡子都被他吹得飞了起来,可见这位苏公公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糟糕了。

    不过也不怪苏培盛会这么生气,这位随着四爷一路风尘地从南边回来,好不容易才抽空换上了一身崭新崭新的袍子,这才一从西小院出来就被兜头泼了一盆不知道洗过什么的脏水,连差事都没办完就要去前院换衣裳,回去西小院那边,还不知道四爷会不会收拾他,这换了谁,脾气都小不了,尤其是他之前就已经在西小院那受了四爷给的委屈。

    被他骂得抬不起头的小宫女,瑟瑟发抖地跪在洒满了污水的石子路上,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奴婢是花房伺候的粗使宫女小桃。”

    不错,来人正是被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视为废棋的小桃童鞋。

    打从她从木香的嘴里得知了四爷就要回府的消息,她就忙跑到了管事嬷嬷那里,一通打点,总算是在一个时辰前,顺利地成为了花房伺候园子里花木的一名粗使宫婢,只是她这点子有点背,刚刚西小院的小文从花房叫了一帮子人过去西小院做事,而她则被嬷嬷安排了个清闲的活计儿,来到园子里给花木松土浇水,就在她郁闷不已的时候,她就很是好运气的撞到了苏培盛,更是将一桶混合了花肥的污水就那么华丽丽的浇到了苏培盛的身上。

    对此,她表示她可能是最近犯太岁了。

    就在小桃魂游天外,为自己即将悲剧的人生默哀的工夫,苏培盛如川剧变脸似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切齿地从嗓子眼里,溜达出了一句细碎细碎的话,“粗使宫女,粗使宫女……像你这么莽莽撞撞的性子,哪里适合在园子里伺候当差,你现在就给爷爷滚去浣洗房上当差去吧!”

    说完,他就一脚踢开了在他脚边打转的木桶,绕过了跪在地上的小桃,径自往垂花门去了。

    别问他去做什么,他自然是要回前院去换衣裳了,他总不能顶着这身污水去正院见乌拉那拉氏,也不能就这么穿着这身臭烘烘地衣裳回去见四爷吧,顶着若干诡异的眼神,苏培盛叫了王以诚两兄弟去后院,顶替他的差事,一个往正院见福晋,一个去四爷跟前候差,便一头就钻进了房间里去大洗特洗了。

    “苏爷爷,您瞧这衣裳,奴才是给您送到浣洗上去,还是拿下去给您洗好了再送过来。”在苏培盛房里伺候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捧着那身臭烘烘的袍子和中衣,胆怯地瞪着一双无辜的鹿眼,颤声问道。

    正一个劲往身上泼水的苏培盛闻言,手下动作一顿,恶狠狠地瞪着小太监抱着的那身袍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送去浣洗上,吩咐那个叫小桃的死丫头亲自给咱家洗干净,再送过来,你记得告诉她,若是让咱家在袍子上,发现一丁点儿不干净的地方,咱家就让她用舌头舔干净了。

    去吧,立马就去!”就这样,可怜的小桃在花房,连人都没认全就被苏培盛丢去了浣洗上,真真是倒霉到家了。

    正所谓福祸相依,就在她都以为她倒霉到家,这辈子再没有出头之日的时候,小太监带来的消息,简直可以说是咔嚓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一下子就照亮了她的前路。

    这府里,谁人不知道苏培盛是个成日跟在四爷身边转的。

    只要她能把握好时机,这送衣裳回去的差事就是她小桃的登天梯,为了能让苏培盛对她的印象有所好转,刚跟着管事进了浣洗房的小桃就撸胳膊挽袖子的凑到了水池边,拿出了淘金的仔细劲儿,一寸寸地搓着那件深蓝色的太监袍和那身已经洗得有些泛黄的中衣,以及袍子里裹着的两只臭袜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浣洗房里的小桃,专心致志的洗着衣裳,按下不提。

    另一边,被小文、小满细心照料着的尔芙,终于在天边最后一丝夕阳消失的时候,揉了揉有些不大舒服的眼睛,倚着迎背靠枕,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了身子,一边抿着小厨房炖得川贝雪梨汤,一边含糊地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正在屏风的另一侧,专心致志地处理出京这段时间,府中积压下的邸报的四爷,听见动静,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中衣就走了过来,边走边轻声问道:“可是你家主子醒了?”

