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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全文阅读

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尾房里,逼仄狭小地狠,即使是曲遥这个来自现代出身平凡的小丫头,也很是不适应,尤其是灯光,更是昏暗的可以,虽说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只一架破破烂烂的妆台前,点着一盏豆大的小油灯,比起一旁玲珑阁的满是光明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玲珑阁是四爷在前院招待宾客的所在,而这围房住着的都是在玲珑阁伺候的小宫女们的居所,要真是也华丽非常,那怕是才叫奇怪呢!

    小丫头一见曲遥就笑吟吟地殷勤见礼道:“奴婢晴媛,见过曲遥姑娘,姑娘请随奴婢到屏风后更衣吧!”

    说着话,她就将一旁脚凳上放着的一套熨烫笔挺、平顺的太监袍拿到了手上,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竖着的一面约一米宽大小的黑漆屏风,示意曲遥跟着她过去。

    “那就劳烦你了!”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虽然曲遥不是土著,不了解宅斗的内涵和玄机,但是看过的小说不少,自然也不会在这会儿为难一个穿着简朴、素净的小宫女。

    许是小宫女真的见识浅薄,又或是见惯了那些颐指气使的大人物,曲遥这副平和的样子,还真的让她喜欢上了,待曲遥也便更恭敬了,连连摆手,“姑娘太客气了,奴婢能伺候您是福气!”

    “我也不过就是个小人物而已,伺候我算什么福气……”曲遥似是察觉到了晴媛的友好,自嘲的笑了笑,轻声嘀咕着,跟着她来到了屏风后。

    站在远处看着还算华丽、精美的物件儿,走到近处,曲遥才看清楚了屏风的本来面目,黑漆为底,彩绘蝶戏百花的屏风,虽然木料上好,彩绘也精致得狠,却早已经是漆色斑驳,一处不大起眼的地方,还有着焚烧过的痕迹,只用墨汁涂了涂遮掩住,显然是那些贵人们不要的玩意儿,这才摆到了这种小宫女的屋子里头。

    而屏风内侧,那摆设就更加简陋了,只有一方大约到膝高的竹凳,与曲遥在现代去过的那些街边服装店的试衣间相差无几。

    不对,应该说还不如她去过的那些试衣间看着好呢!

    起码试衣间里的灯光是明亮的,气味也是淡香扑鼻,绝对不会泛着隐隐的霉味。

    晴媛似乎也知道她这个临时弄出来的试衣间太过简陋了些,所以一见曲遥停住了脚步,一副望而祛步的样子,便有些羞涩的红了小脸,轻声解释道:“张公公交代的时候有些急了,而且这事又不好闹得太大,所以奴婢只能用房间里仅有的东西弄了这个更衣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说着,晴媛就要跪下身子请罪。

    虽说曲遥性格张扬,有些白目,但是心底还是有着所有少女该有的善念,见晴媛这么个在现代还在学校里读书的小孩子,泫然若泣的向她请罪,哪里还会不心软,也顾不上这临时的试衣间的味道不佳,忙上前一步,俯身扶好了晴媛,嘴角含笑的柔声安抚道:“不妨碍的,我不是说了,我真的不是什么贵人!”

    “您真是个和善的好人。”晴媛抹了把眼角挂着的泪滴,感动不已地说道。

    打小就被家人送到内务府小选的晴媛,因为笨嘴拙舌,又胆小懦弱,没少被同批被选中的宫女和嬷嬷跟前吃苦头,也就是到了四爷府上,又被安排到了这处不大用的玲珑阁里,这才好了些,虽说打赏不丰厚,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总归是不用在饿着肚子了。

    要说她这么个胆小的人,怎么敢配合着张明德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那自然是有人在外给她的家人施压了。

    也许旁人会说,一个打小就被送到内务府当差的小宫女对家里能有什么感情,但是晴媛就是这么个重感情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因为曲遥一句话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家里的娘亲虽然总是偏心兄弟姐妹,对晴媛不算太好,但是晴媛却格外的看重娘亲的喜怒哀乐,一听娘亲托人送信说家里出了事情,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忙请假出了府。

    回到家里,晴媛还来不及问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张明德就如谁家大老爷似的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华服,摇晃着一柄缀着玉扇坠的折扇,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兄长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因为购买私盐被顺天府的人拿了。

    而张明德就在此时如同救星一般的出现在了她寒酸的家里,对着她和娘亲保证,只要她肯乖乖地配合,不但兄长能平安无事的从顺天府出来,张明德还会送给她家一块约百亩地大小的庄子。

    对于她寒酸的家来说,这绝对是一笔能让她冒险的巨额财产,不用她太多思量,素来小气的大嫂和不大看重她的娘亲就同意了张明德的建议。

    晴媛虽然很想说上一句“娘,您让我冒这样大的险,那我的生死又该怎么说呢?”,但是她到底舍不得娘亲为兄长的事情伤心难过,也不愿意顶撞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对她笑过的娘亲,只能将满肚子的委屈都压在了心底,重新回到了府里。

    在她看来,许是过了今晚,她这条小命就要交给慎刑司了,许是过了今晚,她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所以这会儿如一位和蔼的大姐姐一般对她轻声细语抚慰的曲遥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了。

    虽说晴媛笨嘴拙舌,不大讨喜,但是她的手是很巧的,没有嬷嬷悉心调/教,她就凭着看就学会了一手不弱的化妆技艺,也就是她不大出头露面,不然就凭着她的这手手艺就能在内院那些主子跟前讨个不错的差事。

    “姑娘,您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就算是穿上了不起眼的太监袍,怕是混在那些小太监里,也会显得格外出类拔萃,不如奴婢替您重新修饰修饰吧!”说着话,晴媛就指了指窗边那架破破烂烂的妆台。

    其实就算是晴媛不提,曲遥也看得出来她这伪装不高明,虽然不像那些电视剧里换身衣裳就算是男扮女装成功了,但是就她这比晴媛还白两个色调的脸就能让那些眼毒的小太监,一眼看个明白,所以晴媛这么一提议,她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端坐在妆台前,曲遥还未说话就看着晴媛的气质一变,原本胆小懦弱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嘴角还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浅笑。

    淡扫蛾眉,清施粉黛,本该是让女子变得更美好,但是曲遥却是故意扮丑,本来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涂上了一层晴媛挑出来的脂粉,变得暗沉、蜡黄,最后还点了几颗不起眼的小麻子,一双纤细、嫩滑的玉手,也被晴媛画得粗糙了许多。

    猛然一看之下,倒是真与府里那些不起眼的小太监,一般无二了。

    “姑娘,您看看,可还满意?”晴媛将油灯往曲遥身边凑了凑,让曲遥能看清楚铜镜中自己个儿的妆容,笑着问道。

    曲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模糊得很,但是单看晴媛自信的样子,她就相信她已经变了一张脸,再联想到她以后身边也要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便打起了拉拢晴媛的主意,笑着夸赞道:“你这手艺真巧,怎么会留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呢?”

    若问晴媛是否真的满意她现在的生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满意,可是心里是否小小小的遗憾,那也是有的,她其实也好奇那些贵人们穿金戴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她也想亲眼看看内院据说如仙境般美好的后花园。

    但是也不过就是小小的好奇罢了,她倒是没有其他姐妹那种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曲遥问起,她也没有多想,便笑着回答了:“回姑娘的话,带我的嬷嬷觉得我太过蠢笨,怕我惹上麻烦,所以就将我塞到了这里。”

    看着晴媛毫无戒备的样子,曲遥也不再怀疑晴媛的来历,心中打定了主意,继续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想要你跟在我身边,你可愿意呢?”

    “奴婢不愿。”一个如此气质、美貌的女人被送到四爷的床上,那么成为四爷的女人,自然是肯定的事情,所以此时曲遥伸出的橄榄枝,简直是所有在前院当差的小宫女的登天梯,可是晴媛却并没有答应,甚至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为什么?”曲遥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晴媛不敢隐瞒,生怕会惹了这位定然一飞冲天的贵人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她也着实是不想害了这位对她如此和善的姑娘,忙慌乱地摆了摆手,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有些哽咽的解释道:“奴婢笨嘴拙舌,在府里的根基也浅,连个交好的姐妹都没有,所以实在难当姑娘的抬爱。

    不但如此,奴婢的家人还攥在张公公的手心里,若是奴婢跟在您的身边,也是一种隐患……”说到最后,这个才十来岁大的小宫女已然吓得快哭了出来,如此登天梯就摆在眼前,她也会心动的,可是为了不害人,为了不让这么好的姑娘被自己伤害到,她却只能咬着牙拒绝。

    “好啦,别哭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过等我以后有了能力,一定会把你要到身边,那时候,你是否愿意呢?”曲遥不是个傻子,张明德如此替她安排,定然是跟李氏勾结在了一起,也明白晴媛说的话都是事实,如果她一成为四爷的女人就把晴媛要在手里,这晴媛定然会成为对方攻讦自己的致命漏洞,但是要让她就这么放弃了晴媛这么一个难得的助力,她又实在是舍不得,所以才会留下了这个活口。

    “奴婢愿意,姑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晴媛不会说漂亮话,但是却胜在死心眼,曲遥现在在她的心里,已然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化身,哪里会拒绝曲遥一退再退的要求呢!

    见此,曲遥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晴媛的脑袋瓜,轻声说道:“快起来吧,跪什么跪,也不怕跪伤了身子。”说完就将晴媛从地上拉了起来,示意她坐在一旁的脚凳上,陪她好好说说话。

    别看晴媛的脑子不活络,但是到底在府里的日子比曲遥多,而且她平日里就是不蔫声不蔫语的,也不大惹人注意,有些八卦消息,其他宫女也喜欢和她说,所以她知道的消息,远远比曲遥要多得多,其中不乏一些对曲遥有大用的消息。

    当然,这也是因为晴媛真的觉得曲遥是个好人,所以才愿意将这些消息告诉她,不然她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什么话都会曲遥说呢!

    不得不说,曲遥能与晴媛碰在一块,那真是曲遥的幸运。

    夜色正浓,窗外除了的风吹树梢的动静,早已经是万籁寂静。玲珑阁里,一位穿着喜色长袍的男子,正说着书,而四爷和萧逸轩早已经是醉眼朦胧,随着四爷喝下了杯中最后的酒水,苏培盛一声招呼,静悄悄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张明德作为苏培盛唯一的徒弟,此时悄没声地来到了尾房外。

    “姑娘,一会儿您就跟在小的身边,旁人问你什么,你也不必理会。”张明德小幅度地给曲遥见了个礼,便不顾身份地拉扯着曲遥从尾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交代着。

    “我知道了。”曲遥笑着点了点头,倒是也没责怪张明德的无理,只是安静的跟在张明德的身后。

    张明德对此,很是满意地笑了,他还真担心这位李氏交代他好好照顾的姑娘不知深浅地闹起来。

    说来,李氏和张明德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为一位有目标,有理想的好太监,张明德可不安心受内院一个侧福晋的要挟,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他打得主意如李氏一般,不过他没有找寻漂亮姑娘的门路,这才借了李氏的势罢了,只要这人到了他张明德手里,他张明德自有法子让她将李氏恨个半死,将他张明德当成一大助力。

    不过这一切,李氏自然是不了解的。

    要是李氏知道,也就不会冒险让张明德碰到曲遥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此时此刻,就在李萧萧满脸落寞地往静思居移动的同时,花园里的某人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身在月光下更显清冷的粉白色袍服散落在地,早上才特地洗得清清爽爽的长发微微卷曲着,散落在洁白无瑕的肩头,随着一阵阵冷风袭来,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清幽而淡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惜儿,这个势要成为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子的宫女,到底是成功了。

    她效仿着尔芙喜好挑选的袍服和发髻,她蒙着轻纱做遮掩的脸庞,这一切都让已经眼神迷离的四爷分辨不出她和尔芙的区别,连苏培盛想要上前阻拦,生恐是有人要做行刺不轨的人,但是却还是被四爷狠狠踹了好几脚,直到四爷那边脱了裤子就要强上,他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呢……

    待到他熬过了腹中绞痛,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从假山后面传过来的隐隐呻/吟和衣料摩擦发出的声,这一切都预示着某项太过刺激的运动,也让苏培盛绝望得捂住了脑袋儿,千防万防,防住了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客居格格,却没有防备住自荐枕席的宫女,偏偏这个宫女还是正院福晋跟前还算得脸的二等宫女惜儿。

    虽然刚刚那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但是苏培盛还是看清了惜儿腰间的腰牌。

    与其他各院的宫女腰牌不同,因为正院是嫡福晋的居所,在正院伺候的宫婢腰牌是木质鎏金花纹的,如藤蔓般缠绕在腰牌上的鎏金纹路,在森冷的月光下,格外耀目分明。

    苏培盛摘下歪向一侧的尖尖帽儿,背靠着假山,满脸苦闷地坐在有些冷的地上,挥手打发了旁边的围观群众,抱着已经熄灭却还有些许温度的灯笼,拧眉思考着,到底这一幕是嫡福晋尔芙的悉心安排呢,亦或是这个宫女的胆大妄为,他不敢肯定。

    虽然尔芙进府到如今,从未做出利用身边宫婢固宠的事情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刚进府的时候,尔芙是风华正茂的娇俏萌妹,且入府不久就接连有孕,四爷疼她,也宠她,但是她现在却已经过了花信之年,也许是这位嫡福晋觉得自个儿的韶华易逝,这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推自个儿身边的宫女上位,不过瞧瞧那宫女的装扮,苏培盛又觉得这种猜测不靠谱,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种膈应人的设定吧,这简直就是以身相替……硬生生给自个儿在府里找了一个替代品,难道这位嫡福晋就不怕替代品成为正品,最终抢夺了她这位嫡福晋的所有恩宠。

    就在苏培盛沉浸在思绪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贵福这个故意引着四爷来花园子里兜风解闷的小太监凑了过来,一脸鬼祟的建议道:“苏公公,咱们是不是该让人准备一顶软轿过来,您瞧这天头不早了,夜里又冷,咱们主子爷还是在露天地里……这要是咱们爷冻坏了身子骨,咱们脑瓜子就真的保不住了!”说完,他还不忘指了指假山那边,提醒苏培盛注意那边越来越急促的动静,毕竟他们都是四爷身边的老人儿,四爷的能力有多强,时间有多长,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倒霉催的太监们更了解了,不早些准备好,到时候是让四爷和惜儿去哪里呢!

    苏培盛暗暗咬牙,却顾不上收拾贵福了,直接扯下腰牌丢给贵福,命他去安排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这是一出双簧,不管静思居里是谁对四爷的身体动了手脚,但是惜儿怎么能那么巧出现,还是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里,这可不是酷暑难耐的夏日,亦不是月朗星稀的仲秋时节,难不成惜儿在这里赏花,这小北风嗖嗖吹着,不说惜儿一个小宫女,就是他自个儿蹲在这儿都觉得心里发毛,还有那个就挂在不远处凉亭里的镶琉璃八角宫灯,别说这宫灯是凉亭里的标配,那完全就是引着四爷过去的北斗星,贵福这小子敢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明个儿甭管这惜儿是个什么下场,反正前院书房里是没有他贵福的位置了。

    他如此想着,伸手捶了捶身侧的枯草地,真得好气呦,却还要保持微笑去面对。

    毕竟现在谁也不能确定这个惜儿能走到哪一步,万一这个惜儿真好命,一朝得宠,一索得男,直接升格为府里的女主子,他苏培盛再是四爷跟前的体己人,却还不是要规规矩矩地称呼惜儿一声主子,所以他这一肚子邪火就只能去折腾贵福这个和他一样倒霉催的太监了!

    少时片刻,假山背面是风雨骤停,彻底清醒过来的四爷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袍,将丢在旁边的腰带捡起,攥在手里,迈着沉重的脚步,丢下惜儿,来到了苏培盛跟前儿,沉声吩咐道:“爷记得倚月阁旁边有个叫兴什么阁的院子,以后就将这院子拨给刚才那丫头,离得花园远一些,也免得她总是半夜三更地在府里游荡。”说完,他就径直往垂花门走去,他真是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今夜发生的一切,他不想再去细究是谁的问题,不管是在静思居的厢房里对月独舞的客居格格,还是在花园里对月垂泪的小宫女,总之他是一个都不想看到了。

    惜儿,这个他已经收用过的宫女是不能轰出去了,但是那个客居格格……

    他恨不得让她立刻滚蛋!

    不过李娉婷到底是李家送到茉雅琦身边的大伴,四爷可以不顾及李家的颜面,却不可能不顾及茉雅琦的脸面,今夜就算是他爱新觉罗胤气死,却也唯有忍耐,一想到这种窘迫的境遇,埋头猛走的四爷更快走了几分,因为突然意识到他好似忽略了某个人,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他真不愿意认为这个对自个儿动手脚的人就是茉雅琦。

    一路无话,撇下达成目的的惜儿不说,如同困兽般强忍愤怒的四爷一进了书房这个自个儿的地盘就直接踹翻了一张摆在堂屋里的官帽椅,百十斤的实木座椅,直接被四爷踹成了滚地陀螺,滴溜溜转两圈,这才撞在怀抱粗的柱子旁停下来,不过即便如此,他心里这怒火仍然是如同烈火喷油似的熊熊燃烧着,茶碗、花瓶、玉石摆件,博古架上的珍稀古玩,这会儿都成了四爷的出气筒,真可谓是眨眼间就如飓风卷过般的满地狼藉,苏培盛等一众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直挺挺地跪在了进门口的位置上。

    四爷这个小气鬼难得大方,直摔遍了房间里所有他能搬得动、踹得动的玩意儿,留下满地狼藉,满脸嫌弃得踹开挡路的小太监,径自走到西梢间那张如磐石般稳固的书案前,双腿微曲弹起,直接坐在了已经空荡荡的桌面上,瞧着跪在门口位置瑟瑟发抖的一众小太监,冷笑着问道:“和爷说说吧,你们到底有没有带着脑袋来当差!”

    说完,他又不解气地将手里攥着的腰带砸到了苏培盛的脑袋上。

    作为四爷跟前最得脸的大太监,苏培盛在旁人跟前人五人六的同时,背地里亦是四爷最主要的出气筒之一,这会儿镶嵌着玉质挂钩的腰带兜头砸下,他连躲闪都不敢,更不敢开口解释自个儿之前明明阻止过四爷的莽撞举动,只能连连叩首请罪道:“都是奴才无能,奴才未能及时护主,都是奴才无能,奴才未能及时护主,还请主子爷饶恕,还请主子爷饶恕!”

    四爷闻言,心有余怒,但是也想起自个儿之前踹开苏培盛主动上套的愚蠢举动,再加上苏培盛那脸上恨不能清楚写着的委屈,这会儿就别提有多尴尬了,他稍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指着苏培盛教训道:“你先滚一边儿去,爷现在还口渴着呢!”说完,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要说苏培盛是真够忠心了,这一晚上劝阻了两次自个儿的孟浪行为,被自个儿无辜迁怒,实在冤枉,但是苏培盛旁边跪着那些,那就是忠是鬼,可就有些不好说了,起码在苏培盛阻拦自个儿失败以后,这些人都是连个屁都没放就直接闪到旁边了。

    苏培盛被四爷骂着,心里是欢愉无比,暗道:主子爷记着自个儿的忠心呢!

    他步履轻松地离开了书房,绕过书房和厢房相间的月洞门,直接奔了小厨房,一边招呼着烧火丫头快些备水,一边自顾自地打盆温嘟水,麻利地擦拭着脸上、袍子上的灰尘草刺,同时还不忘交代旁边来探口风的小太监快些备茶、备点心,然后就忙不迭地端着厨房伺候的小太监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一溜烟地回到了四爷身边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滚边去。”四爷抿了口有些烫嘴儿的茶水,轻轻踢了踢还在自个儿跟前绕晃着的苏培盛,轻声吐槽道,其实这会儿他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不收拾收拾身边这些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那以后他身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还有什么安全可言,所以……

    他故意冷着张脸,继续收拾这些个抖瑟筛糠的奴才们。

    旁人看不出四爷的心情好转,但是跟在四爷身边多年的苏培盛却是清楚,他乖乖溜到旁边儿,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四爷续茶,一边给自个儿的徒弟递着眼色,这当奴才的,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那根本不存在的骨气什么的,那都是那些吃饱饭就盯着人错处的御史言官干的活儿,他们这些奴才就别跟人家那些自诩清贵的大人物抢活儿干了。

    这能留在前院书房里当差的人就没有不机灵的,个顶个都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连连叩首请罪着,颇有些异口同声的架势,但是到底不是每个人都是有忠心护主表现的苏培盛,他们还没有那么容易过关,除了两个不及桌子腿儿高的小厮被叫起以外,其他人是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被四爷赶到院子里罚跪去了,小北风吹着,冷森森如冰块似的青石板上跪着,那滋味比起酷刑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如此,院里这些罚跪的人里,也没有一个人敢偷懒,各个跪得笔直,腰杆挺得倍直,只脑袋瓜子重重地沉着,做出认罪状,只等着书房里的四爷消气。

    而与此同时,书房里的苏培盛正在被四爷问话着。

    四爷受情人水这种腌药物的影响,勉强逼着自个儿离开静思居,这神智就已经有些不够清醒,不然他也不会被惜儿那个冒牌货诱惑,所以他这一路是怎么从静思居到花园里去的过程,他根本就记不住了,也唯有找比较忠心的苏培盛询问了。

    苏培盛恨贵福恨得是牙根痒痒,哪里会替贵福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一切清楚描述,不添油加醋,也不掺杂个人情感,比起纪录片还要更真实几分,四爷耐心听完,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如果怒气值能够具象化,他现在的背后一定有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因为就在苏培盛喘口气的工夫,四爷已然愤怒满满地冲到了院子里,揪着贵福来到廊下附近,直接动起了私行,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眨眼间,贵福就已经满脸淤青地躺倒在地,整个人呈虾米状。

    不过即便如此,贵福还是坚持叫冤,他抱着肚子哀嚎着,声嘶力竭的嚎着:“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奴才真就是瞧着主子爷您脸色不大好,这才自作主张地劝您去花园转转,奴才真的没想到那宫女那么大胆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奴才真冤枉啊。”

    虽然他也知道他这会儿叫冤,半点用处都没有,除了显得自个儿惨一些,但是他也不敢停下来,更不能停下来,因为四爷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他很怕他停止叫冤,高悬在头顶上的铡刀就落下来,他已经想明白了,即便是以后不能留在四爷跟前儿伺候,即便是被赶去送夜香,他也得保住命。

    别看都说奴才命如草菅,但是他自个儿是很珍惜自个儿这条小命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可能。

    贵福是这样想,四爷是不是这样想呢,四爷瞧着眼前卖力演出的贵福,整个人都呈现阴郁气质,他掏出袖管里的丝帕擦了擦手上沾染着的血迹,冷笑着将沾满血迹的帕子丢在贵福的脸上,冷声道:“冤枉,好一个冤枉,爷有什么样的手段,你该清楚,不过爷也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你到底跟在爷身边有些年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爷也愿意放你一马,从今个儿起,这前院是不能留你了,你就去惜儿住着的那个院子伺候吧!”

