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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章 各方反应(2)

    第六百六十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在宗人府里是吃不下,睡不着的想着心事,一晚上工夫就憔悴得好像在野外玩了好几天荒野求生似的,那边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福嬷嬷连滚带爬地回到府里,将尔芙居然跑到宗人府求个清白的事情一回禀完,乌拉那拉氏就觉得天晕地旋的眼前一黑,要不是她反应快的狠狠咬了下舌尖,她当场就能被这个有些巨大的消息刺激地昏倒过去。

    这些个不中用的奴才,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还拖家带口的领着好几个孩子在圆明园,她还特地安排了一整队的护卫过去掠阵,这些人也能让尔芙在这种重重包围中跑出去,她该说的点什么才好呢!

    难道真是气运不在她这边么!

    要知道,她是多难才等到了尔芙落单的时候,四爷成日守在尔芙身边就跟得就跟尔芙养得看门狗似的,张保更是死都不肯离开圆明园半步,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让她能将尔芙除之后快,将她这些年肚子里憋得陈年老火都一扫而空,这些人居然让尔芙跑到了宗人府去。

    好吧!

    就算是这次尔芙行事莽撞的可能会惹怒四爷,但是就四爷那看见尔芙就迈不动步的痴汉属性,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又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乖乖地回到尔芙身边去当他的护花使者,而她却会因为心思阴毒被四爷记得牢牢的,她这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乌拉那拉氏是又气又恨,却也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福嬷嬷没辙,毕竟她也没想到尔芙敢闹到宗人府去。

    想到这里,她又是郁闷地叹了口气,跟尔芙这种行事没有半点忌讳的人打交道,她也真是觉得心累的很,只是事到如此,善后的事情,却也不能不做,她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抿了口冰凉的茶水,压下了嘴里泛起的阵阵铁锈味,尽量忽略下舌尖的剧痛,用一种平和的有些诡异的语调,看着仍跪在她跟前抹眼泪的福嬷嬷,低声吩咐道:“让人在府里将你今个儿和瓜尔佳氏说的那些传言散播一番,我可不想等四爷从盛京回来的时候,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人,连那些传言听都不曾听说过,我要让我的做法师出有名,你应该能明白吧!”

    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阴狠地剜了一眼福嬷嬷。

    别以为她不知道福嬷嬷的小心思,怕四爷回来发现自己个儿心疼得什么似的侧福晋没了,迁怒到她福嬷嬷的身上,可是这老虔婆却忘记了主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当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福嬷嬷忙应声称是,也顾不上装可怜了,连连点头。

    除了让福嬷嬷去布置谣言泛滥成灾的假象给四爷看外,乌拉那拉氏又让琦珍跑了一趟娘家,见了她的嫂子戴佳氏,希望戴佳氏出面,安抚下依靠着乌拉那拉家生活的那个护卫统领巴图,别将她曾经交代给他的话忘记了,只要这个护卫统领不说话,便是四爷有所怀疑,那也是没有半点证据的。

    安排完这一切,乌拉那拉氏才愤愤地将手里握着的那盏冰凉的茶碗摔在了地上,听着瓷器碎裂的声音,略微缓解下心中的郁结,免得她像一只充气太多的气球一样,‘砰’的一声就炸除了七八百片。

    只是还不等她再摔几个消消气,来自宫里德妃娘娘的消息就送到了她的手上,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小太监,乌拉那拉氏刚刚才压下去的小火苗就如又一次遇到了淋满了松油的干柴似的,噌噌噌,一下子就燎了原。

    “想不多这点小事,居然也闹到额娘跟前去了,劳烦公公特地跑一趟,这点小心意就算是一点茶钱了!”一个孝字压死人,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别看她乌拉那拉氏在府中是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可是德妃娘娘一句话就能让她瞬间变身小媳妇,这不就是如此,明明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让人从宗人府将瓜尔佳氏那个贱婢捉出来弄死,但是德妃娘娘发话了,她也就只能忍着恶心认错,同时赔笑的将这个传信的人送走,然后按照德妃娘娘的吩咐,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提前收场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所有安排都要随之调整。

    越想越是心塞的乌拉那拉氏,也顾不上去安抚来传信的小太监了,交代了人送上一个装着十两金子的荷包堵嘴,便让人送着去一旁的厢房里喝茶了。

    才去给戴佳氏送过信的琦珍,见乌拉那拉氏脸黑如锅底的倚在太师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显然是气大发了的样子,忙上前轻声提议道:“主子,您说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奴婢去给琦香传个信,让她想法子混进宗人府去,直接将那位……”

    说到这里,她阴涔涔的笑着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要是没有德妃娘娘传过来的话,乌拉那拉氏倒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与其让所有盘算落空,还背上行事阴毒的名声,她还不如就这么直接斩草除根,也算是慰藉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可是现在么……

    她可是没胆子和德妃娘娘对着干。

    打个比方说,将宅斗分为菜鸟、老鸟、大师、宗师,那尔芙绝对是手段连寒门家互相斗嘴的小女孩都比不过的菜鸟,她和四爷则勉强能算是大师,而德妃娘娘则是当之无愧的宗师级人物。

    她自认她的安排能蒙蔽过同级的四爷,可是对上德妃娘娘,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当初她能将突然被安排到身边当差一众宫女和陪嫁丫鬟的关系捋平,那还是都亏了德妃娘娘的帮助,饶是她这些年,又多了些宅斗经验,但是让她对上在宫中斗了大半辈子的德妃娘娘,她仍然是信心全无。

    除此之外,她也更怕她的不尊吩咐办事会彻底激怒德妃娘娘,那她这个四福晋的位置就真的难以坐稳了。

    想想也是蛮心塞的。

    本来,她是一心想要做好四爷的贤内助的,可是奈何世事不如人,贤良淑惠的名声没落下,反倒成为了京中的笑话,这京中的所有王公府邸的嫡福晋,哪个不笑话她乌拉那拉氏妄为传承悠久的乌拉那拉家人,让一个妾室爬到自己个儿脑袋上作威作福的,好不容易,她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个恶心了她好些年的侧福晋,居然又失误的让人跑了。

    难道她真是小看了那个没有半点宅斗经验的小菜鸟了。

    乌拉那拉氏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这点,她摆了摆手,吩咐琦珍不要在说这事,扭头对着另一侧愣神中的一个小宫女吩咐道:“命人给那个传话过来的小太监预备一桌上好的席面,再将前院养的伺候人的舞姬弄过来两个,让他好好乐呵乐呵,就抓紧回宫里给德妃娘娘回信去。”

    说完,她就一脸不耐烦地进了内室。

    那边被吩咐到的小宫女,愣眉愣眼的看了看琦珍,有些不解地凑到了琦珍跟前,满是怯懦的绞着手指头,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低声问道:“琦珍姐姐,那小太监又不是真正的男人,让舞姬来干什么,再说那小太监就在咱们前院的厢房里,这不是脏了咱们主子的地方么?”

    “主子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哪来这么多废话。”琦珍被问得脸上一红,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儿,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句,便挤开了小宫女出门去了,难道让她一个冰清玉洁的宫女和这个没脑子的小宫女说,小太监就算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骨子里亦是男人,喜好和那些个脑满肠肥的死男人是一模一样的,也喜欢软嫩嫩的小妹子,哪怕是他们体验不到敦伦的乐趣么!

    被琦珍一番抢白的小宫女,眼圈一红,还来不及擦擦眼泪,便听见内室里,响起了内室里乌拉那拉氏催促的声音,她忙狠狠吞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应了声是就这样眼红红的往外走去。

    只是太过伤心的小宫女,并没有注意到前院厢房中,那一双充满了猩红色的眼睛,正一眼不眨地盯着她,那是一双包含着欲/望的眸子。

    来传话的太监叫葛权,在宫里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顶多就是往返与宫内、宫外的给那些贵人传传信,只是因为他嘴严,很能保守秘密,又会说话,所以挺受宫中贵人看重的,这一来二往的也就积攒了下了大笔大笔的银子。

    这人,都是饱暖思**的。

    他原本是个饥寒交迫的快要饿死了的流民,逼不得已才自卖自身的进了宫,外面也没有亲人需要他帮补,这大笔大笔的银子放在宫外置办的宅子里,他也学着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太监,置办起了对食娘子,还收养了两孩子,可就算如此,也弥补不了他心中的遗憾,所以他渐渐变得嗜血,喜欢在床笫间虐待枕边人,最爱看的就是那些个如同小兔子似的红彤彤的泪眼,比如他现在发现的这个小宫女。

    只是可惜,他只能看看就是了,毕竟这里是亲王嫡福晋的院子,不同于那些个给银子就是大爷的勾栏瓦舍、花街柳巷,哪怕那人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也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暗觉可惜的葛权,闷闷地搓了搓手指,抚摸着身下锦缎的弹花软垫,想象着那如同小兔子似的小宫女白嫩嫩的皮肤,激动得不要不要的,脸上一层如晚霞般的红光,看得来上菜的几个宫女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时片刻,跑了一趟前院的小宫女秀儿领着两个只穿着菱纱抹胸裙的舞姬来到了厢房中,眼露不安的小小声将身后的人,介绍给眼前坐在桌边大吃大喝的葛权,便想要退出房间,却不想葛权一把就拉住了她。

    葛权还真没想到这位亲王福晋这般懂得讨好人,瞧瞧这安排……啧啧,以往也只有往那些王公大臣那传信的时候,他才能这般乐呵下,可是今个儿,他打算来一次蹬鼻子上脸,毕竟这小宫女比起那些个阅人无数的舞姬,实在是太诱人、太可口了些。

    秀儿是个本分的宫女,一心想着熬到岁数就可以出府嫁人,所以她从进了正院就尽量保持着和所有人的友好,吃亏受累,简直比廊下那些吹冷风的小宫女还惨,白白顶了个大宫女的空头衔,可是却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被一个连旗下人都不是的太监给欺负了,还是那种很羞人的欺负。

    她也顾不上什么主子的吩咐了,也忘记了乌拉那拉氏想要讨好这个传话小太监的打算,忙手脚一起动的推着已经压在她身上的葛权,只是男女体力上的先天差异,让她的动作就如同欲拒还迎般的格外诱惑,葛权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做得更加过分了,一双手已经扯开了她的外袍,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一口就咬在了葛权的鼻子上。

    “阿……”葛权一声惨叫,翻身从罗汉床上滚了下来,捂着鼻子就冲到了洗手架旁,而小宫女秀儿也趁着这个工夫,略微整理了下袍子就跑出了门,逃出了这个让她后怕的房间,连让廊下伺候的宫人传话都顾不上就冲进了上房,找乌拉那拉氏去主持公道了,在她看来,乌拉那拉氏是府中的福晋,而她就算是不被乌拉那拉氏划归到自己人的范围,也终归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乌拉那拉氏一定会护着她的,所以她进了上房就松了口气。

    可惜……小宫女到底太单纯了些。

    被咬破了鼻子的葛权,愤怒地掀翻了摆满了珍馐美味的桌子,直接将两个穿着菱纱抹胸裙的舞姬轰出了门,连脸上的伤口都顾不上处理一下就也跟着秀儿的脚步,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上房。

    上房里,刚松了头发想要解解乏的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闹了出来,看着眼前头发散乱、满眼恐惧的秀儿,再看看一旁脸上满是血渍的葛权,她做了一个让秀儿恨她入骨的决定,“葛公公,你看看,何必和一个小丫头计较,既然你看重她,那我就将她送给你了如何!

    我记得你在猫耳朵胡同有一处小院子吧,稍候我就让人把她给你送过去,你也消消气,毕竟德妃娘娘那边还等着你回信呢!”乌拉那拉氏不理会呆若木鸡的秀儿,起身走到葛权身边,将一枚缀着木牌的钥匙,亲自塞到了葛权的手里头。

    葛权也就坡下驴了,毕竟他不但得到了这个让他兴奋的小宫女,还得到了一处价值千两的院子,唯有秀儿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地瘫倒在了地上,只长发下隐藏着的一双泛着血色的眸子,显示着她心中的不平和对乌拉那拉氏的恨意。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一章 蝼蚁的人生

    第六百六十一章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一个小太监葛权,于乌拉那拉氏来说就如同蚂蚁一般的存在,捏死他就好像捏死一只臭虫一般容易,可是她却能通过牺牲一个小小的宫女去拉拢这只在德妃娘娘身边能说上话的蚂蚁,对她来说,这笔交易很划算。

    至于葛权在她的院子里,居然敢动她的人,将她的脸面彻彻底底的踩在脚底下这件事,她是个有长远眼光、有野心的人,她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就要了葛权的性命的,她有耐心去等,大可以等到以后陪着四爷俯瞰天下的时候,再为她今天的小小丢脸报个仇。

    成王败寇,一时的委曲求全,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她身边的宫女婢仆,也同样都是人,有各自的想法,当她作为一个主子不保护自己身边的婢仆时,又如何要求这些人对她忠心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一言落下,她身侧站着的福嬷嬷和琦珍的脸色都变了变,虽然很快都被收敛一空,可是一直颓坐在地上的秀儿,却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底。

    而另一侧,本来还有些心虚气短的葛权,却如焕发了新生一般,立马就变了副样子,一副小人得志的丑陋样子,连连对着乌拉那拉氏拱手谢恩,连乌拉那拉氏留他在府里用饭都没有停留,满心激动的回宫里给德妃娘娘回信去了。

    “秀儿,虽然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不长,但是这次到底是我对你不住,不过你放心,你家里人那边,我会给他们一个恩典的,送他们一个出身,让他们在内务府有一席之地的。”送走了葛权以后,乌拉那拉氏让人将如烂泥般瘫在地上的秀儿扶了起来,又让福嬷嬷替秀儿重新梳妆一番,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起来,这才移步到她的身侧,抚摸着秀儿发顶簪着的那支缀小珍珠花蕊的桃红色绢花,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一番恩典,秀儿心中怨恨满满,脸上却是一番认命的死灰表情,嘴角扯出一缕苦涩的笑容,对着乌拉那拉氏就盈盈拜了下去,谢恩道:“奴婢被葛权轻薄,已然是丢尽了主子的脸面,甚至还为主子惹下了不小的麻烦,主子不但不曾责怪奴婢,还要送奴婢家人这么一场造化,奴婢谢主子恩典。”

    “我知道你也委屈,可是这女子一辈子不就是委屈过的。”乌拉那拉氏哪里会不明白秀儿心底的怨恨,但是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小问题,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故作聪明的诉起了自己的委屈,想让秀儿明白是人就都有委屈,哪怕如她是亲王福晋,堂堂皇亲国戚,亦是有委屈的。

    秀儿越听,心中就越是恨,可是面上却流露出了些许的委屈来,最终在乌拉那拉氏的唠叨声中,她嘤嘤哭了出来,更失态的抱住了乌拉那拉氏,仿佛已然忘记了身份之间的巨大差异一般,只想寻找一个与她一般苦命女人相依相偎。

    而乌拉那拉氏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心。

    这人的心里有恨,那就算是再委屈,也绝对不会在仇人面前落泪,就如同她眼看着四爷宠溺尔芙,心里酸酸涩涩的就好像喝了几坛老陈醋一般的难受,可是她都将流到眼底的泪水吞回到了肚子里,只为了她不愿意成为尔芙那样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也为了不在尔芙跟前将脸面丢彻底。

    刚刚秀儿隐忍的样子,就如同她在尔芙跟前一般。

    她虽然是不在乎一个如蝼蚁般存在的小人物的恨意,可是若是这个小蝼蚁能为自己所用,那也是一份不错的助力。

    想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一边低声安抚着哭个不停的秀儿,一边将葛权轻薄秀儿的事情,将她不曾回护身边人的错误,转嫁到了尔芙冒冒失失地闯进宗人府,这才引来德妃娘娘命葛权过府责问的身上,潜台词就是如果不是尔芙这般莽撞,那么于秀儿而言如恶魔般的葛权就不会来,也不会出现轻薄秀儿的事情,乌拉那拉氏希望借此,把这个将她恨到了骨子里的秀儿,彻底拉拢到她的阵营中,与她同仇敌忾的恨上尔芙。

    秀儿不是傻子,虽说乌拉那拉氏安排福嬷嬷去圆明园接尔芙回府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内情,可是却也明白乌拉那拉氏这般作为是真正的不存好意的,若是她是尔芙,她也会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乌拉那拉氏放任她被人欺负、轻薄不管,甚至将她推入火坑的行为,她却是看得清楚的,也记得清楚的,她不会恨错人。

    当然,如果能借着恨上尔芙,与乌拉那拉氏站到同一阵营,获取乌拉那拉氏的信任,以便她的报仇之路,走得更顺畅些,她也不会拒绝的。

    秀儿心里很乱,嘤嘤哭着,却也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所说话的赞同,那可人疼的模样,看得同为女人的琦珍都是心头一软,想要劝乌拉那拉氏放弃将秀儿送给葛权糟蹋的打算,可是一想到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她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

    兔死狐悲,鸟尽弓藏。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琦珍心里涌起一丝寒意,也正因为这丝寒意,她才选择了明哲保身,她怕她劝阻乌拉那拉氏的行为会引起乌拉那拉氏的戒心,也怕乌拉那拉氏会迁怒的将她送给葛权,她虽然不打算嫁人,可是也不打算和一个太监相伴一生。

    日落西沉,天色渐晚。

    往日艳霞满天的夕阳美景并未出现,如秀儿心情一般沉重的大块阴云将碧蓝色的天空,渲染成了灰黑色,明明不过是傍晚时分,竟显得如同下弦月的深夜一般晦暗,她紧紧地攥着装着一套赤金头面、百两银票、并几件乌拉那拉氏赏下来的旧衣裳的小包袱,随着福嬷嬷走出了四爷府的角门,坐上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一顶灰突突的小轿。

    猫耳朵胡同,位于外城的西南角上,小小的四合院中,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迎了出来,这算是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一个小礼物吧,以后她秀儿就不是府中那个伺候人的奴仆了,也能过上让人伺候的日子,但是她却半点都不感谢乌拉那拉氏。

    “秀儿,嬷嬷就送你到这里了。

    有两句话,嬷嬷和你说说,那葛权虽说是个太监,但是也并非是个不知道冷热的浑人,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就让人给嬷嬷送个信,想来主子爷不会不管你的。”福嬷嬷领着秀儿将小院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这才打发了两个紧随伺候的小丫鬟,陪着尔芙进了上房的堂屋说话。

    说到最后,她才有些犹豫的从袖管里抽出了一叠叠着的契纸,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个你收着,这是半夏和白芷两个丫头的卖身契,有了这个,你也好拿捏住那俩丫头!”

