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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尔芙缓步走到窗边的官帽椅前,从容落座,目光平和地落在秀梅和秀娟身上,嘴角噙笑的平声问道:“别紧张,其实我过来就是想要问你们一点小事而已。”

    “福晋,您吩咐!”秀梅语带颤音的回答道。

    尔芙闻言,轻轻地点点头,抬手指着一旁的绣墩,柔声道:“别怕,坐下说吧!”同时,她还给诗晴使了个眼色,示意诗晴过去帮忙安抚下秀梅和秀娟,免得这两个丫头太过紧张。

    在尔芙的温柔目光下,在诗晴的低声安抚下,秀梅和秀娟好不容易放松了些。

    只见她们二人稍显拘谨地坐在绣墩上,双手无措地扭着袖摆,紧张得就好似被请进班主任办公室的小朋友似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瞧了。

    尔芙见状,知道自个儿再温柔,再亲切,怕是也不能安抚住她们俩的情绪,也就不再绕弯子,更没有说她在院门口和宋嬷嬷随口扯的那些借口,直接和秀梅、秀娟挑明了问题,问起今个儿晨起送回到听雨阁那套小七格格的衣物是否是二人亲手清洗、熨烫,又是否是她们二人送回听雨阁的。

    秀梅和秀娟对视一眼,秀娟紧张地颤声答道:“回福晋的话,正是奴婢和姐姐。”

    “你们俩进府伺候多年,一直在浣洗房这边儿伺候,应该是最了解浣洗房这边儿的事,那能和我说说你们浣洗房这送洗衣物的流程么?”尔芙轻轻点头,继续问道。

    这次是秀梅回答的,她比秀娟更镇定些,说起浣洗房里的事,也是头头是道。

    按照规矩,每日清晨时分,府里各院的宫女需要将各院主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送到浣洗房的倒座房里,这里有专门负责登记记录的婢女,送洗衣物的宫女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送洗衣物完好无损地交到了浣洗房。

    待到天光大亮时分,当日守在倒座房里的婢女就会将各院送洗的衣物送交给负责浆洗的婢女,由这些粗使婢女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刮破滑丝等情况,再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收到手里的送洗衣物完好无损。

    这些需要浆洗、熨烫的衣物送到负责浆洗的婢女手里,便不再有旁人经手了。

    因为府里各院主子们的衣物都价值不菲,一般是由两名浆洗婢女一块处理,便是清洗完毕的晾晒过程里,也需要至少留下一个人在旁看守,以防有人趁机破坏,熨烫时,更需要小心翼翼,因为要动用炭火,稍不留神就可能会烫破一些比较轻薄的衣物,送还衣物的时候,也需要负责浆洗的婢女亲自送到各院里去,并不经手他人。

    “那你们能和我说说,你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那些衣物的时候,可曾离开过?”

    秀娟和秀梅闻言,脸色微变,稍显不安地点点头。

    是的,她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送过来的这些衣物的时候,却有失职之处。

    因为现在天气寒凉,各院送过来的衣物都比较厚实,并不容易在阳光下晾干,所以就需要将一些比较厚实的衣物都晾到那间专门烘干衣物的房间里,但是那个房间里太过闷热,并不适合人在其中久留,所以秀梅和秀娟二人将衣物晾好之后,便纷纷离开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能怪你们。”尔芙见二人又紧张起来,忙安抚道。

    见二人放松下来,她这才继续问道:“那么今个儿送到小七院里的衣物是谁进去取出来熨烫的呢,又是谁负责最后叠放在托盘里的呢?”

    “是姐姐!”

    “是妹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尔芙觉得自个儿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她笑着看向秀梅和秀娟二人,低声问道:“到底是谁呢?”似是并没有将这个问题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的模样。

    秀梅又一次答道:“回福晋的话,因为小七格格不喜将衣物熨烫得太平整,所以奴婢们在处理听雨阁送过来的衣物时,与处理其他各院送过来的衣物时不同,除一些出席正式场合穿戴的大礼服外,一般都是在刚刚洗完后就直接熨烫的,待衣物晾干后,便直接码放在托盘上送回到听雨阁去。

    今个儿晨起就是奴婢去烘烤衣物的房间里收拾的,不过奴婢过去收衣服的时候,那些衣服就已经齐齐整整地码放在标有听雨阁字样的托盘里了,若不是福晋您问起,奴婢还以为是秀娟先奴婢一步过去收拾好的呢!”

    秀娟也适时地开口答道:“奴婢今个儿并没有去过烘烤衣物的房间,一直以为是姐姐替我将这些差事做好,便随着姐姐一块将衣物送回到听雨阁去了!”

    尔芙听到这里,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今个儿晨起,你们送回到听雨阁的衣物里,掺杂进去脏东西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这些脏东西并没有伤害到小七的身体,但是这件事不能不查。”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一下,仔细观察了下秀梅和秀娟的表情。

    只见二人皆是一脸惶恐,坐在绣墩上的身子都软了,要不是诗晴在旁边扶住她们,她们就要滑倒在地上了,显然是害怕黑锅就这么扣在她们的头上。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道:“别害怕,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因为我相信你们也没有那么愚蠢,竟敢做出伤害府里小主子身体的事,但是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呢,又怕有人趁机往你们的身上泼污水,所以还要委屈你们姐妹几日,你们姐妹这几日就先随我回正院住几日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晴陪着她们回去收拾自个儿的行李了。

    秀梅和秀娟二人见状,只得乖乖地跟着诗兰和诗晴回到自个儿住的大通铺去收拾自个儿那寥寥无几的行李去了,尔芙则留在宋嬷嬷的房间,和宋嬷嬷闲聊着,她要和宋嬷嬷了解下浣洗房的其他人。

