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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第一千零六章

    外面诗兰的声音未落,尔芙刚要问是何事,一道穿着浅粉色旗装的身影就如同一缕风似的从房门口冲到了尔芙的身边,“额娘,郭罗妈/妈……”

    小七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丫头早起就领着张保给她安排好的护卫去了十三爷的园子找十三爷的大格格和二格格玩,另外也是四爷让她去十三爷那边看看。

    要说老十三这小子是真倒霉,小时候就在老十四的影响下,成为了宫里的小透明,虽然有德妃娘娘和敏妃章佳氏的疼爱照顾,并没有被底下奴仆欺辱,却也不是很受康熙帝的看重,好不容易熬出头,借着敏妃过世的事儿,勾起了康熙帝的慈父之心,也顺利凑到了四爷的跟前,却又碰巧遇上太子窥探帝踪被废的倒霉事,虽然没有如同野史所说那样被圈禁十余年,可是住在养蜂夹道小半年里,身体还是落下了点毛病,尤其是腿上的鹤膝风。

    这不年前被康熙帝指派和老十四一块督造水军,不知是不是被气候影响,这腿疾就又犯了,本来四爷求了康熙帝应允,想着让老十四去江南好好养养身体,可是老十三这主儿也是拧种,生怕他和老十四都不在跟前盯着,底下人就懈怠下来,拒绝了康熙帝的安排,一直拖得彻底病倒,这才回到京里来调理身体。

    知道他身体不好,四爷可谓是坐立难安,特地来信让尔芙多照顾着十三爷府上些,受各种影视剧的影响,尔芙也是很惦记着老十三的身体,不过她是兄嫂,兆佳氏的身体又不大好,她不愿意折腾兆佳氏陪着,所以安排好太医的事情,又命人送过去大量珍惜药材,正巧老十三家的大格格、二格格和小七的年纪差不多,也能玩到一块,尔芙就将照顾十三爷府上这事,交给小七负责了。

    当然,这个负责就是让小七盯着些,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是需要尔芙出面。

    “不到天色黑透都不知道,你都快变成疯丫头了,进了门都不知道给你郭罗妈妈请安。”知道小七一直在老十三那玩到现在才回来,尔芙不高兴地点点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教训道。

    “郭罗妈妈吉祥,小七见过郭罗妈妈。”小七笑着揉了揉脑门,屈膝道。

    行完礼,她也不用伊尔根觉罗氏叫起,直接很是亲昵地凑到伊尔根觉罗氏的身边,因为小七真的很喜欢伊尔根觉罗氏这位郭罗妈妈,不单单因为伊尔根觉罗氏经常托人带来外面时兴的小玩意儿给她,还因为她能感觉到伊尔根觉罗氏眼底的慈爱光芒,与之前的郭络罗氏不同,这是小孩子最灵敏的感觉告诉她的答案。

    当初尔芙还曾经担心过小七这个小孩子不能接受这位新外祖母呢!

    眼瞧着小七赖在自个儿怀里,伊尔根觉罗氏满眼是笑地拧着帕子给小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同时扭头瞟了眼还在嘟嘴不高兴的尔芙,压低声音的说教道:“小七的年纪还小,你也不要老拘着她读书习字,累坏了身体怎么好,到时候有你后悔的,还是这样跑跑跳跳的孩子才健康!”

    “额娘,你就知道宠着她胡闹,她这几天都玩疯了,每天天一亮就往外跑,不是底下嬷嬷三催五催地催着,天黑都不知道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隔辈亲的原因,反正伊尔根觉罗氏的表现就和现代那些宠着孙儿辈胡闹疯玩的爷爷、奶奶一般无二,对此尔芙很是无奈。

    “她难得能出府走走,你就让她自在几天吧,左右这附近都是皇亲贵胄的园子,也不怕她遇到危险,再说身边还有宫女仆从伺候,交代那些护卫仔细点就是了。”伊尔根觉罗氏却没觉得她已经陷入到宠溺孙男娣女的怪圈里,见尔芙还不高兴的教训小七,立马帮腔道。

    “我是怕她累坏了十三福晋,您也知道十三福晋的身体不好。”尔芙继续说道。

    “你真是瞎操心!”对此,伊尔根觉罗氏却是不以为然,别说小七去玩,这身边跟着大大小小的宫女婢仆就有十好几个,十三爷的府邸里,也绝对不缺少伺候人的奴仆,说是十三福晋辛苦,其实也就是动动嘴儿,根本不可能累坏人。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尔芙觉得她可能是不会和伊尔根觉罗氏统一思想了。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就算了,要是让她拘着小七,尔芙也不舍得,所以很快就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旁的事情。

    有了小七在旁边儿坐着,伊尔根觉罗氏也不好继续说那些陈年旧事了,加之时间也有些晚了,还没等说上几句话,膳房那边又派人来询问是否要用些夜宵点心,尔芙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晚膳没用好,也怕小七在外没吃饱,根本没有犹豫,便直接命人传饭了。

    一会儿工夫,热腾腾的饭菜就摆上桌了,一家人用饭,尔芙也没有留人在旁边伺候着,吃完饭,她先是催促着小七回去房间洗漱更衣,又陪着伊尔根觉罗氏在院里散步消消食,直忙活到月挂树梢时分,这才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休息。

    可惜显然有些人是故意要折腾她的,她才刚刚洗漱睡下,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如果是往日的话,尔芙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细碎声音,不过许是因为白日里折腾得太疲惫了,所以她一直都睡得不太踏实,听见动静就拧着眉头坐起身来了,尔芙抬手撩起掩得严严实实的床幔,借着外面昏暗的烛光,轻声问道:“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瞧着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呢!”今个儿留在上房里守夜的人是诗兰,诗兰早在尔芙听见动静前就已经坐起身来,正半趴在窗边瞧动静,但是因为院子里的光线更弱些,所以她也不太确定,含含糊糊地答了句,便趿拉着鞋子来到了房门口,她披着外袍问清楚情况,眉头登时就拧成了一团。

    一方楼那边又闹起来了,说是佟佳氏腹下现红了。

    这种事事关皇室血脉,饶是尔芙满心不痛快,却也不敢耽搁,一边吩咐廊下守夜的小太监去前边儿请太医过来给佟佳氏看诊,一边招呼着诗兰替自个儿更衣,连头发都顾不上梳齐整,更甭提等着围房那边安排肩舆软轿这些了,直接就腿着往一方楼走去。

    夜里风凉,等尔芙和诗兰打着灯笼来到一方楼的时候,也是走出了满头汗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叫过站在廊下指挥忙碌的霍嬷嬷,冷声问道,不怪她会不高兴,任谁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佟佳氏白天就已经闹过一次了,现在入夜又闹,便是尔芙脾气好,这会儿也没有好语气了。

    被问到头上的霍嬷嬷,亦是满脸苦涩。

    她是佟佳氏的奶嬷嬷,从佟佳氏落地三天就养在她的跟前,连佟佳氏种痘的时候,也是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跟前儿的,情分非比寻常,现在佟佳氏有事,她比任何人都要更着急,不过对上尔芙,她却也不敢端架子,忙屈膝见礼道:“奴才见过福晋。”

    见完礼,她才说起了佟佳氏腹痛现红的事儿。

    要说佟佳氏这胎儿的怀像一直不算好,不过安胎药喝着,又有太医行针保胎,想要平安生产,却也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佟佳氏偏偏犯了管不住嘴儿的毛病,那一碗冰镇的乳酪吃下去,一整天都很不舒服,晚上喝过药以后,佟佳氏觉得躺得身子都僵了,便起了去院子里散步的心思,好在她还算慎重,并没有想要满园子的乱走,只是在一方楼前后走走,都是平坦的青石地砖铺地,旁边又有宫婢仆从护着,也不担心会磕着碰着的,但是偏偏就在最熟悉的地方出现了意外。

    佟佳氏贪图晚上凉爽,走了一圈,仍然不肯回房里休息安寝,直到刚刚才起了回房休息的想法,可不知道怎么走到廊下的时候就脚滑了,虽然小宫女反应快,并没有让佟佳氏实打实地摔在地面上,拉住了佟佳氏胳膊,又托住了佟佳氏的腰肢,但是佟佳氏还是动了胎气。

    对此,尔芙也是彻底无语了,“真是……”

    不过她也没有责怪佟佳氏的想法,即便是真的有心责怪佟佳氏不小心,起码也要等到佟佳氏的胎像安稳下来,再瞧瞧进进出出端着铜盆送水的仆从,尔芙也不想进房里去凑热闹了,跟霍嬷嬷问清楚了佟佳氏摔倒的地方,就着诗兰手里提着的风灯瞧了瞧,心里有了些想法,却并没有惊动旁人,一直等着太医施针稳住了佟佳氏的胎儿,她这才施施然地来到了一方楼里,同时也没有忘记交代张保派过来的小太监守住廊下位置。

    “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尔芙坐在床边摆着的绣墩上,瞧着满脸苍白躺在床上的佟佳氏,脸色不算特别好看的低声问道。

    佟佳氏抚着小腹,苦笑着答道:“妾身还好,劳烦福晋惦记着了。”

    “你也别说这样的话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好。”尔芙勉强笑笑,安抚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要询问的正事,比如问清楚佟佳氏滑跤时候的感觉和身边伺候的人都有谁等等问题,同时还让霍嬷嬷将佟佳氏穿过的鞋子找了出来,交给太医细细检查,以证实自个儿心里的猜测。

    事实证明,这次幕后黑手暗算佟佳氏的手段是很粗陋的。

    胡太医很快就确定佟佳氏所穿的那双软底绣花鞋鞋底上的污渍是青苔印痕,和回廊台阶上的痕迹完全吻合,所以也就证明佟佳氏会摔倒,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腿软脚滑,而是中了人的算计。

    “查,细查,从上到下的查!”尔芙闻言,怒极暴喝道。

    说着话,她扭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安胎的佟佳氏,温声安抚道:“你安心休养身体,既然府里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和四爷不会放过她的。”说完,她就命张保派过来的人将洒扫一方楼的宫婢仆从都抓了起来。

    吩咐完这些事儿,尔芙也没有在一方楼多停留,直接回到长春仙馆休息去了。

    这一晚,尔芙不清楚佟佳氏休息得如何,反正她睡得很糟糕,仿佛只是闭了闭眼,天就彻底亮起来了,偏偏她又不能趴在床上睡懒觉,只得强作精神地坐起身来,吩咐底下人准备洗漱、梳妆的家伙式儿,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妆台前。

    “前边儿有消息传过来么?”她一边儿蔫头耷脑地任由诗兰给自个儿梳妆,一边低声问道。

    “还没有。”诗兰低声回答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便将这事放下了,左右佟佳氏和其腹中的胎儿也没有真正出事,再说这件事也有可疑的地方,那就是陷害的手段太粗浅了,昨个儿尔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细细地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当时因为佟佳氏滑跤,腹下现红,一方楼里是乱糟糟的一片,如果真是有人出手害佟佳氏,想要扫尾,清理这些痕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但是偏偏那青苔还留在那里,而且霍嬷嬷的反应也很奇怪,没有守在佟佳氏身边,也没有调查佟佳氏摔倒的真相,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垂首站在廊下发呆,仿佛是在等着自个儿过去,可是结合霍嬷嬷站着的位置,只要霍嬷嬷不瞎,应该都会看到那里的不对劲,或者该说是霍嬷嬷站着的位置,这才引领着尔芙注意到了那块青苔……单单看一点,兴许还不会觉得这事有蹊跷,一旦联系在一起,她总有种是佟佳氏自己安排苦肉计的感觉。

    不过尔芙怕自个儿的猜测是因为自个儿对佟佳氏的不喜所致的偏见,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连近身伺候的诗兰和诗情都没说,知道伊尔根觉罗氏收到消息过来,她这才大致说了说。

    “是不是苦肉计又如何,交给张保张公公去查就好了。

    只要牵扯不到你的头上,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另外你也要特别注意一点,那就是如果是苦肉计,这佟佳侧福晋又是为何要安排这出戏,她昨个儿连闹两次,一次是惊动了德妃娘娘出面,最后原因是她自个儿吃下的一杯冰镇乳酪,一次是你发现廊下台阶上的青苔,但是两次都没有伤到肚子里的胎儿,这会不会有些太奇怪……”伊尔根觉罗氏听完,并没有如尔芙那般犯愁,却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将昨个儿发生的两件事彻底联系到了一块。

    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没有一个靠谱的猜测。

第一千零七章

    当府里头的那些女眷都陆陆续续离开,或多或少留下了些阴阳怪气的酸话,尔芙的脸上就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平静了,五颜六色变换不停,如同红蓝绿紫交错的调色板一般,若不是旁边还有宫人再收拾四爷等人用过的茶碗,她真恨不得狠狠扇自个儿两个嘴巴,怎么就那么管不住自个儿这张嘴儿,无缘无故地惹上麻烦,弄得自个儿里外不是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直和弘轩躲在门口偷听的小七,忙跑到了尔芙身边,轻轻拉了拉尔芙冰冰凉的手,轻声宽慰道:“额娘,您别生气,阿玛并不是故意要罚您,您别把那些人的酸话放在心上,其实小七和弘轩,还有阿玛都是知道的,您绝对不是想要挑拨茉雅琦姐姐和李庶福晋的关系,您就是太想要替阿玛分忧了!”

    “傻丫头,额娘不是生气,额娘是觉得下不来台。”尔芙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伸手招呼过还在门口戳着的弘轩到跟前来,柔声解释道,她其实真的不是想要去挑拨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她还没有那么坏,但是听着李氏那样说自个儿,她仍然还是会觉得脸红耳赤地臊得慌,尤其是当着府里头那么多人的面。

    说到底,还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

    明明就是她做错了,她认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就是觉得不甘心,心里头不自在,想到这里,她勉强自个儿对着满眼担忧的两个小家伙儿笑了笑,一手领着小七,一手领着弘轩,沿着抄手回廊往正院走去,在心里头默默安慰自个儿,禁足半个月就当是给自个儿放个假,好好歇歇乏,至于说抄经就只当是练练字吧,这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名片,她堂堂四福晋,未来要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总不能写出来的字就半点风骨都没有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心里头的委屈,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至此,大年初二的四爷府正院,院门紧闭。

    尔芙换了身素衣棉袍,命人取来整卷的经书,盘腿坐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一手翻着泛着墨香的书页,一手握笔认认真真地抄着经书,整个人都沉下心来,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不去考虑外面的纷纷扰扰。

    只不过她想要静心抄经,外面的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她。

    其中最是上蹿下跳的就是被李氏当枪用的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她想着李氏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以己度人的暗自思忖:这件事从头到尾,该不会都是尔芙这位嫡福晋见李氏和茉雅琦的关系疏远,想要借着茉雅琦,一举将明显在四爷跟前失宠的四爷踩下去,只不过却没想到李氏技高一筹,没有踩中尔芙特地为李氏设下的圈套,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挑明此事,让四爷彻底看清楚尔芙的真面目。

    不过接连几次都没有能在四爷跟前讨到好,反而惹了一身骚,让珍珠也学聪明了不少,她并没有如以往似的忙三火四地跑到四爷那里去说三道四的,而是让身边的近身宫女偷偷将她心里头的猜测传了出去,企图通过舆论压力彻底让四爷正视尔芙的阴暗面,但是现下打理府中中馈的主事人是毓秀姑姑,这位在宫里头浸染半辈子的聪明人,比起尔芙的治家手段高超了不知道多少倍,当她发现府里头的犄角旮旯里出现了这样的传言,直接抓了两个传闲话传得最起劲的小宫女,杀鸡儆猴地当着府里头所有宫人的面,狠狠责罚了一番,又将人直接交给了慎刑司处置,直接将小乌拉那拉氏费心费力想出来的法子掐死在萌芽状态,同时还让人将这消息给前院忙着调查茉雅琦中/毒原因的四爷送了过去,提醒四爷,这禁足嫡福晋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不理智了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尔芙还没有抄完第一卷经书,就糊里糊涂地被放了出来。

    “毓秀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收回毓秀交还回来的对牌和账本,有些摸不清头脑地急忙问道,到底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还是她这智商就一直没有在线,怎么就一夜工夫就改了风向,难道是已经找到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升腾起了几分期许,眼巴巴地看着毓秀。

    说起茉雅琦的事,毓秀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说谁倒霉,这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就如同不存在似的,如果说尔芙的治家手段不高明,可是换了四爷和毓秀接手,仍然是毫无进展,要不是茉雅琦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拉活的,毓秀真怀疑是茉雅琦为了解除婚约才弄出来的这出闹剧,她深吸了口气,轻声劝道:“福晋,您也别着急,这件事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是谁做的,总逃不过天眼恢恢,早晚都能查清楚的。”

    “我知道,我是怕时间太久,耽搁了茉雅琦的身体。”

    “主子,恕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

    这对人对己都是如此,也难怪您会招惹上这样的麻烦,若是换做其他人,绝对不会为了茉雅琦的事情,说出那么冒失的话来,老奴说句心里话,这茉雅琦是四爷的亲生血脉不假,可和您的关系,真没您想得那么亲近,您也犯不着将这份善心放在她的身上,做到本分就是。

    当然,这话要老奴来说,实在是有失体统,却是大实话。”

    越是和尔芙相处,毓秀姑姑就越是同情、可怜尔芙,如果让尔芙这样的女子嫁到普通人家,小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她偏偏就嫁到了皇子府里,作为一位要攘内安外的福晋,尔芙心善这点就是最大的弊端,她做不到软硬兼施,也做不到心狠地看着其他女人生下来的孩子遭罪,若是四爷府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性子的还好,但是不论是瞧着嫡福晋位子就眼红的小乌拉那拉氏,还是一直不能安守本分的李氏,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也就弄得尔芙太过被动了。

    “吃一堑、长一智,我下次不会这么糊涂了。”尔芙笑着道。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那老奴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些话,还是不宜说得太清楚,毓秀见尔芙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尔芙屈膝一礼,恭声告辞道。

    目送着毓秀姑姑离开上房,尔芙深吸了口气,让诗兰将对牌和账册都送到书房去,起身用凉水拧过的帕子擦了把脸,勉强自个儿重新打起精神来,也迈步来到了书房里,既然她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擅长宅斗之术,那她就尽己所能地做好本分,不让人挑出错处来,笨鸟先飞早入林,她就不信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还真就斗不过这些个就懂得围着男人打转转的古代女人们了。

    斗志昂扬,战意十足……

    尔芙就差在脑袋上绑个红布条,写上奋斗、崛起这样激励人心的话语,意气风发地来到书房里,动作优雅且从容地坐定身子,拿过离开她手不过一日的账本,一手拿着炫彩坊精致的水晶笔,一手不熟练地扒拉着算盘珠,细细核算着每一笔支出,确定没有错账、乱账之后,她又拿出了白娇前两日交给她的物价清单,对照着大厨房那边叫过来的细账,一笔笔地清算着,绝不给任何人留下贪墨公中的机会,她这一忙活起来,倒是也就真的忘了那些烦心事。

    当夜色再次降临,静思居那边又闹起来了。

    李氏不知怎么好似才知道尔芙被解了禁足的消息,竟然直接就在茉雅琦的床前和四爷闹开了,四爷也是被气急了,抬手就给了李氏一巴掌,将李氏打得摔倒在了地上,最重要的是李氏的脑袋,还就那么好死不死地磕在床角的位置,摔了个头破血流,这女人破了相是大事,尤其是当着自个儿子女的面挨打了,李氏本就算不得是个多么贤良温慧的女人,登时就变身泼妇和四爷厮打了起来,然后就将四爷给挠了。

    尔芙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换上了要出门穿的锦衣袍服,“这李氏还真是一天都不能消停下来,烦死人了!”说着话,她顺手接过宫人送过来的鎏金手炉,坐上门口停着的暖轿,急忙赶到了静思居的院门口。

    而就在她走下暖轿的刹那,将袖筒和手炉交给诗情的瞬间,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大年夜那天是飘着雪花的大冷天,那些平日就待在暖阁里养尊处优的女眷,一个个都穿得厚重的大披风,怀里头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太医在检查花厅里物品和食物的时候,因为各院女眷都已经回到各自院子里休息,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点,也就一直都没有人想过要去检查这些女人使用的手炉、香料,那如果哪天某个人使用的手炉里是混入了某种药材,与茉雅琦调理身体的汤药相冲,也是可能会引起那样的中/毒反应吧。

    关于这点,她不肯定,却是产生了些许怀疑。

    不过她并没有那么急躁地想要去吩咐太医查证些什么,因为已经过去两三天时间了,足够对茉雅琦下黑手的人清理掉一切线索,现在她再匆忙去证实些什么,无非是让人再踩她一脚罢了,所以当她想到这点以后,便也就将心里头的怀疑压了下去,稳定心神地去专心处理静思居里的乱子了。

    一袭紫红色绣金丝暗纹的妆花缎锦袍,让尔芙显得威仪十足。

    她拧着眉头走进乱糟糟的内室,先是对着坐在美人榻上生闷气的四爷俯身一礼,随即扭头瞧了瞧还赖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李氏,满眼嫌弃地撇着嘴儿,冷声吩咐道:“还不领你家主子去净室洗洗,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就不怕旁人笑话!”

    要说李氏这个人,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聪明,还是傻,或者是说她心底对尔芙的恨意都已经压过了她对权势的期盼,一瞧见尔芙进门,眼泪也不再抹了,一副豁出去架势似的扑到尔芙的跟前,甩开要拉着她去净室洗漱的宫女,咬牙切齿的叫骂道:“笑话,笑话就让她们去笑话吧……

    妾身虽说身份不显,好歹也是这府里头的庶福晋吧,为了自个儿被人算计的女儿说上两句话就要被四爷这样打骂,妾身这脸面早就丢干净了,也就不怕再丢脸,死了倒是干净,总好过活着,继续丢茉雅琦和弘昀的脸,省得日后有人在弘昀和茉雅琦跟前,说起她们还有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额娘……

    反倒是福晋您,您瞧着妾身这样,应该很欢喜吧!”