    说完,他敛了敛袍摆,迈上台阶,直接回到了书房里。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当然,最后四爷也没有忘记罚点月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多时候,这位身居高位、且手握实权的王爷比任何人都要小气些,也是他太了解下面人赚银子的本事,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比起城里那些大酒楼的跑堂赚得多数倍,但是这些靠各路打赏丰足腰包的太监们,还真不把这点散碎银子放在心上,不过能够节省下,对四爷来说,也是挺好。

    贵福便这样鼻青脸肿地收拾好包袱,蔫头耷脑地来到了星辰阁。

    惜儿一个毫无根基的宫女,承宠的手段又上不得台面,想想就知道是前途渺茫,但是已经走到这步了,也容不得他后悔了,总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吧,贵福来到漆色斑驳的星辰阁门口,低喃一句,抚平了内心那些不甘和不愿,轻轻叩响了虚掩着的院门。

    别问院门为何没锁,这本来就是个空院子。

    苏培盛表示盛怒下的四爷是没有理智的。

    这点小事,明明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交给小太监就能顺顺当当地办好,他也抱着远离暴风圈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却也亲自往东小院跑了一趟,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李氏给带到了正院里。

    正院,前堂正殿。

    四爷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地宝座上,一旁斜摆着一张官帽椅,坐的正是低头沉默的乌拉那拉氏。

    “李氏,你可知罪!”不待李氏看清正殿里的人影,四爷就已经随手丢出了手边的一描金边的粉彩盖碗茶碗,厉声呵斥道。

    脆生生地瓷器碎裂声,震得正要往四爷身边走去的苏培盛一颤,忙拐了个弯儿,溜着落地罩的边儿,踏着小碎步,跑到了四爷的身后,在四爷这种无差别的攻击下,估计也就四爷的身后能安全些了,苏培盛如此想着。

    处于暴风圈最中心位置的小李氏,则被四爷一声就吓跪了。

    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形容,她是真的跪了,只是她并非是就这么放弃抵抗了,准备将她这些时日做的错事,一一老实交代了,她只是做出这种唯唯诺诺的惊恐状态罢了,心里却在飞速想着,到底是哪里的安排出了问题,可恨前两日还拉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她,这算是个什么情况呢!

    “四爷息怒,妾身知错!”不过一个好的认错态度,她还是愿意表现的,见四爷这么一问就软趴趴的行了个大礼,也不理耳畔已经摇摇欲坠的一支青玉步摇,挤出两滴眼泪挂在眼圈就这样梨花落雨地抬头看向了四爷,柔声答道。

    只是这次,她真的错误估计了四爷的暴怒指数。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四爷就是一声冷笑,攥着宝座扶手的大手都有些发青了,手背上的青筋,绷得老高老高的,指头都有些发白了,显然是压根就没被她的服软消气,反而好似气得更厉害了。

    小李氏心下暗暗叫苦,小眼神求救似的往乌拉那拉氏身上丢去,希望乌拉那拉氏能给个明示,好歹让她知道错在哪里了,她也好能及时更正,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就被乌拉那拉氏利用了而已。

    乌拉那拉氏打得主意很简单,她挑拨着小李氏对庄子上的大李氏下手,同时又将小李氏偷着从弘昀身上取血的事情爆出来,求得就是让大李氏和小李氏同归于尽,到时候小李氏和大李氏在四爷心目中就都称了心如蛇蝎的无耻女人,而她再在合适的时间站出来,将弘昀和茉雅琦收到手里,有个几年工夫,凭她的本事,也就能将这俩孩子归拢的和她心贴心了。

    到时候,茉雅琦及笄就可以嫁出去,为弘晖的顺利上位拉拢权贵,弘昀就算是不争气些,也能勉强算是弘晖的助力,这样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便可以和尔芙旗鼓相当了。

    这就是她的计划,她哪里会真正的帮助小李氏呢!

    四爷那边气得半死,乌拉那拉氏想着心里的计划,惦记着盛京没传回来的消息,琢磨着手里最后掐着的证据,到底要不要放出去,却不想就在这时候,四爷已经将小李氏身边的那个大李氏的耳目琉璃给揪了出来。

    琉璃交代得那叫一个彻底,上到小李氏偷去弘昀身上的童子血,下到小李氏偷摸在房里扎小人的诅咒乌拉那拉氏要死不死地占着嫡福晋的位置不撒手,事无巨细,通通都抖落了个干净,直说得上首坐着的二人都变了颜色,这才歉疚地看了一眼脸色如土的小李氏,一股劲就撞死在了一旁的朱漆红柱上,吐了几口血沫子就这样咽了最后一口气。

    好吧,这次乌拉那拉氏不用纠结了。

    小李氏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大李氏那边是不是已经……乌拉那拉氏看着抖似筛糠的小李氏,将手里握着的最后一份证据,一个面如枯树皮的老叟从一旁的厢房带了过来。

    所谓高手在民间,在这个完全不存在心理学的年代,这位看起来比街边乞丐利索不了多少的老叟,正是一位先天精神力就超出正常人水平的催眠高手。

    他曾经凭借催眠术这个有些超前法子,在杭州府下的一个赌场里,横扫了上万两的银子,眨眼间就成为了当地的一富户,若不是那赌场本就是当地县令的亲娘舅的产业,他也不会落魄成这副德行的就被小李氏用百余两银子就收买了过来害大李氏,平白在大李氏的记忆中,植入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说白了,昔日大李氏以为的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男人就是不存在的,她小小年纪就自知有天会进宫的,一心就是要攀龙附凤的,平日在家里就是练习琴棋书画,外带针黹女红,连街门都没出去过一次,更甭提什么往街坊家里串门了,正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么一个远大的梦想,一心培养专业技能,将琴棋书画、针黹女红都练得顶呱呱,她才会那么顺利的就成了四爷的试婚格格,还很快的就将与她一块进阿哥所伺候四爷的宋氏踩在了脚下,甚至连晚她一年进府的乌拉那拉氏这位名门闺秀都比了下去。

    若不是她家里的那些亲人都太不争气,稍微有了点权势就走了旁门左道,便是尔芙进府,也是半点都比不过她的。

    作为四爷的第一个女人,她本就是有着先天优势的。

    四爷听着眼前老叟磕磕绊绊的交代,只觉得一颗心都如浸到了冰水中一般,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管中藏着的玉佩,这块玉佩是他受封贝勒的那年生辰,大李氏背着他,花费了不少时日,搞得灰头土脸,才勉强赶在那晚晚宴开席前,亲手打磨、雕琢出来的。

    玉佩的造型是最简单的椭圆形,唯一的装饰就是玉佩正面阴刻的满文平安,拿到手里的时候,这玉佩还有些刺手,这些年被他盘下来,倒是也润滑了许多,可是那时候那个眉眼清秀,只盼他能平安顺遂的大李氏,却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一直在疏远着大李氏,却从未将这枚玉佩丢下过,一直珍而重之的收藏在书房博古架的暗格中。

    直到今日,他突然得到了张保传过来的消息,他心下激荡,这才将这枚玉佩找了出来,随身带着,却不想,竟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后怕……

    要知道,当初得知大李氏在进宫前就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若不是顾忌着两个孩子的脸面,他是真的想要了大李氏性命的,他那时候恨不得将大李氏亲手掐死,毕竟这样的羞辱,对于四爷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些。

    而现在一个老头出来告诉他,那都是误会。

    四爷的心里是满满的后怕,后怕他因为一时误会就要了他昔日爱人的性命,更后怕他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得知这个让他难以面对的真相。

    如野兽般凶戾的眼神,紧紧锁定在下首跪着的老叟身上。

    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他更不相信凭小李氏一个小小的格格,居然就会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相反的,他更怀疑此时就坐在他身侧的女人--乌拉那拉氏,怎么就那么刚刚好的在盛京那边的消息一传来,这些事情就如拨云见日了一般清楚了,怎么就那么巧,巧合得就好似排演过一般……

    只是有时候,就算他心里满是怀疑,却也只能暗自忍耐。

    谁让乌拉那拉氏是康熙老爷子亲自为他挑选的嫡妻,谁让乌拉那拉氏是注定要陪着他站在一块的那个女人。

    自古以来就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是权柄在握的亲王勋贵、还是每日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贩夫走卒,在挑选正妻的时候,一直遵循着那句‘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古话,可是现在这位他以为的贤妻,已然变得他彻底不认识了。

    可是苦逼的他,还必须要为了乌拉那拉氏掩饰,想到这里,四爷也是在心里苦笑了两声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爷,不必为了这等心思狠辣的女人难受,不如还是将她先禁足起来,再上禀宗人府裁决吧!”乌拉那拉氏并未多想,只当是四爷为大李氏的无辜蒙尘难受,忙抓住了四爷握着扶手的大手,轻声劝慰道。

    四爷勉强笑了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

    既然她做出皇室子嗣的事情,那便再没有宽恕她的道理,再说此事还牵扯着大李氏的清白,便让她在府中自裁吧!”

    说到这里,四爷扭头看了眼苏培盛,示意苏培盛盯着行刑,便叫了王以诚两兄弟压着那个抖得都快瘫在地上的老叟,快步离开了正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径自往前院书房走去。

    乌拉那拉氏在四爷的身后,伸出了尔康手。

    她本想着说完这事就要提起这老头的处置的,怎么就被四爷这么华丽丽的带走了,这不是要留下祸根咩!

    正如四爷猜测的那般,这个老头压根就不是小李氏找到的,而是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生前在杭州府的一处破庙中,碰巧遇到的。

    当时觉罗氏是去往杭州一处盛名在外的佛寺为乌拉那拉氏和正病着的弘晖祈福,回城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大雨,躲在破庙里避雨的时候,便遇到了这个以为碰到了大肥羊,打算凭借催眠术捞上一票的老头。

    或者,该说是这个老头点背吧。

    那天若不是觉罗氏的近身婢女落后了一步,用怀里抱着的那尊从佛寺请回来的白玉佛像,敲晕了正在翻看觉罗氏身边包袱的老头,当时已经被催眠的觉罗氏,定然会将身上所有的钱财,统统都交给了这个老头,而这个老头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就这样,老头被觉罗氏身边擅长拳脚功夫的近身婢女绑了个结结实实,待觉罗氏清醒以后,便觉得此人可用,将这人好吃好喝的带回了京里,一直到大李氏一生再生的压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头上,又碰巧四爷府里有了尔芙这个新宠,这个老头就被觉罗氏交给了乌拉那拉氏,让乌拉那拉氏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这一个新宠、一个昔日黄花斗个两败俱伤。

    只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想到的是尔芙很少出门,而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老迈,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已经进府的尔芙,所以她只得改变了方法,将这个老头寻机引荐给了心存野心的小李氏,害了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大李氏,而尔芙却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逃过了一劫。

    这个老头得了小李氏给的赏钱,便再没有回来。

    乌拉那拉氏也是最近才从南城一处乞丐聚集的破败院子里,将这个老头给寻回来的。

    虽然从头到尾,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和这个老头见过面,可是她还是担心这个老头会将有人从杭州将他带进京的事情,透漏给四爷知道,让四爷联想到她已经过世的额娘身上,本想着解决了小李氏后,她就要寻个机会将这个老头弄死,却不想四爷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将人带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第一千一百章

    第一千一百章

    啪,啪,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巴掌声过后,贵福揉着发红的手掌,退到了旁边,他真不想做这样的事儿,这要是惜儿不得宠还好,还需要依仗着他帮忙,可一旦惜儿成为四爷的新宠,那今个儿自个儿的所作所为,一定都会成为惜儿找自个儿秋后算账的理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没人甘心平凡,惜儿如此,贵福亦是如此。

    贵福也有野心,他是在宫里的阿哥所就跟着四爷的老人儿,不过他跟着当差的师傅是苏培盛的死敌,两人从五六岁被送进宫里伺候的那天起就是针锋相对,只是他师傅运气不好,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师傅染病,直接留在了宫里,他倒是跟出来了,却成了苏培盛的眼中钉,不然他也不会在四爷跟前儿当差这么久,还是跟前跟后的小太监,他知道四爷跟前有苏培盛一天,他就没有出头的指望,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帮助惜儿,那百十两银子的贿赂,还真不足以他背叛四爷。

    这些事儿,惜儿并不知道,不然她也就不会拿出自个儿的私房体己来贿赂贵福了。

    少时,在地上玩够了翻转腾跃的惜儿穿着这身已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袍服,披头散发的就要往外跑去,而就在此时,一直蹲在炭火旁边儿烤火的贵福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惜儿的胳膊,阻拦道:“不行,你不能去了,咱们都忽略了一点,你之前耽搁的时间太多,即便现在装得再逼真,你也解释不通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去找正院请罪的原因,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想想办法,尽量把这件事圆全回来!”说完,他搓搓脸,迈步往外面走去。

    虽然贵福没说出去要做什么,但是惜儿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到贵福从外面回到星辰阁的时候,不但背着一包行李,身后还多了一个面容枯瘦的小太监,干巴巴、黑黢黢,瘦骨嶙峋,一双手满是茧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得脸的苦人儿。

    “这是……”当着外人的面,即便惜儿蓬头垢面,却还是端起了主子的谱儿。

    贵福随手指了指打千见礼的小太监,介绍道:“这是洒扫房伺候的侯林贵,小名儿叫小猴子,咱们这儿正缺人,我就自个儿做主,将他从那边带过来了,别看他现在是这样儿,以前不是如此,这都是在洒扫房那边被人折腾的,养上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他又把惜儿拽到一边儿,将他这一路上想好的办法,和惜儿细细说了一番。

    不外乎是增强版的苦肉计。

    房梁上,一条垂下来的腰带,惜儿吊在上面有十来个呼吸的工夫,手刨脚蹬,如同被丢在岸上窒息的鱼儿,贵福和小猴子趁着这工夫,将她从梁下救了下来,安置在了铺着破被褥的炕上,他检查下惜儿的脖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低声道:“你缓缓神儿,一会儿还要再折腾一遍。”

    惜儿倒是狠得下心,她哑着嗓子吩咐道:“那就抓紧吧,这事儿越拖就越麻烦。”说完,她也就从被褥上爬了起来,又一次站到几块青砖堆起来的踏脚上,将脖子伸进了那条腰带里,踢翻了踏脚,再一次经历着那种窒息的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一直到她的脖子留下一条黑紫色的於痕,这才躺回到被褥上。

    “现在你就躺在这里装死就好,小猴子在这里守着你,我去正院那边求救,等到我引着玉洁过来以后,你就闹着要求死就好,其他的事儿有我呢!”贵福也趁着这工夫将房间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拾好,让一切都恢复到他过来之前的样子,这才深吸了口气,走出了星辰阁,敲响了正院紧闭着的院门。

    正院这边儿,玉洁和赵德柱一块见的贵福。

    贵福满脸慌张、满头是汗地跪在玉洁和赵德柱跟前儿,带着哭腔地哀求道:“玉洁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去劝劝惜儿姑娘吧,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兄弟这些年还算懂事,帮兄弟一把,兄弟现在被主子爷安排过去伺候惜儿姑娘了,这惜儿姑娘出什么事,兄弟这小命就保不住了,求求您了!”

    玉洁闻言,袖管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伸手给贵福几巴掌出气,但是面上仍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好似没事人似的调侃道:“您原来是主子爷跟前儿的人,现在是惜儿姑娘跟前儿的红人,有啥事是您不好办的,竟然还要我这个病恹恹的人去给惜儿姑娘添堵,别逗了,改天惜儿姑娘就是咱们府里的新主子了,到时候我再和我们主子过去给她贺喜!”说完,她就故作疲倦的打着哈欠,直接给贵福下了逐客令。

    下首跪着的贵福装作看不懂、听不见的样子,哭着求着,任凭别人怎么拉扯,也不肯离开,因为他知道玉洁还肯见见他,就是说明这件事还有找补的可能,他必须要将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不然惜儿这辈子就完了,不需要尔芙多说什么,四爷就会让惜儿死得无声无息。

    “玉洁姑娘,求您了,您就救救奴才吧,惜儿姑娘不识抬举,她要寻死!”就在玉洁有些不耐烦要找来更多人将贵福撵出去的时候,贵福又一次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惊天动地的猛料。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玉洁闻言,脸色微沉,厉声问道。

    贵福收敛起脸上的悲色,好似遇到什么天大的麻烦事了似的狠狠捶着地,咬牙道:“玉洁姑娘,这惜儿姑娘太不是抬举了……”说着,他就将路上在肚子里已经琢磨了几个来回的那套说词告诉了玉洁,虽然他话里话外带着对惜儿的不屑,好似惜儿好似不识好歹似的,但是却将惜儿塑造成了宁死不屈的忠仆,直说得玉洁和赵德柱面露不忍和愤愤之色,他这才打住话茬,好似寻求赞同似的,咬牙问道,“您说说,这惜儿姑娘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些!”