    秀儿随手接过,便觉得厚度有些不对劲,但是当着福嬷嬷的面,她也没有打开查看,又陪着福嬷嬷说了会家长里短的闲话,听着福嬷嬷说了一套安慰人的老话儿,这才叫了一直在小院里转悠着的半夏和白芷,将福嬷嬷送出了院门口,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重新回到房间里,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一切,秀儿并没有让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半夏和白芷在跟前伺候着,而是将那叠福嬷嬷交给她的契纸拿在了手里。

    契纸中,居然夹着一张叠成了蝴蝶状的罗纹纸。

    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猜测,秀儿动作轻柔的将蝴蝶拆开,看着上面媲美狗爬字的几个墨字,她居然笑了,这还是她一天中的第一次微笑,只是并不是开心的笑容,而是一抹夹杂着恨意的冷笑,同时在心中暗讽道:乌拉那拉氏果然是个大家族培养出的治家好手。

    纸上,只有一句话,或者说是几个字——契纸是假的。

    从这张纸上的字迹来看,秀儿看不出写信的人是谁,但是从这句话的内容来看,她却能看出写信人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发现乌拉那拉氏这么隐蔽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对她这个小蚂蚁,还真是很上心。

    想到这里,秀儿不以为然的将那两张叠在一起的契纸,随手塞到了妆台的小抽屉里,同时将乌拉那拉氏赏给她的那套头面,也放在了上头摆着的妆匣中。

    做完了这些以后,她才走出房门,将已经回到倒座房里休息的半夏和白芷叫到了跟前儿。

    “姑娘,您叫我们?”说话的是半夏。

    半夏比白芷稍大两岁,瞧着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量已经渐渐张开,配合着精致深邃的五官,打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秀儿笑着对二人招了招手,指着内室圆桌旁的绣墩,柔声说道:“都坐下吧,我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这会儿叫你们过来,也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互相熟悉熟悉。”

    虽然秀儿的话说得很是和气,可是半夏和白芷仍是不敢有半点松懈,不过两人看秀儿的眼神,又不甚相同。

    秀儿能很清楚的从二人的眼神中,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是容貌姿色都不错的半夏,她的眼中有着一丝鄙夷和不屑,以及连半点隐藏都没有的野心,而白芷则更多的是懵懂,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眼底深处藏着的一丝担忧。

    “我原本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婢仆,难得主子垂帘,赏了一份脸面,最是能明白你们的苦,所以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的,以后咱们就当姐妹处就是了,也不需要太在意那些人牙子教给你们的规矩。”秀儿拉着两人说了一会闲话,身子也有些累了,这才丢下一句敞亮话,便领着两人往之前就看到的小厨房,一块去准备晚饭和热水了。

    一夜无话,同样无话的,还有住在宗人府的尔芙童鞋。

    尔芙表示她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了,要不是有丫儿和瑶琴一直在旁边安慰着她,她估计自己个儿都能胡思乱想的疯了。

    这不,天还没亮,月亮都没有下山,她就顶着两个媲美国宝的黑眼圈,抓着一头如鸟窝似的头发,好像个幽魂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脚就踩在了在她床前上夜的瑶琴身上,摔成了滚地虫。

    “主子,您可摔到哪里了?”瑶琴顾不上身上就穿了一袭寝衣就忙爬到了尔芙跟前,一边借着月光将尔芙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忙摸到火折子,点亮了内室中的烛台,满是担忧的检查着尔芙的伤势。

    尔芙茫然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手肘位置,笑着道:“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只手肘撞了下桌腿,瞧瞧,连颜色都没怎么变,也不疼不肿的。

    反倒是你,我刚才踩痛你了吧!”说着话,尔芙就拉着瑶琴坐在了身边的绣墩上。

    瑶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指了指小肚子的位置,低声道:“奴婢还好,就是奴婢这些日子有些胖了,主子刚才起身的时候,只好踩在奴婢腰间的嫩肉了。”

    “你一会儿去找找带来的行李,我记得有专治红肿的药膏的。”尔芙闻言点了点头,突然袭击的撩开了瑶琴寝衣的一角,果然看到瑶琴左侧的腰上红了好大的一块,想来是疼得很,忙指了指一侧的衣柜,柔声说道。

    瑶琴羞涩地点了点头,脸红红地挪到了衣柜前,就着不算亮的烛光就翻找起来,果然就从压在最下面的一个小箱子里,发现了好大一堆瓶瓶罐罐的小药瓶,其中就有尔芙所说的那个消红肿的凝玉膏。

    “你就别穿了,抓紧把药上了!”只是瑶琴可不好意思当着尔芙宽衣解带的往腰上上药,找出来就放在了桌上,忙拎着她摆在枕头旁的衣裳就往身上披,看得尔芙一呲牙,忙上前阻拦下了瑶琴的动作,一把就将瑶琴按在了床上,亲自替瑶琴擦起了药膏。

    等上完药,瑶琴的脸都红成了红苹果了。

    尔芙也不理她,扯着帕子擦了擦手,就径自起身往净室里洗漱去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处置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这是尔芙住进宗人府的第二天了。

    在她心目中所幻想的那种她的超级英雄驾着七彩祥云来解救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身边陪着她的仍然是瑶琴和丫儿两个宫女,她内心有一点小小的酸涩,但是相比于这些,在看到德妃娘娘身边掌事姑姑毓秀的刹那,仿佛又都变得不那么的重要了。

    宗人府,一处易进不易出的官署衙门。

    别看尔芙是亲王侧福晋,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在住进来的那天起,在这件事被乌拉那拉氏安排下,传扬得王公大臣都知道的刹那,没有康熙老爷子的谕旨钦点,她也是甭打算就这么全须全尾的出去了。

    哪怕有德妃娘娘开口都不成。

    所以毓秀这次来,只带来了德妃娘娘对尔芙的一些交代,无非就是要让她不要再多生是非、安守本分,等待四爷的下一步安排……诸如此类的话吧。

    而她的额娘郭络罗氏和她的姐姐和妃娘娘,更是全程没有出现过,连打发个小厮、婢仆过来看看都没有。

    一个被关在这个差不多相当于与世隔绝的小院子中的尔芙,有些郁郁的送走了毓秀姑姑,坐在廊下的扶手围栏上,苦笑着看了看身侧的瑶琴,低声道:“也许我要害了你们了。”

    “主子,快别这样说,主子爷不会不管您的。”瑶琴何尝不知道这点呢,可是作为一个全心全意忠心于自家主子的好宫女,瑶琴不能在这样的时候泼尔芙的冷水了。

    尔芙闻言,无悲无喜地咧了咧嘴角。

    一个不安守本分的儿子小妾,定然不会讨康熙老爷子的喜。

    她顾忌着,就算是四爷能求了康熙老爷子的恩典,将她从宗人府放出去,她也不可能顺顺当当的回到府里去,继续过她不大想过的金丝雀生活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三天后,尔芙已然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如皈依佛门多年的得道高僧一般的安然自若,她终于见到了满脸憔悴的四爷。

    四爷仍穿着一身颜色庄重、肃穆的小圆领大襟镶鎏金铜扣的袍子,头顶着镶蓝宝石的瓜皮小帽儿,由和尔芙打过一次照面的温都大人领着走进了这处静谧、雅致的小院子中。

    “你好糊涂!”打发了领路的温都,四爷将一脸认错状的尔芙拉到跟前,从上大小细细打量一番,语气沉重中带着一丝疲惫和疼惜的低声说道。

    一句话,尔芙忍了几天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本就不是个太坚强的人,或者说她的生活就是顺风顺水的,第一次经历这种生与死的巨大考验,哪怕是当着瑶琴等人的面,她一直都显得很从容,其实心里早就忐忑得不行了。

    而此时,她见到四爷的刹那,在听到四爷并没有怪她,反而仍然是那么关心着她的唠叨时,她就如同一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童看到了家人一般,所有压在心底的情绪都暴露了出来。

    四爷是个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

    照常理来说,他是不该受这种儿女情长的琐事羁绊,一直以来,四爷也确实是这样的,他看到身边的女人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娇弱样子,只会觉得厌烦不已。

    可是有一个人的落泪,总是让四爷一见就为之心疼。

    这人就是尔芙,感受着怀里小人儿如小兽般的嘤嘤哭泣,抚摸着尔芙微微颤抖的后背,四爷的心软得就好像一块加热后的棉花糖一般,他再也顾不上身边还有旁人在,一把就将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尔芙揽在了怀里,细声安抚着。

    尔芙在四爷的怀里趴了好一会儿,哭得四爷的衣襟都湿了一大片,将心里积压着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这才平缓了呼吸,渐渐止住了抽泣,也重新坐正了身子。

    她秋水般温柔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四爷,在四爷开口前,很是不安的咬着唇瓣,略显犹豫的开口道:“皇上打算让您怎么处置我这个任性妄为的小妾呢?”

    “……”四爷抿了抿嘴儿,没有搭腔。

    他是真的舍不得看见尔芙流露出失望、苦涩、悲戚的表情,这个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小妮子,只有真正和她想处过,才会了解她的好,她并非像康熙老爷子理解的那样恃宠生娇、骄纵任性,她只是不擅长处理那些勾心斗角而已!

    四爷好犹豫,他该怎么和这个小妮子说,康熙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让他将这个小妮子送往盛京的庄子去给大李氏作伴呢!

    好在,尔芙并没有让他太为难。

    早早就在心里做了最坏打算的尔芙,看着四爷有口难言的样子,便知道她的那些猜测成真了,她知道她虽然并非‘原主’,可是旁人不知道,作为四爷两双子女的生母,康熙老爷子这位明君英主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德妃娘娘也不会看着她死不管,可是也不会让她这般顺当的离开宗人府,连半点惩罚都不曾获得的就回到四爷府那座富丽堂皇、巍峨壮丽的亲王府去。

    要是惨一点,她就可能是雍正童鞋未登记前的甄嬛,要是好一点,她可能就会成为大李氏第二。

    当尔芙将心中的猜测说出,看到四爷的表情后,她松了口气。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爱新觉罗顺治和康熙两位皇帝,还没有划定下专属皇家的清修家庙,所以才让她像大李氏似的去往四爷在盛京的别院中静心。

    比大李氏强一点,她仍然是顶着侧福晋的名头去的,并没有丢了这重保护伞,也不需要去往盛京的庄子上住着,而是住在一群回盛京养老、安享晚年的老王公大臣府邸附近的雍亲王府别院。

    这算是让尔芙觉得不幸中的大幸吧。

    “这次委屈你了,不过爷很快就会将你接回来的。”四爷看着尔芙苦笑的样子,又是一阵内疚的保证道。

    尔芙闻言,笑着反手抓住了四爷如发誓般举起来的大手,微微摇头,语气平静的缓声说道:“爷,这次并不是你的错,我这般冒失的闯进了宗人府,虽然我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可是也能猜测出几分,想来您保住我,已经花了好大力气了,我只求您能好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好吧,她虽然不是原主,却也不希望原主的子女被她坑死。

    四爷自是一百个答应,同时交代了瑶琴替尔芙收拾行李,虽说康熙老爷子是说让尔芙去盛京别院静心小住,但是却也没有要求尔芙一离开宗人府就去,所以他打算和康熙老爷子打个小小的时间差,领着尔芙回圆明园住上两天去。

    不过尔芙不想再给四爷多添麻烦,并没有答应他的安排,虽然随着四爷一块回到了圆明园,她却只是回来整理一下行李,毕竟她之前去宗人府,这长春仙馆里的大把东西都就那么锁在偏房的库房里,她可不放心就这么放在这里。

    “爷,别和圣上耍这种小聪明,您是做大事的人,别为了我就坏了您在圣上心目中冷静自持的好印象。”尔芙回到圆明园,连衣裳都没有换一身就让瑶琴去清点库房中的珍稀古玩、各类名贵摆件去了,这才扭头看着让丫儿奉茶的四爷,一字一顿的认真道。

    难得尔芙摆出这种认真脸,四爷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愣神。

    不过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便顺着尔芙的点了点头,同时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块雕工繁杂的椭圆形羊脂玉牌,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这是爷调动盛京那边人手的腰牌,你随身带着,爷再安排张保随你一块去,这样也免得你在那边被那些个跟红踩白的小人欺负了去。”

    “爷,张保是您信任的人,不如还是让他留在京中帮您吧!”尔芙是知道一点点历史的,张保和陈福两位公公的大名,那可是在不少电视剧中都反应出来过的,虽说她不知道所谓的张保是统领粘杆处的大总管这事是真是假,但是也不愿意四爷为了她就自断一臂,所以忙摇头阻拦道。

    可是她哪知道四爷早在回京之初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在四爷看来,尔芙之所以会闹出闯宗人府的事情,便是张保安排失误造成的,若不是张保离开圆明园,乌拉那拉氏也不敢让福嬷嬷领人来请尔芙回府,那尔芙也就不会害怕,跑到宗人府去了,所以四爷这次让张保随尔芙一块去盛京别院,一来是让张保去那边拉拢那些个养老的老宗亲王爷,一来也是对张保的一种惩罚。

    尔芙见四爷已经打定主意,倒是也没有多劝,转身进了内室,将衣柜侧面一个比较隐蔽的暗格里,收着的一块金镶玉雕篆字通达阴刻双鱼纹的方形戒指,转手递给了四爷,轻声说道:“这是我名下一处名为通达柜号的东家信物,想来您也听说过这个柜号吧,因为不记名存储的便利条件,所以一些人很愿意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存在那里,希望这事能对您有些帮助吧!”

    说着话,尔芙就拉过四爷的手,将戒指套在了四爷的无名指上,笑眯眯地看着四爷修长纤细、却格外有力的大手,欣赏着她的杰作。

    通达柜号,这个在一众老字号的票号、银号中,抢占下一份地盘,这事是四爷早就知道的,可是他却真的不知道这处柜号是尔芙的产业。

    不过也是了,若是那些往通达柜号存东西的人知道产业的所有人是尔芙的话,估计都会惊落一地的眼球吧。

    “这么秘密的东家信物,爷可不能这么大咧咧的戴在手上,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岂不是辜负了你这些年的经营了!”四爷说着话,仿佛捏着易碎的水滴一般,动作轻柔地将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又慎之又慎地收到了衣襟内的内袋中,这才将尔芙又一次揽入了怀中。

    他明白这小妮子的意思,她是怕他的身边缺了张保这个得力的人办事,所以将通达柜号这个隐蔽的信息收集所在送给了他,就说这小妮子怎么就单纯得这么让人心疼呢!

    他是谁?

    他是堂堂雍亲王爷,身边为他办事的人那么多,一个张保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张保真的那么被他看重,他也不会每次随圣驾离京的时候,将张保和苏培盛领在身边,而将陈福留在京中了。

    不过尔芙对他的一片心意,他是领了的。

    两人就这样相依相偎地坐在内室的床上说着私房话,很有些难分难舍的架势,可是圆明园中住着的其他女眷,却都是高兴坏了,走了尔芙这个四爷的宠妾,那她们不就有了向上晋升的空间了,要知道,每位亲王的内院标配都是一嫡福晋、四侧福晋的标配,如今府中有了两个侧福晋,那还有两个空闲的名额,只要她们努努力,定然能在这位去盛京闭门思过的侧福晋尔芙回来之前,顺利地往四爷的心中走上一步。

    梦想很美好。

    四爷低头看着眼圈都黑了的尔芙,惦记着要替尔芙安排随行伺候的人手,便也不管尔芙是否同意的将她按倒在了床上,半命令似的要求她闭上眼睛睡一觉,左右今个儿尔芙是不能离开圆明园就是了。

    尔芙也着实有些累了,她也明白四爷这次离京数日,又闹出她闯宗人府的事情,想来前面要四爷去处理的事情一定已经堆积如山,所以她也不缠着四爷陪她,只笑着叮嘱四爷要记得吃饭,不可累坏了身子,便在丫儿的服侍下,松了松长发,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一个梦接一个梦的如默剧般的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昔日被她遗忘的记忆,以这种形式提醒着她曾走过的人生。

    梦醒……

    天色暗沉,四下寂静一片,她有些浑噩地坐起身来,拢着脑后的长发,裹了裹拉到胸口的被子,微微调整了下坐姿,就着窗外廊下挂着的几盏琉璃宫灯照进来的淡淡烛光,仿佛梦游般的伸手摩挲着床内侧的一处暗格,这是连瑶琴都不知道的秘密所在,若不是她这次梦到,估计再有个十年八载的,她也查不出原主就将这么一个日记本留在了触手可得的地方。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不舍

    第六百六十三章

    寻找了好些日子的日记本就这样被尔芙拿在手里,虽然她很想立马就从头看个彻底,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便将一叠越半扎厚的日记本都塞到了枕头底下,扯着柔软的锦被就躺下了。

    她明个儿还要去盛京呢!

    不同于现代便捷高速的交通工具,几个小时就能从京城跑到盛京,就现在那种嘎嘎悠悠的双轮小马车,估计不要两天,也需要一天半的时间,这绝对是一场体力和耐力的超大考验,她可得好好养精蓄锐。

    带着这样的想法,尔芙进入了甜甜的梦想。

    次日一大早,和煦的晨曦才一露头,华丽且秀美的圆明园中,人声渐起,四爷就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长春仙馆中,看着正在对镜梳妆的尔芙,不知怎么的竟觉得眼眶中有些涩涩的感觉,伸手一摸,手指上就沾了一滴湿润的泪珠。

    打从尔芙进府那天起,他就好像从未和尔芙分开过。

    哪怕是他随王伴驾的下江南、巡坝下、游热河,这个小妮子也都在他的身边,他也习惯了这个小妮子的陪伴。

    记忆中,尔芙为他研究的那些好吃、又容易存储的吃食,小妮子为他学做针线活儿的小蠢样子,小妮子为了他又哭又笑的蠢萌样子……一幕幕就如同过电影似的闪现着。

    突然,这个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小妮子就要离开他了,饶是四爷铁石心肠,也不禁有些舍不得的,尤其是随着尔芙的行李、箱笼被一件件抬出这个小小的厢房,这种舍不得的感觉就越发浓烈了。

    “爷,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尔芙回眸一笑,露出如珍珠般白皙润洁的皓齿,笑眯眯地起身来到四爷身边,将手里拿着的一叠纸,很是正式的交给了一直伺候在四爷左右的苏培盛,温声说道,“这上头都是小生子给您做过的一些菜谱,也都是你爱吃的,我这次去盛京,灶上要是没个可信的人跟着,想来你也是不放心的,所以我就不让小生子留下了,稍候你让苏培盛把这菜谱送去小厨房那边,让大师傅练熟了给你做着吃,不许忙起来就忘记吃饭,更不许将肠胃饿坏了,若是等我回来发现你瘦了,有你好瞧的!”

    说着话,尔芙就扬了扬她那个没有半点威吓力的小拳头。

    四爷闻言就露齿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得旁边伺候着的苏培盛牙都要酸倒了。

    尔芙又拉着四爷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好些关于吃穿住行上的小事,简直就如同老妈子似的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只将四爷的智商说回到了记事前,又亲手替四爷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外袍,这才恋恋不舍的牵着四爷的手,来到了外间,吩咐瑶琴将小生子一大早起来预备下的鲜虾馄饨和爽口小菜送了上来。

    “爷,你也忙活一整夜了,陪我吃点东西,一会儿也睡一会儿吧!”尔芙指了指桌上格外带她个人特色的吃食,笑着拉了把坐在上首太师椅上就不动弹的四爷,柔声说道。

    刚出锅的小馄饨在清透的汤头中,上下翻飞,散发着鲜香的味道,虽然四爷满心都是对尔芙要离开他去盛京这事的苦涩,也不禁有些吞口水,再看尔芙看着他满是眷恋的小眼神,自然不会驳了尔芙的提议,微微点了点头就随着尔芙拉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挪到了圆桌的旁边,贴着尔芙坐下了身子。

    只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痛恨着尔芙不死的人,注定不会让两人这顿饭吃好,就在四爷的手才摸到碗边的刹那,苏培盛如猫叫似的小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

    好么,福嬷嬷又来了。

    “让她进来!”四爷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但是考虑到她到底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他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反手握住尔芙蹭的一下就收回去的小手,扭头对着门外唤道。

    福嬷嬷也是不想来的。

    乌拉那拉氏这种破坏四爷和尔芙最后一顿饭的行为,在她看来,当真是蠢爆了,可是不知是不是乌拉那拉氏对她上次没能顺利将尔芙带回府,产生了更大的不信任,她所有劝解的话都被乌拉那拉氏当做耳旁风一般丢在了脑后,同时还将这个讨人嫌的工作,直接交给了她。

    “奴婢给四爷请安,见过瓜尔佳侧福晋!”福嬷嬷就这样带着满肚子的委屈,随着苏培盛微躬身子的走进了房门,利落地行了个半蹲礼,恭声道。

    四爷冷冷地扫了一眼福嬷嬷和她身侧放着的锦盒,仿佛施恩似的抬了抬手,便让她起来了,“你过来是替你家主子传话的,还是又要请侧福晋回府商量什么谣传的?”

