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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怕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尔芙这一觉,一睡就是小半天,倒不是因为身体问题,或者是哪里不舒服,而是昨个儿没有休息好的关系。

    她虽说是自己个儿认为自己就是个寻常的即将毕业大学生穿越,早就住习惯了学校提供的那种硬板床,但是那到底是她失忆以后的以为而已。

    这几年,她睡惯了高床软枕,猛然换了个铺着粗布被褥的硬板床,她也顶多就是闭着眼睛养神罢了,根本就没有彻底睡熟,之前在外头又是抓鸡、又是烧烤的,她情绪一直出于兴奋中,倒是还好些,并没有觉得困,可是回到房间里,吃饱了肚子,又喝了温温的安神茶安枕,那自然是睡了个天昏地暗的好觉。

    要不是人有三急,怕是到了日落西山,尔芙也未必能起来。

    揉着有些发涩的脑门,尔芙倚着床柱坐起了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不开心的嘟了嘟嘴儿,习惯性的唤了一声,“瑶琴!”

    随着尔芙一声召唤,瑶琴利落的从外间进了内室,正巧瞧见尔芙傻愣愣地靠着床柱发呆的样子,忙上到近前,躬身问道:“主子,您可是有哪里不舒坦?”

    尔芙双目无神的摇了摇头。

    她表示她现在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有木有!

    倒不是说尔芙已经发现了她不过是穿越几年后失忆了,而是想着在现代看过的那些关于夺舍、重生的小说,只当原主的灵魂还在,将她吓坏了。

    瑶琴却是没有多想,只当尔芙是睡得太久,这身子骨不舒坦,笑着说了一句,“那奴婢将帘子拉开,您晒晒阳光,兴许能好一些!”便走到了窗边,将自上垂下的落地纱幔挽好,同时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换换房间里有些闷的空气。

    “……”尔芙无知无觉的点了点头,随即就陷入了沉沉的思索,暗自以为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害了原主的性命,这心里头别提多别扭了,愣是将自己个儿给弄抑郁了。

    足足愣神了有两刻钟的工夫,她才被生理问题给憋回神了。

    哗啦啦的水声过,尔芙望着镜子里有些熟悉的面容,又摸了摸妆台上摆着的那一件件精致的首饰,木然的扭过头,将窗边摆着的越手掌大小的香炉抄在手里,直接将那面足有半人高的西洋镜给打了个粉碎。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瑶琴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不对,忙冲进门来,便看见自家主子直勾勾的盯着镜子发呆,忙急声问道。

    要是以前就伺候过尔芙的大嬷嬷在,定然会无所谓的摆摆手就瑶琴说上一句,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并不需要太过担心,只要让尔芙将心里头那股子火气洒出来就好了。

    阖府上下,谁都知道尔芙喜欢外洋舶来的那些新鲜玩意,可是却独独不喜欢这照人清晰的西洋镜子,连看都不敢看,这也就是这两年,尔芙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张脸,她这才慢慢接受了西洋镜的存在,毕竟铜镜打磨得再好,照人也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而此时,尔芙已然忘记了这几年的生活经历,又暗暗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失忆前的自己个儿,便更加害怕看到自己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了。

    尔芙被瑶琴半拉半拽的从净室里请了出来,安顿在了外间,这才抽空交代了古筝领着小宫女进去收拾,同时低声和尔芙说起了她睡前曾叮嘱的事情,也就是丫儿过来当差的这件事情,希望能让尔芙打起精神来。

    “嗯!”仍然处于恍惚状态的尔芙刚应了个声,打算点头,便又摇了摇头,仿佛遗忘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似的,想要抽空仔细想想,“还是先让她好好歇歇儿,过两日,再让她过来当差。”

    说完,尔芙就借口身子不舒坦,重新窝回到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眯合着眼睛愣神。

    ——————

    转眼就是三天,这三天里,四爷是既痛苦、又欢愉。

    失忆后的尔芙恭顺温良,简直具备了所有古代大家闺秀的优点,素手纤纤的窝在烛火旁为他缝衣纳鞋,待他也不像往日那边说耍小性就耍小性了,温顺得就仿佛是一只胆小的小兔子,让四爷感受到了夫为妻纲的被重视感,却是死都不肯让他亲近自己个儿,而且借口还是让他郁闷至极的什么雨露均沾这种话,要是旁人说这话,四爷定然是再也不会过来,可是一想到尔芙这会儿糊里糊涂的病着,他也就只能忍了。

    这不,一大早,四爷才刚睁开眼睛,之前一直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如茧似的尔芙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动作迅速如闪电般的光着脚就跳下了床,朗声唤进了在外候着的一众宫婢,这才转身笑吟吟地来到床边,将还躺在床上醒神的四爷小心扶了起来,柔声说道:“爷,时候不早了,妾身伺候着您更衣梳洗吧,可万万不要误了进宫的时辰。”

    享受着尔芙小意伺候的四爷,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站在地上的两只小脚丫,将她重新按回到了床上,扭头瞥了眼要端着铜盆、牙粉、帕子等家伙式往里走的宫婢,不耐烦挥了挥手,吩咐她们在外候着,这才转身对尔芙说道:“爷已经说过几次了,让你不用操心这些琐事,你现在身子弱,你也不知道小心些,虽说现在天气暖和了,可是这地上的寒气多重呀,你就不怕又着凉!”

    说完,四爷轻轻在尔芙的脑门上落下一吻,披着袍子从内室出来了。

    被留在房间里的尔芙,摩挲着脑门上的那抹温度,回想着那抹柔软的触感,发现她并不是很排斥四爷的接近,甚至很喜欢和四爷腻在一块的感觉,要知道她以前和闺蜜同睡一张床,那都是很难入睡的,而和四爷同住在一张床上,她却觉得睡得很安心。

    也许,要不是她还挂记着这时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一大堆女人围绕着,她昨个儿就顺着四爷的心思,和他做了那件事了。

    脑补过多的尔芙,脸颊红红的想着心事,暗骂自己不矜持,却也没有心情睡回笼觉了,听着外面四爷离开的声音,忙套了件外袍就跟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四爷在苏培盛的提醒下,发现了廊下站着的尔芙,心下暖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转身回到廊下,柔声问道。

    四爷虽算不上什么大帅哥,但是却也是俊朗不凡,气质更是出众,尔芙一见四爷这么温暖的看着自己,还没等说话就红了脸,低头搅着手指,支支吾吾的好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那个……”

    “你们下去吧!”

    四爷并没有想到尔芙这个与他相伴多年的妮子是在害羞,还以为是不好当着下人面说话,一挥手就将苏培盛等人都打发了下去,又上前一步的来到了尔芙身侧,揽着尔芙的肩膀,更加温柔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和爷说,还是想求爷整治谁?

    要是有人在你跟前不用心,你就只管说,别总是纵着她们。”

    眼见尔芙小脸越来越红,连眼圈都红了,四爷只当是有人趁着尔芙病着,私下让尔芙为难了呢,登时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冷冷地看着院子里退远的宫婢,故意大声的将最后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的,我只是想问问爷什么时候回来!”尔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句话来,她本来出来是想着送四爷出门的,毕竟她看电视剧里,那些个宫妃什么的都是要将皇上跪着送出门的,还来不及多想就追了出来,哪想到四爷居然走回来了,而她对着四爷那双温柔的眸子,却也说不出送他出门的话了!

    随着尔芙一语落,四爷就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

    果然这小妮子就算是糊涂得把自己个儿都忘了是谁,还是惦记着他的,心情大好的四爷不顾礼教束缚的当着满院子的宫婢面就在尔芙的脸上落下一吻,又抱着尔芙好一会儿,这才在苏培盛要死不活的催促下,满是不舍的离去。

    与此同时,尔芙病着都要拉着四爷不撒手的行为,也已经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她与四爷是少年夫妻,早就已经不承宠了,就是四爷过来,大家伙儿也是盖棉被纯聊天的模式,所以并不在意谁更得宠些,可是尔芙有子有宠,却不能不让乌拉那拉氏顾忌,生怕四爷一时被迷花了眼就给弘轩那小崽子请封世子了。

    “贱婢,当真是半点都不中用的!”乌拉那拉氏听完探子报回来的消息,登时就气得将手边的茶碗给摔了个粉碎,咬牙咒骂道,非让乌拉那拉氏将她弄进府里来,结果却是连四爷的面都见不到,圆了房就被丢到一边当空气,那她又何必进来呢!

    虽说乌拉那拉氏本来就没指望着珍珠能真的分了瓜尔佳氏的宠,可是珍珠进府半点作用都没有,她还是忍不住的暴怒起来,更是暗恨珍珠她们母女好好的坏了她的安排。

    “主子息怒!

    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瓜尔佳侧福晋病得稀里糊涂的,连自己个儿是谁都忘记了,想来是半点规矩都没有了,您还怕她不会被主子爷厌弃么!

    到时候,等那位学好了本事,您再将人弄进来,这不是正好得用。”琦珍恭顺地蹲下身子,将摔成一片片的茶碗收拾干净,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行了,你记得让琦香好好盯着那人些,那药是一定要让她吃下去的,我可不想养虎为患!”别看乌拉那拉氏之前顶着乌拉那拉家施加给她的压力,宁死都不肯收乌拉那拉家的其他女子进门,那是因为她怕有了乌拉那拉家的女子进门,分去乌拉那拉家能给她的助力,也是怕四爷忌讳她们乌拉那拉家在府里的势力过大,但是私底下,她却一直在让陪房管事的南下北上的寻找着与尔芙容貌相似的漂亮姑娘,想着待合适时机就将人带进门,只是这大千世界,想要寻找相似的人,看似容易,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也就是年前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陪房小五子才从关外带回了一个与尔芙有八成相似的姑娘——玥儿。

    这玥儿才不过十五六岁,身段纤细,眉眼就如照着尔芙画下来的一般,正是好时候,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乌拉那拉氏便命人将她收在了通州府的一处庄子上,给她认了个旗下人的干爹,给她在内务府入了籍,只待她学会了那些伺候人的本事就将她调过来当差。

    要是这姑娘能得宠是最好的,左右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也不用担心她生出孩子来,威胁到弘晖的地位,兴许还能用她做由头,除了尔芙那个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女人,如果不能得宠,那她就当是自娱自乐一番,有这么个和尔芙模样相似的女人在她跟前做小伏低的伺候着,她也算是为自己小小的出口气吧。

    “奴婢这就让人去找福嬷嬷,请她安排人传信去!”琦珍是宫女,按例是不能随意出府的,她又不是掌事宫女,也就没有资格安排人手出府,之前乌拉那拉氏的吩咐,也不过就是让她传个话给福嬷嬷,让福嬷嬷去安排这些,可是琦珍却不满足就做一个得脸的大宫女而已,见乌拉那拉氏这些日子有些远着福嬷嬷,她便趁机添了句话,不管能不能成为掌事宫女,对她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福嬷嬷她最近经常不在院子里?!”乌拉那拉氏闻言,挑眉问道,同时心下一凛。

    这几日,她这头风病犯了,也没有心情管着府里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注意院子里的人,难道是这福嬷嬷有了什么外心,若真是如此,那她可不能将这事交到福嬷嬷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脸色微变的坐正了身子,叫琦珍去内室里取出了装着对牌的那只锦盒,从中取出了一枚半月形的玉质腰牌,交到了琦珍手里,低声吩咐道:“琦香那边,你记得多盯着些,万万要小心踪迹,别被人跟上去发现了,尤其是四爷那边!”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杜鹃花帕子

    第六百四十七章

    琦珍应声称是,恭恭敬敬的退出房门,还没等走到廊下,便偷偷窃笑起来,心中暗道:想当初,琦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是多么风光,连进宫都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着,可是却没有打理府中事物的权利,瞧瞧自己个儿,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就从福嬷嬷的手里,分来了好大一块蛋糕,她果然就是个天才。

    “仔细伺候着主子!”想到这里,琦珍揉了揉脸,免得显得太过得意,这才一脸正色的扭头看着廊下伺候的二等宫女,淡声吩咐道,说完就将腰牌往袖管里一塞,快步往外找福嬷嬷去了。

    一会儿工夫,去浣洗房送乌拉那拉氏衣物的福嬷嬷,刚见过小桃出来,崔嬷嬷还跟在她身边说着奉承的话,一见琦珍快步走来,还以为是乌拉那拉氏有事找她,也顾不上和跟着她一块出来的姚嬷嬷废话了,随便应承了一句就迎了上去,忙问道:“可是主子有什么事情吩咐,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琦珍盈盈一笑,拉着福嬷嬷就走到了小路一旁的树荫下,露出了袖管里收着的出入腰牌,柔声道:“主子惦记着琦香那边的事情,刚刚吩咐奴婢出府一趟,奴婢想着那边一直都是嬷嬷您负责联系的,所以想问问您,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琦香的!”

    福嬷嬷闻言,哪里还会不知道琦珍特地跑过来和她炫耀的意思,虽说心下有些不舒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交代她千万要注意点尾巴,不要让人跟到琦香那边去,便转身往正院去了。

    本来想要和福嬷嬷好好炫耀一番的琦珍,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说不出来的郁闷,等着福嬷嬷缓步离去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低声咒骂道:“该死的老虔婆,主子早就不信任你了,你还有什么得意的,要不是仗着主子喝过你几年奶水,还不早就被扫地出门去街上当老乞婆了,呸!”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头,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宫女正眼都不眨的盯着她和福嬷嬷,可以说她的话是一丝不漏的都被人听去了。

    琦珍又在原地跺脚骂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去。

    随着她一走开,那一直偷听的小宫女也徐徐吐了口气,快步跑进了不远处浣洗房的院门,原来偷听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被乌拉那拉氏从正院打发来浣洗房做苦力的可怜小宫女小桃是也。

    要说原本小桃是没机会就这么偷偷跑出来的,可是自打苏培盛赏给了小桃一个荷包,让小桃有钱讨好死要钱的姚嬷嬷,又有福嬷嬷经常过来探望,姚嬷嬷倒是也不再为难她了,更是多次叮嘱桂枝不要和小桃吵吵闹闹的没规矩,倒是让原本该在浣洗房里做苦力的小桃的日子比在正院还要好过多了。

    有了两尊大佛的护佑,她自然也就能随意出入浣洗房这种奴仆扎堆的院落了。

    今个儿,她也不是故意要追出来偷听的,毕竟她也不知道琦珍这种眼睛长在脑门上的一等大宫女会来到浣洗房找福嬷嬷。

    她本来是想要将她亲手的一个香囊送给福嬷嬷的,可是刚才一时间忙活就忘记了,她回房以后才发现,本来想着等福嬷嬷下次过来再给福嬷嬷就是了,却又正好瞧见姚嬷嬷和福嬷嬷就在院门口说话,便将塞好了香料的香囊拿在了手里,打算等姚嬷嬷走了,再交给福嬷嬷就是,结果她等到姚嬷嬷走开了,却正好瞧见琦珍拉着福嬷嬷偷偷摸摸往一旁走去的样子,她一时好奇心起就跟了上来,便正好听见了琦珍最后的咒骂。

    “小桃,你这香囊不是要送给福嬷嬷的么,怎么还在你这里呀!”桂枝一边揉着有些发酸的腰肢,一边摇曳生姿的来到愣神的小桃身边,往小桃手里一扫就看见了那枚用上好云锦配银丝绣四季平安纹的香囊,不禁有些好奇的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

    “刚才是想要给嬷嬷的,可是这不忙着整理福晋的衣物,登记造册,一时间就忙忘了,等我将这香囊找出来,想着给嬷嬷的时候,她就走了!”说着话,小桃还似是有些不甘心的往院门口望了望,这才将鼓囊囊的香囊塞回到了袖管里,和桂枝一块边走边说的往房间里走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小桃按下心中的种种猜测和桂枝说着万金油似的话,回了房间里休息,且按下不提,那边福嬷嬷被琦珍明里暗里的刺激了几句,虽然心里头不痛快,但是却也没有表露出来,毕竟她年岁一天比一天大了,若是乌拉那拉氏当真容不下她,她也就离开算了。

    虽说自己个儿奶大的孩子成为了亲王福晋,她作为乌拉那拉氏的陪嫁嬷嬷,跟着乌拉那拉氏一块从阿哥所到亲王府,看似风光,可是却总是要提心吊胆的,她也真心觉得累了。

    若是就此离开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好觉得失落的。

    到底不是从自己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即便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也将乌拉那拉氏当亲生孩子似的疼爱着,可是这孩子一旦长大了,也就和她隔心了。

    与其等到有朝一日撕破脸,坏了她们之间的这段情分,还不如就这么分开算了。

    这般想着,福嬷嬷也就不是那么郁闷了。

    “奴婢小南,见过福嬷嬷!”

    正当福嬷嬷这般想着,脚步渐渐轻盈起来的时候,一道有些怯生生的请安声就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素来就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福嬷嬷,有些不喜的回眸,还不等她开口训诫两句,便见那宫女福了福身的继续说道:“刚刚有一位老妈妈,托奴婢将这块帕子送给福嬷嬷。”

    说完,自称小南的宫女就快步来到了福嬷嬷的跟前。

    福嬷嬷拧着眉头,看着帕子角上绣的鲜红色的杜鹃花,心中登时就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原本想要训诫的话在嘴边被咽了回去,改口道:“让你送帕子过来的那人在哪里?”

    其实,福嬷嬷更想问的是这个小南和那个让她送帕子的人有什么关系,但是见小南被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便知道这人知道的有限,所以也就不想多费唇舌了。

    被问到头上的小南,伸手指了指一旁葱郁的竹林,还不等福嬷嬷将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的眼神收回,便拎着身侧放着的食盒,一溜烟的跑走了,显然是被吓坏了。

    “陆姐姐,你想要见我,又何必通过别人的嘴儿呢!”福嬷嬷将帕子捏在手里,并没有贸贸然的走进竹林,而是站在竹林旁,似是风轻云淡的问候了一句,实则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打从上次,这个曾与她一块伺候过乌拉那拉氏的陆嬷嬷出现,和她说了一番乌拉那拉氏是如何心狠手辣的灭了陆嬷嬷全家上下的事情,她就开始整夜整夜的做恶梦,生怕陆嬷嬷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更怕陆嬷嬷说的那些事,有一天会落在她的头上,如今见到陆嬷嬷的这方用血绣成的杜鹃花帕子,她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付姐姐,你这话真是客气了!”就在福嬷嬷的话音一落,竹林中就响起了陆嬷嬷有些沙哑的声音和窸窣的脚步声,眨眼的工夫,面容被毁、过度苍老的陆嬷嬷就出现在了福嬷嬷的眼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问候道,“几日不见,妹妹瞧着姐姐似是憔悴了不少,可是乌拉那拉氏那贱人不信任你了,处处都防着你,让你担心会步了妹妹的后尘呢!”

    “不知陆姐姐让人将这帕子送给妹妹,到底为了哪般?!”福嬷嬷对陆嬷嬷所说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扬了扬手里头的帕子,轻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

    妹妹只是想麻烦付姐姐将这帕子放到乌拉那拉氏那贱人能看到的地方,想必你也知道那贱人的心思阴毒,处处都设下陷阱,妹妹可不想忍辱偷生这么久,还没能报了杀夫灭门之仇,只为了吓唬吓唬她就被她发现。”陆嬷嬷也学着福嬷嬷的样子耸肩一笑,缩手从袖管里,又扯出了一条用血绣成的杜鹃花帕子,仿佛姿容秀美的女子一般捏着兰花指,递到了福嬷嬷的眼前,缓声说道。

    说完,陆嬷嬷就不等福嬷嬷答话的快步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福嬷嬷,看着手中一左一右的两条大小相同、材质相同、绣纹亦相同的帕子,华丽丽的打了个冷颤,却也不敢大声疾呼的让陆嬷嬷回来,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能将帕子往袖管里一塞,选了和陆嬷嬷相悖的方向,也快步离开了竹林旁。

    一路上,福嬷嬷一直有些不放心的捏着袖管里软趴趴的帕子,左思右想一番,最终决定帮助陆嬷嬷一回,但是为了保证不暴露自己,不给自己惹上麻烦,她并没有打算将帕子放进乌拉那拉氏待得最多的上房这种只有少数几个人能进入的地方,而是借着去给乌拉那拉氏取点心的机会,将这帕子偷偷塞到了一个每日都会送到上房的食盒夹缝中,想着等到摆饭的时候,她大可以装作受到惊吓的将这帕子露给乌拉那拉氏看,这样既可以摆脱嫌疑,又能保证乌拉那拉氏看到,倒是也就不会让陆嬷嬷那个精神病来找她的麻烦了。

    打定主意的福嬷嬷,一回到正院就去了上房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约等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便看见正在练字的乌拉那拉氏放下了手中的笔,忙迎上前去,接过宫女送上的清水,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洗去手上的墨迹。

    乌拉那拉氏这才注意到了福嬷嬷,想着琦珍之前说的话,有些怀疑的打量着福嬷嬷的眉眼,挑眉问道:“嬷嬷,我瞧着你这几日进进出出的,好似很忙碌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回主子的话,奴婢之前不是给您提了个人叫小桃么。

    她之前被您打发到了花房去当差,又不知得罪了那位被打发到了浣洗房去,您也是知道浣洗房那位管事的姚嬷嬷,那可是个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奴婢想着那丫头到底是咱们正院出去的人,总不能让她一个管着换洗的粗婆子给磋磨了,便过去瞧了瞧。”福嬷嬷一听就知道琦珍是在乌拉那拉氏跟前给她上眼药了,却也并不惊慌,毕竟她每次出去都和廊下伺候的宫女打过招呼,也说明了去处,就算乌拉那拉氏疑心去查,也是有据可查的,所以只是浅浅一笑就将她刚才去浣洗房看小桃的事情说了,同时取过宫女手捧着的帕子,细细替乌拉那拉氏擦去了手上的水珠,又拿了香膏给乌拉那拉氏擦手,亲力亲为的伺候着乌拉那拉氏,全过程不经任何人的手,只看得乌拉那拉氏想起了小时候被福嬷嬷领着小手学规矩时候的样子,这才停下了手。

    想起了小时候的乌拉那拉氏,抿了抿嘴儿,顺着福嬷嬷的话茬,道:“说来,那丫头也是个倒霉的,我瞧着嬷嬷当真喜欢她,不如就将她调回来吧,提个二等宫女在廊下伺候,要不就跟在嬷嬷跟前,照顾着嬷嬷就是了。”