    因为她从秀娟和秀梅这里了解到,她们是傍晚时分才离开烘烤衣物的那间房间。

    在此之前,二人虽然是觉得烘烤衣物的房间太过闷热,但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那间烘烤衣物的房间里出出进进,她们怕有人会做出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尽职地守在那些衣物的旁边,直到傍晚时分,确认再没有人在那间房间里出入,她们这才回到房间里休息。

    如果刨除开秀梅和秀娟撒谎的可能性,那就意味着将告密信塞到小七衣物里的人,必然是在傍晚到次日天明这段时间中做的手脚,而浣洗房这边院门落锁的时间,就是傍晚时分,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外人做的。

    尔芙细细和宋嬷嬷聊了许久,待到诗晴和诗兰领着秀梅、秀娟回到自个儿跟前儿,她一无所获地离开了宋嬷嬷的房间,因为宋嬷嬷就是那种混得太久的老油条,不论尔芙问她什么,她都能很痛快地给出一个万金油似的回答,你感觉她是很诚恳地作答了,但是稍稍一回想呢,又发现她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一直都在绕弯子罢了。

    不过相比起宋嬷嬷的老奸巨猾来说,秀娟和秀梅就显得很老实了。

    尔芙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还说了些尔芙从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府里的针线房、浣洗房、杂务房等各个院落,因为当差的婢仆杂役颇多,来往其间的宫婢仆从也多,为方便各院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宫婢仆从能在任何时候交托差事,也为了能和各院主子跟前儿当差的宫婢仆从交好,所以如针线房、浣洗房、杂务房这些院落是从不锁院门的,便是深夜时分,也时常有各院当差的宫婢仆从过来联络感情,凑在一块吃吃喝喝的。

    “很多在各院当差的宫婢仆从都会经常过来么?”尔芙闻言,一脸好奇的问道。

    秀梅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福晋明鉴,这在各院当差伺候,瞧着是风光些、体面些,但是真正风光体面的就是在主子们跟前儿伺候的几个人,大部分宫婢仆从都和奴婢们一样,又不如奴婢们自在。

    毕竟浣洗房这边儿没有主子们盯着,言行举止都能自在些。

    正因为如此,她们不当值的时候,便会来找奴婢们待一会儿,有时候也会在厨房那边儿买上几样小菜和米酒,大家伙儿一块轻松轻松。”

    说完,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似是为自个儿泄露她们婢仆之间的秘密不好意思着。

    尔芙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小问题,因为婢仆杂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谁能一天天如同机器人似的紧绷着神经,总需要找个放松的地方,如浣洗房这种远离主子治辖的地方,便成为她们发泄情绪的地方了。

    她笑着瞧瞧身旁跟着的诗兰和诗晴,柔声问道:“正院也有人会去你们那儿玩?”说着,尔芙还做了个饮酒的动作,显然是一副很随意的模样。

    秀梅见状,也露出了些许笑容,放松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窥了眼诗兰和诗晴的脸色,低声答道:“正院伺候的宫婢仆从是有两三个人会过去玩,但是她们去得很少,便是去玩儿,也是拗不过同乡亲朋的邀请,也不会饮酒,仅仅是过去坐一会儿,连话都很少说。”

    “你就别替她们说好话啦,我不会去计较这些事。”尔芙见到这一幕,笑着说道。

    秀梅和秀娟闻言,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毕竟这是她们底层婢仆杂役之间的秘密,别说如尔芙这样的主子们不知道,连各院主子跟前儿得宠的大宫女都不知道,要是因为她们闲言一句,便惹得尔芙这位嫡福晋怪罪,那她们就真对不起那些经常买了酒菜过来浣洗房给她们说新鲜事的小伙伴们了。

    尔芙又和她们说了些闲话,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正院。

    走到院门口,她这才微微顿住脚步,转头瞧着诗兰,低声吩咐道:“你给她们安排个住处,让她们先在正院住下来,别让人接触她们,也别让人太注意到她们,照顾好她们,她们每日的吃喝,你辛苦些给送过去了,等到这事告一段落了,我在安排她们!”说完,尔芙又对着秀梅和秀娟浅浅一笑,这才迈步往自个儿的房间走去。

    秀梅和秀娟则由诗兰领着在后罩房那边的一个空房间住下来了。

    尔芙回到房间里,再次将已经放到暗格里的告密信找出来,她实在想不到是谁掌握到乌拉那拉氏这么大的隐秘,又将整件事透露给自个儿知道,其目的是什么呢……

    按理说,一个能够了解到乌拉那拉氏如此隐秘的人,应该是乌拉那拉氏信任的人,那么这样的人为何会出卖乌拉那拉氏呢,还用一个这么隐蔽的方式告密,玩人在曹营心在汉,玩潜伏呢!

    她实在猜不透告密者的想法,只得再次将告密信藏到暗格里。

    “诗晴,你让赵德柱给前院管事传个信,让前院管事给宫里递牌子,我一会儿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我一定要让德妃娘娘替我做主,竟敢对小七下手,这次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她独坐在暖阁里,越想就越觉得心里难安,最终不得不借着小七做借口,扯着嗓子对窗外吼道。

    四爷府和宫里都一样,也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谨慎行事,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

    正因为如此,竟然连一直注意着正院这边动静的告密者青柳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还以为告密信没有送到尔芙的手里呢,一直到三天后,她偶然发现尔芙曾在不久前接连进宫请安,这才意识到告密信已经在尔芙的手里了,同时她那颗提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时不提也罢。

    因为尔芙是进宫告状的,便是府里有人听到风声,也没有人过来凑这个热闹,和前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不同,她离府的时候,连个送她的人都没有,这也正是她想要的,她不擅长演戏,她还真怕瞒不过这些最熟悉她的情敌们。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尔芙压下心里涌起的窃喜和轻松,扭头瞧着正在摆弄茶具的诗兰,低声问道:“今个儿你在宫门口耽搁那么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因为刚刚永和宫里出了雪鸾的事情,尔芙一直也没顾上被拦在宫门口的诗兰,这会儿放松下来,终于她总算是想起这茬来了。