    对于乌拉那拉氏那番布置,四爷早就猜透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从宗人府出来,本应该领着尔芙直接回府,他却借着陪尔芙回圆明园收拾行装的由头就回了圆明园,连见都不曾去见乌拉那拉氏一眼。

    这几年,蓝沁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福嬷嬷闻言,双腿就是一软,要不是苏培盛在旁边拉扯了她一把,她当真就又要给四爷跪了,忙很是急切的摇头摆手解释道:“奴婢不敢,奴婢知罪,奴婢此来是主子听说侧福晋要去往盛京别院,所以特地让奴婢来送上贺仪的。”

    “你家主子倒是面面俱到。

    行了,苏培盛,将贺仪送过来,爷倒要看看堂堂福晋送上的贺仪是个什么样的!”在这个时代来说,当面拆开礼物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而四爷这样话中带刺的吩咐,那更是直接吊打乌拉那拉氏最在意的脸面了,虽说这种事对乌拉那拉氏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房间里的人也不会将这样的事外传,可是四爷就是想要替尔芙这个一直对乌拉那拉氏很是敬重的小妮子出口气,哪怕这方式是幼稚了那么一点。

    苏培盛不敢怠慢,斜眼看了下欲言又止的福嬷嬷,忙一矮身就将那个大红绸布包着的锦盒拿在了手里,三步并作两步的就送到了四爷跟前,同时手上翻飞如穿花蝴蝶似的将大红绸布系着的绸花给解开了。

    随着苏培盛一打开外面的绸布包裹,清心沁脾的沉香木味道就飘散了出来,只见约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小的翻盖锦盒上,镂空雕刻着飞凤团花,当中锁扣位置,更是用螺钿镶嵌成了如意锁纹,显得格外的精致亮眼,而锦盒中放着的礼物就更加奢华了,赤金打造的累丝镶红宝石的凤首衔珠步摇上,两对镶了足足有数十颗米粒大小红宝石的蝴蝶翩翩金簪下,一对镶红宝石扇形缀柳叶形赤金小流苏的耳坠子旁,一对蝶穿百花的赤金点翠镶红宝石凤钗就那么明晃晃、且不合时宜的摆在当间。

    在古代,钗有拆散的意思,通常互赠礼物的时候,女子都会避开金钗、凤钗这种饰品,除非是选择赠送整套的首饰头面,而送钗这种小把戏,一般都是深闺妇人对夫君的其他女人所做的一种颇为隐晦的诅咒方式,虽然乌拉那拉氏送来的贺仪是整套的头面,可是通常一整套头面的摆放方式,被摆放在最中央位置、最引人瞩目的本该是头面中的那对不论价值和做工都是最名贵、最精湛的赤金累丝镶红宝石的凤首衔珠步摇,而此时,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将这对凤钗摆在当中,便让这种隐晦的诅咒,变得格外明显了。

    一直坐在四爷身边的尔芙,敏感地察觉到四爷的身上一冷,也顾不得举动是否刺眼了,她只希望四爷能淡定的面对乌拉那拉氏送上的这份具有诅咒意味的礼物,忙用小手抓住了四爷已经握成拳头的大手,满眼祈求的对着四爷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管这东西是否和您的心思,但总归是福晋送来给妾身的,您总要让妾身瞧瞧吧!”

    说着话,她就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苏培盛将锦盒送过来,免得四爷越看越生气,可是苏培盛那是个什么人,那就是个唯四爷命是从的家伙,当着四爷的面,怕是连皇帝老爷子都命令不动他,尔芙的小眼神丢得都快成翻白眼儿了,苏培盛瞪着俩眼珠子,也跟没瞧见似的,就是站在四爷身边动都不动。

    最后,还是四爷被尔芙祈求的小眼神给看软了,抬腿踹了一脚苏培盛,苏培盛这才溜溜地捧着锦盒,绕过圆桌,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东西是好东西,用料十足,做工精细,连米粒大小的红宝石都做了细致的打磨,摸出了一个个相对比较锋利的棱角,让金簪显得更加流光溢彩,尔芙嘴角含笑的一一拂过,这才淡定的伸出小手将固定在黑色绒布上的几样首饰,重新调整了下位置,将本来摆放在中央的凤钗,放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上。

    “您看,现在看着是不是瞧着舒坦多了,刚才妾身就瞧出来了,定然是那整理妆匣的人不当心,这才将位置弄混了的。”尔芙如献宝似的从苏培盛手里接过了有些沉的锦盒,捧着送到了四爷跟前,指着重新调整过位置的凤钗,笑眯眯地嘟嘴儿道。

    四爷哪里还能不明白尔芙的意思,却也不想驳了她的脸面,随即就收了冷脸,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这才扭头对着福嬷嬷说道:“福晋这驭下的手段是越发不济了,连身边人都这么毛躁,你回去可要好好提醒下福晋,福晋是掌府中中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过她的手,若是她连手下人都管不好,爷又怎么相信她能打理好那些个如乱麻似的琐事呢!”

    他不冷不淡地敲打了两句,便也就将福嬷嬷打发了。

    “馄饨都凉了!”打发走了讨人厌的人,四爷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碗边儿,又看了眼被泡得有些烂了的小馄饨,扭头看着尔芙,如同故意卖萌似的扁了扁嘴儿,略带委屈地对着尔芙嘟哝道。

    尔芙伸手将放在桌边的锦盒,往一旁推了推,也学着四爷的样子摸了摸碗边,本来还有些烫手的碗边都已经凉透了,再看看泡得泛白的馄饨,她也觉得没什么食欲了:“想来小厨房那边应该还有做好没煮过的,不如让他们重新下一碗吧!”

    “气饱了!”四爷鼓着腮帮子,皱眉道。

    “那可怎么办呢,妾身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尔芙故意装作很饿很饿的样子,抱着肚子就扁了嘴儿,眉梢下压的做着囧字脸,边用脑袋瓜儿往四爷肩头装着,边可怜巴巴的惨嚎着。

    四爷到底拗不过古灵精怪的尔芙,朗声唤进了苏培盛,吩咐他命厨房重新准备早饭,同时让他将眼前有些碍眼的锦盒和那两碗就要变成浆糊的馄饨都送出去,这才亲自替尔芙盛了一小碗红枣桂圆粥,嘴角噙笑地送到了尔芙眼前,柔声道:“饿了就先垫补一口,居然好像几年没吃过饭的难民似的惨嚎,你就不怕瑶琴她们听见了笑话你。”

    “不怕,谁让您不让妾身吃饭来的。”尔芙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很是傲娇的仰头道,同时趁着四爷这会儿心情好转,也替四爷盛了一碗粥,虽说这甜滋滋的粥不是四爷的菜,但总归比饿着肚子好吧,尔芙如此想着,便又顺手夹了两块腌得咸脆爽口的小黄瓜,放在了四爷眼前的碟子中,催促着四爷快吃。

    美味送到眼前,又有小妮子的催促声佐饭,四爷登时就忘记了自己个儿的立场,一边将尔芙爱吃的酸豆角,往尔芙眼前推了推,一边就端起了盛了小半碗粥的粥碗,就着爽口的小黄瓜,干净利落的大口吃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苏培盛拎着食盒来送馄饨的时候。

    就着奶饽饽和炸虾球,四爷和尔芙都已经吃了个半饱了。

    好在小生子是了解尔芙习惯的,所以这次煮的小馄饨不多,一碗也不过七个,撒了紫菜和切得碎碎的香菜末,清香味更重了些,倒是也没有被尔芙和四爷剩下。

    一顿被打搅了节奏的温馨早饭就在尔芙和四爷互相擦嘴的亲密举动中,十分不舍的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尔芙要离京的事情了。

    四爷看着尔芙穿着一袭淡青色内衬绫布的素色旗装,发梳架子头,只簪着一支他亲手掉的素玉簪子,素面朝天地往院门口停着的马车走去,他不舍地攥紧了拳头,大步流星地追到了马车旁,不给苏培盛说话机会地撩了袍摆就上了马车。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四章 被烧掉的奏疏

    第六百六十四章

    四爷这一上车不打紧,苏培盛被惊了一蹦高,也可以按下不提,可是却将车中坐着的尔芙和瑶琴、丫儿一主二仆给惊着了,因为这次尔芙去盛京是受罚反省,所以乘坐的车轿,自然不可能是昔日那辆朱漆双**马车,而是一辆小小的青蓝色绸布妆点的小马车,为了一路上坐着舒坦些,里面的坐凳就都撤了下去,只在车厢的地板上铺着几床松软的弹花褥子,尔芙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手边是摆着点心和热茶的矮几,瑶琴和丫儿坐在车门口,她们也没预料到四爷回上来,车厢门口当当好的摆着三人的绣花鞋子,这四爷一上来,尔芙一个现代人倒是无所谓,只是笑了笑就往旁边挪了挪,将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等着四爷猫腰弓背地走过来,丫儿和瑶琴却是羞得满脸通红。

    “爷,您怎么上来了!”尔芙察觉到两个宫女的不自在,忙笑着爬了起来,一边往四爷身边走,一边柔声问道,似是有些不解四爷的举动,同时对着两个小宫女摆了摆手,让二人先去旁的车上坐着,免得误了出京的时辰,要知道,这古代的客栈、旅馆不像现代那样的随处可见,若是错过了投宿的时辰,不能在入夜前就赶到驿站投宿,那尔芙一行人就得露宿荒野了。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瑶琴和丫儿就仿佛蒙大赦一般的拎着鞋子就溜出了车厢,就着袍摆的遮掩,遮遮掩掩地趿拉上鞋子,红着脸就往尔芙车驾后面跟着的另一辆马车去了。

    这俩宫女一离开,四爷也不愿意猫腰弓背地往里走了,就那样一撩袍摆就地坐了下去,对着正走近的尔芙招了招手,笑着解释道:“爷今个儿左右无事,便想着陪你走一段。”

    说完话,尔芙也已经走到了四爷的身边,就着四爷伸出的手就往下一倚,栽倒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边,四爷和尔芙是亲亲热热地坐在了一块,苏培盛还在外面急得直搓手呢,再看瑶琴和丫儿都去了后面的车上坐着了,这主子爷不是打算陪着侧福晋一块去盛京吧,这要是让宫里那位老爷子知道,这还不得翻了天呀!

    可是这苏培盛是仰人鼻息生活的太监,他可没胆子学那些个动不动就来个死谏的御史言官,顶着四爷那如利剑似的冰凉森冷的眼神,去劝阻四爷这种在苏培盛看来有些任意胡为的事情,却又不敢不吭声问上一句,毕竟这旁边站着的人,在身份上,要么就是四爷的诸位女眷,要么就是那些个比他还不如的太监、宫婢,他算是最合适冒头的唯一人选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四爷丢下了另一颗深水炸弹。

    “别耽搁工夫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抓紧走吧!”四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慵懒,就那么自然的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差点没把搓着手转圈子的苏培盛给吓死在当场,怎么着,这位爷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苏培盛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忙上前一步,扥住了要扬鞭启程的车把式,扭头剜了一眼看热闹似的其他人,噌噌噌几大步就凑到了车厢旁的小窗子附近,压低了调门,小小声的提醒道:“主子爷,您看这时辰不早了,您要是再不下车的话,侧福晋怕是要错过路上的打尖驿站了!”

    好吧,他虽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还是没敢将他肚子里滚了几个个的话给说出来,换了个相对平和一点的方式提醒着,提醒着四爷这种不靠谱的荒诞行为。

    四爷闻言,气笑了。

    他这在苏培盛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虽说他是舍不得小妮子独自去盛京,可是他更清楚他要是跟着尔芙一块去,那对尔芙来说,绝对不会是个好事情,爱新觉罗家是没有被废的福晋、侧福晋这说法的,但是也不代表各皇子的福晋、侧福晋就是抱着免死金牌的,如果他真的陪着尔芙去了盛京,等着尔芙的就只有以下几种可能,那就是被康熙老爷子一道带着一条白绫、一瓶鸩毒的谕旨赐死在盛京。

    坐在车里头已经开始磨牙,琢磨着要怎么磋磨苏培盛的四爷,握了握尔芙嫩呼呼的小手,丢给尔芙一记安慰的小眼神,抬手撩开了湘妃竹坠玉雕镂空狮子滚绣球的车帘,探出脑袋,看了眼左右反应不一的众人,剐了一眼苏培盛,冷声吩咐道:“让人备下快马跟着,爷要送侧福晋出京。”

    说完就将帘子摔得啪一声脆响地收回了脑袋瓜。

    苏培盛闻言,摸了摸脑袋上不存在的冷汗,嘿嘿傻笑两声,交代了跟着他的小太监在一旁仔细伺候着,便一溜烟地往外跑去安排马匹了。

    与此同时,这辆在长春仙馆中停了好半天的马车,终于动起来了,已经站得腿都发软的几个格格和李侧福晋,更是心中欢呼一声的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颜,目送着马车嘎悠悠地往外驶去。

    马车中,尔芙倚在四爷的怀里,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就是不提她离开的事情,免得让眼前的温馨气氛走样。

    四爷也仿佛有意的避开了这个有些心酸的话题,只同尔芙说着他这次去盛京看见的景色和尔芙最爱的小吃,不同于京城的恢弘大气,盛京多了一分粗犷,也多了一份野趣,尔芙听着四爷嘴里与她记忆中的那座现代城市完全不同的盛京,倒是也冲淡了这份离愁。

    离别的时刻,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就在四爷说起别院旁那位酷爱养孔雀的老王爷时,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来,这里已经距京中有一段距离了,便是四爷骑快马回去,也需要赶上一个多时辰,赶车的车把式合计着时间,若是再这么往前走,再让四爷陪同下去,四爷怕是就要错过回城的时辰了,所以他不得不跳下马车,摆好了脚踏,出声破坏掉车厢内的这对相依相偎的男女独处的好时光了。

    “爷知道了!”四爷没好气地回答道。

    车把式和苏培盛就站在马车旁,两两对视着,各自叹气地低下了头,四爷又在车厢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和尔芙手拉车地下了马车。

    苏培盛还来不及将马缰递到四爷的手里,四爷就转过身恋恋不舍地在尔芙额头上落下一吻,揪着车把式一同交代,将车把式唬得一愣一愣的,又亲自扶着尔芙上了马车,才没好气地扯过苏培盛递过的马缰。

    “到了就让人给爷送信,若是那边的人不得力,你就让张保收拾他们,实在不行就重新采买些人手,总之不要委屈了自己个儿!”四爷坐在马背上,陪着马车走了好一段,将各种琐事都交代了一遍,才终究因为时间关系,停住了马,如望妻石似的站在原地,远远地目送着马车走远,远到看不清和火柴大小的马车,他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勒马转身往圆明园奔去。

    可怜苏培盛,本就不如四爷的马术好,胯下的马也不争气,一路紧赶慢赶地追着四爷回了圆明园,才软着腿地进了四爷在清辉阁的书房,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被四爷支使地团团转起来。

    四爷一会儿觉得茶冷了、一会儿觉得茶热了、一会儿觉得饿了,让他去厨房取点心、一会儿想要前些日子的一份邸报,让他去堆满了各类文献资料的库房中翻找,总之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让苏培盛折腾得如同在泥堆里打了滚儿似的脏兮兮的,这才没好气地斜了一眼他,让他滚去洗漱更衣了。

    “主子爷,钮祜禄格格命人送来了刚做好的蜜枣杏仁羹,您要不要尝尝。”就在四爷打发了苏培盛的刹那,刚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不算明媚的阳光,估计着尔芙这会儿已经到了哪里,满肚子都是离愁的时候,王以诚拎着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就进来了。

    “赏给你了!”四爷头都没回的回答道,同时让王以诚将早起尔芙命人送过来的那个装着各色点心的食盒找了出来,转身回到了书案后。

    他就知道这些女人并不会理解他的心情,只会趁机踩着离开的尔芙往上爬,难道在她们的心目中,他就是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么,还是她们根本不在意他是个什么样子,只想借着他得到更大的权利,替家族得到更多的朝堂话语权,唯有尔芙是不一样的,尔芙知道他是个会为了私欲徇私的人,连娘家人都很少见,平日里也不会让身边人借着他亲王的名头在外欺行霸市,更会在各地遭灾的时候,偷偷将体己钱都捐出去,却从来都不求仁善的好名声,只图一个心安而已,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善待么!

    呵呵……人人都说他是被一个妾室迷花了眼,可谁知道这个妾室是多么好的人呢!

    四爷这般想着,眼神却渐渐阴冷起来,他素来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人,他也明白乌拉那拉氏是打心里不喜尔芙的,虽然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不利尔芙的事情,可是尔芙初入府时,被人各种算计的背后,却一直都有乌拉那拉氏的影子在,只是他顾忌着他和乌拉那拉氏多年的情分,也顾忌着弘晖这个嫡长子的脸面,一直装作不知,一直当做没瞧见,甚至还为乌拉那拉氏做过几次善后,但是他的这番包容,却让乌拉那拉氏越发的不收敛了。

    想到这里,四爷恨恨地咬了咬牙,起身将书架上的一封奏疏拿在了手里,就着手边放着的火折子就点燃丢在了地上,这是一份奏请康熙老爷子册封世子的奏折,世子的人选,自然是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弘晖,原本该是他回京就呈报上去的奏疏,他却不打算呈上去了。

    不是他因为乌拉那拉氏迁怒弘晖,而是他不敢想象。

    不敢想象当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被册封世子,得到了这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名额后,乌拉那拉氏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所以他觉得还是再等一等吧,等到弘晖更大一些,等到弘晖不会被乌拉那拉氏左右情绪,等到他和尔芙的弘轩再大一些,有能力保护好尔芙的时候,等到那时候,他再替弘晖请封吧。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直到此时,四爷也从未想过要将弘轩当做世子来培养,从小就是庶出的四爷在失去生母和养母照料,独自在阿哥所和一帮子跟红踩白的小太监斗智斗勇的时候,在看到被康熙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老二胤礽是如何光鲜体面的时候,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要全方位的关心自己的每个孩子,却仍然将他的第一个儿子当成了继承者在悉心培养,而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对弘轩的格外关心,无非是一个慈父对小儿子的格外疼爱罢了,并不会威胁到弘晖的地位。

    可是就在四爷拎着那个尔芙留给他的时候,走出书房的刹那,一个一直躲在墙角畏畏缩缩的小太监,以一种离弦利箭的速度,冲到了书房的窗边,正正好就看见了那封被烧得只剩下一角的上书奏请册封世子的奏疏。

    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这个小太监不是旁人,正是乌拉那拉氏安排到四爷身边,关注四爷一举一动的耳目,小太监自认看到了一件对乌拉那拉氏很有用处的信息,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能获得多少赏钱的工夫,便已经通过来圆明园送菜的小伙计,将消息传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坐在车上,将后面车上跟着的丫儿和瑶琴都召回到了身边,一路上尽量有说有笑的让自己遗忘掉被发配的凄惨命运,风平浪静的在夜幕垂下前就赶到了驿站中,晚饭是小生子亲自在驿站的厨房备下的,只用了驿站水井中的一些清水,所以尔芙就悲剧了,她忽略了原主有些弱的肠胃,一盏茶过后,连瑶琴递到她手边的筷子都没来得及接下,她就抱着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往净室跑去。

    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冲水马桶的存在。

    而乌拉那拉氏也在这会儿收到了来自送菜小伙计的密报,得知了四爷居然将请封世子的奏疏烧毁,显然是动了要另立世子的念头,只觉得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现如今,弘轩再不是她触手可及就能消灭掉的了,德妃娘娘的宅斗指数就是一百个尔芙都比不上的,定然会将尔芙那个贱婢的两双子女保护得好好的,难道她就要这么坐以待毙么,越想越是愤恨的乌拉那拉氏,情不自禁地摔了手边的琉璃花瓶,发自肺腑地骂了一句:“该死的贱婢。”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 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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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自白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不同于京中的雍亲王府有四大管事嬷嬷分管府中的各类琐事,盛京别院的管事嬷嬷就只有两人,共同协理别院的琐事,共事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没人管的自在日子,突然冒出来一个侧福晋跑过来居住,她们也都是有些小算计在心里的。

    坐在尔芙左下手第一位的容长脸妇人叫桂嬷嬷,她是当年德妃娘娘接回四爷回身边时候,特地安排过来的一个自梳头的大宫女,跟在四爷身边多年,却也没有成为四爷的心腹,随着四爷开牙建府,她渐渐年迈,四爷就将她安排到了盛京别院来当差了,算是半荣养状态吧。

    而坐在第二位的则是四爷幼年时的另一个奶嬷嬷的亲妹妹。

    据说,当年那位尔芙从未见过的云嬷嬷过世时,云嬷嬷手握着四爷的小手,将自己不甚聪明的妹妹,交托到了四爷的手里,也就是这样,这个一直在雨花阁做着粗活的嬷嬷就被调到了阿哥所里,又随着四爷大婚、出宫建府的跟着一块出来了。