    “嗐,主子心疼嬷嬷,嬷嬷心里清楚。

    只是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她到底是犯了错,才会被赶出去的,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调回来当差,还要提拔她做二等宫女,难保底下人不会人心浮动,到时候,要惹出乱子来的。

    左右姚嬷嬷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嬷嬷往那边走几趟,她也不敢太为难了那丫头!”福嬷嬷是看着乌拉那拉氏长大的,最是了解乌拉那拉氏看似宽容大气,实则最是小肚鸡肠,若是当真将小桃调回来当差,怕是没过几日工夫,乌拉那拉氏便会找个错儿,把这个小桃给处置了,与其让小桃丢了性命,还不如就让小桃在浣洗房当差呢,左右有她这个正院乌拉那拉氏身边得脸的管事嬷嬷在,那姚嬷嬷也不敢太为难了小桃去,只是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忙随口扯了个由头,便将这事岔过去了,同时说起了旁的事情,免得乌拉那拉氏老是惦记着那个害她滑了脚的小桃。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八章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不过一个小丫鬟,乌拉那拉氏也是不放在心上的,加之福嬷嬷说得也有些道理,便也点了点头同意了福嬷嬷的一番说词,不再将福嬷嬷往浣洗房走动的事情放在心上,更是直接将小桃这事彻底的抛在了脑后。

    而另一边,福嬷嬷却是心头暗喜。

    今个儿,有了乌拉那拉氏一番话,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护着小桃了,不说让小桃能在浣洗房里过上如意日子,总不会受到旁人的磋磨了,也不需要担心姚嬷嬷那个死要钱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过去佛堂做晚课了。

    对了,我记得今个儿早起琦珍说起大厨房那边有新鲜瓜果送来,你请人送几个过来,我趁着这工夫将供果换一换。”乌拉那拉氏抿了口热茶,扫了眼渐渐西斜的日头,扭头对着正走神的福嬷嬷低声吩咐道。

    她倒不是说不知道该早起上供的道理,只是作为一府福晋,她日常要操心的事情不少,很少有机会亲手给满天神佛上供,难得有空亲手做,自然是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做了,平日里就由专门挑选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六七岁的童女在佛堂里伺候菩萨了。

    说着话,乌拉那拉氏就放下了手里头的茶盏,径自进内室换了一身素色的旗装,又取下了发间颜色艳丽的绢花簪钗等物,换上了素银的发饰,洗去了脸上的脂粉,这才一撩帘子,进了佛堂中,安心礼佛。

    而被她安排去小厨房取瓜果的福嬷嬷,又是一喜,但是为了避嫌,她到底是没有亲自去往小厨房,反而打发了廊下伺候的小宫女过去取来新鲜瓜果,命其用食盒送进了佛堂,福嬷嬷自己个儿则在吩咐完就直接跟着乌拉那拉氏进了佛堂,在一旁伺候着乌拉那拉氏重新更衣梳洗。

    小宫女的腿脚也快,这边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才进了佛堂,便拎着那个藏着杜鹃花帕子的食盒进了上房,难得有机会进上房的小宫女,她表现得有些激动和紧张。

    只见小宫女轻手蹑脚的拎着食盒来到佛堂外,轻轻唤着福嬷嬷,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乱转的四处打量着。

    福嬷嬷闻声,出现在了佛堂门口,一脚门里、一角门外的撩着帘子,耷拉着眼睛,略显不喜的看了眼小宫女就见小宫女忙将食盒送到她手里,恭声说道:“嬷嬷,您命奴婢准备的瓜果。”

    “哪个让你进来的,当真是没规矩的!”福嬷嬷故作严肃的训斥了句,听见佛堂里的乌拉那拉氏说话,这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命她抓紧退出上房,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当着菩萨的面,嬷嬷不要太过严苛了。

    再说,那小宫女不过就是进房送趟东西罢了。”佛堂中的乌拉那拉氏和在外面的乌拉那拉氏相比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那叫一个慈眉善目,别提多和善了,语气温软的对着福嬷嬷扭头说道,说完就顺手接过了福嬷嬷手里的食盒,嫌弃福嬷嬷身上戾气太重的将她赶出了佛堂,亲自往佛前布置着供果。

    要是往日,福嬷嬷被乌拉那拉氏这么轰出来,定然会觉得颜面有损,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可是今个儿么,她表示乌拉那拉氏赶她出来的举动,正合她的心意,但是面上却仍是故意板着,显得很是僵硬,任谁看都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走到房门口,她都没有忘记教训两句那个害得她被乌拉那拉氏赶出佛堂的小宫女,这才甩着袖子回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偷懒。

    再说那头,乌拉那拉氏赶走了福嬷嬷,叫了佛堂里伺候的小宫女上前帮忙,将香案上供着的几样点心和果子都收拾了,又用素白色的干布帕子细细擦拭干净,她这才上前一步,将食盒拎在了手里,来到了香案旁,亲手将食盒中放着的瓜果点心等物摆好,正要让小宫女将食盒接过去,便瞧见了一角素白色,不禁有些好奇的伸手一扯,一下子就将那条福嬷嬷之前塞进去的帕子给拉了出来。

    刺眼的血红色杜鹃花,淡淡的血腥气,熟悉的绣法……

    乌拉那拉氏甚至连一句喝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便眼前一黑,晕厥在了佛堂中。

    两个专门在佛堂中伺候菩萨的小宫女,皆是乌拉那拉氏命内务府特地寻来的心思单纯的小孩子,又不参与府中小宫女之间的各种勾心斗角,所以一见乌拉那拉氏晕倒,当真是半点主意都没有,又不敢私自离开佛堂,又怕在佛前大吵大叫的惊着菩萨,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乌拉那拉氏躺在冰凉坚硬的地上,一直等到听见上房中,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才小小声的唤着来人帮忙。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去往琦香那里送信回来的琦珍。

    已经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的乌拉那拉氏,终于被扶了起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疼病又犯了,要不要奴婢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琦珍看着双目无神的乌拉那拉氏,满是关切的急声问道。

    却不想,乌拉那拉氏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一把将她退到了一边,将那条被琦珍踩得脏兮兮的帕子捡到了手里,又一次的凑到了眼前,原以为不过是一场梦,甚至是一时看错了的乌拉那拉氏,总算是认清了现实,狠狠闭了闭眼睛,这才让琦珍扶着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让人给我额娘送信,请她明日过府相见。”乌拉那拉氏失魂落魄的倚在琦珍的身上,一步一挪的走出了佛堂,细声吩咐道。

    琦珍虽然不明就里,却是个听话的,连忙应是的扶着乌拉那拉氏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好,又亲自奉上了热茶,送上了热帕子给乌拉那拉氏敷在脑门,这才转身出去找人传话,同时又让人将回房躲清静的福嬷嬷给找了回来。

    ————————

    一夜无话,乌拉那拉氏仿佛一夜间就老了许多,一双眼睛布满了血色,脸颊也有些浮肿,嘴角更是起了两个黄豆粒大小的火泡,便是琦珍已经很努力的用脂粉替她遮掩,却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疲惫,“主子,不如您在躺躺吧,左右这府里也没有旁人,奴婢瞧着您昨个儿似是睡得不好!”

    “躺着也睡不着,反倒更难受。”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自己个儿的起色很差,却也不想躺在床上那方好似被隔绝在外的小天地上,想着看看眼前花样的宫女们,感受着这抹人气,所以不等琦珍说完就无力的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往外间走去。

    琦珍见劝不动乌拉那拉氏,便也不再多话了,一边小心伺候着,一边说着府里头的各类琐碎事情,免得乌拉那拉氏闲下来,便要胡思乱想的费心神。

    乌拉那拉氏虽然知道琦珍是为了自己个儿好,但是她这会儿脑子疼得就好似有人用锯子锯似的,哪里有闲心听琦珍说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忙摆了摆手,打断了琦珍的话,“我想要清静清静,你先出去候着吧,估摸着时辰,在老福晋过来前叫我就是了!”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同时伸手扯了扯腿上搭着的薄被,将腿伸到了茶桌下头,浑身放松的平躺下来,默诵着佛经,以求心静如水。

    只是显然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并不能改善她这会儿乱糟糟的思绪,那块血染的帕子就如同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陆嬷嬷那张熟悉的脸孔,更是七孔流血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帘中……

    嗐!

    左右也是睡不着的乌拉那拉氏,闭着眼睛长叹一声,又一次的坐了起来,望着窗外雾色缭绕的宁静院落,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一直到觉罗氏进了府门,琦珍这才在外轻轻的唤醒了她。

    “主子,老福晋已经进府了!”琦珍小小声的提醒着,似是生怕坏了乌拉那拉氏的好眠一般,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已经僵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昨个儿,乌拉那拉氏让人请觉罗氏过府见面,觉罗氏就知道乌拉那拉氏是有急事找她,所以她也没有多让乌拉那拉氏等,一大早就命人备好了马车,不等早起的晨雾散了,她就已经来到了四爷府外。

    “快快扶我过去接老福晋!”

    打从嫁入皇家,虽说不是与家人在没有见面的机会,却也是一年见不上几次,加之乌拉那拉氏为人母多年,越发明白母亲思念孩子的那种急迫心情,也越发惦念她在家中的额娘,尤其是自打她阿玛过世以后,她既欢喜额娘总算是熬出来了,不需要在和阿玛那些小妾斗来斗去的没个盼头,也为额娘才不过这个年纪就守寡心疼,总之是心情复杂得紧。

    这会儿,她听说觉罗氏这么早就进了府,乌拉那拉氏想着额娘对她如此关心,一时间想要和觉罗氏商量事的心情,倒是不如她想见额娘的心思急切了,忙吩咐人预备好软轿,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这样顶着有些乱的发髻往花厅赶去,也亏得琦珍能干,居然就这样半跪在软轿中,小心翼翼地替乌拉那拉氏整理好了发髻,又替她抚平了身上的褶皱,这才免得乌拉那拉氏狼狈丢脸。

    二院的花厅中,觉罗氏穿着一袭暗褐色金丝绣寿字纹旗装,发梳圆髻燕尾,头戴簪花攒珠钿子,正捧着一碗热茶,眼巴巴的望着厅堂门口的方向,一见乌拉那拉氏进来,连她手边放着的黄花梨木拐棍都顾不上拿了就快步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上下打量着,满是心疼的问道:“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可是府里头有人给你添麻烦了!”

    “额娘!”额娘的关切让乌拉那拉氏湿了眼眶,可是素来刚强的乌拉那拉氏,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道,“蓝沁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念额娘了,额娘,咱们还是先回我的院子里,再好好说话吧。”说完,她就支使着琦珍拿上了觉罗氏的拐棍,拉着觉罗氏的手往外走去,同坐着软轿,一路往正院去了。

    而此时正院那边,容貌尽毁的陆嬷嬷,居然不知道怎么就混了进来,拎着一条瘸腿跟着几个花房伺候的宫婢正在廊下布置盆景,时不时的拿着花铲松松土,看起来很是繁忙的样子,一直在房间里监督着小宫女准备热茶、点心的福嬷嬷,并没有发现这一幕。

    “当真是多亏了付姐姐了!

    乌拉那拉氏,你命人灭我满门,我就要你看着你额娘死在你眼前儿……”陆嬷嬷埋下最后一颗殷红色的药丸子,望着上房中忙碌着的福嬷嬷背影,阴阴地咧嘴笑了,低头掩去了眼底的恶意,自语了一句,说完就随着一众花房当差的宫女离开了正院。

    就在陆嬷嬷离开不久,乌拉那拉氏就扶着觉罗氏回到了院子里,她将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包括她最信任的福嬷嬷和几大宫女,并佛堂中很少出来的两个小宫女,这才只端着热茶,与觉罗氏一块进了内室。

    “你怎么突然让人传信给额娘,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乱子!”觉罗氏微微抿了口茶,看着茶碗中的桂圆、红枣等物,嘴角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心疼地抚着乌拉那拉氏的发鬓,柔声问道。

    “额娘,您过来的这么早,怕是还没有用过吃食吧,不如先吃些东西再说吧!”乌拉那拉氏看着额娘眼角的皱纹和渐多的白发,实在是不想将这种陈年旧事又拿出来说,暗自后悔着昨个儿有些莽撞的行为,转移话题的笑着说道。

    “还是先说事,你的性子,额娘了解。

    若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绝对不会让人请额娘过来的,既然额娘都来了,你要是不将事情说了,额娘就是回去了,也是不可能放心的。”觉罗氏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撂下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碗,看着乌拉那拉氏正色道。

    乌拉那拉氏拗不过觉罗氏,便将袖子里收着的帕子,交到了觉罗氏的手中。

    “这不过就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觉罗氏一见那帕子,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是她到底是经过的事情多了,身体也比乌拉那拉氏硬朗些,并没有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失魂落魄的晕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就边说,边将那帕子塞到了窗边燃烧着的香炉中,打算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丧母

    第六百四十九章

    比成年男子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帕子,塞在小香炉里,很快就燃起了一丝暗黄色的小火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随着缕缕青烟,钻到了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的鼻子里,两人均有些不适应的咳了几声。

    一时间,房间里,两位主子的咳嗽声就传了出来。

    站在廊下伺候着的琦珍忙轻声问道:“主子,可需要送茶进去!”

    乌拉那拉氏抿了口剩下的小半碗茶水,还略带咳嗽的回答道:“不必了!”说着话,她就伸手推开了窗子,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吹散房间里有些刺鼻的味道,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就在正院一角的墙头上,容貌尽毁的陆嬷嬷正阴森森的笑着。

    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都是这种掩耳盗铃的小人,又偏爱讲究,不信任任何人,说这种阴私事情的时候,定然会将窗门紧闭,也会因为心虚烧毁这方很有她特色的帕子,不枉费她将这些年辛苦攒下的几十两碎银子都花在了从苗人那里买来蛊虫了。

    见大势已定,陆嬷嬷也没有继续趴在这里围观,很快就回到了她住着的一处偏僻院落,将她随身的几件行李用包袱皮一包就找了管事嬷嬷请假,顺顺当当的离开了四爷府,重新回到了她在府外租住的一处小院子里。

    大仇得报,她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若不是要等着看乌拉那拉府挂满了白练,她都打算随着她早逝的儿子、孙儿一块去地下了。

    另一边被陆嬷嬷不怀好意惦记着的乌拉那拉氏和觉罗氏二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这才继续就这事说着私密的话,可是话还没说几句,觉罗氏就觉得头晕眼花起来,忙让乌拉那拉氏扶着她躺倒在了美人榻上。

    觉罗氏生怕乌拉那拉氏担心,强作笑脸的柔声道:“许是刚才可得太厉害了,额娘的脑袋有些不舒坦,你替额娘捏捏吧!”

    “额娘,我还是让人请了太医过来替您瞧瞧吧。

    您现在年岁大了,可不能这么疏忽大意,不把这些小病小灾的当回事,至于府里头那些闲乱琐事,您也交给旁人去处理好了,任是谁当家主持中馈,她还敢慢待了您这位老福晋去!”乌拉那拉氏应声就搬着绣墩坐在了美人榻的床头位置,轻轻替觉罗氏除去头上戴着的钿子,动作轻柔有力的替觉罗氏抚平着额头上的褶皱,轻声劝说着操心了大半辈子的觉罗氏,不想觉罗氏这把年纪还为了府里那些个琐事烦心。

    觉罗氏勉强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应了声,刚要开口说两句安抚乌拉那拉氏的话,可是这脖子才抬起了一点点,她的喉咙里就涌起了一股子压都压不下去的铁锈味,忙趴在了美人榻旁,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猩红色的血,夹杂着青褐色的液体,如落英般洒满了美人榻前,铺着的那条细长毛的雪白色地毯上……

    “额娘,您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和俯身狂吐的觉罗氏,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体统了,当即就跪在了觉罗氏身前,一边用帕子堵着觉罗氏的嘴,一边急声的问着,同时大声招呼着廊下候着的琦珍,命她立马去前院找医士过来替老福晋看诊。

    “不要让她去了,你抓紧让人送我回府吧!”觉罗氏听着耳边乌拉那拉氏岔了声的呼喊声,闻着空气里弥漫的难闻味道,感受着体内渐渐流逝的气力,自是身子不好,怕是大限不远,趁着呕吐的间歇,忙一把攥住了乌拉那拉氏皮包骨似的手腕,咬牙说道。

    说完,她便又撕心裂肺的吐了起来,吐到最后,吐出来的已然是夹杂着殷红色细线虫子的黑血。

    乌拉那拉氏哪里舍得额娘就这样离开,自是不肯按着觉罗氏的吩咐做,一边连连拍着觉罗氏的后背,替她顺气,希望她能舒服些,一边站直了身子,也不管眼前出现的人是什么身份,命她们去请四爷、去宫里请太医……

    一时间,整个正院乱成了一团。

    一直在小厨房盯着张罗午膳的福嬷嬷,也在此时回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份,看着内室里已经佝偻身子的觉罗氏,再看香炉里那条就剩下一角的帕子,她的心里就颤悠起来了。

    “主子,依老奴看,还是先将老主子送回府吧!”福嬷嬷看着紧抓着乌拉那拉氏手腕不放的觉罗氏,一撩袍摆就跪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沉声道。

    她虽然不知道陆嬷嬷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她明白陆嬷嬷出手,定然不会是小打小闹的事情,觉罗氏是谕旨钦封的承恩公福晋,假设觉罗氏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四爷府,不但那些个恨不得从乌拉那拉氏身上咬下一块肉的乌拉那拉家的那些个宗亲会找乌拉那拉氏的麻烦,怕是连四爷也会在康熙老爷子跟前落下麻烦。

    主仆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福嬷嬷不能眼看着乌拉那拉氏在这会儿犯糊涂,虽然她知道她说这话会让乌拉那拉氏心里不喜,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陆嬷嬷这次下手会这么狠,她这边还没能劝着乌拉那拉氏去安排送觉罗氏回府的车轿,那边觉罗氏就已经软趴趴的躺在了美人榻上,泛了一层黑色的手臂也垂了下去,胸口的剧烈起伏,也彻底消失了。

    此时此刻,她也不需要在劝说乌拉那拉氏了。

    因为福嬷嬷知道觉罗氏是咽了气了,死在了姑婿的府中,死在了亲生女儿乌拉那拉氏的眼前。

    “主子,您节哀吧!”福嬷嬷顾不得地毯上的血渍,跪行着爬到了美人榻前,颤颤巍巍的伸手试了试觉罗氏的鼻息,扭头哭丧着脸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

    乌拉那拉氏整个人不敢相信地坐在了地上,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她不敢相信就在刚才还好好的额娘,怎么就这么突然的没了,那她不就是没有娘的孩子了么!

    “主子,主子,您可一定要坚持住!”福嬷嬷到底年岁大一些,生活阅历也丰富些,见乌拉那拉氏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太过火的话,只能一边使眼色让人去园子请四爷和弘晖阿哥回府,一边命人去给乌拉那拉府上送信。

    在福嬷嬷的提醒下,琦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拉住了想要进内室收拾的宫婢,保持着现场的完整度,先是安排了可以信任的太监出府去请四爷和弘晖阿哥,又安排了个乌拉那拉氏的陪嫁回娘家请人,同时命人去顺天府,求顺天府尹找寻两个嘴紧的靠谱仵作过来,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才来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随着福嬷嬷一块,轻声安抚着情绪崩溃的乌拉那拉氏。

    而乌拉那拉氏无声的哭泣了一会儿,也渐渐就冷静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心里知道,她额娘的身体一直不算特别好,却也并没有什么急病,而且觉罗氏是突然就倒地不起的,在此之前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略一合计就想明白了引起觉罗氏倒地不起的原因,那就是那块被烧得只剩下一角的帕子。

    重新打起精神来的乌拉那拉氏反手抹了把泪水,缓缓站起了身子,甩开了要上前搀扶她的福嬷嬷和琦珍就这样一步步坚定的走进了内室,看着躺在美人榻上,死都不能合眼的觉罗氏,命人送了温热的清水和帕子进来。

    片刻之后,乌拉那拉氏神情肃穆的半跪在满地的血渍中,就着福嬷嬷的手端着铜盆,拧干了帕子,一下下的擦去了觉罗氏脸颊上的血污,又重新替觉罗氏整理好了发髻,将之前取下放在一旁的钿子替觉罗氏戴好,便要人去取来她之前让针线上裁剪的一套衣裳,这套衣裳本来是乌拉那拉氏命人给觉罗氏裁剪的,是她亲手一针针绣的,原打算是等着觉罗氏过寿的时候,送过去给觉罗氏贺寿的,虽说不是重礼,却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一片心意,只是如今……

    既然如此,她便要要亲自替觉罗氏换上,尽她这个做女儿的最后一份孝心。

    “主子,还是奴婢来吧!”福嬷嬷捧着整套绣五福捧寿的锦衣,略有些不忍心的劝说道,她倒不是心疼这么一套衣裳,她是心疼乌拉那拉氏,毕竟在任何时代的任何人看来,这触碰死人都是件晦气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蓦然回眸,微微摇了摇头,坚定的伸出了手,她就是要亲手替额娘穿一次衣裳,哪怕是在额娘死后。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嫁到皇家的女儿,那就更是泼到沙漠中的水,一会儿工夫就连半点水渍都是看不到的,更是连亲自替娘家的父母双亲披麻戴孝都做不到,她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假手于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枉为人女了。

    就这样,这一袭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寿衣就由乌拉那拉氏亲自穿在觉罗氏的身上,在她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乌拉那拉府的宗亲和她的兄长、嫂子也就过来了。

    “额娘是怎么没的?”乌拉那拉·丰生,也就是乌拉那拉氏的嫡亲哥哥就进了门,一进门就抓着脸色惨白的乌拉那拉氏追问道。

    乌拉那拉氏无声地摇了摇头,拉着丰生进了内室,这才低声说道:“额娘应该是中了算计,你自己看看吧!”说完就扯开了觉罗氏脸上的蒙脸布。

    此时,觉罗氏被洗去脂粉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紫,本该全无血色的嘴唇更是紫得发黑,一双手在腿边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内都是紫色,显然是身中剧毒的体现。

    “额娘不该死的!”丰生自小就生活在前院,很少和乌拉那拉氏这个妹妹在一起,所以感情也就没有那么深厚了,就算是觉罗氏生前曾经无数次的和丰生说,让他一定要照顾这个嫁入皇室的妹妹,可是这会儿因为觉罗氏就死在乌拉那拉氏跟前,丰生还是将满肚子的伤感都转化成了怒火,对着脸无血色的乌拉那拉氏就吼了起来,要不是旁边丰生的福晋戴佳氏拉着,怕是丰生的拳头就要挥舞到乌拉那拉氏的脸上了。

    可是丰生能控制住行为,他那满是谴责的眼神,却让乌拉那拉氏犹如锋芒在侧一般难受,丰生会为了额娘的突然离世伤心、崩溃,可她又何尝不是硬挺着呢!