    说完,她就已经张牙舞爪地往尔芙身上扑来,涂着淡红色蔻丹的手奔着尔芙的脸就抓了过来,吓得旁边宫女忙上前阻拦,要不是诗兰以身相替,抬手护住了尔芙娇嫩的脸蛋,就冲着李氏能将诗兰的衣袖抓破的那个力道,尔芙绝对会被李氏挠个满脸花。

    “还不将她拉出去……”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四爷见状,再也顾不上装深沉了,也顾不上脸面了,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对着李氏冷声呵斥道,同时伸手招呼过苏培盛上前帮忙,免得那些个宫女做事畏首畏尾的,让李氏在这里继续胡闹,吵得茉雅琦都不能好好休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氏再是挣扎,也终究拗不过这些宫女的齐心协力,她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被塞到了软轿里,被抬回了东小院去。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静思居里,茉雅琦脸泛青灰地坐在床上,神情漠然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尔芙和四爷,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表示出对四爷和李氏的担心,拉着被子蒙住脑袋瓜儿就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这孩子……”四爷揉着被李氏抓痛的左腮下,叹气道。

    “太医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呢?”尔芙一边交代诗情回正院取薄荷膏和凝玉膏,一边关切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茉雅琦,低声问道。

    说起茉雅琦,四爷又是一声叹息,连话都懒得说了,伸手拿过了旁边角几上放着的脉案,递到了尔芙手里头。

第一千零八章

    第一千零八章

    女为悦己者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事实证明,随着四爷一回府,各院众女都彻底地忘记了,现在还是酷热难耐的夏日,一个个早起都打扮地花枝招展、涂脂抹粉地离开摆着冰山降温的舒适房间,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顶着清晨不算太刺眼、太炙热的阳光,一个不落地来到正院聚齐了。

    即便是尔芙还没有开口主动提起,以后每日都要遵守请安礼这件事的时候。

    显然,她们都打的一个主意,想要在四爷跟前多多刷刷好感度。

    谁让昨个儿是四爷回府的第一天,甭管按照规矩,四爷应该去谁的院子里休息,却还是赖在了正院,而且起身也没有着急离开,很有闲情逸致地坐在旁边,瞧着尔芙梳妆、瞧着尔芙更衣,最后还亲自跟着尔芙来到上房正堂,接见了府里各院女眷。

    莺莺燕燕云集,堂屋里真可谓是莺歌燕语,别提多热闹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有些杂了,而且显然是有些熏人,起码尔芙闻着,已经很不舒服地连连抹鼻子了,因为人人都知道夏日爱出汗,为了不在人前丢脸,所以人人都扑了香粉,各种各样的香粉味道混合在一块,那味道就别提多奇怪了,说臭不臭,说香不香,总之就是难闻。

    一杯茶下肚,尔芙微微舒了口气,先是让媚儿上前给各院女眷都请安见礼,瞧着媚儿折腾出一脑门的细汗,身后跟着伺候的小丫鬟捧着一摞见面礼退到旁边,满意地点头浅笑着,又问了问小乌拉那拉氏是如何安排媚儿的居所,随后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定了晚上在花厅摆接风宴的事儿,便让各院女眷都各自散了。

    不过小乌拉那拉氏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只可惜四爷坐在尔芙的身边,如同一尊大佛,她为了避嫌,不好主动赖在正院,偏偏尔芙因为堂屋里的味道,开口给各院女眷下了逐客令以后就迅速离开了,她只得暗暗咬了咬牙,脚步踟躇地离开了正院。

    “佟佳氏的身体不大好,这月都已经闹过几次不舒服了。

    若是爷今个儿不准备去前头处理政务,那就赶早过去瞧瞧她吧,也免得她孕期多思,伤到了腹中的胎儿。”尔芙快步离开正院前堂,瞧着跟在自个儿身后如同小尾巴似的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了佟佳氏的问题,轻声提醒道。

    这还真不是她贤惠体贴,实在是她被四爷那火辣辣如同透视似的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而且她也不想四爷在旁边扰乱自个儿的思绪,所以变着法子地赶人罢了。

    虽然四爷喜欢尔芙,却也更加看重子嗣,听尔芙这般说,便也就点点头,朗声唤进在后面茶室里候差的苏培盛,吩咐他先去东小院那边通知,又坐着喝了一盏茶,估摸着东小院那边已经得到信,慢悠悠地理了理没有半点褶皱的绸袍,取过茶桌上放着的小帽戴好,又留下一句稍晚时候过来陪尔芙用饭,这才招呼着其他随行伺候的小太监跟着,往东小院去了。

    目送着四爷的身影消失在正院,尔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看且虚伪的笑容,对镜整理了下妆容,吩咐诗兰去请小乌拉那拉氏过来说话了。

    她其实并非没有注意到小乌拉那拉氏刚才请安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时片刻,小乌拉那拉氏就跟着诗兰过来了,尔芙不等她屈膝见礼,便直接开口制止了她请安的动作,指着圆桌旁边空着的绣墩,招呼着小乌拉那拉氏落座说话,“我瞧着你刚才好似有什么话想要和我私下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妾身发现媚儿姑娘好似有孕了。”小乌拉那拉氏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哦?怎么发现的?”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还请福晋恕罪,妾身实在看不惯媚儿姑娘那副烟视媚行的样子,也怕她在外做出不干净的事情来,乱了咱们府里的规矩,所以昨个儿安排好她在碧池苑的居所,便想要让人请前院当值的胡太医过来替她看看身子,可是因为您院子已经落锁,这想法没有能够成行,退而求其次地叫院里的管事嬷嬷方嬷嬷过去替她检查身子。

    这方嬷嬷曾经是宫里专管秀女体态身段检查的老嬷嬷。

    据方嬷嬷所说,虽然媚儿姑娘的身段,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改变,小腹也很是平坦,但是一些身上的小变化,却是能够看出有孕的迹象来,只不过因为这些事做不得准,所以妾身才说媚儿姑娘可能有孕了。”小乌拉那拉氏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接将自个儿故意作践媚儿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根本不怕尔芙会责罚她这种故意作践媚儿的行为,因为她能看出尔芙也是不喜欢这个媚儿的,不然也不会将媚儿安排到她的手底下。

    尔芙听完,也确实没有想要怪罪她的想法,直接就让诗兰去叫赵德柱请太医了。

    按照四爷所说,因为媚儿还没有正式给尔芙敬过茶,算不得府里的小妾,所以即便是二人已经有过亲密举动,也曾经大被同眠,却每次都会命苏培盛送避子汤过去给媚儿服用,而现在媚儿却可能有孕……啧啧,只能说明这媚儿算不得太聪明。

    因为不论是媚儿想办法躲过了苏培盛送过去的避子汤,还是纯粹意外,四爷都会觉得自个儿是被算计了,即便是不要求媚儿堕去腹中胎儿,也会不喜媚儿的做法,甚至连带性的迁怒到媚儿腹中的胎儿身上,如同良妃卫氏使计逃过康熙帝送过去的避子汤,而生下八阿哥胤的行为一样,八阿哥当初在宫里是什么样的境况,那可是前车之鉴了,但是媚儿明知有反面教材似的良妃在前,还敢做出这样的事,如何能算得上聪明呢!

    只是尔芙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媚儿假孕,故意示人以弱,以求自保。

    甭管怎么说吧,稍后胡太医自会给出判断来。

    因为媚儿是侍妾,没有资格如格格那样独居一个小院,若是正常都是安排到侧福晋所居住东西小院的跨院,或者是被安排在正院的后罩房,不过因为尔芙不喜欢她,也不愿意自个儿的私人领地冒出其他女人来碍眼,所以就将她直接塞到小乌拉那拉氏住着的碧池苑。

    可是碧池苑并不宽敞,除了有一处面阔三间的大北屋,便是东西厢房和倒座房,单单小乌拉那拉氏自个儿带着身边伺候的十来人奴仆就已经住得很拥挤,现在又多了媚儿这么个人,院子就更显拥挤了,不过媚儿到底是四爷的女人,即便身份低些,小乌拉那拉氏也不可能让她和奴婢们挤到一块去,所以小乌拉那拉氏还是让人腾出了一侧厢房,只不过这样一来,小乌拉那拉氏院里的婢仆宫女都讨厌上了媚儿这个新侍妾。

    眼下,媚儿就遇到了这样的难堪。

    因为太医要过来替她诊脉,她总是要好好收拾洗漱一番,另外也要预备茶水招待,可是当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去院里一角储水用的水缸去取水的时候,却发现水缸里的水都被倒入了黑墨,变成了一缸污水,别说是泡茶待客,便是连洗脸都不能用了,也亏得她昨个儿入府以后洗漱过,不然怕是就要浑身发臭、蓬头垢面地接待过来替她把脉的太医了。

    对此,她很是无奈,却也暂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暗暗地将小乌拉那拉氏和尔芙都恨到了骨子里,另外拿出自个儿的私房银子给小丫鬟去厨房那边要些水过来,暂时将就着,不过太医来得速度比较快,还不等小丫鬟拎着从厨房要来的清水回来,胡太医就已经跟着赵德柱来到碧池苑,她只得草草擦了把脸,尽量冷静地坐在屏风遮挡住的罗汉床上,伸出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腕,客气地请胡太医把脉了。

    胡太医是资深太医,手才搭到媚儿的手腕上就已经感觉到了喜脉。

    他面色平静地从屏风前摆着的绣墩上起身,恭声给媚儿道喜,留下一安胎的方子,就和赵德柱回去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已经从小乌拉那拉氏嘴里得知媚儿可能有孕的事,所以这会儿尔芙听胡太医说起媚儿有孕的事,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交代胡太医每三日过去替她诊脉,便让诗兰拿出已经准备好的荷包打赏,送着胡太医出去了。

    “还真是个好运气的姑娘,兴许再过不久,咱们府里就要多个新格格了。”尔芙笑着和小乌拉那拉氏说着,却也没有忘记让小乌拉那拉氏好好照顾有孕的媚儿姑娘,叮嘱她不要做一些不必要的小动作,随后就吩咐诗兰去东小院那边给看望佟佳氏的四爷报喜去了。

    不管媚儿这人是怎么来到四爷府的,又是如何不被四爷待见,但是既是有孕,那该有的待遇就要提起来了,尔芙让玉洁从库里找出些不容易被人做手脚的摆件送过去做贺礼,又命人交代厨房那边不比太拘着规矩,还是按照格格的份例给媚儿那边安排膳食,最后还拜托跨院住着的毓秀姑姑代为过去探望有孕的媚儿,这才扶着诗情的手腕,动作缓慢地起身回到内室里洗漱。

    浑身酸疼的她能面色平静地应付过请安礼,又陪着小乌拉那拉氏说话,安排这些琐事,便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这会儿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她自然是要回房间里去睡个回笼觉,好好解解乏了。

    只不过她才睡下,四爷就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四爷瞧着眼圈发黑的尔芙,急忙问道,他是一知道媚儿身怀有孕的事就直接从东小院过来的,他之所以过来得这么急是因为他怕尔芙会多思误会,听底下宫婢说起尔芙已经洗漱歇下的时候,更是越发觉得尔芙再闹脾气,不过瞧见尔芙小脸煞白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猜错了。

    尔芙闻言,娇嗔地白了眼四爷,脸色微红地低喃道:“还不是你折腾的。”

    四爷听尔芙这般说,如何能不明白尔芙为何才起身没一会儿就又躺下歇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声道:“你翻过身去,爷替你好好揉揉!”说完,他就招呼宫人拧了湿帕子过来擦手,还特地从床边的暗格里拿出了消肿祛瘀的药膏。

    “身上都有诗兰她们替我上过药了,我就是觉得腰上有些难受,若是爷不嫌弃,那就麻烦爷替我拿捏拿捏腰肢和肩颈等地方吧,我现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别提多难受了。”尔芙有些害羞地摇摇头,拒绝了四爷要替自个儿上药的好意,倒不是说她不好意思支使四爷,实在是怕四爷控住不住自个儿的本能,继续折腾本来就已经很难受的自个儿,所以她一说完就直接转过身去,微微撩起里衣的下摆,露出了被四爷掐得有些淤青发紫的腰肢,让四爷替自个儿拿捏腰肢,缓解腰间的酸麻不适。

    四爷瞧着尔芙腰肢上的手印,有些心疼地抬手覆盖了上去,轻轻拿捏着,透过尔芙身上那套松松垮垮的里衣,他隐约能看到尔芙满身的红痕印记,那一切都昭示着昨个儿夜里的激烈战况,他暗暗后悔着:自个儿太冲动,也太蛮干,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伤到了尔芙。

    这般想着,四爷的动作就渐渐轻了下来,说是揉捏推拿,还不如说是再摸,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扭动着,总算是让走神中的四爷清醒了过来,四爷轻轻拍了拍尔芙的后背,沉声道:“别动,乖乖躺好。”说完,他手上的动作一沉,更加认真地替尔芙揉捏着肩膀和腰肢等几个位置,缓解尔芙身体上的不适。

    别看四爷从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但是他却经常让身边小太监替自个儿捏肩捶腿的缓解疲惫,所以也有了一手不错的按摩工夫,这会儿他认真起来,那舒服的感觉,让尔芙说着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四爷听着尔芙细微的鼾声,喃喃道。

第一千零九章

    在朝堂历练多年,又经常研习佛道两家的经书,四爷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他虽然心里怀疑小阿哥的突然生病和尔芙有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理智上是愿意相信尔芙不会对府中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下手,但是乌拉那拉氏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强大,加之在宫中长大,他见惯了那些宫妃为了谋夺前程使出各种各样的狠辣手段,所以不自觉地就会怀疑身边女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前尔芙不过是他身边的侧福晋,生前死后的荣辱都牵挂在他的身上,又有乌拉那拉氏在前面替尔芙吸引火力,他也着实喜欢尔芙的单纯性子,不自觉地就会出面保护尔芙,但是现在一切变了,他心里隐藏着的猜忌就不可避免地从犄角旮旯钻了出来。

    尤其是在他想要将小四阿哥记名养在尔芙名下的这个时候。

    出身皇室,又经历过康熙帝对嫡出太子不理智的偏爱,他比所有人都明白嫡庶二字的区别,旁人不知道弘轩还活着的事实,他却是一清二楚,他想也许为了弘轩能顺利承继四爷府的亲王爵位,哪怕是性格最是纯善的尔芙,也必然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吧。

    在几种因素结合下,他怀疑尔芙就更加理所当然了。

    “爷还不累,你也忙活一天了,爷在这陪你。”四爷嘴角仍然噙着一丝浅笑,眼神锐利地划过尔芙身后颤颤不安的于氏,轻声说了句,便起身走到尔芙的身边,扶着尔芙重新在堂屋摆着的官帽椅上落座,继续一言不发地端着茶碗,盯着于氏观察,眼神也会时不时地落在尔芙的身上。

    在这样充满压力的环境下,不论是于氏,还是房中伺候的小宫女,皆是一副老老实实的鹌鹑样子,只有尔芙时不时地往四爷的方向瞟上一眼,多年相伴,她虽然不是个心思敏锐、擅长观察的人,却也比较熟悉四爷的性情习惯,她很清楚地察觉到今晚的四爷有些不对劲。

    至于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清楚。

    约莫小半个时辰,廊下负责煎药的小宫女将一碗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小心翼翼地送到了于氏跟前,伺候着于氏喝下,这才对着尔芙和四爷俯身一礼,端着用过的汤碗,退出了上房,这也是因为小阿哥的年纪太小,即便是太医用药再精准,也怕一不小心伤到小阿哥的根基,所以像小阿哥这样年纪的婴幼儿病了,一般都是由奶口服药调理身体,再通过**分泌的方法,给小孩子用药,除非是一些急症,等不及这种慢郎中的方法,又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对小孩子用药。

    瞧着于氏用过药,尔芙轻声提醒道:“先给小阿哥喂奶吧。”

    虽说一时的肠道不适,算不得什么严重的病症,但是就算是大人这么折腾半宿,也难免会气色不好、浑身乏力,何况是小阿哥这样娇嫩的婴儿,她虽然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给小阿哥做记名养母,却也不会故意害这样单纯无知的小孩子,她瞧着于嬷嬷喝过药就好像没事人似的抱着孩子发呆,心里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本打算盯着小阿哥好一些就和四爷离开的她,打定主意要早些让于嬷嬷领着小四阿哥搬过正院那边去了。

    毕竟在她看来,这于嬷嬷对小阿哥真是不大上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这话,四爷就对着于氏先开口了,道:“你今夜仔细盯着小阿哥些,要是过会儿还不好就让人宫女过来正院通报,爷和福晋就先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左右于嬷嬷都用过药了,咱们看看小阿哥好些再回去吧?”尔芙更加不解了,刚才她建议四爷早些回去休息,四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现在该留在这里盯着小阿哥的情况有没有好转,四爷又突然就提出要回去,这样反常的四爷,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提醒道。

    “有奶嬷嬷和宫婢们照看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再说梁宇轶的医术,你也该了解的,明个儿早起,你还要进宫给额娘请安,左右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四爷很随意的说着,拉着尔芙的手就往外走去,不过趁着尔芙进净室里洗漱的时候,他却吩咐苏培盛连夜跑了一趟前院,从梁宇轶那里把小阿哥的医案要了过来,点灯熬油地坐在书房里研究了一个来时辰,一直等到尔芙都已经彻底睡熟,这才吹了蜡烛,重新回到内室里歇下。

    一晚上,四爷和尔芙都没有休息好。

    四爷是因为心里这样那样的猜测,整个晚上都难以安枕,天一亮就忙着起身上朝,尔芙则是半夜被吵醒以后,不能很快进入深度睡眠,没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弄得自己个儿一觉起来,反而比熬夜一整晚还难受。

    早晨她随着四爷一块起身,在诗情等人的伺候下,草草洗漱,目光呆滞地坐在炕桌对面,看着四爷洗漱好,又换上了华贵的蟒袍落座,等着小厨房那边准备好的精致吃食摆上炕桌,一言不发地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整个人很是慵懒地歪在榻上,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下,一直等到四爷临出门,她才好像突然回神似的呢喃了一句:“还是早些把小四阿哥挪过来正院这边吧,我瞧着于嬷嬷好像对小阿哥不大上心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

    “小阿哥还病着,还是先别折腾了。”四爷淡淡道,同时转身回到尔芙身边,伸手摸了摸尔芙有些发热的脑门,拧着眉毛对旁边伺候着的事情交代道,“一会儿打发个小太监去趟前院,让梁宇轶过来给你家主子请个平安脉看看,你们今个儿要是没什么大事,也尽量不要过来吵着你家主子休息了。”

    “我没事,就是昨个儿没睡好,这会儿有些乏,睡会就好。”尔芙不大习惯四爷这种大惊小怪的做法,无所谓地嘟哝着,同时顺手扯过了被子搭在腿上,顺着四爷的胳膊就躺在了身侧的软枕上,双腿蜷成一团,如同小孩子一样窝在个球状,伸手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

    “想睡就好好睡一觉,我让苏培盛去各院交代一声,不让她们过来吵你。”四爷闻言,全然不理会尔芙的反对意见,扭头丢给诗情一个肯定的眼神,俯身抱起缩成团的尔芙,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仔细替她掖好了被子,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领着苏培盛出了正院。

    尔芙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她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瓜儿,躺在床上愣了会儿神,又叫了诗情进来伺候着起身梳妆,简单用了两块点心,这才算是顺利完成了补觉过程,重新打起了精神,对着诗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去临水阁那边看小阿哥了,你一会儿替我跑一趟吧。”

    “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诗兰没有应声退下,反而站在旁边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对于诗兰这句话,尔芙也是腻歪透了。

    这些古代人就是喜欢绕弯子,什么不知道该不该说,分明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说出来了,非要多浪费些口舌,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诗兰有话抓紧说,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手边放着的小四阿哥的医案上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书案上放着的这本不起眼的册子,更不知道这医案是怎么跑到她书房里的,不过却不妨碍她的好奇心,毕竟四爷有四爷的怀疑,她也有她的怀疑,她也不相信小阿哥会这么巧的病了。

    诗兰又犹豫了片刻,这才说出了心里头的疑虑。

    作为一个心思细密的婢女,诗兰昨天无意中发现四爷深夜还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再联想到四爷在临水阁的反复态度,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她这个人太过谨慎,这才犹犹豫豫地折腾到这会儿,才鼓起勇气将心底的猜测说给尔芙知道,“奴婢觉得主子爷好像是怀疑主子出手暗害小四阿哥,不然怎么会早起特地点名让赵德柱去前院请了梁太医给您请平安脉呢,还让苏公公连夜把小四阿哥的医案要过来!”

    “你多虑了,四爷不会这么想的!”尔芙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诗兰见尔芙并不当回事,也不好再多言,唯唯诺诺应了句,便去临水阁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尔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之前没有诗兰提醒,尔芙只是觉得四爷的态度有些诡异,却并没有想通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似乎想明白了四爷前后态度转变时的心路历程。

    独自坐在阳光下阴影中的太师椅上,尔芙有些挫败地笑了。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她和四爷之间的信任是如此经不住考验,小四阿哥病得诡异,她怀疑过所以人都没有怀疑过四爷,却不想自己却是四爷第一个怀疑的目标,这种认知,让她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的天真,也让自己忍不住为自己可能面对的后半生生活丧失信心。

    她想,她真的能和四爷一块白头到老么?