    诗兰见推脱不过,这才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奴婢不是在宫门口耽搁久了,应该说是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给戏弄了。”

    “哦?和我细细说说!”这回不单单是尔芙好奇了,连诗晴都好奇地瞪圆了双眼。

    诗兰坐回到矮凳上,扭着袍摆,低声答道:“奴婢等宫门口的值守太监检查过包袱里的玩意儿,本想着追上您和苏姚姐姐,结果才绕过顺贞门,便瞧见一个老婆子很是艰难地背着一个大包袱往宫门口走。

    她离得老远就招呼奴婢帮忙,奴婢见她着实可怜,也不好推辞,又想着距离宫门口也不算远,就算是耽搁,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没想到就百十步的距离,那老婆子硬是磨蹭了有两炷香时间之久,然后奴婢自个儿的差事就耽搁了。”说到这里,诗兰又低下了头。

    “这也是赶巧啦,你也是好心帮忙,再说我问你,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你有什么好尴尬的,弄得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呢!”尔芙耐心听完,笑着安慰道,心里却有种被吊起胃口的感觉,无趣极了。

    只是诗兰的话说到这里,其实还没说完呢,但是她见尔芙都不问了,便也没说了。

    那老婆子在短短距离内,拖着诗兰磨蹭了足有两炷香时间,结果前脚一迈出宫门就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正因为如此,诗兰才会觉得自个儿被老婆子戏耍了一番,才会尴尬得不愿言讲。

    她见尔芙和诗情都不再言语,笑着转移话题道:“娘娘,您今个儿怎么出来得这么早,而且奴婢瞧着永和宫里的那些宫女都一副神色匆匆的紧张模样,很是奇怪呢!”

    “没事,就是有个不知道深浅高低的宫女往你们四爷跟前儿凑,被娘娘教训了!”尔芙笑着回答道,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什么秘密,再说宫里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便是她不说,早晚也能传到府里去,这种捎带颜色的八卦新闻,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都是最快、最广的。

    “娘娘跟前儿还有这样的宫女,那她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说的就是呢,要说那丫头也是胆大的,瞧着你们四爷一个人站在廊下吹冷风,许是觉得是个机会,便不敢不顾地抱着件披风冲上去献殷勤了,结果不但没能哄得四爷对她别眼相待,还惹得娘娘动怒,好好的大宫女被当着满宫宫婢杂役的面掌嘴,还被发配到畅春园去伺候花木了,也是可怜见的。”尔芙笑着点头,低声感慨道。

    “那倒是挺巧的,咱们主子爷在府里都很少有自个儿独处的时候呢!”不得不说,诗兰真是旁观者清,她听着尔芙说完,第一感觉就是这件事太巧了,巧得就好似有人故意安排一般。

    尔芙本来还没有多想,但是听诗兰这么一说,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

    因为尔芙当时并不在场,所听所闻都是和嫔尔柔和德妃娘娘转述,和嫔尔柔说得含糊其辞,一门心思地挑拨自个儿和四爷的关系,恨不得自个儿和四爷撕破脸才好,而德妃娘娘让苏姚复述的时候,苏姚也是不好说得太过清楚,加之德妃娘娘在旁有意引导,她竟然就真的被德妃娘娘忽悠住了。

    她就真的只当是雪鸾自个儿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根本就没往旁的地方想过。

    此时诗兰的话,无异于是伸手揭开了她眼前那层遮蔽住真相的纱雾,尔芙猛地抬起头来,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诗晴,低声问道:“当时你在哪里?”

    “奴婢被后殿住着的成妃娘娘叫过去替她挑选鞋样去了!”诗晴忙回答道。

    “那当时四爷跟前儿就没有旁人在伺候着了,苏培盛,张保他们呢?

    我记得我随素尘离开永和宫的时候,张保是一直在台阶下候着呢,他又去哪儿了?

    抛开这些外在因素不说,四爷素来最看重规矩,行事也最是稳妥谨慎,他明知道后宫是个最容易被人栽赃陷害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独处廊下……”尔芙微微颔首,没有再开口说话,看似是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去了,心里却已经暗自琢磨开了……

    而就在她心底生出疑惑的时候,诗兰又送上了一个可疑的线索。

    本来诗兰觉得自个儿被老婆子拖在宫门口的事是一件很偶然、很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她听完自家主子和诗晴的对话后,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比如那个老婆子明明健步如飞、身体康健,又为何在自个儿跟前儿摆出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来,而且就算是那个老婆子已经年老体弱,行动不如年轻人矫健,却也不可能在短短的百十步距离里,足足耽搁两炷香的时间,这分明是有鬼啊!

    她又回想起那个老婆子招呼自个儿帮忙时候的称呼,竟然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想到这里,她赶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尔芙。

    原来她并非是好心耽搁了差事,而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她心软心善的特点。

    “这件事就不要再说啦,总归你也是好心,只是以后碰事多留些心眼儿就是了。”尔芙越发肯定心里的怀疑,却不愿意在这四壁透风的马车里议论此事,笑着拍拍诗兰的肩膀,制止住了诗兰要说下去的话,柔声劝道。

    诗兰闻言,微微点点头,便也不再言语了。

    尔芙又和诗兰她们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既是缓和下气氛,也是放松下情绪,这才借口身体乏累地止住了话茬,在心里静静地思考着今个儿在永和宫、启祥宫等地发生的这些事有什么联系。

    只是很可惜,当马车回到四爷府里,她还是一头雾水地找不到任何联系。

    尔芙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抬手整理下领口、袖摆等细节,这才仪态雍容地扶着诗晴的手腕,缓步走下马车,来面对迎接在垂花门口的一众情敌们,刚刚经历过宫里的纷扰杂事,便要打起精神地应付上前来找麻烦的情敌,还真是够心累了。