    此时此刻,她多希望能听到兄长的一句安慰。

    “蓝沁,我这样叫你可以吧,你大哥他是个直肠子的,他这会儿心里头难受,你千万别和他计较,也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戴佳氏是个很标准的古典美人,此时虽然脸上挂着一丝哀愁,却丝毫不破坏她的美感,她生拉硬拽的将丰生拉了出去,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板,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语带凄苦的低声劝道,同时说起了要将觉罗氏的尸身挪回到乌拉那拉府的事情,毕竟那里才是觉罗氏的家。

    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这事是必然的,虽然心疼,却也点了点头,命人去准备马车和被褥了,扭头对着戴佳氏,哽声说道:“嫂子说的不对,大哥怪我是应该的,若不是我将额娘请过来,额娘就不会这般中了算计,额娘是为了我死的。

    麻烦嫂子回去告诉大哥,我定然不会放过作恶的人,也不会让额娘白白惨死的!”说完,乌拉那拉氏就如同奔赴战场的热血勇士一般,擦着泪往外走去,只是她僵直的背和不甚协调的步伐,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悲伤。

    只是这会儿,戴佳氏是顾不上劝说乌拉那拉氏了。

    婆母觉罗氏的突然离世,她需要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府里的灵堂要赶快搭起来,十三圆的棺椁要准备,还需要安排人去给各亲朋挚友报丧,还要去应付那些个红着眼睛盯着乌拉那拉府家产的妯娌叔伯们。

    想想都觉得很是烦心的戴佳氏,又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摇着头,从随身带来的包裹中,翻出了脂粉盒子,招呼着丫鬟帮忙给觉罗氏上妆,总不能让觉罗氏就这么面容不洁的从四爷府出去,给这位已经出嫁的姑奶奶惹来麻烦吧!

    “抓紧上妆,把嘴儿都给我闭紧了!”戴佳氏沉声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章 算计

    第六百五十章

    这边,乌拉那拉氏等人为了能尽快将觉罗氏的尸身送回家,忙得是脚不沾地,那边给四爷去报丧的小太监也已经赶到了圆明园的清辉阁。

    “你说什么?”素来沉稳的四爷,猛然听闻觉罗氏的死讯,登时觉得有一种被过愚人节的感觉,若不是瞧着眼前的小太监还算眼熟,确实是在自己个儿府里当差的,他真想狠狠嘲笑下他的兄弟,居然会出这么无聊的贱招。

    小太监盯着四爷如同利剑般的冰冷眼神,咬牙将觉罗氏死在乌拉那拉氏房里的事情,又复述了一边,同时说明了乌拉那拉氏请四爷回府主持大局的要求,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如打摆子似的晃晃悠悠地保持着跪地俯身的动作,希望不要被盛怒下的四爷炮灰掉。

    “你先下去吧!”四爷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头想要焚毁一切的冲动,无力地摆了摆手,将小太监打发了出去,扭头看着书房一侧墙上挂着的佛家揭语,狠狠咬了咬牙,攥着拳头就往一旁的小院子走去,他现在迫切需要打一套拳,好好消解一下心里头的怒火。

    他不需要乌拉那拉氏为他做些什么,他只需要乌拉那拉氏尽好一个贤内助的本分,将内宅琐事打理得妥妥帖帖,也给了乌拉那拉氏足够的尊重,甚至在知道弘晖的身体没有问题以后,他都打算等年后就为弘晖请封世子,他自认他已经尽到了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所有责任,可是乌拉那拉氏却总是在他的身后扯后腿……

    如果不是知道乌拉那拉氏不会被人拉拢过去,他都怀疑乌拉那拉氏是不是存心想要坑死他这个夫君了。

    “呼呼喝喝……”

    四爷将一套长拳打得虎虎生风,几个陪练的护卫都已经脸上挂彩,他这才停住了拳脚,略有些歉意的对几人点了点头,“今个儿有些对不住几位了,一会儿让苏培盛在校场前摆上一桌好菜,你们也好好歇歇!”

    说完,四爷就摆了摆手,叫停了几人要见礼谢恩的动作,扯着帕子擦了擦汗水,连口水都没喝就回房间换了衣裳,进长春仙馆见尔芙去了。

    觉罗氏这一死,他必然是不能留在圆明园这边了,可是尔芙现在病得昏昏沉沉,连自己个儿是谁都不知道,他实在是不放心她自己留在这边,要是将她一块带回府去,西小院那边的改建工程还没完成,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又有乌拉那拉氏看不惯她,四爷真怕自己一眼没照顾到尔芙,她就被人给玩死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左右为难了一番后,他也就只能选择将尔芙留在园子里,但是在他回京前,他还需要好好做一番安排,免得让人趁此机会钻了空子去。

    “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身份的尔芙,穿着一袭淡雅的白底浅绿色碎花的家常袍子,发梳圆髻,不是半点粉黛的坐在房中,正在听着瑶琴说着她以前的事情,一见四爷进了院门就忙趿拉着鞋子迎了出来,一边俯身见礼,一边含笑道。

    “过来看看你!”四爷忙将尔芙拉了起来,淡声道。

    考虑到尔芙现在没了以前的记忆,四爷怕吓到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这几天都没有让孩子们过来,好在尔芙也不记得孩子,并没有吵着闹着,反而显得很是恬静、惬意的样子,只是她眼中隐隐闪现的畏惧,却让四爷心下总是有一种酸酸涩涩的不明感觉。

    尔芙甜甜的笑了笑,略有些心疼的抬手抚平了四爷眉心的褶皱,顺手接过瑶琴送上的湿帕子,亲手替四爷擦了擦脸,这才坐在了四爷的身边,不声不语的看着一直凝视着自己个儿的四爷。

    过了好一会儿,四爷才有些按耐不住的将尔芙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将脑袋搭在尔芙的肩窝处,声音闷闷的嘟哝道:“爷这些日子可能要留在京里,你自己个儿在这边领着孩子,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吃穿用上都要仔细些,不要怕麻烦,每样东西都要让胡太医好好检验过。”

    “我知道!”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她觉得四爷能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夺得大宝之位,定然是要比她聪明的多的多的多的,所以她只要听话就好,便不需要动脑瓜儿了,反正也比不得四爷那么聪明,也没有四爷见多识广,连最起码的规矩利益都忘记了,她都恨不得等四爷一走就将院门一锁,来一个自我封闭,不让任何人能来到她的近前。

    四爷见尔芙这般听话,既心疼,又觉得安心,但是总算能松了口气,随即他又将瑶琴等人都叫到了跟前儿,狠狠敲打了一番,最后亲自领着尔芙去一旁的抑斋见了大嬷嬷,希望大嬷嬷能在他不在圆明园的这些日子,多多照顾着旁边长春仙馆住着的这母子五人,千万不要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心尖上的小人儿都已经出了意外。

    对于四爷这种要求,大嬷嬷自是不会不同意的。

    有了大嬷嬷在一旁护着尔芙,四爷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忙着回去换了一套颜色肃穆庄重的衣裳,便叫着来给他报丧的小太监,领着一队护卫就往京中赶去。

    而被留在园子里的尔芙,也打算换一身衣裳。

    她虽然不了解古代治丧的习俗,却也明白这时候就不是个能穿红着绿的时候,加之死的是府中福晋的额娘,她这个做侧福晋的就算不能亲自过去表示感同身受的悲伤,也总不能太没心没肺的,好在她本来就喜欢颜色清淡的动作,夏装更是多青蓝等色的轻薄衣物,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合适的衣裳和首饰等物,换上了一袭淡青色卷云纹的大襟旗装,又在大嬷嬷的提一下,叫过了随她一块来园子的赵德柱,吩咐他往娘家走一趟,让娘家额娘代表她去送觉罗氏最后一程。

    安排好了这一切,还不等尔芙松口气歇歇乏,园子里的那些个不算安分的格格就组团来见她了,领头的自然是自视甚高的小乌拉那拉氏了,反而是瑶琴一直担心来找麻烦的李氏,一直跟个没事人似的在自己个儿的那一亩三分地上装空气。

    “命人将绣墩都摆在外间来,我就在这里见见她们吧!”

    长春仙馆的上房里,家居内饰还没有完全弄好,外面一直用苫布围着,又有内务府的宫人在那边忙碌,尔芙可不会为了这些个来给她添麻烦的人就将还没弄好的正房打开招待她们,她们来坐一坐是不打紧,等她们一走,这苫布撤了,那内务府的宫人不就是能随便在她眼前出出进进的了么,刚才四爷就特地嘱咐过这件事,她才不会那么没脑子的对着干。

    不过,这厢房的地方又着实狭窄,要是想像在上房似的摆上圈椅、太师椅的招呼她们,那位置还真是不大够用,所以她一合计,也就只能委屈小乌拉那拉氏等人了。

    好在小乌拉那拉氏等人心里各有各的谋划,倒是也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是小乌拉那拉氏进门的时候,脸色似是有些难看,仿佛受到了轻慢一般,但是她也没有将这事挑明,所以尔芙也就当没瞧见了。

    “侧福晋,您也是知道的,妾和福晋都是乌拉那拉家出来的。

    如今妾娘家的当家主母突然过世,妾作为晚辈,总是要过去瞧瞧,上柱香、磕个头的,但是妾一介女流,实在是担心这一路上不安全,所以妾想和您商量一下,您看是不是让妾也着四爷一道回去!”小乌拉那拉氏自打从绿意那听说了觉罗氏过世的消息,那就别提多高兴了,愣是在房间里闷着,想了小半个时辰的闹心事,这才将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的笑意给压了下去,愁眉苦脸的出现在了大家伙儿跟前,只是她这一进长春仙馆,一说起要随着四爷一块回京的事情,她这嘴角就又要飞起来了。

    只是她打得主意,注定是要落空的。

    四爷早就已经领着人走了,因为走得很是隐蔽,所以园子里的女眷还不知晓,尔芙有些恶趣味的看着小乌拉那拉氏唱作俱佳的表演,一直等小乌拉那拉氏说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似是颇为认同的喃喃道:“你的担心很有道理,虽说这附近都是一些王亲贵胄的园子,可是难保不会有什么坏人藏着躲着,你一个女人家回去,确实是不放心。”

    说到这里,尔芙挑眉看了眼小乌拉那拉氏,见小乌拉那拉氏眼角流露出了一丝喜色,这才话锋一转的继续说道:“只是爷收到消息就忙着回京去了,这会儿就算是让人骑快马去追赶,怕是也追不上了!

    依我看,你不如今个儿就安心在园子里住一晚,明个儿早起随着那些来畅春园面见圣上回京的大人们,领着一队护卫,一块回京去,毕竟那些大人都是官家,便是有些个胆大妄为的贼偷,也不敢袭击官府老爷,你身边又带着护卫随从,总比自己个儿回去要安全的多,你觉得呢!”

    小乌拉那拉氏听到四爷已经离去的消息,她这心就有些乱了。

    她知道她比不上乌拉那拉氏在四爷心中的特殊位置,也不如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重,甚至连知书明理、小意识趣的董鄂氏都不如,因为她和乌拉那拉氏是出身一个家族的女子,四爷心里头对她是有些犯忌讳的,所以她就需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才能在四爷的心目中占据更多的位置,可是四爷身边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就凑不到四爷跟前,难得这次是一次她和四爷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所以她才会这么忙忙叨叨的赶来,但是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步落后,步步挨打。

    小乌拉那拉氏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被四爷府的恢弘大气给迷了眼儿,同意了自己额娘不算靠谱的提议,早知道是这样,她还不如就做个乌拉那拉氏的晚辈,那时候乌拉那拉氏是多么的疼爱她,有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亲王福晋做靠山,她就算是不能嫁给皇上的儿子们,嫁个贝勒、贝子的做嫡福晋,那总还是很容易的。

    唉!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到底是被自己个儿的贪心给害了。

    只是她已经成为了四爷的女人,她就不可能不去争,哪怕四爷已经走了,她也要回去,府里就乌拉那拉氏那个老女人在,又要为觉罗氏守孝些日子,她就是府里唯一的女人,四爷是个男人,总是有需要的,哪怕是以色侍人,她也只能这么办了。

    打定主意的小乌拉那拉氏深吸了口气,挤出了一抹不算甜美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柔声说道:“那妾就听侧福晋的安排了,难得侧福晋如此能体恤妾的难处,妾当真是铭感五内。”

    “行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你明个儿还要回京,这一路上也不轻松,想来回去娘家那边,也不会太轻松,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今个儿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至于护卫那边的安排,一会儿我就让人给清辉阁的张保公公送个消息去。”尔芙被小乌拉那拉氏这么一夸,登时就有些脸红了,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同时将她的安排说了一遍,她觉得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也免得小乌拉那拉氏怪她安排的不妥当,再去找四爷告状,弄得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小乌拉那拉氏自是一百个同意的,见尔芙这么一说,便也顺坡下驴的提出了告辞,尔芙也没有多留她,毕竟她是真不知道该和这个时代的女人聊些什么,能打发走一个就抓紧打发一个吧。

    随着小乌拉那拉氏一离开,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下,好在很快就有人继续说话了,钮祜禄氏这个之前抱乌拉那拉氏大腿的,现在也明白自己个儿背地里出卖了乌拉那拉氏的事情,肯定会被乌拉那拉氏知道,所以也没有想要跟着小乌拉那拉氏一块回去给乌拉那拉氏献殷勤,便又一次的变回了原本那副好像没心没肺的无脑样子,就小乌拉那拉氏要回府的事情,开启了嘲讽模式,冷嘲热讽了好一会儿,见没人搭茬,这才有些无趣的耸了耸肩,丢下一句身子乏了就也走了。

    “侧福晋,妾身有几句话想和您私下说说,您看!”就在尔芙以为这场戏要散场,打算将下首坐着的几个格格都打发了的时候,素来是不蔫声不蔫语的董鄂氏格格,突然就站起身来,对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一章 有孕

    第六百五十一章

    董鄂氏在瑶琴等人心目中的印象不深,所以这几天,瑶琴在尔芙耳边也就没怎么提起这个人,要不是在进门的时候,古筝突然想起尔芙不认识这些人,在尔芙耳边小声介绍了一边来人的身份,尔芙估计连董鄂氏是哪个都认不出来的。

    “难得董鄂妹妹有这样的兴致,我自然是有空的。”尔芙学着她记忆中的那些古装电视剧里女人们说法的方式,笑吟吟的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董鄂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和尔芙单独相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意外,同时也流露出了一丝急迫,这让尔芙心里有些疑惑了。

    因为在她看来她和董鄂氏是情敌,两个情敌有什么好聊的,难道是要宣战——尔芙脑洞大开的胡乱想着,很是麻利的给其他人下了逐客令。

    其他人也没有谁,不过就是李氏身边的侍妾梦蝶和戏子出身的荿格格二人罢了,两人见尔芙下了逐客令,也没有多留。

    “妾身想要和侧福晋说的话,很是隐蔽,还请侧福晋屏退左右。”一见房间里没有了其他女眷在,董鄂氏居然一改往常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喧宾夺主的先与尔芙开了口,一开口就要求尔芙将身边人都打发下去,这让尔芙有些不满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左右环视了一眼瑶琴和古筝,扭头对着董鄂氏,很是淡定的摇了摇头,缓声说道:“她们都是我信任的人,我也没什么事情需要瞒着她们的,若是董鄂妹妹有话说,那就当着她们的面说吧。

    你也该知道,我最近正病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需要她们在一旁给我提个醒儿,毕竟我们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密切,之前连话都很少说,你突然要和我说体己话,我还真怕你给我设下什么圈套。”

    没了这些年在古代生活记忆的尔芙,比之前更讨厌绕弯子,所以她将所有话都说在了明处。

    不过尔芙这么一直接,反倒是弄得董鄂氏有些尴尬了,但是到底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宫斗高手,她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重新回到了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嘴角微扬的点了点头,接茬说道:“既然侧福晋这般说了,那妾身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妾身之前那么说,也是怕被人听见了传扬出去而已。”

    说着话,董鄂氏就跪在了尔芙跟前,说出了她的请求。

    她怀孕了,她害怕乌拉那拉氏知道这事会容不下她,毕竟之前吴格格的突然自戕和钮祜禄氏的孩子一直养在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让她很清楚的知道乌拉那拉氏是个容不得人的性子,她不过就是府里的一个格格,家里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随沾着董鄂氏的姓氏,却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旗人家庭,她在府里头是半点势力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自打进府就是小心翼翼的不冒头,既不争宠,也不急着生孩子,甚至她都不想沾四爷的边儿,可是这孩子该来还是来了,比如她现在这个孩子,她除了两月前和四爷有过那么一次外,便再也没有了,甚至连点催孕调理身子的方子都没吃过,她就有了。

    “这是件喜事呀!”尔芙没心没肺的笑着说道,她是真不知道这古代女人生了孩子就意味着什么,也不能理解董鄂氏的这种紧张情绪,可是她明白董鄂氏这会儿来和她说话的意思,这分明就是投诚抱大腿的意思,但是她并没有能保护董鄂氏的能力,她也不打算在府里头拉帮结派的和乌拉那拉氏对着干,所以她干脆就装傻装到底好了。

    说完,尔芙就张罗着要让人给回京的四爷送信去。

    董鄂氏被尔芙的一番反应,弄得是目瞪口呆,她以为凭借她的知情识趣,她想要投诚,尔芙应该是很欢喜、很激动才对,可是现在尔芙这副嫌麻烦的样子,她还真是蛮受伤的。

    “主子,这事还是该让董鄂格格和主子爷说才是,您这可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了!”好在,瑶琴在一旁接茬,并没有让场面彻底冷掉,也没有让董鄂氏无端的背上个算计尔芙的罪名,笑眯眯的拦下了尔芙有些胡闹的行为,低声劝说道。

    尔芙是个很知错就改的人,她不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她却也不打算和整个时代的规则,拧着劲儿的来,所以瑶琴这么一说,她便也好似自知失言似的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是该让董鄂格格和四爷说的。

    只是董鄂格格有喜,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顶顶重要的大事,也不能就这么含含糊糊的对待,还是该让人安排了得力的人过去伺候。”

    说到这里,尔芙扭头看着仍然跪在地上愣神的董鄂氏,示意瑶琴上前扶起,看着董鄂氏满是戒备的眼神和动作,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接茬说道:“只是这事,我倒是不好太过插手,好在四爷走之前留下了张公公在清辉阁,一会儿不如就让瑶琴让清辉阁走一趟,董鄂妹妹,你觉得这般安排可好?”

    “妾身听侧福晋安排!”听说要将她有孕的事情,告诉给清辉阁的张保公公,董鄂氏松了口气,忙笑着点头道。

    说到这里,这件事就算是安排妥当了。

    尔芙也就没有多留董鄂氏说话,甚至连茶都没让她喝一口,便让人送她出门了。

    “主子,您怎么没有接下董鄂格格的投诚呢!”站在一旁当背景板好一会儿的丫儿,看着尔芙一副要回房休息的轻松样子,似是压根就没有将董鄂氏有孕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尔芙笑着说道。

    她不单单是怕麻烦,而且她也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她可不想身边留着董鄂氏这么一个有心计、有颜值,同时还有孩子的女人,她不认为自己是女主,自带玛丽苏光环,只要一照就能将所有人都收到自己裙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

    说着话,尔芙就安排赵德柱又往清辉阁跑了一趟。

    ——————

    张保表示被四爷留在圆明园,他虽然感受到了四爷对他的重视和信任,但是这些女人的事情太多了,他好想和陈福、苏培盛换换班,让他们在这里伺候这些个麻烦的女人,让他跟着四爷旁边当差听调去。

    这不,一会儿工夫,赵德柱就往他这跑了两趟了。

    张保想到这里,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招呼着小太监在外间奉茶,将刚摘下来的官帽又重新戴上,捋了捋脑后的辫穗儿,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外间。

    “你是说董鄂格格有孕了?”张保表示他的小心脏跳得有点快,不禁有些不相信自己个儿耳朵的重新问了一遍。

    赵德柱就只得将自家主子吩咐的话,又一次复述了一遍,同时替自家主子洗白了一句,“回张公公的话,董鄂格格和咱们主子是这么说的,咱们主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种事情,主子爷又不在园子里,所以就让奴才将这事禀告给了张公公,希望张公公能拿出个章程来,毕竟这董鄂格格有孕是大事。”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张保揉了揉有些懵的脑袋瓜儿,摆了摆手就让小太监送赵德柱出去了,转身进了后院,从鸽笼里摸出了一只信鸽,略一合计,他便又将信鸽塞了回去,叫了小太监去旁边的院子请了胡太医,他亲自领着胡太医往董鄂氏的住处去了。

    府中女眷有孕是大事,他必须让胡太医确定了董鄂格格的怀孕时间,他在对照了记档,确定这孩子的血统,他才敢给四爷报信,他可不敢像尔芙这般大大咧咧的听董鄂氏一说就信了。

    董鄂氏那边,也是个懂规矩的,所以她从尔芙那边回来,她就在等着张保和胡太医过来诊脉,连屏风都预备妥当了,胡太医一搭脉,便感觉到了很明显的滑脉痕迹,确定是有孕了,他又细细的盘算了下时间,和张保对了个眼神,便去一旁给董鄂氏开安胎方子了。

    “恭喜董鄂格格,贺喜董鄂格格,奴才回去就用信鸽给主子爷传信,定然不会误了董鄂格格的大事的。”张保趁着胡太医开方子的空档,笑着给董鄂格格见了个礼,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又给董鄂格格吃了个定心丸,便不等胡太医交代好董鄂格格身边宫女忌口问题的回了清辉阁给四爷报信去了。

    信鸽比四爷先一步进了四爷府。

    这董鄂氏有孕的消息,也就自然而然的先传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她本就为了额娘的突然离世忧伤郁结,猛然听说董鄂氏有孕的消息,登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晕厥在了内室中。

    四爷回到府里,还来不及喝口茶顺顺气,便听说乌拉那拉氏昏厥,只当乌拉那拉氏是一时悲伤过度,倒是并没有多想,随即听说了董鄂氏有孕的消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摆了摆手就让苏培盛按照以往的惯例赏赐些东西下去就算了,径自进了正院去见乌拉那拉氏了。

    “蓝沁,老福晋的事情,爷都已经听报信的人知道了,你可万万要保重身体,不然老福晋在地下看着也不安心呀!”四爷并不是个很善于劝人的人,尤其是对乌拉那拉氏,他心里是既心疼乌拉那拉氏突然丧母,也有些埋怨乌拉那拉氏没事将觉罗氏请过来,还闹出事觉罗氏中毒身亡的事情,所以这劝说的话说起来,便显得有些干巴巴的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情绪有些失控,并没有听出四爷话里的敷衍,含泪看了眼四爷,便扑到了四爷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到底是个女人,她就算将自己伪装的再勇敢,伪装的自己再坚强,她也需要一个肩膀依靠……

    四爷有些不适应的抱着乌拉那拉氏瘦弱的肩膀,轻轻顺着乌拉那拉氏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好一会儿工夫,才让乌拉那拉氏止住了眼泪,眼见乌拉那拉氏不再哭了,四爷也松了口气,说实话,看到尔芙哭的时候,四爷心疼她,有很多话可以安慰,可是看到乌拉那拉氏哭,他却是有种哑口结舌的感觉,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恍惚的觉得乌拉那拉氏这眼泪都是假的,毕竟乌拉那拉氏往日留给四爷的感觉,实在是太坚强了些,让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乌拉那拉氏的温柔和脆弱,也就根本就体会不到对乌拉那拉氏的心疼了。

    “你身子本就不好,万万不能在哭了,再说觉罗福晋那里,还需要你帮衬着,总不能让你嫂子戴佳氏自己个儿张罗吧!”说完话,四爷就让人取了清水来给乌拉那拉氏洗漱,同时又安排了人去准备车轿,打算等乌拉那拉氏一收拾完就跟着她一块去乌拉那拉府上。

    乌拉那拉氏含泪点了点头,低着头就进了净室,一进净室,她就让琦珍附耳过来,哑着嗓子说道:“让人尽快处理了董鄂氏肚子里的那块肉,我额娘才刚刚过世,那贱婢就在这会儿爆出有孕,她这根本就是存心捅我的心!”