    “闭嘴。”玉洁没好气地骂道,却也抬腿往外走去。

    赵德柱也顾不上腿上的砸伤还没有好,紧跟着往星辰阁的方向走去。

    正院里的这一幕,玉洁和赵德柱的反应,旁人不知道,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和毓秀姑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都是宫里妃嫔们争宠献媚的老套路了,毓秀姑姑嗤鼻一笑,摇头道:“得亏咱们主子不在府里,不然还真会信了他们,老姐姐,你也该动弹动弹了,别在这稳坐钓鱼台了,府里添了新人儿,你也该将侍妾该有的那些份例给送过去,也好给那咱们院里那两个糊涂蛋提提醒,这要真让他们把借宫女固宠的屎盆子扣在咱们主子头上,那就真便宜他们了。”

    “得,这深更半夜的,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就出去走动走动吧!”秦嬷嬷早就把自个儿绑在正院福晋的这条大船上了,她怎么可能任由贵福和惜儿往自个儿这条船上破脏水呢,要不是毓秀姑姑非拉着她在这里等信,早就出面拦住玉洁和赵德柱去见贵福了,这会儿毓秀姑姑总算放人,她忙不迭地就往院子里走去。

    虽然四爷那边还没有给惜儿一个名分,但是侍奉过四爷的宫女是个什么待遇,这府里是早就有规矩的,丫头子两个,被褥行李四套,桌椅板凳这些大件家具一应置办全,胭脂水粉、脸盆恭桶等零碎小玩意儿备全,别人不知道星辰阁是个什么样儿,她是府里专管库房和公中的嬷嬷,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呢,她叫过五个大力婆子,搬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奔着星辰阁就去了。

    至于那些大件的家具摆设,稍晚些,自有其他大力婆子搬过去。

    星辰阁里,惜儿还是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为了逼真,她楞是连身下那套半新不旧的被褥都给踹烂了,玉洁和赵德柱过来时,正好瞧见惜儿往腰带里钻的样子,忙上前拦下来,同时还不忘吩咐旁边伺候着的小猴子把梁上的裤腰带接下来,免得一会儿一不留神就真让惜儿投缳了。

    安排好这些,她和赵德柱这才有闲心坐下看看惜儿的情况。

    惜儿那张巴掌大的脸,肿成了猪头,脖子上一条触目惊心的於痕,再看看那身被扯得快零碎的袍服,还有那明显被拉扯过的发髻……好惨,好惨,这都是四爷干的,玉洁和赵德柱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但是却又不能不相信,毕竟惜儿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也不像是在做戏,只是玉洁和赵德柱不知道,早在他们过来之前,这惜儿都不知道投缳多少次了,熟能生巧,小猴子哪里会真让惜儿投缳呢,他和贵福还指望着能过好日子呢,所以这出戏就成为了最逼真不过的戏了。

    玉洁小心翼翼地扶着惜儿躺好,眼泪就也落了下来。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想着再熬几年就能出府了呢……”惜儿知道玉洁已经心软,也就不再闹着寻死觅活了,她扒着玉洁的胳膊,如同找到母亲的孩子般无助的哭着问道。

    与此同时,秦嬷嬷也领着五个大力婆子和两个还未及笄的小丫鬟来到了星辰阁。

    “惜儿姑娘,惜儿姑娘,老奴领着人来给您送份例了,瞧瞧这酸枝木的桌椅,再瞧瞧这剔红的镂雕锦盒,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秦嬷嬷抬抬手,命搬抗东西的大力婆子在廊下候着,仅带着两个丫鬟进屋,一瞧见惜儿就如同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热络招呼道,同时还献宝似的将小丫鬟手里的镂雕锦盒接过来,直接摆在了炕边儿,看都不看玉洁一眼,好似这屋里就没有玉洁这个人一般。

    她这嘴儿就好似是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的说着,愣是让惜儿连插话的空都没有,最后还不忘好奇的问起贵福和小猴子这两个小太监怎么在这里,毕竟这后院女眷身边伺候的婢仆就没有四爷直接调拨的先例,连尔芙身边添人,四爷都要和管事嬷嬷这边打声招呼。

    秦嬷嬷这么一说,玉洁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还听不出秦嬷嬷的暗示呢,她收回搭在惜儿背上的手,对着赵德柱使着眼色,坐正了身子,笑着说道:“既然惜儿妹妹这里还有事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个儿再来给惜儿妹妹贺喜!”说完,她推开还要上前阻拦的贵福就往外走去。

    赵德柱比玉洁的反应还直接,他满脸不屑地啐了口吐沫,也跟着往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贵福暗道不好,却也不敢得罪府里四大管事嬷嬷之首的秦嬷嬷,只能暗道倒霉,竟然忽略了正院住着的除了有福晋跟前伺候的婢仆杂役,还有这些早就修炼得老奸巨猾的管事嬷嬷,现在他唯有期盼着惜儿的肚子争气些,不然他们这日子就彻底没指望了。

    好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起码今晚上不用挨冷受冻了。

    现在这时候,便是贵福和惜儿都气炸了,也唯有这样自我安慰了。

    一会工夫,炭炉、茶具、洗脸盆、恭桶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摆满了堂屋满地,秦嬷嬷又从袖管里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纸包,笑着送到惜儿的手上,满脸谄媚的笑着道:“姑娘,您瞧瞧这些东西,如果数目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在这份记档册子上给老奴留个字吧,还有这里是您三个月的份例,这也是府里的规矩,咱们府里的这些宫女第一次侍寝以后,次日都能领到的!”说着话,她又指了指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介绍道,“小娥,贵妮,往后姑娘身边这些事儿就由她们俩负责了。”

    “劳烦嬷嬷费心了,这么晚还要操持这些事儿。”惜儿强撑着精神的客气道。

    “不麻烦,这都是老奴的本分,稍后还有些家具摆设要送过来,还要麻烦姑娘多等待一会儿。”秦嬷嬷笑着矮了矮身子,继续说道。

    惜儿苦笑着点头,又客气地让着秦嬷嬷一块到暖阁里坐下,边喝茶聊天,边等着,一直等那些家具摆设都被送过来,她又在秦嬷嬷手里的记档册子上留下自个儿的签名和手印,客客气气地送着秦嬷嬷出了星辰阁,她总算是得到空档缓缓神儿了。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次日天明,府里再添新人的喜讯就传遍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听闻这消息的人里,有欢欣鼓舞的,有咬牙切齿的,亦有心生向往的。

    咬牙切齿的,无疑是那些经过大选被抬进府里做格格的八旗秀女。

    欢喜鼓舞的,无疑是毫无底线的纯利益者,比如和惜儿姐妹相称的小宫女,她们没有花样容貌,亦没有了不得的出身和家世,甚至连些像样的本事都没有,只能熬着资历,跟着小管事们做些洒扫的粗活,有了惜儿这个交好的小姐妹上位,她们不管惜儿上位的手段多不要脸,有好处就行,最好是能直接混到惜儿跟前伺候,也省得寒冬腊月还在院里做粗活了。

    而心生向往的人,也是和惜儿一般无二的宫女们,她们都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有资格侍寝,瞧着那些主子们呼奴唤婢、花团锦簇,又有惜儿这个先驱趟路,一朝得逞,直接分了院子别居,心底的野心就被撩拨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是不屑鄙夷的,这些人就是三观比较正的正院忠仆了。

    瞧瞧玉清当官太太的风光得意,瞧瞧白娇做大掌柜的逍遥自在,跟着尔芙这样愿意替婢仆安排好出路的主子当差,心里头别提多踏实了,出去不管怎么着都不会被人小觑,现在却有惜儿破坏规则,竟然趁着福晋不在府里就做出如此自甘轻贱的举动来,那会不会连累她们这些忠仆被猜忌怀疑,尤其和惜儿同住一室的几个其他宫女,不说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个好脸色。

    这个清晨,四爷府里是格外的热闹。

    前院书房里,一夜都没有怎么能够安枕的四爷顾不上后院的纷纷扰扰,破天荒的留下苏培盛在府里收拾行囊,领着王以诚两兄弟匆忙上朝,抽空找康熙帝去告了假,得了出城的旨意,匆忙出宫,叫上收拾好行李的苏培盛,领着三五个护卫,骑着快马就奔着别院去找尔芙自首了。

    当四爷紧赶慢赶在晌午赶到别院时,尔芙这个夜猫子才懒洋洋地趴在炕边儿洗漱。

    “你们说什么?”随手接过诗兰送上的漱口清茶,微抿了一小口,还有些不清醒的尔芙倚着镂空透雕的落地罩,满脸不解的问道。

    什么叫做四爷已经到院门口了……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身处的所在,应该在京城外三十余里远的别院吧,想到这里,尔芙还特地抬头瞧瞧房间里稍显粗鄙的摆设和家具,以确定在别院小住几日的事儿,并非是自个儿臆想出来的。

    不过还不等她再继续发问,四爷人都已经站在房门口的廊下了。

    一袭绛紫色滚黑边金丝绣蟒纹的袍服,滚着熏貂皮镶数颗东珠的亲王冠,腰间还挂着叮叮当当的玉佩和自个儿亲手绣制的同色香囊,眼前这人儿,可不就是该在京城里坐镇的雍亲王童鞋。

    入府多年,尔芙能看到四爷做如此打扮的机会不多,有也是在觥筹交错的御宴上,她瞧着四爷身上那件如艺术品般苏绣礼服,手心发痒地攥紧了拳头,连问问四爷为何突然来别院的原因都顾不上了,光着脚丫,跳下有些高的大炕,伸手就奔着那条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摸了过去。

    这种在博物馆里连拍照都必须关闪光灯的针织艺术品,这么随便摸,感觉爽透了。

    其实尔芙并非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触摸这种需要几名绣技精湛的绣娘,夜以继日的绣上小半年的大礼服,自个儿也有数件孔雀翎羽丝绣制的大礼服,册封和成婚当日穿过的那两套足有十好几斤重的喜服,她也曾弃之如敝履,但是一瞧见这种绣着龙纹、或者是和龙纹相似的蟒纹大礼服,这心里那点恶趣味就忍不住会钻出来,想要上手摸摸,好好过过瘾。

    显然,她这种抽风的行为,并非是第一次了,四爷也已经习惯了。

    他动作熟练地抓住尔芙越来越明显的揩油动作,低头瞧瞧尔芙那双白如玉的小脚,反手就将尔芙带入了怀中,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同时还不忘教训道:“天气冷了,又是在庄上别院,你还真是不怕冻坏了自个儿。”

    “嘻嘻,屋子里暖和着呢,我才不会冻着我自个儿呢!”尔芙笑嘻嘻的答道。

    四爷却不管这套,抱着尔芙送到炕上,又扯过被子搭在她的腿上,这才坐在了尔芙的身边,琢磨着该如何将昨个儿晚上发生的事儿和尔芙好好说说,毕竟是他亲口自愿答应的,绝不会动尔芙身边的宫婢,虽然他和惜儿的事儿,他怎么都能算个受害者,但是真对上尔芙那张纯粹的笑脸,他这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尔芙终于想起要问问四爷为何突然来庄上的事,她伸手拉了拉四爷颈上戴着的那串朝珠上的赤红色流苏,笑吟吟的问道:“你不是说最近京里的事儿多,腾不出工夫和我来别院么,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还这么赶,连件衣裳都没换,便直接穿着官袍来了,这么招摇过市的,你也不怕被御史揪着你的错儿!”说完,她又趁机摸了摸大礼服背面绣着的金蟒,摸着手感超棒的金丝鳞片,心里爽爽的呢!

    事到临头,拖是拖不过去的。

    即便四爷自个儿不说,等到尔芙回府,也瞒不住尔芙,哪怕是他现在就转身回府去弄死惜儿,再给府里所有人下禁令,不许任何人议论提起此事,早晚也会有人将这件事戳破,与其让别人和尔芙说,还不如自个儿先说,这就是四爷为何紧忙赶过来自首的原因。

    他攥着腰间挂着的一块同心佩,暗暗咬了咬牙,用词简单干练的沉声说道:“昨个儿夜里,爷收用了后院的宫女,只不过这事儿是个意外,爷不想你听到乱七八糟的传言乱想,也不想整日忙那些忙不完的政事,便和皇上告了假,直接过来陪你了。”

    “收用宫女,也不算大事,谁身边儿的,要赐个什么名分呢!”尔芙忍着心里的委屈和苦涩,努力保持着笑脸,尽量冷静的询问道,同时她也不忘一遍遍的在心里提醒自个儿:我是嫡福晋,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是合理合法的事儿,女人就是不能嫉妒、更不能小气,必须要容忍其他女人分享自个儿的丈夫,忍忍忍,忍成忍者神龟就彻底好了。

    虽然尔芙努力让自个儿表现得大方雍容贤淑,做一个尽善尽美的嫡福晋,但是她眼底渐渐聚起的水汽是瞒不住别人的,何况是一直瞪着眼睛察言观色的四爷,他舔舔唇,稍显尴尬地丢出暴击,点明了他收用的宫女就是惜儿这个事实。

    理智瞬间崩盘,伪装彻底被撕碎……

    刚刚还勉强自个儿笑着的尔芙如同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般跳起来,揪着四爷的衣襟子,毫不在乎她刚刚摸过的金线绣蟒纹被揪得抽丝,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咬牙质问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太欺负人了!”

    “这是个意外。”被当着满屋子的下人揪着脖领子问话,四爷很是尴尬的解释道。

    尔芙闻言,脸上更多了几分疯狂,太多太多的委屈压在心底,太多太多的无奈压在心底,惜儿这件事就如同是点燃爆竹的引信一般,彻底将尔芙所有的理智都炸飞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个儿此时的心情,那应该是一种豁出去的无畏吧!

    她冷笑着坐回到炕上,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地数着四爷给自个儿的承诺,一条条地数落着四爷的罪行:“意外,你真是太欺负人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儿,你从来就没有遵守过。

    你答应过我的,以后府里不会再填充新人进来,因为你也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事屡禁不止,府里的人少些,事情就也少些,有着府里这些老人儿在就好了,但是结果是宫里为你连赐两位侧福晋和数个侍妾,你说你也不能拒绝,我理解你,我不怪你。

    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如何都会每日陪我和孩子们一块用膳,你说你是个不好口腹之欲的人,唯有有我和孩子们在的地方,你的胃口才好些,你喜欢和我们一块吃着温馨的家常饭菜,结果呢……你来正院用膳的时候越来越少,根本就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

    你答应过我的,每年都会为我作画,因为你希望能将我的模样留在你心里,结果就替我画过两次,你就将这个承诺丢到了脑后,还有一副是根本都没有装裱起来的画,到今个儿还随便卷成卷的丢在书案前的那个书画缸里呢!

    ……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太多了,失信的事儿也多,但是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不能将全部精力都留在后院这些儿女私情上,即便是留在后院里的时间,还有其他妾室要分享,我不可以自私,不过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惜儿是谁,惜儿是我跟前儿的宫女,眼瞧着就要提一等宫女的大宫女了,算得上是我跟前儿最亲近的人了,现在你将她收用,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说完,尔芙深吸了口气,将已经要涌出眼眶的泪水都强忍了回去,扯出一抹让人心疼的凄美笑容,敛了敛耳边还未梳起的碎发,又整理好身上这件在被窝里滚了整晚的寝衣,如同心沉如水的高僧般庄严肃穆地凝视着四爷,对着诗兰轻声吩咐道:“送四爷出去休息吧,我想静静。”

    诗兰也是个壮士,竟然真的应下了差事,对四爷下起了逐客令:“主子爷,您不如还是先去厢房里歇歇乏吧。”说完,更是直接推开了上房虚掩着的房门。

    四爷是真不想就这样被赶出门,但是他也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尔芙一句句的质问,他之前还不曾觉得,他一直以为自个儿将尔芙宠上天了,却没想到自个儿曾经失信过那么多次。

    尔芙所说的那些承诺,多是些无赶紧要的事儿,多是些夫妻情趣的事儿,有些他还记得,有些他却早就已经忘记了,即便是那些他还记得的承诺,其实也没有真遵守过,如同尔芙所说那般,他确实是太欺负人了,就因为尔芙变得不再撒娇、不再缠着他耍赖卖乖,变得越来越懂规矩、变得越来越端庄淑雅,他似乎也越来越不将尔芙当回事。

    远的不提,只说这次惜儿的事儿吧!

    虽然他是觉得有些不敢面对尔芙,却仅仅是有些而已,而且这个有些不敢面对,还不是他担心尔芙是否对自个儿的违背承诺失望、伤心,更多的是在意他自个儿的面子,到底是他自个儿许下的承诺,现在却没能守住这个承诺,虽然这事是惜儿一手策划,并非是他所愿,但是到底有些丢脸、有些尴尬。

    不反思还好,一旦反思,四爷这心里也乱了。

    他和尔芙是何时变成这样的,竟然如寻常夫妻没有半点不同,他之前是一直以为自个儿将尔芙宠上天了,但是现在想想呢,也许以前是,现在却绝对不是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变化,应该就是他一次次将妾室迎进门的时候吧,应该就是德妃娘娘一次次提醒自个儿不要太宠着尔芙的时候吧。

    身在局中,哪里能比得上旁观者清呢!

    他现在反思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德妃娘娘这朵最善于察言观色、投其所好的解语花会看不出,还是该说就是她想要自个儿变成这样,不然为何自个儿每次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她总是要提起自个儿太过宠爱尔芙呢,话里话外的劝着他要振夫纲。

    现在想想德妃娘娘说起尔芙如何得宠时候,那隐隐透着些许羡慕和欣慰的眼神儿,实在是太可笑了。

    自个儿竟然真相信了这话,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留给尔芙,这京城的宗亲权贵府要纳妾、立侧福晋的时候,哪个不是先和嫡福晋商量过的,只有自个儿这雍亲王府,不论是要纳妾,还是立侧福晋,一切都是宫里的康熙帝和德妃娘娘做主的,偏偏自个儿还理所当然地要求尔芙配合安排,从未想过尔芙心里会怎么想。

    现在看来,也许惜儿的事儿,对自个儿和尔芙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吧。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四爷如此想着,踱步到了厢房里坐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庄上别院比不上府里的条件,没有地龙,也没有更御寒挡风的琉璃窗,这空荡荡的厢房里,连个炭炉都没有摆,也得亏四爷身上穿戴够厚实,不然就这会儿工夫就足够冻傻他了,正当他要吩咐苏培盛去厨上那边儿要个炭炉过来烘烘屋子的时候,院里伺候的白絮就已经端着炭炉进来了。

    “主子爷,您先烤烤火,奴婢这就出去给您把炕烧上。”别院伺候的婢女都是这庄上庄户人家的姑娘,白絮就是其中一个,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福晋不让王爷在更暖和的上房里歇息,但是她还是按照诗兰的吩咐将炭炉送了过来。

    这炭炉可不是厨房那边刚预备好的,而是诗兰直接从上房里端出来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诗兰为何不让自个儿把炭炉是从上房里端出来的事儿给说出来,但是她想着从窗户边儿经过那会儿看到的一幕,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这事儿说了:“这炭炉是诗兰姐姐吩咐奴婢送过来的,福晋还是惦记着您呢!”说完,她就如同是遇到老猫的贼耗子似的缩着脖子跑出了厢房的门口。

    福晋坐在上房里默默垂泪,王爷窝在厢房里蔫头耷脑。

    虽然二人的身份高贵,连跟前伺候的婢仆都要比自个儿那对在地里刨食吃的庄户爹娘高贵,但是瞧着两人闹别扭的傻样子,好似这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和自个儿爹娘的样子,又没有什么不同了,她傻愣愣地往炕洞里塞着早就劈好的木柴,丝毫不知道厢房里傻坐着的四爷听见她这些话,整个人都来了精气神。

    “主子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缩在门边儿伺候的苏培盛瞧着埋头就要往外走的四爷,忙压低声音的问道,刚刚上房里的架势是真把他吓着了,本以为惜儿蒙宠这种事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自家主子爷还主动跑来别院说和,便是福晋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敢说出什么来,但是咱们这位福晋就是不按照剧本来,直接就和自家主子爷撕破脸皮了,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往上房冲,该不会是要和自家福晋来一次武力对峙吧,那……这乱摊子就更没法收拾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培盛竟难得鼓起了勇气,他打算拼死都要拦住自家主子爷。

    四爷撇着嘴儿,推开快要赖在自个儿身上的苏培盛,冷哼道:“爷要去找福晋好好说说话,难不成你是打算让爷就在这里冻着,然后冻够了三天,再这么尴尬地回府,这要是让宫里那些人知道这事儿,不说爷会不会被罚,宫里娘娘那关,福晋就混不过去,你还准备拦着爷么!”

    “不拦,不拦,奴才给您开门!”苏培盛闻言,满脸欢喜地推开门道。

    “滚边去,你要是再分不出谁是你的主子,你就等着去浣洗房做苦工吧。”四爷愣是被苏培盛这副狗腿子的模样气消了,他轻踹了苏培盛一脚,踹得苏培盛一个踉跄,笑骂一句,迈步就往上房那边走去。

    上房里,四爷走了,尔芙就直接缩回到了被窝里,连诗兰那些人都轰了出去。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和四爷是怎么就走到今个儿这个地步了……

    虽然不懂,虽然不解,但是心里还是有情的,她想想冷冰冰的厢房,又瞧瞧院里那些穿着大棉袄还哆嗦的小丫鬟们,她强忍着满肚子的委屈,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带着哭腔,隔着门,冲着诗兰嘱咐了一句,让人将屋里摆着的炭炉给厢房送过去,她是真没想到就这么一点点的温暖,竟然就将轰出去的四爷引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红通通的泪眼,佯装着淡定冷然的模样,坐在了圆桌旁,手指微颤地端起茶碗,抿着苦涩的茶水,直接下起了逐客令:“四爷您贵人事忙,要是没其他的事就早些回京去吧,妾身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等到怜儿身体好些,妾身再和怜儿一块回府去,保管耽搁不了爷您纳新人的日子。”

    “咱们俩人说话,还非要她们在这里戳着么!”四爷顾左右而言他的反问道。

    “这是规矩,祖宗留下的规矩。”尔芙撇撇嘴儿,笑着答道。

    什么规矩,以前没见她这么守规矩过……不过陪笑道歉这活儿,四爷虽然没做过,但是他却好似生来就会似的,也不管尔芙那张脸还拉得老长,大手一挥,便将房间里伺候的诗兰等人和苏培盛一块儿赶了出去,然后就臭不要脸地凑到了尔芙的跟前儿,不管外面的天还大亮着,也不管尔芙是如何反抗,拉着尔芙就爬上了炕,一副自个儿被冻坏的样儿,缩手缩脚地坐在被窝里,叽里咕噜地将惜儿是怎么把自个儿给勾引了的过程给尔芙交代清楚,最后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便直接靠在了尔芙的身上,一副求抚摸、求安慰的样儿,别提多赖皮了。

    对于这种打开方式不大对的四爷,尔芙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她愣了有半刻钟,然后揪着还赖在自个儿肩膀上撒泼打滚求安抚的四爷,咬牙道:“爷,您别指望着就这样混过去,您该知道我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我也不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人,这府里新抬进来的妾室也好,还是早就在府里伺候的诸位姐姐也好,哪个我不是当自家姐妹待着,您如果真看上了惜儿,大可以直接和我说,我替您张罗着风风光光把惜儿抬进门,您何必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我留呢!”