    短短时间内,尔芙也已经调整好自个儿的心态了。

    她笑脸盈盈地走到众人跟前儿,站稳脚步,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免礼,柔声道:“大家伙儿都到齐了,想来大家伙儿也是惦记着咱们德妃娘娘的身体呢,那咱们就别再这冷风口说话啦,随我一块回正院喝杯茶吧!”说完,她就笑着对主动凑上来的乌雅赫赫点点头,任由乌雅赫赫挽上自己的胳膊,如同好姐妹般有说有笑地往正院走去。

    其实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坐上管事嬷嬷们准备好的软轿歇歇乏。

    垂花门与正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毕竟垂花门和正院都处于四爷府的中轴线上,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近,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但是要沿着回廊走过去,那距离就远了两倍不止,这让本就有些疲惫的尔芙就更觉得辛苦了。

    她远远地瞧着那条直通垂花门的石板路,那叫一个郁闷。

    “娘娘的身体可好?”走在路上,乌雅赫赫主动问起了德妃娘娘的情况,她真的很好奇嫡福晋可否答应了德妃娘娘什么事情,毕竟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有利的好事,只是她不好问得太直接,不得不曲里拐弯地先铺垫一下,“婢妾之前听家里人来信说是娘娘有些不适,连着几日请太医进宫请脉,现在可有些好转了?”

    尔芙闻言,笑着答道:“娘娘的身体还挺好的,也就是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太医过去请脉看诊,也就是开几副保养汤药,毕竟都是年轻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调理好呢。

    不过你也别太惦记了,并无大碍。

    再说,等你我改天得空了,咱们一块进宫去给娘娘请个安,想来娘娘见到你,这心里头一高兴了,身体上的毛病就不药而愈了呢!”

    说完,她笑着拍拍乌雅赫赫的手背,并没有给乌雅赫赫继续问下去的机会。

    今个儿在宫里,娘娘和自个儿说起的那些事,这背地里挑唆娘娘的那些人里,绝对少不了乌雅赫赫的爹娘,弄得她现在瞧见乌雅赫赫这张脸就觉得满心不自在。

    这么想着,她借着整理发鬓做掩饰,将自个儿的胳膊从乌雅赫赫的怀里抽出来了。

    “娘娘身体无碍,那婢妾也能放心啦!”乌雅赫赫见状,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尔芙笑笑,微微颔首,却没有接茬,同时将注意力往身后转去,因为她恍惚地听到身后本来颇为整齐的脚步声出现了一瞬间的凌乱。

    她这一回头就正好瞧见侧福晋乌拉那拉氏正快步往自个儿和乌雅赫赫跟前儿走来。

    “怎么啦,有事要说?”尔芙笑着扭头问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心里清楚自个儿的小动作已经被尔芙发现,那么她想趁机听听尔芙在和乌雅赫赫聊些什么内容的打算就落空了,好在她也预料到这一幕了,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道:“妾身想和福晋私下里说说弘晖阿哥的事情,这弘晖阿哥转眼都离府快一个月了,想着他就领着冯宝和小丽娘两个人出府,妾身就觉得不放心。”

    “别说你惦记着弘晖阿哥,便是我心里也惦记着呢,得空咱们再细聊吧!”

    “好啊!”乌拉那拉氏含笑答道,其实她就是随便扯个借口遮掩下自个儿的本意,她巴不得府里这些女人都不要去关注弘晖的事情呢,尤其是尔芙这位嫡福晋,因为尔芙在府外的势力太大了,要是尔芙生出坏心,想要做些什么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想想都好些日子没有得到耳目传来的消息,她也就更担心了。

    乌拉那拉氏答得痛快,却没有放慢脚步地退回到自个儿本来的位置上,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尔芙和乌雅赫赫的身后,这么一来,乌雅赫赫就算是再想要说些什么正经事,也不好开口了,这倒是让被乌拉那拉氏跟得有些不耐烦的尔芙高兴了几分。

    她很是随意地和乌雅赫赫聊着闲话,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正院。

    堂屋里,尔芙温柔恬静的目光在众女身上扫过,笑着对身旁伺候的诗兰吩咐道:“诗兰,你先替我在这边招呼着,让你家主子我进去换套松快些的衣裳。”

    说完,她又对着在场众女歉意地颔首一礼,便快步走进内室去洗漱更衣了。

    一会儿的时间,尔芙就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堂屋里。

    其实她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洗漱,只是用温热帕子擦擦脸上的脂粉,又将发间和身上那些比较贵重的簪环玉佩取下,换上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袍服,把那套用孔雀羽毛绣的嫡福晋礼服挂好,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匆忙踩着一双软底绣花鞋出来,到堂屋来应付这些讨人厌的情敌们了。

    尔芙笑着落座,看向下首巴巴瞧着自个儿的众女,柔声说道:“我觉得姐妹们最惦记的就是娘娘的身体,咱们自家姐妹,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娘娘的身体有些小不适,我刚刚也和乌雅妹妹说过了,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用药仔细调理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再说,娘娘也是心疼咱们的,不许咱们进去侍疾,所以姐妹们要事想表示表示孝心的话,便替娘娘抄几分祈求平安顺遂的佛经,或是做些好消化的点心汤羹,让咱们王爷捎进宫去,也就是了!”说完,她就端起手边的茶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口。

    在宫里折腾了大半天,尔芙真的是口干舌燥,喝茶是本能举动,并没有什么深意,但是她这个有些随意的举动,落在了在座众女的眼里,那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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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说白了,她是担心她院里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如果是旁的事情,她还敢冒险些,传扬出去,也不过就是给旁人增加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是此次乌拉那拉氏牵扯到的事,但凡传扬出去一星半点,便足以毁掉四爷,到时候就是阖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连续两日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这种事,瞧着很是显眼,却也不显眼。

    因为尔芙已经找到了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虽然她是改名换姓,但是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一双龙凤胎夭折于宫内,如今她视若珍宝的小格格在府里遇到危险,她要进宫请德妃娘娘做主,做法是显得有些出格,却也在情理之中。

    坐在马车上,尔芙的右手就没有离开过左手袖管的袖摆,那里藏着告密信呢……

    再说宫里的德妃娘娘,她得到尔芙递牌子进宫的消息,也是一脸懵。

    德妃娘娘自认自个儿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的,尔芙也不是个很善于伪装情绪的人,便是尔芙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但是她还是能够看出尔芙并不喜欢宫里这种过于压抑的气氛,非到万不得已,那是轻易不会进宫的,进宫也是来去匆匆,如今尔芙却接连入宫,显然是遇到什么苦衷了……

    “老四府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德妃娘娘撂下手里的菩提念珠,低声问道。

    苏姚闻言,躬身凑到近前儿,轻声答道:“奴婢听说有人在小七格格的衣裳里动了手脚,惹怒了四福晋,兴许四福晋是进宫来告状的吧!”