    如果是往日,乌拉那拉氏定然不会这般简单粗暴的处理,但是此时,她的心里就如同有千百只利刃在戳一般的痛着,董鄂氏却在这会儿突然爆出有孕,她容不下这块肉,容不下董鄂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宁可不要这条命了,不要这嫡福晋的头衔,她也不能让董鄂氏生下这个孩子来****刺她的心,让她****生活在这种痛苦中。

    琦珍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听不进去任何劝说的话,也明白乌拉那拉氏下的决定是不冷静,所以虽然面上应了,心里却并没有打算按乌拉那拉氏说的做,低头替乌拉那拉氏洗去了脸上的泪痕,又替乌拉那拉氏将手心里被自己抠破了的血渍都擦去,这才从净室的角门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去安排人处理董鄂氏肚子里的那块肉了,心下涌起了一种狠辣的痛快感觉,这才捏了捏鼻子,揉红了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凄美的回到了四爷身边。

    “妾身刚刚失态了!”乌拉那拉氏低着头,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一截白皙脖颈,语带哭腔的低声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二章 弘昀病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那边,四爷陪同乌拉那拉氏略微在府中做了一番休整,便一块往乌拉那拉府去了,堂堂亲王,亲自吊唁,这位觉罗夫人走得可谓是风光无比,宗人府也安排了人手过去帮忙操持,并没有如戴佳氏想的那般忙得她晕头转向,反倒是让她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而圆明园里,也并非尔芙看得那般平静。

    李氏住进了杏花村中的翠微堂,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前,连带着二格格茉雅琦和弘昀阿哥,也都是除了去深柳读书堂去跟着师傅念书,便也没有到处玩,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常似的,可是就在四爷回京的第二天,一件有些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弘昀阿哥病了,病得很是突然。

    堂堂皇室血脉病了,那自然不是一件小事,便是张保烦死了这些破事不断的女人,也不敢怠慢分毫,不但请了给董鄂氏打理身子的胡太医过来给弘昀阿哥看诊,同时还让人往京中去了一趟,将这个消息送到了四爷的案头。

    “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

    胡太医,你也没有发现弘昀阿哥的病因?”尔芙看着下首坐着的有些蔫巴巴的弘轩,扭头对着有些拘谨的胡太医,低声问道,这绝对不是尔芙喜欢多管闲事,也不是她的八卦心起的爱打听,而是这弘昀病倒之前,弘轩曾经和弘昀发生过争执,还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是弘轩的亲生母亲,可是她既然继承了其亲生母亲的身体,她总要照顾好人家留下来的孩子,所以她趁着胡太医闲着,便将胡太医给请了过来,哪怕她也不认为弘昀病倒,和弘轩发生冲突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被问到头上的胡太医,无声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在保护病人**,也不是不将尔芙这个侧福晋放在心上,而是他对自己的医术充满了不确定,先是尔芙在他这个太医的照顾下,染上了一梦千年这种奇毒,随后是治不好尔芙的失魂症,现在又出现了弘昀阿哥的无故昏迷和失血,他都在考虑是不是要上折子告老了。

    这也就是亏得尔芙是个脾气好的,不然就冲着胡太医这一问三不知,连句话都懒得说的样子,估计早就被人轰出去了。

    “送胡太医出去吧!”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的尔芙,略心塞的对着瑶琴吩咐道。

    说完,她就拉着蔫头耷脑的弘轩进了内室。

    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她真心不想看到弘轩这副没精神的样子,但是该教训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心软的,慈母多败儿,她可不想将弘轩养歪了。

    看着眼前低头做认错状的弘轩,坐在美人榻上的尔芙,幽幽叹了口气,将他拉到了身边,柔声问道:“和额娘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和弘昀那孩子吵起来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需要你和他玩起了摔跤!”

    小孩子闯了祸,自己也是知道害怕的,弘轩见尔芙并没有疾言厉色的教训,终于抬起了头,他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捏着衣角,蚊吶般的低语道:“弘昀哥哥说弘轩不是阿玛的儿子,连名字都不在排序,和其他叔伯家的孩子都不一样。”

    “你说什么?”尔芙一听就惊了好伐,她虽然也觉得弘轩这孩子的名字和与他同辈的孩子不大相同,可是却从未往旁的地方想过,毕竟这皇室子孙是最重视血统的地方,也难怪弘轩这孩子会和弘昀吵起来呢!

    “额娘,弘昀哥哥说的是真的么?”弘轩眼泛泪光的小声问道。

    尔芙自是肯定的摇了摇头,同时很是心疼的将弘轩揽进了怀里,柔声道:“当然不是,你看你阿玛多疼你就知道了,这所谓的排序,你们这辈上的排序就是弘字,至于同样都用日字旁的字做第二个字,那也不过就是为了看着好看罢了。”说完,尔芙还拉着弘轩在一张纸上,写起了所有带日字旁的汉字,说服弘轩相信,不过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日子边的汉字给他做名字了,这才选择了一个轩字,尽量让弘轩将心里的这种怀疑灭绝掉,虽然她也有些怀疑,难道真是当真是如弘昀所说,因为弘轩并非四爷亲子,所以才会弄出这样的名字来么,毕竟她记得历史上,乾隆那辈的所有男子的名字都是日子边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很聪明。

    弘轩心里的疑惑被尔芙的问声细语抚平了,又有些后悔将这话说出口了,毕竟这样的话对尔芙亦是一种很大的伤害,他有些怯生生的扯了扯尔芙衣襟,低声道:“额娘,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气不过,才会和他吵起来的,如果我知道他在病着,我一定不会和他计较的!”

    “好孩子,吵架是不对的,可是这错不在你一个人。

    如果说这件事的错误有十分那么多,那你也就占三分,而他则占有七分,那四分分别就差在一是他主动挑衅,二是他是兄长,本该有碍兄弟才对,但是他却没有做到,甚至仗着比你高、比你壮就对你动手。”尔芙笑着摸了摸弘轩的脑瓜儿,将这事细细和弘轩说了说,她可不希望弘轩以后会变成一个没有半点脾气的滥好人,该是谁的错就要谁认。

    不想让弘轩将这事放在心上,成为一种心理负担的尔芙,劝好了弘轩,这才吩咐瑶琴下去准备了一份很具有儿童色彩的小礼物,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弘轩,往翠微堂去了。

    翠微堂是一处面阔五间的明堂,前头并没有院子。

    尔芙一路走来,还未走近就闻到了阵阵药香味,正要让人去先行通传一声,她就看见李氏素面朝天的穿着一袭宽松、舒适的家常衣裳迎了出来,“难得瓜尔佳姐姐过来,瞧瞧妹妹这连件衣裳都没换,当真是让姐姐看笑话了!”

    “无妨,都是自家人。”尔芙略有些诧异的愣了愣神,笑着说道就将手里领着的弘轩拉到了身前,“我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想来你也知道了,这俩孩子昨个儿在深柳读书堂的事情了,弘轩这孩子真是个毛躁的性子,居然和弘昀阿哥闹起来了,当真是让我惯得没有半点规矩了。这不我今个儿就是领着他来看看弘昀阿哥的。”说着话,她就扯了扯弘轩的小手,示意弘轩给李氏陪个不是,先把两孩子打架这个事做个了结,免得过后,李氏会不讲道理的将弘昀生病的事情,来到弘轩的头上。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三章 怪怪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患上怪病的弘昀并没有和李氏住在翠微堂,而是住在了一旁的镜水斋,尔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李氏很是亲昵的拉着手,略显尴尬的看着瑶琴求救着,半被迫的进了有些闷的房间中。

    “孩子还病着,我就不好过去打扰了吧,再说俩孩子才闹过别扭,这碰到一块怕是不好吧!”尔芙略显郁闷的低头看了眼同样郁闷中的弘轩,扭头苦着脸对李氏笑了笑,淡声道。

    李氏无所谓的笑了笑,同时大声招呼着在内室里躺着的弘昀。

    见到她这个样子,尔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偷偷捏了捏弘轩的小嫩手,示意他不必太担心,便也就随着李氏的意思,坐在了外间摆着的官帽椅上,顺手接过了宫婢奉上的热茶,作势抿了一口,顺手放在了手边的角几上,和李氏说着无关要紧的闲话,耐心的等着内室里的弘昀出来。

    少时片刻,脸色苍白的弘昀就在两个嫩皮小宫女的搀扶下,脚下发软的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弘昀给额娘请安,见过瓜尔佳额娘。”

    “快坐下说话吧,这孩子前两日瞧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尔芙坐在官帽椅上,抬手虚扶了一把弘昀,含笑说道,同时拉过了弘轩给弘昀见礼道歉。

    弘轩是个听话的孩子,尤其是看到弘昀这幅病得半死不拉活的样子,也有些自责昨个儿在深柳读书堂和他发生冲突,还有些冲动的动了手,忙走到了弘昀的神奇那,低声赔着不是。

    小小个人苦着脸低头道歉的样子,看得尔芙一阵心疼,暗暗后悔,当真是不该来这边,还不如就打发了瑶琴过来替她和弘轩送件礼物就算了。

    可惜,就算是弘轩这般委屈了自己个儿给弘昀道歉,弘昀这个小心眼儿的也是没有半点当哥哥的样子,仿佛没有看到弘轩似的,撇着嘴儿嗤鼻哼了哼,便很是没风度的甩着袖子坐到了李氏下首的第一张椅子上。

    “都是孩子们胡闹,那需要这般大惊小怪的!”弘昀的小肚鸡肠,弄得房间里的场面很是尴尬,李氏忙出来打圆场的说道,同时说起了尔芙的来意。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瑶琴送上了准备好的礼物。

    虽说有着在现代的记忆,可是她也搞不清楚弘昀是哪个儿,只能单纯的从外表上观察着胖不溜秋的弘昀。

    说起来,若是尔芙还有着之前的记忆,她定然知道弘昀这孩子小时候就是一个胖嘟嘟、很可爱的样子,可是现在再看,已经十一二岁的弘昀,脸上的婴儿肥是越来越严重了,连小肚腩都凸出来了,要是不仔细看,尔芙还以为是一个白胖胖的肉包子成精了呢!

    这还真是不能怪四爷和大李氏的基因不好。

    小孩子本就是胖嘟嘟的才可爱,看着也才健康,可是一般小孩子到了七八岁就会开始慢慢瘦下来的,可是打从大李氏被打发到了庄子上,弘昀身边那些忠心的婢仆都被李氏换了个遍儿,剩下的都是些个谗言奉承、巧舌讨好的就会领着弘昀胡闹的奸佞小人,整日里就会撺掇着弘昀胡吃海塞、任性玩耍,不念书、也不跟着师傅练骑射功夫,弄得弘昀到了该长个头儿的时候,不但是压根就没有窜起来,反而让脸上和身上那些胖嘟嘟的肉都彻底张实了,显得很是蠢笨的样子。

    好在不是自己个儿的孩子,尔芙表示半点都不担心,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的一定要定好了弘轩,一定不能让弘轩也胖成这幅蠢样子。

    “我就听胡太医说弘昀这孩子病了,可是也没仔细问,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尔芙收回了发散开的思维和脑洞,扭头看着李氏,含笑问道。

    李氏闻言,脸色一暗,同时微微摇了摇头,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接过了尔芙的话茬,幽幽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说起来,我也是一脑袋的雾水,其实他前两日就说身子有些不舒坦了,但是胡太医过来诊脉,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我还以为是这孩子又犯懒的不想去深柳读书堂读书,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哪知道昨个儿晚上,他居然就发起烧来,嘴里头还说胡话,可是把我吓坏了,整整守了一晚上,总算等到了早上就请了胡太医过来。

    哪想到,这胡太医就是个庸医,还是那套老话儿。”

    说到这里,李氏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让弘昀自己个儿继续说了下去。

    按照弘昀的说法,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觉得头晕、恶心、想吐,还有就是四肢无力,说着,他还特地点出了一点,他昨个儿要不是身子不舒坦,一定不会输给弘轩的。

    对此,尔芙也只能无语的笑了笑。

    好在很快,这种尴尬的情况就有了好转。

    因为太医院派来的太医到了,张保不敢耽搁就领着过来了,刚刚才从内室里中出来的弘昀就又一次的回去了,尔芙也终于不用再面对这个有些盲目自大的熊孩子了。

    “既然你这里有事情,那我就不在这掺乱了。”说完,尔芙就顺手一拉弘轩,不给李氏说话机会的就跑出了镜水斋的范围。

    “额娘,我想回去洗漱了!”才一出门,弘轩就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忙不迭的说道。

    看到弘轩这个样子,尔芙也是感同身受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镜水斋里的宫婢是怎么当差的,弄得房间里闷得要死,又满是苦药味,再配合着那股子淡淡的尿骚味和汗臭味,那酸爽程度真是不亚于陈年老窖的酸菜缸开封的瞬间了,要不是进门就走,实在是太丢脸,尔芙早在随着李氏一进门的瞬间就要拉着弘轩转身而逃了。

    “那咱们就回去吧。

    你洗漱归洗漱,可不能贪凉,现在天气还有些凉。”尔芙自认自己做了额娘,不能太邋里邋遢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所以忙补充了一句,这才拉着弘轩的手,一块手拉手的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路过杏花村前的菜圃时,她还不忘记让瑶琴摘了一小把鲜嫩的小菜,打算留着中午加菜。

    要说这到了古代,尔芙是各种的无聊。

    之前还好些,起码有四爷抽空陪着她和她说说话,现在就剩下瑶琴等一众宫婢跟着她,除了和她说以前的事情外,连想聊几句闲话的人都没有了,那些半文言半白话的话本子,她也着实是看不惯,只将古筝翻出来的话本子翻了翻就丢到了一旁。

    “主子,要是您实在是闷得慌,不如奴婢让人预备了瓜果点心,等小七格格下午闲下来,陪您去园子里转转吧,您不是最喜欢逛园子么!”瑶琴在听到尔芙第六次叹气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抬头说道。

    尔芙听完,刚要点头就无语的摇了摇头。

    她是想要去看看这没有被焚毁前的圆明园,可是她现在更害怕她冒牌货儿的身份露馅,所以只好将这点小想法压在了心底,做个有点像自闭症患者的超一级宅女了。

    “那要不奴婢把说书的女先生请过来,您不是听喜欢听书的么!”瑶琴见尔芙摇头,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这说书女先生会在圆明园里,还是因为尔芙病着,不能出门,四爷怕她无聊,特地从京中请过来的。

    单田芳、田连元等几位大家的评书,尔芙小时候也被迫性的陪着家中长辈听过一阵,什么三侠五义、隋唐演义、三国演义的,她那会儿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瑶琴这么一提议,她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那就打发人请说书先生过来吧!

    咱们也别窝在房间里了,我记得我之前在那边看到了一处观景角度不错的凉亭,咱们就去那里听书吧,成日里做绣活儿,仔细着眼睛。”尔芙笑着一点头,直接满血复活的站起了身,一边拉着瑶琴和古筝两人,一边将她二人手里拿着的绣活,丢回到她们身后各自的针线笸箩里,略带调侃的打趣道。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二人往门外走去。

    尔芙所说的那处观景角度不错的凉亭,正是鸣玉溪上的桥亭,离长春仙馆不远,但是桥亭中的桌凳都是汉白玉石雕的,又正处于风口上,瑶琴可不敢让尔芙这么就过去,忙使了个眼色让古筝陪着尔芙在附近走走,便下去准备需要用到的软垫、屏风等家伙式儿去了。

    “那就一块吧,你自己个儿一个人也拿不过来呀!”没有了这几年在古代生活记忆的尔芙,越发不在意主仆尊卑的规矩,听瑶琴说的在理,又看了看瑶琴那弱不禁风的小身子板,便笑着跟了上去,边说边往偏房存放东西的库房去了。

    尔芙难得这会儿有兴致,瑶琴不好泼凉水,可是她却也不敢让尔芙拿什么重物,最后只得将拿点心干果攒盒的工作交给了她,同时又随手招呼了两个在长春仙馆当差的小太监帮忙,将需要用到的屏风等物都一股脑的搬了过去。

    一会儿工夫,桥亭上就大变样了。

    挡风用的湘妃竹竹帘,遮挡用的绢丝屏风,以及弹花软垫等物,各归其位,铺着提花锦缎桌布的圆桌上,也摆好了热茶、点心等吃食,从京中带过来的说书女先生也已经做到了屏风的另一侧。

    一切准备完成,可是当说书女先生敲了惊堂木,开始说书,尔芙就觉得天上飞过了一行乌鸦,留下了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声……谁能告诉她,这贞顺夫人列传是什么鬼,长篇大论的踩着女人捧男人是什么情况,简直和古筝找给她解闷的话本子一样无聊好伐!

    好在,她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她喜欢听什么,说书女先生就会说什么,不等她表示无趣的要散场,瑶琴就绕到了绢丝屏风对面,叫停了说书女先生说了一半的书,同时示意尔芙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点戏。

    “有没有那些神怪志趣的书目,要不就算是快意江湖的也好呀!”尔芙得了瑶琴的暗示,她也就不为难自己忍耐了,蹙着眉头想了想就点出了她最有兴趣的类别,至于说书女先生会不会说,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说书女先生来四爷府专职说书之前,那也是在茶馆里混出了不小名堂的,要是就会说这种絮絮叨叨的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恨纠葛,早就被人赶下台了。

    如尔芙预料的一般,说书女先生最擅长的就是快意江湖的书目,她之所以舍长取短的选择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过就是想要迎合这些一辈子窝在四方天中的贵妇人罢了,只是她没想到尔芙的喜好是这么的特别。

    换了书目,她也来了精神,还耍了几手口技……

    尔芙坐在圆桌后,听得是津津有味,连着让瑶琴续了几次茶,听说书先生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这才抬了抬手,示意对面说书的女先生停下歇歇,一块过来喝口茶、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只是尔芙的好意,可是吓坏了说书女先生,她不是第一次给四爷府的女眷说书,自然也是明白尔芙在府里的身份地位的,哪里敢和她同坐一席的喝茶,忙撂了袍摆,跪地道:“小人谢侧福晋看重,但是小人身份卑贱,实在是不敢和侧福晋同坐,还请侧福晋宽恕一二。”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弄得你也难受。

    瑶琴,你领着她去偏房那边喝口茶缓缓,我也坐得有些累了,和古筝去旁边走走,过个半个时辰再过来说下半段就是了。”说完,尔芙就摆了摆手,免了说书女先生的礼,抬手搭着古筝的手腕,反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肢,起身往桥亭的另一端走去。

    尔芙一离开,说书女先生登时就松了口气,之前一直跪得端正的身子一歪就坐倒在了地上,歪了歪脖子,单手揉了揉发热的脖子,狠狠咳了几声,清了清哑了的嗓子,扭头对着上前扶她的瑶琴笑了笑,道:“说句实话,以前在茶馆里说书,我也曾看过不少达官显贵的,可是这单独给贵人说书,我这真还是第一次,真怕给我师傅丢脸呢!”

    “咱们主子的性子最是和善,你不用这般。”瑶琴笑着递上了帕子给满脸是汗的说书女先生擦了把汗,扶着她往绢丝屏风后,摆惊堂木、白帕子等东西的方桌走去,那方桌后面,已经有机灵的小太监送上了绣墩和热茶给她歇脚解乏。

    这边,说书女先生由瑶琴陪着喝着茶润嗓子,那边尔芙走着走着就走远了,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后湖旁,正好瞧见丫儿从湖边的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那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丫儿么?”尔芙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古筝,低声嘟哝了句,随即就学着谍战片里盯梢的样子,拉扯古筝往一棵足有百年的老柏树躲去,她倒不是说怀疑丫儿什么,只是有点想玩玩幼稚的吓唬人游戏罢了。

    尔芙一边和古筝说着吓唬人游戏的玩法,丫儿就已经渐渐走近到了树边,她刚要从树后跳出来,丫儿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见李氏身边的大宫女琉璃,居然也从那座假山后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尔芙喃喃自语着,却也失去了玩闹的心思,毕竟无数的宅斗小说中,这种身边人背叛戏都是重头戏,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她本以为找了个她相对熟悉的人回来给自己个儿作伴,却不想是引狼入室了。

    虽然她不想这么武断的下了决定,可是看着眼前不远处,丫儿和琉璃很是熟悉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心里头有那么一丢丢不痛快的感觉。

    “主子,您别太激动,您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胡太医可是曾三番四次交代过的。”古筝虽然不如瑶琴稳重,但是忠心程度是杠杠的,眼见尔芙的呼吸粗重起来,一双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嫩白的小手也不自觉的抠起了老柏树粗劣的树皮,忙上前一步的挡住了尔芙的视线,低声劝说道。

    “我知道!”尔芙咬牙切齿的低语道。

    有了古筝挡在中间,尔芙再也看不到丫儿和琉璃的动态,但是细碎的私语声音,还是随着风细碎的传到了她的耳边,无非就是那套策反卧底的老话儿罢了。

    “咱们走吧!”只觉得心灰意冷,更为自己识人不清的眼光悲哀的尔芙,也不想去当面质问丫儿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了,左不过就是那些很俗套的理由,钱、家人的性命、或者是一份更好的前途罢了,她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拉了拉同样满脸气愤的古筝,低声说了一句就径自沿着树丛另一侧的小路离开了。

    太过失落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她离开的刹那,刚刚还是一脸气愤的古筝,居然鬼鬼祟祟地扯着嘴角笑了,偷偷从怀抱粗的树干旁探出了个小脑袋瓜儿,对着正面对着这边的琉璃,使了个手势,便也追着尔芙离开了。

    “主子,您消消气,别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了!