    “爷,您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尔芙清了清嗓子,看着四爷身上那件沾了墨水的中衣,暗暗惊讶的出言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四爷,有些不大自然地挠了挠头,低声道:“胡太医走的时候交代过,说是你已经受了寒气,万万不能再吹着风了,爷就让她们将门窗都关严了,只是这么一关了门窗,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所以爷就将外袍脱了凉快凉快。”

    “爷,我哪里有那么娇气,这不睡一觉就好多了。”看着四爷身上那件领口和后襟都有些渗出汗迹的中衣,尔芙当真是感动极了,刚刚喝下去的川贝雪梨汤,仿佛都堵在了嗓子眼一般,忙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略带小羞涩的低头说道。

    刚接过小文送上的汤碗,喝着放了冰块的绿豆汤消暑解热的四爷,一见尔芙又咳嗽,忙将嘴里的绿豆汤咽了下去,放下了碗,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替她拍背顺气道:“小心些,总是好的,你也不想成日里汤药不离口吧,瑶琴那边已经煎好了药就等着你醒了,咱们先吃点东西,你喝过药就好好睡一会儿,瞧瞧你眼底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爷虐待你了!”

    说着话,四爷就张罗着让瑶琴去小厨房那边传膳了。

    一张小小的炕桌就摆在了床上,四爷与尔芙面对面的坐在炕桌的两侧,桌上几道清淡的小菜和一盅热腾腾的清粥,这就是小厨房准备的所有吃食。

    本来胃口就不大好的尔芙,只吃了一小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就吃了这么点,可是厨房预备的吃食不合胃口。”四爷忙紧张的问道,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的,只是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好像也不觉得饿了,倒是爷一路从通州赶回来,该多吃些才是,别因为我的事情就饿坏了肚子。”

    “爷没事,爷刚才吃了点点心,这会儿肚子里还饱着呢。

    你不饿就别勉强吃了,先坐着缓一缓,陪爷说说话,一会儿用过药就睡下,等过会儿睡醒了,饿了再吃就是了。”四爷笑着说道,一摆手就让瑶琴等人将炕桌撤了下去,起身来到尔芙的身边,与尔芙并肩靠着迎背靠枕,轻声说着他这路上的见闻,直说得口干舌燥,见尔芙眯着眼睛,又有些犯困了,这才轻声招呼过瑶琴,让她送上了一直温着的药汤。

    四爷又亲手端着碗,扶着尔芙喝了下去,替她掖好了被角,坐在一旁,亲眼看着尔芙睡了过去,这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屏风另一侧的临时书房里,继续处理剩下的邸报去了。

    这趟回京,康熙老爷子心疼他一路回来辛苦,给他放了三天的假,让他在府里头好好歇歇乏,而四爷也真是个争气的,三天里,那真是一步都没有离开尔芙身边,连去前院见幕僚和下属,那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简直就是化身成为了二十四孝好老公,一直陪到尔芙的身子有所好转,这才重新回到前院去处理政事。

    “主子,福晋主子命人送来的人参鸡汤和点心,您快趁热用些吧!”与戴铎在书房里,忙活了小半天的四爷,刚起身松泛松泛筋骨,还不等他吩咐小厨房送吃食过来,苏培盛就拎着一个朱漆描金食盒,矮着身子来到了他跟前。

    四爷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便拉着要离开的戴铎,分两侧坐在高几旁,他闻着苏培盛送到他手边的鸡汤,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扭头吩咐道:“人参鸡汤,倒是滋补的好东西,一会儿让小厨房也炖上一份,等晚上给你瓜尔佳主子带过去!”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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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