    “真是够孩子气的。”德妃娘娘闻言,笑着摇头说道。

    说完,她倒是也没有想安排人将尔芙拦回去,因为她觉得尔芙进宫告状,这是真心将她当自个儿长辈看呢,不然哪个儿媳妇会这么大胆地找婆母告府里妾室的刁状呢,这么一想,她又怎么忍心让尔芙失望而归呢……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地抿嘴笑出声来,对着苏姚吩咐道:“拿着本宫的腰牌去御膳房,让御膳房准备几道精致点的点心,再准备一桌席面,本宫今个儿晚上要留四福晋在宫里用膳,另外再去给老四传个信,到底是他府里女眷惹出来的麻烦,总不能让本宫跟着收拾烂摊子吧!”

    宫里的德妃娘娘吩咐苏姚去安排迎接四福晋的事,尔芙已经进了宫门口。

    今个儿她进宫比较急,德妃娘娘也没顾上让人过去宫门口迎接,她站在宫门口,稍稍愣了愣神,迈步就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正好和苏姚在永和宫宫门口撞上了。

    “奴婢请四福晋安。”苏姚赶忙屈膝见礼,柔声问暗道。

    尔芙微微抬手,一边笑着扶起给自个儿请安的苏姚,一边含笑问道:“娘娘呢,这会儿可得闲?”

    “瞧四福晋这话问的,娘娘正等着您呢!”苏姚笑着避开尔芙搀扶自个儿的动作,恭声答道,她知道她自个儿的身份,德妃娘娘抬举她,这些皇子福晋给她脸,但是她不能不懂规矩地胡来,再说她也能看出自家主子是真的看重尔芙这个儿媳妇,那她就更该表现得恭敬些,难保以后自个儿不在这位四福晋手下讨生活。

    说着,她就和尔芙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永和宫的宫门,来到了正殿里。

    一进门,尔芙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一敛而空,如同变脸似的满脸悲愤地冲到德妃娘娘跟前儿,哭着就抱住德妃娘娘的大腿,同时手上很隐蔽地将告密信塞到了德妃娘娘的手里,这也是她在来时路上就算计好的计策,毕竟这件事还是需要德妃这位老谋深算的娘娘帮忙谋划,这样才能做得更完美。

    德妃娘娘先是被尔芙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有些懵,随即感觉到尔芙手上的小动作,她更是一头雾水,但是她在宫里这些年,早就练就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了,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弄得神色惊变,她保持着满脸懵的状态,脸上闪现出几丝无奈之色,一边将尔芙偷偷递给自个儿的信封塞到坐垫下,一边对着殿里伺候的宫婢摆摆手,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说完,她就示意苏姚过来帮忙把抱着自个儿大腿不撒手的尔芙扶起来。

    “苏姚,你别拉我,我今个儿非要和娘娘好好诉诉委屈!”尔芙一边甩开苏姚拉扯自个儿起身的手,一边语带哭腔的嘀咕道。

    说着,她还不等苏姚反应过来,便抱着德妃娘娘的大腿,继续哭诉起来了。

    这会儿,殿里那些正在往外走的宫婢,还没有走出正殿门口呢……

    德妃娘娘似是被尔芙闹得有些下不来台了,她一边沉声叫尔芙起身说话,一边摆手地催促苏姚领着那些宫婢出去,随即又紧忙吩咐苏姚在门口侍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一副不愿意这种丢脸事被旁人瞧见的模样。

    不过当苏姚领着殿里伺候的宫婢退出正殿后,德妃娘娘就将那封被自个儿塞到坐垫下的告密信拿出来了,同时满眼好奇地对着她腿边仰头看向她的尔芙,低声问道:“你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呢,千万别说是老四让你受委屈了,老四那孩子我太了解了,他真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能再疼你得疼你呢!”

    说完,她就一脸嫌弃地将帕子塞到了尔芙的手里头,示意尔芙擦擦脸上的泪痕,瞧着尔芙脸上眼泪混合着脂粉往下流的模样,她就替尔芙觉得丢脸。

    尔芙接过帕子,却不忘继续装哭。

    只见她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哽咽着回答道:“娘娘,您看过信就知道了,妾身也是没办法啦,不然妾身也不敢这副模样地进宫打扰您。”

    说完,尔芙就继续哭哭啼啼地诉着委屈,七百年谷、八百年糠……反正就是不管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往外扯,尽量保持着哭诉的状态,让外面可能存在的偷听者相信她是情绪失控来找德妃娘娘告状的,而不联想到其他较为敏感的事情上。

    事实证明,她这个计策是成功的。

    别看德妃娘娘在宫里经营多年,但是永和宫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也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耳目,只是平时这些人都隐藏得很好,轻易不敢露头,不过尔芙如此频繁地进宫请安,还是引起宫里其他宫妃们的注意了,就在德妃娘娘将殿里宫婢轰出去之后,便有人偷偷摸摸地摸到了窗边,开始偷听殿里的动静了。

    尔芙哭哭啼啼地哭诉委屈,听得窗外的窃听者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她们都分属于不同的主子,但是她们还是不约而同的觉得这位四福晋真奇葩,这宫里宫外的福晋、娘娘们,哪个不是仪态优雅雍容似仙女神妃,哪个不是打落牙齿和水吞,生怕旁人看轻自个儿分毫,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尔芙这样的贵人主子呢!