    小云嬷嬷在盛京别院,那可谓是如鱼得水了,从原本任人欺凌的一个做粗活的老婆子,变成了说一不二的管事嬷嬷,也就是她的脑子不大灵光,桂嬷嬷也乐得留这么一个不善打理关系的嬷嬷衬托自己,这才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

    这都是尔芙来之前,张保命人送来的那封册子上记载的资料。

    尔芙趁着进城那点工夫,大致翻看了一番,便也就将这些事都记在了心里头,她没心情去料理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人事关系,她只盼这些日子在盛京能过得痛快些就好了,所以她虽然将二人留在房中说话,也没有刻意敲打哪个,或者是拉拢哪个,只简单介绍了下她这次带来的人手,便又送上了一份不算丰厚、却也不轻的封赏,命丫儿送二人出去了。

    安排好了这些琐事,尔芙一手摩挲着手边锦盒上挂着的八子同心锁,一手摩挲着胸口位置挂着的那枚钥匙,将满肚子的负能量,化成一口浊气,徐徐吐了出来,这里面装着的就是‘原主’留下的全部日记,她打算趁着这次来盛京的机会,好好拜读一番,也免得以后对上原主的父母亲人的露馅了。

    想着这些,她又将锦盒放回到了挂着帷幔的炕头枕头下塞好,这才叫了在廊下伺候的丫儿将早已经预备好的浴桶送了进来,同时坐在一旁布置简单的临时用妆匣凑合起来的妆台前,将头上的发饰取下,散开了满头的青丝……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这就是尔芙最真实的写照,不同于这时代女子用的那些含铅颇重的脂粉,素来淡妆修饰的尔芙,皮肤好得就如同能掐出水一般,用蛋清敷过脸就更显紧致了。

    岁月对穿越女,果然是格外偏爱的,即使已经生子多年,她的腰肢仍然纤细得盈盈可握,换上水粉色轻纱内衬素白色绫布的掐腰到脚踝长的睡裙,尔芙就如同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女般清丽秀美,站在尔芙身后,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头发的丫儿,看着都对自己的计划没什么信心了,暗道一句:难怪四爷独宠瓜尔佳侧福晋多年了,若是她是男子,怕是也会对这样拥有着清新模样玲珑身材的女子倾心吧。

    尔芙却是不知道丫儿的小心思,她对于这个才来到她身边没多久就陪着她来盛京别院受罚的宫女是有些抱歉的,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还是不能理解主仆一体的含义,也不理解婢仆为主子牺牲的理所当然,所以这一路上,她待丫儿都很是关切,连吃穿都多了几分偏爱。

    此时,她又一次抱歉地看了眼丫儿,接过了丫儿手里捧着的帕子,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笑着让她坐下歇歇,毕竟这一路上,丫儿和瑶琴比她还要辛苦,同时,她又歪头看了看西屋那边的动静,大声招呼着进府就开始忙活着的瑶琴,让瑶琴也过来一块吃点东西歇歇。

    毕竟她带来的东西不少,总不是一天就能收拾好的。

    瑶琴应声就从西屋走了出来,在出来之前,她还不忘记将临时抽调过来帮忙的婢仆都打发走,免得没人盯着他们,他们在生出旁的心思来。

    点心是小生子在驿站提前准备好的。

    虽然放了一天都已经凉透了,可是甜丝丝的味道,却是没有半点破坏,就着热腾腾的油茶,吃起来更显甘甜了。

    吃饱了食困,再加上起得太早,路上就算是睡了会儿,也并没有缓解疲累,所以尔芙才吃了几块就头上裹着帕子,歪歪斜斜地倚着小炕桌,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主子!”

    就在尔芙即将彻底栽倒睡过去的瞬间,丫儿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瑶琴,又看了看身侧眉眼如画的尔芙,抿了抿唇瓣,做了一个很是艰难的决定,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咚……就这样,大理石打磨雕琢的地砖上,传来一声闷响。

    尔芙浑浑噩噩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略显迷茫地看了看左右,才在瑶琴的提醒下,看见了已经跪在地上的丫儿,她忙坐正了身子,对着丫儿招了招手,轻声道:“有话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讲究这些个繁文缛节!”

    说完,她就让瑶琴快扶着丫儿起来。

    别看天气已经越来越热,稍不留神就是一身大汗,可是跪在大理石的地砖上,那也绝对是冰凉冰凉的,要是跪得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落下什么病根的。

    被尔芙支使着来扶丫儿的瑶琴,才刚站起身就收到了丫儿饱含祈求的小眼神儿,她便也不好意思再上前了,只好搓着手就站在了一旁,可是房间实在太大,她往后退了几步都没有退到边上,最后只得尴尬地站在了距离尔芙不远处的位置上了。

    “到底是怎么了!”尔芙虽然有些白目,却也不是傻子,看着丫儿这般郑重的样子,不禁也紧张起来,暗自琢磨着丫儿到底要说些什么,这一催促,心里的紧张就从语气中带了出来。

    好在,丫儿也没有让她等太久,便将她心里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连她是怎么被人买到家里,又怎么冒名顶替的成为宫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更是将她曾在圆明园使的小手段都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她这一番话,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别说尔芙是个怎么呆若木鸡的傻样了,就是旁边的瑶琴都被彻底惊呆了,最后还是尔芙先反应了过来。

    毕竟她没有那些丢失的记忆,对四爷是有一丝依赖、有一丝仰慕,却没有那些炙热的爱意,也不是那么的吃醋,如果她现在还有记忆,一定做不出原谅丫儿的举动,所以只能说丫儿的时机,抓得就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就在尔芙即将翻开那些满是她甜蜜回忆的日记本前,丫儿就这么华丽丽的投诚了。

    尔芙深吸了口气,抬了抬手,示意丫儿起来说话,又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平复着内心起伏不定的心绪,这才强作镇定的缓声问道:“那你现在说出来,可是想要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呢?”

    私心说,丫儿自是希望能早日为自家平反,让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家人能少受些苦,可是她却更希望是堂堂正正的平反,而不是如那些害她家的人一样是倚仗权势,再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事的好时机,她现在是在投案自首,以后能不能留在尔芙身边当差,那还是尤未可知的事情,所以她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的正色道:“奴婢自知对主子不住,不敢求主子为奴婢的事情奔走,只求主子能看在奴婢幡然醒悟的份上,原谅奴婢之前做下的那些错事。”

    说着话,她就又一次地跪倒在地,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尔芙看着下首又跪又拜的丫儿,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了。

    她现在能将丫儿怎么样呢?

    先不论丫儿的做法是对是错,到底犯了什么法,她现在就是一个受罚来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人而已,以后四爷府里有没有她的一席之地,那都是可知的事情,而且府中的那些旗下包衣宫女,本不就是为四爷预备下的众多备胎么,又有哪一个说是誓死不做四爷妾室的,多一个丫儿,又算什么事情呢!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苦笑地摇了摇头,满是苦涩的叹气道:“你先起来,别又跪又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仙去了呢,瞧着就觉得晦气。

    既然你今天认了错,我也愿意再信你一次,可是若是再有下一次,那么当初被送到张保手里处置的古筝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别拿我的好性子,当成你任意胡为的本钱。

    我这话,你可听明白了?”

    这话说的,尔芙自己都有些脸红,丫儿却如同蒙大赦般的连连叩拜着谢恩,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着,嘴角却挂着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看得尔芙又是一阵摇头,忙让她下去整理自己个儿,瞧着她脸上那一道道的泪痕,尔芙还真想不通她的一句话,怎么就能将丫儿感动成这幅样子。

    目送着感恩戴德的丫儿离开,尔芙再一次瘫倒在了炕桌上,瑶琴这才上前两步,重新回到了尔芙的身边,略带忧心的提醒道:“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好么,这样的句式、开头,那哪是该不该说,那是一定要说。

    尔芙枕在手臂上的脑袋一歪,她真想恶趣味的说上一句‘不知道该不该说就不要说’,可是再看瑶琴满眼忧心的样子,便也不忍心了,只得如同所有被问到这句话的主子一般,微微点了点头,道:“想说就说吧,咱们之间,不需要太讲究这些俗礼。”

    有了尔芙的允许,瑶琴将她的担心说了出来,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尔芙现在已经落到来盛京别院反省的地步了,可谓是两只脚都踩在悬崖边了,哪怕是微微一阵小风吹过,那都很可能将尔芙推入无底深渊,居然还要将丫儿这么一个冒名顶替进府伺候的宫女留在身边,实在是一种很作死的行为,刚才她没说话,便是在考虑尔芙的心情了,不然按照她的想法,那就应该直接将丫儿交给刚才来的桂嬷嬷和小云嬷嬷处置才是。

    瑶琴说的这些,尔芙也明白的,可是她也有她的顾虑。

    按规矩,她身边该配置有四个一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八个三等宫女,至于小宫女随时来随时走,那都是没个准数的,可是这次她来盛京别院,小文、小满两个一等宫女是她还算是比较信任的,所以随着弘轩和小七去了德妃娘娘宫里,古筝被送去张保那,也不知道下场是什么样,所以这次随着尔芙来的宫女就剩下瑶琴、丫儿、青黛三人了,二等宫女和三等宫女,那更是一个都没有。

    而青黛顶着一等大宫女的名头,做的是专职女保镖,尔芙也不能指望着她来伺候,唯一可用的就剩下瑶琴和丫儿了,要是她再打发了丫儿,那她身边就剩下瑶琴一个人了。

    无人可用,盛京别院的人,她更是连半个信任的都没有,她也就只能继续相信丫儿了,毕竟丫儿从来到她身边的那天起,也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这也勉强算是尔芙能找到的唯一说服瑶琴的理由吧。

    果然,瑶琴一听就不说话了。

    “虽说我留下她了,可是你也多盯着些,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可以原谅她之前做错的事情,但是再有下次,我也绝对不会心软的!”说着,尔芙就好似想让瑶琴更相信似的点了点头。

    尔芙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瑶琴还能说什么呢,也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找到了随尔芙一块从京中过来的赵德柱,让他明个儿一早二院门开就抓奸找趟张保,不管怎么都要给尔芙身边的宫女给配齐吧,就算是有她和丫儿两个大宫女在,一些院子里的粗活,也总需要小宫女和粗实婆子去操办才是。

    交代好了这些,瑶琴在院里和丫儿走了个碰头。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七章 布置新家

    第六百六十七章

    瑶琴不喜地拧了拧眉头,打算转身避开丫儿,才刚一迈腿,就被丫儿一句“瑶琴姐姐”给唤住了,想着到底要一块继续伺候尔芙,她也不好当着满院子的陌生宫婢的面,太驳了丫儿的脸面。

    “你叫我有事?”瑶琴眼瞧着丫儿走近,压低声音问道。

    丫儿停在了距离瑶琴两步远的位置,微微一欠身,眼圈发红的哽咽道:“姐姐不喜欢我,对吧!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一想到我的家人、兄妹都在边疆受苦,一想到我年迈的祖父、祖母就那么惨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我的心里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的难受,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到一句话就能让我的那些仇人付出代价的大人物,我也就一时糊涂了。

    难得主子体恤我,愿意相信我,我就算是再没良心,也绝对不会伤害主子的……

    姐姐就信了我这一次吧,我们一块好好地伺候着主子!”说完,丫儿就又是一拜,满眼祈求地看着黑脸状态的瑶琴,似是希望能从瑶琴的嘴里,听到一句半句的谅解。

    瑶琴本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说平日很是稳重,半句废话都不肯说,可以用沉默寡言来形容她的日常言行了,可是却是个见不得眼泪的性子,一见丫儿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下也就软了,忙摆了摆手,将她扶了起来,淡声说道:“我信不信你,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主子相信你就是了。”

    “姐姐……”

    丫儿闻言,眼圈又是一红,才一开口就被瑶琴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瑶琴抿唇浅笑着,拧着帕子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滴,继续道:“我这个人不是个很容易相信人的性子,主子愿意相信你的那番自白,那是你的福气,可是我更看重的是你怎么做,我也不怕告诉我,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只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主子的,甭指望我会替你瞒着、藏着。”

    说完,瑶琴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去忙,转身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丫儿袖管下的一双纤细玉手,早已经攥成了拳头,暗自给自己鼓劲加油着,早在她和尔芙实话实说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甚至连更坏的情况都打算到了,这点小酸言冷语的,又算得了什么事情呢!

    想着,她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抬手整了整微微褶皱的外袍,理好了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发,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的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尔芙正半梦半醒地歪在炕上,等着小生子那边送吃食过来,听见丫儿的脚步声,只撩了撩眼皮就又躺了回去,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喃喃道:“把被子拿过来给我搭在身上,我先眯一会儿,等小生子那边准备好就叫我!”说完,她的脑袋瓜就在软枕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另一个软枕往怀里揽了揽就又一次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还打着细碎的鼾声,想来是在路上累坏了,等她被丫儿再次轻声唤醒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涩得厉害,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就发现窗外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房间里的宫灯都已经点起来了,地当间上,更是摆好了一张圆桌和五把绣墩,桌上摆着两荤两素的家常菜和一盅甜滋滋的红枣桂圆粥、并两碟爽口弹牙的点心。

    “主子,您起来垫补口吃食,再好好躺下睡吧,这么窝着多难受呀!”丫儿一边取过衣架上搭着的外袍替尔芙披好,一边轻声道。

    尔芙揉着惺忪的睡眼,如梦游似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白瓷炖盅,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轻声嘟哝了一句就又手肘杵着小炕桌,单手托腮地闭上了眼睛,“给我盛碗粥,把点心给我留下,那菜就赏给你们了,我就不起来了,免得坏了困劲儿,反倒弄得整晚都睡不着。”

    甜滋滋、热腾腾的粥一下肚,尔芙有些饿坏了的胃口就开了,就着瑶琴端过来的两碟小咸菜,吃得那叫一个香,将一炖盅的红枣桂圆粥喝了大半,这才揉了揉微鼓的小肚子,强忍着心里的不自在,避开丫儿和瑶琴两人,在外屋的屏风里面,大灶旁边的小夹缝里头,勉强解决了一下生理需要,这才重新趴回到了挂着帷幔的炕头小空间中,扯着被子就呼噜噜的睡了起来。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好觉的尔芙,伸着懒腰坐了起来,看着还不是很熟悉的房间,拢了拢身后散着的长发,不大灵活地爬到了炕边,任由丫儿和瑶琴一左一右的替她穿好了鞋子,站起了身子。

    这别院房间的布置,看着那是真让人觉得别扭。

    可是这烧得温热的大炕住起来,那是真的特别解乏,她这几日都觉得冰凉、梆硬的后腰,一下子就软乎了下来,连在马车里坐得酸疼的肩膀都好了,别提多舒坦了。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里,可要奴婢跟着伺候!”穿戴整齐的尔芙,连早饭都没吃就迈腿往外走,一旁正在整理床褥的瑶琴,忙恭声道。

    “不用了,你们收拾吧!”

    尔芙表示她迫切的需要在院子边的那排围房,找出一间离上房够近,又不会太蹩脚的来,命人布置成净室,这把恭桶放在房间里,或是每次方便的时候都要人将恭桶送进来这种事,她是真适应不了,尤其是这大房间空荡荡的,想摆个屏风挡挡都不行,挡着丫儿和瑶琴她们方便,实在是太考验她的底线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声叹息,昨个儿,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动弹,又一时间找不到好法子解决这事,她真是做不出在房间里方便的事情来,现在想想,她还是觉得脸红耳热的羞臊不已呢。

    要说这院子是真宽敞,左右围房加在一块,足足有小二十间,可是各有各的用处,一时间是真不好找空着的房间,好在尔芙的身份摆在那里,那是真够唬人的,她叫过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眼缘的小宫女领着,沿着围房前的小路转了一圈,选了一间相对空了些的房间,命人打开了房门。

    “这都堆得是什么呀,怎么都堆在这里了?”尔芙用帕子捂着鼻子,走进了满是霉味的房间,看着墙边落灰的家具,闷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这些都是院里用久的一些家具和摆设,原本都是摆在上房里的,这次为了迎接侧福晋过来小住,管事嬷嬷就让人从库里提了新家具替换,这些还没来得及送回到库里,所以就堆在了这里。”小宫女虽然不是太伶俐,但是也是个懂规矩的,忙俯身一礼的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心下一喜,这些东西都送回到库里去,那么这间房间不就空出来了,她又看了眼窗边的大炕,用步子丈量了房间的长宽,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上房,命丫儿饭后就将打理府中琐事的桂嬷嬷和小云嬷嬷请过来,打算赶早把净室准备出来。

    一顿温馨可口的早饭用过,桂嬷嬷和小云嬷嬷就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尔芙抿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一边命瑶琴领着小宫女将桌上的饭菜撤下,一边低头理了理身上的旗装,坐正了身子,“让她们进来吧!”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桂嬷嬷和小云嬷嬷就随着丫儿进来了。

    一番寒暄过后,尔芙说起了她的打算,同时命瑶琴将布置净室需要的银钱送到了桂嬷嬷跟前,道:“两位嬷嬷瞧瞧,这些银子可够?”

    “侧福晋客气了。”桂嬷嬷扫了眼托盘上的银锭,恭声道。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接茬道:“这事,到底是我的私事,也不好让公中出钱,不过我是个内宅女眷,实在是不好亲自出面张罗,所以也就只能麻烦两位嬷嬷多操心些了。”

    说完就让瑶琴将摆满了银锭的托盘,送到了桂嬷嬷眼前。

    改建个净室,也无非就是将家具都从房间挪出去,然后将房间里的火炕扒掉,再重新布置上一圈火墙,用雕琢着防滑纹路的青石铺地,最后再粉刷一遍,有个几十两银子就够了,府里的人手也是现成的,可是尔芙却拿出了足足有百两银子,这简直就是送到桂嬷嬷、小云嬷嬷嘴边的肥肉,两人自是不会反对了。

    这事就这般轻易地定了下来,还不等尔芙打发瑶琴将二人送走,随着尔芙一块从京中过来的张保就过来请安了。

    “我这边还有事,便不多留两位嬷嬷说话了,改日再请两位嬷嬷过来喝茶。”说着话,尔芙又让丫儿送上了两个装着银角子的荷包打赏,端着茶碗抿了口。

    两人自是一连声的恭声客套着,又和站在廊下的张保互相见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尔芙住着的这处院子,而张保则随着迎出来的瑶琴,直接进了房间给尔芙请安。

    尔芙看着见礼后就有些拘谨的站在门边的张保公公,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示意张保坐下说话,“张公公,您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侧福晋明鉴。

    您此次出京,主子爷曾特地交代过,让您到了就传个信回去,奴才过来是想要问问侧福晋可有什么话儿捎给主子爷,奴才也好安排了人一块经驿站送回去。”张保拱了拱手,欠身落座,却也不敢坐实的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瑶琴,又看了看张保,轻声道:“可能要麻烦张保公公等等了,我这就写封信给你带回去。”说完,她就吩咐瑶琴在西屋准备好笔墨纸砚,请了张保在这喝茶等一会儿,便起身往西屋走去。

    而瑶琴研好了墨汁,也退出了西屋。

    空空的房间里,地上对着乱七八糟的家居摆设和还没打开的箱笼,尔芙握着蘸满了墨汁的毛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丢了满地的纸团,总算是写好了一封有两张纸的信,她又命瑶琴把墙角的半截红烛点燃,仔细用朱漆火封封好,在信封上写下了‘四爷亲启’四个大字,又从箱笼里,找出了她平日用惯的一瓶玫瑰花露洒在信封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幽香,这才捏着信,重新回到了东屋里。

    东屋里,张保已经将茶水都喝得没有味了,一见尔芙过来,忙起身迎了过来。

    “这封信就麻烦张公公传回京中了。”尔芙笑着抬手虚压了一下,将信递给了张保,轻声说道,“还有件事,我还要麻烦你下,你看我这番出京,身边就有瑶琴和丫儿这几个人,实在是人手不够用,可是贸贸然的将不了解底细的人留在身边,我这心里头又实在是没底,所以还要麻烦你帮我选几个身家清白的小宫女过来。”