    若是丫儿那丫头不中用,您不如就让人将她打发回原来的地方去吧,总不好将这么个危险的人放在身边吧!”古筝追上前去,看着仍然余怒未消的尔芙,忙压下了嘴角的那抹窃笑,努力的挤出了一抹苦楚,咬牙道。

    尔芙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刚才那一瞬间,确实是像古筝说的这么想的,想着将丫儿打发得远远地,最好是永远都不再见她,以告慰自己那不靠谱的识人眼光,为自己小小的出口气,也提前将自己身边的不安定因素掐灭,可是她不是个傻子,盛怒之下,她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细细的思索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这是后湖的湖边,不说是个让人能一览无余的地方,也绝对不是个很容易隐蔽的地方,如果丫儿真的是个被人安排到她身边的卧底,那么她们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样的位置见面,这不是很容易就被人瞧见了。

    第二么,那自然是因为她和丫儿的相遇太巧合了,巧合到安排都安排不到那么巧的,她没有‘原主’的记忆逃跑,她会逃跑到桃花坞碰到丫儿,她会将碰到的丫儿就这么轻易的调到身边来当差,如果李氏真的能安排得这么巧妙,那她真是要对李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至于第三就更简单了。

    丫儿被调过来,身边有瑶琴和古筝这些人盯着,她就算是李氏安排过来的,她也做不出什么小动作来,所以尔芙也就不需要急着处理她了,只要静静旁观就是了。

    正如佛偈中的一段话一般:

    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拾得曰: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她也可以学学大智慧,静静的看着丫儿会如何做就是,如果丫儿是个可信的,她就将丫儿守在身边,待她如瑶琴、古筝一般亲近,而如果丫儿是个两面三刀的反骨仔,她就给丫儿挑个人家,把丫儿嫁出去就算了,不必非要闹得撕破脸皮的好。

    她如此想着,便也就很快冷静了下来。

    “行了,这事就当没看见就算了,你回去和瑶琴说一声,记得多盯着丫儿一些就是了。”尔芙耐心的等古筝发完牢骚,笑着摆了摆手,柔声吩咐道,说完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刚刚听过的那段书,说说笑笑的和古筝一块回到了桥亭中。

    只是她走了一身汗,又中途碰到了丫儿和琉璃偷偷碰面的事情,这会儿也没了心情听书,又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她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便直接让说书女先生回去了,定下了歇过午觉在听书的安排,便叫了一旁的小太监送说书女先生回去,带着瑶琴和古筝二人回房间用饭去了。

    就在尔芙等着瑶琴和古筝摆饭的时候,丫儿就一脑门是汗的跑了进来,神情很是慌张的样子,欲言又止的来到了尔芙身边,“主子……哪个……呃……”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四章

    第六百五十四章

    “怎么啦?

    你喝口茶,慢慢说!”尔芙很是淡定的说道,并没有为丫儿那副慌乱的样子失态,也没有就丫儿和琉璃见面的事情就不听丫儿说话,反而有一种稳坐钓鱼台的轻松惬意感觉,看得在旁边伺候着的瑶琴都暗暗点头,果然自家主子就算是内里病得稀里糊涂的,但是看样子还是蛮唬人的。

    丫儿接过瑶琴送上的热茶,咕嘟嘟几大口就将一碗茶喝了个底朝天,微微点头致谢后,这才来到了尔芙的身边,满是焦虑的一口气说道:“主子,这次真的出大事了,奴婢刚才听人说,主子身边前两年打发出去的一个小宫女被董鄂格格给关了起来,说是她对董鄂格格的吃食动了手脚。”

    “这算什么事!”尔芙无所谓的笑了笑、

    虽然她没有‘原主’准确的记忆,但是按照瑶琴等人所说,她入府这些年,她身边的事情都是四爷亲手安排的,除了最开始的两个陪嫁丫鬟和乌拉那拉氏安排过来的两个宫女以外,所有人都是四爷命张保和陈福这二人精挑细选送来的,就算是那小宫女真做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管闹到哪里,也绝对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的。

    何况丫儿刚才也说了,那动手的小宫女是前两年打发出去的,就算原本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便是那小宫女想往她身上泼污水,那也是不可信的。

    在尔芙看来,在这种皇权至上、男权主义的时代生活,只要四爷信任她,不管别人怎么诬陷她,她都能安安稳稳的做着她的侧福晋过自在日子的!

    “主子!”

    丫儿还要再说些什么,免得尔芙太不将这种要人命的大事放在心上,便见尔芙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支使着瑶琴替她布菜了,吃着小生子亲手制作的可口饭菜,看看丫儿一脸郁郁的样子,尔芙终于很有良心的和她解释了她之所以这般淡定的原因,笑着说道:“这次你明白了吧,如果不是有人借着我的名义做这些没必要的小动作,那便是董鄂氏自己贼喊做贼,左右不会牵扯到我的头上,所以你实在不必这么害怕,不然旁人瞧着,还真以为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呢,我和你说句体己话,你要是想在这人吃人的地方活得好,最重要的就是要喜怒不形于色,你还需要和瑶琴她们多学学!

    好了,你怕是也吓坏了!

    今个儿就不用你在这里伺候了,回去早些休息,好好想想我和你说的话。”说完,尔芙就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几道家常小菜上,她对小生子的厨艺,当真是满意的不要不要的,这口味拿捏的怎么就这么恰到好处的对她的口味呢,真是百吃不厌呢!

    丫儿见尔芙无意多说,也明白她今个儿这幅慌乱的样子,若是落在别人的眼睛里,还真有可能如尔芙说的那般给尔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心里不禁暗暗后悔着,便点了点头,顺着尔芙的意思,退出了厢房,进了自己个人在厢房旁边的小房间中休息了。

    就在丫儿出去的瞬间,古筝两步就凑到了尔芙的身边。

    “主子,您看看她这幅样子……

    依奴婢看,她就是存心想要让旁人疑心您对董鄂格格的肚子存了坏心思,您还是早些将她打发了才是,别到时候养虎为患。”古筝满脸义愤的咬牙道。

    当时被尔芙留在桥亭中,陪着说书女先生,并没有跟着尔芙一块去湖边散步,见到丫儿和琉璃碰面的瑶琴,见古筝如此愤愤不平的样子,当真是一脑门的雾水,不禁将疑惑的小眼神送向了尔芙。

    尔芙被丫儿和古筝这连番的话,弄得食欲锐减,又见瑶琴满眼困惑,想着不如一次性的说清楚,便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指了指下首位置的绣墩,淡声说道:“你们坐下吧,这话要是不说清楚,我看我今个儿这饭是难吃消停了。”

    待二人坐稳,尔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一番叙述,将丫儿和李氏身边的琉璃大宫女在湖边碰面的情景,说了个清清楚楚,同时又将自己个儿的想法与二人说了说,免得两人心里头有什么想不通的不痛快,直说得口干舌燥,嗓子低哑,这才端着茶碗抿了口,将大把时间留给二人思考,彻底的一次性的解决二人心中的所有疑惑,免得她们以后面对丫儿的时候尴尬,让丫儿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真的将丫儿这个可能是钉子的小宫女彻底推到李氏那边,成为埋藏在她身边的祸根。

    尔芙一番话说完,瑶琴虽然不是太理解尔芙的做法,但是却并没有如古筝那般的反映强烈,只暗暗打定主意要好好盯着这个可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钉子的丫儿,免得让自家善良的主子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同时在桌下偷偷地拉了拉仍要说些什么的古筝,示意她不要在这事上多纠结。

    毕竟这丫儿是尔芙亲自挑选过来当差的宫婢,若是真的才过来当差没几天就被打发出去,别人也会觉得尔芙太过冷情些。

    古筝见连瑶琴都不支持自己,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低着头不知道合计着什么。

    而尔芙见两人都不再言语,便也不在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看了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着吃了小半碗的玄米饭就继续填饱肚子的任务了。

    她吃完饭,还要睡午觉,睡过午觉,还要继续听说呢!

    难得找到了件有意思的打发时间的活动,她可不想要将太多的时间耽搁在这种无趣的宅斗生活中,至于董鄂格格那边会不会误会,她打算一会儿让瑶琴过去解释一声就是了,想来董鄂格格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的,毕竟一个连生不生得下来都未可知的肉块,当真不想要她这个盛宠下的侧福晋去费心思。

    这般想着,草草用过午饭,尔芙就趁着古筝去准备瓜果点心的空档,将正在替她整理床铺的瑶琴叫到了跟前儿,很是严肃的低声吩咐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做,但是你不能让旁人发现。”

    “主子请说,奴婢定然会小心仔细,不让任何人发现半点踪迹。”瑶琴虽然不知道尔芙打算让他做什么,但是她也没有拖拉,忙躬身见礼道。

    尔芙见瑶琴一幅如临大敌、舍身取义的英勇样子,便知道她可能是想歪了,忙摆了摆手,示意她放轻松,不需要这般紧张的笑着说道:“这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觉得古筝今个儿的言行举止都有些奇怪,想让你帮着注意着些,毕竟你二人同住一屋,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较多。”

    “主子的意思是……”尔芙这般一说,瑶琴哪里还会不明白呢,只是她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古筝会背叛尔芙,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痛楚之色,略显不确信的喃喃道。

    “好了,我也就是觉得古筝的行为有点奇怪,兴许都是我太多疑了呢!”尔芙心里也是不愿意相信古筝会背叛自己,毕竟都是四爷亲自从内务府挑选来的好苗子,她实在是舍不得放弃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要让她放过心里的怀疑,她又熬不过心里的这关,所以她才想出来将古筝交给瑶琴去仔细观察,而不是交给在圆明园里住着的张保去调查。

    瑶琴也明白尔芙将这事交给她处理,是一种对她的信任,也是一种对她的考验,也是对古筝的一种保护,所以略一犹豫就点了点头,“奴婢保证不会辜负主子的信任,若是古筝当真有问题,奴婢也绝对不会袒护她。”

    说完,她就又一本正经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这才重新去一旁给尔芙整理床铺了。

    而尔芙则窝在美人榻上,继续翻着有些无趣乏味的话本子。

    少时片刻,瑶琴那边就已经整理好了床铺,尔芙不用她伺候的换下了身上的外袍,穿着一袭淡蓝色绣素白色小碎花的轻纱睡袍,便钻进了温暖舒适的被窝中,就着有些无聊的话本子,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听着瑶琴和古筝的对话。

    好像是瑶琴再问古筝去一旁的小厨房取个瓜果点心怎么就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古筝好似在说看到了丫儿偷溜出院子,便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的跟了出去,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什么时辰了?”尔芙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撩着一角床幔,眯着眼睛对围过来的瑶琴问道,同时不自觉的观察着古筝下意识的反应。

    “已经是未时正了。”瑶琴一边取过软枕,塞在尔芙的腰后,扶着尔芙倚着雕花的床围坐起身子,一边低声答道。

    难怪会觉得头昏昏的不舒坦了,尔芙如此想着,慵懒地对着一旁的古筝抬起了手,“我居然会睡这么久,快扶我起来走走吧,再躺下去,怕是这晚上就要难睡了。”说着话,她就从床上起来了,披了件外袍就沿着雕刻着四季如意团纹的圆桌绕起了圈子,同时伸胳膊踢腿的舒展着筋骨。

    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忙让古筝整理床铺,扭头将早就预备好的热茶,送到了尔芙的手里,扶着已经走了几圈的尔芙,在圆桌旁落座,恭声道:“主子,喝杯茶缓缓神吧!”

    “恩。”茶水温温的泛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尔芙淡淡的应了个声,便接过茶碗抿了口,感受中水中甜滋滋的味道,她心头的疑云又扩散了几圈,其实有的时候,她真的怀疑原主就是个穿越者,不然这加了蜂蜜的茉莉花茶是怎么回事,不然那一件件颇具现代色彩的轻纱睡裙和缝了胸垫的绣花小衣,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想原主,又想想自己个儿,尔芙觉得需要好好整理整理下原主留下的东西了,毕竟如果原主是个穿越者,那么瑶琴和古筝所说的那些事情就可能不大真实了。

    毕竟每个穿越者都会将来历视为最大的秘密,不会将这个秘密和任何人分享的,而长时间的保守秘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么写日记就是唯一的发泄方式,尔芙想原主应该也会有这样的困扰的,比如她就来了这么几天就已经让瑶琴预备了一叠装订好的素锦封面的罗纹纸做日记本,吐槽她心中的无语和苦涩了。

    想到这里,她打定主意要好好翻翻原主那个装着书籍的箱笼。

    “古筝,你去跑一趟前头,让那个说书女先生歇下吧,等明个儿再请她过来说书,咱们趁着这工夫,将从府里带过来的那些箱笼都收拾收拾,我要亲自挑选几本话本子看看,你弄过来的那几本,当真是无趣得紧。”说做就做,没有半点拖延症,这绝对是尔芙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她一口气喝光了温热甘甜的茉莉茶,拢了拢脑后散乱的头发,随意取过一支翠玉簪子簪了个纂儿,便扭头对着古筝吩咐道。

    随着尔芙一声令下,院子里的宫婢就都忙碌了起来。

    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个大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充当了主要劳动力,将堆在偏房中的十数个包鎏金铜皮的香樟木大箱子都给搬到了庭院当中,一一打开,尔芙将那些个装着绫罗绸缎的各色锦衣的箱子,交给了瑶琴等人负责处理后,便让赵德柱将其中装着话本子的那个相对小巧了许多的书箱子给搬到了廊下。

    “你们忙你们的,我忙我的,看谁收拾的快。”尔芙随手去过房间中的软垫,丢在台阶上,笑着打发了要上前帮忙的古筝等人,一边翻着一册册的话本子,一边语带调侃的打趣道。

    书箱子里的话本子很多,但是尔芙翻看的速度却很快,一册册的蓝皮话本子,很快就被尔芙摊了一地,可是她想要找的那卷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日记本,却是一直没有发现。

    不过,她也并没有太失望。

    毕竟对于一个穿越到古代来的孤女来说,这写满了心事的日记本就是她的最大秘密,想也知道是要藏得很隐蔽的,若是当真这么容易就被知道,她反而会觉得失望呢!

    尔芙丢下箱子中的最后一本话本子,起身来到了正在往竹竿上搭衣裳的瑶琴身边,一边帮忙翻动着之前就挂起来的衣裳,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些话本子都是我看过的?”

    “有些是主子看过喜欢的,有些是送过来的新本子。

    主子平日里就不喜欢听曲看戏,也很少往府中的后花园去赏花,更不喜欢和府中的其他女主子打交道,多数时间不是窝在房间里做些针线活儿,就是逗弄院子里的雪球和百福玩,再不就是看着话本子打发时间的。

    不过多数时间,主子还是喜欢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主子爷知道主子喜欢看话本子,也就着意内务府搜罗了许多送过来,这一来二去的就积攒了不少箱子,这次出来的时候,说是要在园子多住些日子,便特地让人收拾了一部分带过来。”瑶琴手下动作不停,笑着回头看了眼尔芙,柔声答道。

    好嘛,敢情这原主和自己一样是个宅女,难怪她很少出门,也不见瑶琴和古筝她们起疑,尔芙得到了自己个儿想要的答案,便又转身往廊下走去,照着瑶琴所说的几本原主喜欢的话本子名字就找了起来。

    果然见其中有一些是格外旧的,连边角都有些卷了。

    要不是她刚才翻得太快,不需要瑶琴说,她自己个儿也就能发现这点了,尔芙如此想着,便也就重新坐回到了软垫上,将那手边的几本原主爱看的话本子拿在手里,细细翻看了起来,很快她就在其中发现了秘密。

    有几页的生僻字上,居然标注着工整的汉语拼音。

    这绝对不是这个时代有的东西,果然可以肯定原主就是个穿越女了,发现了这一点,尔芙就更加肯定原主是有记日记习惯的,一个连看话本子都会用汉语拼音做下标注的人,想来定然是保守秘密保守得很辛苦吧,不然她大可以选择同音字标注的。

    心下有底的尔芙,单手托腮的翻着话本子,以己度人的想着,若是她想要收藏住一个不愿意被人发现的秘密时,她会将秘密藏到哪里呢?

    那应该会是一个她随时都能触碰到,而又不会有外人能拿到的地方,那这个地方在哪里呢!

    她脑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的,只是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很糟糕,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有些急躁起来,如同疯魔了似的,用十指狠狠抓着头上的长发,很快将本就是松松垮垮挽在脑后的纂儿都揪散了。

    “主子,您怎么了!”就在尔芙疯了似的揪着头发不撒手的时候,瑶琴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妥当,忙快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很是关切的轻声问道。

    尔芙这才在瑶琴的提醒下,收敛了心神,无声地摇了摇头,借口身子乏了的进了房间内,郁郁不快的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绣了缠枝莲纹的承尘沉思,只是显然她和她以为的原主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她左思右想了好一番,也没有想出原主藏秘密的地方,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古筝站在窗外,透过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子,看着床上辗转发侧的尔芙,无声地勾唇一笑,左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右手手腕上的一只蓝田玉镯,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起身擦汗的瑶琴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果然,她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瑶琴心里想着尔芙说的话,有些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迅速将落在古筝身上的视线收回,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低头收拾起了东西。

    而就在瑶琴转身绕到竹竿后的刹那,感觉到身后过于炙热目光的古筝,终于转过了头,只是她左右打量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那个在暗中细细观察着她的人是谁。

    “真是太疑神疑鬼了!”古筝不大自在地耸了耸肩,又将露出一小块的蓝田玉镯塞回到了袖管里藏好,这才仿佛自我安慰似的喃喃了一句,重新回到了庭院中在晾晒东西的宫女之中,继续忙碌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古筝躲藏在窗外,观察着尔芙,瑶琴躲藏在人群中,观察着古筝,若古筝算的是捕蝉的螳螂,那瑶琴却绝对不是躲藏在最后的那个黄雀,就在长春仙馆厢房与花丛的阴影中,一个穿着一袭葱绿色宫女袍的人正躲在角落里,细细的观察着她们二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尔芙一番说教,回房间里休息的丫儿。

    丫儿倒也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就在古筝去小厨房取瓜果点心的时候,她正想要去厢房和尔芙坦白一件可能引起尔芙误会的事情,有些心虚的她自然不会如平时那般风风火火,也不会如平时那般自然,所以就显得有些蹑手蹑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走到了厢房的窗边,却没有被房间中的尔芙和瑶琴发现,她也就正好听见了尔芙和瑶琴的那番对话。

    虽然她是被尔芙从桃花坞调过来的,但是她也明白她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定然不会比瑶琴和古筝这些跟着她时间久了的宫婢重要,所以她如果想要顺利的在尔芙身边,占得一席之地,那边需要偶拿得出手的成绩,而这送上门的一番对话,便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小机会,如果这古筝真的有问题,那她岂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替代古筝在尔芙身边的地位,成为名正言顺的一等大宫女了。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当她听说尔芙领着几大宫女在院子里整理东西的时候,丫儿就麻利的换了一套与厢房旁花丛颜色相靠的葱绿色衣裳,又将身上那些累赘的配饰扯了,便直接不顾泥土脏的钻到了花丛里,开始了她的监视工作。

    不得不说,功夫不负苦心人。

    瑶琴发现了古筝不对劲的地方,她也发现了,甚至她比瑶琴看到的东西还多,她清楚的看到古筝状似扶着窗台的动作,实则是将手中藏着的纸包里的粉末洒在了窗边,自认收获不菲的丫儿趁着没人注意就这样从厢房与围墙中间的缝隙溜走了,打定主意等有机会的时候就将那些粉末收集起来,拿出去给人看看是什么东西。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五章 被发现的古筝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主子,您让奴婢办的事情办好了。

    奴婢听到胡太医和他身边的小药童说话,说是弘昀阿哥气血两虚,益气不足,已经连开了几服药,可是还是没有半点好转。”用过晚膳,尔芙揉着有些酸的腰肢,叫来了在清辉阁守了一整天的小文,还不等她开口发问,小文就忙不迭的将她一整天的工作成果汇报给了尔芙。

    尔芙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她就知道是这个问题。

    毕竟就照弘昀说的那个症状,除了传说中的孕妇有这种反应,也只有健康人献过血之后的那种突然贫血症状相似了,可是她想不通如弘昀这种叼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贫血的症状,还是突然出现的,并非是胎里带来的虚症。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偷偷吸血。

    这又不是什么神怪剧,定然也就不存在吸血鬼这种听说过,却没有见过的生物了,那就应该是有人信奉那些什么童子血补身的谣传,偷偷从弘昀的身上取血了。

    想到这里,她都不需要太多合计就猜出做这件事的人非小李氏莫属。

    “我让你盯着胡太医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对旁人,连咱们院子里的人也不许说,现在你就将这封信交给前院的张公公去,让张公公火速转送给四爷。”到底是四爷的孩子,就算尔芙并非弘昀阿哥的生母,也当真不想看着这么个好好的孩子就死在李氏的愚昧无知下,所以她将她的猜测写进了信中,但是她也并没有傻乎乎的点出做这事的人就是李氏,只说许是弘昀身边的人可能不大总用,或者是有人藏着什么坏心眼儿。

    尔芙刚将这事交代好,小文还没来得及将信收起藏好,古筝就捧着一束沾着水滴的花束进了门,“主子,您看这花好不好看,奴婢这就给您插好,摆在床边,您觉得好不好?”