    再说殿里,德妃娘娘见尔芙自个儿哭得高兴,说得痛快,似乎也不需要自个儿安抚的模样,她也就不再关注哭诉不停的尔芙了,直接打开那封告密信,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一心二用地安抚上尔芙两句,但是随着她一点点看到告密者提起乌拉那拉氏在前门胡同经营着那样一处宅院时,她就彻底炸了。

    好在尔芙一直注意着德妃娘娘的神色呢!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抢在德妃娘娘炸毛前,制止住了德妃娘娘惊呼喝问的动作。

    德妃娘娘也在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这是要命的事,也想明白尔芙为何如此不顾形象地闹这么一出了,她动作隐蔽地将信塞回到坐垫下,沉声喝问道:“老四媳妇,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信的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你为戕害旁室做的手脚?”

    “娘娘,妾身承认我是不喜欢乌拉那拉氏这个人,但是妾身还没糊涂到这份上,此事一旦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妾身是能除掉乌拉那拉氏这个人,甚至能将整个乌拉那拉氏族连根拔起,可整个四爷府也会给她陪葬,到时候我和四爷都跑不掉。

    我恨她至极,我却不会赌上我的子女。”尔芙擦擦眼泪,低声答道。

    说完,她就又一次抹着眼泪地哭出声来,继续装出满脸委屈的模样,哭哭啼啼地诉委屈,这也得亏她在路上来来回回地琢磨了好几回该怎么演才够逼真,不然还真怕情绪连贯不上呢……

    德妃娘娘听完尔芙的回答,抬手将抱着自个儿大腿哭个不停的尔芙推开,起身在殿里转了两圈,厉声喝道:“这京里哪家府里的主母日子好过了,老四疼你、宠你,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还不知道知足,更是跑到本宫宫里来哭哭闹闹,好好好,既然你喜欢闹,那本宫就陪着你闹。”

    话音一落,她就对着殿外伺候的苏姚吼道:“去请雍亲王过来。

    本宫今个儿就让他好好瞧瞧他看中的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完,她又快步走回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滚去好好收拾收拾你自个儿,你不要脸,老四还要脸呢,本宫还要脸呢,这也就是本宫性子好,不然就冲着你这不懂规矩的德行,本宫就该让老四请旨废掉你这个福晋。”

    尔芙好似被德妃娘娘吓了一跳般地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捂着脸往内殿里走去。

    “真是丢死人了!”德妃娘娘坐回宝座上,目送着尔芙的背影,轻声喃喃道。

    这会儿在殿外偷听的那些耳目眼线,已经齐齐退走了,毕竟这种妻妾争宠的戏码,宫里最不缺了,便是再八卦的人,也看够了,谁还想看尔芙这种独角戏呢,真是没意思透了。

    就在此时,德妃娘娘则紧跟着尔芙地走进了内殿一侧的屏风后,低声交流着。

    “娘娘,妾身也是没办法,妾身是能派人清除掉前门胡同外的那处宅子,但是乌拉那拉氏心思阴毒缜密,谁也不敢保证她有没有留下后手,也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太监曾被请进那处宅子,万一有什么风声传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事要想完满解决,怕是唯有请四爷亲自出面处理了!”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一边双手拨动着铜盆里的清水,以扰乱传播出去的声音,一边低声解释道。

    德妃娘娘也想到了这点,她微微点头,继续问道:“这封信是怎么到你手的?”

    “说来也荒唐,这封告密信是被人塞进小七送到浣洗房浆洗的衣物里,辗转交到妾身手里的,应该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尔芙轻声答道,她又将自个儿大闹府中浣洗房的事,又将她把浣洗房曾接触过那套衣物的人看管起来的事,一一告诉了德妃娘娘。

    她知道自个儿不如德妃娘娘心思缜密,她也知道自个儿不擅长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她还需要德妃娘娘给自个儿把把关,看看哪里有疏漏的地方,要是能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告密者,一些事就变得更容易处理了。

    “那就是说你是借题发挥,特地闹出这么一出闹剧了?”德妃娘娘沉吟片刻,拍拍尔芙的肩膀,笑着打趣道,她能够如此轻松的开玩笑,一来是不想尔芙太紧张,二来是她觉得尔芙能如此果断地处理好这件事,已经是一种进步,值得鼓励,也没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再做其他的事,那就是画蛇添足了。

    尔芙见德妃娘娘还有心打趣自个儿,倒是也稍稍地松了口气。

    从发现这封告密信到现在,她就没有一时一刻是不紧张、不惶恐的,她生怕她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害了四爷,害了孩子,害了自个儿,这会儿总算是能安心些了,不过这猛地一放松下来呢,也有一点问题,那就是她竟然直接双腿一软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真是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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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章

    “快过来,赶快把四福晋扶起来,再送杯安神茶过来,另外再去请太医过来瞧瞧,这也不知道是伤到哪里了,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呢!”说到最后,德妃娘娘将注意力转回到尔芙的身上,瞧着尔芙正龇牙咧嘴地坐在榻上揉脚脖子呢。

    真是越忙就越乱……

    德妃娘娘心里如此想着,脸上挂着些许无奈地坐在了旁边的桌边儿,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忘记演完全场,继续说道:“这次闹够了吧,闹够就坐下好好歇一会儿,等老四过来和他好好说说你的委屈,何必闹成这副样子,让本宫跟着你一块丢脸。”