    “侧福晋放心,这事,奴才心里有数,一会儿就让人将册子送过来。”这事是四爷早就吩咐过的,张保一到别院就已经将备选的人都挑好了,就算是尔芙今个儿不提,他也是打算要做的,可是尔芙这么一开口,他倒是平白捞了个好儿,也难怪他嘴角都扬了起来。

    尔芙又说了些个院子里的琐事,见日头都有些高了,这才让瑶琴送着张保出了房间,领着丫儿去了西屋,整理起了那些没打开的箱笼。

    这次因为来别院反省己过,尔芙也不知道要在别院住多久,所以准备的行李很多,差点就将半副家当都搬了过来,上到剔红镂空雕百子婴戏图的大柜、人高的红珊瑚盆景、巴掌大的白玉山子,下到冬日里用的鎏金汤婆子、镂空掐丝的手炉、没上过身的鞋袜罗帕,可谓是应有尽有,现在却有很多都用不上了,比如那些摆在多宝格上添脸面的各类精致摆件,所以她这一边整理,便一边止不住的叹气,早知道是这样,这些东西就不带过来了,平白添了不少累赘。

    “让人将围房收拾出两件库房来,这些东西总不能一直堆在西屋这边。”想到这里,尔芙将一些用不到的摆件都用棉毡裹好,收回到了箱笼里,扭头对着丫儿吩咐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 拜帖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三天后,一封从京中用快马带过来的书信,送到了正在廊下召见待选小宫女的尔芙手里,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四爷字迹,尔芙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委屈感。

    她已经看过了那些她以为是原主留下的日记,也想起了那些丢失掉的记忆……

    四爷,也许并不是那般挚爱着自己吧,尔芙如此想着。

    “你先回去吧,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让人把信给你带过去。”为了不再一众小宫女跟前丢脸,尔芙忙压下了止都止不住的各种胡思乱想,故作镇定的将信收进了袖管中,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笑着对等回话的张保说道。

    得了吩咐的张保,忙矮身一礼,退到了一旁,他是重新回到四爷身边,还是被丢在盛京这边开始半隐退的养老日子,那完全都在于尔芙这位侧福晋的选择了,而半点都不想要提前过上退休生活的张保,那对于尔芙身边的事情就更加尽心了,生怕有个不留神的地方就让这位代表着他未来是吃糠咽菜,还是吃香喝辣的生活的侧福晋遭了旁人的算计。

    这几日,尔芙忙着翻看她留下来的那些日记,张保也没有闲着,一边打诨凑趣的和盛京别院的一众太监打成一片,一边也联系了四爷安排在这边的一处酒楼里的耳目,自然也就知晓了大李氏在庄子上住着,也并不是如面上看着的那么安分守己,实则早就将手伸到了别院的小云嬷嬷身上。

    虽然张保并不觉得大李氏会有心害来别院上反省认错的尔芙,可是小心无大错,他觉得还是该时时警醒些才好,所以就算是尔芙并没有留他,甚至已经开口下了逐客令,他也并不打算错过尔芙挑选身边婢女这件大事。

    尔芙坐在已经摆好的太师椅上,看了眼自动退到一旁站定的张保,有些疑惑对瞄了眼,却也没有坚持让张保离开,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下面站着的约二十几个宫女身上。

    这都是桂嬷嬷和小云嬷嬷从盛京别院各处挑选出来的好苗子,模样、身段都属于上乘,规矩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是一些细节,还是有一些小区别,也能看出一些宫女的野心,比如此时站在第二排,左边数第三个人,那是一个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的小妖精,同样是制式的宫女服饰,明显在腰肢位置做了些小细节,绣着与布料同色的缠枝纹,将直上直下的旗装,掐褶勾勒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衬得她纤细的腰肢就更显盈盈可握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再伶俐、再出众,尔芙也是不愿意要的。

    她就是这么一个小气吧啦的女人,她已经勉强自己接受了那些和她共侍一夫的女人,可是她绝对不能允许她身边出现这么一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就算是丫儿,她心里也是有些犯膈应的,只是碍于之前已经答应丫儿将她的那事翻篇了,尔芙不好旧事重提的说些什么,这才暂时放过了这事,但是等以后回京,她一定会将丫儿从院子里撵出去。

    不过在撵出去之前,她会完成丫儿想要替自家翻案的想法,全了她们这场主仆情,尔芙就这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如同挑选物品似的上下打量着下首的宫婢,最终从中挑选出了近十个宫婢,将六个看起来很是本分的小宫女交到了丫儿和瑶琴手里,命她二人先仔细教着,等过些日子再从中选出可用的,留在身边做大宫女。

    “请张公公进房间说话吧!”做好了这些,尔芙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看了眼还未离开的张保公公,对着瑶琴交代了一句,转身进了重新布置过的西屋。

    一扇足有一间房子宽的屏风,摆在了正对着门的那面炕前,将炕上布置的佛龛和地上摆着的蒲团挡了个严实。

    屏风前,则是一张能坐下三个人的华丽宝座。

    “张公公,坐吧!”尔芙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淡声说道,说完,她就将收在袖管里的信,拿了出来,信中,四爷并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反而说了一些她离京后,府中的琐事,到最后也就是写了一句在尔芙看来含蓄得不能再含蓄的情话,便草草收了尾。

    好吧,果然那些她以为的情书啥么的是不存在的。

    暗暗有些失望的尔芙,深吸了口气,将信纸压在了手边的软枕下,端着瑶琴奉上的热茶抿了口,润了润嗓子,扭头对着张保说道:“张公公,你是四爷信任的人,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多照应了。”

    “侧福晋言重了。”张保表示就凭四爷回信的速度,他也不敢慢待了尔芙好伐,听着尔芙这么一说,他这头发根都吓得竖起来了。

    尔芙闻言,嫣然一笑,说起了她今个儿挑选出来的几个宫女,她就算是已经很小心的选人了,可是也是有些小担心的,毕竟这种事,以前在京里的时候,那都是四爷一手操办的,现在这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她就算是已经将张保送来的册子翻得都快零碎了,也觉得不大放心。

    好在,四爷信里说,她可以信任张保。

    张保表示这种重视啥么的,他根本不想要,看尔芙那意思,这责任是要多担在他瘦弱的小肩膀上了,连四爷都不敢保证自己个儿有识人之明,他才来盛京几天就算是很努力的收集资料了,他也并不是先知,可是尔芙都这么问了,他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只得挑了其中两个说了说,这两人都是四爷特地安排过来的,可信度是最高的,就算是有些小毛病,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吧。

    只是希望四爷能原谅他的这点小私心吧,毕竟他是明白四爷意思的,四爷之所以没有将这消息告诉尔芙,完全是希望借他的嘴在尔芙这讨个好儿,可是他就这么将消息压了下来,还真是对不起四爷呢!

    张保这般想着,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就借口前面有事要忙,落荒而逃了,尔芙目送着张保离去的背影,伸手摸着软枕下有些褶皱的信纸,命丫儿将张保提起的那两个宫女,从外面叫了进来。

    尔芙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宫女,心里有了一定的判断。

    两个小宫女,看起来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瘦瘦小小,很本分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拘谨和隐隐的好奇,可是尔芙却并未从两个小宫女的眼中,看到一分一毫的畏惧,就连面上的那丝拘谨,想来也是故意装出来的,若不是这两人是张保那个册子上提起过的,她之前都不想要这两个宫女了。

    这会儿,这两人又被张保特别提起,显然是很受张保看重的,可是张保又好像根本就没见过这二人,那种好奇和陌生感,尔芙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所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这两人根本就是四爷安排留给自己的大宫女人选,至于为什么四爷没在信里提起,想来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值得炫耀吧。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尔芙的判断力很强。

    送走了张保,尔芙又留下两个小宫女,着重问下了家里的情形,又问了二人的名字,便让二人留在房间里伺候了,安排好了这些琐事,尔芙起身往一旁正在改建的净室走去。

    要不说权势是个好东西,一旁围房的净室,这才几天工夫就已经初见规模,除了地上要铺的地砖,需要工匠雕琢,还没有铺上,火墙什么的都已经弄好了,若是抛开防滑的问题,倒是已经可以使用了。

    “雀儿,一会儿你去找瑶琴说一声,将库里头的那个绢丝绣贵妃出浴的屏风搬过来,就挡在这边浴桶和恭桶之间,再将之前就已经做好的那些个帷幔都抓紧挂起来吧。

    至于那些防滑地砖什么的,便先这样凑合着用,等工匠那边雕琢好了,再铺上就是了。”尔芙如同装修新房验收时似的仔细看了又看,确认没有半点问题了以后,这才边往外走着,边对着刚来到她身边当差的被张保强力推荐过的其中一个宫女,笑着吩咐道。

    雀儿恭顺地点了点头,送着尔芙回到房间后,才找到了在一旁正在安排其他宫婢住所的瑶琴,将尔芙之前吩咐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跟着瑶琴从库里取了尔芙说的那些东西,便重新回到了净室里去布置了。

    而豆芽,也就是张保推荐的另一个宫婢,则一直守在尔芙的身边,眼神满是警惕,就连看到瑶琴走进尔芙身边的时候,也隐隐上前了一步,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一样,却一句话都不说,简直就沉默得好像不存在一般,对于这样冷酷性格的宫婢,尔芙真的有些不适应,只好让她去和青黛作伴了。

    就这样子,尔芙身边的大宫女算是彻底配齐了。

    本以为安排好了这些,她暂时就能清闲几日,谁知道她这边给隔壁安亲王府嫡福晋的拜帖刚写好,还没有让门房送过去,大李氏求见的拜帖就送到了她的手边。

    看着手里的拜帖,尔芙当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之前,她就大李氏的问题,就曾问过张保,张保给出的回答很肯定,无非是四爷并没有打算迎大李氏回府,也不想尔芙和大李氏有过多的接触,毕竟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就是需要时间去平复,而尔芙本来就算得上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大李氏被打发到庄子上清修,更是康熙老爷子暗中下的旨意,她和大李氏太多接触,难免不会被有心人说成是她对康熙老爷子对她的惩罚不满,所以尔芙来到盛京别院好几日,她也没有去理会在庄子上的大李氏,毕竟她本来在京中的时候就和大李氏没什么来往,见不见的,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

    可是就在她已经决定冷着处理大李氏的事情,大李氏拜帖,就这样华丽丽的送到她手里,敢情这小云嬷嬷和桂嬷嬷两个真当她是个泥捏的面人了,她不相信她对大李氏的冷处理,她们看不出来,可是她们还将拜帖送到她手里,这简直就是对她这个侧福晋明着挑衅了。

    呼……

    尔芙狠狠的吐了口浊气,抬手将拜帖丢在了一旁,又看了看她刚刚写好的拜帖,叫过了在一旁伺候着的瑶琴,冷声吩咐道:“既然大李氏想来,那就让她来好了,我倒要看看她在盛京别院有多了不得的势力,你让张保把这事和四爷说说,既然两个管事嬷嬷不得力,那我也不打算留着她们了,该是让她们明白何为主仆了。”

    说完,她就一脸不痛快的让丫儿伺候着梳妆去了。

    次日一早,天色大亮,尔芙才慵懒地拢了拢脑后的长发,换了一袭较为正式的旗装,梳着好几日都不曾梳起的架子头,戴着乌拉那拉氏送的那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简单吃了两块点心垫了垫肚子,便让人将已经等在花厅的大李氏领了过来。

    这真不是她故意怠慢大李氏,实在是她昨个儿失眠了。

    等她艰难地从被窝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有点晚了,李氏那会儿都已经进府了,她虽然不大满意大李氏这种半强迫的求见行为,却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刁难她,所以起来收拾收拾就让大李氏过来了。

    等着大李氏过来的这会儿工夫,尔芙无语问苍天地抿着唇儿,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心里想着有些时间没见过李氏了,也不知道在庄子上住着的李氏是个什么样子了,想来样子不会变太多吧,想要回府的心思,也从未停止过吧,不然也不会收拢了她身边的古筝为她办事,抱着这样有些复杂的心情,尔芙就看见大李氏穿着一袭孔雀蓝的旗装,梳着标标准准的圆髻燕尾,神情淡然、从容地随着瑶琴进来了。

    如果说以前的李氏是一株娇艳欲滴、富有侵略美感的芍药花,那么现在的她就更像是一朵优雅绽放的百合花,周身的气质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尔芙简直可以想见,若是这样的大李氏回到府里,定然能让四爷对她刮目相看了。

    别样的威胁感,让尔芙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高抬起了下巴。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暴雨中的罪恶

    第六百六十九章

    “许久不见,李姐姐清减了不少。”尔芙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并没有打算让大李氏给她见礼请安,抢先一步的笑着说道,同时敛了敛绣了如意纹的袍摆,收回了一直搭在脚踏边的双脚,眼神平和地看向大李氏。

    大李氏温婉一笑,拒绝了尔芙的好意,动作标准地行了抚鬓礼,这才就着身后婢女伸出的手,站起了身子,坐到了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幽幽道:“如今我不过是府中一个没品没位的格格,可当不得侧福晋这句李姐姐了,侧福晋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李格格吧。”

    “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的事情罢了。

    你早晚还会是府中那位尊荣在身的侧福晋,小李氏斗不过福晋,四爷却不会放任这弘昀阿哥和茉雅琦格格没有生母的,待到那一天,我还不是要叫你一声李姐姐,你又何必纠结称呼这种小事呢。”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大李氏的话,柔声说道。

    尔芙这话说得不错,小李氏有野心,而小李氏的野心是乌拉那拉氏容不下的,虽然她还有些记忆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她的智商已经归档,可是大李氏却不认为她的回归是有赖于乌拉那拉氏的,所以大李氏的脸色登时就有些难看了。

    不过到底是吃一堑长一智,大李氏脸上的怒容一闪即逝,很快就又回府了那副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尔芙,缓声道:“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侧福晋,亦或是不入流的小格格,这些于我而言,都已经是些个过眼烟云罢了。

    反倒是侧福晋,您怎么也沦落到来盛京别院里小住了呢?”

    这是个什么人呢!

    尔芙暗暗咬了咬牙,也学着李氏那副假笑,咧了咧嘴,客气地问起了大李氏来这里见她的原因,她实在是不想继续和大李氏在这里废话了。

    大李氏嫣然一笑,道:“不过是遵着规矩罢了。

    本想着侧福晋许是不会见我的,可是我到底不敢违背了规矩,所以我一知道侧福晋来了别院,我就命人往别院下来了拜帖,却不想拜帖到了,这边就收下了,我也就舔着脸上门了。

    侧福晋果然仍是这般随性。”

    说完,大李氏就用帕子捂着嘴儿,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模样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了,虽然尔芙也觉得她被小云嬷嬷和桂嬷嬷合伙坑了这件事是件挺搞笑的事情。

    “见也见过了,那我也就不留李姐姐多说话了。

    毕竟李姐姐所住的庄子,距离别院有段距离,这来回一趟,也需要不少时辰,万一要是错了出城的工夫,我若是不留你在这里住一晚,总归是有些不近人情,可若是留了你住下,怕是会有人说三道四的,所以……”尔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儿,扭头看了看外面日头渐渐升高的天,不高兴地瞥了眼大李氏,淡声说道,一说完就忙站起了身子,一副要抓紧送大李氏离开的样子。

    只是随着尔芙的一语落地,外面就配合似的传来了一声炸响。

    轰隆,轰隆,轰隆……

    “当真是不巧了,婢妾瞧着外面似是要降下大雷雨了。”大李氏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配合似的走到了尔芙的身边,驻足远眺,望着窗外遥遥可见的层层黑云,扭头说道。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打脸。

    尔芙如此想着,却也不好就这样顶着滂沱大雨的将大李氏赶出门去,只得捏着鼻子忍下了恶心,对着瑶琴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想来今个儿李格格是不能回去庄子上了,你命人给前院的张公公送个信吧,总不好让那些个车把式、小太监的就在院外淋着雨。”

    说完,她就重新坐回到了宝座上,继续和大李氏磨牙去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尔芙本想着这雨一会儿就停了,心里也没有多少郁闷,顶多就是不能赶快换下头上沉甸甸的发饰和有些不便行动的华丽旗装罢了。

    可是今个儿的雨,却出现了个意外。

    哗啦啦的大雨,如天空漏了个窟窿似的往地面上倾倒着,一直到傍晚才稀稀拉拉地有了些许减缓,李氏笑容浅浅、怡然自得地坐在下首喝着茶、吃着点心,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尔芙,终于随着暮鼓敲响的那刹那,起身来到了尔芙身边,避开了伸手阻拦的豆芽,单手扶着宝座旁摆着瓜果点心的角几,笑脸嫣嫣的低声道:“看样子婢妾是真要留宿在这里了,毕竟盛京别院就在这里,侧福晋也不好让婢妾这会儿出了府去客栈投宿吧,那可就真是将皇家脸面丢在脚底下踩了。”

    尔芙不喜地别过头,暗道:就该在大雨滂沱的时候,将大李氏这个仍旧讨人厌的女人轰出去,看看她变身落汤鸡的瞬间,还能不能摆着这副清清冷冷的德行。

    做为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最终极选手,尔芙看着房中点起来的盏盏红烛和窗外阴沉沉如黑布似的傍晚天空,虽然心里已经有些慌,生怕这事传到京里以后,会给自己个儿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面上却是装腔作势的做出了不以为然的样子,抬手拨动着脸颊旁的吃金镶红宝石耳坠子,似是漫不经心的嘟哝了一句,“住就住呗,多大个事,值得你这副好像捡了荷包的窃喜么?”

    说完,她就扭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瑶琴,命她去收拾间房间,顺道去小厨房张罗一桌饭菜,她这已经饿了一整天了,她可不想继续饿下去了,左右事情已然是这幅样子了。

    大李氏听不见似的摆弄着修剪得很是漂亮的指甲,一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一张圆桌被宫婢抬着送进了房间,她这才笑着来到了尔芙身边,坐在了尔芙下首的绣墩上,自顾自地接过了瑶琴手中有些犹豫着要不要递给她的筷子,也不等尔芙动筷子,便夹了一小块清炖白菜,美滋滋地吃了一口粳米饭,细嚼慢咽地品尝着味道。

    “李姐姐真是越来越洒脱了。”尔芙恶心地看着大李氏太过矜持地咀嚼动作,端起饭碗,又重新放回到桌上,磨牙嘟哝道。

    “佛说,众生表象,皆是虚无而已。”大李氏不以为然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瞥了眼尔芙,又夹了一块水晶肘子,笑着接茬道。

    尔芙表示她看到这桌子都没食欲了。

    这是个什么人,本来在初见时,她还觉得大李氏变了,可是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她觉得就照着大李氏这副不肯安分守己的德行,就算是大李氏能顺利回到京中,早晚也会被死亡的。

    她比大李氏要更了解四爷,四爷远比大李氏想象得更看重乌拉那拉氏,或者说是看重乌拉那拉氏所看重的嫡庶之分,只要乌拉那拉氏一天是嫡福晋,那么乌拉那拉氏的地位就可以说是不可撼动的,而任何挑衅乌拉那拉氏的行为,那完全就是在和四爷唱反调,直接可以定性为作死行为。

    一顿尴尬到极致的晚饭,很快就结束了。

    尔芙看着桌上剩了大半的吃食,抬手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终于扯破了脸,给大李氏下了逐客令,扭头看着已经到位的桂嬷嬷,冷着脸,阴笑着问道:“不知道桂嬷嬷那边可安排好了,这位李格格今个儿是定然要留在府里了!”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想着两位主子许久不见,定然有很多话要说,所以特地让人将东厢房收拾了出来,随着李格格过府的婢仆,也已经在大厨房那边用过饭了。”桂嬷嬷上前一步,神情恭敬的含笑答道。

    这一天都不知道咬过多少次牙的尔芙,冷冷剐了一眼桂嬷嬷,扭头看着下首的大李氏,当真是一点都不想要再看见她,直接就让瑶琴送着她去厢房了。

    混蛋……

    目送着大李氏随着瑶琴走远,尔芙狠狠一推饭碗,三两下就将头上的发饰扯了个干净,将梳得整齐的发髻揉乱了,双手紧紧堵着耳朵就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这些个贱婢,果真是讨厌死了。

    若不是桂嬷嬷暗里下绊子,大李氏根本就进不来别院的门。

    事实证明,一山更有一山高,而现实就是你跨过了眼前的坑,就在坑边上,还会有一个布满了尖刀利刃的深坑,正等着你掉下去。

    本以为就算是大李氏再不要脸面,她也顶多就是在别院住一晚就会离开,可是她到底低估了大李氏想要离开庄子的决心,也低估了大李氏的狠心,就在大李氏留宿在别院的这晚,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走水了。

    全庄子共有三十余户人家,有百分之八十都死于那场大火之中,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被烧成了重伤,在这个没有植皮、没有特效药的时代,这百分之二十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人世,也就是说,盛京庄子上的两百余口人,最后活下来的人就只有跟着大李氏来到京郊别院的两个婢女和庄头、车夫这几个人了。

    百亩良田,变成荒地,昔日错落有致的小村庄,变成了荒村。

    “当真是好本事。”尔芙听着张保的奏报,只觉得心头如染上了一层阴霾般压抑,望着院中正在散步消食的大李氏,眼圈泛红的恨声道。

    张保也被大李氏的手段惊着了。

    他是随着衙署去过现场的,那是一片如同阿鼻地狱似的焦土,房倒屋塌,到处都是大火燃烧后的灰烬和灭火时留下的污水,横七竖八的尸身就那样堆在一旁,黑漆漆如同就焦炭般,十来个逃脱一死的伤者,躺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哀嚎声如同见缝就钻的阴风一般围绕在每个人的耳畔……

    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张保真想让衙署细细勘察的找出真相。

    可是京中的四爷就如同走在悬崖边的盲人一般,他最终只能送上大笔大笔的银子,堵住了所有来过现场的仵作和衙役的嘴,免得这事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四爷推下悬崖。

    他真想问问大李氏,她到底要做什么!