    答案是不确定的,一直都是不确定的,却从未失去过信心。

    将心比心,她以为只要她真诚地对待四爷,四爷又不是一个心硬如铁的人,总会对她不一样,但是所有的信心都在这一刻被打击一空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呆坐着多久,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四爷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穿着一身蟒袍迎面走来的四爷,并没有起身迎过去。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有没有让梁宇轶过来给你请平安脉呢?”四爷如常来到上房,瞧了眼坐在书房里发呆的尔芙,伸手将外袍脱下,交给宫女拿到旁边挂好,迈步来到她的身边,轻声询问道。

    “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尔芙苦笑着道。

    “怎么了?”四爷不解道,他知道尔芙并不是个很敏感的人,但是看到这样状态下的尔芙,还是有些心虚,不为了旁的,只为了他那一刹那的疑心,他太清楚尔芙对他的无比信任,这样的怀疑,让他不敢去看尔芙清澈如水的双眸。

    尔芙伸手取过旁边放着的医案,递到四爷跟前,目光紧随着四爷有些闪躲的眼睛,自嘲的笑着说道:“昨个儿我就觉得你的态度怪怪的,起来又看到书房里放着小四那孩子的脉案,也就想明白了一些你的想法,你其实是在怀疑我对小四下手吧,你要是怀疑我,大可以开诚布公地问我,不必这样熬夜翻看小四阿哥的医案,也不必偷偷摸摸地猜测,虽然我不能将府里其他的孩子视若己出吧,却也不会对不懂事的孩子下手,就如同我告诉过你的,我不会原谅弘晖对我做的事情,对瓜尔佳府做的事情,但是我却可以不去想,尽量回避和他的接触,并不会去伤害他,不会让你为难,我这句话,不单单对他适用,对你其他的孩子也适用。

    好了,我想说的话说完了,你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我今天心情不大好,就请你自便吧。”说完,她就端起手边已经凉透了的安神茶几大口喝下,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内室走去休息了,她其实是真的累了,很想要回到房间好好睡一觉忘记烦恼,却控制不住大脑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的画面闪现,但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怀疑自己的四爷,如何控制自己暴怒边缘的心情,所以才选择做一个鸵鸟,躲开想要解释什么的四爷。

    只是四爷并不愿意让她就这样躲起来舔舐伤口,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拦住了她要离开的去路,拉着她坐到了太师椅上,平心静气地赔着不是道:“我并非是存心要去疑心你,只是你当时挡在于氏跟前的动作太奇怪,加之于氏躲躲闪闪的眼神,所以我才控制不住地去调查,我之后就已经后悔了,本来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却没想到还是伤了你的心。”

    “我知道。”尔芙敷衍地笑着道。

第一千零一十章

    第一千零一十章

    事实证明,尔芙绝对不是个善于隐藏内心真实想法的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说她脸上的不舍,并不是特别明显,还不能达到不瞎就能看出来的地步,但是四爷那双眼睛是如何锐利的存在,他只是随意一瞟,便已经看出尔芙的心思,再联想到听雨斋的位置和布置,四爷自是能想到这里是尔芙的自留地这个在明白不过的答案了,所以他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道:“听雨斋的地方太大了,按照府里规矩,格格才不过住一进小院,她不过是侍妾,即便是身怀有孕,却也不好太过出挑,还是另外选个地方安置她吧。”

    说完,他就吩咐苏培盛将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找了出来。

    少时片刻,苏培盛就从前院书房抱着一卷足有半人高的画卷过来了。

    一张画案被抬进上房,俯瞰图打开,尔芙看着画上一处处精致的小院子,抬手勾出了几处空着的院子,轻声说道:“这几处院子都是最后修葺的,油漆都还没有干透呢,怕是不适合媚儿姑娘住进去。”

    “那这边儿呢?”四爷闻言,点点头,指了指其他几处院落。

    那几处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一道墙,将几间比较靠近的房间包进去,根本就不成规格,考虑到媚儿肚子里有孩子在,尔芙自然不可能同意这点,连忙摇头,“虽然说府里的空院子看似不少,不过除去那些还不能住的地方,其他的那些大多都是位置不好,或者是不成规格的犄角旮旯地方,安排个得脸的宫女,或者是嬷嬷还好,但是要是安排媚儿姑娘这样的主子,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说完,她很是为难地看了眼坐在下首等结果的媚儿。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等定下院子就抓紧搬过去吧,省得吵吵闹闹地烦人。”四爷似是也注意到了媚儿还坐在下首等结果,他敛着袖摆,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淡声吩咐道,说完就直接摆手催促苏培盛领着媚儿下去了。

    “那婢妾就先回去了。”媚儿也算懂规矩,并没有哭哭闹闹,也没有玩暧/昧。

    说完话,媚儿就乖巧地跟着苏培盛离开了正院上房。

    尔芙目送着媚儿走远,也转身坐回到了四爷的身边儿,遥遥地瞧着摆着俯瞰图的画案,苦着脸问道:“爷打算将她安排到哪里去,话和您说明白,听雨斋是我给咱们小七特别留下的,不然也总不能一直让小七占着西小院那边吧,这李荷茱李侧福晋是喜欢住在无双阁那边,可是稍后还有一位侧福晋要进府,总该给人家把地方腾出来吧!”

    “你不喜欢乌拉那拉氏的这个侍妾?”四爷笑着问道,但是却是肯定的意思。

    尔芙也不藏着掖着,很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同时还顺理成章地拉扯上了那位还未进府的瑞溪格格,连小乌拉那拉氏一块都拉扯上了,语带落寞地低喃道:“我不喜欢乌拉那拉氏的所有人,一看见她们,我就想起曾经的先福晋,想到乌拉那拉氏对我做过的一切事情。”

    “难道不是醋了?”四爷挑眉调侃道。

    “为了她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吃醋,妾身可没有那么小心眼儿。”尔芙淡定道,摆着一副傲娇脸。

    “放心吧,甭管是谁,也绝对越不过你这位嫡福晋去。”四爷保证道。

    他不是看不出尔芙眼底的失落,也不是听不出尔芙是在死鸭子嘴硬,但是他也有他的为难和无奈,有了老八福晋郭络罗氏的事做前车之鉴,康熙帝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皇子做出独宠的事情来的,也亏得现在孝庄文皇后、那位孝庄太皇太后已经过世,不然经历过皇太极独宠宸妃海兰珠,顺治帝独宠贤妃董鄂氏这些事的孝庄太皇太后,早就要干涉四爷府里的家务事了,而相比起孝庄太皇太后,康熙帝还是能稍微理解四爷点的,做法还算比较温和,只是顺水推舟地往四爷府里塞几个女人。

    可惜,让四爷在尔芙面前承认自个儿的无能为力,他又实在拉不下脸来。

    不过四爷以为他不说,尔芙就看不透,却也是着实小看尔芙了,因为后世对清朝几代帝王都是情种,以及那位对清朝几代帝王都有很深影响的孝庄太皇太后都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剖析,即便尔芙并非是专门研究那段历史的,却也通过各种资讯有所了解,所以她比四爷还明白康熙帝的这种安排为何,无非是打着分宠的心思,无非是希望四爷能将注意力从自个儿的身上稍稍移开些。

    曾经孝庄太皇太后往死了地教导康熙帝博爱!

    可结果呢,康熙帝还不是倾倒在了德妃娘娘的袍摆下,不然凭德妃一届宫女如何能坐稳四妃之一的宝座,且恩宠大半辈子呢。

    一切都在于一个情字。

    是人就有情,不论王侯将相,不论贩夫走卒,总会碰上那个让你一见到就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人,也许她/他不够完美,也许她/他并不优秀,但是就是会让你一见难忘倾心,这就是命中注定。

    只可惜,很多时候,很多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命中注定的缘分。

    而显然康熙帝、顺治帝、哪怕是皇太极和现在的四爷,他们是幸运的男人,他们是拥有权力的男人,他们有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总会让他们碰到那个喜欢且钟情的女人,而尔芙就是幸运的其中之一。

    她从遥远的未来而来,命运使然地遇到四爷,成为四爷府里的女人,本不过是想着安稳度过余生,却巧合又巧合地和四爷越走越近地相伴一生。

    康熙帝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所以他没有如孝庄弄死董鄂妃似的要赐死尔芙,反而许给尔芙尊荣和体面,让她成为四爷府的嫡福晋,更加相衬地站在四爷身边,并且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教导尔芙学会宽容和大度,而另一面则尽量多地给四爷塞各种各样的女人,让四爷不会走上顺治帝的老路。

    对此,尔芙能看明白,却并没有想过点破挑明。

    因为点破以后,四爷会觉得尴尬、难堪,甚至选择疏远自个儿,而逃避真相,而不挑破的话,四爷就会一直对自己保持着愧疚的想法,继而更加宠爱自个儿,让自个儿坐稳嫡福晋的宝座,所以见四爷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时,她并没有质疑,温婉笑着,柔声说道:“我可不会想那么多,我就是在烦心该怎么安顿媚儿的事,你说说你也是的,给她个什么位分不好,偏偏给个侍妾,你说说你带她什么时候回府不好,也不早点告诉我一声,突然就领着人回来,现在还闹出有孕的事情,也难怪小乌拉那拉氏会容不下她,反而弄得我这个嫡福晋跟着为难、犯愁!”

    “劳烦福晋了,你就能者多劳,给她挑个合适的住处吧!”四爷笑道。

    尔芙无语地抿了抿唇,指着一处犄角旮旯的院子,故意挑着眉梢,满是挑衅地开口道:“那要我将她安顿到这种院子,你也不会觉得我故意慢待她,故意为难她,故意轻视她么?”

    “不会,这府里的女人就该你管着的,你想怎么安排都好。”四爷继续笑道。

    尔芙见状,也不再装温婉贤淑,嘟着嘴儿,闹脾气似的低喃道:“那就让她住到飘雪苑去吧,虽说院子小些,只有一处上房和一处西厢,不过住着她一个侍妾,倒也算是合适了,等她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再将附近的流云阁圈进去,地方也就足够用了,只是要辛苦她每日多走些路来给我这个嫡福晋请安了!”

    “那就让她住到飘雪苑好了。”四爷倒是无所谓地点头同意了。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就让人过去传话了,别看那院子是新修葺的,可是还是得好好打扫打扫,该填充进去的家具,也要抓紧选择合适地送过去,不然怕是晚上,你那位新宠媚儿姑娘就要睡在花园里头看月亮了。”尔芙笑着,随口打趣道,见四爷没有发对的意思,便朗声唤进诗兰进来伺候,轻声吩咐了几句,交代底下人去忙活了。

    至于说小乌拉那拉氏那边,也已经有赵德柱过去传口信了。

    那些出言侮辱媚儿姑娘的宫女,一律罚三个月月钱,小惩大诫。

    安排好这些,尔芙重新坐回到了四爷身边,指着四爷府平面俯瞰图,勾勾选选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四爷问过才知道,敢情尔芙是觉得府里以后还会增添新女人,正在琢磨着该将那些院子早些准备出来,听得四爷一阵苦笑,忙让人将俯瞰图给收起来,免得尔芙继续瞎忙活。

    没有了俯瞰图能勾选院落的尔芙,有些无趣地抠了抠手指,又张罗着给媚儿去挑选家具,这次就算是四爷想要掩耳盗铃地当看不见,也不能继续装傻了,他有些怀疑地板正尔芙的身子,正色道:“你该不会是不喜欢和爷在一块吧!”

    “不是!”尔芙红着脸低头道。

    “那你为何老是忙活活的,难道这府里的事情就这么多?”四爷追问道。

    “我是怕我管不住嘴。”尔芙有些犹豫地绞着手指头,低喃道。

    “有什么想问的话就问,咱们夫妻,不需要这样遮遮掩掩的,不需要藏着掖着。”

    尔芙闻言,有些惊喜地抬头,随即又低下头,如蚊子哼哼般的低声问道:“我是想问你媚儿肚子里的孩子,你是如何打算的,虽说现在问得有点早吧,但是不问问的话,我总是想要问个清楚,这府里格格们自个儿养着孩子就已经算是不合规矩,而她又是侍妾,生下来以后,你是打算给她提位分呢,还是要抱到其他女人的院子里去养着呢!”说着,她好似觉得自个儿说话有些冒失了似的连忙摆手,补充道,“其实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要说,或者是没想好,也不一定非要回答我。”

    “即便是你不问,其实爷亦是想早些告诉你,爷有个早年就夭折的弟弟胤祚,你知道的吧,爷想着,如果她这胎儿生下来是男孩儿的话,便直接交给额娘养着,待到合适的机会就求了皇上的旨意,将其过继到六弟胤祚那一脉去,也免得胤祚没有血脉承继香火,如果是女孩儿的话,便交给她自个儿养着,给她个格格的分明,也使得。”关于媚儿肚子里的胎儿,不得不说,四爷也是费尽心思,这才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安排,其实本来他是想要在小三、小四阿哥里挑选合适的小阿哥过继给六弟胤祚的,不过还没等他将这话说出去,媚儿就有孕了,与其将已经养出几分感情的小阿哥过继到弟弟膝下,还不如将媚儿肚子里这胎儿许出去,所以就有了他刚才这番话。

    “那媚儿会同意么?”尔芙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事,容不得她做主。当然,若是她真不识抬举,不愿意的话,那爷就让她去城外的慈云庵去守节,给胤祚做个未亡人好了。”关于这点,四爷根本没有半点担心,因为他知道这能进来府里伺候的女人就没有不聪明的,但是既然尔芙问起,他还是给出了一个心里早就想好的答案,很是无情的回答道。

    对此,尔芙讪讪一笑,也不知是该同情媚儿,还是该为四爷的冷心绝情自怨自艾,反正表情很是诡异,好半天才扯出一抹傻笑,轻声呢喃道:“那我更期盼媚儿生出一个格格来,这母女分离的痛苦,不是母亲不能理解的。”

    “这府里就容不得你这样的滥好人,你觉得若是如此的话,还不如生下个小格格来,但是她们怕是巴不得能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因为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人不知道皇上如何喜爱爷的六弟,一旦过继过去,虽说不是六弟的亲生血脉,却也能爱屋及乌地得到皇上看重,到时候别说是格格,便是侧福晋都能做的,而且孩子过继出去一个,她们还是可以继续生的,但是有一个有爵位的子嗣在外头,她们在府里说话,也更有底气些。”只是尔芙却没有想到,她这话一落地,四爷就冷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一番更加绝情的话来。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虽然四爷这番话说得冷酷无情,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闪过的失落和苦涩,以及些许怨恨神色,却是没能瞒过一直注意着他的尔芙,看来四爷是又想起当初德妃娘娘为了尊荣,将他交给佟佳皇后照养的那件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也许佟佳皇后在照顾四爷的时候,未必就不如德妃娘娘用心,也未必就是将四爷看做争宠的工具,不然也不会在她过世以后就将她的所有遗产都交给四爷这个养子,但是在四爷心里,却仍然是少了那份血脉牵连的亲情在,尤其是当四爷注意到德妃娘娘是如何疼爱老十四这个小弟弟以后,他不说,却不代表他就不嫉妒、不吃醋,正因为四爷不善表达,这根刺也就一直都扎在了四爷的心里头。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心疼地拉住了四爷微凉的大手。

    “这事还是到时候再说吧,要是生出个小格格来,咱们这会儿说再多,还不都是废话一堆。”她笑着安抚道,却也没有揪着这件事继续多说,转头提起了老十和老十四福晋送来的请帖,让四爷无比要腾出时间来,陪着她一块过去去贺喜,尤其是胤那边的事儿,要是四爷不到场,难免又要惹出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来。

    四爷闻言,点头道:“爷记下了。”

    “你难得能留在府里休沐几日,明儿和我去街上转转吧。”见四爷兴致不高,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尽量说些其他话题转移四爷的注意力,偏偏她瞧着四爷那张冷脸,一时也想不出说些什么,傻傻地愣愣神儿,想起了自个儿明个儿要去炫彩坊见白娇的事情,柔声说道。

    “好。”四爷简洁明了地给出了一个字的回答。

    见状,尔芙也彻底没话说了,好在她也并不是个特别爱闲聊的个性,所以她见四爷聊性淡淡,也没有再绞尽脑汁地想其他的话题,拉着四爷进了外间的罗汉床上坐好,甩了脚下的软底绣花鞋,蜷起腿儿,倚着身后暄软的杭绸弹墨靠枕,拿起放在旁边的针线活儿,便继续低头忙活她新研究的花样子去了。

    两人就这样一人坐在茶桌的一边,中间隔着摆着瓜果琉璃盘的小茶桌,一个手上动作轻柔利落地转动着翡翠念珠,微闭双眸的默诵道家经书,一个则是低着头,满脸恬静笑容地做着针线活儿,虽说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却在二人身边流转着一种叫做温馨的气氛,连诗兰和诗情两个大宫女都蹑手蹑脚地退出了上房,将整个房间留给了这对夫妻俩。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天光渐暗的黄昏时分。

    尔芙揉着微酸的脖颈,坐正了身子,抬眸瞟了眼身侧的四爷,朗声唤进诗兰,将房间各处的烛台点起,又命人去叫前院住着的弘轩和还没有搬到听雨斋的小七过来用饭,安排好这些,这才起身去内室里洗了洗手,出来张罗着在外间摆饭。

    两张包浆浑厚、色泽棕红的八仙桌被抬进外间,还不等宫女将椅子摆好,距离正院比较近的小七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吃得肉滚滚的雪球。

    她一路小跑地跑到四爷跟前,也不见礼,直接就伸手要起礼物来了。

    “别闹你阿玛,快点过来洗手。”尔芙怕四爷心情不好,迁怒到有些不合规矩的小七头上,吓坏了从小就被四爷娇惯着长大的小七,忙追进来催促道。

    不过她的担心和小心,显然是有些多余了。

    四爷抬手摸摸小七的发顶,沉默片刻,摇头道:“听说小七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跟着女先生读书,女先生交代下来的功课都没有认真完成,所以阿玛打算送给小七的礼物就不见了。”

    “阿玛坏,先生都夸奖小七了。”小七抓着四爷的袖摆,不依不饶地闹着。

    “那难道是阿玛记错了,阿玛怎么会记得小七因为几次都没有及时完成功课,连累你身边的大伴被先生打了手板和罚站呢!”四爷丝毫没有计较小七的冒犯,眉眼含笑地反驳道,怎么都不肯将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小七。

    小七闻言,哭丧着脸,扁着嘴儿,求救似的回眸看了眼尔芙。

    尔芙见状,适时地挺身而出,从外间走到小七的身边儿,抬手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柔声说道:“你这丫头,一见到阿玛就知道要礼物,怎么就不想着关心关心阿玛在外面这些日子可好,真真是不孝顺。”

    “额娘,小七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问么!”小七脸红的娇嗔道,说着话,她扭过头来,重新凑回到四爷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起了四爷这些日子在外的经历。

    尔芙其实也挺好奇四爷在外的经历,便也坐到旁边,当起了背景板。

    四爷见状,勾唇笑笑,挑了几样有意思的小事说了说,但是关于他如何设计贪官露出马脚,又是如何将一大波官宦都变成罪臣,害得好些当地大户都破门抄家的事,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等到弘轩过来,他更是直接打断了话茬,招呼着听得津津有味的小七和尔芙到外间去用饭了。

    “阿玛,稍后你继续给小七讲故事,好不好!”正听着过瘾的小七,撒娇道。

    “好好好,阿玛答应啦。”四爷笑着应道,抬眸看了眼坐在下首的弘轩,微微点了点头,招呼着大家伙儿移步到了外间用饭。

    外间,诗兰已经领着小宫女将厨房送过来的菜肴都一一摆上桌。

    今个儿是四爷回府的第二天,小生子不但准备了几道很考究功夫的大菜,还特地从酒窖取出了一小坛好酒,青花瓷的执壶,淡淡的酒香从壶口飘出,混合着菜香味,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因为入夜以后,花厅那边还会摆一桌接风宴,所以小厨房没有准备主食。

    不过小生子还是特别预备了一道能勉强算是主食的汤羹玉米鸡汤,肥美的走地鸡和嫩嫩的玉米混合在一块炖煮入味,配合着维生素含量颇多的胡萝卜和菌类,吃起来香甜爽口,一人一碗,虽说不能吃到饱,却也能垫垫肚子,这样再去参加入夜时分的接风宴,既不会觉得肚子太饱,吃不下准备好的珍馐美味,又不用饿着肚子等待开席。

    一家人坐在一块用饭,也不需要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四爷尝了一筷子白菜叶蒸火腿丝,细细品味着火腿的咸香和白菜叶的清甜,笑着说道:“这些日子都没有吃到小生子的拿手好菜,爷还真是惦记着这口呢!”

    “喜欢吃,那就让小生子多做几次,左右也不是什么好菜。”尔芙笑着随口说道,却绝口不提将小生子送到前院书房去伺候这种事,毕竟正院小厨房管着她和小七、弘轩,乃至于还在吃奶的小米团所有人的吃食,要是没有个可靠的人打理着,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她也就大方不起来了。

    四爷也没有想过从正院往外要人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头,又尝了尝其他的菜,又稀里糊涂地被尔芙劝着喝了碗不爱喝的鸡汤,很快就吃了个半饱,他有些不舍得离开桌边地拎过酒壶,替自个儿添了杯酒,有滋有味的抿着,如同餍足的老猫儿般眯起了眼睛,虽说在外这些日子,他并没有亏着自个儿的嘴,但是自个儿一个人吃饭,总是会觉得食不知味,而现在他的身侧是自个儿的妻儿,左手边坐着娇憨可爱的小七和温婉清丽的尔芙,右手边则坐着初见锋芒的弘轩,这样的日子,才叫做生活。

    “弘轩也大了,陪阿玛喝一杯。”不过自斟自酌,到底不如对饮来得痛快,他知道尔芙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所以并没有想着拉着尔芙一块喝两杯,反而将主意打到了渐渐长成人的弘轩身上,笑着招呼苏培盛找来酒盅摆在弘轩的跟前儿,朗声说道。

    对此,尔芙很不高兴,“胡闹,孩子们都还小,哪里能喝酒呢!”