    “我不是不给你留脸面,实在是被算计了。”四爷闻言,脸色发苦的哀嚎道。

    “谁信你!”尔芙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已经相信有十足十了,她相信四爷不会连这点脸面都不给自个儿留,她也相信四爷不是个不顾旧情的人,她其实就是拗不过这个弯来,加上四爷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这才会崩溃地将心里那些牢骚都说了出来,不过现在他这样不顾脸面的和自个儿耍赖求和,尔芙也就心软了。

    心软了,尔芙脸上的这冰冷就彻底绷不住了,四爷也就顺坡爬地提出了要求。

    早些回府。

    才刚刚心软几分的尔芙闻言,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得寸进尺了,她好不容易躲开府里那些是是非非,躲开府里那些烦死人的情敌,还想着和四爷在庄上别院这里过过二人世界,四爷却忙着回府去,哪里还能不有点小情绪呢,她推开快要爬到自个儿身上的四爷,敛了敛衣襟,迈步走到了外间。

    “来人,备饭。”还不等四爷有所反应,尔芙就已经朗声唤进了诗兰等人吩咐道。

    因为她贪睡,早饭耽搁了,又是因为她伤心,午饭也耽搁了,这会儿都已经过午了,再这么稀里糊涂饿下去,她就要饿昏了,刚刚是在生闷气,现在已经消了气,仅仅剩下些许郁闷,尔芙这肚子就自然而然的造反了。

    少时片刻,一桌有些粗糙的大盘菜就摆上了桌子。

    金黄色泛着甜香的玉米饼和拔丝地瓜,酱红色泛着酱香和肉香的红烧肉炖鹌鹑蛋,熬煮出乳白色的冬瓜排骨汤,稍显油腻、却甚是爽口的野山菇炖土鸡,切得半透明的肘花片,再配上几道地道的清炒时蔬和一盆粳米饭,虽然四爷的胃口不大好,但是尔芙已经是满嘴控制不住的口水,她满脸坏笑地招呼着四爷道:“快吃吧,尝尝这庄上厨娘的手艺。”

    这但凡能在四爷府上下伺候的婢仆杂役,哪个不知道四爷口味清淡,这庄上别院里伺候的,没有一个不想要在四爷跟前儿大大的露脸,然后被带到府里伺候的,厨上帮忙的厨娘敢送这么一桌饭来上房里,要是没有尔芙的吩咐,除非厨娘是真不想干了。

    不过这桌饭菜,还真就是尔芙昨个儿一来就特地交代下的,但是并非是她故意要折腾四爷的胃,她也没想到四爷会突然来庄上,在府里的时候,她配合着四爷的口味,很少有机会吃这种浓油赤酱的菜,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儿,她肯定是紧着自个儿的胃口,所以她也没想到她吩咐安排的这桌午饭就直接成为四爷过来吃的第一顿饭,就那两道清炒时蔬都是厨房自个儿做主添上的,不然这桌上就真没有四爷能动筷子的菜了。

    即便如此,四爷这脸上还透出了几分不高兴来。

    “快尝尝味道吧,比不得府里的菜肴精致,但是却格外下饭。”尔芙笑着替自个儿盛了碗汤,热络地招呼着四爷,那副笑吟吟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儿,但是尔芙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她小口抿着散发出清香味道的冬瓜汤,美滋滋地看着对面这位脸上已然写满了痛苦二字的四爷,叫你管不住自个儿的腿儿,那就活该你要委屈自个儿的胃了。

    其实这桌饭菜真不难吃,也不油腻,只是瞧着颜色有些重,味道有些重而已。

    红烧肉是用小瓦罐用小火细细焖过两个时辰的,猪肉的肥油都被焖出来了,排骨汤上的荤油都被撇掉了,拔丝地瓜是用蜂蜜和砂糖熬得糖浆,甜味有,却绝对不腻人,更别提被切得薄薄的肘花肉片了,连野山菇炖土鸡里的鸡油都被撇出去了,再配上佐餐的清炒时蔬,要真碰上个爱吃大鱼大肉的主儿,绝对会掀桌子的。

    “别犹豫了,大口吃,香着呢!”尔芙表示四爷这副苦大仇人的模样太搞笑了。

    说完,她就已经端着素雅的青花瓷小饭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饿坏了,喝过清香爽口的冬瓜汤就更饿了,要不然她还想要好好恶心恶心四爷,让四爷好好看看什么叫吃得格外恶心呢!

    浓油赤酱的一桌饭菜,四爷不爱吃,却架不住尔芙吃得香,也就被勾出了馋虫。

    他试探地夹过一块红烧肉,学着尔芙的样子,混合着赤色的汤汁,小心翼翼地放在饭上,然后小小口地往嘴里送了些混着汤汁的粳米饭,慢慢嚼着,这一试,味道还真不错,再尝尝那道用大海碗盛着的野山菇炖土鸡,肉质紧实的土鸡肉,满是野山菇的鲜,倒并非如他料想的那般油腻。

    “再尝尝这玉米饼吧,去了皮、去了芯,细细研磨成面,用山泉水和面,小锅烙出一面脆皮,再上屉蒸,比想象得要更加暄软些,一点白面没往里掺,入口嚼劲十足,却满满都是香甜。”

    “那爷就试试!”四爷说着,很是矜持地从盘子里夹过一块玉米饼。

    秋末新下来的玉米,还未彻底晾干,便已经成为了桌上的盘中餐,虽然做法粗糙,却甚是香甜,再配上一碗清爽微甜的冬瓜汤,就是四爷这么挑剔的性格,他也不禁为厨娘的手艺点了点头,琢磨着是不是要将这个厨娘带回到府里去,瞧着尔芙挺喜欢这样的口味,毕竟要是老吃一个人做的饭菜,这难免会有些腻歪。

    尔芙可不知道四爷这吃着饭,还惦记着做饭的人,笑呵呵地吃着玉米饼,这连带着脸色都和缓了不少,也乐意和四爷说几句闲话,比如该如何安置这位新承宠的惜儿,惜儿的事儿,既然都已经出了,那就要想出一个解决办法来,总不能装着看不见,便能当做没有发生吧,该给什么位分给什么位分,该安排什么样的住所就安排什么样的住所,这也算是全了她们这段主仆情分,反正四爷吃过一次亏,总不愿意上第二次当吧。

    尔芙是这么想的,便也是这么说了出来,只是事事都有意外,惜儿那样处心积虑的上位,怎么可能会连一点改变困境的办法都不想,心甘情愿落寞地过完一辈子,就算是她甘心如此,和她一块倒霉的贵福、以及被贵福拉到星辰阁伺候的小猴子能安心,必然会上蹿下跳的经营,发动一切人脉和手段,想方设法地让惜儿重新靠近到四爷的身边,而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通过尔芙这个旧主了,偏偏尔芙又是个念旧、心软的性格,所以还不等尔芙回到府里,惜儿和贵福等人就已经脑洞大开的想出了各种手段。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一个宫女,给个侍妾的名分就是了,不需要太在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吃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四爷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如果不是担心除掉惜儿会在尔芙的心里留下一种心狠手辣、绝情绝义的印象,他当晚就该命人送去一碗药的,这种耻辱要一直留在府里,四爷心里就别提多别扭了。

    这也就是这时代还没有那句‘自个儿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的话,不然……

    想想也是有趣,有漂亮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本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于四爷而言,却是一种让他有口难言的负担,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四爷的身份和地位,让他在府里那些心存野望的宫婢眼里就如取经路上那些妖魔精怪眼里的唐僧肉一般甜香诱人,任是唐僧的修养再好,突然被洗干净送进锅里蒸,即便有孙悟空跳出来搅局,并没有让唐僧真正受到伤害,但是这心里也不会太舒坦,总会有些心理阴影的存在。

    此时,四爷就是这种感觉。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四爷的苦闷,尔芙不理解,尔芙的无奈,四爷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她拧眉瞧着四爷,稍显不悦地抿了抿嘴儿,低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曾与你共赴巫山,你现在会不会显得太绝情了些。”

    说完,她拧着帕子沾沾唇角,起身离开了外间桌边儿,回到了更暖和的暖阁里。

    其实尔芙也知道她这种为背叛自个儿的婢女不值的想法说不通,但是她就是觉得四爷这种用过就丢的态度太冷漠了些,她强大的联想能力让她不由从惜儿身上,想到了自个儿的身上,今个儿被四爷随手丢掉的人是惜儿,那他日会不会就轮到自个儿的头上,毕竟这男人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是天性。

    翻看史书、翻看野史杂记,纵观古今,痴情相许的女子就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但是说起痴情的男儿郎,还真是屈指可数,反倒是那些抛妻弃女的渣男,占据了历史人物中的大部分,而这些喜新厌旧的渣男,又以位高权重的居多,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时候,尔芙已经完全忘记了爱新觉罗氏子孙骨子里流传着的那份专情了。

    前有皇太极钟情海兰珠、顺治帝为董鄂妃舍弃皇位遁世出家、康熙帝守着韶华不再的德妃数十年如一日,后有乾隆帝的孝贤皇后,光绪帝的珍妃,虽然这里面都离不开这些女人的高情商智斗情敌,但是却也说明这爱新觉罗氏的男人动了心就不会轻易动摇。

    只是,只是就算尔芙现在还能想到这点,却也难免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天知道谁才是雍正帝的真命天女……

    不过外间堂屋桌边儿坐着的四爷却注意到了尔芙情绪上的不对劲,他不在意府中众女,唯独放不开尔芙这个爱耍性子的小妮子,他快速地吃光碗里剩下的几点饭粒,擦擦嘴儿,连漱口的茶水都没顾上喝,便也跟着尔芙来到了暖阁里。

    已经猜出尔芙为何不快的四爷不想将自个儿塑造成情圣,不想说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伤心才故意疏远冷待惜儿,却也不愿意看着尔芙绷着张小脸乱想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些许心疼,迈步上前,轻轻揽过了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尔芙,低声道:“不许乱想,爷不是个绝情的人,爷会好好养着她一辈子,只是你也该明白此风绝不可长,不然这府里就乱套了!”

    尔芙不知道那些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系列小说里的女主在看到那些男主角对待其他女人的态度是何感受,但是尔芙发现自个儿做不到那般淡然自若,还为此暗暗窃喜着,这也应该是所有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她知道她会防备、会躲闪,甚至会疏远,现在四爷的解释,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丝认同,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惜就在她要转身和四爷和好的刹那,她又想起了之前府里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妾室们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过她又很快地摇摇头,压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安慰自个儿: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她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戕害过不少妾室所出的子女,那些无声无息被病故的妾室也都或多或少做过些心狠手辣的事儿,即便是还好好被关在佳思院里的李氏,也并非是个无辜受害的人,四爷未曾牵扯到她们背后的家族,还为她们保留下生前的尊荣名分,绝不会是个心狠阴毒的人。

    对,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尔芙如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将脸埋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夜,庄上别院的上房里格外安静,仅有两人的私语声隐隐传出,当次日第一缕朝霞洒落在窗棂上的时候,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明明足够睡下五六口人的大炕上,两人竟然如同连体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

    按照昨个儿的约定,他们短暂的二人世界就要结束了。

    尔芙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眸,懒懒地打着哈欠,最终咬咬牙坐直了身子,她推着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四爷,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些许睡意,似是撒娇、又似是牢骚似的低喃道:“快起来吧,既然今个儿要回去,那就抓紧起来收拾收拾回京吧。”说完,她又不高兴地捶了捶四爷的胸口,亏她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将百福和雪球从京里带过来,结果这两个可怜的毛孩子还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奔跑的乐趣就要回去,想想颠簸且狭窄的车厢,她心底的铲屎官觉悟就让她羞愧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四爷长臂一揽就将尔芙拉回到了被窝里,难得能够贪睡的早晨,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离开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妮子,就让他放纵一次,任由自个儿睡个够吧,抱着这样懒散的想法,他不情愿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伸手摸到炕边儿落地罩上专门固定床幔的金钩,将厚重的锦缎床幔都放了下来,将满室阳光都挡在了这方小天地外。

    刚刚还明媚的榻上,瞬间回归黑暗之中,仅有几缕顽皮的朝霞钻过床幔衔接处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墙上留下过于玄妙的淡金色痕迹。

    本就没有彻底清醒的尔芙见四爷都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勉强自个儿了,敛了敛缠绕在脖颈处的长发,重新躺回到了暖暖的炕上,手臂随意地搭在四爷紧实平滑的腰间,脑袋瓜儿枕在四爷的肩窝处,嘴角噙笑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炕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倚着炕边摆放着的数个软枕坐起身来,招呼过在外面候着的诗兰,低声问道:“四爷呢?”

    “主子爷领着百福和雪球在院子里玩耍呢。”诗兰含笑答道。

    “伺候我梳洗吧!”尔芙闻言,挑眉瞧瞧窗外,只能瞧见四爷的脑袋瓜儿,她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扭头瞧瞧眉眼含笑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捧着一干洗漱要用到的家伙式儿回到了房里。

    刷牙、洗脸,外带着擦湿长发……

    一切都收拾妥当,尔芙趿拉着软底的绣花鞋来到地当间,换上方便出行的骑装,扎紧裤腿,又换上更加服帖合脚的羊皮小靴,满头青丝用玉簪固定在发顶,打扮利落如同行走江湖的女侠般来到了院子里。

    百福和雪球这两个好吃好喝娇养着的毛孩子不用尔芙招呼,一瞧见尔芙就迈着小短腿儿,撒着欢地跑回到了尔芙的身边,围绕在她的腿边儿,一下下的蹭着,时不时还抬起前腿儿搭在尔芙的腿上,蹦着高地够着尔芙的手,那副撒娇卖萌的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尔芙见状,登时就展露出了最明朗的笑容,满眼慈爱地半蹲下了身子,抬手抚摸着两个毛孩子的脑瓜儿顶,扭头冲着还在院子里练拳的四爷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想起陪它们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将它们带出来了呢!”

    “这府里有什么事能瞒过爷的!”四爷傲娇道。

    尔芙笑着丢给四爷一枚白眼,盘腿儿坐在诗兰送过来的软垫上,任由两个毛孩子踩着自个儿的腿儿往上爬,毫不在意地替两个毛孩子抓着痒,继续问道:“切,用过饭了么?”

    “还没呢,等你一块,谁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瞧着都到中午了!”

    “那就别在那摆花架子了,进去拾辍拾辍,换件清爽的衣裳,然后一块用午膳。”

    “好。”四爷爽快地应道,然后就利落地收起架势,掸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迈步往上房里走去。

    一会儿工夫,已经换上新袍子的四爷重新回到尔芙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软垫,他学着尔芙的样子,盘膝坐在软垫上,伸手拉过瞧都不瞧自个儿这个主人一眼,一心赖在尔芙怀里摇尾巴的百福,玩着作揖的小游戏,同时嘴上不闲着的教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连自个儿的主人是谁都忘了吧,小心爷让人把你关禁闭。”

    尔芙闻言,笑着揉了揉百福的脑袋瓜儿,再得到百福的回应,一双手被百福舔得湿漉漉的,她满意地低下头蹭了蹭它巴掌大的脑袋瓜儿,柔声反驳道:“它能知道什么,你整日忙得连瞧瞧它的空档都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也正常。”说完,她就将还在自个儿膝上趴着的雪球推开,拉着四爷一块回到屋里用饭去了。

    而雪球和百福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的身后,摇头摆尾地做着你追我逐的幼稚游戏,为这个有些空的房间增添些许生气活力。

    午饭,亦是比较随意的农家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包子,摆在桌子中间最明显的位置,尔芙和四爷洗过手后,并肩坐在桌边儿,齐刷刷地奔着肉包子伸出了筷子,要说四爷本来是不该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油腻的大肉包子下筷子的,但是经过昨个儿他发现尔芙这个小妮子是真会吃,所以他一瞧见桌子中间摆着的肉包子,便不自觉地伸出了筷子。

    尔芙动作流畅地夹过肉包子,瞧着四爷,含笑调侃道:“这好似不大符合你四爷的胃口啊!”说完,她就将那个和自个儿脸差不多大小的包子凑到了嘴边儿,嗷地一口,咬出一个大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混合着汤汁的肉馅。

    肥瘦正好的猪肉,混合着蘑菇碎儿、姜末、葱末,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魅力,让人吃上一口就放不下,一点点醋,一点点酱油,蘸在雪白雪白的包子皮上,不咸不腻,味道刚刚好,再配合旁边腌得酱红的糖蒜,更显清爽,只不过吃完是一定要刷牙的,不然那味儿……不过既然这会儿吃着东西就不想那些用不着的事儿了,相比起尔芙豪迈的吃法,四爷的吃法就秀气许多了。

    一盘四个脸大的包子,一人吃了两个大包子,可见尔芙的胃口是多好了。

    吃过午饭,尔芙又一次提出回府的事儿,四爷淡定地摇摇头,指了指还在桌边儿绕圈圈的百福和雪球,低声道:“难得出来一趟,这两个小家伙儿是该好好放放风了,再待一天吧,左右爷和宫里那边请假,也没说准要休息几天,与其匆匆忙忙地到庄上别院接了你就回去,还不如在这边忙里偷闲地待两天,也免得那些御史言官揪着事儿不放,惹得皇上和娘娘都不高兴。”

    “皇上和娘娘为何会不高兴呢?”尔芙傻愣愣地抬眸问道。

    四爷闻言,撂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低声解释道:“你想想,爷过来之前在府里干了什么事儿,爷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但凡一个脑袋瓜儿没问题的人就能想到爷是专程过来找你和好的,皇上和娘娘是个什么个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想想八福晋的事儿,你就该知道他们是多讨厌这种事儿了!”

    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怕尔芙性格太直白被宫里那位娘娘套去话,他真不愿意说出这些事儿来给尔芙烦心,越是相处,他就越是心疼尔芙,比起自个儿那位头发丝都长空了的额娘,比起自个儿那个连自个儿这个儿子都算计的额娘,尔芙太值得他悉心守护了。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回府,还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尔芙抱着一个南瓜状的软枕,颇为哀怨地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庄稼院,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茶桌上摆着的各种小点心上。

    作为一个最合格的吃货,没有什么事儿比美食更重要。

    庄上别院里的厨娘是个挺粗枝大叶的妇人,但是她有一双最善于发现美食的眼睛和灵巧的手。

    金黄的豌豆黄、软糯的驴打滚、甘甜的枣花糕、弹牙的栗子糕……全部都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小份,配上剔红描金的梅花形攒盒,来一杯微苦回甘的铁观音秋茶,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美好得让尔芙挺不住嘴儿,等到马车在垂花门前停稳的时候,她已经吃得有些撑了。

    她整个人平摊在暄软舒适的座椅中,抬手揉着微鼓发胀的小肚子,扭头瞧着取过披风要上前伺候自个儿下车的诗兰,懒懒问道:“呼……让我缓缓,外面都有谁在等着呢,惜儿在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尔芙冷静下来,足以她平静地看待惜儿承宠上位的事儿。

    诗兰轻轻地挑起车帘一角,透过那条细缝,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时间,扭回头答道:“在的,只是站得有些靠后,奴婢瞧着气色好似也不太好。”

    “你心疼她?”尔芙微微抬手,示意着诗情将自个儿扶起来,笑着问道。

    “是的,她是奴婢先前最看好的妹妹,奴婢本想她性格谨慎稳妥,要是能留在主子身边,亦是个值得信赖的助力,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趁着主子不在,便做出这种背主爬床的事儿,不过真瞧见她这副样子,奴婢还是忍不住同情她,但是奴婢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诗兰脸色微变,连手里捧着的披风落在地板上都没有注意到,轻声解释道。

    尔芙撑着鼓溜溜的肚子,坐直了身体,伸手接过诗兰手里捧着的裘皮披风,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浅笑,含笑说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问问,而且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贪心让她选择了一条这世上最难走的路,这四九城里的权贵官宦府里,哪家哪户都不会缺少惜儿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出头的机会,连带着她们的子女都被人看不起,何必呢……

    只为自个儿的一时享受,牺牲太多,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该有些骨气。

    算了,不说惜儿的事情了,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侍妾了,应该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说完,她就已经往车厢前摆着的踏脚移动了过去,这车厢的设计是真糟糕,每次想要下车都要蹭到车门口的位置,这也就是她还年轻,这腿脚还灵便,要是换个岁数大点的,光是上下车这点运动,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极限运动了。

    这趟回府,她就准备改良下府里这些让人发愁的马车设计。

    按下心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提,尔芙已经端庄雍容地站在车厢旁边了,她手里捧着温热微烫的手炉,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含笑对那些给自个儿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颔首,稍显矜持地抬抬手,朗声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奔着离开五天之久的正院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包括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在内的数位女眷扯扯嘴角,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她们这些人在垂花门前吹这么久寒风,其实心里并非是敬畏尔芙的身份,不仅仅是碍于身份,更是想看看尔芙的热闹,毕竟这府里的婢仆就没有不说正院福晋好的,现在正院里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且爬床的宫婢,想想就是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的悲剧,再想想尔芙这位嫡福晋嬉笑哀怨皆摆在面上的性格,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赶来看这场闹剧呢,只是她们没想到尔芙会表现出如此雍容端庄的做派,这明显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难道,真是如传闻那般,四爷是一位有着惧内性格的耙耳朵……

    这些妾室不敢相信,她们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抱着种种猜测,这些人没有急着散去,而是说说笑笑地簇拥着尔芙往正院走去,毕竟正院里还有一个大惊喜、狠角色,在等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回归呢!

    会是谁呢?

    这个大惊喜、狠角色,就是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指派到府里教养诸位格格的孙嬷嬷。

    四爷朝中政事数日,匆忙赶去庄上别院,府里议论纷纷,外界亦是猜测不断,宫里的康熙帝为了防止他的继承人府里出现如董鄂妃那种能搅乱顺治帝平常心的狐媚妖姬,肯定是要找孙嬷嬷进宫问话的,孙嬷嬷据实奏禀,不添油加醋,亦没有替尔芙遮掩,所以康熙帝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心性狭隘的儿媳妇尔芙童鞋。

    孙嬷嬷进宫,一出宫就稳坐正院,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呢!