    尔芙和张保的打算相同,她也想要问问大李氏,她到底还算不算得上是个人,就算她大李氏再想回到京中,可是她为什么要舍弃掉那么多人的性命,张保碍于主仆有别做不了的事,她来做,她咕嘟嘟喝光了手边的一盏凉茶,扭头对着愣眉愣眼地守在一旁的豆芽,低声吩咐道:“你去请李格格,就说我请她过来说话!”

    少时片刻,穿着一袭衲衣的大李氏就被请到了上房中。

    只见她脖子上挂着念珠,手里攥着手持,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单看样子,当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她会是个如此心狠手辣要了上百条人命的恶魔,可也正是如此,尔芙看着她才会更加愤怒,愤怒得恨不得亲手掐死她这个祸害。

    “李姐姐当真是好手段呀!”尔芙讽刺地笑了笑,冷嘲道。

    大李氏故作迷茫地歪了歪头,似是很不解的反问道:“不知侧福晋此话是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盛京庄子上的上百条人命,死于一场暴雨后的大火,李姐姐觉得这事正常么?”尔芙怒极反笑地快步来到大李氏的身边,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就将大李氏拉到了屏风后的佛龛前,揪着大李氏的领口,反手指着满眼慈悲的跌坐观音像,咬牙切齿的问道,“当着这满天神佛,你可敢发誓这事和李姐姐你没有关系?

    我以为你就算是再坏,也无非是个内宅里斗狠逞凶的女人,可是你现在还算是人么!百余条性命,在你的眼里,算什么?你当那些人是你圈养的猪,还是那些满地跑的鸡鸭鹅……”

    “佛说,众生平等。

    不论是圈中的猪,又或是盘中的鸡鸭鱼,又何尝不是生命,侧福晋此言,当真是好没有道理。

    至于说,我可敢发誓?

    我又有何不敢的,我不过是好命的留在了别院住了一晚,不然如黑炭般的尸身里,也就会有我一个了!”大李氏笑着扯下了尔芙攥着她衣领的手,扭头看着窗外仍阴沉沉的天空,似笑非笑的说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捡便宜

    第六百七十章

    是呀,这事不是她做的!

    她只是拿出了近半副身家,大手笔地贿赂了来下手的恶贼,让他换了个动手的日子罢了,那个负责下手的恶贼,这会儿估计已经拿着那各地通存通兑的银票,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吧,就算是四爷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调查的结果,也绝对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对上尔芙和张保那如浸了毒似的凶狠眼神,半点都不会觉得心虚。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那幕后黑手,应该会被四爷包庇吧。

    想到这里,大李氏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好心情,也染上了那么一丝阴霾,她是个试婚宫女出身的侧福晋,她很清楚她能爬到侧福晋的位置上,那已经是四爷给她的最大体面了,所以从未奢望过那张象征着嫡福晋身份的宝座,为了能重新回到子女身边,她甚至和乌拉那拉氏合伙,可是她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能心狠到这个程度,就在小李氏的阴谋即将暴露的时候,将她推到了小李氏的对面,想要借着小李氏的手灭掉她。

    不错,这次买凶来除掉她的人就是小李氏,而真正的幕后凶手则是那个彻底黑化的乌拉那拉氏,或许乌拉那拉氏是想要将她的死,栽赃到刚刚来到盛京别院反省己过的尔芙身上吧。

    大李氏看着对面义愤填膺的尔芙,冷冷笑了,这人真是好命。

    在京里的时候,她就发现四爷待尔芙是格外不同的,那种宠爱,与昔日四爷对她的宠爱是大大不同的,所以她将尔芙当成最大的对手,生怕会丢了四爷对她的疼爱,彻底没了在府里立足的根基,只是她到底棋差一招,在四爷强有力的干涉下,她输了个彻彻底底,现在到了盛京,又有她为了保命,平白给尔芙挡了一道,让这个蠢笨得连寒门小姑娘的宅斗经验都比不上的白痴就这样捡了个大便宜,偏偏这个蠢货,现在还在指责她。

    莫名郁结的大李氏,懒得在看尔芙那张蠢脸,冷冷扯开了尔芙揪着她的手,理了理被尔芙抓得有些褶皱的衣领和袖摆,浅笑说道:“若是侧福晋当真觉得是妾身害了那些人,那您就让四爷来处置妾身算了,现在不论你以为的真相如何,可是您我同是四爷的妾室,还轮不到您来教训妾身,您要是没有什么话说了,那妾身就不再这里打扰您了,妾身今个儿的功课还没做呢!”说完,她就对着尔芙敷衍的一俯身,快步绕过了屏风,径自离开了。

    被大李氏晾在原地的尔芙,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上百条的性命在她的眼里算什么,难道就当真以为那些人和桌上的鸡鸭鱼肉一样么!

    不过有句话,大李氏说得很对。

    不管她是否知道真相如何,她都没有资格处置与她一般同为妾室的大李氏,所以她狠狠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内心起伏不定的情绪,快步来到了张保的身边,对着张保就是盈盈一拜,还不等张保开口说话,便抢先说道:“张公公,今个儿我有一事想求,我希望你能将大李氏说的那些话都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四爷,那百余条性命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侧福晋言重了,就算是您不说,奴才也会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主子爷知道,只是主子爷会如何处置,奴才就不敢保证了。”不同于尔芙被怒火掩住了双眼,看不懂大李氏的一番作为,听不懂大李氏的话里有话,打小就跟在四爷身边,可谓是见多识广的张保,却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加之大李氏这种近乎于自爆的愚蠢行为,张保觉得大李氏总不会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所以真相就很显而易见了。

    本来张保死都不会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的,可是他这会儿仍然沉浸于那百余具尸首带来的巨大冲击中,一不留神,这话就顺着嘴儿溜达出来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话已出口,也亏得尔芙这会儿满心都是对大李氏的怨恨,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他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连句客套的话都没说就草草行了个礼,快步退出了房间。

    “把那张椅子给我丢出去,丢到马厩去。”尔芙独自留在房间里,看着大李氏坐过的那张官帽椅,如发泄似的对着瑶琴吩咐道,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大李氏待过的房间都放火烧了,来个彻底的净化。

    这官帽椅是一套四把,并两把角几的标准套组。

    看似只是丢了一把官帽椅,剩下的几把就也不能用了,上好的海南黄花梨木就这样浪费了,真真是糟蹋东西,只是瑶琴不敢这会儿冒头刺激尔芙,连句劝解的话都不敢说,便亲自搬着那张沉甸甸的官帽椅,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将官帽椅丢去马厩。

    只是抬着堆到了库房里,想着等以后尔芙忘记了这事,或者是过段时间,兴许还能再将这官帽椅搬出来使用,也好过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另一侧,尔芙已经着手开始给四爷写信了,她怕张保会被大李氏收买,将这事掩盖下去,所以准备来个双保险,如果张保按照她说的那样,实事求是的上禀,那么她这封信对四爷来说,那就是一封可有可无的信,如果张保没有上报,那她也算是为那无辜枉死的百余条人命,尽量的伸冤做主了。

    与此同时,京中也起了波澜。

    盛京,这座城市与其他的城市不同,这里住着不少爱新觉罗的子孙,尤其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老王爷们,其中就有几个喜欢管闲事的,虽说当时张保已经洒下大笔银钱的堵住了那些来到现场的衙役、仵作的嘴儿,可到底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事又不是个小事,就在张保给四爷送去的密信,还在信鸽的腿上挂着,尔芙还没有写完给四爷的信的时候,一道直达天听的奏疏就已经六百里加急的送往京。

    不到晚上,这份奏疏就已经摆在了康熙老爷子的案头。

    四爷攥着刚拿到手里的密信,看着眼前来传召他进宫的大太监魏珠,心下苦笑着,起身道:“魏公公稍候,本王这便换身衣裳,随你进宫去。”

    说完,他一招手,苏培盛就跟着去了后面的厢房内室。

    “她怎么敢这么做!”

    重新回到内室里,四爷再也绷不住劲了,一把就将罗汉床上摆着的小茶几掀翻在地的嘶声吼着,要不是顾忌着前面魏珠还等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后宅去找那个蠢女人算账,本就是一个冒名顶替的货,居然还敢作这么大的死!

    “主子爷,您先消消气,别为了这事气坏了身子。

    前面魏公公那里,可还等着您进宫呢!”苏培盛风轻云淡地打开衣柜,自顾自地取出那套亲王大礼服,捧着送到了四爷眼前,躬身福礼道。

    四爷闻言,闭着眼睛,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直憋得肺都有些疼了,总算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让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了,这才双臂一抬,任由苏培盛上前替他更衣,就在苏培盛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俯身替他换上官靴的时候,四爷悠悠的开口了,“让人封了她的院子!”

    虽然四爷没有点明是说封了谁的院子,可是苏培盛还是很好的领会了四爷的意图,忙应了个声,一边将四爷从罗汉床上扶了起来,替四爷整理好袍子,一边伺候着四爷出了门,同时抽空,将四爷刚才吩咐的事情,找了个小太监交代了下去。

    一路无话,四爷趁空看了张保传回来的密信,终于进了宫。

    宫中,康熙老爷子端坐在西暖阁里的罗汉床上,手里正攥着一本宋代绝版的古籍翻看着,听见外面传禀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眉,取过一旁的书签,夹在了他看到的那页,仔细抚平了折痕,理了理褶皱的袍摆,调整了下坐姿,这才朗声唤进了等在外面的四爷。

    四爷垂首走到康熙老爷子跟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等了好一会儿,还没等到叫起的声音,才要抬头看看,便听见上首坐着的康熙老爷子以一种平缓得让人有些心急语气,缓声说道:“想来盛京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是,皇阿玛。

    儿臣未能约束好内宅家眷,令其做出如此恶事,还请皇阿玛恕罪!”四爷心下暗暗叫苦,跪姿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诚恳认错道。

    到底是看重的儿子,康熙老爷子也不愿意看四爷在一班宫人前丢了脸面,见他已经态度诚恳的认错,便也就摆了摆手,指着罗汉床另一侧的空位,淡淡道:“你别跪着了,坐过来说话吧!”

    说完,康熙老爷子就打发了在殿中伺候的一众宫婢。

    四爷略显拘谨的谢恩后,走到了罗汉床边,小心地搭边坐了下去,还不等他开口解释一两句,康熙老爷子就说话了。

    其实,康熙老爷子叫四爷进宫来,不是为了教训他,也不是想要替那死去的一干人等伸冤报仇的,这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心目中,这平民百姓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低贱,死区区百八十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事情呢!

    到底是他看重的儿子,要是换了个别的儿子,康熙老爷子也就是直接罚俸、训斥一番就是了,所以打发了宫里的一众宫婢,他还是想和四爷聊聊平衡内宅的手段。

    之前,康熙老爷子觉得老四家的瓜尔佳氏是个不知轻重的莽撞性子,而且膝下子女都很争气,容易形成两头大的现象,兴许会闹到老四家里头斗个不停,所以借着瓜尔佳氏闯宗人府的事情,他就将瓜尔佳氏打发到了盛京别院去自省,但是现在看来,这不知道轻重的瓜尔佳氏,比起那个看似规矩的小李氏和对外雍容平和的老四媳妇乌拉那拉氏都好了不少。

    大李氏做梦都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想到,就在她们各使手段、斗个不停的时候,会让都已经被康熙老爷子发配到盛京别院的尔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这孩子到底是不能离开亲娘太久,你也总不好让几个孩子都一直待在你额娘那里,等再过些日子,借着中秋节阖宫夜宴的机会,你就让你府里的那个侧福晋从别院回来吧。”康熙老爷子难得对四爷有一次慈父心泛滥的举动,四爷还没等回过味来,便愣愣地被魏公公送出了西暖阁的殿门。

    四爷站在西暖阁的大殿门口,回想着康熙老爷子说过的话,心下一阵暗喜,就连小李氏做出买凶杀人的事情,于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说是这样说,可是该处理的总归是要处理,尤其是当四爷回到府里,乌拉那拉氏将小李氏是如何想要借民间邪术有孕生子,如何从弘昀身上取血,致使弘昀气血两虚的事情一说,四爷就黑了脸。

    康熙老爷子是个很高产的皇帝。

    说句难听的话,就康熙老爷子的子嗣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儿子了,可是四爷却是大大不同,若不是这两年,府里连续添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他膝下的儿女加在一块,也不过一手之数。

    别看弘昀是不争气,小小年纪就整日的和小太监凑在一块,玩牌九、掷骰子、斗蛐蛐的胡闹,气得四爷恨不得当初一生下他就浸死算了,但是那也都是气话而已,四爷心里头对弘昀的疼爱,也并不比其他孩子少,甚至因为大李氏已经离府的原因,他对弘昀多了几分怜惜,就算是很少留宿在东小院,却也会经常过去看他,生怕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势利眼,轻慢了这个没了亲娘的阿哥。

    在此之前,小李氏就经常借着弘昀在他这刷慈母光环,弘昀也喜欢和小李氏亲近,四爷也就以为到底是同宗同族的姨母照顾着,总比其他人来得要亲些,可是却不想小李氏背地里,竟敢做下从弘昀身上取血的恶事。

    若不是四爷多年来接受的教育,约束了他的行为,他现在就恨得冲到东小院去,将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掐死才好。

    “把她带过来,爷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四爷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冷声道。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棋子的诅咒

    第六百七十一章

    苏培盛表示盛怒下的四爷是没有理智的。

    这点小事,明明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交给小太监就能顺顺当当地办好,他也抱着远离暴风圈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却也亲自往东小院跑了一趟,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李氏给带到了正院里。

    正院,前堂正殿。

    四爷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地宝座上,一旁斜摆着一张官帽椅,坐的正是低头沉默的乌拉那拉氏。

    “李氏,你可知罪!”不待李氏看清正殿里的人影,四爷就已经随手丢出了手边的一描金边的粉彩盖碗茶碗,厉声呵斥道。

    脆生生地瓷器碎裂声,震得正要往四爷身边走去的苏培盛一颤,忙拐了个弯儿,溜着落地罩的边儿,踏着小碎步,跑到了四爷的身后,在四爷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下,估计也就四爷的身后能安全些了,苏培盛如此想着。

    处于暴风圈最中心位置的小李氏,则被四爷一声就吓跪了。

    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形容,她是真的跪了,只是她并非是就这么放弃抵抗了,准备将她这些时日做的错事,一一老实交代了,她只是做出这种唯唯诺诺的惊恐状态罢了,心里却在飞速想着,到底是哪里的安排出了问题,可恨前两日还拉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她,这算是个什么情况呢!

    “四爷息怒,妾身知错!”不过一个好的认错态度,她还是愿意表现的,见四爷这么一问就软趴趴的行了个大礼,也不理耳畔已经摇摇欲坠的一支青玉步摇,挤出两滴眼泪挂在眼圈就这样梨花落雨地抬头看向了四爷,柔声答道。

    只是这次,她真的错误估计了四爷的暴怒指数。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四爷就是一声冷笑,攥着宝座扶手的大手都有些发青了,手背上的青筋,绷得老高老高的,指头都有些发白了,显然是压根就没被她的服软消气,反而好似气得更厉害了。

    小李氏心下暗暗叫苦,小眼神求救似的往乌拉那拉氏身上丢去,希望乌拉那拉氏能给个明示,好歹让她知道错在哪里了,她也好能及时更正,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就被乌拉那拉氏利用了而已。

    乌拉那拉氏打得主意很简单,她挑拨着小李氏对庄子上的大李氏下手,同时又将小李氏偷着从弘昀身上取血的事情爆出来,求得就是让大李氏和小李氏同归于尽,到时候小李氏和大李氏在四爷心目中就都称了心如蛇蝎的无耻女人,而她再在合适的时间站出来,将弘昀和茉雅琦收到手里,有个几年工夫,凭她的本事,也就能将这俩孩子归拢的和她心贴心了。

    到时候,茉雅琦及笄就可以嫁出去,为弘晖的顺利上位拉拢权贵,弘昀就算是不争气些,也能勉强算是弘晖的助力,这样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便可以和尔芙旗鼓相当了。

    这就是她的计划,她哪里会真正的帮助小李氏呢!