    说完这话,她就已经将苏培盛才放到弘轩跟前的酒盅,拿到了自个儿的手边,同时她也没有忘记督促四爷少喝几杯,虽然说少酌几杯,对身体也有好处,不过考虑到四爷的工作量,她还是不愿意让四爷养成每日都要喝上几杯的习惯,连四爷惯用的鼻烟,她都已经让太医换成了清神醒脑的香包。

    四爷也知道尔芙的好意,但是到底有些被破坏了兴致的感觉,所以虽然是放下了酒杯,却到底有些神情恹恹,提不起劲儿的感觉,又坐了一会儿,便撂下了筷子,离开了桌边儿。

    “额娘,您是不是将阿玛管得太严了些?”眼瞧着四爷如同幽魂似的走出上房,弘轩也放下了筷子,他瞧着被尔芙放在手边的酒杯和执壶,出言提醒道。

    “你阿玛身体不好,所以自然是要格外注意些的。”尔芙笑着说道。

    “可是……”弘轩还想要说什么,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尔芙摆摆手打断了,她笑着摇了摇手,又替小七和弘轩添了碗汤,接茬道,“别管你阿玛的事了,专心吃东西,稍后还要去花厅那边赴宴,这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再说就大厨房那边做的那些吃食儿,额娘可不放心你们两个小家伙儿吃进肚子里。”说完,她却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下门外的方向。

    到底四爷不是现代那些习惯被老婆管头管脚的男人,大男子主义作祟,即便是他知道自个儿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好,却也难免会有些不自在的感觉,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要是不尽早将误会解开,解开四爷心底的疙瘩,免得会被人钻了空子,平白将四爷推到其他女人的身边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也有些吃不下了。

    她两大口喝光了碗里的鸡汤,扯过身边放着的湿帕子沾了沾嘴角儿,便也就撂了筷子,起身离开了桌边儿,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出了上房的门。

    一出门,她就正巧瞧见四爷在凉亭里枯坐的样子,勾唇笑着,迈步走了过去。

    “可是觉得被我管头管脚的不舒服了?”她俏生生地坐在四爷的对面,招呼着身后跟随伺候的婢女取来热茶和点心,见所有人都走远了,这才压低声音的问道。

    “没有。”四爷淡声应道。

    “那怎么才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可是让小七和弘轩惦记着呢!”尔芙笑着问。

    “……”四爷闻言,抬眸看了眼尔芙,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是柔和了许多,他端起尔芙送到自个儿跟前的茶碗,浅浅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沉声说道,“当着孩子的面就如此不顾爷的面子,爷是有些不高兴,不过爷也知道你是为了爷的身体好,但是这心里头就是有些别扭,所以就想着出来透透气,坐在这里吹吹风,这心情也就好多了。”

    “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就行了,我还真怕你觉得我是在挑衅你的权威呢!”尔芙闻言,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她笑着将桌上的攒盒往四爷的方向推了推,柔声打趣道,却也没有忘记提醒四爷要保重身体,万万不能经常饮酒,尤其是不能贪杯过量。

    四爷平时就很注意保养,身边更有专职太医调理身体,当然比尔芙还要明白这些,他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喝酒不过量,爷是很有分寸的。”

    “我当然相信爷的自控能力,不过弘轩年纪还小,可不能饮酒。”尔芙继续说道。

    “弘轩不小了,爷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和兄弟们偷摸在阿哥所喝酒了,而且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阿哥,也不可能这个年纪还不会喝酒,以后在外面是要吃亏的。”对此,四爷也自有自个儿的道理,他淡笑着抿了口茶水,说起了自个儿儿时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虽然尔芙也知道四爷说的有些道理,并没有出言反驳,笑着点点头,好似讨巧,又好似是认错似的低喃道:“是妾身太过小心了些,但是也不怪妾身小心谨慎,弘轩年纪才那么点大,妾身自然害怕他没有自控能力,一尝之下就成瘾了。”

    “爷明白你的担心,所以也不是爷没有继续让弘轩喝酒么!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咱们还是快点回房间去吧,不然小七和弘轩就要急哭了,瞧瞧那两个小可怜站在门口巴望着的样子,你还真是不觉得心疼呢!”四爷笑着起身来到尔芙的身边,拍了拍尔芙的肩膀,算是将这件事掀篇了,随即又抬手指了指上房门口方向,轻声打趣道。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外间摆着的八仙桌,已经有宫女撤下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尔芙和四爷重新回到房里落座,招呼过弘轩和小七两个到跟前来说话,四爷也没有继续再摆黑脸,吩咐苏培盛取来他从江南带回来的礼物。

    四爷送出的礼物,并不是特别贵重,却很是稀奇。

    比如他送给小七的一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如果单单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那并不稀罕,但是稀罕就稀罕在这颗镶嵌着的琉璃珠子是中空的,琉璃珠子里,竟然还固定着一朵粉色水晶雕琢的梅花。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样,还有造型别致雅趣的玉雕摆件,上等的绣缎等等,足足装了一个大箱子那么多,单单是花簪和手环就有十几样,不得不说,四爷有时候是很大方的,起码尔芙是从来没有在自家老爹那里收到过这么多的礼物。

    四爷送给弘轩的礼物就比较中规中矩了,主要以各类书籍为主,也是一个大箱子。

    对此,尔芙瞧了瞧,尴尬地搓搓手,她很想问问四爷有没有给自个儿带礼物,但是又怕四爷说没有,也怕孩子们笑话自个儿贪财,好在并不用她主动开口,四爷就已经命苏培盛从外面又抬进来了一个箱子。

    照说这箱子,该是给自个儿带来的礼物了吧,尔芙如此想着,动作缓缓地来到了被大力婆子抬进来的箱子旁边,还不等她弯腰打开虚掩着的箱盖时,便听四爷说道:“这是爷特地给小米团带回来的几样小玩意儿,稍后就让人给米团那孩子布置起来吧!”

    大感失望的尔芙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淡笑着回眸,点了点头,应道:“爷真是惦记着孩子们,那妾身就先领着人去布置这些小礼物了。”说完,她招呼过诗兰帮忙,头也不回地往厢房那边走去。

    这一刻,尔芙好想哭,好似有了孩子们以后,四爷就很少送礼物给自己了呢!

    因为她转身太快,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坏笑,作为一个拥有娇妻美妾一大堆的成功男人,四爷不需要自个儿操心,底下那些有眼力见的官员就会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来讨好他的家眷老小,所以虽说四爷严肃刻板,不喜欢朝堂上的各种潜规则,更是发自肺腑的讨厌那些榨取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但是要是有人主动送礼物上门,他也不会全部拒绝,顶多就是秋后算账,根据这些人送来的礼物价值高低,细细考量这些人的收入俸禄是否符合支出,一旦发现有人贪赃枉法,便利落地将其拉下马罢了。

    只能说,现在还没有抄家小能手称号的四爷,底下官员还大了解他的喜好……

    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想说四爷并非是没有给尔芙准备礼物,他就是故意没有在回府之后,直接将礼物送到正院来,因为他这次从江南给尔芙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整套画着天仙配图样的跑马灯,上好的紫檀木为,娟纱为面,一幅幅细致的工笔画,不管是悬挂在廊下用作欣赏,还是悬挂在房间里用作照明,皆是不错的选择,考虑到礼物的特殊性,所以四爷是打算等到尔芙去花厅那边参加接风宴的时候,吩咐苏培盛领着人都布置好以后,给尔芙一个惊喜的。

    当然,在四爷看到尔芙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不过一想到尔芙喜极而泣的样子,一想到尔芙欢喜之下,任由自个儿胡作非为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即将脱口的话,眼瞧着尔芙闷气地领着诗兰去厢房了。

    目送着尔芙走远,四爷招呼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一一考较功课。

    别看他是休沐在家,但是说起来是真的不比往日清闲多少,这一整天折腾下来,感觉比在衙门里坐堂还要更辛苦,所以他草草考较完两个小家伙的功课后,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交代了苏培盛守门,别让那些心存妄念的丫头钻进来胡闹,便直接脱了靴子,斜倚着靠枕,躺倒在了罗汉床上。

    另一头,尔芙领着抬着大箱子的大力婆子到了厢房,细细问了问奶嬷嬷小米团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以后,招呼过睡醒满地爬的小米团,一样样地从箱子里往外拿着礼物。

    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

    当她从箱子里,第三次拿出造型弯弯如月牙,涂抹着艳丽颜色的木块时,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因为这玩意看起来太眼熟,这不就是放大版的积木,或者该说是这东西就是一个木质版的儿童乐园,而这些弯弯如月牙的木头,通过边上的卯榫拼接,可不就是家庭版儿童乐园的围栏。

    难怪需要这么大的箱子装了……

    咦,好似有哪里怪怪的,到底用什么来装,应该并不是她的关注重点,她的关注重点,应该是这东西出现的时间有些不对劲吧,虽然尔芙并不能够完全确定这种儿童乐园的出现时间,但是她只要看看箱子里那些造型卡通的滑梯配件,便可以肯定这不是属于这时代的玩意儿了。

    该死的穿越女同行。

    尔芙不需要多费神思考,便已经确定了这点怀疑,她现在根本没有闲心继续拼凑这古代版的儿童乐园了,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四爷身边去问问这东西是四爷在哪里买的,又是何人买的,天知道穿越女里的四四粉有多少,这是要她斗过府里中规中矩的本土小妾以后,还要继续和那些脑洞大开的同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老天爷是真的一天都不想让她清闲吧!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渐渐平复了心神,她抱着还在满地爬的小米团坐到旁边,将拼接儿童乐园的活计交给了跟过来伺候的王以诚负责,同时不动声色地和陪着四爷从江南一块回来的王以诚打探着这东西的来历。

    杭州,雅趣阁。

    一处专营小孩子玩具的铺面,里面有各种各样造型逗趣的毛绒玩具,有穿着大红色锦缎袄的大嘴猴子,有瞪着黑曜石眼睛的可爱小狐狸,有咬着卡通骨头的毛绒狗,总之尔芙能想到的那些毛绒玩偶,那家铺子里都能找到,除此之外,还有这种占地面积十几个平方的儿童乐园和造型古怪的小马车等等。

    听到最后,尔芙可以确定,这雅趣阁的幕后老板就是穿越女同行了。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王以诚并不知道雅趣阁的老板是谁,好在她还有白娇这个好助手能够帮助她打探雅趣阁老板的来历,要真是个走种田风的穿越女同行还好,可要是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讨好朝中亲贵,试图凑到四爷跟前来,可就别怪她这个大前辈心狠手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没有再继续从王以诚这边探听消息,一来是王以诚未必清楚,二来是她也怕她对雅趣阁幕后老板的注意力,引起四爷对其的好奇心来,要真是因为自个儿的原因把对方弄到府里来,她还不得悔死自个儿,所以她又随口说了几句闲话,便将小米团交给奶嬷嬷照顾,自个儿转身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四爷和衣窝在罗汉床上,已经彻底睡熟。

    她瞧了瞧旁边博古架上的珐琅掐丝座钟,估摸着时间还充足,便也没有上前打扰四爷的好眠,她动作轻柔地来到内室,取过自个儿往日里搭腿上的锦被,轻轻搭在四爷的身上,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已经梳妆好的尔芙,这才轻声唤醒了睡得香甜的四爷,亲自伺候着四爷换了身衣裳,一块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走在悬挂着宫灯照明的回廊上,尔芙再次感慨古代统治阶层的奢靡生活。

    要知道在古代,普通老百姓人家是很不舍得用蜡烛照明的,即便是女人熬夜做针线活儿,也不过就是点上一支细细的蜡烛,或者是使用更便宜的油灯,但是在四爷府这样的人家府邸,便是院子里用作照明的石雕烛台里,放着的都是婴儿手腕粗的上好红烛,更别提房间里那些特质无烟、且自带香味的蜡烛了,每一支的造价,皆是寻常白蜡烛的数十倍。

    “想什么呢?”瞧着身边的玉人有些走神,四爷笑着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随口答道:“就是在想些用不着的闲事,想着普通老百姓人家这会儿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如咱们似的提灯夜游……”

    “老百姓的日子,哪里有这样自在,他们白日里要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入夜以后,自然是要早早就休息了,不然第二天还哪里有精神干活呢,除非是一些节日和特殊的日子,估计很少有这会儿还没有休息的人家了。

    等赶明儿,爷抽空领着你去城墙上瞧瞧,你就知道了。”四爷淡笑着回答,却没想到尔芙操心的是是何等的忧国忧民,因为从小就习惯彻夜通明的紫禁城,早就看惯了各处烛台照明的四爷都没有考虑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要多少,更没有想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就足够几乎人家吃喝嚼用一整月之多,这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潢贵胄和小门小户出来的寒门子弟最本质上的区别了。

    尔芙也没有想要和四爷细细说起此事,闻言,很是随意地笑了笑,便喜滋滋地说起了去城墙登高远望的事儿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花厅里,其他人都已经早到了。

    “妾身/婢妾请四爷安,请福晋安。”

    “茉雅琦/小七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弘晖/弘昀/弘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尔芙和四爷伴随着一道道请安的声音,相携走到花厅深处摆着的太师椅前落座,四爷嘴角扬起一道浅笑,微微抬了抬手,免了下首众人的礼,朗声说道:“今个儿就是寻常家宴,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快都坐下来说话吧。”

    说完,他还特别将孩子们都叫到跟前来,挨个说着话,这才抬手招呼着大伙入席。

    因为都是自家人,尔芙张罗接风宴的时候,并没有安排分餐制的小桌,花厅东侧,帖墙根摆着清雅脱俗的长几和盆景,前面就是两张足足能坐下十几人的大圆桌,桌上的干果点心和果盘都已经摆好,这会儿四爷一声招呼,外面早就候着的宫女,便捧着一个个托盘进来摆桌了。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却又并不铺张,十六道菜,并两道汤品,摆满桌子,虽然是样样精致,分量却不多,四爷领着他的娇妻美妾坐在一桌,旁边桌上是弘晖和小七这些小辈,四爷带头夹了一筷子醋鲤鱼,这场接风宴就算是彻底开席了。

    弘晖的年纪稍大些,虽然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不过尔芙考虑到同桌都是些孩子,还是没有准备度数高的梨花白,只命人安排了果酒和度数低的桂花酿,另外安排了两道大人席上没有的醉鸡和酒酿丸子给孩子们过瘾,照说是安排得很是周到体贴,这府里的女眷也知道桌上不是争宠的好地方,一个个都很是安分,除了给四爷敬酒,说上几句讨巧的吉利话,并没有如往日那般拈酸吃醋地胡说八道,可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才开席没一会儿工夫,旁边桌上的茉雅琦就捂着肚子喊疼地蜷缩成了一团。

    这种家宴,最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尔芙虽然已经很是小心,却也难免会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四爷看到茉雅琦不舒服,即便是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对着尔芙开炮,一边安排苏培盛去请前院当值的太医过来给茉雅琦看诊,一边忙起身来到了茉雅琦的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茉雅琦肚子疼,茉雅琦肚子疼。”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流眼泪的茉雅琦哀嚎道。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苏培盛已经去请太医了……”四爷轻声安抚着,示意身后伺候着的王以诚盯住了桌上的菜肴和房里伺候的这些宫女,生怕有人趁乱在菜里动手脚,趁机往尔芙的头上泼脏水。

    少时片刻,匆忙赶来的胡太医替茉雅琦把了把脉,虽然心底大安,面上却很尴尬。

    因为茉雅琦并非吃到脏东西,也并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利身体的吃食,只是小日子到了。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这女人家的小日子到了是什么尴尬的事情么?

    答案有很多种,最为典型的有两种:一就是如果在现代,一对闺蜜凑在一块闲聊天的时候,谁尴尬地赶上大姨妈来报到,说笑几句、打闹几句就过去了;

    二就是茉雅琦这种了,赶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时,突然闹出大姨妈驾临的事,偏偏还请了太医过来,别说她自个儿尴尬,便是替她看诊的胡太医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有种脸皮发烫的感觉,可是不实话实说成么,想要邀请四爷往旁边移步说话成么,这都是不行的。

    所以胡太医吭哧瘪肚好半天,这才含糊其辞地说出了诊断结果。

    知道茉雅琦身体无恙,四爷自是觉得松了口气,但是却也替茉雅琦脸红,古代人到底比不得现代人,看到超市里成排成排的姨妈巾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旁经过,尤其是四爷这样格外重视规矩的人,这会儿连看茉雅琦一眼都觉得自个儿有违伦理道德了,忙摆摆手,招呼着不算男人的苏培盛去外面张罗软轿,送着身体不适的茉雅琦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去休息。

    好好的一桌接风宴被扰了气氛,还能再将气氛炒起来么!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边才刚送了茉雅琦回房间休息以后,大家伙儿又心不在焉地在花厅里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四爷就直接大手一挥,让大家伙儿都各回各院去休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众女处心积虑地描眉画眼,折腾有两个时辰之久,好不容易把自个儿最光鲜亮丽的一面饬出来,还没能来得及在四爷跟前露脸,便被挥挥手如赶苍蝇似的轰走了,心里头肯定不痛快,不过她们肯定是不敢去找雍亲王府的男主人四爷的毛病,也不好和尔芙这个嫡福晋找麻烦,毫无例外地都迁怒上了破坏气氛的茉雅琦身上。

    柿子就捡软的捏。

    茉雅琦本就是庶出的格格,虽说是安然养大的格格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不过不好意思,因为尔芙也生出了小七这个更加耀眼的格格,所以她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被四爷如珠似宝的重视,尤其又接连闹出几件不算光彩的事情来,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尴尬了,不说是注定要留在府里孤独终老的老姑娘了吧,却也注定嫁不到家世显赫的人家去做嫡妻命妇了,所以后院里的这些女眷就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尤其当初李氏做侧福晋的时候,可是没少给底下格格们摆架子、讲资历,这旧日的积怨,虽说不会都一一地报应在茉雅琦的身上,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多给茉雅琦这个格格几分关爱了,趁机落井下石什么的,却是有大把人愿意做。

    比如此时,她扰了接风宴的好气氛以后,便是性格恬静、不争不显的李荷茱李侧福晋也不禁冲着静思居的方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儿,别看她是番邦属国出身的公主,嫁到四爷府做侧福晋,虽说不能再诞育亲生子嗣,却也有着免死金牌,只要她不做出伙同故国谋逆造反的事情来,便是嫡福晋尔芙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甭提底下跑腿办差的宫婢仆从了,可是没有哪个女人就甘心情愿地守着一处冷清清的院子,孤零零过一辈子,即便是她尊荣无比,却也想要枕边人对自个儿多几分关爱,所以别看她一直不争不显地窝在无双阁里,但是也想要多多在四爷跟前露脸。

    而这次的接风宴,她特地将故国送给她的嫁妆里最贵重的凤首镶东珠点翠步摇都簪戴在鬓边,更是重金托人走后门从内务府的造办处裁剪了一身舞衣,为的就是能让四爷在接风宴上亲眼瞧见她曼妙的舞姿,结果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一切都没有派上用场,她又如何能不怪到茉雅琦的头上。

    除此之外,其他女人亦是如此,都是各有准备。

    虽说不一定都是如李荷茱李侧福晋这样期盼着四爷更多的爱怜吧,却也是想要多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过些日子新人进门,她们这些旧日黄花就被彻底丢到脑后,孤零零地守着一处小院子度过余生。

    现在刷存在感的机会被破坏掉,如何能不怨呢,尤其搅局的人还是茉雅琦。

    而另一头,被四爷吩咐的一顶软轿就送回到自个儿院子里休息养身的茉雅琦,这心里头也是蛮不痛快的,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连小日子快到这种事都不知道防备,但是她先是小产,随即又是被李氏下药暗害的,生理期都已经彻底乱掉了,加之留下的宫寒毛病,这才会出现这样的闹剧。

    她只要是一想到自个儿刚才竟然当着府里那么多人的面,闹出那么丢脸的笑话来,这张涂着脂粉的嫩脸就如同火烧似的发烫,偏偏她没有亲生额娘在身边疼爱和安慰,更没有等到四爷的温言抚慰,直接就被一顶轿子送回到了自个儿院里,这心里真可谓是哇凉哇凉的,比数九天喝冰块水都要更难过,一回到院子,换上宫女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小衣,连小厨房特地熬煮的红糖生姜水都没顾上喝,便如同疯妇似的将罗汉床上摆着的小茶桌给掀了。

    小茶桌上,茶碗、攒盒和插着花枝的青玉双耳瓶被摔得细碎,红糖水和热茶哗啦啦地撒了满地,罗汉床前铺着的清莲图样毡毯被打湿,满屋子是一片狼藉,两个靠得比较近的小宫女身上衣裳都被打湿了,却是连躲都不敢躲就跪在了地上。

    从茉雅琦知道自家额娘李氏给自个儿下药以后,即便是现在已经身体康复,却仍然留下了性格阴狠的毛病,动不动就拿身边的小宫女出气,掐胳膊、拧大腿是家常便饭,气急气狠了,更是直接就用锋利如针尖似的簪尖往小宫女身上使劲扎,偏偏伤到的地方都是衣服覆盖着的地方,便是想要请大夫瞧瞧,都是不好意思给人瞧的地方,这平日有四爷安排过来的洪嬷嬷压着还好些,但是偏巧今个儿洪嬷嬷回家去探望自家出嫁回门的小女儿去了,茉雅琦这会儿又是正在气头上,也难怪两个小宫女会吓得浑身发抖了。

    好在今个儿,茉雅琦的身体是着实难受,真没有精神折腾小宫女,又被两个小宫女瑟瑟发抖的样子给取悦了,便也就摆摆手就让她们下去收拾了,换了门外伺候的二等宫女进来伺候。

    “灌个汤婆子过来给我暖暖脚底下。”她瞧着同样噤若寒蝉的两个二等宫女,有些无趣地扯了扯腿上搭着的薄被,满眼嫌弃的吩咐道,“真是木头人,不提醒就不知道怎么伺候人,难怪要站在房门口吹冷风呢!”说完,她还不忘丢两记眼刀过去。

    少时片刻,还不等茉雅琦喝下一碗热姜糖水,去库房里找汤婆子的二等宫女文竹就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进来了,不过却是空着手从外面进来的。

    “怎么回事?”茉雅琦拧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拧眉问道。

    “库里头的汤婆子不知是被压着,还是磕着了,有些漏水了。”文竹懦懦答道。

    “那就不知道去管事嬷嬷那里要个新的过来,这点小事还需要我一点点提醒你!”茉雅琦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冷声吩咐道。

    只是文竹闻言,仍然没有动地方,她扭着手指头,小小声地答道:“奴才刚发现您用惯的汤婆子不能用以后就过去找管事嬷嬷要了,可是管事嬷嬷那边说这些东西都是分拨到各院上的,要是有损坏什么的,除非是另外补银子,不然是不另分配的,还说这都是嫡福晋早前就吩咐过的,她们也不敢私底下做主。”说完,她的身形往后躲了躲,生怕茉雅琦听完这话就会翻脸地将还装着大半碗红糖水的汤碗冲着她丢过来。

    “好啊,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管事嬷嬷都敢给我摆谱了!