    说完,她就仿佛没有看到小文和尔芙的不自在似的从博古架上取下了一个粉彩花瓶,抱着花束往内室里走去。

    全过程,尔芙就处于呆滞状态,一直到古筝进了内室,她才算是回过神,好在她还记得让小文去办的事情比较要紧,也就顾不上去追究古筝这种全没有将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的莽撞行为了,挥了挥手就催促着小文快去送信了。

    打发了小文,尔芙安安稳稳地坐在书案后,等着古筝从内室里出来,笑着将古筝叫到了跟前儿,低声道:“我瞧着时间还早,你让人准备轿辇,我打算去园子里好好转转儿去。”

    “奴婢这就去安排!”古筝笑眯眯的应道,快步就往外走去。

    尔芙则在她离开的瞬间就快步往内室里走去,将古筝刚刚摆在床头的花瓶拿在了手里,细细端详起来。

    咦,这还真是艺术源于生活。

    昔日甄嬛传中,那段往花蕊里藏药的行为,那可是让尔芙记忆犹新,却不想如今有人就这么在她的身边动起了手脚,虽说她没了在古代生活的记忆,可是胡太医曾经和她说过,她身边包括衣裳、首饰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细细查验过,而她还会中招,那定然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若不是有胡太医私下的提醒,她也不会注意到古筝的不对劲。

    至于为什么她不会怀疑胡太医顺口胡说!

    那自然是因为这事是当着四爷面说的,想来胡太医就是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骗她,何况这天底下的医术好的大夫,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四爷给她画画像的那天,曾经一个京中名医叫进了圆明园,细细检查过她带到圆明园的所有东西,包括她今个儿倒腾来倒腾去的话本子,事实证明,就算是门窗、落地罩等位置的刷漆有问题,她也不会染上一梦千年这种奇毒,尤其是她中毒的时间,明显是在她挪到厢房住以后,那么就只能说明她身边的人有问题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格外注意她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特别怀疑后调过来的丫儿。

    想到这里,尔芙放下了手里一直捧着的花瓶,趴在窗边,偷偷叫来了受命于她的丫儿,趁着古筝不在院子里的这个机会,将丫儿早就准备好的一束花送了过来,剪成差不多的样子,又撒了些淡粉色的胭脂,将这束花弄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如同加了料似的就重新插回到了花瓶中,同时让丫儿将那束加了料的花束丢了出去,丢到古筝看不到的地方去。

    “主子,您这当真是不信任古筝那丫头了?”

    虽然这一切都瞒着古筝,可是尔芙却没有故意瞒着瑶琴,因为四爷临回京前,曾特地和她说过,所有人都可能背叛她,唯有瑶琴不会,瑶琴的一生荣辱都牵挂在她的身上,只会一心为她好,让她可以放心使唤瑶琴,同时也可以将一些疑心的疑点告诉瑶琴去调查。

    果然,瑶琴虽然平日里和古筝很是亲近,又有大把机会和古筝私下互通消息,可是她也没有将尔芙怀疑古筝就是那个钉子的事情,告诉给古筝知道,还很是尽责的尽一切可能的偷偷盯着古筝的行为,没有半点隐藏的汇报给尔芙知道。

    有了瑶琴的配合,尔芙也不想让在京中操心丈母娘丧事的四爷担心,自然而然的也就将这事先压下了,只让瑶琴和丫儿两人互相配合着监督古筝,而她则腾出更多时间的翻找原主留下的那本日记本。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很靠谱。

    她在询问瑶琴原主留下的日记本时,瑶琴很肯定的表示:她曾多次看到尔芙偷偷的写东西,只是每次尔芙在偷偷写东西之前,都会将身边人给打发走,也不用人帮忙收起,一直都是尔芙自己保管的,所以关于这个日记本在哪里的问题,只能靠尔芙自己个儿去慢慢找寻了。

    对此,尔芙无数次的在心中埋怨原主太小心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所骂的原主就是她自己,早在她进宫参加选秀前,可怜的原主就在掉落莲花池的时候,穿越到了她所在的那个时代去替她尽孝了,不然也没有她来这里泡四爷的机会了。

    而与此同时,古筝在去安排轿辇的时候,已经在半路拦下了小文,又是威逼利诱,又是小意讨好的,总之是大棒加甜枣的将小文袖管中的那封信给骗了出来,看着尔芙信中所书写的那段猜测,她很是阴险的笑了笑,抬手将装着几颗金珠子的荷包,大大咧咧的丢到了小文的手里,便一扭身往她和琉璃秘密回见的隐秘地方去了,迅速留下了几个早就商量好的字,办好了这一切,这才去办尔芙交代给她的差事去。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要不要奴婢将小七格格和弘轩阿哥也请过来。”古筝领着准备好的肩舆回到长春仙馆,正好瞧见尔芙坐在回廊扶手发呆的样子,忙扯出一抹浅笑,凑到了尔芙的身边,讨好卖巧的低语道。

    “这样也好!

    我记得菜圃那边的好些小菜都熟了,该是领着她们去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吧,我先领着瑶琴她们往那边去,你一会儿叫了她们一块过来就是了!”说着话,她就领着瑶琴绕过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古筝,动作麻利地坐在了肩舆上,拍着扶手就催促起了抬脚的小太监,一副很心急的样子。

    好在,这些日子尔芙傻傻呆呆的行为,古筝也看得多了,倒是也没有多想,何况在她看来,尔芙这个主子是很仁善,却是个没有脑子的,若不是有四爷一直护着尔芙,尔芙怕是早就被府里其他的女主子坑得死的不能再死了。

    良禽择木而栖,所以在琉璃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很是爽快地选择了和琉璃合伙,只待在奉天庄子上清修的李主子回来就改换门庭的去到东小院那边当差。

    至于李主子会不会重新得宠,她表示希望很大。

    毕竟李主子是四爷的第一个女人,想来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是很特别的,关于这点,她早就在她哥哥那个最是爱沾花惹草的臭男人那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嗐,真是命苦。”

    想到这里,古筝看了眼渐渐走远的尔芙一行人,略显委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往丽景轩和林虚桂静走去。

    本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差事,只需要说几句就能领着两个小主子去和尔芙汇合了,可是古筝却错误估计了尔芙赏赐领着弘轩和小七去种菜留下的巨大阴影,弘轩和小七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分别给出了一个万分相似的不靠谱借口,钻进房间里不出来了,只安排了小宫女和小太监应付她,古筝在两个小主子这里耗了好一会儿,担心尔芙那边等急了,只好很是沮丧的往菜圃走去了。

    好在,尔芙也只是随口一句,并不是太在意,见两个孩子都没过来,也便算了,站在菜圃边,望着田里绿油油的小菜儿,掰着手指头算计了一下长春仙馆的人头,叫着瑶琴和古筝等人帮忙,迅速准备了几样小菜,便嘴角噙笑的回到了长春仙馆。

    “将偏房里的那个鸳鸯锅找出来,等月色再高些,咱们就来吃宵夜。”尔芙回房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窄袖贴身的对襟家常袍子,下着马面裙,又重新梳了梳头发就让瑶琴领着往小厨房去了。

    据瑶琴说,她在府里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往小厨房里钻。

    关于这点小爱好,尔芙表示她也有,她也喜欢亲眼看着食物热腾腾的被端出来的那个瞬间,尤其是练好厨艺,以后她要是在府里混不下去,离开这里以后,总不至于饿死自己个儿,这也算是一种提前投资吧。

    这般想着,尔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戚色,如果她离开了这里,应该就在也不能看到四爷了,也就不能看到那两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家伙儿和这几日大嬷嬷抱过来给她看的那一对萌萌哒的奶包子了。

    “主子,您今个儿怎么过来了,可是晚膳没有用好!”正当尔芙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了小厨房的外面,正蹲在小厨房外面用炭炉细细煲汤的小生子,忙往腰间围着的围裙上蹭了蹭手,便上前打了个千儿,很是熟络的问道。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信步来到了炭炉旁,指着飘香四溢的砂锅,低声问道:“这是什么?闻着好香!”

    “听瑶琴姐姐说主子这几日的身子有些不大好,胡太医也说药补不如食补,所以奴才就按照胡太医给的药膳方子炖了只乌骨鸡,只是因为是第一次做,奴才怕味道会差些,便先自己个儿试试,想着做成功了,再给主子尝尝。”其实小生子还有句话没说,他是怕加了药材的炖鸡汤味道会怪怪的,坏了他在尔芙心目中的好手艺,丢了这份好差事,所以才会偷偷进行尝试,要知道他实验的这些个药材和乌骨鸡等食材都是他自己个儿掏腰包买来的,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试做了,这每次需要花费的银子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别看就是一道炖鸡汤,也已经将他的口袋都快掏空了。

    好在尔芙是个很体贴的主子,她见小生子如此尽职尽责的在闲暇时候,还为她的身子操心,自然会有些表示的,尤其是她也知道原主是个很会赚银子的,给她留下了一大笔的继续,便更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抠门了,“我闻着挺像的,还不抓紧给我盛一碗尝尝,若是做得好,我可是大大有赏。”

    鸡汤已经熬了一个时辰有余,倒是也能入口了,所以小生子连半点迟疑都没有,便让瑶琴盯着小炭炉的火,进去取了个汤碗出来,用超大的筷子从砂锅中,挑出了一只已经骨肉分离的小鸡腿,又盛了小半碗的汤,送到了尔芙的手边。

    尔芙低头一瞧,只见上等白釉瓷的汤碗中,小半碗的鸡汤,汤色清透,呈淡淡的乳白色,没有半点油星,看着就很是爽口,伴随着淡淡的药香味,诱人极了。

    “主子,这里面也不知道加了什么药材,不如还是让胡太医看过了,您再用吧!”正当尔芙打算好好品一品这汤的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古筝就出来刷存在感了,她可能是做贼心虚,所以最近总是在这种不可能出现问题的关节冒头,显示她对尔芙的忠心。

    若是平时,尔芙兴许笑着说两句就糊弄过去了,可是美食当前,她表示绝对不能忍,何况小生子本来根本就不知道她过来,就算是有心给她的吃食里动手脚,也不会安排的这么巧妙,想到这里,尔芙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小生子的一边,扭头对着古筝说道:“我相信小生子。”说完,她就连汤匙都不用的将汤碗凑到了嘴边,几口就将鸡汤喝了个干净。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六章 杀机初现

    第六百五十六章

    平心而论,尔芙并不是个好演员。

    她并不是很善于隐藏内心的真实情绪,虽然她尽力的想让自己在古筝跟前表现的自然些,如同以往没发现古筝背叛时的亲昵,可是言行举止上,多多少少都会带出那么一些反感来。

    至于说,古筝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暴露的事实,那真是瑶琴配合得太好,总是在尔芙表现出一些不对劲的时候,迅速补位上来,充当了一把神队友,为尔芙圆场。

    只是这一次,显然尔芙做的太明显了。

    古筝就算是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心下一阵慌乱,她倒不是怕尔芙发现会把她怎么的,而是怕漏了底就坏了大李氏和琉璃的这番安排,毕竟尔芙是府中所有人公认的好脾气,从尔芙进府到现在,这些年过去,这西小院不但从未出现过伤亡记录,便是连责罚打骂宫人的事情都没有,也难怪古筝会将背叛尔芙这事看得这么轻了。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以往西小院的背叛者中,从来没有哪个是尔芙近前伺候的,便是当初尔芙的陪嫁玉清和玉冰二人,不过是将尔芙在府里的一些消息,传递回给尔芙的额娘觉罗氏,便让尔芙将她二人很快嫁了出去。

    可以说,尔芙是个善良的人不假,但是她也是有底线的。

    当夜,长春仙馆里是一片喧嚣,琉璃内画的八角宫灯,高高低低的悬挂在屋檐、树梢旁,将整个院子都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几张大大的圆桌错落有致的摆在院子当间,三三两两的宫婢和太监就这样与尔芙和弘轩、小七、大嬷嬷等人同坐在院子里,开始了大联欢活动。

    这是尔芙给古筝的最后一次机会。

    临出门前,她就已经决定,如果古筝在这般亲近热络的环境下,将心底那颗活动的小柳树摆正,不再为其他人办事,那么她就原谅她,如同处理玉清和玉冰时候一般,替她选一门好亲事,保证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平安顺遂。

    反之,她不会再心软了。

    她会将古筝交给前院的张保公公,让张保公公看着处理,这也亏得是她已经失去了在古代生活的所有记忆,只有这么几天和古筝的相处印象,心里有些气愤,也不过就是为了原主不值得而已,不然她的手段会更狠辣的。

    别看她平日就如同庙里的泥胎佛像似的没有半点脾气,可是她却是个看过不知道多少本宅斗小说的骨灰级非专业宅斗专家,所以她所知道的那些磋磨人的手段,绝对不会比乌拉那拉氏等人差多少,毕竟她是踩在巨人肩膀上的现代人。

    只是很显然,尔芙的期许落空了。

    夜色渐浓,桌上盛满了各色小炒和新鲜蔬菜的盘子都空了,场子的气氛也慢慢趋于平淡了,尔芙也没有等来古筝的坦白。

    她略显失望的看了眼在旁边桌上坐着和瑶琴说话的古筝,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端了足有两刻钟的茶碗,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见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这才环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扬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是个大闲人,可是你们明个儿还要各自当差,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该散就散了吧,若是还有心情好的想要大家伙儿一块坐着闲聊一会儿的,院子后面,瑶琴她们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茶点。

    不过,我就不陪着你们了。

    我瞧了,我要是跟过去,怕是你们也玩不自在,所以我就有两个要求,一是不许大吵大闹的坏了园子里的清静,惹得府中的其他主子来找我告状,二是要保证不会误了明个儿的差事,免得让人说我这个侧福晋就知道领着你们胡闹。”

    说完,尔芙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挨着个的将小七和弘轩送回到了自己个儿的院子,交代他们身边当差的宫婢小心伺候,仔细门窗,这才重新回到自己个儿的房间中。

    院子里的宫灯熄了几盏,只留下了房门口的一对嫦娥奔月的娟纱宫灯,尔芙由古筝、瑶琴二人伺候着,简单拾辍了下,便静静地躺在床上。

    “今个儿的月色不错,这床幔就这么挽着吧!”打发了瑶琴,只留下古筝一人在房间里守夜,尔芙制止了古筝要放下床幔的动作,笑着倚着床头,扯了扯身上搭着的被子,轻声说道。

    说完,她就让忙前忙活的古筝去一旁歇着了。

    月色如水,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花格窗,散漫了整个卧房,尔芙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古筝渐渐平缓的呼吸,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似梦似醒的仿佛看到了很多事情,看到了古筝这个有些调皮的丫头来到她身边是怎么尽心尽责的伺候她,看到了古筝是怎么好奇的缠着她这个主子讲花本子上的故事,也看到了她是怎么在古筝胞兄成亲的时候,送出了一整套的赤金头面给古筝做脸……

    小一年的相处,她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灵动的丫头。

    可是这个丫头突然就变了脸,心中的苦涩让她就算是睡着,也不知不觉的掉了几滴眼泪,若不是瑶琴早起叫醒了她,兴许她脑袋下枕着的枕头就要彻底湿透了。

    浑浑噩噩被瑶琴侥幸的尔芙,倚着床头,抿了口茶,狠狠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心里头止不住的酸楚,扭头看了眼同样眼圈发红的瑶琴,低声问道:“她可是已经回房歇下了?”

    “是的,主子!”虽然尔芙没有点名在说谁,瑶琴却是明白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她怎么就变了样子?”尔芙有些想不通的喃喃道,说完,她就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了,一边坐在妆台前,任由瑶琴替她梳妆,一边如同催眠似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总算没有临时改变主意的放过古筝。

    这样的尔芙,也让瑶琴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尔芙一时心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放过古筝,那样这院子里的人就要更不好领导了,虽说主子仁善,下人们会感恩戴德,可是却会有更多的人生出不好的野心来,这也是四爷将她这个自小就在宫里看多了生生死死的大宫女调过来的最重要原因,希望她能在必要的时候,替尔芙做出正确的选择来。

    好在,这次尔芙坚定了立场,不然她就为难了。

    想到这里,她手下的动作就更快了,同时按照尔芙的吩咐,打发了小文去请张保公公过来说话,她可不想明明尔芙都打定主意,再在等张保过来的时候,又一次改变了主意。

    作为府中最受宠的女主子,张保听说尔芙有请,那自是半点都不敢耽搁的,直接将正在和他商量事情的胡太医给轰了出来,换了一身熨烫平整,还没上过身的新太监袍就翻了出来,简单一换好就随着小文忙往长春仙馆来了。

    长春仙馆里,尔芙穿着一袭素衣坐在廊下,也不忙着让张保见礼,便让瑶琴将这几日收集的一些个讯息都告诉了张保,又让丫儿将她收集的古筝洒在窗边的粉末交给张保,同时示意这里就交给张保自行决定,便领着瑶琴等人避出了长春仙馆,往抑斋去看小家伙儿们了。

    睡着的孩子就是天使。

    尔芙抱着软乎乎的小九,看着正吐着泡泡睡觉的玖儿,眼底的忧伤略减,嘴角也扬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时不时的问上几句,孩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最后更是有些困意上涌的,与两个小家伙儿一同躺在了奶嬷嬷的床上补觉了。

    左手,小九攥着她的食指。

    右手,玖儿抓着她的拇指。

    尔芙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让她打心里觉得温馨的画面,只是苦了两个奶嬷嬷,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角落摆着的绣墩上,已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一个多时辰,猛然见尔芙坐起身来,竟然连本职工作都忘记了,任由睁开眼就扯着嗓子哭的小九,被尔芙轻轻抱起来,看着尔芙亲自更换起了尿布,一直到这一切都安顿好,她们才反应过来。

    “奴婢失职,还请主子责罚!”两个奶嬷嬷齐齐跪倒,道。

    尔芙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笑着让二人起身,将还有些苦恼的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哄了哄,便交给她们抱下去喂奶了。

    “那边怎么样了?”随着两个小家伙儿都被奶嬷嬷抱到了屏风后,再也看不见了,尔芙这才收回了视线,扭头对着脸色有些发青的瑶琴问道。

    瑶琴实在不想说,却又不能不说,毕竟她要是不给尔芙提个醒,兴许以后尔芙就会吃亏在这事上面了。

    古筝这丫头太过分了。

    明明就是她自己做错事,才会被尔芙交给张保处置,可是古筝不但不知道错,反而往尔芙的身上泼了好多污水,有的没的,甚至连福晋乌拉那拉氏额娘的死,都被古筝说成了是尔芙暗地里的安排,说得在场听着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这才被猛然反应过来的张保用帕子堵了嘴,直接捆着就被带到了清辉阁去。

    “算了,你别说了!”尔芙只听了几句,她心里的小火苗就窜了起来,忙摆了摆手就打断了瑶琴的话,一边趿拉着鞋子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聚好散是不可能了,但是古筝这般胡说,尔芙相信就四爷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当的,所以她倒是也不是很上心,之后几天都是该吃吃、该睡睡的过着自己个儿的小日子,时不时和几个孩子在一块玩玩自助烧烤,惬意的不得了,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个女人在极度愤怒下的智商是会归零的。

    古筝随口胡诌的几句话,四爷自是不会相信。

    可是乌拉那拉氏信了,本来两人就是相对立的关系,这下子乌拉那拉氏就更将尔芙恨到了骨子里,咬牙切齿的要弄死了尔芙给自家额娘报仇雪恨,同时董鄂氏的吃食被人动手脚的事情,也不知道被谁传回了府里头去。

    这天,尔芙换了一袭轻装,打算趁着天气好,领着小七和弘轩去她在圆明园附近的一处庄子上钓鱼,同时她也检查下这个月各处产业送来的账本,可是还不等张保那边安排好马车和护卫,乌拉那拉氏跟前的福嬷嬷就满脸和气笑容的进了长春仙馆的门。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福晋那边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尔芙抚了抚有些紧的发鬓,对着下首行礼问安的福嬷嬷,满是不解的挑眉问道。

    福嬷嬷表示:她也不想来。

    这一路上,坐着油毡小马车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她这身老骨头都要被颠簸零碎了好伐,好不容易来了圆明园,以为过来尔芙这边,怎么着也能落个座儿歇一会儿,却连口茶都没喝上就……

    饶是福嬷嬷的肚子里有天大的不满,面对尔芙的问话,她也不敢不回答,忙又是一矮身的接茬道:“回侧福晋的话,京中最近突然冒出了一切传言,本来咱们主子是不打算理会的,可是到底是关系侧福晋声誉的事情,主子担心长此以往,会让人借着这由头闹事,所以特地请侧福晋回府一趟。”

    “京中有什么传言,还关系到我的声誉?”尔芙嘴角噙笑,却并非达到眼底的柔声问道。

    虽说她是住在圆明园,府里又没有留得用的下人留守,但是她也不是半点都不知道府中消息的,也知道四爷这几日是随着乌拉那拉氏的兄长护送着觉罗氏的棺椁去了盛京,最快也要有几日才能回京,所以她见福嬷嬷趁着这机会过来就知道是乌拉那拉氏要找她的麻烦了,自然也就对福嬷嬷没个好脸色了。

    原她还想着,她到底是在园子里,旁边就是康熙老爷子住着的畅春园,就算是乌拉那拉氏想闹什么幺蛾子,也总不会闹得太过分,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打的是这样的鬼主意!

    想到这里,她给一旁站着的瑶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给前院的张保送个信去,却不想乌拉那拉氏早就防备着张保了,特地等到张保进京迎接宫中留守的两位老太医过来给弘昀诊病的机会,这才让福嬷嬷领着一整队护卫过来拿人,这领队护卫正是她乌拉那拉家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福嬷嬷才并没有在瑶琴离开的时候,进行阻拦,只笑眯眯的说着车轱辘话和尔芙打机锋,一直到瑶琴一脸落寞的从清辉阁回来,见尔芙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她这才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提出了请尔芙随她一块回府的要求。

    可是乌拉那拉氏想的很好,考虑的也很周全,尔芙也不是个傻子,没有四爷的保护,现在的四爷府,于她就是一处龙潭虎穴,她要是贸贸然跟着福嬷嬷回去,怕是这条命就得丢在里头,所以她也就撕破脸了,冷着一张脸,恨声道:“我要是不随你回去呢?”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七章 破釜沉舟

    第六百五十七章

    如果可能,福嬷嬷也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尔芙,她虽然是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现在又是乌拉那拉氏跟前的管事嬷嬷之一,可是她也就是个奴仆,对上一位玉牒在册的侧福晋,她也是心惊胆战的好伐。

    尤其是乌拉那拉氏显然是要对这位侧福晋下狠手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下,尔芙生死难料,乌拉那拉氏作为四爷的嫡福晋,便是四爷对其恨之入骨,也绝对不会对其怎么着,可是她这个经手的老嬷嬷,怕是老命就彻底保不住了。

    只是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乌拉那拉氏手里掐着,乌拉那拉氏让她这么做,她又怎么敢不遵从呢!