    四爷那边气得半死,乌拉那拉氏想着心里的计划,惦记着盛京没传回来的消息,琢磨着手里最后掐着的证据,到底要不要放出去,却不想就在这时候,四爷已经将小李氏身边的那个大李氏的耳目琉璃给揪了出来。

    琉璃交代得那叫一个彻底,上到小李氏偷去弘昀身上的童子血,下到小李氏偷摸在房里扎小人的诅咒乌拉那拉氏要死不死地占着嫡福晋的位置不撒手,事无巨细,通通都抖落了个干净,直说得上首坐着的二人都变了颜色,这才歉疚地看了一眼脸色如土的小李氏,一股劲就撞死在了一旁的朱漆红柱上,吐了几口血沫子就这样咽了最后一口气。

    好吧,这次乌拉那拉氏不用纠结了。

    小李氏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大李氏那边是不是已经……乌拉那拉氏看着抖似筛糠的小李氏,将手里握着的最后一份证据,一个面如枯树皮的老叟从一旁的厢房带了过来。

    所谓高手在民间,在这个完全不存在心理学的年代,这位看起来比街边乞丐利索不了多少的老叟,正是一位先天精神力就超出正常人水平的催眠高手。

    他曾经凭借催眠术这个有些超前法子,在杭州府下的一个赌场里,横扫了上万两的银子,眨眼间就成为了当地的一富户,若不是那赌场本就是当地县令的亲娘舅的产业,他也不会落魄成这副德行的就被小李氏用百余两银子就收买了过来害大李氏,平白在大李氏的记忆中,植入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说白了,昔日大李氏以为的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男人就是不存在的,她小小年纪就自知有天会进宫的,一心就是要攀龙附凤的,平日在家里就是练习琴棋书画,外带针黹女红,连街门都没出去过一次,更甭提什么往街坊家里串门了,正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么一个远大的梦想,一心培养专业技能,将琴棋书画、针黹女红都练得顶呱呱,她才会那么顺利的就成了四爷的试婚格格,还很快的就将与她一块进阿哥所伺候四爷的宋氏踩在了脚下,甚至连晚她一年进府的乌拉那拉氏这位名门闺秀都比了下去。

    若不是她家里的那些亲人都太不争气,稍微有了点权势就走了旁门左道,便是尔芙进府,也是半点都比不过她的。

    作为四爷的第一个女人,她本就是有着先天优势的。

    四爷听着眼前老叟磕磕绊绊的交代,只觉得一颗心都如浸到了冰水中一般,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管中藏着的玉佩,这块玉佩是他受封贝勒的那年生辰,大李氏背着他,花费了不少时日,搞得灰头土脸,才勉强赶在那晚晚宴开席前,亲手打磨、雕琢出来的。

    玉佩的造型是最简单的椭圆形,唯一的装饰就是玉佩正面阴刻的满文平安,拿到手里的时候,这玉佩还有些刺手,这些年被他盘下来,倒是也润滑了许多,可是那时候那个眉眼清秀,只盼他能平安顺遂的大李氏,却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一直在疏远着大李氏,却从未将这枚玉佩丢下过,一直珍而重之的收藏在书房博古架的暗格中。

    直到今日,他突然得到了张保传过来的消息,他心下激荡,这才将这枚玉佩找了出来,随身带着,却不想,竟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后怕……

    要知道,当初得知大李氏在进宫前就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若不是顾忌着两个孩子的脸面,他是真的想要了大李氏性命的,他那时候恨不得将大李氏亲手掐死,毕竟这样的羞辱,对于四爷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些。

    而现在一个老头出来告诉他,那都是误会。

    四爷的心里是满满的后怕,后怕他因为一时误会就要了他昔日爱人的性命,更后怕他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得知这个让他难以面对的真相。

    如野兽般凶戾的眼神,紧紧锁定在下首跪着的老叟身上。

    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他更不相信凭小李氏一个小小的格格,居然就会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相反的,他更怀疑此时就坐在他身侧的女人——乌拉那拉氏,怎么就那么刚刚好的在盛京那边的消息一传来,这些事情就如拨云见日了一般清楚了,怎么就那么巧,巧合得就好似排演过一般……

    只是有时候,就算他心里满是怀疑,却也只能暗自忍耐。

    谁让乌拉那拉氏是康熙老爷子亲自为他挑选的嫡妻,谁让乌拉那拉氏是注定要陪着他站在一块的那个女人。

    自古以来就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是权柄在握的亲王勋贵、还是每日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贩夫走卒,在挑选正妻的时候,一直遵循着那句‘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古话,可是现在这位他以为的贤妻,已然变得他彻底不认识了。

    可是苦逼的他,还必须要为了乌拉那拉氏掩饰,想到这里,四爷也是在心里苦笑了两声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爷,不必为了这等心思狠辣的女人难受,不如还是将她先禁足起来,再上禀宗人府裁决吧!”乌拉那拉氏并未多想,只当是四爷为大李氏的无辜蒙尘难受,忙抓住了四爷握着扶手的大手,轻声劝慰道。

    四爷勉强笑了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

    既然她做出皇室子嗣的事情,那便再没有宽恕她的道理,再说此事还牵扯着大李氏的清白,便让她在府中自裁吧!”

    说到这里,四爷扭头看了眼苏培盛,示意苏培盛盯着行刑,便叫了王以诚两兄弟压着那个抖得都快瘫在地上的老叟,快步离开了正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径自往前院书房走去。

    乌拉那拉氏在四爷的身后,伸出了尔康手。

    她本想着说完这事就要提起这老头的处置的,怎么就被四爷这么华丽丽的带走了,这不是要留下祸根咩!

    正如四爷猜测的那般,这个老头压根就不是小李氏找到的,而是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生前在杭州府的一处破庙中,碰巧遇到的。

    当时觉罗氏是去往杭州一处盛名在外的佛寺为乌拉那拉氏和正病着的弘晖祈福,回城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大雨,躲在破庙里避雨的时候,便遇到了这个以为碰到了大肥羊,打算凭借催眠术捞上一票的老头。

    或者,该说是这个老头点背吧。

    那天若不是觉罗氏的近身婢女落后了一步,用怀里抱着的那尊从佛寺请回来的白玉佛像,敲晕了正在翻看觉罗氏身边包袱的老头,当时已经被催眠的觉罗氏,定然会将身上所有的钱财,统统都交给了这个老头,而这个老头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就这样,老头被觉罗氏身边擅长拳脚功夫的近身婢女绑了个结结实实,待觉罗氏清醒以后,便觉得此人可用,将这人好吃好喝的带回了京里,一直到大李氏一生再生的压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头上,又碰巧四爷府里有了尔芙这个新宠,这个老头就被觉罗氏交给了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这一个新宠、一个昔日黄花斗个两败俱伤。

    只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想到的是尔芙很少出门,而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老迈,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已经进府的尔芙,所以她只得改变了方法,将这个老头寻机引荐给了心存野心的小李氏,害了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大李氏,而尔芙却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逃过了一劫。

    这个老头得了小李氏给的赏钱,便再没有回来。

    乌拉那拉氏也是最近才从南城一处乞丐聚集的破败院子里,将这个老头给寻回来的。

    虽然从头到尾,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和这个老头见过面,可是她还是担心这个老头会将有人从杭州将他带进京的事情,透漏给四爷知道,让四爷联想到她已经过世的额娘身上,本想着解决了小李氏后,她就要寻个机会将这个老头弄死,却不想四爷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将人带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嗐!”事情虽然按照她的安排,发展得蛮顺利的,可是留下这么个马脚,时刻都着暴露的危险,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灰心丧气地狠狠叹了口气,那模样实在是落寞极了。

    还不待她身旁伺候着的琦珍上前劝慰两句,被苏培盛领人压着往外走的小李氏闻声,就如疯魔了似的笑着扭过头,看着低头落寞状的乌拉那拉氏,恨声诅咒道:“斗来斗去,我到底是成了你的棋子,可是你呢,你以为你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呢?早晚有一天,你定然会带着你那个儿子,一块下地狱去的,我在地狱里,数着日子,等着你来!”

    说完,小李氏就大笑着往那根琉璃撞头的柱子冲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小小姑娘的报复

    第六百七十二章

    苏培盛目瞪口呆地看着并排躺倒的两具尸身,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的手足无措着,这就死在了嫡福晋的院子,有一个临死前,还在诅咒着乌拉那拉氏,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吉利,可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能找补回来的法子,只能对着黑脸状态的乌拉那拉氏,傻笑地咧了咧嘴儿,便踹着同样愣神的小太监,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两具头碰头的尸身搬了出去。

    “主子,您别可万万不能中了那贱婢的算计!”琦珍心颤颤的上前,恭声劝解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回头,深深看了眼琦珍,看着琦珍眼底深深的畏惧和惊慌,无力地点了点头,勉强勾了勾唇角,一手紧捏着另一只手的虎口位置,缓解着额角一蹦一跳地疼痛,似是看不见地上那摊猩红色的血迹一般,抬手示意琦珍上前,搭着琦珍的手腕,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一直走到了门口,这才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吩咐人将正殿收拾出来,说完就转身往后面的房间去了。

    “留下陪我说说话!”一进房间,乌拉那拉氏就换下了身上那身已经有些厚的礼服,正当琦珍捧着礼服要出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幽幽开口,唤住了她。

    琦珍脚下步子一顿,微微回转身子,恭声称是,将装着礼服的托盘,交到了门口站着的小宫女手里,便重新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恭声道:“那奴婢给主子捏几下吧,也免得您待会儿难受!”

    “别忙活了,搬个小杌子坐吧。”今天,乌拉那拉氏打算和这个以后要陪着她许多年的近身宫婢说几句体己话,所以她希望两人的对话是面对面的,这样也好她观察着琦珍的脸色,来确定琦珍是否值得信任。

    琦珍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从后面地茶室取来了小杌子,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旁,抬头看着脸色不大好的乌拉那拉氏,轻声道:“主子有什么话要吩咐,尽管吩咐就是了,奴婢听着呢!”

    “能有什么吩咐呢!

    我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罢了。”乌拉那拉氏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用琦珍搭腔,便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她从阿哥所到现在的心路历程,提起了她身边如流水般离开的一个个亲信。

    说起来,尔芙身边走的、嫁的近身宫婢不少,乌拉那拉氏比她是只多不少,不过不同于尔芙就算是有些她不信任的亲近人,也都挑了个好人家嫁出去了,乌拉那拉氏都是以各种各样的名头打发到看不到的地方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尔芙不善宅斗,也不大会收买人心,可是在府里的名声,却是比乌拉那拉氏要好的多的多。

    正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琦珍若不是出身的家族就是依仗着乌拉那拉家活着的,她宁可选择去尔芙一个侧福晋的身边当差,也不愿意留在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只是她的出身,已经决定了她的出路,她也只能希望乌拉那拉氏会一直信任她,所以就算是乌拉那拉氏现在于她就是洪水猛兽,她也强撑着不哆嗦地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这番自白。

    这番谈话,一直持续到了鼓打二更,乌拉那拉氏这才打了个哈欠,终于停止了这场让琦珍心存忐忑的交流,放忙碌了一整天的琦珍回去休息了。

    当夜,乌拉那拉氏没有留人在房间里上夜。

    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零星响起的几声蝉鸣,回顾着自己的一生,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谁都不敢在信任,哪怕是为她操劳了一辈子的福嬷嬷,她有时都会怀疑……

    ——————

    次日天明,四爷府的角门旁边,茉雅琦和弘昀两姐弟神情冷淡的目送着苏培盛领着几个小太监将一副薄皮棺材抬了出去,这算是四爷给李氏的最后体面吧。

    到底是府中的女眷,哪怕四爷恨不得生啖其肉,却也没有将她一张席子卷卷就丢出去乱葬岗,反而选了庄子附近一块还算风和日丽的地方,定下了李氏自裁以后的目的,同时还让苏培盛给茉雅琦和弘昀送了信去,让两个孩子在府里送她最后一程。

    自打茉雅琦回府,处处表现得懂事乖巧,却少了对四爷的那份亲昵和孺慕之情,只记得在宫里那位老嬷嬷所说的那句‘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所以她一回到府里当天,就找到了琉璃这个她额娘临走时曾提起过的人,这次能这么顺利的将小李氏坑死,她在其中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一个没了亲情牵挂的人,狠起来,当真就如同不是人似的。

    比如此次,弘昀被小李氏采血到气血两虚晕倒这事,这就是茉雅琦亲自拍板做下的决定,不然就算是再给琉璃几个胆子,琉璃也不敢做下伤害弘昀小主子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弘昀的晕倒,让大李氏恨极了琉璃,哪怕琉璃在大李氏归来这事上,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也并不能磨灭掉这一点,所以琉璃才会出现在揭露小李氏真面目的当场,最后来了个一死了之。

    “额娘真的会回来么?”弘昀有些畏惧地扯了扯茉雅琦的袖子,小小声的问道。

    “会回来的。”茉雅琦淡定地回答道,连头都不曾回过。

    弘昀闻言,低下了头,不知喜悲地勾了勾唇角。

    他虽然年纪小一些,玩心重一些,可是也到底是长在皇室的龙子龙孙,他那时候被小李氏挑拨地和茉雅琦不和,但是茉雅琦却是真心疼爱着他的。

    现在却正好相反,他已经明白小时候的他是那么的不讲道理,借着大李氏看重他是个男孩子,处处欺负茉雅琦,他想要弥补茉雅琦,却没了机会,他能察觉到茉雅琦是不喜欢他靠近的,连和他说话的时候,眼底都满是不耐烦,唯一对他表示亲近的时候就如同昔日的小李氏一般,唯有当着四爷面的时候,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他的身边就茉雅琦这么一个嫡亲姐姐了。

    如果额娘回来,兴许额娘会有法子吧,弘昀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盼望着亲额娘回来了。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到底没有等到李氏回来。

    随着小李氏这事一漏,四爷也明白了亲娘和养母,到底还是亲娘好一些,何况大李氏压根就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也就直接推翻了之前的决定,打算将在盛京的大李氏迎回府,不过碍于他亲王的身份,没有圣旨是不能随意离京的,只得安排了亲王府的长史傅鼐亲自跑了一趟盛京,带着他的手书密信,去迎接离府的大李氏了,也算是全了大李氏的一份体面吧。

    傅鼐就这样从京中带着整套的亲王侧福晋仪仗出发了。

    而就在他离开的那一晚,弘昀突发急症,吐血而亡,让这本该是风风光光回府的大李氏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琉璃死了,昔日留在府里的人,她不知道谁还可信,她坐在那辆象征着侧福晋身份的朱轮双匹马车上,看着付鼐隔着车帘送进来的密信,登时就晕厥了过去。

    这次,饶是大李氏心性足够坚定,打击也是蛮大的。

    如果说荣宠是一场让人心驰神往的海市蜃楼,那么子嗣就是铁打的饭碗,她已经从京里来的宫女嘴里,得知了小李氏的死讯,也收到了茉雅琦通过驿站传给她的口信,自然明白她这次回去,就算是不能成为四爷心头的朱砂痣,也定然比之前在府里的地位要更上一层楼,要不是要顾忌着旁人的眼光,她恨不得狠狠嚎叫几声,来发泄下心中的得意,可是就在她这样志得意满的时候,现实给了她兜头一闷棍。

    就在李氏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以泪洗面的时候,茉雅琦却是阴冷地勾着唇角笑了,想来李氏做梦也想不到,弘昀就是死在了他殷殷盼望着要与之和好的茉雅琦手里。

    那夜,茉雅琦命穗儿送去了一碗据说是亲手做的汤羹。

    这并非是穗儿的自作主张,而是茉雅琦答应保住穗儿的条件,茉雅琦并未忘记她之所以被四爷送进宫里给德妃娘娘教养是为了什么,她不明白亲生弟弟为什么那么敌视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四爷连问都不问就将她丢进了宫里,德妃娘娘虽然并没有磋磨她,可是她却仍然觉得心里头是受了巨大委屈的,所以她虽然面上改了作为,心里想要弘昀性命的想法,却是越来越坚决了,一直到她这次配合着琉璃搬到了小李氏,没了琉璃这个大李氏的忠仆碍手碍脚,她就将想要投靠小李氏的穗儿叫到了跟前。

    “格格,您看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您可千万要护着奴婢呀!”穗儿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是这般狠辣,她以为那碗汤羹里就算是混进了脏东西,顶多也就是让弘昀阿哥受点罪就是了。

    茉雅琦闻言,勾唇一笑,招手示意她上前说话。

    穗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还不等她说话,便瞧见茉雅琦一翻手从袖管里抽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就在她想要惊声呼叫的瞬间,她眼睁睁地看着茉雅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那柄利刃塞到了她的手里……

    而与此同时,茉雅琦就这样尖叫着,抓着她的手腕,对着自己个儿的肩膀扎了下去,一把将她推了下去,单手捂着冒出殷红血迹的肩膀,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在落地罩旁伺候的宫婢身后,脸色惨白地指着她。

    直到此时,穗儿要是还不明白茉雅琦的举动,那她就是猪了,也许从茉雅琦找到她的那时,她的性命就已经走到头了,就在她心里涌起了各种复杂情绪的瞬间,两个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粗使婆子就冲进来,将她反剪双手的按在了地上,仓皇失措的她,只来得及喊了几句无力的自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格格自己个儿……”就被粗使婆子用一个冰裂纹的瓷瓶砸晕了过去。

    “格格……”而就在这时,茉雅琦慢悠悠地栽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房中当差的两个宫女,一边招呼着粗使婆子将穗儿捆了个结结实实,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茉雅琦抬到了内室的床上,便一个在床边扯着帕子堵着茉雅琦的伤口,一个快步往外面跑去找管事嬷嬷请大夫了。

    随着其中一个小宫女快步跑了出去,晕厥中的茉雅琦,缓缓睁开了眼睛,又从另一侧的袖管,抽出了一条沾了少许蒙汗药的帕子,对着正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宫女抖了抖。

    眨眼间,小宫女就脑袋一歪,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茉雅琦就这样光着脚丫,趁着房间没人的空档,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死士用惯了的小小毒囊,塞进了晕厥着的穗儿嘴里,狠狠一端穗儿的下巴,做出了自尽的假象,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躺好,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同时摩挲着伸出手在那个昏睡过去的小宫女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小宫女嗷唠一嗓子就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左右,便又重新拿起丢在一旁的帕子,继续堵在茉雅琦肩膀上渐渐放大的血迹上,免得在太医来之前就让茉雅琦失血过多。

    弘昀的死,让四爷就在旁边的跨院里,正眼神阴冷地盯着下首一众伺候的婢仆审问着,猛然听说茉雅琦这边也出了事情,登时就站起了身子,对着旁边的乌拉那拉氏,丢去了一记狠辣的眼刀,便一句话没说的快步往外走去。

    乌拉那拉氏这次真可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虽然她收到了大李氏没死的消息,正琢磨着要怎么将爬起来的大李氏打趴下,可是还不等她有所作为,这大李氏留在府里的两个孩子就有一个算一个的出了事情,也难怪四爷会疑心她了。

    不过这会儿,她却是连替自己自白的机会都没有,便也追着四爷往外走去,赶到了茉雅琦的房间中,看着躺在水红色金丝绣芙蓉满园的锦被下的茉雅琦,瞧着茉雅琦那张脸色苍白的小脸,幽幽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可怕的猜测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京城的四爷府里,李氏穿着一身白底青花缠枝纹路的旗装,自侧门进了府,一进门就直接去了正院,虽然她无比着急的想要回到东小院,去确定弘昀的死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场有心人故意安排的挑拨离间,乌拉那拉氏面带难色地接待,只草草说了几句话,便让她回东小院了,这让怀着侥幸心理的李氏觉得多了那么一丝的不安。

    果然,东小院处处都是一片雪白。

    因为弘昀是小辈,又是这小小年纪就早夭了,所以并没有在府中停尸,发现他吐血而亡的第二天清晨,四爷请了一位可靠的仵作做了简单的检查,便上书请旨,将其送往庄子上进行了安葬,这会儿李氏看到的就剩下了东小院里的那片被茉雅琦刻意保留下来的素白了。

    “……”

    李氏见到门匾上,随风摆动着的素白色绸花,登时就一口气没上来,软趴趴地倒在了来迎接的茉雅琦怀里,好半天才缓过劲,使劲抓着茉雅琦的手腕,咬牙问道:“到底是谁害了你弟弟?”

    茉雅琦在此时做出了一个大家闺秀最应该做的事情,勉力扶好了摇摇欲坠的李氏,扭头看了眼跟在李氏身后的一众婢仆,低声劝道:“额娘,门边的风大,又人多口在的,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李氏也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可是弘昀是她的命根子呀。

    这一路上,哪怕是她收到了府里发给她的报丧信,她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也许这一切都是乌拉那拉氏不想她回府做下的安排,她还打算着一回来就将那信交给四爷,让四爷替她做主,惩治那个敢诅咒她孩子的女人。

    可是她却忘记了,这报丧信是那能随随便便发出去的么,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彻底傻了,也不会用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去欺骗她,平白将把柄交到她的手里头。

    人都是有着趋利避害心理的,就是因为她如鸵鸟似的心态,想要逃避掉既定的事实,这才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都自动自发的合理化了,安慰自己撑着回到了府里,而现实就如同当头棒喝,让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李氏望着门匾旁的素白色绸花,深吸了口气,勉强站直了身子,一手搭着茉雅琦的手腕,一手按着急促起伏的胸口,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昔日弘昀在东小院的居所——西厢房中。

    因为舍不得弘昀离开自己个儿的眼皮底下,就算是东小院的左右有宽敞、独立的跨院,可是在弘昀该挪到前院的年龄,李氏仍坚持让弘昀与她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就住在上房前的三间西厢房中。

    可惜,她所希望的一回来就见到的弘昀,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厢房外间的长几上,那一尊黑底描金雕繁杂花边的灵位,上书着弘昀的排行和名字。

    只一眼看去,李氏就再也撑不住了。

    李氏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这样气血上涌地倒在了地上。

    “额娘!”茉雅琦哭喊一声就扑到了李氏的身边,忙叫着身边人帮忙,将全无知觉的李氏扶到了上房的内室躺下,又打发了院里的大宫女给乌拉那拉氏那边报了信,请了在府中当值的医士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氏才在阵阵药香中,满眼迷茫地坐了起来。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一直守在李氏床边的是李氏昔日跟前的大宫女环儿,小李氏一倒台,茉雅琦就请乌拉那拉氏将她和佩儿这两个李氏信任的大宫女给调了回来,同时也将小李氏身边那些人都打发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昔日李氏在府里时的一些老人。

    环儿一见李氏睁开眼睛,便喜极而泣地扑到了李氏床前。

    “环儿,你可知道弘昀是怎么没的?”李氏现在满心都是弘昀的死,睁开眼睛,一看到环儿这个让她信任的大宫女,便急急的问道。

    环儿闻言,脸色一僵,随即就一提袍摆,噗通一声跪在了李氏的床前,满是悔恨、自责的复杂情绪,语带哽咽的回答道:“主子,奴婢辜负了主子的信任,奴婢没有按照您的吩咐,照顾好弘昀阿哥!”