    你们去给我备轿,我倒要去正院问问我的嫡额娘,我还是不是这雍亲王府的格格,这雍亲王府还能不能算是我的家,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我一个未嫁的姑奶奶要用些东西,还要另外使了银子自个儿买……”只是这次茉雅琦没有冲着小宫女撒火撒气,她端出气吞山河的架势,一口将碗里的红糖水喝光,满脸怒火地将白玉瓷碗重重地在小茶桌上,咬牙切齿地冲着窗外骂道。

    茉雅琦这次不单是为了这点小事,更是想要趁此好好闹一场。

    她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件事闹得惊天动地才好,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才好。她也是看明白了,如今她的亲生额娘已经被圈到院子里不能出门的李庶福晋是指望不上了,想要如以前那般顺风顺水地过如意顺心的日子,她必须要自个儿立起来。

    之前有洪嬷嬷压着她,这不许她做,那不许她干的,今个儿可算是被她找到机会,虽然她不在乎那几个散碎银子上,也明白府里这规矩不是特地给她定的,但是要是她现在低声下气地吩咐近身伺候的小宫女拿着银子去‘买’汤婆子,那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婢仆奴才就真是要骑到她的脑袋上作威作福了,所以为了以后能过上舒心日子,她必须要做挑战嫡福晋权威的第一人了。

    正是因为她抱着这样特殊的目的,她不但没有偷偷摸摸地往正院去,反而大张旗鼓地命人准备了软轿,将静思居房前屋后、里里外外伺候的人都叫上,一个个都提着明晃晃的灯笼往正院那边去了。

    这她在院里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四爷府上下,除了正院上房里已经熄灯歇下的四爷和尔芙,其他人都是眼巴巴地盯着茉雅琦这边的动静呢,那府里的犄角旮旯都站着穿着暗色衣裳的探子在盯梢呢,得到信的苏培盛和正院的大宫女诗兰两人面面相觑地站在廊下,却是没有谁敢去打扰上房里休息的一对主子!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茉雅琦来到正院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两扇紧闭的院门。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或者是压根儿就不在乎是否丢脸了,直接打发了做粗活跑腿的小太监小安子和小福子上前去叩门了。

    夜深人静,正院院门外响起的敲门声,直接就传到了浅眠的四爷耳朵里。

    “外面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他轻轻起身,小心替尔芙掩好了被角,披着外袍就从上房里出来了,他瞧着在廊上拉磨的苏培盛和诗兰,冷着脸问道,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打发人去制止外面人继续敲门的动作。

    被问到头上的苏培盛脸色灰白,暗道倒霉地凑上前,恭声答道:“是二格格。”

    因为宋氏所出的大格格,并非是没出月就夭折,所以还是加入到排序了,这会儿苏培盛回答的二格格,自然而然是指李氏所出的二格格茉雅琦了。

    听说是茉雅琦闹起来,四爷习惯性地拧了拧眉头,倒不是因为偏心,实在是茉雅琦这一年来闹出来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跟着给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了,难怪他会听见是茉雅琦在闹,便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素来就关爱子女的他也并没有不问一句原委就让人将茉雅琦拦出去。

    “让人将二格格领到前面穿堂去吧。”他拧着眉毛,回头看了眼暗着灯的上房,吩咐诗兰守好门口,交代苏培盛去院门口将茉雅琦从外面领进来,说着话就迈步往前头的穿堂走去。

    房间里,尔芙其实也听见动静了,不过她就是懒得动弹,但是四爷这一动弹,她也有些躺不住了,加之听见外面苏培盛和四爷的对话,她还是起身换上了衣裳,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就来到了穿堂门口,正好和被苏培盛从外面接进来的茉雅琦走了个头碰头。

    两个同样妆容不整的女人,互看不爽地对视一眼就前后脚地进了穿堂。

    “阿玛,茉雅琦委屈,茉雅琦就想问问您,这雍亲王府还是茉雅琦的家么?”进了穿堂,尔芙还没有走到四爷身边,落后一步进门的茉雅琦就已经如同号丧似的扑倒在地地哭开了,扯着嗓子嚎道。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茉雅琦这惊天动地的哭声,真是将尔芙和四爷都吓得不轻,尤其是正要往上首太师椅方向走去的尔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怪尔芙和四爷会觉得如此震惊和意外,因为除了那些不懂事就知道哭闹的小婴儿,没有谁会这样不顾仪态地嚎啕大哭,尤其是女子,那都是从小要学着如何优雅的哭,如何哭得惹人怜惜,如何能够哭得梨花落雨,总之是怎么美就怎么来。

    而茉雅琦这两年虽说是做过几件比较出格的事情,让四爷觉得丢脸和难堪,但是也知道茉雅琦的仪态举止都很合乎大家闺秀的标准。

    现在,这丫头突然这样放声大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意外!

    而同样觉得惊讶的尔芙却很快就想明白了茉雅琦的意思,不得不说,到底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些,她听着身后猛然想起的哭声,回眸看了看伏地痛哭不起的茉雅琦,有些犹豫地摸了摸鼻尖,脚步坚定地往上首摆着的太师椅走去。

    她不屑于在四爷跟前假惺惺地表现她嫡福晋的宽宏和慈爱。

    几步走到四爷身侧摆着的太师椅落座,尔芙敛了敛耳后的碎发,瞟了眼陪跪在茉雅琦身侧的两个宫女,淡声吩咐道:“有什么委屈,你便当着你阿玛的面好好说就是,何必这样哭哭啼啼的,你们也是,怎么伺候你们格格的,难道不知道你们格格正在小日子里,受不得寒凉,还不赶快将你们格格扶起来!”

    说完,她又吩咐跟着自个儿过来的诗兰去准备了一杯红枣姜茶过来给茉雅琦驱寒。

    后母难为,尔芙是个自私且小性子的女人,她虽不可能委屈自己去讨好情敌的女儿,却也不会故意折腾四爷的儿女,所以该做的那些事,她还是不会疏忽了的。

    随着尔芙的话音落地,陪着茉雅琦跪在穿堂里的宫女就不好继续当摆设了,她们二人忙上前扶起哭得浑身发软的茉雅琦,小心翼翼地扶着茉雅琦在下首坐好,便规规矩矩地退到了旁边,天知道她们这会儿都想念坐镇静思居的洪嬷嬷,虽然说洪嬷嬷为人性格刻板,做事一板一眼,稍有不慎就要被罚,但是在洪嬷嬷手下当差再是辛苦,却也好过陪着茉雅琦深夜来正院吵闹好。

    “到底出了什么事?”四爷拧着眉头注视着下首抽抽搭搭继续抹眼泪的茉雅琦,很是努力地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轻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茉雅琦抹了把脸,瞪着那双红彤彤充满血丝的眼睛,瞟了眼坐在四爷身侧的尔芙,哽咽着道:“茉雅琦也是不愿意这么晚来打扰阿玛和嫡额娘休息的,实在是底下那些当差的奴才太欺负人了。”

    “仔细说说!”四爷神情淡然地平静问道。

    虽然说从尔芙坐上嫡福晋的位子开始,这后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负责,但是毓秀姑姑也没有重新回到宫里去当差,还是留在府里,而且还有张保和陈福掌控的暗探钉子注意着府里的动静,所以四爷看似是不管后院庶务,可是却对后院里的事情都很了解。

    在他看来,现在府里那些喜欢上下钻营的奴才,已经很少做出跟红踩白的事情来,桩桩件件,包括是送到各院的份例,亦是都根据府里的规矩办的,不说比之前好,却也绝对不比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管家的时候差,加之茉雅琦的身份,他真不认为有人敢得罪茉雅琦这位格格。

    茉雅琦也是没想到四爷会是如此反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装着抹眼泪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地扮委屈,心里头却是在想说词,想要好好玩玩文字技巧,尽量将这盆脏水扣在尔芙的头上,将自个儿静思居的份例都挪到前院去,这样她也就有各种借口和四爷多接触,更方便联络他们的父女情谊了。

    片刻工夫,大脑飞速运转的茉雅琦就在心里拟好了说词。

    只可惜,还没等她开口,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就揪着一个办差的小宫女过来请罪了。

    “今个儿这正院还真是热闹啊!”尔芙听着门外的通禀声,自嘲的笑道。

    “让她们进来吧。”说完,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给茉雅琦恶人先告状的机会,直接就命人将外面自称请罪的秦嬷嬷和小宫女都叫了进来。

    这凡事就怕先入为主,何况四爷本就是个疼爱孩子的慈父,要真是让茉雅琦恶人先告状成功的话,不管秦嬷嬷有没有做错,怕是都要被罚,再严重些,兴许连差事都要丢了,谁让茉雅琦会投胎,生来高贵,人家身体里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不管她深夜大闹正院告状的行为是错是对,就单单秦嬷嬷是奴才这一点,秦嬷嬷就是理亏气短。

    很显然,秦嬷嬷也是明白这点的,这才在这个节骨眼儿过来请罪了。

    “秦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尔芙作为府中手握中馈的嫡福晋,并没有糊涂到不明秦嬷嬷深夜赶来请罪的原因,不过她还是装糊涂地指着秦嬷嬷身侧跪着的小宫女,满脸不解地故意问道。

    秦嬷嬷闻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那脆生生的动静,听得尔芙都替她疼。

    等到秦嬷嬷再抬起头的时候,脑门都红了。

    做完这些,秦嬷嬷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起了她的来意。

    请罪是假,告状是真。

    偏偏茉雅琦做事不够老练,也不够心狠,或者该说她到底做不到秦嬷嬷这样将姿态摆得极低,明明比秦嬷嬷先到场,却故意拿捏着、端着,错过了先机,让秦嬷嬷后来居上,白白糟蹋了大好的局面。

    “这一切都是奴才没有管好身边当差跑腿的丫头,还请主子爷和主子恕罪。”秦嬷嬷一五一十地将这出闹剧的前因后果说清,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甚至还很有担待地将底下宫女说话不够委婉的错儿都一股脑地拉到了自个儿头上,直接明刀明枪地就将茉雅琦给告了。

    “既是依规矩办事,嬷嬷实在不必如此。

    这府里人多事多,若是办事不依照着规矩来,今个儿茉雅琦找你要个汤婆子,你破例没有要她补上这份银子,那明个儿我又找你要些什么东西,你好意思收银子……那还要这条规矩有何用呢?

    既然规矩已经定下来了,便不该为了谁更改,也不该为了谁破例而为。

    说句难听话,这府里除了底下当差办事跑腿的婢仆是奴才,哪个不是主子呢,这规矩定下来既是为了你们办事方便,有据可依,不被身居上位的主子为难,亦是对府中主子们的约束,免得事事都从心所欲,反倒丢了做主子的脸面。

    所以要我说的话,你今个儿没错,反而有功。”有了秦嬷嬷递过来的梯子,尔芙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踩下茉雅琦的机会,免得茉雅琦自视甚高,继小乌拉那拉氏之后,再钻出来找自个儿的麻烦,所以她直接抢在四爷开口前,便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她相信四爷就算是有心偏帮茉雅琦,也不会落了她这个嫡福晋的脸面。

    当然,她最后也没有忘记补一句话,将秦嬷嬷带来的小宫女处置了。

    “不过你手下的宫女也有错,真是太认死理了,今个儿茉雅琦格格身体不适,着急要用汤婆子,即便是要遵守府里的规矩补银子,但是你也不该那么死脑筋,非逼着小宫女当场补足银子,让她过后送过来就是,而且茉雅琦格格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还会差了你这点碎银子。

    你这不是白白惹茉雅琦格格生气,真真是该罚,不过念在你也是守规矩,便罚你两个月月钱算了,但是你宁可得罪府中格格,也要坚持定下的规矩,亦算是功劳一件,既然有过要罚,那就不能有功不赏,本福晋就赏你一对镶珍珠的耳环,也给其他人都立个榜样,省得都生出偷奸耍滑的心思来,乱了府里的规矩。”说完,尔芙就示意诗兰去后面取来了她要的耳环,用锦盒装着,亲自送到了满脸通红的小宫女手里。

    有了尔芙这番话摆在前头,茉雅琦就算是满肚子火气,却也没有发泄的地方了。

    因为这府里从尔芙做福晋那天起就定下了规矩,房间里的家居摆设等物损坏,除非是不可控因素导致,比如地震、火灾等等原因,如果想要让公中补足,便必须出银子赔偿。

    当初,这规矩定下来的时候,四爷也是同意了的。

    谁让那会儿因为尔芙横刀夺下嫡福晋的宝座,惹得后院里的女人都不甘心,尤其是小乌拉那拉氏和做了侧福晋十多年的李氏,二人基本上是将房间里所有能摔碎的瓷器都摔碎了,公中管事嬷嬷这边拨过去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连公中库房那些寻常官窑出品的瓷器都要搬空了,硬是从窑厂重新采购了许多,造成当月的家用花销都出现了赤字,正是因为如此,四爷才会很赞同尔芙定下的这条损毁必赔的规矩。

    而现在,茉雅琦所用的铜胎珐琅彩掐丝汤婆子破损,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别看汤婆子这东西不起眼,但是如茉雅琦这样身份尊贵的格格用的汤婆子,那也都是做工精美的工艺品,可不是几钱银子就能买一堆的玩意儿,管事嬷嬷那边肯定不可能承认这种亏空,如果茉雅琦先把这事说了,四爷大手一挥,那自是怎么都成,可是秦嬷嬷先将这件事说明白了,而尔芙也把话都给堵死了,茉雅琦的做法,又确实是不在理,便是四爷想要偏袒,却也是万万不能了。

    “既然是规矩定下来的事情,也确实该依照规矩办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小宫女做事认死理的一些,但是茉雅琦你作为主子,也该多几分担待,何必为了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要闹得深夜不得安宁。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便秦嬷嬷等人都退下去了,另吩咐苏培盛送茉雅琦回静思居去了。

    如同尔芙预料的一般,四爷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将茉雅琦深夜大闹正院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简单说教几句就算了,不过即便如此,四爷还是吩咐管事嬷嬷那边抓紧送个汤婆子过来给茉雅琦,至于补银子的事情,四爷大方地表示,这点银子就从自个儿的私房钱里出了。

    对此,尔芙自然是毫无疑义,秦嬷嬷也恭声应是地回跨院去库房找汤婆子了。

    “这茉雅琦这丫头是闹得有些过分,可是你这偏心管事嬷嬷的做法,也着实太明显了些吧,即便是这件事茉雅琦不对,但是总归是自家孩子,你实在是不该如此!”目送着茉雅琦和秦嬷嬷等人离开,四爷扭头看了眼正在捂嘴打哈欠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道。

    尔芙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很惊讶样子地失声道:“爷,我记得你可是最重视规矩的人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番帮亲不帮理的话来,你自个儿也说是茉雅琦做得不对,她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却明明知道自个儿做错事情,还要故意胡闹,要是我再不给秦嬷嬷做主,那以后还有谁会在乎这些规矩呢!”

    说完,她就一脸不敢相信地招呼着诗兰往后头走去。

    天知道,尔芙忍笑忍得多么辛苦。

    她就知道四爷是个偏疼孩子的性格,也亏得她刚才反应快,不然秦嬷嬷这哑巴亏就吃定了。

    如果就是这点小事,秦嬷嬷吃亏就吃亏了,但是她可是太清楚茉雅琦那不安分的性格了,简直像极了被禁足的李庶福晋,一旦茉雅琦这次告刁状成功,那习惯性得寸进尺的茉雅琦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来,最后烦心的人,还不是她这个管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琐事的嫡福晋,她才不要那么傻地替茉雅琦收拾烂摊子呢!

    要知道,她可是连对自家孩子小七和弘轩都没有过偏私的做法呢!

    不过这些话,她就不好直接对四爷说了,所以她才会选择迅速撤离战场,免得四爷反应过来,几句话就堵得她没话说,也不知道这些背着之乎者也长大的男人都是怎么练就的好口才,真是没理辩三分,她自认自个儿笨嘴拙舌,才不要和四爷来一场辩论赛呢!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四爷独坐在穿堂片刻,等着送茉雅琦回院子的苏培盛回来,冷声吩咐道:“去交代底下人都把嘴儿闭紧了,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风声传出来,到时候爷就找你要说法!”

    说完,他直接一甩袍摆就往后面的上房去休息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深更半夜的,要不是怕府里冒出些乱七八糟的闲话来,他早就跟着尔芙回房了。

    可怜苏培盛好生生地在茶房里享受着身侧冰山传来的阵阵冷气,正迷迷糊糊地耷拉着脑袋打憩,结果就突然被扰了好梦,溜溜跟着软轿在后院里跑了大半圈,折腾出一头一脸的臭汗,一句好话没得着,还平白担上这么个扫尾的差事,他很是委屈地挠了挠脸,紧跟着四爷的脚步就来到了院子里头。

    不过人家四爷是直接转身就进屋里头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做美梦去了,他则是任劳任怨地给茉雅琦扫尾、收拾烂摊子去了。

    也亏得苏培盛在府里的威望比较高,不然这活儿还真不好干。

    再说那些个看完热闹,正按耐不住骨子里的八卦心思,想着挨到天亮就要好好和交好姐妹、兄弟去说道说道这件事的时候,被苏培盛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蔫了,尤其是夜里头在院里上夜的可怜娃们,直接骚眉搭脸地就钻到廊下去望月亮了。

    这人,都是有八卦心的。

    虽说苏培盛威望高,这底下当差的奴才也都知道主子们的热闹不好看,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偷偷摸摸地传播各种小道消息,所以即便是四爷已经严禁底下人传播小道消息,可是茉雅琦是如何无理取闹、自取其辱地在正院丢光脸的事儿,还是彻底传开了。

    当然,明面上是一个敢说三道四的人都没有。

    “管好咱们自个儿院里的人就是了,其他人爱说就说去吧。”这事,诗兰不早不晚地得到了消息,自然是急急忙忙地找尔芙来报信了,生怕四爷知道这事以后会迁怒到尔芙头上,不过尔芙却是根本没当回事,笑着叮嘱诗兰管好自个儿院里的人,便也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不过尔芙不当回事,但是静思居里住着的茉雅琦却不可能不在意。

    只是因为明面上人人都还算本分,没有人乱说瞎说,她也就算是觉得心里头憋屈,却也没有发泄渠道,最后就剩下玩了命折腾身边婢仆这条路撒火了,但是洪嬷嬷是四爷安排过来的人,总不可能看着茉雅琦这么折腾,所以见茉雅琦这股邪火一直不消,很快就将这事给四爷汇报过去了。

    “苏培盛,你跑趟静思居,要是静思居的奴才不中用就直接打发了。”四爷面无表情地翻着手里的邸报,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他虽然是个疼孩子的,却也不会惯着茉雅琦胡闹,所以他头脚吩咐苏培盛去静思居那边跑一趟,后脚就吩咐张保注意着内务府那边有没有合适的老嬷嬷出宫,打算找个老嬷嬷好好教教茉雅琦的规矩,免得茉雅琦总这么无事生非地搅乱家宅。

    随着苏培盛往静思居走了一趟,委婉地表达了四爷的意思后,茉雅琦收敛了几分,不再想方设法地折腾身边伺候的婢仆了,但是她心里头却并不服气。

    在她看来,这就是尔芙私下给四爷吹了枕头风,故意让速配上来落她的脸面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早早起了个大早,梳妆齐整地招呼着身侧伺候的小宫女,淡声吩咐道:“走吧,今个儿天气好,咱们去给我嫡额娘请安吧。”

    她从尔芙进府那天起就知道尔芙是个喜欢睡懒觉的性格,她就是故意要恶心尔芙。

    只是她却不知道尔芙最近改变做法了,正琢磨着该如何重新提起每日请安这规矩,而茉雅琦这番做法,简直就是主动送上门的一把梯子,所以她想要看到尔芙强忍不耐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出现,而且还很是痛快地将各院各房享清静的格格和侧福晋都聚到正院来了。

    “难得今个儿天好,咱们一块去园子里转转吧!”尔芙笑着说道。

    她总不能说,自个儿就是借着茉雅琦递过来的梯子,将这些人都拉过来个自个儿行请安礼的吧,好在最近园子里的花开的正是好时候,早起天气也凉快,一块去草木葱郁的后花园里走走,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享受。

    不过,这后花园的地方,历来就是意外的高发区,尤其府里还有着有孕的侧福晋和侍妾,所以毫无意外地就出现了摔倒、落红等恶俗事件了,眼瞧着佟佳氏捧着鼓溜溜的圆肚子摔倒在湖边,尔芙挠挠头,苦笑着吩咐诗兰去前院请胡太医来看诊,同时也没有忘记给前院休沐着的四爷送去消息。