    当然,尔芙也并非全无准备,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今天回府,过午才得到留守正院的玉洁传出来的口信,本还想要在庄上别院住上两日的她和四爷只能打包行李,愣是赶在傍晚之前就赶回到府里。

    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预演过和孙嬷嬷见面的场景,也算是准备充分吧。

    不过准备得充分,也不能减轻尔芙的心理压力,当她真正地站在正院门口的刹那,还是稍显不自在地捋了捋发鬓,但是事到临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不等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她就已经迈着步子奔着穿堂走去。

    是的,孙嬷嬷就等在正院穿堂里。

    可惜的是和后面这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所预想的不同,孙嬷嬷并未如她们想象得那般表现出任何一点颐指气使的恶奴样,反而温恭守礼,便如同是寻常过来请安似的,连多余话都没说,请过安,又代所谓的娘娘问候几句,将她带过来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陪坐在侧的乌拉那拉瑞溪自认自个儿对德妃娘娘还算了解,心知这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说是礼物,必是列女传、女训、女诫这种颇有些暗指意味的书卷,所以她丢给和自个儿同族出身的媚儿一记暗示的小眼神儿,示意媚儿将注意力落在尔芙身侧方桌上放着的锦盒上。

    媚儿亦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领会了瑞溪的意图,满脸羡慕地瞧着那个黑漆描金的精致锦盒,轻声感慨道:“娘娘果然疼福晋,也不知道婢妾何时才能得到娘娘的赏赐!”说完,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心虚地捂着嘴儿,低下了头。

    “妹妹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没良心了吧,我怎么记得之前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娘娘抱病都不忘派人送过来一份连我这个福晋瞧着都有些眼红的赏赐呢!”尔芙顺着媚儿的视线,瞟着身侧放着的锦盒,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因为黑漆描金的锦盒盖上有一枚古篆体的乾清宫钤印。

    “倒是婢妾一时失言了。”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尴尬地低头答道。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的这番话未能让乌拉那拉瑞溪如愿,但是她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因为在场的其他女眷也注意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并未被打开过的锦盒,所以乌拉那拉媚儿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其他妾室却冒出来了。

    尔芙含笑环视左右,瞧着这些三句话不理她手边放着的这个锦盒的众女,笑笑道:“难得诸位妹妹都有如此好奇的时候,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那就打开瞧瞧吧。”

    说完,她就将手边放着的锦盒,直接递到了诗兰的手里。

    孙嬷嬷送过来的锦盒不算大,却也不小,约莫有一张a4纸的大小,厚度约一掌宽,但是分量十足,其实如乌拉那拉瑞溪那样的猜测,诗兰等人也有,所以这锦盒拿在手上以后,诗兰打开的动作也是有些犹豫,连连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尔芙的意思,不过尔芙却是镇定极了。

    锦盒就在这样万众期盼中被打开了。

    金光流转,萤光璀璨,一整套金镶玉雕的头面,古朴别致的造型,如凝脂般润滑剔透的质感,配合着流光溢彩的缠丝金托,便是尔芙看着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娘娘待福晋甚好,果然如亲女般疼爱。”乌拉那拉瑞溪不无嫉妒的低喃道。

    “好啦,诸位想看的都看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便早些散了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拂过发鬓,柔声对这些一心看好戏的情敌们下了逐客令。

    好戏收场,这些人不无失望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有些疲惫地瘫在宝座上,示意诗兰将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凑近些,细细打量着这套太过华贵的礼物,在发现了一枚菱形钤印的刹那,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祥的猜测,那是独属于承乾宫一任主人的私印,而这个人亦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董鄂氏,看起来康熙帝童鞋是在暗示自个儿记住董鄂妃的悲剧吧。

    她如此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她神情淡然地吩咐诗兰将这份礼物收好,也不在穿堂里多停留,直接起身往穿堂后面的上房走去,毕竟比起穿堂这种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作为居所的正房温暖些、舒适些,她可不想一直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了,就是该早早地换上半新不旧的居家常服,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一回到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制止住要上前禀事的玉洁,脚步匆匆地钻进了内室,拆发髻、换衣裳、换鞋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

    “惜儿的事儿不怪你,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有千日防贼的,总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心里既然已经生出了那些非分想法,总能让她寻到机会,不论是谁在府里,亦都是如此。”尔芙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还不等玉洁说完了那些请罪的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

    这是个事实,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尔芙敢说了。

    说过惜儿的事儿,尔芙又问了问其他各院的动静,着重问了问住在秋雨楼里的乌雅赫赫和住在碧池苑的小乌拉那拉氏二人的情况,前者是因为乌雅赫赫的背后有一尊大佛德妃娘娘做靠山,她不能不关注,得罪了这位有大佛做靠山的表妹妾室,一定会给自个儿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要多关注几分,后者则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呢,她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总是要更重视些,不然难免会被人非议自个儿这个嫡福晋不够尽责。

    问过了这二人的事儿,她又问起了茉雅琦、弘昀等孩子们的情况,毕竟这些孩子不论嫡庶,这父亲都是这四爷府的主人四爷,这些孩子的母亲,亦是自个儿这位嫡福晋,不管她是真情假意,总要问问,所以当她听玉洁说起,惜儿成功上位的那一晚,四爷就是被茉雅琦从前院书房请到后院来的刹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四爷和尔芙说过他在遇到惜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但是要说是茉雅琦对四爷动手脚的,这个结论也太诡异了吧。

    被刺激到的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她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也是因为四爷没有将他在静思居碰到夜里练舞的客居格格李聘婷的事儿告诉尔芙,不然尔芙也不会脑洞大开地想出这种结论,左右这个李娉婷已经被四爷打发回自个儿的家里去了,而四爷之所以隐瞒下在静思居里发生过的事儿,倒不是顾忌李聘婷的闺誉,他只是不想茉雅琦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惹尔芙生厌。

    “好啦,好啦,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明个儿早起,我会在府中众女面前正式宣布惜儿为府中的新侍妾,那些该补送过去的份例,你去告诉管事嬷嬷安排吧,也免得她总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来,平白惹得旁人说我这个旧主不顾旧情。”为了不让自个儿陷在脑洞里拔不出来,尔芙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惜儿的事儿。

    说完,她也就将房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身边伺候。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该歇息就歇息……

    将自个儿从头到脚都打理得利利索索的,又吩咐诗兰把罗汉床上摆着的茶桌、软垫等东西都挪开,将从庄上带回来的那两套细棉布里面的被褥铺好,还有些烫手的珐琅彩手炉顺手往被窝里一塞,她就直接穿着睡袍钻进了被窝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暖烘烘的被窝里,往里一趟,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舒服。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懒懒地伸出胳膊,柔声吩咐道:“将烛台熄灭几盏,我要先睡会儿。”

    别说,这暖暖的烛光洒在脸上,还真是一种催眠法宝呢。

    尔芙睡得安稳,将所有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前院书房里的四爷却安稳不下来,之前他是丢开了朝上朝下的政事,直接去别院陪尔芙享清静了,但是这内阁该送过来的各路邸报却还压在他的书房里,作为一个最标准的工作狂,他肯定做不到和尔芙这样闲散自在地混日子,所以他连口热茶都不顾上喝,便已经开始翻看起这些邸报了。

    这些邸报里,有各路州府县衙呈送上来的奏疏抄录本,亦有内阁处置各路军机要务的批示行文,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唯一一件还算比较重要的事儿就是康熙帝打算开春去直隶大沽口审阅水师。

    康熙帝是一位胸有韬略的雄主,看来是要对海上那些得寸进尺的海盗下手了。

    其实康熙帝颁布下的那条禁海令是很无奈的指令,满汉之分,让康熙帝和满朝宗亲权贵不敢相信汉军旗下的官兵,但是满洲八旗擅长弓马骑射,却实在是玩不转海战,加之倭寇和海盗屡屡扰边,靠海吃海的渔民生活困苦,有些受不住诱惑的渔民,仗着一身出众的水性,也跟着那些海盗和倭寇添乱,不得已之下,康熙帝只得颁布了这条在后世看来愚蠢至极的禁海令。

    如今组建水师,船坚炮利,也正是需要和这些小毛贼练练手、积攒些经验的时候,四爷透过这份薄薄的邸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圣明君主剿灭海盗的决心,这对他、对他的两个弟弟老十三、老十四都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想到这里,他示意苏培盛上前铺纸研墨,提笔给两个让他不省心的弟弟写了封信。

    从某种程度来说,四爷绝对是个事妈性格。

    写好信,装进信封里封好,又在蜡封上留下自个儿的私人名章钤印,他转手将信封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低声吩咐道:“让陈福送出去,秘密送。”

    “奴才明白。”苏培盛恭声应道,退出了书房。

    四爷又在书房里坐了会儿,他揉了揉酸疼不已的后腰,迈步往后院走去。

    按照府里轮宿的规矩,今个儿该是佟佳侧福晋侍寝的日子,但是按照府里规矩,回府第一夜要在正院过夜,他吩咐王以诚跑趟东小院,替自个儿问候佟佳氏,便毫无愧疚感地去找尔芙了。

    正院上房里,有些暗的烛光下,他坐在了尔芙的身边,却并没有吵醒尔芙,他听着尔芙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冲着上前见礼的诗兰,压低声音问道:“今个儿,你家主子回府,这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如何反应?”

    --

    桂枝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姑母。”说完就一跺脚追着小桃的背影出去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桂枝这人气量小,没有容人之量。

    实在是她打小就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早就习惯了唯我独尊的生活,也就是在东小院当差的时候,略微收敛了下脾气,一来到浣洗房就过起了狐假虎威的日子,成日里将浣洗上的宫婢当成玩具似的拨过来调过去,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心眼。

    她之所以看不惯小桃,无非是因为小桃本来是正院当差的,在资源贫瘠的浣洗上就像个刺头似的,所以她这个自封为浣洗房大管家的桂枝姑娘,自然要抹平小桃的棱角了。

    满心不痛快的桂枝,刚一出门就和打水准备洗衣裳的小桃走了个碰头,并不知道她无意中又得罪了桂枝的小桃,忙擦了擦手,迎着桂枝就走了过来,满眼带笑的柔声问道:“桂枝姐姐,您这是从哪里回来呀!”

    “忙你的吧,我没事。”跟踪盯梢这种事,哪有和当事人通气的,桂枝没好气的白了小桃一眼,答非所问的丢下一句,便往另一侧的一小堆人里钻了过去。

    这是属于她的浣洗房中的小集体。

    在这一小伙人里,那她就是绝对的王者,她才一过来,便已经有人替她摆好了小凳子和角几,让她如众星捧月似的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而她也从袖管里,取出了从姑母那里顺过来的两小包干果,拉着其他人有说有笑地分享着,将小桃这个新人孤立在外。

    几个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小桃给苏培盛洗衣裳的事情。

    其中一个嘴最快的小丫头,不用人挑唆就迫不及待地做了出头鸟,一脸好奇地凑到桂枝的身边,一边将刚泡好的茶水,送到桂枝手边,一边低声问道:“桂枝姐姐,嬷嬷有没有说那死丫头怎么把衣服又拿回来了,是不是被苏公公教训了?”

    “别问了,姑母说是小桃那死丫头和苏公公有关系,让咱们都别再招惹她。”桂枝虽然心里头不喜,却也没有避而不答,反而很好心的提醒着大家伙儿,说起来,她也不过就是单纯的性子,不然她大可以站在后面,让这些奉承她的小宫女去出头找小桃的麻烦,只等着看热闹就好了。

    有了桂枝的提醒,让小桃在浣洗房的日子过得更加轻松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六,这是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定下的珍珠入府的日子,为了不让乌拉那拉氏这个娘家人被夹在中间难做,四爷主动提起了要好好操办一番的想法,不过他的好心,却又一次的让乌拉那拉氏误解了。

    别看乌拉那拉氏当着四爷的面,那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可是心里却早就如沸水一般烧开了锅,一直将堂屋里摆着的瓷器都摔了个粉碎,这才暂时压住了心底的火气,长出了一口气,扭头对着福嬷嬷吩咐道:“碧池苑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吧,一会儿你领着人去重新布置一下,尤其是库里收着的那些绸花,别忘记挂起来,毕竟是从本福晋的娘家抬进来的格格,本福晋总要给她一份脸面的。”

    说完,她就径自去了跨院。

    这两天,那两个小阿哥的身子都有些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她做的那件事,真的坏了他们的根基,这都入了夏了,还穿着夹棉的小袍子脱不下来,两个奶嬷嬷,她也都特地交代了要仔细照料,可是昨个儿两个小阿哥才配合四爷玩了一会儿,夜里就都有些发热了。

    “奴婢给主子请安。”

    乌拉那拉氏勉强地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起来说话吧!两个小家伙儿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已经退热了?”说着话,乌拉那拉氏就伸手摸了摸五阿哥的脑门。

    两个小家伙的脸都烧红了,又不能用药,似乎鼻子也有些不大通气,所以正扁着嘴要哭未哭的哼唧着,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太弱,手脚更是常年冷冰冰的,她的手刚贴到五阿哥的脑门上,五阿哥就咧了咧嘴笑了。

    五阿哥是吴氏所出,吴氏早已经过世,母家又是内务府的包衣,所以就算是有乌拉那拉氏的关照,奶嬷嬷照顾他,也不如钮祜禄氏所出的六阿哥的奶嬷嬷用心,比如此时,小六就算是有些流鼻涕,但是奶嬷嬷照顾的仔细,这脸上仍然是粉嫩嫩的,可是小五的脸上都有些皴了。

    “林嬷嬷,小阿哥病着,你可要仔细照顾着,若是再让本福晋看到小阿哥这幅样子,别怪本福晋不留情面,直接请四爷出面处置。”乌拉那拉氏不喜的拧了拧眉,交代了琦香去拧了湿帕子,亲手替小五收拾了个干净,扭头对小五的奶嬷嬷--林氏,冷声说道。

    “奴婢明白。”林氏不敢辩解,只能低头认错。

    其实,她也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没有收养五阿哥的心思,这才敢轻慢了小阿哥去,不然那就算是再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粗糙地对待小阿哥。

    乌拉那拉氏又细细问了两个小阿哥的吃奶情况,交代了两个奶嬷嬷和跨院的婢仆都要多用心伺候,这才领着琦香回了正院。

    “时辰差不多了,想来各院的女主子都该来过来请安了,你们几个抓紧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别让人瞧见了笑话!”

    福嬷嬷正站在廊下,指挥着小宫女们从库房里往外搬东西,一见乌拉那拉氏过来,话才说了一半就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给乌拉那拉氏行了福礼后,低声说道:“主子,您先进去歇一会儿,等一会儿侧福晋和格格们过来,奴婢再去请您过来就是了。”

    “无妨,我在这院子里散散,房间里太闷了。”

    乌拉那拉氏今个儿的精神不错,走动走动,觉得身子都松泛了不少,别看起来得早,昨晚又几乎是一晚上没睡,可是她仍然是不想回屋子里去发呆,只笑着摆了摆手就拒绝了福嬷嬷的建议,领着琦香就沿着回廊绕起了圈子。

    一直等到来请安最早的钮祜禄氏都进了厢房里喝茶,她这才扶着琦香的手腕,进了上房里洗漱梳妆,等到她收拾好,换上了合体的旗装,踩着花盆底来到前面正殿的时候,钮祜禄氏都已经在厢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了。

    “众位妹妹都坐下说话吧。

    今个儿是新姐妹进府的日子,我这边要准备的事情不少,便不留诸位妹妹多说话了,记得晚上都去花厅那边吃喜宴。”一进门,乌拉那拉氏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逐客令,笑吟吟的与众人说道。

    强打着精神过来请安的尔芙闻言,心下一喜,忙随着大家伙儿行了个礼就要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路,便被乌拉那拉氏给留下了,与她一块留下的还有李氏和钮祜禄氏二人。

    作为府里的两个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她们,自然不是和她们唠家常的,而钮祜禄氏留下则是去后面看望小阿哥的,“钮祜禄氏,你要是没事就过去跨院看看小六吧,那孩子昨个儿夜里有些发热了,这会儿正难受着。

    李氏、瓜尔佳氏,咱们一块去碧池苑那边看看吧。

    四爷昨个儿才说起要好好操办的事情,我这一时间也没个主意,也不知道准备的充分不充分,你们过去也好给我出个主意!”

    说完,乌拉那拉氏就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面,沿着石径小路,径自往碧池苑的方向走去。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上房门口,四爷亲自题字的黑檀木匾额了,匾额下,朱漆的隔扇门大敞四开的,三三两两的小宫女进进出出地忙着布置,几个踩着梯子往匾额上挂红绸的小太监。

    一见到乌拉那拉氏和尔芙等人走进,众人就忙放下了手里的差事给众人见礼,作为嫡福晋,走在最前面的乌拉那拉氏笑着摆了摆手,便直接进去了上房里,本不想多在碧池苑停留的尔芙,只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真不是尔芙想要躲懒,而是她病去如抽丝,只走了几步路,她就出了一身的虚汗,也亏得早起梳妆的时候,瑶琴怕她浓妆艳抹的,乌拉那拉氏会挑她的错处,只替她擦了一层薄薄的珍珠粉遮掩脸上的伤痕,不然尔芙就又要丢脸了。

    “这碧池苑有些日子没人住了,虽然我已经命福嬷嬷重新粉刷布置过了,可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似的,你们帮我看看吧,别让新妹妹进了门就挑我这个张罗事的理。”乌拉那拉氏当当正正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喝着宫婢送上的热茶,笑吟吟的说道。

    说来布置房间这事,尔芙是半点经验都没有,所以她只大致的扫了一眼就笑眯眯的推辞了差事,柔声说道:“妾身也不知道新格格的喜好,瞧着福晋准备得很是妥当,一时间是真瞧不出哪里有缺漏的,不如还是让李侧福晋来说说看吧!”说完,她就笑着看向了另一侧落座的李氏。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有话就说,这般遮掩是怎么了?”尔芙正捧着一册管事嬷嬷新送来的话本子看着乐呵,便瞧见瑶琴一脸苦涩的和几个小宫女正在低声说话,很是不喜地拧了拧眉毛,沉声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主子,爷刚刚领了个小丫鬟进了前院,一直到这会儿也没见那小丫鬟回来,怕是……”瑶琴抬手打发了还要说话的小宫女,扭捏地凑到了尔芙跟前,低声回道。

    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这府里的女人从来不是我一个,不过是个把小丫鬟,你瞧瞧你这幅如履薄冰的样子,真是胆子还不如兔子的大呢!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别绷着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呢!”说着,尔芙就摆了摆手打发了瑶琴,转头继续看话本子去了。

    心隐隐作痛……

    看似平淡的尔芙咬了咬唇瓣,原本正看得兴起的话本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觉得那一个个刻板的墨字都变成了四爷的脸,连炭炉里时不时爆出来的一声噼啪响动,也都化成了四爷那性感嘶哑的低沉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

    爱是包容,并不是占有!

    既然已经爱上了他,便该接受他的缺点,而不是要求着他改变!

    婚姻就是相互磨去棱角的过程,这样才能成为一体。

    一句句心灵鸡汤在尔芙的心底翻滚着,但是就算是说得再多,尔芙还是忍不住的醋了,崭新的话本子被她拧得皱巴巴的不像样,原本一直微扬着的嘴角也垂了下来,苦巴巴的样子看得瑶琴心惊。

    眼中的酸涩越来越重,可是尔芙却连眨眼都做不到,她担心会控制不住的落泪,四爷长久的宠爱让她早就将四爷当成了她的独属,突然又冒出了个新宠,打破了她眼前的假象,将她的悲伤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还记得她被老娘胁迫着看甄传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幕戏,具体的台词记不清了,大致是皇后凉凉跪在雍正跟前,含泪泣诉着:“她甄能看着您宠爱一个又一个女人,那是因为她不爱您呀!”

    是呀,只有不爱才能大度。

    若是爱了,哪个女人能容忍爱人身边多出另外一个女人呢,只有自大而不了解女人心思的男人才会幻想着尽享齐人之福的自在日子罢了。

    “主子,您若是不痛快就说出来吧!”瑶琴看着尔芙似哭未哭的模样,觉得心里都酸了起来,眼圈也开始了发涩,忍不住上前劝说道。

    “你当我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府里的女人那么多,要是吃醋,我岂不是要被酸死了!”尔芙趁着转身放话本子的空档,忙抹了把不自觉流下的泪珠,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转身说道,“行了,既然爷有了新欢,咱们也要为爷高兴才是,便让小生子晚上多准备几道好菜庆祝吧!”

    说着,尔芙就从临窗的炕上站起了身子,推着还要说些什么的瑶琴就往外走去,催促着她赶紧去吩咐小生子,免得晚上赶不急吃,同时还打发了房间里落地罩角落里缩着的小宫女们一道去帮着忙活,转身独自走进了内室。

    窗边的美人榻上铺着雪白雪白的狐皮褥子,上面正乱糟糟地丢着一件半成品的湖蓝色中衣,一圈圈精致的镶边里混着几缕银丝,迎着窗外照进来不算明媚的阳光,闪烁着淡淡的光华,领口内侧还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字。

    这是尔芙前几日就开始做的,她知道四爷不喜欢那些花样繁复的中衣,便特地将大襟、后襟等位置都空了出来,只在袖口、肩头和领口上动了心思,绣着象征着平安的吉祥纹和亲王所独属的团花纹,又觉得显不出她的特点,这才在内侧绣了一个字,希望四爷穿上就能想起她来。

    当初绣的时候是满心的爱恋,即使是出了沈嬷嬷那样子的事情,她都没有停了手上的活计,但是这会儿看着那有些刺眼的字,她却觉得自己傻透了,不过是四爷随口一句喜欢她做的衣裳,她就把自己变成了绣娘,从腰带、荷包、香囊等零碎的小东西,到一件件上身的中衣,她原本不成样的绣工就这样练了出来。

    现在想来,真真是不值得极了。

    看看小七和弘轩身上,又有几件是她这个亲生额娘做出来的体己衣裳,看看还不会爬的小家伙们身上,连条肚兜都不是她这个额娘做的,她还真是不负责任极了。

    想想府里其他女眷,便是最傻最天真最跋扈的钮祜禄氏在得知有孕后,那也是一刻不停的准备着婴儿要用的衣物,从虎头帽到虎头鞋,无不是亲手做的,而她……

    呵呵哒!