    想到这里,福嬷嬷在心底暗骂奴仆没人权,面上却放缓了语气,更是一撩袍摆就行了个跪地大礼,似是诚恳无比,又似是为尔芙着想的劝说道:“侧福晋,请听老奴一言。

    俗话说得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如今这些谣言越传越是离谱,若是传到宗人府、御史台,那总归是对侧福晋不好,咱们主子也是好心,这才想要请侧福晋回府,一块商量个解决办法。”

    福嬷嬷语重心长的说完,又长篇累牍的扯了一大堆关于女子名声是多么多么重要的话题,可是尔芙却是半点动容的意思都没有,只坐在上首,倚着身侧摆着茶碗的方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大脑的运转速度都已经赶上双核处理器的想着破解眼前难关的法子。

    她从来不是个傻子。

    从瑶琴等人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分析出乌拉那拉氏对她是恨之入骨了,如果京中真的出现了各种各样不利她的谣言,那乌拉那拉氏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哪里还会为她操心,估计就想着再闹大些才好,顶好是让康熙老爷子一道圣旨就将她贬为庶人,来一个彻底的斩草除根。

    而如今乌拉那拉氏会有这般反应,那就只能说明福嬷嬷所说的那些关于她的谣言,要么就是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自己个儿编的,要么就是小范围内有那么一个两个得了红眼病的深井冰编的,反正不会影响到她的身份地位。

    她要是就这么被福嬷嬷给忽悠了回去,轻则受些皮肉之苦,重的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她该选择一条怎么的出路,那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福嬷嬷那一句‘宗人府’,瞬间就提醒了她。

    对呀,她是堂堂皇室宗亲,现在她的生命得不到保证。

    她大可以借着福嬷嬷所说的她名声有暇,名正言顺的要求宗人府还给自己一个公道,暂时性的住到宗人府里求保护,只待四爷回来,将她这个自请宗人府监察的侧福晋接回来,虽说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兴许会给四爷添些麻烦,但是天大地大都没有她的性命大,她表示四爷不能约束好自己的正妻,非要趁着这机会来找她的麻烦,那她也就顾不上这个不能保护好她的臭男人了。

    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的尔芙,眼中闪现出一抹恶作剧成功的调皮笑容,扭头看着跪在下首嘚啵嘚的说个没完的福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强挤出一抹苦涩,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的小人得志,又拧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滴,哽咽道:“既然福嬷嬷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驳了福晋的一番美意,只是这圆明园虽就在京郊,但是这一来一回的,也总是要耽搁些时间,我总要让人去收拾两件随身的衣物,还要麻烦福嬷嬷去偏房稍事休息下。”

    说完,尔芙就一扭头对着瑶琴吩咐了两句,命瑶琴送福嬷嬷出去,一转身就进了内室里。

    一进到内室,她就慌忙打开了衣柜,不甚熟练的从一个镶螺钿的檀香木盒中,翻出了她那套石青色绣的侧福晋吉服,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顶赤金累丝镶东珠的凤钿,一一摆在了妆台上,这才进了净室去解决生理问题,顺道等瑶琴回来替她梳妆。

    关于梳髻这个事,她虽然很努力的学了,但是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实在是弄不明白怎么使用金簪固定发髻,所以就算她现在很着急去宗人府,求得那一线生机,这会儿也只能等待了。

    少时片刻,瑶琴就领着青黛过来了。

    这也是尔芙之前和她交代的。

    别看青黛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小小的个头,才到尔芙的肩膀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身手比那些侍卫强多了,一打十几个就跟玩儿似的,不然也不会被四爷安排过来了,为了不大材小用,也为了不耽搁青黛练功夫,尔芙平日很少让她在跟前伺候,基本上都是让她自己个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今个儿瑶琴一过去叫青黛,青黛就知道是出了大事,需要她出手了,所以她在过来前就换了一身暗褐色的短打,头发也梳成了利落的麻花辫,用一缕红绳系着,垂在身后。

    “主子,您有事就吩咐吧!”到底是打小就跟着男子们舞刀弄枪的女汉子一枚,青黛并没有如宫女似的行万福礼,而是学着走江湖的把式,抱拳道。

    尔芙也不跟她客气,示意瑶琴上前替她梳头,便这样对着妆台,看着镜子里垂手而立的青黛,将刚才福嬷嬷的一番话,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又将她的猜测和打算说了一番,这才问起她和瑶琴的意见,“你们觉得这么做怎么样?”

    到底不是本土人,她怕她这个法子不但不能救她,反而将她坑得更惨些,所以她迫切的需要她二人的肯定答复。

    青黛不如瑶琴见识多,又是个就知道动手的鲁莽性子,倒是并没有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只微微点了点头就表示了她听尔芙安排,将咨询意见的小眼神丢给了瑶琴。

    说句实话,就尔芙遇见的这种嫡福晋摆明要弄死府中妾室的事情,瑶琴也想不出什么靠谱的法子来,毕竟这种事太罕见,宅斗不都该是笑里藏刀的咩,怎么就突然这么明刀明枪的走起了快意恩仇的路线了,但是她却提出了一点让尔芙有些疑虑的问题,那就是尔芙真的进了一趟宗人府,这名声怕是就真要毁了。

    好在,对于尔芙来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她信奉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管她以后的名声怎么样,现在报名才是重中之重,见瑶琴和青黛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她也就打定主意了。

    虽然她有了主意,怎么从圆明园顺顺利利的到达宗人府,也是一个难点,她已经从福嬷嬷那里得知了乌拉那拉氏怕她路上遇到危险,特地安排了整队护卫来护航的事情,单凭青黛自己个儿想护着她闯到宗人府,怕是不大现实,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着的就是圆明园之前的那些护卫了。

    而联系护卫的事情,也只能交给身手最好的青黛去负责了。

    “这是象征我侧福晋身份的身份玉牌,我现在将它交到了你的手上,这次我能否安然无恙,便全系在你的身上了。”尔芙穿戴好品级大妆,起身从手边的锦盒中,拿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牌,交到了青黛的手里,细声嘱咐道,说完,她又让瑶琴将一斛龙眼大小的南珠从妆台的最下面拿了出来,交给青黛去贿赂守圆明园的护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来有这么一笔足以让人脱贫致富的珍珠在,也能让那个护卫首领有那么一点动心了。

    安排好了这些,其他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瑶琴,你让小文和小满两人过来!”就算是尔芙嘴上说听天由命,她仍然没有彻底死心,她打定主意就算是她死了,她也要拉着乌拉那拉氏一块死,同时保住她的那两双子女,也就是弘轩和小七她们,而能护住这几个孩子的人就唯有宫中的德妃娘娘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更信任的瑶琴,也是实属无奈,小文和小满二人虽然顶着她西小院一等大宫女的名头,可是却很少在人前露面,存在感不大高,要是趁乱,应该也能混出去,而瑶琴这个****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目标实在是太大了些,所以她也就只能相信小文和小满了。

    长春仙馆外,几个粗实婆子和擅长拳脚的小太监,守得是严严实实,出入颇为不易,青黛是沿着后墙根儿从墨池云爬出去的,又兜了个大圈子,才从圆明园一角的角门溜出去,重新绕到前门口,这才见到了尔芙让她去找的那位负责守卫圆明园安全的护卫统领大人。

    全过程,耽搁的工夫不断,原本尔芙还准备了一连串的拖延时间的法子,可是福嬷嬷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这边的小动作一般,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吃点心的坐在偏房里,连出来看一眼,催促一句的打算都没有。

    尔芙很是不解的紧锁眉头想了许久,终于在瑶琴的解释下,想通了福嬷嬷的这番装聋作哑,敢情这位也知道自己个儿当的差事是个很危险的事情,所以福嬷嬷就尽量在能力范围内的给她开绿灯,让四爷以后能对她从轻发落些,又不至于和乌拉那拉氏顶着干,落得个背主的名声。

    有了福嬷嬷的一番放水,尔芙就更加放心了。

    就在守在长春仙馆外的那些来帮忙抓人的粗实婆子和小太监要硬冲进来的时候,青黛终于领着圆明园外的那队护卫赶到了,尔芙命人架着好似是满脸死灰,实则是心中暗喜的福嬷嬷,神色肃穆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侧福晋,您这是……”随着福嬷嬷一块过来的一个粗实婆子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挡住了尔芙往八抬大轿走去的脚步,替所有人问道。

    “让开!”尔芙冷冷的瞟了一眼来人,淡声道。

    随着尔芙一声令下,青黛可不管那些规矩,一把就将粗实婆子推到了一旁,又凭一己之力的揽住了要上前帮忙的几个小太监,伙同瑶琴和丫儿二人,护着尔芙就上了轿辇。

    这八抬大轿是她侧福晋的身份象征,轻易不会动用。

    但是今个儿,尔芙是要去宗人府主动投案的,她必须摆出这般高高在上的架势来,不然就达不到她要的效果,难保宗人府的人不会将她拒之门外的不肯受理她的告诉。

    被青黛用一斛南珠贿赂的护卫统领,尽忠职守的护在轿旁,两个心眼儿活络的小太监,知道就凭着眼前这几个人是冲不破护卫们的封锁圈,肯定完不成乌拉那拉氏交代给的人物,所以也不恋战,趁人不注意的就转身往前门口跑去。

    乌拉那拉氏为了保证这次将尔芙带回府的行动万无一失,可是也安排了一队护卫过来,只是这两个小太监想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圆明园的旁边就是康熙老爷子避暑修养的畅春园,畅春园外驻守的可是穿着黄马褂的御林军,不远处就有领头的堂堂一品内大臣,这些护卫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是不敢在圆明园前冲击尔芙的轿辇呢!

    这队护卫之所以敢来,无非是护卫首领说了,他们就是来装装样子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壮壮声势而已。

    此时,两个小太监苦着脸让他们出手,他们会听才怪。

    福嬷嬷一出圆明园就被架着她的赵德柱和王守才丢在了一旁,眼看着尔芙坐着那顶象征着亲王侧福晋身份的大轿子,由两列护卫护送着走远,她终于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一脸死灰的阻止了两个小太监的丢人行为,摇了摇头就让护卫哪来的回哪去了,同时安排了快马,让小太监尽快回京给乌拉那拉氏报信,她则紧随其后的往城里赶去。

    乌拉那拉氏这番安排,可谓是天衣无缝,却败给了人的私心。

    若不是福嬷嬷有私心的怕死,若不是护卫们有私心的怕落个冲击皇室宗亲的罪名,尔芙就算是有胆子往宗人府闹,她也走不出圆明园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八章 懊悔

    第六百五十八章

    宗人府,一处神秘的所在。

    尔芙坐在轿中,看着眼前高高的台阶和威风凛凛的守门卫兵,狠狠吞了口唾沫,招呼着瑶琴撩开了轿帘,步履缓慢却坚定的走到了镶铜铆的大门前。

    “我要见宗人令。”尔芙扶着瑶琴的手,嘴角噙笑的说道。

    她穿着一袭象征身份的吉服,守门卫兵虽然不识来人是谁,却也不敢小觑尔芙,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却也是齐齐一愣。

    谁人不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来这里办事的,除了那些没落皇族和犯了错的皇亲国戚,还真没有这样穿着一身吉服的贵人亲临,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大多也都是打发了府里的长史、或是管家来办理,所以也难怪守门卫兵会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感觉了。

    不过就算如此,守门卫兵还是客客气气的将尔芙让进了门房里喝茶歇息,同时打发了机灵的跑腿儿去给坐堂的大老爷们送信。

    宗人府,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撰写帝王族谱,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同时也负责将那些没有资格面圣的宗室子弟的请求,酌情奏请圣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

    除此之外,还是一些犯了错的宗室子弟反思己过的地方。

    衙署内的最高行政长官宗人令由王亲贵胄担当,这种都是属于兼职,一般不再衙署内坐堂,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担当宗人令的老亲王才会出现在宗人府中。

    此时,在衙署中坐堂的不过就是一个正三品的府丞。

    得到了下面跑腿儿小厮的通禀,府丞富察氏温都不敢怠慢,忙一边让常随替自己整理了下衣冠,一边命人在后堂预备下了好茶和各色茶点,便亲自迎到了门房来见尔芙了。

    堂堂雍亲王的侧福晋,出身满族大姓瓜尔佳氏,真正意义上的名门贵女,尔芙无论是在品级,还是身份,那都远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正三品府丞能比得了的,他哪里敢怠慢了去,就在他走到门房的瞬间,他还不忘记打发了身边的常随去请了衙署中的几位堂官过来,毕竟他的身份于尔芙来讲,也不过就是个身份稍微好看一点的迎宾罢了。

    “奴才富察温都,见过四侧福晋,侧福晋吉祥。”温都一进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扫了扫袖子,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问安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便让站在身后伺候着的赵德柱上前,将温都扶了起来,很是客气的含笑道:“温都大人,快请坐下说话吧!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是为了一件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温都刚战战兢兢地坐在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却是不敢坐实,只搭了个小边儿,听尔芙这般一说,便又忙站了起来,面带谦卑的恭声道:“门房简陋,还请侧福晋往后堂说话。”

    尔芙也不客气,毕竟这门房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移步后堂,此时已经点起了上好的熏香,热茶、点心,更是样样俱全,为了避嫌,温都更是连房门都不敢关上的站在下首,如同个酒楼里跑堂的小伙计似的在旁边伺候着,看得站在尔芙身后的瑶琴和丫儿都有些不适应了,暗道:这位出身富察家的温都大人,也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怎么就这么丢堂堂三品京官的脸面呢!

    尔芙也不大适应这样子被人伺候着,连连让座,可是这温都就好像打定注意要当一个好仆役了似的,不管尔芙怎么说,他就是各种拒绝,但是对于尔芙要说正事,他也是千方百计的不打岔,同时各种的转移话题起来。

    就在温都百般推诿的同时,宗人府中的左右宗正就到场了。

    看着顶着满脑袋汗珠子,长喘粗气走进门的两位宗正大人,尔芙也就彻底的明白了!

    敢情这位温都大人是真正的聪明到骨子里了,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说的事情,定然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说不好会牵扯到更了不得的人物,所以只求伺候好她,堵住她想要说的话,只等着上司的到来,将所有麻烦事都推到上司头上,来一个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宗人府的宗正,也就是协助宗人令的左右手,同样也是出身宗室,身份上,与尔芙相当,但是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室宗亲,对上尔芙这位雍亲王的侧福晋,也显得有些气短,但是态度上,倒是显得比温都平和了许多,少了几许谄媚,更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正式感觉,这也正是尔芙想要的。

    两人也知道尔芙这位身居内宅的妇人,就算是知道他们是宗室王公,却也未必识的他们,所以一进门就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二位大人,当真是太客气了。

    今个儿,我过来是有事想请大人们做主的,按规矩来说,我便是个来告状的苦人儿罢了。”尔芙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起身对着二人行了个福礼,也不管两人是不是都被吓了一跳,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同时更是将福嬷嬷所说的那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用了出来,以表示她要查清京中流言蜚语来源和洗白自己的坚定决心。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世上,有谁没被人非议过呢!

    俗话说得好,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这种口口相传的流言,本就是越传越夸张的事情,只要过些日子就会烟消云散的,怎么这位侧福晋就这么认死理,不但非要让他们查个清楚,还要求住到监房去。

    真是很想掀桌,有木有!

    这宗人府是有监房这个构架不错,可是监房是这种得宠的亲王侧福晋适合住的地方么?那都是给犯了错来自省的宗室子弟住的,虽说比寻常官署衙门的大牢要好一些,但是也是逼仄、阴冷的牢房好伐!

    两人对了一会儿眼神,总算是想出了个法子。

    其中之一,礼亲王代善一脉的,第四代康亲王杰书的第四个儿子——被封为辅国将军的爱新觉罗·巴尔图,清了清嗓子,对着尔芙拱了拱手,一脸为难的叹气道:“侧福晋所忧心之事,我等与宗人令商量过后,定然会给侧福晋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侧福晋又并非是犯错的宗室子弟,这便不用住在宗人府中反省过错了吧。”

    马蛋!要不是想住在宗人府里,她才不来这里呢!

    尔芙如是想着,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打断了巴尔图未说完的话,仿佛很是自责似的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低声道:“巴尔图兄弟,我知道你亦是打小就生活在亲王府的皇室子孙,你该知道这皇室子孙看似风光,可是却也是步步都踩在刀尖上过日子的,稍有不慎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作为王爷的侧福晋,不但不能为其分忧,还让人非议私德,我实在是愧疚的很,又哪里算得上是不曾犯下过错呢!

    巴尔图兄弟,你就不要再替我开脱了。

    只有远离了高床软枕、锦衣华服的富贵日子,我才能彻底地平静下来,反思一下!”言而总之,尔芙的话就是一个意思,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住在宗人府里了。

    尔芙都这般明白的说了,巴尔图也只能无奈的败下阵来了。

    不过,另外一个宗正就比较聪明了,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身边的常随说起了雍亲王护送岳母棺椁前往盛京的事情了,又听尔芙说起了什么皇室子孙的生活是多么多么的艰难、危险,他也就脑洞大开的猜到了尔芙的用意,敢情这位是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想到这里,他偷偷扯了扯巴尔图的袖摆,对他点了点头,暗示他答应下尔芙的要求,巴尔图收获到搭档的暗示,又故作为难的推脱了一会儿后,便也就点头同意了尔芙的要求。

    “那就当真是麻烦两位宗正大人了。”尔芙见巴尔图答应下来,嘴角就飞扬了起来,笑眯眯地再次起身,福礼道。

    关于住所的安排,巴尔图自然不可能让尔芙这位侧福晋住到监房里去,好在宗人府是打理皇室宗亲事务的衙署,占地面积颇大,修建的也与寻常衙署不甚相同,除了办理公务的一堂、二堂、后堂等场所,左右更有跨院和一处景色颇好的花园。

    巴尔图命人当着尔芙的面,将跨院的管事嬷嬷叫了过来,略一询问,便将一处面阔三间,另带左右厢房各两间和倒座房、后罩房的一处僻静院落,安排给了尔芙居住。

    “院子狭窄了些,还请侧福晋不要嫌弃。”尔芙到底是个女眷,巴尔图不好跟前跟后的安排,只送到了院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与已经走进院门口的尔芙,拱手说道。

    说是院子狭窄,其实不过是巴尔图的客气话。

    再说,尔芙也并不是个很讲究排场的人,所以她只简单的扫视了一眼打扫的干净利落的庭院,便满意地点头笑了,连声道:“宗正大人如此安排,已经是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了,若是您再这么客气,那我当真是要不好意思了。”

    “那侧福晋就先进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您就让刚才那个管事嬷嬷来找我,或者是找温都就是了。”眼见就要甩掉麻烦,巴尔图在心里长舒了口气,忙又接茬客气道。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尔芙又送着巴尔图离开,这才领着瑶琴和丫儿二人进了院子,打量着她即将要入住的三间上房。

    上房中,布置的很是清雅别致,一侧是摆了填漆床、美人榻、妆台等家居摆设的卧房,窗子上糊着剔透清爽的鲛纱,和煦的阳光,透过淡青色的层层帷幔,洒满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馨。

    而另一侧的梢间,则是摆着书案、琴桌的一间书房。

    最中间的样件,自然是一间布置规整的堂屋,堂屋的南北向有隔断,挂着一幅不知何人书写的行书墨宝,隔断墙前的长条几案上是一对粉彩的天球瓶,再往前就是方桌和圈椅了,下首的位置上,也摆着两对圈椅,将整个堂屋都填的满满的,却又不拥挤,很合尔芙的心思。

    至于厢房和后罩房、倒座房,尔芙没有去看,想来也是不差,倒是也能住得下她带过来的一大波人了,她又着重地看了眼耳房的净室,便让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人随着管事嬷嬷去取带过来的行李了。

    “先给我换身衣裳吧,这发饰真是太沉了。”终于安全了,尔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命丫儿去将上房、厢房等所有房间的窗子都打开通风,又在堂屋点燃了一缕熏香,便打着瑶琴的手腕,进了卧房去更衣梳妆了。

    “主子,您住在宗人府里,怕是外面又要传出许多不利于您的谣言了。”瑶琴动作麻利的从尔芙的随身行李中,翻出了镶螺钿的妆匣,一边替尔芙取下头上的发饰,一边轻声唠叨着。

    “嗐!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暂时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会儿,你就随宗人府的人往圆明园跑一趟,让小生子那几个我用惯的厨房上的人给带过来,你再和大嬷嬷把弘轩她们都送去宫里,将我这边的情况和德妃娘娘说说,免得等四爷回来,当真是要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听闻瑶琴的话,尔芙就是一声叹息,她这次做的是真的有些莽撞了,早知道福嬷嬷她们会那么胆小,守卫们也不敢阻拦,她应该直接递牌子进宫见德妃娘娘的,哪里需要闹到来宗人府的地步,想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的胆子再大,有了德妃娘娘这位婆母出面的话,乌拉那拉氏也会收敛些,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希望德妃娘娘看在四爷的份上,能替她这个有些不懂事的便宜媳妇善后一下了,尽量降低一下她这般莽撞的跑到宗人府来自首的糊涂行为的影响力了。

    瑶琴得了尔芙的吩咐,动作更是麻利,她也知道这事宜早不宜迟,所以简单的伺候着尔芙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就跟着宗人府安排过来的管事嬷嬷,离开了小院子。

    “嗷……”眼见身边没了人,尔芙这才满眼懊悔的扑到了床上,蹬腿捶床的哀嚎起来,她真是自作聪明的第一人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八章 懊悔

    第六百五十八章

    宗人府,一处神秘的所在。

    尔芙坐在轿中,看着眼前高高的台阶和威风凛凛的守门卫兵,狠狠吞了口唾沫,招呼着瑶琴撩开了轿帘,步履缓慢却坚定的走到了镶铜铆的大门前。

    “我要见宗人令。”尔芙扶着瑶琴的手,嘴角噙笑的说道。

    她穿着一袭象征身份的吉服,守门卫兵虽然不识来人是谁,却也不敢小觑尔芙,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却也是齐齐一愣。

    谁人不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来这里办事的,除了那些没落皇族和犯了错的皇亲国戚,还真没有这样穿着一身吉服的贵人亲临,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大多也都是打发了府里的长史、或是管家来办理,所以也难怪守门卫兵会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感觉了。

    不过就算如此,守门卫兵还是客客气气的将尔芙让进了门房里喝茶歇息,同时打发了机灵的跑腿儿去给坐堂的大老爷们送信。

    宗人府,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撰写帝王族谱,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同时也负责将那些没有资格面圣的宗室子弟的请求,酌情奏请圣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

    除此之外,还是一些犯了错的宗室子弟反思己过的地方。

    衙署内的最高行政长官宗人令由王亲贵胄担当,这种都是属于兼职,一般不再衙署内坐堂,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担当宗人令的老亲王才会出现在宗人府中。

    此时,在衙署中坐堂的不过就是一个正三品的府丞。

    得到了下面跑腿儿小厮的通禀,府丞富察氏温都不敢怠慢,忙一边让常随替自己整理了下衣冠,一边命人在后堂预备下了好茶和各色茶点,便亲自迎到了门房来见尔芙了。

    堂堂雍亲王的侧福晋,出身满族大姓瓜尔佳氏,真正意义上的名门贵女,尔芙无论是在品级,还是身份,那都远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正三品府丞能比得了的,他哪里敢怠慢了去,就在他走到门房的瞬间,他还不忘记打发了身边的常随去请了衙署中的几位堂官过来,毕竟他的身份于尔芙来讲,也不过就是个身份稍微好看一点的迎宾罢了。

    “奴才富察温都,见过四侧福晋,侧福晋吉祥。”温都一进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扫了扫袖子,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问安道。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便让站在身后伺候着的赵德柱上前,将温都扶了起来,很是客气的含笑道:“温都大人,快请坐下说话吧!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是为了一件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温都刚战战兢兢地坐在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却是不敢坐实,只搭了个小边儿,听尔芙这般一说,便又忙站了起来,面带谦卑的恭声道:“门房简陋,还请侧福晋往后堂说话。”

    尔芙也不客气,毕竟这门房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移步后堂,此时已经点起了上好的熏香,热茶、点心,更是样样俱全,为了避嫌,温都更是连房门都不敢关上的站在下首,如同个酒楼里跑堂的小伙计似的在旁边伺候着,看得站在尔芙身后的瑶琴和丫儿都有些不适应了,暗道:这位出身富察家的温都大人,也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怎么就这么丢堂堂三品京官的脸面呢!