    “还不抓紧去准备软轿,送着你家侧福晋回房歇息着。”尔芙没好气地看着愣神状态中的桂兰和苦菊,冷声吩咐道,说完,又扭头瞧了眼身后躲躲闪闪的其他女眷,交代诗情去请了毓秀姑姑过来检查佟佳氏摔倒的地方,这才拉着大队地一块往东小院去了。

    她虽然不知道佟佳氏摔倒是否是人为,却不会给人消除罪证的机会。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另外一个佟佳氏比较信任的太医满脸苦涩地抄着手从内室里出来了,给出了一个让尔芙很是痛苦的结论来,那就是佟佳氏这胎儿的胎像一直不好,又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所以毫无意外地胎死腹中,现在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没人能救回佟佳氏的胎儿了。

    “命人去请稳婆吧。”尔芙闻言,苦着脸吩咐道。

    从佟佳氏有孕到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哪怕是再过一个月,兴许结果都会好很多,也亏得府里早早就备下了稳婆,不然怕是佟佳氏不但保不住腹中的胎儿,还可能会危及到佟佳氏的安危。

    这会儿,之前一直忙忙碌碌往内室里送水的霍嬷嬷,也是白着脸,彻底傻眼了。

    佟佳氏肚子里的这胎,不单单是佟佳氏的指望,更是佟佳氏被发配流放一族人的希望,为了能够保住佟佳氏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将暗地里隐藏起来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这才求得宫里最擅长保胎安胎一道的莫太医出手,而现在连莫太医都摇头说不能挽救了,那想要借着佟佳氏一索得男,求得四爷替佟佳氏一族开脱的事,怕是再无可能了,也就难怪霍嬷嬷会如此绝望了。

    “霍嬷嬷,你是佟佳氏从娘家带出来的奶嬷嬷,是她最信任的人,甭管你这会儿有难受,你都得稳住神儿,好好地守在她身边儿。”尔芙瞧了眼如丧考般脸色惨白的霍嬷嬷,冷声说道,同时还安排了府里的管事嬷嬷进内室里去伺候,生怕佟佳氏这倒霉事儿还没有到头。

    她这边才安排妥当,前院里忙活着的四爷就得到信过来了。

    他先是隔着窗户去看了下内室里的动静,又交代了苏培盛去询问佟佳氏的胎像,最后这才来到尔芙的身边,冷着脸,细细问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虽然四爷并不看重佟佳氏,但是佟佳氏肚子里的这胎儿,却也是他期盼着的,现在眼瞧着就要瓜熟蒂落的小阿哥无缘无故地没了,也不怪他没有个好脸色了。

    对此,尔芙能够理解,却也难免会有些心寒。

    她简单将佟佳氏摔倒的经过说了说,也将佟佳氏摔倒的地方告诉了四爷,最后叹着气道:“说句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好好地就摔了,更不知道怎么摔一跤就没了肚里的孩子,其他的事情,你具体问太医他们吧。”说完这话,她朗声将外面等结果的太医和佟佳氏摔倒时在跟前伺候的桂兰和苦菊都叫了进来。

    这事,她顶多就是照顾不周,倒是也没有什么做贼心虚的地方,也不怕四爷查问。

    如同尔芙所说一般,她一直走在前头,根本没有看到佟佳氏摔倒的一幕,而佟佳氏身怀有孕,虽说是跟着尔芙去园子里散步遛弯了,却是由自个儿身边伺候的宫女小心护着地走在大后头儿,没抻着、没累着,自个儿也挺高兴的,可是走到开满睡莲的池边儿时,突然就四仰趴叉地摔倒了,护主心切的苦菊,还心甘情愿地做了人肉垫子,但是佟佳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那池边,你可曾派人检查过了?”四爷分别听完两个宫女的描述,淡定问道。

    “佟佳氏这边儿摔倒的时候就落红了,我就是想要去检查池边是否有什么猫腻,却也得紧着她的身子,安排了人去请太医,又安排了人给你传信,倒是没有顾上检查池边儿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了,不过我也安排毓秀姑姑将池边那片都围起来了,随时都可以过去检查。”尔芙随口答道,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内室里虚掩着的碧纱橱房门,别看她不愿意多插手佟佳氏有孕的事,但是一想到有一个还没有见过天儿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还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苏培盛,领人过去瞧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查,爷定要知道佟佳氏这胎是怎么没的。”四爷冷着脸,叫过身侧伺候着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却故意抬高了几分音量,让房间里这些等结果的女人都听得清楚,而他本人就瞪着一双锐眼,很是隐蔽地打量着每个人的反应。

    “也是该好好查查。”尔芙顺口接道。

    而随着她的话音一落,还不等四爷再说话,内室里就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怎么回事?”尔芙猛地站起身来,揪过一个从房间里出来的小宫女就急忙问道。

    小宫女颤颤巍巍地端着一个满是血水的铜盆,磕磕绊绊地答道:“回福晋的话,稳婆用针刺醒了侧福晋,还没来得及将准备好的催生药喂下去,发现腹中小阿哥没了动静的侧福晋就哭闹着要寻死呢!”

    说完,她就双腿一软地要跪下去。

    “行了,赶紧把水换了去。”尔芙嫌弃地甩开小宫女,冷声吩咐道。

    随即,她又侧耳听了会儿内室里的动静,见佟佳氏还再哭哭闹闹地寻死觅活,扭头地瞪着紧张时刻就掉链子的霍嬷嬷,狠狠跺了跺脚,到底没能狠下心来,不去管佟佳氏是死是活,迈步走进了内室,一巴掌就扇在了躺在床上作妖的佟佳氏脸上。

    尔芙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捂着脸愣神的佟佳氏,厉声说道:“想死,那还不容易,瞧见稳婆手里拿着的剪子没,烈酒烫过的,造办处新打造的鎏金剪子,锋利得很,你现在伸手抢来,你是捅脖子,还是要割手腕放血,我就站在这里,你想怎么着寻死都成,绝对没人会拦着你!”

    说完,她就侧了侧身,让稳婆站得更靠近床边些,方便佟佳氏能够到。

    当然,尔芙在和佟佳氏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稳婆使眼色,示意稳婆攥紧剪刀把,免得佟佳氏真被她几句话就刺激得抢过剪子寻死成功了,然后继续说道:“你现在才没了一个孩子就这副德行,你真是个好额娘,只是想想,你要是死了,这府里有谁能替你真伤心呢,兴许过不了几个月,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死就被所有人都丢到脑后去了!

    不过也好,你要是死了,这府里就又能空出一个侧福晋的位子,这乌拉那拉家新送进门的那个媚儿姑娘,又正好有孕呢,要是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你也算是给她腾地方了,省得她委屈巴巴地守着个侍妾住着的小院子了!”

    说完,她就再不看佟佳氏一眼地往外走去。

    尔芙虽然不知道她说这番话对佟佳氏有多么大的作用,但是她也是尽到本分了,别以为她说这些话是假,这是再实际不过的话了,别看四爷现在一心调查佟佳氏小产的真相,但是那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过后有了新人进门,那些死了的,早晚会被丢到脑后,不是她不相信四爷的真心,她是了解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性。

    曾经这府里有多少孩子小产,又有多少女人离开,四爷能记住谁呢!

    估计就只有曾经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一人吧,那还是因为恨和怨,也更是因为有弘晖那个嫡长阿哥戳在前院,不然四爷早就将乌拉那拉氏丢到脑后去了吧!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事实证明,尔芙还真是蛮了解四爷心态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外间堂屋里,因为尔芙并没有故意压低说话的声音,加之堂屋里又是静悄悄的一片,所以尔芙这番高谈阔论,毫无意外地被四爷听了个一清二楚,哪怕四爷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腹黑本事,却也隐隐感觉耳尖有些发烫的感觉。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应该叫做心虚。

    而就在四爷为尔芙这番高谈阔论觉得心虚气短的时候,下首陪坐的众女都是暗暗给尔芙比着大拇指,很是佩服嫡福晋自作死路的行为。

    别看四在小乌拉那拉氏也臣服于尔芙之后,爷府里的女人都表现得很是安分守己的样子,但是却并非就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乐天安命地过日子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不想做扶正的妾室,亦不是好妾室,她们之所以选择循规蹈矩、谨守本分地恭顺于尔芙这位嫡福晋,无非是因为尔芙这位嫡福晋不同于乌拉那拉氏,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不仅仅是普通的嫡福晋,更是四爷心仪的女人。

    四爷就是这后宅女人心目中的天,所以在四爷没有厌弃尔芙之前,聪明人都会懂得收敛锋芒,少有小乌拉那拉氏那样上蹿下跳作死的蠢货。

    而现在,这个幸运到令人发指的女人自作死路,其他女人自然是满心欢喜,所以虽然这些女人还不敢明面上和尔芙作对,却不妨碍她们阴阳怪气地说些酸话。

    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就这样小小声地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头。

    当然,这些女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主动挑出来挑拨四爷和尔芙之间的感情,无非就是说些酸溜溜的小话儿,勾着四爷反复想起尔芙和佟佳氏说的那番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滴水可以穿石。

    虽然这些话不能一时之间将尔芙怎么样,但是如果这些话如针一般扎在四爷心底,不愁尔芙没有失宠的那天。

    这一刻,四爷府里的女人齐心极了。

    而尔芙却没有闲心关注堂屋里这些小动作,她刚刚被忠心护主的霍嬷嬷推到一旁,如果不是她反应快,且一直防备着站在身后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霍嬷嬷,这会儿怕是就要丢脸地摔倒在地了。

    瞧见尔芙丢脸地打了个踉跄,床上脸色惨白的佟佳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把药给我送过来吧!”不过不等霍嬷嬷上前安慰,佟佳氏就如同川剧变脸似的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光森冷地对着稳婆吩咐道。

    佟佳氏是聪明人,刚刚她会哭闹着寻死觅活,无非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想着与其悲戚可怜地生活在四爷府的后院,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地过日子,还不如轰轰烈烈地闹一场,也可以说是一时气迷心地钻了牛角尖,而尔芙那番话,虽说不好听,却也点醒了她,让她想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句老话。

    如烟火般璀璨一时固然是好,但是能够长久如松柏屹立不倒,则更佳。

    做为额娘,她也不该这样不负责任地任由她的孩子就无声无息的离去,报仇,更是成为了支持她重新鼓足勇气的最大原动力。

    不同于女子十月生产的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强行用药催产,其间所经历的痛苦,更如同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般痛苦难耐,一碗不知道混合了多少药物煎熬出来的苦涩药汤下肚,佟佳氏本来就在隐隐作痛的小腹,登时如同被人狠捶了几十拳般的阵痛着,犹如一只大手从身下伸进她的五脏六腑般绞痛着,才刚刚打起精神的她,脸上的汗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啊……”

    “啊……”

    “啊……”

    虽然佟佳氏已经极力忍耐,不愿意浪费丁点力气,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了阵阵呻/吟,霍嬷嬷攥着佟佳氏因为用力骨节发白的冰凉小手,眼泪吧嗒吧嗒落着,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即便没有血脉牵扯,却也有着母女连心般的真挚感情,她舍不得佟佳氏这样遭罪,如果说佟佳氏是平安生产还好,这番辛苦折磨,总归是有所回报,可现在佟佳氏却是在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孩子痛苦,她怎么能不感伤……

    “乖孩子,再忍忍,等着稳婆叫你用力,你再一鼓作气地把小阿哥生下来……”可是她现在心如刀绞,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给佟佳氏加油鼓劲。

    呼吸着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听着佟佳氏阵阵闷哼,站在旁边做背景板的尔芙有些不舒服地按了按胸口位置,迈步离开了虚掩着碧纱橱的内室,转身回到了外间堂屋里坐定,她顾不得去想她之前那番话是多么离经叛道,紧忙招呼诗兰端来热茶,压下了胸口的闷气,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好一会工夫,勉强平复好心神的尔芙才低声说道:“佟佳氏应该无碍了。”

    “辛苦福晋了。”四爷淡淡道,而面上沉着脸如黑包工似的他,一直紧握着太师椅扶手的大手,却是拉住了尔芙微凉的小手,到底还是做不到无视尔芙的难过。

    对此,尔芙只是淡然地丢给四爷一记不算甜蜜的笑容。

    “既然佟佳氏这边已经没事,你们大家伙儿也都各自三了吧,只一点,千万不要派身边宫女婆子往后花园的莲花池边走动,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四爷又坐了一会儿,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低,抬眸环视了眼堂屋里的众女,淡声吩咐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这些女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自个儿了。

    随着四爷一身吩咐,各院各房的女人就是想留在东小院这边等结果,也不好多逗留了,这些各有算计的女人起身对着上首手牵手坐着的四爷和尔芙,心不甘情不愿地屈膝一礼后,便纷纷退出了东小院。

    当然,她们都没有忘记约束身边宫婢仆从,避开后花园那处敏感的地方。

    一旦牵扯到皇嗣血脉这种事上,没有不懂得小心的人,如同尔芙第一个反应就是安排毓秀姑姑领着人守住池边,同时交代玉洁守好正院门户是一样的,这些女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除非是某个心存大妄想的穿越女。

    梦蝶姑娘,这绝对是府里如同小透明般存在的一位侍妾。

    如果不是她经常钻出来在四爷府其他女眷跟前刷刷存在感,兴许连尔芙这个同为穿越女的老乡都忽略掉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是太不讨喜,彻彻底底地惹了四爷的厌恶,连按照位分品级安排侍寝排序的时候,四爷都特地将她刨除在了众女之外,致使她不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如愿以偿地怀上一男半女,位分还是最低等的侍妾,如汉人家的通房丫鬟一般无二。

    而这次,同样住在东小院的佟佳侧福晋小产,她自认为机会来了。

    梦蝶名义上虽然是四爷的女人,但是却是和东小院的宫女一般住在后罩房里,她偷偷摸摸地站在耳房外墙边儿,瞧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并不符合现代人审美的女人走开,探头看了眼廊下守门的宫女,转身往后院的小厨房走去。

    若是平日,这东小院厨房,绝对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如梦蝶这样的侍妾是连边儿都摸不到的,但是今个儿不同往日,这东小院里有头有脸的奴才仆妇,除了少数有差事在身的还在外面走动,其他人都龟缩到了自个儿房里,小厨房这边儿也不例外,只留了两眼灶头给上房那边烧热水,本该忙碌碌准备餐食的掌勺大厨和帮佣厨娘都回自个儿屋里去了,而梦蝶也就能狐假虎威地跑到小厨房里刮旋风了。

    她斜睨了眼蹲在灶前烧火的黑脸丫鬟,拎了拎灶上的铜壶,又抚了抚鬓边的绢花,拎着装满热水的大铜壶就往上房去了。

    烧火丫头身份卑微,即便觉得梦蝶的行为不妥,却也是不敢阻拦。

    梦蝶就这样如愿地拎着一个大铜壶,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上房外头,一直守在房门口伺候的苏培盛不熟悉东小院伺候的宫婢奴才,即便是觉得梦蝶的打扮有些出格,却也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只当她是佟佳氏跟前得脸的大宫女,很是痛快地给她撩起了门口挂着遮阳的竹帘。

    “奴才是来给主子爷和主子福晋续茶的。”进了门,梦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福礼,恭声说道。

    尔芙瞟了眼梦蝶拎着的大铜壶,眨巴眨巴眼睛,扯回了自个儿被四爷拉着的手。

    她已然认出梦蝶的来历,这还真不是她的记性比其他人好,实在是梦蝶的出身来历和她有着相同之处,让她不自觉地就将梦蝶的模样,深深镌刻在了脑海深处,所以她只一打眼就想起眼前这个有几分眼熟的女子是谁了。

    至于说,她为何要抽回自个儿的手?

    呵呵,梦蝶拎着的大铜壶,足足装着大半桶水之多,瞧着梦蝶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她要是不躲得远点,万一烫到自个儿怎么办!

    旁的宫女进来续茶,那都是拎着青花大茶壶、或者是紫砂茶壶,梦蝶却突兀地拎着大铜壶,哪怕四爷不认得梦蝶是谁,却也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加上梦蝶那身非主非仆的打扮,天资聪敏的四爷很快就意识到了来人的目的,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很快就联想到梦蝶侍妾的身份,只当是个生出爬床心思的宫女,又见尔芙好似恼怒地抽回手,登时就站起身来,冷声呵斥道:“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奴才,还不赶快滚出去!”

    说完,他就转身地往一侧的西次间走去,手里拉扯着还在挣扎着的尔芙。

    而被四爷呵斥的梦蝶,手里拎着的大铜壶就再也拎不住了,她还想要分辨两句,外面听着动静不对劲的苏培盛就忙进来了,这苏培盛难得反应如此之快,扯出袖管里备用帕子的往梦蝶嘴上一堵,双臂一用劲就拉扯着梦蝶出去了,不过苏培盛不愿意轻易得罪后院里的女人,哪怕就是个寻常宫女,所以一出门就放开了连连挣扎的梦蝶,和颜悦色地劝道:“你这丫头是这没有个眉眼高低了,你家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主子爷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你就别进去找骂了,主子们有吩咐会招呼咱们的,你还是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我也就是想给主子们续杯茶,你没瞧见房间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梦蝶梗着脖子说道,她才不肯承认她是去讨好四爷的呢,她可是自带主角光环的穿越女,别看她现在虎落平阳,可是早晚能够一飞冲天,成为四爷以心相许的爱人,想要她在苏培盛这样的奴才跟前服软认错,简直是如痴人说梦一般异想天开了。

    不得不说,那些以四爷为男主角的穿越小说,让梦蝶有着莫名的自信心。

    苏培盛不愿意和后院的女人牵扯太深,也不会得罪后院里的所有女人,因为今个儿的卑微宫女,明儿就有可能成为四爷的枕边人,他就算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一不留神就给自个儿埋下祸根,所以对于梦蝶的嘴硬和完全不着边际的借口,他连想都没想,便笑着点点头道:“姑娘好心,咱家明白,但是主子爷脾气急,你又何必上赶着找麻烦,与其做些端茶递水的小事,你还不如去小厨房给主子爷张罗几道小菜呢!

    你也该知道,这佟佳侧福晋这边儿出了事,咱们主子爷可是连早饭都没吃上呢!”说完,苏培盛就将已经摔在旁边的铜壶,重新拎起来,一路半拖半拽地拉扯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梦蝶去了小厨房。

    要说这事也是真巧合,苏培盛一手拎着铜壶,一手拖着梦蝶,知道内情的人是苏培盛怕梦蝶不懂规矩,惹怒了四爷,给自个儿添麻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培盛是有心抬举梦蝶呢,而东小院小厨房的掌勺大厨福寿公公就是这样认为的,本来不过是想着来厨房这边瞧瞧,趁着这会儿空档,准备几道点心备着,免得上房那边要的时候,厨房这边没准备,一出门就正好碰上苏培盛拉着梦蝶过来,便自作聪明的想多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苏培盛,苏培盛每日跟在四爷身边,和后院女人打交道的时间,到底是比较少的,而东小院小厨房的掌勺大厨就住在东小院小厨房旁边的偏房里,和梦蝶姑娘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只不过因为他知道这位梦蝶姑娘不受佟佳侧福晋的待见,这才和梦蝶姑娘没有太多的来往,现在苏培盛这尊四爷身边的大佛领着梦蝶姑娘过来,如何能不让他想多呢!

    福寿瞟了眼梦蝶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很是客气地将梦蝶姑娘请进了小厨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梦蝶姑娘被福寿公公请进小厨房这点小事不说,苏培盛才刚刚回到东小院上房门口,便瞧见张保拉长着苦瓜脸从回廊绕过来,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道:“怎么样,可是莲花池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主子爷这会儿脾气可不大好,你回禀的时候要多加点小心!”