    心塞到了极致的尔芙很想就这么任性地将眼前这件中衣撕个粉碎,但是拿到手上又舍不得了,只是团了又团,最终被还未收起来的绣花针扎到了手,这才郁闷地抱着手将掉在宫毯上的中衣提到了美人榻下。

    针不扎到肉不知道疼。

    尔芙张嘴将点点冒出血珠的指头含了进去,感受着嘴里的铁锈味,两行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到了衣襟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一直到房门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声,这才似是做贼心虚的将那件在地上待着的中衣塞进了衣柜的最下头,转身和衣躺在了床上,望着暗红色的幔帐顶发愣。

    “主子,孙嬷嬷带着小主子过来了!”瑶琴故意装作看不见尔芙发红的双眸一般,恭声说道。

    “噢噢噢噢!”尔芙慌忙起身,拢了拢并未乱的发髻,又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快步往外走去,笑着说道,“赶紧让我瞧瞧玖儿和小九,这可是一日瞧不见就变三变的时候,瞧瞧我的小九可又胖了些!”

    说着话,她就已经从要躬身行礼的孙嬷嬷怀里抱过了小九,摆着手吩咐孙嬷嬷等人免礼,又让人取了绣墩摆在罗汉床的下首,笑吟吟的让她们坐下说话。

    尔芙的情绪转变得如此迅速,便是不想让人瞧见她心碎成饺子馅的事实,也是为了让院子里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妇人们安心,免得她们不尽心伺候着小家伙儿们,毕竟小家伙儿们还不会说话告状,受了委屈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孙嬷嬷陪着尔芙说了会儿养儿经,见小九和玖儿都打起了哈欠,这才起身告退。

    “让他们就在这里睡吧!”尔芙舍不得白嫩嫩的小包子就此离开,笑着指了指内室,吩咐孙嬷嬷将玖儿和小九安顿在内室的床上,起身挪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落座。

    拔步床内就好似一间小屋子似的,除了月洞门内的大床,外面还有角几和太师椅等摆设,尔芙见两人都拘束地跪在床边的脚踏旁,有些不落忍的吩咐道:“你们也不必这么拘谨,便搬了绣墩坐在床边就好了!”

    尔芙说完,便已经让人将圆桌旁配套的梅花状绣墩送到了她们身边,两人再次俯身见礼,这才半欠着身子落座,怎么瞧着怎么拘谨,尔芙也察觉出了两人在她跟前是放松不下来了,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平日照看着玖儿和小九也辛苦了,这会儿趁着他们睡下就去茶室里歇歇吧,这里有我看着就是了,等他们行了再让瑶琴去唤你们!”

    说着,她也不等两个嬷嬷答应,便让瑶琴上前去引着两人离开了。

    孙嬷嬷也没有多纠结,毕竟尔芙就是玖儿和小九的亲娘,便是不如她们照顾小孩子的技术娴熟,但是定然也是很用心的,便俯身一礼,拉着福嬷嬷一道和瑶琴从堂屋上挂着的瓷板画小门进了茶室里歇下。

    “这是小厨房按照两位嬷嬷的口味准备的小点心!”瑶琴从柜匣里取过了几样点心摆在高足盘上,转身对着有些拘束地坐在方凳上的两位嬷嬷,笑眯眯的说道。

    孙嬷嬷和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取过了一块梅花形的枣糕吃了起来,瑶琴招呼了个小宫女在一旁伺候,微微俯身一礼,转身回到了正房,正好瞧见尔芙半趴在床上看着憨态可掬的一双白嫩嫩小娃娃泪光闪闪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家主子,毕竟主子爷的身份注定不能是只有主子一个女人的。

    “主子,嬷嬷们那边安顿好了!”瑶琴微微清了清嗓,上前说道。

    “那就好,她们平日里带着小家伙们辛苦,别委屈了她们就好!”尔芙点头坐正了身子,转身坐在了拔步床外的太师椅上,接过了瑶琴送上的一盏热茶,微抿着茶汤,似是若有所思般的念叨着。

    瑶琴笑着应了声,倚着床柱站在了一侧,等着尔芙吩咐差事。

    可是尔芙就这么静悄悄的看着玖儿和小九出神,足足有半个时辰都没有动弹,才一动弹就往净室里走去,“瑶琴,快帮我把小日子要用的东西摆到净室里来!”

    尔芙的声音有些弱,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忍,似是哪里不太舒坦一般。

    瑶琴闻声,忙从衣柜里找到了尔芙自制的姨妈巾,顺手又将收到小匣子里的手炉、汤婆子等东西都拿了出来,只待一会儿腾出手就都放进热炭和开水等物给尔芙捂肚子,这才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一绕过屏风就瞧见尔芙脸色白如雪,额角挂着点点汗珠,一只手紧紧地抵着小腹的位置,双膝微微发抖的坐在恭桶上。

    “主子,您可是不舒坦,要不奴婢去把胡太医叫来瞧瞧吧!”这是尔芙产后第一次小日子,瑶琴从未瞧见过尔芙这幅样子,闻着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只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了,声音更是抖得有些走了调。

    尔芙抬眸,反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没事,许是前些日子受了凉了!”

    说着话,她就抬手从瑶琴那拿过了自制的姨妈巾,摆手示意瑶琴在外面候着,麻利的清理着下面,又将些许清水倒进了恭桶,冲散了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

    重新走出净室,尔芙才算是松了口气。

    其实她这幅身体不错,并没有什么痛jing的痛苦,所以已经让她有好些年没有感受到这种痛苦了,猛然有了这样子的苦楚之感,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微微叹了口气,尔芙便瞧见瑶琴正颤着手拿着火钳往手炉里塞炭,显然是被她那副疼得要死的样子吓到了,“让古筝进来准备这些东西吧,你去小厨房让小生子赶快弄些红枣姜糖水什么的过来,再取桶热水来给我泡泡脚吧!”

    说着,尔芙就已经扬声叫进了在尾房里歇脚的古筝,抱着肚子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将脚丫往炭炉凑近着。

    古筝一进来就闻到了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也注意到了尔芙有些惨白的脸色,忙将炭炉往尔芙身侧挪了挪,“主子,依奴婢看,不如让奶嬷嬷将小主子带回去歇着吧,您这里不如去床上躺躺吧!”

    “别折腾了,他们这会儿睡得正香着,我就在这里窝一会儿就行了!”说着,尔芙就已经甩了鞋子,将腿缩回到了美人榻上,又指着古筝取过了床上角落里的锦被搭在身上,交代她将手炉、汤婆子都预备好。

    正说着,瑶琴就已经捧着一壶热腾腾地红枣姜糖水进了内室。

    “生公公说让主子趁热喝,晚上那两道辛辣的菜式也要换了,还需要主子拿个主意!”瑶琴捧着烫手的茶盏送到了尔芙身边,接过古筝手里拿着的手炉塞到了尔芙的被子里,又将汤婆子摆在了尔芙的脚底下,躬身说道。

    尔芙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换成糖醋桂鱼和干锅娃娃菜吧,只是不知道这时候厨房那边有没有桂鱼了,如果没有就换成鲤鱼也成,若是都没有就让小生子自己个儿掂对着弄吧!”

    她这会儿精力不大好,实在没有心思去研究吃了,抿着微微发烫的糖水,连连倒吸了几口冷气,摆着手示意瑶琴让她静静地呆一会儿,不要吵着她烦心了。

    瑶琴心领神会,将泡着红枣姜糖水的铜茶壶坐到了炭炉里,转身又去了小厨房。

    重新躺回到美人榻上,尔芙心里多了好些疑惑。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护卫来得快,撤得更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站在一旁仍保持呆滞状态的茶馆掌柜的,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茶馆,竟然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却是连半点都不敢靠近就站在不远处的尔芙,他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敢情这个他都没放在眼里的小女子,远比盛京城里的一大祸害何五冶的身份,还要更加可怕,可是这小小的茶馆是他一辈子继续置办下的。

    想到这里,老掌柜的是真有些欲哭无泪了。

    “今个儿是我有些莽撞了,给贵店引来了这场麻烦,这点小意思,还请你收下吧!”好在,尔芙并不是何五冶,也就是那个她所谓的远房堂哥,她看着眼前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小茶馆,对着瑶琴使了个眼色,捧着两枚十两重的银元宝,便来到了掌柜的跟前。

    “这……这……”掌柜的看着眼前如恶魔般诱惑着他的银元宝,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却也不敢伸手去接,只干巴巴地搓着手,连连摇头着。

    尔芙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将银元宝放在了一旁剩下三条腿的桌子上,接茬道:“你也不必害怕,本就是因为我才引来的那些人,那些人砸坏的东西,也该是我们包赔才是,至于多的那些,便当做是我的茶钱吧!”

    说完,她就对着瑶琴等人招了招手,离开了小茶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这露出来的身份,到底是吓坏了掌柜的,她要是再不走,估计这掌柜的就要彻底吓疯了,只是可惜了她没听完的那个狐仙故事了。

    尔芙想着心事,便坐上了回府的小轿,等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她的好心情就已经彻底毁坏了,因为瑶琴带来了关于那个她的远房堂哥的最新消息。

    她的这个远房堂哥,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坏些。

    自小父母双亡的远房堂哥,在没来到盛京前就一直跟着家里的老仆,生活在裕满在京郊的庄子上,没有个好师傅教导,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算了,连农户踏实肯干的优点,也是半点没有学会,反而学着庄子上的几个二流子,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当真是干尽了坏事,估计要不是他有着裕满远房侄子的名头做保护伞,早就已经死在暴怒的庄户手里了。

    随着他越长越大,裕满觉得不能再让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一合计就将自己个儿在盛京这边的一个小庄子交给了他打理,一来是让他有个营生,二来是让他换个地方,免得继续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的乱来,最终丢了性命。

    可是这人早就坏到骨子里了,换个地方,压根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混球的本质,庄子上的那点出息,他直接就贪墨下了,左右京城那边的人也不找他要,但是却也远远填不饱他越来越大的胃口。

    只不过初来乍到的,他到底收敛许多,除了在庄子上勾搭勾搭小媳妇,倒是也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时候,但是他在盛京消停了两年工夫,便和当地的一些败家子混上了,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事情,外带收保护费,还自己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叫什么何五冶,领着一伙儿和他差不多的败家子,成立了个攻守联盟,大家伙儿都有了来钱的道,倒是配合的很是默契,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了。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并不得罪那些惹不起的,连本地户都很少得罪,毕竟这满族人的亲戚关系乱,不了解底细是根本理不清谁和谁是亲戚,所以被他们最常欺负的就是那些外来的商人,毕竟关外的那些毛皮、人参,可都是值钱得很,那些商人过来,带着的银子也多,他们随便搜刮些,也就够他们吃喝玩乐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尔芙坐在那听书,何五冶敢凑上来的原因,因为何五冶认出她那身衣裳都是京中的工艺,所以……只当这是个大商贩养的外室,打算占占便宜的。

    有这么一个远房堂哥,尔芙都替原主脸红。

    “让人把他给带过来吧,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亲戚,别让他太遭罪了!”思来想去,尔芙也没个准主意,可是也不能将何五冶一直丢在巴尔图那里不管,只能咬了咬牙,吩咐了瑶琴两句,命她另人过来了。

    少时片刻,灰头土脸的何五冶被瑶琴带过来了。

    “那个……嘿嘿……

    妹子,我是真没认出来是你,要是知道是自家妹子,我便是疯魔了,也不能找你麻烦呀!”已经知道尔芙身份的何五冶舔着脸笑着,眼底那丝畏惧,彻底消失不见了,也不见礼,一进门就一副和尔芙很是熟络的样子,边说边往尔芙跟前凑。

    尔芙表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行了,坐下说话吧。”无语中的尔芙对着瑶琴摆了摆手,示意她守在门口,别让人往跟前凑,免得看到何五冶这幅臭不要脸的德行,降低了她这位侧福晋的格调,安排好了这些,她这才扭头看了眼环顾四周的何五冶,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淡声道。

    何五冶笑着点点头,舔着脸落座,那双豆大的老鼠眼就落在尔芙摆在炕桌一角没来得及合上的妆匣上了,暗暗琢磨着里面东西的价值。

    “我今个儿当真是开了眼,你也算是咱们瓜尔佳氏出来的人,居然干起了欺行霸市的买卖,你是真不把脸面当回事了!”尔芙没有错过何五冶眼底的贪婪,满是不屑的嗤鼻一笑,冷声呵斥道。

    “堂妹,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么!

    你说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咱们满人又不被允许经商,守着你阿玛、我伯父让我打理的那个庄子,那点出息都不够我一年嚼用的,我要是再不想想法子,那我这一家老小的吃什么!”何五冶闻言,登时变了表情,眉毛往下搭着,嘴角抿着,一副眼看就要吃不上饭的苦大仇深样子,摇头晃脑地叹气道。

    要是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业,尔芙还真会相信,可是她早就从张保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这何五冶也是个奇才,仗着有裕满和宫里的和妃撑腰,又占着是旗人的优势,硬生生的想出了一条来钱的道,将盛京城附近周边的那些个力巴都组织到了一块,学着盐帮那套,居然弄出了个货运系统,虽说管理还很粗糙,又剥皮严重,给他带来的利益,却也是实打实的,加之那些大人物看不上这点蚊子肉的小钱,他现在可也算是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他之所以还干着收保护费的这种脏活,无非是想要在那些凭力气挣钱的力巴心目中,留下个行事狠辣、势力很大的印象,免得那些力巴形成联盟,推翻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剥削者。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尔芙嘲讽地笑着道。

    “唉,我知道堂妹瞧不上我做的这些事,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实话说,我自己个儿也瞧不起我自己个儿,可是这人要是吃不上、喝不上了,那脸面算个什么。

    说句难听的话,就街边那些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你丢给他个铜板,让他管你叫祖宗,那他都是千百个乐意的,我比那些个乞丐,那也是强不了多少,顶好就是头上还有片瓦遮头,没住到露天地去!”

    何五冶绝对是个演戏的好手,这会儿工夫就脸色变了几次,从最开始的穷苦样,变换到现在的无奈样,全程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地方,拍着大腿穷嚎的样子,当真和乡下村妇一个样。

    只是谎言再怎么说,那也就是谎言。

    不说旁的,单说裕满在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所说面积不算太大,但是也足有五十亩,一年就光是收上来的那些租子,那也足够养活几十口人了。

    尔芙就这样看着何五冶在那演戏,也不出言打岔,一直等何五冶说得没话说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那当真是辛苦堂哥了,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呢!”

    何五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着说道:“妹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性子,只是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还能让你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呢!”

    听到这里,尔芙还以为何五冶是变了性子,当真不好意思麻烦她呢,哪知道还不等她接话,他的话锋就是一转,说起了刚才出现在茶馆里的那些个护卫,希望能在需要的时候,借用下四爷这面大旗,以证明他是个有靠山的人,让那些个替他赚钱的力巴老实些。

    尔芙在心里暗道一句,果然自己还是好傻好天真,看着故作忸怩的何五冶,冷笑着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何五冶的近前,俯身道:“我还当真以为你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你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脸皮的厚度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我阿玛这些年待你,不说是视若己出,可是也没有半点亏待你的地方吧,一个庄子交到你手里,半点出息不往府里送,我阿玛可曾问过你一次,我长姐在宫里是如何的如履薄冰,我们这些个至亲都不曾借着她的名头办事,你可倒好,你都快在这盛京城里称王称霸了,居然还在我这里装疯卖傻!

    怎么的,你是觉得我们一家人都该为你所用了?

    我今个儿就明白告诉你,一会儿我就会让人给阿玛送信,好好表表你这些年在盛京城里的丰功伟绩,也免得有朝一日,有人拿你的事说我阿玛徇私枉法,也免得有人拿你扎筏子,找我长姐的麻烦去。”

    说完,尔芙再懒得看何五冶的脸,直接就招呼着瑶琴送客。

    而她自己也气得亲手研墨的提笔开始写信了,她那话不是吓唬何五冶的,她是猜准了裕满并不知道何五冶在盛京城里的所作所为,不然定然不会纵容他,从刚才何五冶被人架出去的那副雷劈样子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她这一封信写好,还不等交代人送到前院去,刚要摆桌子吃饭,前院的张保就满脸尴尬地过来了,“奴才扰了主子的兴致,还请主子恕罪。”

    尔芙摆了摆手,示意瑶琴先将食盒放到一旁,笑着道:“本来我也不大饿呢,都是这几个丫头担心我饿坏了身子,这才让小生子早早准备下,倒是你这会儿这么匆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张保尴尬地笑了笑,轻声答道:“启禀主子,奴才过来,还真是有点事,这门房来了位客人,说是您娘家的庶出妹子,打小就被养在盛京城里,听说您过来,打算给您请个安。”

    “我的庶出妹妹?”尔芙略显疑惑的反问道,怎么今个儿蹦出来这么多亲戚,她也没听说原主有妹妹,不是就姐妹三个么,之前那个尔蒉就已经很讨人厌了,这庶出的妹妹又是什么鬼!

    说到这点,张保就有些尴尬了。

    这个侧福晋的庶出妹妹,他是知道点的,可是那到底是主子的家事,又是这种见不得光的腌事情,他一个做奴才的就算是知道些皮毛,也总不好开口解释。

    被急出了一脑门汗的张保,只好求救似的看了眼瑶琴,想着瑶琴是尔芙的近身侍婢,又是四爷亲自挑选的人手,对尔芙的家事,应该也是了解的,和尔芙也亲近,解释起来,总是要比他方便些。

    可是当他的眼神瞟向瑶琴的刹那,他就在心里骂娘了。

    因为瑶琴在接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后,表情那叫一个淡定,淡定的他以为他就要得救了,却在他燃起希望的瞬间,直接扭开了头,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低头给尔芙续茶去了。

    张保求救的眼神和瑶琴躲闪的小动作,尔芙看得分明,却是不明就里,想着这么打哑谜,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抬手抚了抚鬓角,换了个比较慵懒的姿势,免得张保心里太紧张的不敢说,这才缓声问道:“张公公,你这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你这不是存心让我着急么!”

    “呵呵……”

    张保心里无语地笑了笑,您这幅做派,奴才这双狗眼是真看不出有半点着急的架势,却也看到了尔芙很是和善的反应,心下松了口气,将在肚子里憋了好半天的话,一股脑的都给说了出来。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东小院,上房暖阁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佟佳氏早早就洗漱好歇下了,虽然今个儿该是四爷过来留宿的日子,不过她根本不觉得自个儿有能力将一颗心都长歪的四爷吸引到自个儿院里来,但是意外就是出现了。

    四爷的到来,对佟佳氏来说是意料之外,却并非是件喜事。

    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在四爷心中的形象,还止步于假孕栽赃嫡福晋这件事上,并不会亲近她,之所以会过来,完全就是糊弄差事地走过场,盖棉被纯睡觉而已,根本不会改善二人之间的关系,还会让她独善其身的绝妙位置有所变化。

    只可惜,四爷要来,她亦是不能不起身迎接,更要表现得欢欢喜喜。

    所以……满心不痛快的佟佳氏得到消息,也仅仅是沉默片刻,便已经笑着吩咐近身婢女替自个儿给过来传信的王以诚打赏了,一枚小而精致的桃形坠流苏荷包,里面装着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一块,还有一块玉质寻常的镂雕坠子,这份打赏,虽然不算厚重,却也是不轻。

    王以诚接过荷包,喜笑颜开,又是一连串不要钱的好话送上,这才退出东小院。

    “死要钱地!”佟佳氏听着房门开合的动静响起,心知王以诚已经离开,这才一把撩开了垂下的厚重床幔,一边吐槽着,一边满脸阴霾地趿拉着鞋子来到妆台前坐定,招呼着宫婢替自个儿梳妆打扮。

    对于没有了娘家帮衬的佟佳氏来说,单靠嫁妆过日子,总是要精打细算些。

    已是入夜时分,不需要做太华丽的装扮,亦不需要画上大浓妆,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松散地挽着,用一支造型古朴别致的玉簪固定好,又点上唇脂,她就披着厚重的披风和宫婢一块来到了廊下。

    一会儿,四爷也就领着人过来了。

    照旧是那套流程,请安见礼,奉茶更衣,从头到尾,一直到四爷躺在炕上,愣是一个字都没说过,佟佳氏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从她假孕之事被揭穿到现在,如这样被冷待的经历,已然不是一两次了,她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她只是有些苦涩地抿抿嘴儿,便跟着抱起被褥往外走的宫婢离开了暖阁。

    亏得她是侧福晋,没有人敢克扣她的份例,不然她就要睡冰冰凉的内室去了。

    内室里,佟佳氏裹着披风,瞧着宫婢将自个儿的床榻重新铺好,轻声吩咐道:“盯着时间,该叫水的时候就叫人送水进来,我先睡了。”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拒绝了宫婢上前伺候自个儿更衣的动作,自个儿动手将身上的袍服脱下,乱糟糟地丢了满地,仅穿着一身轻薄的里衣钻进了有些凉的被窝里。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不过不管怎么样,佟佳氏都不希望外人知晓她已经有数月未曾承宠的秘密,不单单是她不愿意丢脸,更是她太清楚府中婢仆杂役的德行,跟红踩白、落井下石,永远不想指望着这些婢仆能做出雪中送炭的事儿来,所以为了让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得舒坦些,为了让自个儿不必放下身段,为了一篓炭、一盒脂粉去和那些管事嬷嬷浪费唇舌,还是好好保守住这个有些丢脸的秘密吧。

    此时此刻……她悔不该当初……

    只是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的存在,再后悔,也无能为力了。

    东小院里的动静,佟佳氏想要瞒住的,总能瞒住,但是四爷大摇大摆地入夜才过去留宿的事儿,却是瞒不过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毫无意外的,当第二天早起去正院请安的时候,她成为了全府公敌,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之语,不绝于耳,一记记眼刀,更是刺得她遍体鳞伤,偏偏最该站出来说公道话的尔芙就如同入定老僧似的端坐着,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直到散场,她觉得她那颗受伤颇重的心儿都疼得麻痹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有所动作了!”回到自个儿的地盘,佟佳氏愤愤地扯着手里攥着的帕子,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菊香低吼道。

    菊香是佟佳氏的陪嫁丫鬟,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主子,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您要耐心些。”菊香的生死荣辱,皆和佟佳氏捆绑在一块,她瞧着被嫉妒、心酸、无奈折磨得快要疯了的佟佳氏,满脸不赞同的劝说道,虽然她还是个未嫁过人的黄花闺女,却不认为找佟佳贵妃求助的做法有助于佟佳氏缓和和四爷之间的尴尬关系。

    只是佟佳氏早就被府里那些个杀人不用刀的情敌刺激疯了。

    她再没有了冷静自持,更做不到平和淡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肯定自己的魅力和能力,她不愿意再等,尤其是她在知道尔芙过会儿就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以后,她是侧福晋,非召不得入宫请安,想要见到佟佳贵妃,她需要尔芙的帮助和一个合理的借口,而现在就是一个很恰到好处的机会。

    所以菊香费尽唇舌,亦是没能劝阻住打定主意的佟佳氏。

    就在尔芙梳妆更衣做入宫准备的时候,等来了想要和她一块进宫的佟佳氏和菊香。

    “打从你进府以后,还没有正式去给贵妃娘娘请过安吧,也是该进宫去瞧瞧,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先在这里坐坐,喝杯茶,稍等我一会儿吧!”尔芙披散着还未梳起的长发在外间堂屋里,见了精神稍显不佳的佟佳氏,笑着同意了她的请求,一边让着她在堂屋喝茶,一边吩咐诗兰再去准备一份礼物,毕竟不管怎么说,佟佳贵妃都是四爷的长辈,她总不能真让佟佳氏自个儿过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吧,而且尔芙也不将这点小礼物放在心上。

    一会儿工夫,一切都准备齐整,乌雅赫赫也已经来到正院里等候。

    尔芙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垫肚子,便领着诗兰和诗情出现在了堂屋里。

    福晋和侧福晋出行,还有和宫里德妃娘娘关系亲近的乌雅格格跟着,仪仗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东西,一队足有百人的仪仗铺排开,站满了一条街,不过这些都不在尔芙的操心范围内了,她现在就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佟佳氏为何突然要去见佟佳贵妃呢!