    尔芙也不大适应这样子被人伺候着,连连让座,可是这温都就好像打定注意要当一个好仆役了似的,不管尔芙怎么说,他就是各种拒绝,但是对于尔芙要说正事,他也是千方百计的不打岔,同时各种的转移话题起来。

    就在温都百般推诿的同时,宗人府中的左右宗正就到场了。

    看着顶着满脑袋汗珠子,长喘粗气走进门的两位宗正大人,尔芙也就彻底的明白了!

    敢情这位温都大人是真正的聪明到骨子里了,知道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说的事情,定然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说不好会牵扯到更了不得的人物,所以只求伺候好她,堵住她想要说的话,只等着上司的到来,将所有麻烦事都推到上司头上,来一个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宗人府的宗正,也就是协助宗人令的左右手,同样也是出身宗室,身份上,与尔芙相当,但是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室宗亲,对上尔芙这位雍亲王的侧福晋,也显得有些气短,但是态度上,倒是显得比温都平和了许多,少了几许谄媚,更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正式感觉,这也正是尔芙想要的。

    两人也知道尔芙这位身居内宅的妇人,就算是知道他们是宗室王公,却也未必识的他们,所以一进门就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二位大人,当真是太客气了。

    今个儿,我过来是有事想请大人们做主的,按规矩来说,我便是个来告状的苦人儿罢了。”尔芙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起身对着二人行了个福礼,也不管两人是不是都被吓了一跳,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同时更是将福嬷嬷所说的那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用了出来,以表示她要查清京中流言蜚语来源和洗白自己的坚定决心。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世上,有谁没被人非议过呢!

    俗话说得好,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这种口口相传的流言,本就是越传越夸张的事情,只要过些日子就会烟消云散的,怎么这位侧福晋就这么认死理,不但非要让他们查个清楚,还要求住到监房去。

    真是很想掀桌,有木有!

    这宗人府是有监房这个构架不错,可是监房是这种得宠的亲王侧福晋适合住的地方么?那都是给犯了错来自省的宗室子弟住的,虽说比寻常官署衙门的大牢要好一些,但是也是逼仄、阴冷的牢房好伐!

    两人对了一会儿眼神,总算是想出了个法子。

    其中之一,礼亲王代善一脉的,第四代康亲王杰书的第四个儿子——被封为辅国将军的爱新觉罗·巴尔图,清了清嗓子,对着尔芙拱了拱手,一脸为难的叹气道:“侧福晋所忧心之事,我等与宗人令商量过后,定然会给侧福晋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是侧福晋又并非是犯错的宗室子弟,这便不用住在宗人府中反省过错了吧。”

    马蛋!要不是想住在宗人府里,她才不来这里呢!

    尔芙如是想着,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打断了巴尔图未说完的话,仿佛很是自责似的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低声道:“巴尔图兄弟,我知道你亦是打小就生活在亲王府的皇室子孙,你该知道这皇室子孙看似风光,可是却也是步步都踩在刀尖上过日子的,稍有不慎就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作为王爷的侧福晋,不但不能为其分忧,还让人非议私德,我实在是愧疚的很,又哪里算得上是不曾犯下过错呢!

    巴尔图兄弟,你就不要再替我开脱了。

    只有远离了高床软枕、锦衣华服的富贵日子,我才能彻底地平静下来,反思一下!”言而总之,尔芙的话就是一个意思,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住在宗人府里了。

    尔芙都这般明白的说了,巴尔图也只能无奈的败下阵来了。

    不过,另外一个宗正就比较聪明了,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身边的常随说起了雍亲王护送岳母棺椁前往盛京的事情了,又听尔芙说起了什么皇室子孙的生活是多么多么的艰难、危险,他也就脑洞大开的猜到了尔芙的用意,敢情这位是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想到这里,他偷偷扯了扯巴尔图的袖摆,对他点了点头,暗示他答应下尔芙的要求,巴尔图收获到搭档的暗示,又故作为难的推脱了一会儿后,便也就点头同意了尔芙的要求。

    “那就当真是麻烦两位宗正大人了。”尔芙见巴尔图答应下来,嘴角就飞扬了起来,笑眯眯地再次起身,福礼道。

    关于住所的安排,巴尔图自然不可能让尔芙这位侧福晋住到监房里去,好在宗人府是打理皇室宗亲事务的衙署,占地面积颇大,修建的也与寻常衙署不甚相同,除了办理公务的一堂、二堂、后堂等场所,左右更有跨院和一处景色颇好的花园。

    巴尔图命人当着尔芙的面,将跨院的管事嬷嬷叫了过来,略一询问,便将一处面阔三间,另带左右厢房各两间和倒座房、后罩房的一处僻静院落,安排给了尔芙居住。

    “院子狭窄了些,还请侧福晋不要嫌弃。”尔芙到底是个女眷,巴尔图不好跟前跟后的安排,只送到了院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与已经走进院门口的尔芙,拱手说道。

    说是院子狭窄,其实不过是巴尔图的客气话。

    再说,尔芙也并不是个很讲究排场的人,所以她只简单的扫视了一眼打扫的干净利落的庭院,便满意地点头笑了,连声道:“宗正大人如此安排,已经是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了,若是您再这么客气,那我当真是要不好意思了。”

    “那侧福晋就先进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您就让刚才那个管事嬷嬷来找我,或者是找温都就是了。”眼见就要甩掉麻烦,巴尔图在心里长舒了口气,忙又接茬客气道。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尔芙又送着巴尔图离开,这才领着瑶琴和丫儿二人进了院子,打量着她即将要入住的三间上房。

    上房中,布置的很是清雅别致,一侧是摆了填漆床、美人榻、妆台等家居摆设的卧房,窗子上糊着剔透清爽的鲛纱,和煦的阳光,透过淡青色的层层帷幔,洒满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馨。

    而另一侧的梢间,则是摆着书案、琴桌的一间书房。

    最中间的样件,自然是一间布置规整的堂屋,堂屋的南北向有隔断,挂着一幅不知何人书写的行书墨宝,隔断墙前的长条几案上是一对粉彩的天球瓶,再往前就是方桌和圈椅了,下首的位置上,也摆着两对圈椅,将整个堂屋都填的满满的,却又不拥挤,很合尔芙的心思。

    至于厢房和后罩房、倒座房,尔芙没有去看,想来也是不差,倒是也能住得下她带过来的一大波人了,她又着重地看了眼耳房的净室,便让赵德柱和王守才两人随着管事嬷嬷去取带过来的行李了。

    “先给我换身衣裳吧,这发饰真是太沉了。”终于安全了,尔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命丫儿去将上房、厢房等所有房间的窗子都打开通风,又在堂屋点燃了一缕熏香,便打着瑶琴的手腕,进了卧房去更衣梳妆了。

    “主子,您住在宗人府里,怕是外面又要传出许多不利于您的谣言了。”瑶琴动作麻利的从尔芙的随身行李中,翻出了镶螺钿的妆匣,一边替尔芙取下头上的发饰,一边轻声唠叨着。

    “嗐!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暂时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会儿,你就随宗人府的人往圆明园跑一趟,让小生子那几个我用惯的厨房上的人给带过来,你再和大嬷嬷把弘轩她们都送去宫里,将我这边的情况和德妃娘娘说说,免得等四爷回来,当真是要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听闻瑶琴的话,尔芙就是一声叹息,她这次做的是真的有些莽撞了,早知道福嬷嬷她们会那么胆小,守卫们也不敢阻拦,她应该直接递牌子进宫见德妃娘娘的,哪里需要闹到来宗人府的地步,想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的胆子再大,有了德妃娘娘这位婆母出面的话,乌拉那拉氏也会收敛些,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希望德妃娘娘看在四爷的份上,能替她这个有些不懂事的便宜媳妇善后一下了,尽量降低一下她这般莽撞的跑到宗人府来自首的糊涂行为的影响力了。

    瑶琴得了尔芙的吩咐,动作更是麻利,她也知道这事宜早不宜迟,所以简单的伺候着尔芙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就跟着宗人府安排过来的管事嬷嬷,离开了小院子。

    “嗷……”眼见身边没了人,尔芙这才满眼懊悔的扑到了床上,蹬腿捶床的哀嚎起来,她真是自作聪明的第一人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九章 各方反应(1)

    第六百五十九章

    德妃娘娘作为宫中如磐石一般稳固存在的四妃之一。

    虽说康熙老爷子已经很久都不召她侍寝,就算是过来,也不过就是坐一会儿说说家常话就去那些个花骨朵似的新人那里去逍遥自在了,但是她手里握着协理六宫的权利,又有明争暗斗许多年的老对手们相爱相杀的过日子,这日子倒是过得也痛快,就算是有那么个几个自恃受宠的脑残小妃嫔和她没大没小,她也并不会动气,北京她早就过了好勇斗狠的岁数了,再说和这些个康熙老爷子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吵吵闹闹的,也实在是有失她的身份。

    可是今个儿,她居然当着老对手宜妃的面失态了。

    “让人给宫外头传个信,我倒要看看那个瓜尔佳氏又闹什么幺蛾子,这老四才出京几天,她怎么就连半点脸面都不顾的闹到宗人府去了!”德妃娘娘气鼓鼓地坐在肩舆上,保养得宜的手死死地攥着雕着繁杂花纹的扶手,扭头对着一旁跟随着轿辇伺候着的毓秀,咬牙切齿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句话。

    作为一个在宫中经营大半辈子的宫妃,德妃娘娘的耳目可谓是遍布京中,可是到底隔着那道挡住了天的红色宫墙,一些消息就不容易传到她的耳边,以往老四在京中还好些,那孩子虽说和她不如老十四那般亲近,但是也会将各种各样的事情和她叨咕叨咕,让她心里有数,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时也会听从她的建议调整下夺嫡的步骤。

    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就恨恨不平的咬了咬牙,早在德妃娘娘第一次看到那个瓜尔佳氏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不守规矩的,和老四说过不知多少次,让他不要太宠着她了,免得她生出野心来和乌拉那拉氏对着干,弄得府中嫡庶不分,可是这老四就是当耳旁风那么听,半点不往心里去,要不是自己这些年念佛抄经的手软了些,又看在那瓜尔佳氏的肚子还算争气,一连替老四添了两双儿女,她早八百年前就把这个瓜尔佳氏收拾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瞧瞧,这现在可不就是冲着她的话来了。

    这老四才一出京,这瓜尔佳氏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德妃娘娘这会儿将尔芙恨得牙根痒痒,欲除之而后快,主要是宜妃娘娘说的时候就是半截话,压根没说起尔芙是为什么要闹到宗人府去的,只说了尔芙是怎么怎么给四爷丢脸,怎么怎么的往她这位素来和善端庄的婆母脸上抹黑,直呛得德妃娘娘脸上变色,这才似笑非笑的将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德妃送出了门,任由德妃满肚子的火气没处发。

    那宗人府是什么地方,说句难听的话,那就相当于普通老百姓人家的家庙祠堂,进去住着的都是犯了大错的女眷,那若是放在再封建一点的偏僻村子里,估计都是浸猪笼的货儿,可是尔芙这个堂堂侧福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住进去了,也不怪德妃娘娘先入为主的恨上了她。

    毓秀也是有些年头,没见过自家主子气成这幅样子了,满肚子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愣是就着口水憋了回去,只喏喏地应了句,便停在了一侧,恭恭敬敬地垂首等着德妃娘娘的轿辇一过去,她就双手一提袍摆,大步流星地往宫门口走去。

    就在此时,溜溜儿地顶着大太阳,骑马骑得腿都软了在圆明园和皇城跑了一圈儿的瑶琴,也已经按照尔芙的吩咐,领着老老小小一伙人来到了宫门口,刚递上尔芙的身份铭牌,正等在宫门口候见。

    毓秀走到宫门附近,正巧瞧见瑶琴上前和侍卫说话,登时就拉着侍卫走到了一旁,塞了几颗碎银子,走出了宫门。

    照例说,她是不能随便出宫门的,可是她到底是德妃娘娘身边得脸的掌事姑姑,那些个把守宫门的人也不敢太和她计较宫规,尤其是她也不过就是走到宫门口和人说几句话,所以还不等瑶琴反应过来,毓秀就已经扯着她来到了宫门旁边的一处阴影下。

    “奴婢见过毓秀姑姑!”直到此时,瑶琴这才反应过来,忙俯身见礼道。

    毓秀不好给这个侧福晋跟前得脸的大宫女摆脸色,但是到底是压着火儿呢,这脸色怎么瞧着都有些不对劲,再说她这会儿也没工夫和瑶琴讲究这些个繁文缛节,径自摆了摆手,便一把将俯身见礼的瑶琴给拉了起来,急不可耐的问起了尔芙去宗人府的事情。

    说起这事,瑶琴表示好尴尬呀!

    她能说她也是被那会儿的紧急情况吓昏了头,怎么就能让尔芙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可是等她的智商再次回归的时候,她家那个有些莽撞的主子已经坐在了宗人府的门房中,她也就只好按部就班的随着尔芙住进了总人府里。

    此时和毓秀说起这事,她当真是未语泪先下了。

    “咱们主子自知行事莽撞的惹出乱子,所以特地让奴婢来宫中和德妃娘娘求个章程。”瑶琴简单扼要的将今个儿晨起时,圆明园发生的那一幕乱子和毓秀复述了一遍,这才说出了此来的目的,同时也说明了尔芙想将孩子托付给德妃娘娘照看几天的请求。

    毓秀默默表示:有这样一个主子,这个瑶琴还真是可怜。

    同情归同情,领人进宫门,还领着这么一帮人,毓秀还是做不到的,但是她既然看见了,总也不能不管,她示意瑶琴在外安心等待,便先行一步地回永和宫给德妃娘娘报信去了。

    德妃娘娘当真是不知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若是让她放着宫门口的孙子、孙女不管不顾的,她还真是狠不下来这个心,可若是让她就这么接手了尔芙留下来的烂摊子,她又真是有些不甘心,这滋味就别提多酸爽了。

    最终,德妃娘娘疼惜孙男娣女的心思,占据了上风,只见她满脸郁郁的摆了摆手,示意毓秀拿着她的对牌就去了宫门口接人了,同时她也不能坐在宫中当甩手掌柜的,领着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就去了东西两侧的配殿,安排起了两双孙儿的住所问题。

    不等她这边盯着人安排好家居摆设,那边去宫门口接人的毓秀就已经领着瑶琴一行人进了永和宫,这呼呼啦啦一大帮人进了永和宫,便是旁人再不想注意到,那也是不可能的,好在德妃娘娘在宫中经营多年,倒也也不怕别人非议她不遵宫规的任意胡为,毕竟就是康熙老爷子这些年随着年岁一天比一天大,那也是对子子孙孙的越发重视起来,喜欢将合意的孙男娣女叫进宫里头来说说话。

    “瑶琴留下,其他人就随着毓秀下去安置吧。”德妃娘娘顾不得换上一身漂亮的衣裳,随手抿了抿有些散乱的耳边碎发,看着脸色不大好的弘轩和小七一眼,便有些心疼地让她们下去休息了,只留了瑶琴在正殿说话。

    瑶琴自是不敢推脱,丢给小七和弘轩一记安心的小眼神,便退到了一旁,一直等正殿上的人就剩下她和德妃娘娘、毓秀三人,她这才将和毓秀说的那番话,又一模一样的复述了一遍,这也就是她的记性好,不然这么乱糟糟的折腾大半天,两遍说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不得让德妃娘娘这种聪明人胡思乱想地想歪了。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瑶琴虽说不是个擅长唇舌的,却也明白怎么往尔芙身上贴金,所以德妃娘娘只是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太过当真,又见她也是满头满脸的汗,一幅很是疲累的可怜样子,便让她下去梳洗一番,就打发了毓秀送她去宗人府,给尔芙那个不让自己个儿省心的作伴去了。

    一会儿工夫就顶着大太阳,跑了两趟宫门的毓秀,就算是走得都是有阴凉的地方,这来来回回地,也折腾出了一身汗,再回到永和宫的宫门口,想着还要进去给德妃娘娘回话,忙撸胳膊挽袖子的狠狠凉快了一会儿,这才深呼吸着进了正殿。

    “你说这蓝沁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么?”德妃娘娘这会儿显然是满肚子的话要说,一见她进来,便指了指下首摆着的锦凳,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毓秀欠着身子落座,闻言就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调门的轻声道:“奴婢倒是觉得瑶琴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毕竟要不是四福晋动了狠心,也不需要在四爷出京的时候,命人领着护卫去圆明园迎侧福晋回府。”

    德妃娘娘何尝不明白这点呢!

    只是她是当真不愿意她和康熙老爷子为老四精挑细选的福晋,居然会变得这般不着调,尔芙闯到宗人府去闹,顶多是让德妃娘娘觉得丢脸,可是若是乌拉那拉氏这么做,她却是觉得太过失望了。

    爱之深,责之切。

    说到底,别看德妃娘娘和尔芙在圆明园同住的时候,看似关系不错,好像婆媳关系破冰了似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在德妃娘娘心目中,她的儿媳妇,从来就只有四福晋和十四福晋两人,至于老四和老十四院里的那些其他女人,在德妃娘娘眼中,那就和康熙老爷子这些年纳进宫里的那些逗趣玩乐的年轻宫妃一般,不过就是个玩意,压根没放在心上,高兴了就拿过来逗弄逗弄,不高兴了就丢在一边就是了。

    一想到她和康熙老爷子细细挑选的媳妇,居然这么不着调,她这心里头就别提多难受了,最倒霉的就是她这个做娘的,还要为四爷这个不在京中的儿子善后,免得她这个儿子的后院起了火,担心当真闹大了传到康熙老爷子的耳朵里,坏了老四在康熙老爷子心目中能干的形象。

    “让宫人仔细伺候着老四家的那几个孩子,尤其是吃食上,你也要多盯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去,另外,你让人给老四家的送个信,让她明个儿递牌子进宫,我有些话要和他唠叨唠叨。”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的德妃,收敛了心里乱七八糟的酸爽感受,扭头看着全身僵硬的毓秀,低声吩咐道。

    毓秀应声称是,又等了几息,见德妃娘娘没有旁的吩咐,这才矮身一礼,退出了正殿,转身往西北角的小厨房走去,安排弘轩等几个孩子和随行伺候的奶嬷嬷、婢仆的吃食去了,将这些都妥善打点好,她这才无奈地闷着头去给宫外的乌拉那拉氏传信。

    而与此同时,瑶琴也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宗人府中。

    自知作茧自缚的尔芙正坐在堂屋里,托腮地望着头顶上彩绘的横梁发愁,连瑶琴进门都没发现,也亏得丫儿提醒,尔芙这才回过神来,欲言又止的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开口问道:“德妃娘娘那边是不是气坏了?小七和弘轩她们都还好吧,没有被福晋的人为难吧?”

    “回主子的话,小主子们还好,有大嬷嬷在一旁安抚着,就是有些惦记着主子您这边,怕您这边有什么麻烦。

    至于德妃娘娘那边,奴婢瞧着倒不是很生气,也答应会为您善后了,还特地将正殿旁的两侧配殿收拾了出来,让小主子们住着,看起来对小主子们很上心,应该不需要您多惦记了。

    只是奴婢担心德妃娘娘以后会找您的麻烦,更怕主子爷回来听了福晋的话误会您,毕竟这次的事情,福晋那边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主子来了宗人府住着。”瑶琴同样是有些吞吞吐吐的不敢开口,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将心里的猜测都说了出来,说完,她就看尔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连最起码的血色都瞧不见了。

    瑶琴的这些猜测,尔芙也想到了,可是那时候她顾不得别的,只想着要保住自己个儿的性命了,甚至她都想到会给四爷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也还是在那个档口就那么选择了,所以她现在就是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唯一希望的就是四爷能信任她吧。

    至于旁的,尔芙表示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四爷不信任她,若是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等人趁机落井下石,怕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这宗人府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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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