    同样跟在四爷身边当差,苏培盛是明面上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但是张保和陈福是暗处里的苏培盛,地位相当,且隐隐要高于跟在四爷身边走动的苏培盛,所以苏培盛对这二位的态度是很友好的,左右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他也怕得罪了张保和陈福,让那些无处不在的暗探盯着自个儿不愿意被四爷知道的那点私事。

    比如他在四爷府外,偷偷养在一处宅院里两个娇妾和嗣子。

    张保半侧身,停住脚步,幽幽叹了口气,沉声答道:“这次的事是要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和兄弟仔细说说?”苏培盛带着小心地客气问道,他是日日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最怕四爷有什么忌讳是他不知道的,当然是希望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越了解越好,免得一不留神就踩中地雷,被四爷踹到旁边去坐冷板凳。

    张保闻言,微微怔了怔神,随后将他和陈福的调查结果,对苏培盛简单说了说。

    说完,他就直接绕过还呆滞在身侧的苏培盛,迈步往上房门口走去。

    好一会工夫,张保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上房门口,苏培盛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搓了把脸,暗叫倒霉地耷拉着脑袋,回到门口守着。

    他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根据张保所说,这后花园因为是各种意外频发的敏感地区,府里现在又有两位女眷有孕,所以除非必要,已经很少有人往园子里走动,即便是那些专门饲弄花草的花匠都是三人成行,就怕一不留神就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和嫌疑。

    今个儿之前,园子里做洒扫的粗使宫女才特别清理过莲池里的绿藻等漂浮物,连莲池旁边几处汉白玉雕的护栏都特地擦拭一心,更别提是踩着就容易滑跤的青苔,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些人在干活的时候,不但有同行的粗使宫女做证,还有验收的老婆子作证明,所以佟佳氏必然不可能是意外摔倒了。

    另外,佟佳氏摔倒以后,张保曾安排他安插在东小院做耳目的小宫女偷偷检查过佟佳氏出事时候穿着的那双软底绣花鞋,在鞋底上,发现了些许菜油的痕迹,虽然那痕迹并不算明显,但是还是没能瞒过小宫女聪颖锐利的双眼。

    而除此之外,还有花匠证明,嫡福晋所居正院的小宫女曾偷偷在池边停留过。

    虽然被花匠看到的小宫女身份不高,瞧着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小宫女,但是她那身专供正院的宫女制式袍服,还是泄露了她的身份,加之有和她相熟的洒扫宫女打过照面,更是可以肯定这个偷偷摸摸在池边儿不知做了些什么事情的小宫女,不是旁人,正是跟在诗兰身边跑腿的小宫女水袖。

    毫无疑问,佟佳氏小产这件事和正院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苏培盛从尔芙过来的所作所为,虽然愿意相信这事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扯不上关系,但是却也不敢肯定尔芙那番做派不是在四爷跟前做戏,这后院里的女人就没有哪个是真正清清白白的,所以不怪他会往最坏处考虑。

    如果这事被证实是尔芙所谓,满心信任着嫡福晋的四爷会如何反应……

    苏培盛表示他不敢想象,十有八/9是天塌地陷,兴许这大清朝的第一位被废亲王福晋就要出现了。

    而作为每日都跟在四爷身边当差的倒霉蛋儿,他必须面对一个如火山爆发般状态的四爷,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后背发凉、脚下发软……

    好在,他到底还算镇定,这种心虚气软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压在了心底,为了更好的把握局面,他做起了听墙角的事情,只见苏培盛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竹帘旁,屏息凝神地听起了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西次间,坐在窗边太师椅上喝茶的尔芙和四爷已经听完了张保的回禀。

    出现这样的调查结果,尔芙表示她并不意外,虽然她早就安排诗兰严格约束正院宫婢的出入,但是正院人多事多,这出出入入的人就更多了,难免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只是她没想到被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人是水袖。

    说起水袖这丫头,她对水袖的印象还不错,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嘴角弯弯,瞧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轻松愉快,还总是在发髻边儿簪着一对精巧别致的碧蓝色绢花,是个挺会打扮的小姑娘,连四爷都曾夸赞过水袖的眼力见,不然她也不会将水袖调到诗兰身边跟着跑腿儿,本就是打着要提拔水袖的打算,而且水袖那丫头做事稳妥,虽然还不够老练,却足够小心谨慎,照说是不该被搅进浑水里,可是现在就偏偏出现了意外。

    虽说想不通,但是尔芙还是很快就有了决断,打定主意要让四爷将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不然这件事就会如同一根刺似的刺在四爷的心底,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所以她不但不能替水袖做任何担保,更不能大包大揽地将这事揽上身,安排自己的人出面调查。

    所以尔芙在四爷沉默的时候,笑吟吟地开口说道:“既然这事和我身边的丫头牵扯上关系,我还是回避的好!”

    “不必如此。”四爷回眸,看了尔芙片刻,摇头说道。

    他虽然在听到张保说出那番调查结果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怀疑,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尔芙,一来是因为尔芙进府多年,在大是大非方面都表现得很守规矩,而且佟佳氏这胎儿从爆出来那天起,她都在刻意回避,如果真要说尔芙想对佟佳氏这胎儿动手脚,那么就该主动承担起照顾佟佳氏的责任,抢在他回府之前动手,这样也更方便她扫除首尾,二来就是因为他在尔芙身边安插的人手不少,如果尔芙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必然瞒不过他,而现在他安排在正院那些耳目都没有任何反应,偏偏这事和尔芙身边伺候的宫女扯上关系,显然是有人故意在坑尔芙,所以四爷选择了相信尔芙。

    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可能不让人去调查,所以他很是果断地吩咐道:“命人细细调查清楚真相,爷不希望听到这样那样的揣测和怀疑,而是要实打实地真凭实据,至于说那个被人瞧见在池边儿鬼鬼祟祟的小丫头,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必顾忌太多。”

    说完,四爷就一摆手让张保下去了。

    张保领着四爷的交代离开,四爷瞧了眼身侧有些不安的尔芙,轻声解释道:“爷相信这件事和你无关,但是却不能完全相信你身边的人,所以你别怪爷不经你的同意就将你身边的人交给张保去审问。”

    “我明白!”尔芙淡笑答道。

    四爷不可能完全信任她,这是尔芙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儿,不过四爷居然肯对她解释几分,尔芙还是觉得很意外的,有哪里会有什么怪罪可说,这样仔细调查也好,起码能够彻底洗清她的嫌疑,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她还是没能防范住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算计和构陷,同时有点点失望,因为佟佳氏突然小产的事儿,她想要领着孩子和四爷去街上转转,想要去和白娇叙叙旧的安排,也彻底泡汤了。

    “你能明白就好,其实让张保好好查查水袖也好,毕竟她是你要留在身边伺候的,虽说之前查过,确定她的身后没有其他主子,但是还是要彻底调查一番,这样爷才能放心。”

    “难得四爷能够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妾身先行谢过爷疼惜了。”

    “咱们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

    西次间里,尔芙和四爷说话的工夫,催产药生效的佟佳氏终于顺利诞下死婴。

    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长成人形,且手脚俱全,连腿间的小玩意儿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没有立刻昏死过去的佟佳氏趴在床边,在霍嬷嬷的搀扶下,勉强打起精神地瞧了眼朱漆恭桶里的死婴,不禁是悲从中来,紧咬着软木塞的嘴里,毫不意外地渗出了几缕猩红,只见她的手紧紧捂着胸口,哀嚎一声,眼泪如泉涌般从眼眶滚落出来,还不待她开口说话,便已经彻彻底底的昏死了过去。

    “我先去瞧瞧佟佳氏,爷在这里坐坐!”虽说佟佳氏并非正常生产,但是产房这等沾染了血腥的地方,四爷也不好过去,尔芙见四爷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内室虚掩着的碧纱橱,她很是体贴地起身说道,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不过不等尔芙走到内室门口,霍嬷嬷就已经领着提着恭桶的稳婆从内室里出来了。

    此时,装着死婴的全新朱漆描金边儿恭桶上,已经罩上了一层红绸,遮住了恭桶里的死婴,显然是有人怕冲撞了外面等候着的四爷和尔芙,特地安排的。

    四爷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真真正正在战场上拼杀过的男儿,哪里会害怕佟佳氏所生的这个没落地就咽气的死婴,不过考虑到身边还有尔芙,他也没有让稳婆揭开红绸,只是问了问佟佳氏的身体,便让稳婆将恭桶和恭桶里的死婴送去外面给太医检验,确定死婴的死因去了。

    然后他又叫了苏培盛进来,冷声吩咐道:“命太医检查完毕,便让人用快马送往庄上好生安葬,虽说小阿哥没落地就咽了气,但是到底是爷的亲生骨血,爷不希望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安排好这些,四爷扭头看了眼尔芙,轻声说道:“你先回去正院休息吧,爷在这里等着就是,稍后有了结果,爷再派人给你传信。”

    “好。”尔芙淡淡应道,对着四爷微微屈膝,招呼着诗兰就往外走去。

    说句实话,要不是身份所限,她是片刻都不想在东小院停留的,上房里充斥着血腥味和药味,虽说算不上难闻,却难免会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现在既然四爷主动下了逐客令,她也就不必继续守在东小院这边儿了。

    至于说,死因和结果,尔芙真是并不在意。

    因为左不过是佟佳氏孕期受寒,或者是跌伤所致,具体死因也未必能查明白,四爷不想小阿哥尸骨无存,太医就不能给小阿哥验尸,单凭外表的体态特征,想要彻彻底底地分辨清楚是因何原因小产,难度系数,不可谓不高,太医是人,医术再高,也成不了神仙。

    而敢于做出伤害皇嗣血脉这种事的人,更不可能是一时冲动,必然会计划周详,所以最后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就如同府里之前所有夭折和落胎的孩子一样,即便能抓到,被抓到的也无非是奉命动手的人,或者是被幕后主脑推出来的替罪羊,亦或是倒霉的背锅者。

    尔芙不敢肯定说投胎到皇家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显然大多数都是不幸的,幼年要陪着自家额娘争来斗去,为了能得到自家阿玛一星半点的关注,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苦努力,等到长大成人,又要被迫被嫁去和亲,或者是拉拢朝中权贵,甭管是阿哥,亦还是格格,总之少不得要为皇室的利益牺牲,而格格还好些,只要心境开阔,总能获得优渥尊荣的生活,阿哥就更惨,不管有没有野心,最终都要难免被牵扯到夺嫡之战中,最后能够获胜的人,只有一个而已,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少有能够独善其身的皇室子孙。

    “咱们回吧!”心有失落的尔芙瞧了眼欲语还休的诗兰,淡淡摇头道。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等到尔芙坐着肩舆回到正院的时候,张保的人已经带走了水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随着水袖被带走,正院的气氛很是诡异,尤其是和水袖同住一屋的绿柳,因为她是清清楚楚瞧着张保的人将水袖装行李的箱笼和所有体己东西都带走的,一副水袖再不会回来的样子,她当然会觉得心慌意乱,所以等到尔芙一回来,她也顾不得身份,直接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尔芙跟前。

    这也亏得尔芙脾气好,也明白底下这些听差跑腿的仆役宫婢这会儿心里头不安,不但没有责怪绿柳有些失态的举动,更没有丢下她在外面胡思乱想,反而很是体贴地招呼着绿柳进上房说话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尔芙命诗兰给绿柳端了杯茶水,笑着问道。

    绿柳和水袖都是十来岁的小宫女,领着粗使宫女的月例银子,却是实打实的大宫女候补人选,往常也算是能经常出入上房的得脸宫女,比起底下那些做粗活的宫女更稳妥些,但是现在连绿柳都是这样,可想底下那些最低等的小宫女该是如何慌张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谁让她这个做主子的无能,到底没有能躲过那些阴谋暗算呢,连累着在她跟前当差的宫婢仆从都提心吊胆的。

    她暗暗想着,等这糟心的事儿过去,定要好好给那些被无辜牵扯到这桩事的无辜倒霉蛋一份厚赏。

    喝下一杯甘香扑鼻的清茶,慌乱无措的绿柳,总算是安心些了。

    她顾不上去回味那杯清茶的甘香,也顾不上感受座下绣墩的软垫如何暄软,忙将她刚才看到的一切说出口,“主子,张保公公领人将水袖带走,还将水袖床边柜子里的行李都带走了,另外还从水袖床下的青砖底下给翻出了一个软缎的包袱,奴婢偷摸瞧了眼,虽说没有瞧清楚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但是从包袱的形状来看,应该很有些分量。”

    “你二人平日住同一间房里,可曾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尔芙淡声问道。

    她虽说是将调查佟佳氏小产真相的事都推给了四爷,却也不可能真就不闻不问,毕竟这水袖是她身边的人,甭管水袖有没有牵扯到暗害佟佳氏的事里,她总得知道水袖有没有害过自个儿吧。

    绿柳闻言,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水袖性子安静,不喜到处走动,加之她在外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除了和奴婢一块跟着诗兰姐姐当差,更多时候就是留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儿,她还说过要是有机会,定要求了主子送她去针线房当差,也好学些本事,免得到了岁数出府,连个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

    这倒是和尔芙之前了解的水袖差不多,她笑着招呼诗兰给绿柳端来小点心,自个儿坐在上首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你可曾瞧见她和什么人经常来往?”

    “没有,便是咱们院里的奴婢有时会凑在一块做针线活儿,水袖都很少会来。

    奴婢听她说过,她小时候,家里头也曾经送过一个长辈姑姑进宫做宫女,因为识文断字,还正经被宫里娘娘看重过一段时间,做到了掌事宫女,不过就因为和交好的姐妹说了几句闲话,犯了贵人的机会,便被抓到慎刑司去做了杵米的苦力,连带着家里在内务府当差的父兄都受牵连,夺了差事,所以她从被送到内务府参加小选开始,她就一直谨小慎微,不和其他人多有来往,便是怕重蹈她姑姑的覆辙。

    虽然奴婢觉得她有些太过畏首畏尾了,却也着实没瞧见她和谁有来往。”绿柳咬着唇瓣,苦思冥想片刻,这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星半点和水袖有关的消息来。

    尔芙听绿柳说完,见绿柳确实再无其他消息爆料,便让绿柳下去了。

    “这虽说宫里最忌讳私相授受这种事,却不至于说上几句闲话就被送到慎刑司吧,这得是什么样的娘娘才会如此狭隘,竟然容不得身边宫女和交好姐妹说闲话,这里头会不会有其他隐情啊!”目送着绿柳退出上房,尔芙招呼过诗兰到跟前,压低声音,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确实有些不对劲,再说就算是家里有长辈曾在这方面吃亏,但是水袖从五岁就被送到内务府参加小选,跟着经年的嬷嬷学规矩,怎么可能将这种事记得那么清楚,再说她年纪虽小,却也在内务府里磨练有些年头,总该有三两个交好的姐妹,可是看绿柳那意思,好像水袖就像个独行侠似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提拔到奴婢身边跑腿呢!”诗兰比尔芙想得更多些,因为她比尔芙更了解内务府小选的操作,所以她也就更加怀疑水袖的来历了。

    “兴许这水袖来到咱们院当差的第一天就已经是被人送过来的人了呢!”

    “现在看来,倒是真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当初您安排奴婢和诗情从府中新近宫女里挑选跑腿小宫女的时候,还曾经特别拜托张保公公调查过水袖等人的来历底细,如果真是有人故意将她安排到正院来伺候,怎么能瞒过前院张保公公的眼睛呢!”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听着前院那边的调查结果就是了。

    以后你和诗情几个人也要多警醒些,尤其是身边那些跑腿的小宫女,千万要盯好,发现有对劲的地方就尽快将人打发了,别再让人钻了空子,左右内务府每年都送适龄的宫女过来,不怕找不到合意的,咱们宁缺毋滥。”尔芙也想不通水袖的事儿,不过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想不通就不去想,绝对不会钻进牛角尖里,这忙忙活活的一早上,她也着实是又累又饿,所以她很快就给水袖的事画上句号了,催促着诗兰去小厨房那边传菜了。

    趁着洗漱的工夫,她还不忘让赵德柱跑趟前院,透过陈福公公的耳目,通知白娇那边儿,她今个儿就不过去查账了。

    若是以往,这种传话的事,她会直接安排赵德柱往外跑一趟,还会让赵德柱从外带些街边小吃回来给小七和弘轩这些孩子们尝鲜,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只好避嫌地选择通过陈福的人去传话了,免得幕后人借机扯上白娇,给她按个乱七八糟的罪名,平白惹四爷的猜忌。

    正院,尔芙这边张罗着传菜,东小院那边,四爷看过昏睡过去的佟佳氏后,又等着太医那边给出诊断结果,便直接回前院去了,既没有留在东小院守着身心俱伤的佟佳氏侧福晋,也没有去正院找尔芙说话,他这样的举动,可是让幕后暗算了佟佳氏的人,暗暗欣喜不已着。

    虽然她早就知道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稳固如基石,但是她相信只要肯下功夫,一点点地挥动锄头,不怕挖不动尔芙这尊大佛,而眼下四爷的表现,便让她觉得她的辛苦没有白费。

    可是这幕后主使者却不知道,四爷前脚回到前院,后脚就安排身边不起眼的小太监跑了趟后院,将太医那边的诊断结果和张保这边对水袖的问询结果给尔芙送了过去,根本丝毫都不曾怀疑过尔芙,之所以表现得好似疑心尔芙,不过就是要钓出幕后主使者这条大鱼的计策罢了。

    再说正院,尔芙瞧着眼前这个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到人的小太监,也就明白了。

    她接过小太监送来的信纸瞧了几眼,随手放到了一边儿,命诗兰送上银钱打赏,多余一句话没有,端起粥碗,便让这小太监回前院当差了。

    有了四爷的信任,她也就能够彻底安心了。

    至于说水袖的来历,佟佳氏被何人暗算,她都不大在意了,不过该有的表示,她也不会含糊,一边小口吃着小厨房送来的精致点心,一边吩咐诗兰找来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很快就从中挑选了些滋补养身的药材,又选了两块上好的玉料,吩咐赵德柱给东小院的佟佳氏送过去了。

    “佟佳氏这次是受了委屈……”

    随着尔芙的这句话和命人送礼物安抚的行为一出,其他各院女眷都不好继续装傻充愣了,东小院里,佟佳氏还没有醒过来,这各院各房女眷送过去的礼物就已经堆满了厅堂,不过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带着安抚和同情、甚至是幸灾乐祸意味的礼物,起码霍嬷嬷这位佟佳氏的奶嬷嬷没有那般大方,所以除了尔芙送过去的礼物被她留在厅堂里,等着佟佳氏醒来验看,其他那些女人送来的礼物,都被她一股脑塞到库房里去了。

    而尔芙这边,命人给佟佳氏那边送完礼物,早饭就吃得差不多了。

    她拧着帕子沾了沾唇角,交代玉洁守好门户,约束好房中和院里伺候的婢女仆从,便领着今个儿休沐放假的小七去看小七的新院子了。

    小七的新院子就在正院后身不远处,紧邻着莲花池,前面有上房五间,周围配有厢房和倒座,房后是一角新修的水榭,探到池中,上挂着湘妃竹帘遮阳,内里布置着美人榻,绝对是处不错的地方。

    “西小院,以前额娘住着,你和弘轩住在跨院,那自然是没问题。

    不过现在乌拉那拉氏塞过来的新侧福晋就要进门,咱们可得抓紧给院子腾出来,免得有些人又要说额娘这个新福晋不懂规矩。”因为是和小七一块过来,加之听雨斋和正院离得并不远,所以尔芙并没有让人特别准备肩舆,而是和小七手拉手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笑眯眯地说着私房话。

    小七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而且她也不喜欢孤零零地住在离额娘太远的西小院里,加之她早就知道自家额娘有让她挪院子的想法,所以并不意外,也没有设么所谓的抵触情绪,但是她这会儿听自家额娘的话风,又好似有些不对劲,她不禁急忙问道:“可是有人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惹额娘您烦心了,不如和小七说说呗!”

    “没什么事,额娘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多想乱想。”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沉声警告道,她没有想要利用小七去争宠的想法,更不会让小七霸占西小院这处本该属于侧福晋居所的院落不动弹,她只是一直想着佟佳氏的事,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所以这说话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牢骚。

    小七见状,眨巴眨巴眼睛,笑着揽住了尔芙的臂弯,挥手让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都躲远些,压低声音的问道:“额娘可是在吃醋,吃醋阿玛没有陪你,反而留在东小院那么长时间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尔芙疑惑不解的问道。

    “小七都听身边伺候的宫女说了,阿玛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从额娘院里走了,随后没一会儿就从前院去了东小院,还一直陪着东小院那位用过早饭,这才回到前院去,便是小七听说这事的时候,这心里头都有些不痛快,何况是额娘您呢!”小七贼兮兮的笑着说道,因为佟佳氏小产的事情,不好和小七这样未嫁的姑娘说,所以即便是她院里的宫女都知道这事,但是小七还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就是自家阿玛一大早就钻到东小院陪佟佳是侧福晋的事情,她自然是毫无意外地想歪了。

    对此,尔芙很是无奈的扶额,同时又狠狠敲了敲小七的脑袋瓜儿,低声警告道:“不许胡说八道,额娘没有你想得那般小气。”

    说话间,尔芙和小七就已经走到了听雨斋的院门口。

    青砖黛瓦的院墙正中,两扇镶嵌着铜制门环的朱漆门户,虽说是新修建的,却也透着几分古朴和别致,尤其是故意做旧的汉白玉台阶,更是很有几分沧桑感,便是尔芙这个曾经逛过故宫的现代穿越女瞧见眼前这处古朴雅趣的院落,也大大感慨古代人的建筑艺术。

    院中进门是一面雕刻着迎福二字和卷云纹的影壁墙。

    绕过影壁墙,青石铺就的十字路,直通上房和两侧厢房,厢房和上房之间,另有回廊相衔接,而旁边空余的土地上,则栽种着从他处移来的几株常青树种,并没有多栽种花卉,这也是尔芙特别要求的,一来是花卉的花期有限,需要花匠精心呵护,这花匠出出入入的,容易给人钻空子的机会,二来就是怕有心人借着奇花异草对小七下黑手,还不如就简简单单地栽种几棵树,既能够遮阳降温,又免去了不必要的风险,唯一尔芙就担心小七会不喜欢这样简单的布置,所以她才特地领着小七过来走一趟。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对于居所的布置,小七没有任何意见,她自小就和尔芙同住西小院,早就习惯尔芙的审美,这听雨斋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便是窗棂上的雕花和回廊椽子上的苏式彩绘画作,亦是尔芙亲自挑选,又交代赵德柱和内务府工匠沟通过的,所以眼前的听雨斋,小七瞧着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喜欢,如果不是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宫婢仆从候着,她恨不得立刻就跳着脚搬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相比起西小院,显然是新修建的听雨斋更加和小七的心思些。

    “你也别光是看着,这趁着还有些时间,瞧瞧哪里有想改动的地方,说出来,额娘也好请你阿玛通知内务府那边过来修整,不然等你住进来,再想要改动,怕是就不容易了!”虽说满族人家的男女大防不如汉家约束森严,但是这也没有谁家姑娘的院子是随随便便让工匠出出入入的,所以尔芙说的这番话是大实话,要是过了这村这店,再想改动院子,那就只能等到下次全府上下去圆明园避暑了。

    听到这话,小七挠挠脑袋瓜儿,很是认真地点头道:“那小七可得好好想想了。”

    “行,那你慢慢想着,咱们进上房里瞧瞧,然后再去厢房看看,往后这听雨斋的一亩三分地就是你的居所,你也着实该想想怎么布置才好,总不能事事都让额娘做主,额娘可不想额娘的小七是个没主意的傻姑娘!”尔芙笑着揉了揉小七的发顶,招呼着小七往上房里走去。