    虽然佟佳贵妃是佟佳氏的姑姑,但是到底是隔着几个房头的堂姑姑而已,关系不算亲近,连过年进宫赴宴的时候,佟佳贵妃也未曾对佟佳氏表现出半点亲近的意思来,佟佳氏对佟佳贵妃亦是如此,而且据她所了解得知,这佟佳贵妃入宫时,这佟佳氏都还尚未出生,两人可以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佟佳氏怎么会突然要进宫给佟佳贵妃请安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不了解的事儿发生了呢!

    尔芙很是疑惑……

    一路上,她一直在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过左想右想,也不觉得能牵扯到自个儿,倒是也不觉得难捱,反而是一种比较不错的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并不觉得难捱。

    反倒是佟佳氏更觉得煎熬些,因为佟佳贵妃如同是佟佳氏的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佟佳氏一直在想,如果佟佳贵妃不肯帮忙,或者是根本帮不上忙,那么她这个已经失宠的侧福晋该怎么办,毕竟这层窗户纸不戳不破,一戳就破,戳破就瞒不住人了,到时候她的处境可能会更加尴尬些,这也让她越发犹豫不定,几番反复之下,愣是将自个儿折腾得满脸惨白。

    顺贞门,这是所有八旗贵女都曾出入过的一道宫门。

    宫门口有德妃娘娘安排的宫女等候着,尔芙含笑上前,示意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打赏,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招呼着佟佳氏和乌雅赫赫跟上,有说有笑地往永和宫走去。

    永和宫里,仍然是那副老样子。

    德妃娘娘似睡非睡地瘫坐在镂雕鎏金的宝座上,众女进殿问安,亦是眼皮都不撩一下,好半天以后,这才在宫女的提醒下,如同大梦初醒似的勉强睁开眼睛,带着几分敷衍地抬抬手,随意地指着下首摆着的数张官帽椅,招呼尔芙等人落座,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

    最后独留下乌雅赫赫在永和宫说话,便让尔芙和佟佳氏去给佟佳贵妃请安了。

    佟佳贵妃住在景仁宫,位置就在永和宫侧前方,虽说需要绕个弯拐过去,但是同在东六宫范围内,二人也不需要找其他宫婢引路,各自捧着自个儿准备好的礼物就直接过去了。

    景仁宫和西六宫的永寿宫是距离乾清宫最近的两处宫殿之一。

    这里象征着佟佳贵妃的地位,但是佟佳贵妃并不喜欢这处居所,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储秀宫后侧的漱芳斋里看戏听曲,而今个儿亦不例外,尔芙和佟佳氏只能是空跑一趟,若是以往,尔芙必然是放下礼物就算了,绝对不会劳师动众地跑过去,绕过大半个紫禁城地找到佟佳贵妃的人,可惜今个儿有佟佳氏这个非要见到佟佳贵妃的人,她也只能认命地跟着一块奔波了。

    好在这冬日御花园的景色破败,并没有宫妃过来赏玩,一路上就是埋头走路就好,也不需要东跪一下、西跪一下的请安见礼,不然她一定会丢下佟佳氏,自讨没趣地跑去德妃娘娘和乌雅赫赫之间当电灯泡的。

    漱芳斋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戏台,一直都是后妃听戏的好地方。

    这大冬天的,也没有个旁的休闲活动,佟佳贵妃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这会儿漱芳斋里的宫妃还真不少,不但是住在宁寿宫里的太后娘娘在,连一些不起眼的贵人答应都坐在其间,这让贸然过来请安的尔芙和佟佳氏都有些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该请安的请安,该见礼的见礼,早就将这些规矩都刻在骨子里了,她们也仅仅是呆滞一瞬,便反应了过来,跟着引路宫女上前,最先给坐在正当间主位上的太后娘娘请安,然后是贵妃,一溜请安见礼,愣是折腾出了一身汗儿,这才陪坐在了诸位宫妃之间。

    才一落座,素来快人快语的宜妃娘娘就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的身上。

    她又刚好就坐在尔芙的身侧位置上,手里攥着的瓜子往盘里一丢,敛了敛袍摆,便半拧着身子,整个人面对着有些拘束的尔芙,笑呵呵的打趣道:“四福晋,你可是这宫里难得的稀客呢,今个儿让本宫抓着你,本宫就不打算放你回去了,非得这老四亲自过来接才行!”

    其实从心而论,她挺喜欢宜妃这个人的,或者是因为受小时候看过太多某位女星主演的康熙微服私访记所影响,先天对这位郭络罗氏充满了好感,而且宜妃这个人亦如许多影视形象里所饰演的那般明媚爽朗、快人快语,所以虽然宜妃所生的九阿哥和四爷是政敌,她却还是不自觉地表示出对宜妃娘娘的仰慕和亲近,不过因为宜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是争斗一辈子的情敌,先天不对盘,为了避免成为二人互相算计的牺牲品,她一直很克制自个儿和宜妃娘娘有来往。

    显然,宜妃娘娘也知道避嫌,并没有揪着尔芙打趣,还不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便已经收敛起了脸上的调侃,压低声音说道:“好啦,不逗你了,和你说件正事吧,你姐姐和妃娘娘那边儿最近有些不对劲,你若是信我,稍后没事就过去瞧瞧吧,若是不信,只管当我没事就是。”

    说完,还不等尔芙回答,宜妃娘娘就已经将身子转向了戏台方向。

    尔芙有些懵,她抬手摸摸鼻尖,微微笑了笑,便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并没有冲动地选择立刻就去见和妃尔柔,反而保守起见的选择了回府和四爷商量过,然后再选择是去见,还是不见,因为宜妃娘娘到底是九阿哥的亲娘,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再说这宫里人心险恶,她这种小绵羊被算计的几率太高,她不得不抱紧四爷的大粗腿儿求助。

    这边,她是无事一身轻,左右闲着,便开始专心听戏了,虽然欣赏不来婉转若莺啼般的唱腔,但是瞧着戏台上反串旦角的小太监妖娆妩媚的身段和妆容,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实在不行,还可以欣赏一下那些亮灿灿的首饰发冠呢!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京中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皆是人心惶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看升斗小民不通国家大事,却明白皇位更迭时的动荡是在所难免,何况现在一位亲政四十余年的皇帝病了,一位受封亲王的皇子牵扯其中,他们生怕有个不留神就被这场飓风卷入其中,不说是家家闭门紧锁不出吧,却也让京城少了往日的热闹。

    尔芙坐在茶楼的雅间里,吃着冯海特地命人送来的精致小吃,心神不宁的等着关于四爷府的消息,虽说外面关于四爷府的消息很多,但是却难免有其他人臆测的成分在内,远不如让冯海从那些权贵宗亲口里探听最直接的第一手材料。

    冯海并没有让她失望……

    约莫日落时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尔芙交代伊尔泰和丫儿去准备适合留宿的客栈去了,瑶琴则去附近的酒楼点菜了,只留下了白芷一个在尔芙身边伺候着,冯海拿着几张写满了墨字的宣纸,来到了雅间中。

    “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冯海轻声安抚道。

    是的,情况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严重,却也并不是太好。

    康熙老爷子病中昏迷,昏迷前吃用的小吃,正是四爷府进献宫中的豌豆黄、驴打滚等几样小吃,德妃娘娘是四爷的生母,被太后下旨禁足在雨花阁中,四爷这个四爷府的主人最惨,直接被关进了宗人府的黑牢里,而整个四爷府都被裕亲王领着人封门了,从几位实权派宗亲的私下议论来看,虽然四爷是被禁足在宗人府黑牢中,却好似是被保护起来一般,包括四爷府被封门,也好像是有人故意保护四爷的家眷。

    至于说私自纵放谋逆钦犯,那就全是无稽之谈了。

    只是大致看过这些信息的尔芙并不放心,不放心的原因,主要在康熙帝那些野心勃勃的儿子身上,想想试图谋逆弑君的老八,想想送反贼到康熙帝身边的大阿哥胤,再想想士林中颇有名望的诚亲王……事实是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个野心家做不到的事情,裕亲王回护四爷的事情,不但不能让她觉得安心,反而担心四爷会被人当成靶子暗算。

    “黑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想来也听说过吧,我真怕有人从中动什么手脚……”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尔芙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冯海,对着白芷摆了摆手,示意她去雅间外守着,待房门重新闭合,她这才抬眸看了眼神情肃穆的冯海,压低声音的吩咐道,“我想要见见裕亲王,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帮助我?”

    “闲暇时候,裕亲王是很喜欢召两个说书女先生进府,但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几位管着宗人府的皇亲国戚身上,小人想怕是不容易送人进去,毕竟京中正乱着,裕亲王就算是想要听书看戏,也总归是要避讳一些,而且您现在的身子重,身形不易隐藏,要是出入贵人府邸,难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我必须要见到裕亲王。”尔芙坚持道。

    不了解历史的她,并不比这个时代的土著有什么优势,反而让她不熟悉这时代的一些风俗人情,没办法如寻常女眷那样为丈夫出面应酬交际,不过她从四爷的嘴里得知,裕亲王是个很听话的人,尤其是最听康熙帝的话,她想四爷是康熙帝暗许的继承人人选,现在又由裕亲王出面监管着人身自由,一定知道些什么细节,也许她能得到些什么讯息,哪怕是不能说动裕亲王透露口风给自己的话,她也可以劝说裕亲王不要表现得她回护四爷,引起其他皇子对四爷的忌惮。

    只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做,四爷那边出事了,居然染上痘疾。

    身染豆疾,也就是传说中的天花。

    虽然现在的种痘技术,已经是很成熟,弘字辈的这些阿哥、格格都接受了种痘,就连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女种痘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四爷这辈上的几个出生比较早的皇子,却错过了最佳种痘年龄。

    种痘这种事,年纪越大、风险越大。

    身为皇子,出身贵胄,哪有太医敢让他们冒险呢!

    再说除了满人刚入关的时候,闹过一次比较严重的天花外,零星出现几例,也很快就被顺利消灭了,并没有再出现大的伤亡现象,所以这些皇子没有种痘,便也就这样算了,一直到弘字辈的皇孙们出世,康熙帝一道谕旨传下来,这才开始到了岁数就去种痘。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感染到天花的四爷出痘了。

    偏偏康熙帝昏迷不醒,一个前途未知的亲王,连寻常百姓都不如,哪里会有太医会豁出性命的去替他诊症,当务之急,并不是去找出真相,而是保住四爷的性命。

    迎宾楼的客房里,尔芙换上了一袭臃肿的夹棉袍子,叫过了随她入京的几个人,微微摆手,示意大家伙儿坐下说话,不等几人坐稳,便急忙开口道:“现在四爷在黑牢里出了事,我不想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意外,还是偶然,但是我却不能再在京里头坐视不理。

    白芷,你是白娇送过来伺候我的,不在内务府的名册内。

    说是伺候我,其实是怕我病从口入,主要是防备有什么脏东西混进我的吃食、脂粉里,现在我要去照顾出痘的四爷,不可谓不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自己选择,你是跟着我去,还是选择留在京中,你放心,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可以慢慢想,最晚关城门前,你就要给我你的答案。

    瑶琴,你原本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后来你和四爷安排了一出瞒着我的闹剧,混到了小厨房里当差,为的是躲藏在暗处收集府中各种不利于我的传言,从堂堂一等宫女到粗使宫女,你受了多少委屈、白眼儿,我心里有数,所以这次我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也不必着急给我答案,如白芷一样,关城门前告诉我就好。

    丫儿,你是必须跟着我去伺候出痘的四爷的。

    青黛,你也一样。

    你二人和瑶琴、白芷不同,虽然你们都种过痘了,但是四爷于你们有大恩,不管你们现在想不想报恩,但是我却必须强迫你们报恩,单靠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四爷,我必须要你们在我旁边帮我,如果你们心里头记恨我,我会在这事过去以后,送你们个体面,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至于说伊尔泰统领,您是侍卫出身,是正儿八经的旗下大爷,照说不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只是天意弄人,当初康熙帝就是看中你的忠心,也知道四爷昔日与你有大恩,将你安排到我身边保护我这个假死的侧福晋,现在你肯定是回不去宫中了,所以也只能跟着我去照顾出痘离京避疾的四爷了。”

    不得不说,尔芙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将各种事情都考虑到了。

    她说完话就将白芷等人都赶出了房中,通过客栈小厮给冯海送了个消息去,让冯海抓紧时间准备四爷可能需要的药材,同时让他将仁济堂里的两位坐馆大夫都请来,她怕太医院的那些忘记了医者本分的太医,连点药都不给四爷开就让四爷在庄子上等死。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

    太医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其中汇集了各地名医无数不假,却也都是些个官迷。

    比之赤脚大夫,少了那份为医者的良善之心,空有一身医术,却都是些个被吓破胆的胆小鬼儿。

    夜色渐浓,厚重的城门在尔芙的身后,被轰隆隆地关紧。

    她敛了敛身上臃肿的棉衣,粗手笨脚的爬上了油毡棚的马车。

    说来,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她从小汤山皇庄出来的时候,虽然也考虑要避人耳目,却到底乘坐的是华丽舒适的大马车,穿戴也都是绫罗绸缎,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贵人,知道四爷府出了事情,便更加小心地换了辆寻常拉脚的小马车,一袭细棉布的衣裳,怕是连商户人家的妇孺都不会穿,就差在脸上抹锅底灰了。

    “主子,您喝口水、吃点烤热的饼子,垫垫肚子吧。”丫儿小心地捧着一盏温水,轻声劝道,瞧着尔芙一整天水米不打牙的样子,她是真心疼。

    别看她开始是抱着旁的目的,跟在尔芙身边当差的,可是跟在尔芙身边越久,她就越是喜欢这个和气的主子,当初她在家做娇小姐的时候,可没有尔芙这么体谅手下人,心气不顺的时候,也曾经做过打骂下人的蠢事,难怪当家族蒙冤落难的时候,旁的姐妹身边都有忠仆跟着,只有她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甘心的逃了。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心里头有火,实在是吃不下。

    你们几个要是饿了就吃些干粮吧,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也只能讲究些了。”说完,她又不放心地探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马车,交代青黛捧着烤热的饼子和热奶茶给后面车上的人送去,那车上坐着的是冯海拿了名帖请来的两位仁济堂的坐馆大夫,别看仁济堂是她名下的产业,但是现在她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可是没本事请来这些名医为四爷看诊了。

    临时买来的小马车,远不如府中精雕细琢的大马车舒服,拉车的骡子跑起来,更是慢吞吞的,足足在路上折腾了小半宿,才在月上中天的大半夜里,来到了这处荒凉破败的皇家行宫,尔芙揉着惺忪的眸子,裹紧了身上的外袍,踩着脚踏,走下了马车,瞧着眼前朱漆斑驳的大门,更是心疼被送来这里的四爷,叹气摇头地往后面马车走去。

    冯海拿帖子请人的时候,只说是要请两位大夫出城为贵客的家里人看诊,却并没有说明尔芙的身份,也没有说明病人的身份,倒不是说尔芙存心遮遮掩掩的,实在是她怕说明了四爷的身份,这些大夫就不肯来了。

    现下到了这里,她却不能不解释清楚了,她伸手轻轻叩响了车窗,轻声道:“两位老先生,可曾醒着,咱们到了!”

    跟着老大夫出诊的是两个机灵的药童。

    两人跳下马车来,瞧着站在灯笼下的尔芙,先是一怔,随即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地拱手见礼,她经常招了仁济堂的大夫进府,这两个药童是仁济堂中最机灵、最会说话的,自然也都见过她,眼前小药童没有尖叫着说见鬼,尔芙便已经很佩服白娇识人的眼力了。

    她微微抬手,算是免了两个药童的礼,扭头等着老大夫下车。

    冯海请来的两位老大夫,分别是白娇从苏/州和济/南府请来的名医,均已过了半百之年,一位姓韩,一位姓秦,皆有一手不传之秘,秦大夫更是曾经帮助济南府的州官府衙,救治过无数染上疫症的病患,医德方面,绝对有保证。

    “小老儿见过四侧福晋……”两位老大夫下了马车,将手里头抱着的药箱子,交到小药童背好,才刚要开口询问病人所在,便瞧见了聘婷站在车边的尔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不管外界是如何议论出身瓜尔佳氏的这位侧福晋,在仁济堂里看诊的他们,却十分清楚尔芙的为人,对其更是颇为赞叹,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些天都没有接受其他医馆的聘请,等着仁济堂重新开张。

    “劳烦两位大夫辛苦赶路,实在是尔芙的不对。

    只是想来你们也听说了京中的传言,四爷染上痘疾挪出黑牢,避疾在皇帝行宫,我实在是不放心独自被送来这里的四爷,也担心有人会磋磨前景不明的四爷,所以这才求了雅室的掌柜的冯海请来两位老先生,现在行宫就在眼前,里面什么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如果两位老先生不愿意掺和进皇家的事情来,我自然会命人送你们回京,只求两位能替四爷好好把把脉,开张方子给我。”说完,尔芙就撩着袍摆跪了下去,她真心不觉得跪跪拜拜的能体现她的真心,但是入乡随俗,这时代的土著就讲究这些,她为了四爷做这些事情,倒是也不觉得委屈。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一个是替德妃娘娘找个可信且医术高超的大夫看诊,这事不难,甚至都不需要她多费心,直接让济世堂的廖神医去瞧瞧就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反倒是第二件事,这让尔芙有些为难了。

    佟佳氏被四爷所厌弃,那是因为佟佳氏的所作所为触及了四爷的底线,这件事儿,甭管是谁去劝,怕是都会被四爷撅回来,而且她帮助佟佳氏,怎么都得算是资敌吧,但是佟佳贵妃都已经开口了,她又怎么好意思驳了佟佳贵妃的面子呢!

    想想,尔芙连打赏来传话的太监这事都给忘记了。

    最后还是毓秀发现了,连忙张罗着,这才没有因为一时疏忽就得罪了宫里这些个心眼儿比针鼻还要更小几分的太监们,等到尔芙缓过神来,毓秀姑姑都已经领着在花厅里伺候的宫婢出去了,尔芙揉了揉有些僵硬的笑脸,很是难得地去了前院书房。

    因为她决定这事儿还是留给四爷自个儿做决定算了。

    男人是栓不住的,生扒拉、硬阻拦,但是这男人的心儿不在自个儿这儿,那也都是白搭,还不如表现大度些,保留住自个儿的尊严,尔芙虽然不知道四爷能否数十年如一日的疼爱自个儿,但是她也不可能拦住这府里的女人接近四爷,即便是没有佟佳氏,亦会有李佳氏、孟佳氏……而佟佳氏被四爷所厌弃,四爷是否原谅佟佳氏,那都该是四爷的事儿,而至于佟佳氏找佟佳贵妃帮忙的事儿,她总不能让佟佳贵妃在一个晚辈跟前失信吧,所以她还是会替佟佳氏说些好话,劝劝四爷的。

    当然,她也就是勉强一试而已,尽到力就行了。

    前院书房里,四爷一听说尔芙过来,周身阴郁消散一空,嘴角微扬地迎到了廊下,但是听尔芙说完来意,这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维持不住了,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头,压低声音问道:“你真希望爷原谅佟佳氏,你是不是已经忘记她才进府的时候是个什么样了?”