    “妾身也不想的,还不是被府里那些姐姐妹妹气得乱了心境。”尔芙哽咽着说道。

    “这宫里宫外的女人,谁的日子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凡事往开想点,你瞧瞧你跑到宫里闹一圈,自个儿的脸面丢了,本宫也跟着丢脸,其实还连累得老四没了脸面,你说说这事再被人添油加醋地往外传扬一番,你让老四怎么在外面应酬呢,做事就不知道好好想想呢!”德妃娘娘摇摇头,沉声劝说道。

    尔芙摸摸眼泪,有些羞臊地低下了头:“妾身也知道自个儿不该如此不顾体面的,就是一时火气上来没控制住,再想到妾身往日里待府中那些姐妹宽和温厚,但是她们竟然暗地里在小七的衣裳里做那些阴损手段,妾身就觉得委屈!”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娘娘也就打算放开防备地好好倒倒苦水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一口气地喝光了茶碗里的剩茶,然后洒脱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继续和尔芙倒着心里的苦水:“老七那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因为但凡本宫那时候有一点点的理智在,本宫都不会不顾身体状况地强行有孕,让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到周岁。

    老七过世后,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本宫太后悔了。

    后来温宪的出生,于本宫而言,真是天赐之宝一般的存在。

    本宫至今还能记得温宪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是足月出生的,那时候本宫还沉浸在老七那丫头过世的痛苦中,虽然不至于茶饭不思吧,但是难免有些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宫的殿门口撒了菜油,本宫一脚踩下去就摔倒了,当时就是满眼的血色,本宫就那样生产了。

    她的脸都是红的、皱巴巴的,好像小老头似的,秃秃的脑袋,那叫一个丑。

    不过就算是温宪出生的时候不漂亮、不精致,但是本宫还是将她视若珍宝,因为她和老七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好似是上天将老七还给了本宫。

    温宪也是聪颖,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甚至比那些跟着师傅在尚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要出众。

    只是本宫见她越出众,便也越担心她的归宿。

    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并不幸福,往往要远嫁和亲,一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紫禁城,她们并不适应塞外苦寒的生活,早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反而过得好、过得如意的公主是少见的。

    本宫不舍得温宪远嫁,也不愿意温宪远嫁,但是也怕她会远嫁。

    当其他公主跟着嬷嬷们学习针黹女工、研究厨艺的时候,本宫就仗着恩宠,求着皇上答应让她随老十四一块读书、习武,本宫希望她有康健的身体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了让她适应草原生活,甚至主动将她送给太后抚养,因为这样就算是将来她远嫁和亲,兴许也能成为公主当中的少数幸运者,让她能够在偏僻苦寒之地,仍然活得痛快、活得恣意。

    太后无子无女,温宪在她身边,享尽宠爱,如此看来,她和老十四都是本宫最幸运的孩子了,但是相比起老十四,她又是个短命的孩子,本宫瞧着她长大,千求万求地求着皇上将她留在京里,避免了她远嫁和亲,瞧着她披红出阁,本以为她能成为公主里的幸运儿,但是她却早早地过世了。

    那日,于本宫而言,无异于天崩地陷。”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得到温宪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更荒唐地怀疑是身边宫婢和自个儿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提醒她是真的,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底,偏偏她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得知死讯就有些不大好的皇太后,天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因为情绪上的极端悲伤,她捂着脸,不顾仪态地哭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德妃娘娘的计划,她是想要和尔芙卖卖可怜,让尔芙明白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心目中的地位,免得尔芙不尽心帮衬乌雅赫赫,但是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却已经没有心情和尔芙谈起乌雅赫赫的事情了。

    确实,乌雅赫赫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温暖。

    不过相比起温宪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乌雅赫赫就是一个卑微得有些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她根本不愿意让她对温宪的那份追忆缅怀之情里,掺杂任何杂质。

    她哭得悲戚,老泪纵横,让尔芙发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尽是一位伤感子女早早离世的可怜母亲,她越是如此,尔芙就越是觉得眼圈发涩,也许天下所有母亲赋予给儿女的母爱都是最单纯无私的,便是其中有所算计,也不能掩盖住母亲抚育儿女的那片慈爱之心。

    尔芙想:真该让四爷来看看如此状况下的德妃娘娘。

    她认为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亲生母子那般和睦热络,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四爷和德妃娘娘都太骄傲了,他们骄傲到不愿意让至亲之人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德妃娘娘也不会在自个儿跟前儿如此失态。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婢们通传禀报的声音。

    --四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呢,德妃娘娘已经拧着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动作如风地往内殿里走去了。

    果然是如此骄傲!

    “娘娘呢?”就在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背影的时候,四爷已经由宫女请进了偏殿里,他左右环顾一周,却并未注意到内殿门口微微摇晃着的珠帘,低声问道。

    尔芙指指内殿的方向,轻声答道:“娘娘刚刚进内殿去了。”

    四爷闻言,脸色登时一沉。

    尔芙见状就明白了,这四爷又误会了。

    她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娘娘刚刚和我回忆过往的琐事,心里有些沉重,泪洒衣襟,我和娘娘都是妇人,她失态些是无碍,便是旁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你到底是个男子,娘娘行事最是谨慎,自是紧紧忙忙进去整理妆容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个儿的猜测。

    “我觉得娘娘的身体有些不舒坦,我过来的时候,见她素面朝天,头上还勒着一条抹额,不过我还没等找到机会问问娘娘呢!”

    四爷听完,颇有感触的低喃道:“娘娘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完,他就对着进来奉茶的苏姚,低声吩咐道:“听福晋说起娘娘似是身体不适,你们可曾请过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有什么人惹娘娘不高兴了,只管和本王说!”