    上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当间开门,明间南北向有隔断墙,墙前摆着长几、八仙桌和太师椅是一处待人接物的正经厅堂,墙后则是暗室,内里布置有矮榻和柜橱等家具,既是守夜宫女小憩休息的地方,也是平日里烧水泡茶的茶室,柜橱里有茶具、碗筷和攒盒等一些常用的琐碎东西。

    东侧次间里,则摆罗汉床和博古架等家具,布置雅致舒适,这里是尔芙特地为小七小憩休息和亲近姐妹说话闲聊的地方,与东梢间的卧室相连,既可以用碧纱橱隔断,也可以悬挂着珠帘遮挡,因为这会儿正值闷热的酷暑,所以现在这东次间和梢间卧室的阻隔,正是一面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串的珠帘。

    东梢间,也就是内室里,亦有落地罩做隔断,紧贴着后墙根儿摆着一张雕工精细的架子床,上挂轻纱床幔,床边有衣架,床前摆脚踏和角几,而珠帘隔断前,窗边摆美人榻,美人榻边是一张镶嵌着缠枝花纹边儿大铜镜的妆台和贴墙摆着的剔红衣柜,柜子上有箱笼,而妆台和衣柜之间,则是同往耳房的小门,门前摆着屏风,地当间则是一张精巧的圆桌和绣墩,桌上摆着天青釉的茶具,和小七在西小院的闺房一般无二。

    西侧次间是书房,说是书房,亦可以算作是琴房、课堂。

    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窗,靠墙根儿是整面墙的落地大书架,书架前则是书案和太师椅等寻常家具,显得颇为空落,因为书架上是半页纸都没有,桌案上亦是空荡荡的,这些东西只等从西小院那边挪过来就是。

    西梢间是一处搭着大炕的暖阁,进门的位置有些蹩脚,需要从书房绕到隔断后,房门并非是对着厅堂开的,而是对着后墙所开,墙上嵌着鎏金铜胎飞鹤样的烛台,亦是为了避风寒,临窗边儿是火炕,炕上有炕柜和炕桌等家具,挨着炕边,贴墙根儿摆着一对太师椅和角几,并没有布置妆台和衣柜,照样在地当间摆着圆桌和绣墩,梳洗打扮等一应家伙式都摆到了耳房里,另一侧贴墙根儿是一溜儿博古架,现在亦是空空如也,还需要再置办摆设。

    “额娘,这房门开得真别扭。”因为西梢间暖阁的开门方向,小七嘟着嘴儿发了句牢骚,不过倒也没有胡闹地要求重开房门,毕竟这房间里的大件家具都已经摆好,要是再重开房门,实在是太麻烦了。

    对此,其实尔芙也不甚满意,当初她就特意过问过,不过工匠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这听雨斋不同于西小院那边,前后左右都有重重院落,后面紧挨着莲花池,全无遮挡,仅有一处四面透风的水榭,根本起不到遮挡池中水汽的作用,如果和西小院上房暖阁房门开向相同,等到冬日里的时候,透过上房门口钻进来的凛冽寒风,裹挟着湿气直冲暖阁,那住在暖阁里,可就不再是一种享受了,很容易就会沾染上风寒等症,尤其这听雨斋住着的是府里得宠的小七格格,所以工匠就别出心裁地想出了这么一种有些蹩脚的设计了,窗边的窗子也故意设计成了双层,皆是内务府出品的透明玻璃,防寒防风,又不遮光挡阳,住着亦是舒坦。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同意了这种有些出格的设计方式。

    她将这些话和小七说完,小七也就懂事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点有些别扭的设计方式了。

    尔芙见状,勾唇笑笑,指着上房前的两侧厢房,柔声说道:“既然上房这边没有问题,不需要再修改,那咱们就去厢房瞧瞧吧。”

    说完,她就拉着还有些愣神的小七往外走去。

    小七是格格,身边有两大四小六个宫女伺候,另有奶嬷嬷兼管事嬷嬷一人和大伴二人,除此之外,因为百福和雪球从小就是一直养在西小院,后来尔芙假死离府后,这照顾两位狗主子的小太监耿璐,也就归了小七使唤,所以这些宫婢仆从要如何安置居所,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

    东西厢房,必然是要留出一侧给小七的两个玩伴居住的,而奶嬷嬷因为哺育过小七的情分,现在还领着管事嬷嬷的差事,住所也要和其他宫女婢仆区别开,所以也就要住到厢房里去了,也亏得当初修建听雨斋的时候,尔芙没有忘记让人在旁边修出围房,不然还真是住不下这么许多人。

    除了厢房和围房,还有水榭旁边一处小小的小厨房。

    这些地方,尔芙都领着小七转了圈,最后当着身后随行伺候的婢仆面,将一串钥匙交到了小七手里头,郑重交代道:“往后你就不是赖在额娘身边撒娇卖乖的小孩子了,这院子里的大事小情,虽说有你的奶嬷嬷孙嬷嬷打理,你也别想着偷闲,今个儿额娘就将这听雨斋里里外外的钥匙交到你的手里,稍后额娘也会让玉洁把你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和银钱都整理成册,一样不漏地送过来,以后这些东西就要你自己管着了。”

    “啊!”这往后就要管着自个儿住着的小院子这事,小七显然是很意外地,她愣眉愣眼地接过钥匙,回头瞧了瞧听雨斋的上房,又看了看那些脸上变色的宫婢,当真是失态的叫出声来,好在她还算镇定,很快就将不自觉张开的小嘴儿合拢起来,满脸正色地点头道,“小七一定不会让额娘失望的。”

    吃过不懂治家理账亏的尔芙,肯定不会让小七和自个儿当初那般稀里糊涂地就嫁出去,她也明白自个儿还是个初学者,并不适合亲自教导小七学习治家本事,她本来是打算拜托四爷从内务府寻来经年的老嬷嬷细细教导小七的,但是在她得知孙嬷嬷出宫前,曾经做过理账宫女,还做的不错时,便将主意打到了孙嬷嬷的头上。

    她笑着瞧了眼同样呆滞状的孙嬷嬷,柔声说道:“别忘记你今个儿说的话,额娘以后是要每月检查你听雨斋账本的,如果有什么错漏的地方,额娘就罚你每月的份例,虽说不至于让你吃喝不足,却保管会让你浑身难受,所以你可得用心些。”说完,她又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揉得小七梳得光溜水滑的发髻都乱了,这才领着小七和孙嬷嬷等人回到西小院院,一块整理小七这些年积攒下的私房银子、金银玉器等物和年节收到的各种礼物。

    其实孙嬷嬷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将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了,不过这搬院子人多手杂,还是要细细清点一遍,也好让小七自个儿心里有数,知道自个儿都有些什么东西,更加要让小七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而不是一股脑地堆到库房里头,最后连自个儿丢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让底下人掏空家底。

    这也是毓秀姑姑特别提醒过的。

    要说不清点是真不知道,这小七还是个隐藏在四爷府里的小富婆。

    小七作为府里最为得宠的格格,尔芙又是习惯性的大手大脚,单单是她从尔芙和四爷这里得到的各类礼物就已经是价值不菲,更别提逢年过节入宫请安,皇上老爷子和各宫妃嫔赏下来的东西了,加之之前尔芙假死离府,留在府里那些嫁妆和体己,除了少部分给了弘轩,大部分都被四爷一股脑地塞到了小七手里头。

    当初瓜尔佳府给尔芙置办的嫁妆是件件精品,仅是古玩字画就有十几只大箱子,绝对是正经的十里红妆,现在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在小七手里,便可以想象小七的家底有多么丰厚了。

    孙嬷嬷盯着小宫女一样样地将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对照着自己登记造册的记档和各类礼单等资料,配合着玉洁、诗兰等人,足足忙活了整个上午,总算是完成了清点工作,除了少许布料和毛皮有自然损坏,倒是也没有缺失什么贵重的玩意儿,唯有私房体己银这一项上,和记档上的数目有些对不上,少了有上万两银子。

    在发现这结果以后,孙嬷嬷脸色惨白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孙嬷嬷,你先起来说话。

    小七这丫头跟我学的大手大脚,往常随手赏下去的碎银子就不少,未必就是你的原因。”尔芙打心眼里说,孙嬷嬷这人还算本分,所以也并没有想要因为这些事就故意为难孙嬷嬷,她很是和善地对着孙嬷嬷笑了笑,柔声说道。

    “不管主子和格格如何宽仁,但是奴婢负责照管着格格的私房体己的管事嬷嬷,现在格格的私房银子丢失许多,奴婢实在是罪责难恕,还请主子和格格责罚。”孙嬷嬷并没有顺坡下驴,她将手里捧着的记档册子,恭恭敬敬地递到尔芙手边儿,正色道。

    “唉……

    你这是存心为难我啊,当初我离府,这里里外外乱糟糟的一片,有些缺失,也是很正常的,你非要将这责任揽上身,该不会是因为你想要借此推了我给你安排的差事,不想要陪着小七了吧!”有时候,这性格本分的人就是死脑筋,尔芙很是无奈地吩咐诗兰上前扶起孙嬷嬷,故意不讲理地刁难道。

    “奴婢舍不得离开格格身边。”孙嬷嬷也看出尔芙是真心不想要怪罪她,倒是也没有再坚持请罪,她抿了抿嘴儿,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她从小看着小七长大,不说比尔芙陪伴小七的时间还多,也未必就比尔芙还惦记小七这个孩子,但是却也是真正用心照顾小七的,对待小七,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情,加之能在亲王府里当差,对她和她家里头的孩子亦有好处,如果有希望,她自然不愿意离开了。

    尔芙见孙嬷嬷如此反应,也颇为动容。

    虽说她曾经不愿意小七和奶嬷嬷走得太近,却不愿意小七的身边就连个能撒娇的人都没有,尤其孙嬷嬷还是个本分忠厚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小七和自己的事情,尔芙就是这样一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格,所以也就渐渐放弃曾经想要赶走孙嬷嬷的念头了。

    “这库房里的东西都已经重新登记造册,体己银子也都重新称过重,分毫不差,我现在就将这记档册子交给孙嬷嬷了,孙嬷嬷务必要当好小七身边管事嬷嬷的差事,也千万不要藏私,一定要让小七学会治家理账的本事。”尔芙接过诗兰重新抄录过的记档册子,逐页翻看过,留下自个儿的印章留证,将副本交到了孙嬷嬷的手里,沉声嘱咐道。

第一千零二十章

    第一千零二十章

    尔芙又在西小院这边儿坐了会儿,眼瞧着该用午膳了,便也没有回到正院去,留在这边试了试小厨房的手艺,又盯着小七背书,一直待到傍晚时分,她才不紧不慢地回到正院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回到院里,便有新消息、大猛料爆出来。

    从张保的人带走水袖到现在晚膳前,正院前前后后被带走的宫女有三人,其中有水袖这个跟着大宫女诗兰跑腿的小宫女,还有一个专门清理廊下的粗使宫女,最后一个是让尔芙最意外的,竟然是白娇特地给她送进府的白芷。

    “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有人过来通知我?”尔芙真有些生气了,不同于水袖和不知名的粗使宫女,白芷在尔芙心目中的地位是很特别的,这个精通医理的宫女,虽然顶着宫女的名,但是尔芙却是从来没有将她当过下人奴婢,不说当做自家妹妹真心疼爱着,却也是差不多了,现在连白芷都折进去了,她如何能不动怒呢!

    尤其是白芷被抓进去足足有一下午了,竟然没有人通知她……

    虽然她是带走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诗兰和诗情,但是院里还有玉洁做主呢!

    玉洁其实也是满脸懵,她到底是太长时间没有在府里伺候了,回府以后,又一直被留在房间里养身体,出来当差没几天,这正院上上下下的宫婢仆从不敢怠慢她是不假,却也并不是发自内心地敬重她,更甭提交好的姐妹了,也就没人告诉她白芷的特别了,所以当白芷被带走以后,她也没有想过要安排人给不在院里的尔芙报信了。

    一直到尔芙回来,她这才过来汇报消息。

    “主子息怒,这都是奴婢的错。”正当玉洁想要屈膝请罪的时候,站在玉洁身边做背景板的青黛抢先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芙冷着脸问道。

    “其实是奴婢故意瞒着您的……”青黛上前一步,挡在了玉洁的身前,低声道。

    “为何?”尔芙强压心中怒火地继续问道。

    青黛闻言,瞟了眼房间里伺候的宫婢,待尔芙将这些人都打发出去,这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压低声音解释道:“奴婢当时就想给您报信的,但是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奴婢无意中注意到有外人盯着正院这边的动静,怕是有人故意盯梢,更怕有人趁机要设计主子,便自作主张地将这白芷被带走的消息给压了下来,还请主子宽恕。”说完,她还不忘指了指门边闪过的人影。

    “张保领着人将白芷带走,可曾说过什么?”尔芙见状,便也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她对着青黛等人招招手,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都招呼到近前来,轻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张保并没有留话,只说主子爷稍晚时候会过来用晚膳。”

    “行吧,白芷的事就先这样吧,其他院里都有什么动静,总不能被抓过去审问的都是咱们正院的人吧?”尔芙闻言,扶额问道,她刚刚是真着急了,几句话的工夫就急出了一身汗。

    “主子出门前交代过,不许下头宫婢出去,所以外面有什么动静,奴婢不知。”

    尔芙再次扶额,她是真佩服死青黛这个死心眼儿的姑娘了,不过她也确实是吩咐过玉洁和青黛守好门户,不让院里伺候的宫婢出去走动,免得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会儿她也不能怪青黛,所以她所有的牢骚都唯有压在心底了,她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诗兰,你交代小厨房那边儿多准备几道四爷爱吃的小菜,另外再让他们抓紧准备些热水送过来。”说完,她就招呼着诗情进房里换衣裳去了。

    这在外溜溜达达地走了大半天,即便是有宫婢拎着冰壶跟着降温,尔芙还是热出了一身汗,之前有小七在身边说说笑笑的,她还不觉得难受,这会儿回到自个儿房间里,她觉得里面的小衣裳都黏在自个儿身上了,恨不得立时三刻就钻进净室里洗漱。

    尔芙坐在妆台前,取下发髻上沉甸甸的发饰,立马就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不过还不等小厨房那边送来热水,四爷就先一步过来了。

    四爷进门,下意识地寻找着尔芙的身影,随即他动作迅速地挡住了还要跟着伺候的苏培盛等人,自顾自地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因为他注意到尔芙正披头散发、仅穿着一袭中衣坐在内室临窗摆着的美人榻上。

    虽说苏培盛等人都是太监,算不得正经男人,但是到底曾经做过男人,四爷可不想尔芙衣衫不整的样子被这些人看见。

    “怎么这么早就卸了妆,还连件外袍都不穿地坐在这儿,你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你这个嫡福晋没规矩!”四爷几大步走到内室里,抬手扯下衣架上搭着的外袍,很是利落地披在尔芙身上,有些不高兴地数落道。

    “我这不是等着后院小厨房送热水过来洗漱呢么!”尔芙很是无语地回答道。

    四爷闻言,疑惑地瞧了眼妆台上摆着的精巧座钟,低声道:“这时候洗漱……”

    “我今个儿陪着小七去听雨斋转了转,看看哪里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免得她以后住过去觉得别扭,后来又在西小院那边用了顿午膳,刚刚才回到房里,一身汗,可不是要洗漱下!”尔芙敛了敛披在肩头的长发,随口回答道,同时有些嫌弃地将四爷披在她肩头的外袍脱了下来,动作利落地往身旁摆着的冰山蹭了蹭。

    这四爷别看喜欢板着那张冰山脸,但是一到夏天就格外爱出汗,尔芙表示:四爷站在身边儿,她就觉得她身边如同摆了炭盆似的发光发热着。

    显然,尔芙这点小动作,并没有能瞒过眼神锐利的四爷。

    四爷随手搬过一张绣墩,华丽丽地坐在了冰山前,同时拿起妆台上放着的团扇,含笑递给了尔芙,沉声道:“天气热,但是你也不好太贪凉地往冰山跟前凑,实在热得慌,那就用扇子吧!”

    “不要,那更热。”尔芙懒洋洋地躺倒在美人榻上,耍赖道。

    “……”四爷见状,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认命地拿过团扇,轻轻扇着,低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问爷么?”

    “问什么?问您为什么让张保把白芷抓起来?”尔芙揶揄地笑着答道。

    “嗯!”四爷淡淡道。

    “不想问,问了,你要是不说,那我都没面子啊!”尔芙挑了挑眉梢,傲娇道。

    “……”四爷闻言,抬手刮了刮尔芙的鼻尖,露出了些许笑意,却也没有继续调尔芙的胃口,直接说起了白娇被张保抓去前院问话的事儿。

    不过真相,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尔芙惊诧地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颤声问道:“你说白芷是天地会?”

    “对,这也是张保他们偶然发现的。”四爷满脸郑重地点了点头答道。

    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她虽然也通过各种渠道得知民间有反清势力的存在,但是她一直以为这种反清复明的造反组织,离自个儿的生活很远,猛然听说白芷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是天地会,她甚至都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了,或者是四爷在开玩笑……

    “虽然白芷到现在都不肯招认自个儿在天地会的身份,也没有供出和她接头人的联络方式,不过她臂弯处的隐蔽纹身,却还是证明了张保等人的发现,现在爷就怕安排她进府的白娇和她一样,也是天地会特地安排过来接触你的暗探,你也知道这种事情被牵扯上,那就是灭九族的重罪,所以爷不能不谨慎些。”四爷抬手压了压,示意尔芙不要太惊讶地尖声惊叫,接茬说道。

    天了个噜……

    尔芙的心里犹如千万头神兽疾驰而过般无语,暗道: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从未听说过穿越女还会遇到天地会,这反清复明的哥们,怎么就溜达到自个儿的身边来了,亏得她刚刚还满脸镇定地和四爷玩高傲……

    “不过你也不必紧张,白芷的来历就张保和陈福二人知道,即便是查明白娇也是天地会的人,爷也不会让她们牵扯到你。”事实证明,四爷的眼力见是一等一的好,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尔芙的发顶,不必尔芙开口问,便已经开口安抚道。

    尔芙闻言,满脸苦涩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但愿白娇不会和天地会有关吧。”

    同时,她已经在心里合计,如果白娇也是天地会,那炫彩坊和百味居、霓裳阁等产业会有多大的损失,估计就距离关门大吉不远了吧,毕竟她一直都将打理这些产业的事儿交给白娇负责,连淘沙居和霓裳阁的掌柜都是白娇推荐的,天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天地会的人……

    整个人陷入沉思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的宁静被诗兰的声音打破,尔芙就这样晕头转向地跟着诗兰进了净室,一直到整个人都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打湿她的秀发,她才缓过神来,想起了被她丢在旁边好半天的四爷,急忙问道:“四爷呢?”

    啊咧!

    诗兰被问得发懵,随即傻傻地指了指净室的外面,低声道:“主子爷在练字呢!”

    “哦!”尔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了浴桶里,任由诗兰撩着水替自个儿清理脑后及腰的长发。

    等到她洗漱好,穿着素白色绣缠枝纹领口袖口的青丝绸中衣走出净室的时候,四爷已经坐在堂屋里喝茶了,她顾不上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更顾不上去梳妆,挥手打发了身后伺候的诗兰等人,快步来到了四爷身边儿,低声说道:“爷,你手下有没有可靠的掌柜的和账房?”

    “怎么了?”四爷有些不解地挑眉问道。

    尔芙扯着干布,动作粗鲁地擦拭着及腰的长发,尴尬的笑着道:“要是白娇出事,那妾身在外面那些产业里的管事和账房,怕是就都不能信任了,妾身总不能将那些铺子都关了吧,但是您也知道妾身并不大擅长驭下之道,手下能用的人也有限,所以妾身想着是不是先早些挑选出合适的人预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这不也是您常说的,有备无患么!”

    “你就是个视财如命的财迷啊,亏得爷还担心你会被这消息吓坏了,敢情你这么长时间就在考虑这些事!”四爷被尔芙的回答气得想笑,他抬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低声骂道,同时顺手接过了尔芙手里拿着的干布帕子,轻轻替尔芙擦拭着她那头如黑缎般柔滑顺爽的长发。

    “妾身是财迷,但是妾身可不是视财如命。”尔芙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

    四爷闻言,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却也放下心来,起码自家小妮子没有被吓坏。

    可惜,他这口气松下来的太早了,因为尔芙现在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去考虑天地会谋逆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房间里的烛火都被熄灭,洗漱过的四爷和尔芙并肩躺在床上,尔芙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连连摇晃着四爷的胳膊,将已经睡着的四爷从睡梦中弄醒,颤声问道:“爷,要是白娇和白芷都是天地会的,那会不会影响到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宗人府那边是不是也会插手调查,那会不会把我也抓到宗人府的小黑屋里去,我该怎么办呢,我要不要主动去找宗人府的宗人令说清楚……”

    “停,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该休息了!”四爷无语地抓着尔芙的肩膀,沉声道。

    “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这要是被人将这事捅到皇上跟前去,我该怎么回答,我该怎么替自个儿辩解啊,你知道我当初救下白娇的时候就是顺手做件好事而已,根本就不认识她,而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有经商头脑,想着那些压箱银都压在库房里也是浪费,想着她没事做,才拜托她帮忙开家铺子,绝对不是故意资助天地会造反的。”只是尔芙现在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她也根本听不见四爷的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四爷的大手,连声说道。

    四爷见状,也知道尔芙是吓坏了,只能强忍着困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抚道:“你别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爷手下的忠仆,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即便是真调查出白娇是天地会,也不会牵扯到你的头上,你是正儿八经的旗人,还是堂堂亲王福晋,便是爷那些兄弟想要趁机落井下石,也不会用这件事做借口,你就放心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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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