    尔芙不是没看到四爷手上的那点小动作,她笑着摆摆手,打发了还在旁边围观热闹的苏培盛等人,起身来到了四爷身边,一手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我要说我希望你原谅她,那我也太没心没肺了,只是佟佳贵妃那边传过话来,我总是要有所表示吧,而且旁的不说,就是冲着她佟佳氏的姓氏,别说我拦不住,也别说我小瞧你四爷,你也拦不住,这旧日的恩情往外抬,到时候皇上出面干涉,谁能制得住佟佳氏。

    再说佟佳氏都已经进府了,就算她曾经做错过事儿,你希望给她一个教训,但是早晚还不是要原谅她,难道你还能一直冷着她。”说到这里,尔芙脸上的笑容微减,抿了抿唇,转身回到了窗边落座,稍显委屈地抠着手指头,低头想着心事。

    “你说得对,但是爷就是问你,你到底是希望爷原谅她,还是……”这些事儿,不需要尔芙提醒,四爷也早就想得明明白白的了,他瞧着低着头做委屈状的尔芙,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吞不下、吐不出的,别提多窝火难受了,连喝了好几口茶水,这才哑着嗓子问道。

    他要的是尔芙的态度,而不是让尔芙和自个儿摆事实、讲道理。

    对此,尔芙也不是那优柔寡断的性格,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自嘲的低语道:“如果是按照我的心意,那我是恨不得将这府里所有女人都轰出去呢,别说佟佳氏这个人,就是你的表妹乌雅格格,还有替你怀着孩子的小乌拉那拉氏,一股脑都轰出去,不过我的想法如何,根本是无关紧要的空想,所以我也就懒得多说废话了。”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苦笑,挑眉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想法太惊世骇俗,也太自私,太没有容人之量了,连一个女子最起码的温良恭俭让都丢了,不过我也就是说说,不会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儿,我会好好善待这府里的姐妹,虽做不到如亲姐妹,总会保持表面的平和和礼让,不会让你这个四爷为难。”说完,她故作洒脱地抬手擦拭过眼角滑落下的泪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更难看的笑容。

    不论男女都会有嫉妒心,尔芙有如此反应,这是很正常的事儿,而且四爷并不会为此觉得烦心,只会更加心疼她的委屈和无奈,他再也顾不上在那里摆谱装深沉了,快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温声安抚道:“不许再胡说了,爷怎么都不会委屈你,不然爷也不会求着皇上将你扶正了!”

    “嘁,就是这个嫡福晋的头衔,不然我早就挠你满脸花儿了!”尔芙无奈反驳道。

    在四爷看来,在四爷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心目中,这个嫡福晋的名分是送给她的最好礼物,但是在尔芙心目中,她一直都是那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这种自我认知并不是名分能改变的,反而让这个名分成为了强加在她身上的枷锁,让她不能再任意闹性子,毕竟妾室和嫡妻的优秀标准不同,尤其是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时代,妻子必须是雍容宽和且大度的。

    可惜,她这点小算盘儿,四爷根本不能理解。

    他见尔芙都有闲心和自个儿‘开玩笑’了,心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都轻快了许多,也笑着开起了玩笑:“你现在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哭天抹泪地装委屈,现在又要和爷撒泼,仔细爷让你跪家法去!”

    对此,有一种对牛弹琴感觉的尔芙,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当做没听见就算了。

    两人又腻在一块说了会儿话,自觉该功成身退的尔芙找了个由头就回了正院,丢下还有些飘的四爷,直接钻进了库房去清点家当了。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一直以来都是尔芙的梦想。

    现在睡觉睡到自然醒这种事是别指望了,早起要接受其他妾室请安,每三天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甭管是谁给谁请安,总归想要睡懒觉,基本上就是做梦想想就算了。

    而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条,有着大笔嫁妆和大片产业的小富婆尔芙童鞋还能做到,所以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往库房里钻,就为了满足她这点小癖好,她还特地在库房里留了两箱子崭新崭新的铜钱,除了这些留着过手瘾的铜钱,白娇还交代炫彩坊的工匠替她打了一匣子金币。

    听着金币碰撞的清脆声音,摩挲金币的绵柔触感……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觉呢!

    今个儿,心情又有些沮丧的尔芙就这样钻进了库房里,她席地坐在柔软的长毛毡毯上,怀里抱着沉甸甸的黑漆描金锦盒,顺手从衣襟内兜摸出一枚精致的铜钥匙,打开了锦盒上挂着的铜锁,将里面装着的金币哗啦啦地倒满了毡毯,一颗颗地抛着,玩着手心手背的小游戏。

    少时片刻,她就有些玩腻歪了,蜷缩成一团地躺倒在了毡毯上,望着墙上镶嵌着的油灯愣神儿……

    这夏天觉得凉爽宜人的库房,到了冬天就如同森冷入骨的冰窖似的,也得亏她进来的时候,特地抱着一条厚厚的裘皮披风,不然就真是美丽冻人了,之所以忍着冷,还要待在这个有些闷、有些暗的库房里,尔芙就是想要清静清静。

    就在尔芙这般静静发呆的时候,担心她冻坏身体的诗兰就找过来了。

    不过她不敢打扰尔芙自个儿的独处时间,而是趴在库房门上的那个小小拉窗上,朗声招呼道:“主子,您看要不要给您送个炭盆进去!”

    “好吧!”尔芙将身上搭着的裘皮披风往上拉了拉,轻声回答道。

    轰隆隆……那扇足有三寸后的生铁门被拉开,外面还算明媚的阳光洒落进来,一道背着光走进来的身影来到了尔芙跟前,一直半眯着眼睛窝在裘皮披风下的尔芙睁开眼,登时就坐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尔芙有些心虚地将身边散落的金币藏了藏,低声问道。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被她丢在书房里的四爷,谁也没想到四爷会这会儿突然过来了,尔芙还真不希望她这点太过俗气的爱好被袒露在四爷跟前,不相处不知道,这个有着抄家皇帝外号的四爷童鞋是个多清高的人……

    “你就不怕冻坏了身体,还坐在地上,快起来……”不过四爷还真没注意到那些迎着烛光熠熠生辉的金币,他瞧见尔芙坐在地上的那个刹那就气疯了,这个臭妮子太不知道照顾自己了,他哪里还有闲心去注意这黑乎乎的库房里有什么,四爷一把拉起了还在愣神的尔芙,满脸不高兴的唠叨着。

    说完,他还不忘教训端着炭盆进来的诗兰等人,他自个儿也不闲着,拉着尔芙就坐在了旁边一个落满灰尘的太师椅上,同时将毡毯上丢着的那条裘皮披风捡了起来,将尔芙从头到尾罩了个严严实实,这些都做完了,还拉过尔芙有些凉的小手,连连搓着。

    对上突然变成话唠的四爷,尔芙有些不适应地眨眨眼儿,又一次开口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惦记你,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爷没想到你还真是特别让人不放心,这大冬天地就躺在地上,要是爷不过来,你还要在地上躺多长时间,你就不怕冻坏了你自个儿,寒气上涌,你都对不住替你开方治病的那些太医!”四爷表示他很生气,根本不想回答尔芙的问题,一门心思地数落着尔芙的不是,说着说着,一股火气钻上来,狠狠拍了拍她簪满珠翠的脑袋瓜儿,以示他的不满。

    “哪里冷,那条长毛毡毯是关外老家的族人特地送进府里来的,羊绒织就,里面还夹着一层狼皮褥子,最是防寒保暖,我躺在那儿,身上还搭着条裘皮披风,别提多暖和了,你觉得我手上有些凉,那是因为我刚才在清点库房里的压箱银数目,一直摆弄那些冰冰凉的钱币,我这身上都折腾出一身汗了!”尔芙无语地甩开了四爷的大手,指着地上铺着那条长毛毡毯,又指了指身上罩着的裘皮披风,认真解释道。

    解释完,她又将兜头罩着自个儿的披风往下扯了扯,太热了。

    这旁边还摆着两个烧得红通通的炭盆呢……

    “那也不能躺在地上,爷都和你说过几次了,这后罩房这边没有地龙,地上又凉,寒气上涌,最是伤身!”对此,四爷根本不能理解,他瞧着尔芙又连连往下扯披风,一副不安生的样子,语气就更重了几分,直说得口干舌燥的,他这才打住话茬,拉着还想在库房里待一会儿的尔芙往外走去。

    离开了有些阴冷的库房,尔芙有些不适应地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冷了吧,一会儿让诗兰她们给你预备些热水,再放些胡太医弄的那种药包,你好好泡泡脚,这要是着了风寒,到时候看你难受不难受……”四爷瞧着尔芙拉紧披风的可怜样儿,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奈的低声数落道。

    说完,他就裹挟着娇小的尔芙以更快的速度往上房走去。

    暖阁里,几个熏笼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如同温暖的春天,尔芙以最快的速度脱了身上有些沉重的裘皮披风,又甩了脚下穿着的羊皮小靴,整个人好似小猫般窝回到临窗的大炕上,喝着诗兰早就预备好的枣姜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娇声道:“我都说了那毯子躺着很舒服,根本不冷,你怎么就不信呢,要不然你自个儿亲自试试去!”

    “你喜欢躺毯子上,那就让人将毯子铺在炕上,你爱怎么躺就怎么躺,但是躺在地上就是不行,到时候冻坏身体,惹上风寒,你自个儿就知道多难受了!”四爷才不管尔芙怎么解释呢,他拎过茶壶,替尔芙又斟上一杯枣姜茶,满脸不放心的叮嘱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了,她连喝了两杯茶,愣是喝了个水饱,等她喝完茶,再想要说话时,便觉得嗓子有些疼了,忙吩咐诗兰替自个儿弄一杯桑菊饮过来,免得真像四爷说得那样着了风寒,这大冬天的,眼瞧着就要到年根儿了,到时候就真要丢脸丢到宫里去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说起过年,必须要说起的一件事就是准备年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四爷府里婢仆众多,其他事都有婢仆操持,但是给宫里和各府送的年礼,却必须尔芙亲自选定,犹记得她初次配合乌拉那拉氏张罗年礼的慌乱无措,现在连大嬷嬷都不在府里了,想到要自个儿亲自操持准备,她还真有些犯愁,愁得她连桑菊饮微苦的味道都忘了,端着碗,两口就喝了个精光。

    桑菊饮是诗兰用小瓦罐刚煮出来的,从小厨房直接端过来的,温度可想而知……

    “嘶……”后知后觉地尔芙捂着嘴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炕桌上的茶壶,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四爷最先反应过来,倒了杯微热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喂着尔芙喝下,探头替尔芙检查着嘴里的烫伤情况。

    尔芙张着嘴儿,眼泪鼻涕横流,根本顾不上什么美感和仪态,哑着嗓子吩咐道:“还不快去给我弄些冰块过来,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还好,没有想象得严重,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些!”这会儿,四爷也看清楚尔芙嘴里面的烫伤情况了,他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轻声道。

    这得亏是外面气温低,这刚煮好的桑菊饮从小厨房端过来,热是真热,却已经不是那么烫人,不然就尔芙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气势,这会儿嗓子早就烫哑了。

    可惜看不到自个儿嘴里是个什么情形的尔芙却还心慌慌、肝颤颤地难受着,又见四爷不但安慰自个儿,反而数落自个儿不当心,她心里的委屈就再也压不住了,嗷嗷哭着就往四爷身上扑,一双手如锋利的小刀似的扯着四爷身上锦缎的袍服,颇有几分恶妇撒泼的架势……

    “哎呦……”毫无防备的四爷就这样被尔芙抓了个正着……

    一身绣着宝相花纹的藏蓝色滚黑边锦缎长袍,登时就被尔芙抓得抽丝起毛了,原本好好系着的鎏金铜扣,也被扯开了,等到诗兰端着尔芙要的冰块从外面再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地跨坐在四爷腰间,而四爷则是衣衫不整地深情注视着自家主子……

    这样一幕,冲击感十足,诗兰忙屈膝一礼,端着托盘就低头往外退去。

    “别走。”闹够了的尔芙丝毫不知道自个儿和四爷现在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她喘着粗气,敛了敛垂在脸颊两侧的碎发,扯着嗓子唤住了要离开的诗兰,一抬腿就跳下了临窗大炕,奔着诗兰就跑了过去。

    一个不算太大的素银刻缠枝纹花边的盘子里,叠放着两三层半寸见方的小冰块。

    “好凉,好凉!”尔芙随手接过诗兰端着的银盘子,两指捻着一块冰块就丢进了嘴里,感受着嘴里带着微甜味道的凉意,她一直紧绷着的嘴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而被尔芙丢在身后的四爷默默整理好散乱的袍服,黑着一张脸,将还愣在原地的诗兰直接哄了出去,三两步就窜到了尔芙身边,揪着还要往嘴里塞冰块的尔芙就回到了炕边,隔窗吩咐苏培盛去前院请太医,便开始给胡闹任性的尔芙上起了政治课。

    真真是烦死人了……

    不过自觉心虚气短的尔芙不敢反抗,只能臊眉耷眼地听着,一颗颗往嘴里丢着凉丝丝、甜丝丝的冰块,平复着内心就要压制不住的愤怒小人,同时无比真挚地期盼着前院藏药院里当值的太医快些来,只要太医来了,四爷就不得不停止唠叨。

    就在她决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时,四爷不再唠叨她了,同时也将她紧抱着不撒手的银盘子抢了过去,不让她再往嘴里放冰块止痛,劝道:“别吃了,冰坏了身体。”

    “痛。”尔芙哀怨的小眼神,热切地望着被四爷丢到桌上的银盘子,喃喃道。

    “再忍忍,等一会儿太医过来替你看过,肯定会给你开止痛的药膏涂抹。”四爷揽着尔芙纤弱的肩膀,温柔哄道。

    对此,尔芙是嗤鼻一笑,但是却也不再吃冰块止痛,因为她嘴儿都被冰得发麻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路小跑去前院请太医的苏培盛就回来了,跟着苏培盛一块过来的是须发花白的胡太医,可怜胡太医这把年纪还要豁出老命地全速奔跑,不过比起在宫里伺候的那些太医,他这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所以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怨言,顶多就是多喘一会儿就是了。

    等到胡太医跟着诗兰进到上房暖阁的时候,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呢!

    这种情况的烫伤,不需要把脉,更不需要开方熬药,只要将早就预备好的烫伤膏从他肩头上背着的药箱里往外一掏就可以了,但是这被烫伤的人是亲王府的嫡福晋,这该走的过程就一定要走走,不然难免会显得他这个做太医的有些不上心,而且也会显得他不够专业,所以他愣是顶着被四爷如刀似箭的眼神威胁压力,折腾了一盏茶工夫,这才将他准备好的药膏拿了出来,并留下一张清热去火的药方,飘飘然地离开了气氛凝重的正院。

    白底蓝色缠枝纹花纹的瓷钵里,装着琥珀状的暗褐色半透明药膏,瞧着就不好吃。

    尔芙试探地用指甲盖挑起一丝丝药膏,用舌尖舔舔,刚刚还微微扬起的唇角就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她苦着脸,哀怨地瞧着身侧坐看好戏样子的四爷,求救似的伸出了尔康手,稍带哽咽的呢喃道:“好苦,好苦。”

    “忍忍吧,胡太医说过,只要涂抹两次就成,再配合着清热去火的汤药,保管你嘴里这点小伤不用三天就能痊愈了。”对此,四爷表示他也是毫无办法,良药苦口,何况是这些本该作外伤处理使用的药膏呢,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免得尔芙又说自个儿不关心她,他也是无奈了,这百般宠溺的小妮子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胡太医准备的烫伤膏,主要成分是黄连、木瓜、冰片、金银花等清热的药物,味道并不是特别难吃,毕竟他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尔芙被烫到的位置是口腔,怎么可能会选择那种古怪味道极大的药膏,肯定是要选择味道较为温和且能够口服的药膏了。

    正因如此,当尔芙满怀担心地躺在炕边儿上药时,并没有感觉到痛苦、不适,她也没有感觉到她所担心的那些古怪味道,只是不能再自由自在的喝茶、吃点心,而且因为嘴里上过药,唾液一直分泌,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舒服,然后她就不讲理地埋怨起旁边的四爷了,“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一直让我分心,我就不会稀里糊涂地喝下那么烫的桑菊饮,如果不是你一直唠叨我,我就不会让诗兰去煮桑菊饮……”

    “不舒服就少说些话,不然一会儿又要重新上药了!”四爷淡定答道。

    这就扎心了……

    尔芙满脸无语地翻着白眼,抱着软趴趴的抱枕滚到了旁边儿,自怨自艾地揪着抱枕边角处坠着的流苏,用眼神控诉着四爷,直看得四爷后背发冷地打起寒颤,落荒而逃,她这才彻底安分下来,躺在临窗的大炕上,裹着暄软馨香的锦被,开始补觉。

    早起接受过后院里的诸多妾室过来请安,连顿安生饭都没能吃完,便迎来了一**的传信太监,一直折腾到现在,她也是有些累了,这一睡,她倒是忘记了嘴里的烫伤,也忘记了她丢在库房那些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的金币,而诗兰等人忙活起来,也忘记去检查后罩房那间专门存放家具摆设等大件东西的库房是否上锁了,所以等她睡饱睡足,精神抖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随意丢在毡毯上的数千金币,丢得就剩下几枚了。

    “没想到咱们正院出贼了,你领着诗兰她们去挨个屋检查检查,尽量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也不必着急,你家主子我家大业大,这点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你家主子丢得起。”尔芙含含糊糊地安排好差事,端起茶桌上已经晾得温温的茶水抿了口,便直接吩咐晴岚去小厨房传膳了。

    等她这边慢条斯理地吃上小生子精心烹调的吃食时,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

    虽然尔芙吩咐不必太在意,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但是诗兰等人怎么可能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毕竟有资格在小后院这边出入走动的宫婢仆从,那都是尔芙跟前儿伺候的人,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诗兰等人怎么可能放心留他/她在正院伺候,如果被其他人拿捏到她/他的把柄,这就是一颗随时可能被燃爆的炸弹。

    诗兰等人略一商量,便将倒座房那边住着的四五个跑腿儿小太监找了过来。

    因为这些人没有资格进入主院的正院范围,也就不可能是偷金币的内贼,而且这些小太监太不起眼,也不可能被拉拢收买,用来清查院里的内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就是这些人太不起眼,往常都是被支使的底层苦人儿,被其他有品级的宫婢仆从打骂责罚,亦是家常便饭,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替自个儿名正言顺地出口恶气,做事方法就有些出格了。

    一会儿,揪出一个小管事嬷嬷私藏夹带;

    一会儿,揪出一个宫女和人结干亲……

    这一来二去的,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动静也就不可避免地传到前面上房里了,尔芙苦着脸,强忍不适地咽下最后一口红枣紫米粥,拧着眉头擦了擦唇角,抬手招呼过外间候差的晴岚取过披风,自顾自地穿戴好,便迈步往外走去。

    她迎着冰冷刺骨的北风,满脸无奈地走到了声音嘈杂的后院里。

    “怎么回事?”尔芙拧着眉,满脸不耐烦地招呼过被几个人围在当间的诗兰,沉声问道,她是真的很不耐烦,虽然嘴里被烫的位置已经上过药,但是到底不是灵丹妙药,不可能用过就好,连吞咽唾沫都会不适,何况说话乎……

    她现在无时无刻不觉得嘴里传来的阵阵刺痛……如何让她能有好脸色呢!

    显然,诗兰等人也意识到自个儿这差事办砸了,不敢分辨,更顾不上身下是坚硬冰冷的青石板小路了,接连跪倒在地,一副认打认罚的做派,垂首不语,但是那些被小太监揪出了隐藏在光鲜亮丽下的不堪秘密的人,却不可能就这么甘心受了委屈,紧跟着诗兰等人就也跪在了尔芙跟前儿,七嘴八舌地告着刁状。

    这些平时管着一滩事的小管事嬷嬷和还算有脸面的宫女自恃身份,不可能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太监去计较,却不可能放过诗兰等人,尤其是那些一心盼着诗兰等人腾地方的二三等宫女,所以她们这些抱着不同目的的人没有经过通气就抱成团了,直接将罪魁祸首定格在了诗兰等人头上,被针对最多的人就是空降进府的玉洁。

    对此,尔芙很是无奈,亦很是无语。

    她抬手招呼过晴岚,随口吩咐道:“去给本福晋搬张椅子过来,再搬个炭炉,本福晋今个儿好好给这些人断断是非,看看到底是谁的错,也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不守规矩……”

    说完,她就甩开了还要上前抱大腿哭诉委屈的一众婢仆,走到了后罩房的廊下。

    少时片刻,晴岚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里,还真的拖出了一个铺着软垫的太师椅,而一直在厨房里忙着的小生子也没有闲着,不知是自愿,还是被吩咐到了,领着烧火丫头搬来了两个炭炉,刚刚还觉得一阵阵冷风从披风的下摆和缝隙往里面钻的尔芙,登时就被温暖包围了。

    可惜,温暖并没有带给尔芙好心情,任谁被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揪出来,这心里难免都会有些不自在,何况是养尊处优已久的尔芙童鞋,何况她本身就身体不适呢,她冷着脸,瞧着还要哭闹纠缠的一众婢仆,冷声呵斥:“你们都起来,也别跪着了,让人瞧见,估计又要说本福晋苛待下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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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