    “到底怎么回事?”李氏这会儿并不想听环儿说这些话,她就想知道是谁害了她的弘昀,她知道小李氏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弘昀的身子,而弘昀从生下来就是个硬朗康健的,绝对不会没病没灾的就那么没了,所以说李氏很肯定是有人害了弘昀的,至于是谁,她就真的猜不出来了,但是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选罢了。

    环儿抿了抿嘴儿,又是一阵凝噎,终于在李氏再次催促前,开口答道:“回主子的话,弘昀阿哥的事是小李格格和穗儿一块做下的,穗儿在您走了以后就投靠了小李格格,可是奈何小李格格对她并不是特别的信任,所以一直也没有得到重用,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天小李格格被主子爷下令禁在院里,又命了苏培盛来送她最后一程,穗儿作为伺候小李格格梳妆的宫女就被叫了进去,等她出来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

    最高明的假话就是九分真话中,掺杂一分的假话,这是茉雅琦从德妃娘娘这位久经考验的终极撕逼战士那里得到的经验之谈。

    环儿这番话,也正是如此。

    当然,倒并不是环儿有心撒谎,而是事实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再加上环儿之前就对穗儿的忠诚度有所怀疑,所以在茉雅琦的添砖加瓦下,她就想当然的将弘昀的死,归罪在了穗儿和李格格身上,完完全全的忽略了茉雅琦可能自编自导的来了一场苦肉计的可能性。

    一个自以为说的都是事实的当事人——环儿,一个对李格格恨到了极致的嫉妒女人——大李氏,两个人这么一碰,李氏就相信了环儿的话,当然李氏也不是听了环儿的话就信了,而是又问了端着药送进来的佩儿和亲自煎药的茉雅琦,这才认可了环儿说的话。

    “四爷回府了么?”要说李氏,也算得上是一个战士了,在丧子这么大的打击下,也不过就是沮丧了一会儿,便重新打起了精神,接过佩儿送上的苦药,咕嘟嘟几大口就喝进了肚子,扭头对着环儿问道。

    环儿忙回了句,接过了李氏递过来的药碗。

    李氏自打收到了府中传来的报丧信,虽然心里头不相信,却仍然催促车把式和随行的护卫加快了行进速度,以一种超快的速度从盛京回到了府里,比四爷预计她回府的时间早了不少,所以四爷这会儿还在安葬弘昀的庄子上呢!

    “你去一趟正院,便说我想去庄子上祭奠亡儿,请她准许。”李氏闻言,拢了拢脑后散乱的发髻,深吸了一口带着檀香味的空气,望着眼前绣瓜瓞绵绵的轻纱帷幔,头也不回地对着环儿吩咐道。

    打从李氏进门起,茉雅琦除了在廊下为李氏煎药以示孝心,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李氏的左右,想着没了弘昀这个抢夺掉她所有母爱的弟弟在,她总会被李氏重视起来,却没想到,李氏除了问起弘昀死因的时候,看过她一眼,便再没有理会她,她这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这会儿见李氏又要撑着病体,前往庄子上祭奠弘昀,便也在压不住已经用到嘴边的话了。

    当然,她并没有控制不住的失态。

    毕竟李氏的反应,她都已经猜测到了,只上前一步,挡住了要奉命出门的环儿,满脸关切的握住李氏微凉的大手,轻声说道:“额娘,您现在身体正虚弱,不如还是等过几日再去祭奠弟弟吧。”

    这话,本算不得是什么过分的话。

    毕竟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就算李氏现在就从床上爬起来,更衣梳妆的一通下来,能赶在关城门前出去,可到底走夜路不安全,更不能大半夜的祭奠亡魂,何况李氏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又刚遭受丧子的打击,本就是身心俱疲。

    茉雅琦作为女儿,担心李氏的身体吃不消,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架不住李氏对弘昀的偏爱,早就让她没了理智,或者说是多了一种直觉,她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茉雅琦,好半天没出声,一说话就让茉雅琦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在跟前伺候,你要是真孝顺我,你就回去替你弟弟多抄几卷经书吧!”说完,李氏就收回了落在茉雅琦脸上的眼神,微闭着眼睛,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格格,不如您先回去吧。

    毕竟您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又忙活了大半天,别再累坏了!”李氏这般冰冷的对茉雅琦下了逐客令,茉雅琦如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可是守在李氏身旁伺候的环儿和佩儿却不能当没听见,两人对视一眼,环儿就上前了一步,扶了身形有些踉跄的茉雅琦一把,低声劝说道。

    茉雅琦苦笑着点头,对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李氏一福礼,恭声道:“额娘累了就早些歇着,茉雅琦明个儿再来看您。”说完,她又拉着环儿和佩儿仔细叮嘱一番,这才领着自己房中的宫婢,离开了东小院,径自从月洞门回了跨院。

    目送着茉雅琦离去,佩儿和环儿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是养儿防老,在皇室宗亲里,更是可以母凭子贵,可是女儿也是做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李氏这般漠视女儿亲近的额娘,当真是不大多。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随着房门开阖的声音响起,本来闭着眼睛假寐的李氏,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双眸含泪的望着床幔发愣,一直站在床边伺候着的环儿,不禁有些替茉雅琦抱不平了,“茉雅琦格格也是为了您好,您这一路从盛京赶回来,本就是累坏了,正是该好好歇歇呀!”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李氏闻言,扭过头看了眼环儿,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环儿没说话的话,接茬道,“只是我这心里头总是有个怀疑的影子打转,穗儿那丫头是个什么心性,你们一块当差多年,想来也都是能了解的,你说她投靠小李氏,这我是一百个相信,可她怎么就能为了小李氏连性命都不要了,在明知道小李氏已经没有可能东山再起,眼瞧着就是绳索挂在脖子上了,还会为了小李氏继续卖命,这让我想不通。

    再说,你之前也说,穗儿去给弘昀送吃食的时候,曾好像是无意的提起过一句,说是那碗加了脏东西的阳春面是茉雅琦做的,你说她是不是还嫉恨着弘昀,所以趁着小李氏的事情爆出来,便利用了一心想要求条活路的穗儿呢!”

    这些话是李氏一直压在心底的。

    初时,她听着环儿和佩儿二人的话,也觉得是小李氏和穗儿穷途末路,想要报复她,所以才会做下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可是随着李氏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就发觉这逻辑是站不住脚的,又见茉雅琦忙前忙活的不离她左右,看似是担心她的身体,可是总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这便让她对这个女儿有了些许怀疑,何况在她去盛京庄子清修之前发生的事情,李氏还没有忘记。

    一个女人的嫉恨心有多强,同为女人的李氏是明白的。

    只是她一面怀疑着茉雅琦,一面又不愿意是茉雅琦做的,这样子纠结的情绪,才是她对茉雅琦不闻不问,甚至冷言相对的原因,她好怕她的女儿真如她猜测的那般,她更怕她的女儿一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让她肯定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可是疑心这东西,压根就不是一种能压得住的玩意儿,她越是不想去这般猜测,这种猜测就越是如雨后春笋般的往外钻着……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就将劝她的茉雅琦赶出去的原因。

    因为她觉得她已经压抑不住想要逼问茉雅琦的冲动了,可是她却深深的明白,如果她这话真的问出口了,不论这事是不是茉雅琦做的,茉雅琦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而她和茉雅琦之间的母女情分,也就彻底的断了。

    “主子,您会不会是想多了!”在场的环儿和佩儿都不是蠢人,之前是她们压根没往茉雅琦的身上想过,或者是被茉雅琦和弘昀这种天然的姐弟情分遮住了眼睛,可是李氏突然这么一说,她们又怎么会不明白李氏心里的猜测,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可怕,可怕得让人情不自禁的会想去反驳,所以嘴快的环儿就又一次做了出头鸟。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敲打

    第六百七十四章

    就在京城中的李氏为了心中猜测坐立难安的时候,尔芙的日子过得也并不愉快,记忆的回归,让她很难放心被独自留在京中的子女,哪怕有德妃娘娘护着,可是一个做母亲的本心,让她才几天工夫就将鹅蛋脸收成了锥子脸,更是连半点胃口都没有,初夏时节就已经有了苦夏的症状。

    尔芙这一没胃口,可就苦了在小厨房当差的小生子。

    好在,随着李氏的离开,让她有了一个忙碌的好理由,那就是联合张保和别院的桂嬷嬷、小云嬷嬷斗智斗勇,若是单靠尔芙自己个儿,她自然是没能力扳倒已经在别院经营十来年的两位管事嬷嬷,可是有了张保的强势介入,她又是玉牒在册的正经主子,小云嬷嬷和桂嬷嬷就不占优势了。

    “你说这位侧福晋不想着怎么回京,怎么重新回到富贵锦簇的亲王府,怎么就知道来回折腾咱们手底下这些宫婢仆妇呢,这不是存心给咱们找麻烦么!”一向不算和睦的两大管事嬷嬷,终于在被尔芙折腾得断了一条臂膀后,来到了一处和谈,愁眉苦脸的桂嬷嬷抿了口手边的热茶,看着窗外来来回回的小宫女和张保手下的小太监,长叹一声地扭过头,低声道。

    小云嬷嬷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接茬道:“兴许那位是觉得在别院住着,比在京里亲王府里,还要事事遵从嫡福晋,来得更自在些吧!”

    她就想不明白桂嬷嬷是个什么心理!

    不管那位侧福晋怎么折腾,总归是要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就算短时间内,她们不再是府中说一不二的管事嬷嬷,头上多了一尊大佛压着,她也不愿意和那位侧福晋对上,毕竟那位是主子,而她们再怎么说都是奴才。

    听她在京中的一个老姐妹来信说起,那位在京中就是个传说级的人物,四爷对其很是看重,不然也不可能将张保公公和巴尔图这两位拥趸从京中派出来为这位侧福晋保驾护航。

    此时,桂嬷嬷这么脑残的和尔芙作对的行为,在小云嬷嬷看来,那就是自寻死路,为了不丢了这条老命,所以在桂嬷嬷找到她联盟的时候,她连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只有一种无奈,到底是一块当差多年的老姐妹,她总不好不理会桂嬷嬷吐槽,也许桂嬷嬷将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就不那么憋闷,也就不会自寻死路的对上侧福晋了吧。

    只是她到底小看了桂嬷嬷的野心。

    随着这场没有战火和硝烟的主仆之战,愈演愈烈,桂嬷嬷想到了她昔日的主子——德妃娘娘,这种毫无底线的抱大腿行为,以及和老姐妹的几番联络,终于让她得到了一丝来自德妃娘娘的帮助,仿佛占据了一丝一毫的上风。

    德妃娘娘肯传口信来教训尔芙,并不是心疼桂嬷嬷。

    只因为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走到哪里就将事情惹到哪里的儿媳妇,想着尔芙已经落到来别院自省,仍然不知道反省、收敛,仍然是这么肆意跋扈,所以想要压一压尔芙的傲气,想着等尔芙从别院回京以后,也好少让老四的后院着火。

    “你说这口信是德妃娘娘让你带给我的?”尔芙看着眼前已然有些不知主仆尊卑的桂嬷嬷,似笑非笑地摩挲着涂着凤仙花汁子的指甲,挑眉问道。

    “正是如此。”桂嬷嬷傲然答道,本以为她借着老姐妹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机会,将盛京别院的事情和德妃娘娘念叨念叨,求一道护身灵符,顶多就是能让她在失败以后,不至于丢了这条小命就是了,她当真没想到昔日旧主是这般心疼她,居然直接打发了娘家的远房兄弟往盛京跑了一趟,这要不是要遵着男女大防,她真想将德妃娘娘的那个远房兄弟领过来,当面教训教训这个找不准自己个儿位置的侧福晋。

    可是她心里的美梦,到底是没有做完。

    虽然尔芙明知道桂嬷嬷不敢冒充德妃娘娘来教训她,也明知道这口信定是从京中传出来的,但是她却不可能容忍桂嬷嬷几次三番的欺负到她头上,何况若是这次,她就这么被桂嬷嬷压下去,那她以后在盛京别院的日子,怕是就真要不好过了,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豆芽!”尔芙冷眼看着桂嬷嬷咧嘴一笑,扭头看着站在阴影中的宫女,轻声唤了句,似是喃喃自语般的歪着脑袋问道,“你说这奴才以下犯上,该当个什么罪呢?若是这奴才还敢肆意欺凌主子呢,是不是该杀呢?”说完,她就将一记眼刀,对着目瞪口呆的桂嬷嬷丢了过去。

    直到此时,尔芙终于对桂嬷嬷起了杀心。

    这倒不是说她学会了本土人的那种心狠手辣,她总不能眼看着跟着她的瑶琴等人就任意被桂嬷嬷磋磨,也实在是想要学着强硬起来,毕竟等她回到京中,还有一场场的硬仗要打,毕竟随着四爷的成功,她将进入最不见血腥的战场——紫禁城。

    她到底不是个被人打了左脸,还要伸过去右脸给人打的圣母,她不愿意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那种人,却也不丢掉这条跨时代、跨世纪的小命,虽说看起来这条命就好像是白捡来的。

    被尔芙叫到的豆芽就连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地冲到了桂嬷嬷跟前,双手一用力,尔芙都没瞧清楚她做了什么,便看见刚才还对着她颐指气使的桂嬷嬷软趴趴地躺倒在了地上,豆芽在同时扭过头,看着因为惊讶张大嘴巴的尔芙,淡声道:“主子,您打算怎么办!”

    “她怎么样了?”尔芙单手托回掉下的下巴,接茬问道。

    豆芽的眉头微微一蹙,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道晦暗不清的精光,稍纵即逝,随即抿了抿唇瓣,硬邦邦的回答道:“她不会死,却也不会活,甚至连醒来都是做不到的,她只能这样躺着,一直躺到死。”

    我去!

    尔芙表示内心受到了上万点暴击伤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么,没有知觉,没有感官,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命本能……

    与其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遭罪,真是还不如死了干脆。

    不过,为了手上不沾上人命,****被噩梦缠身,也为了给这府里头不安分的人,留下一个活生生的榜样,她决定就这样残忍地对待桂嬷嬷吧,就这样,桂嬷嬷好模好样地走进了西跨院,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横着抬了出来。

    瑶琴作为尔芙身边的大宫女,也是尔芙最依赖的第一人,她自然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吓唬吓唬人了,所以当胡太医开好方子离开后,她一边随手点了两个小宫女过来照顾植物人的桂嬷嬷,一边将几个素日里就爱跟着桂嬷嬷和尔芙唱反调的宫女给叫了过来,让她们看看桂嬷嬷的惨状,也好都消停消停,不要再给尔芙添麻烦,“传主子的吩咐,桂嬷嬷突发急症,你二人仔细照料她吧!”

    “奴婢遵命!”被叫到头上的小宫女,皆是一惊,忙恭声道。

    瑶琴又盯着几个小宫女将桂嬷嬷房中一些逾制的东西搬走,从挂着锁的炕柜里,找到了盛京别院的公中账册,这才领着赵德柱和王守才等一众太监,溜溜达达地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还真是半点不冤枉她。”

    尔芙手下的产业不少,这些年下来,也跟着账房先生,学会了不少做账的小窍门,对于桂嬷嬷这种连半点遮掩工夫都不做的从中贪墨的行为,她只是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气得她将账本往角几上一丢,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下首坐着的小云嬷嬷。

    小云嬷嬷,登时就被看得一惊,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你和桂嬷嬷一同打理府中的中馈,你就这样任由她搬空别院的库房,你可真是能干得很。”尔芙对这个小云嬷嬷,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但是到底是气她不中用,实在对她摆不出好脸色。

    不过小云嬷嬷却觉得这样的尔芙,让她更安心些。

    尔芙气不过地扯过账本,又翻了翻,便命瑶琴取过了胭脂盒,点了几滴茶水,调和出了一种玫红色的墨水,将账本上的几笔数额巨大的错漏,勾画了出来,扭头对着一旁看热闹的赵德柱,低声吩咐道:“你抓紧将这账本给张保送过去,让他将桂嬷嬷贪墨的银子找出来。”

    同时,她又将小云嬷嬷交出的账本,拿在了手里。

    这小云嬷嬷的智商不高,也不是个贪财的性子,所以账上虽然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但是到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亏空,尔芙也就没有为难她,将这摊子不打紧的事情,继续交给小云嬷嬷打理。

    “小云嬷嬷,你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该敲打就要敲打,不要总是想着学桂嬷嬷那套收买人心的法子,我这人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桂嬷嬷的今天,怕是就是你的明白了。”说完,尔芙就将账本丢回到了小云嬷嬷的怀里,让她回去当差了。

    小云嬷嬷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上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看着还在院子里跪着的几个大宫女,默默地替她们点燃了一盏蜡烛,便颤抖着双腿,溜溜地躲回到了自己个儿的房间里,清点了下房间里的物件,叫了两个忠厚老实的小宫女帮忙,便偷偷摸摸地将一些个不符合她身份的东西,抓紧送回到了库房里。

    而另一侧,尔芙这边,还要处理从京中来的德妃娘娘亲戚,就在她犹豫着让谁出面去沟通的时候,张保蔫头耷脑地过来了。

    “张保公公,你怎么过来了?”尔芙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张保,低声问道。

    “回侧福晋的话,德妃娘娘的远房亲戚,因为京中有事要着急回去,又不方便和您当面请辞,所以奴才就斗胆做主,安排了车马,将他送出城了。”张保垂首答道。

    这真是正打瞌睡就送了枕头来,尔芙笑着点了点头,道:“到底是德妃娘娘的远房亲戚,你可不能太怠慢了,让亲戚挑四爷的理。”

    “奴才明白,吴舅舅的启程贺仪中,奴才除了命人准备了两株百年的老山参,还装了不少库中的贡缎、云锦等名贵布料,另还有百两银子的盘缠和关外特有的山珍。”张保随手从袖管里抽出一个册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手边,低声道。

    尔芙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说库里的那些贡缎、云锦都是前些年,四爷随康熙老爷子回来祭拜先祖时留下的旧料子,可是到底都是皇家御用的贡品,这赏下去就不是让人穿在身上显摆的,而是一份脸面,另外的那些东西,那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张保这番安排,倒是很是妥当,尤其是那两株老山参,那绝对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关键时候是能救人命的。

    料理了德妃娘娘的亲戚,尔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算是彻底落了地,随即就拉着张保说起了桂嬷嬷贪墨的事情,命张保尽快将桂嬷嬷贪墨的银子找出来,毕竟四爷不是个很富裕的主子,这桂嬷嬷一个别院的管事嬷嬷就贪墨了约千两银子之多,这要是大家都效仿她这么干,那四爷的家底都得被人掏空了。

    张保应声称是,又将四爷昨个儿来信说的一些事情,挑出一些不涉及朝政和隐蔽的事情,对尔芙简述了一番,这才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儿,随着跟他一块去前院办事的赵德柱出了门。

    “主子,您说德妃娘娘知道您除了桂嬷嬷,会不会对您有什么想法呀!”瑶琴想着桂嬷嬷的事情,心里就如搅成一团的毛线团似的乱糟糟的,见尔芙终于打发走了外人,忙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斜倚着宝座的扶手,对着瑶琴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上前,柔声说道:“你这总是胡思乱想的性子,当真是拖了你的后腿,这人做事就要勇往直前,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难不成我一个侧福晋要看着桂嬷嬷的脸色过日子,就算是你们不觉得委屈,我还觉得委屈呢!

    至于说德妃娘娘会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那我告诉你,那是一定会的,桂嬷嬷不管怎么说都曾经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我是在德妃娘娘的亲戚过来传话后,这才将桂嬷嬷给简单粗暴的处置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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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