    “回王爷的话,娘娘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昨个儿夜里偏殿那边有些吵闹,娘娘睡不踏实,闹得娘娘没有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精神不济。”苏姚闻言,倒是也没有瞒着,恭声答道。

    如今这宫里的新人儿位分不高,却个个被皇上宠得性子野极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就住着德妃娘娘和后殿里的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入宫侍奉已久的贵人小主,德妃娘娘这位主位娘娘性格好,待人宽和,更没有拿捏其他妃嫔的毛病,宫里几位主子处得融洽,但是自打从畅春园回来,那两位新侍奉皇上的常在搬到永和宫来,这宫里的清净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德妃娘娘不愿意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苏姚她们这些宫婢却心烦已久。

    “偏殿那边住着的是新入宫伺候的?”四爷时男子,他不好插手宫闱之事,尔芙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不需要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得到四爷的眼神暗示之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是的,正是新入宫伺候的两位常在小主。”苏姚轻声答道。

    苏姚还要说说这两位常在小主的问题,德妃娘娘已经仪容齐整地走出内殿了,她很是及时地开口制止住了苏姚,挥挥手将苏姚打发了下去,扭头对着尔芙和四爷说道:“她们年纪小,爱玩爱闹,但是对本宫恭敬有加,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你们别听苏姚胡说!”

    “娘娘,妾身和王爷都知道您是最爱清净的,若是那两位新人常在吵闹得厉害了,不如将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到其他宫里去,旁人也不会挑出您的错处,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话,那妾身就让小七来给您做做伴!”尔芙闻言,却并不认为苏姚是在胡说,因为苏姚要是敢随口胡说,德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跟前儿伺候着了。

    而她所提出的让小七进宫给德妃娘娘作伴,更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出的办法,因为总不能让小七进宫没个住处吧,这样就可以让德妃娘娘名正言顺地将那两位常在小主安排到其他宫里住着去了。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打算同意尔芙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建议,她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后,笑着道:“本宫和成妃、两位贵人住在永和宫里是住,多添两个常在同住,也是住,本宫没有那么矫情,而且本宫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她们两个闹的,本宫这年纪越来越大了,精神劲头不如以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皇上才刚刚离宫出巡,本宫就将他新纳的常在赶出永和宫去,瞧着也不好。”说完,她又是坦然一笑,以示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想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赶出去呢,她就是不愿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毕竟现在是老四和老三监国理政,正被朝臣宗亲盯得紧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许都会引申出天大的麻烦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给老四增添麻烦。

    “娘娘,您实在不必顾虑太多,只管自个儿高兴就是。”尔芙看不出这点,四爷却看出了德妃娘娘的顾忌,他笑着来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轻声劝道,他是和德妃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他也不愿意自个儿的额娘过得太委屈自个儿了。

    德妃娘娘又是一阵摇头,因为她在宫里这些年,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生活的女人,便是身居高位,贵为皇后,也没有人真正高兴痛快,很多时候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罢了,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薄情举动,过上几日,这点不痛快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有那些争宠的心思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那两个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常在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儿臣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不想法子将惹您不痛快的人轰出去,也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让他给您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啊!”

    “得得得,一会儿就让苏姚去请!”德妃娘娘闻言,笑着点点头。

    她不想再顾前顾后,不想去考虑别人会如何看待自个儿,她只是享受老四对自个儿的关心和体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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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德妃娘娘心里如此想着,脸上挂着些许无奈地坐在了旁边的桌边儿,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忘记演完全场,继续说道:“这次闹够了吧,闹够就坐下好好歇一会儿,等老四过来和他好好说说你的委屈,何必闹成这副样子,让本宫跟着你一块丢脸。”

    “妾身也不想的,还不是被府里那些姐姐妹妹气得乱了心境。”尔芙哽咽着说道。

    “这宫里宫外的女人,谁的日子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凡事往开想点,你瞧瞧你跑到宫里闹一圈,自个儿的脸面丢了,本宫也跟着丢脸,其实还连累得老四没了脸面,你说说这事再被人添油加醋地往外传扬一番,你让老四怎么在外面应酬呢,做事就不知道好好想想呢!”德妃娘娘摇摇头,沉声劝说道。

    尔芙摸摸眼泪,有些羞臊地低下了头:“妾身也知道自个儿不该如此不顾体面的,就是一时火气上来没控制住,再想到妾身往日里待府中那些姐妹宽和温厚,但是她们竟然暗地里在小七的衣裳里做那些阴损手段,妾身就觉得委屈!”

    “委屈就要闹得如此不顾脸面,你在你府里怎么闹,本宫都能当做没瞧见,但是你闹到宫里来了,本宫论公论私都要说道说道你,不然让其他娘娘们瞧着,还得说本宫这个做婆母的没有教好你规矩。”德妃娘娘叹了口气,低声教训道。

    做戏做全套,不然难保其他人不会看出端倪来,但是她也不能让尔芙在宫女面前太丢面子,所以说了两句,便摆摆手,把殿里伺候的宫婢都轰出去了。

    德妃娘娘在说教这方面上,那绝对可以说是专业级别的。

    她絮絮叨叨念叨了尔芙有两炷香的时间,愣是没有一句重样的,尔芙初时还能替自个儿分辨两句,诉诉委屈,不过很快就被说得哑口无言了,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做得太过分了,甚至几乎要忘记她来宫里的本意。

    如果不是四爷来得及时,尔芙就要丢得无地自容地掩面出宫去了。

    “娘娘勿恼,福晋性格跳脱,贪玩爱闹,但是心思纯良,并无什么坏心,便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能看在她往日孝顺的份上,多担待她几分,多疼爱她几分。”四爷瞧着尔芙被自家额娘德妃娘娘教训得快要缩成团的可怜样,忙上前劝道。

    德妃娘娘也说得有些累了,摆摆手,便让四爷起来了。

    “得得得,本宫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家务事,既然你都过来了,那你就好好劝劝你这位福晋吧!”她轻咳两声,面露疲态地起身说道。

    说完,她就借口身子有些乏累,领着诗兰她们找成妃娘娘说话去了。

    走出殿门的时候,德妃娘娘还不忘吩咐宫婢们都不许靠近正殿附近,免得前两日雪鸾之事再重演,又留下苏姚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正殿,其实她是给尔芙和四爷腾地方呢,尔芙之所以跑到宫里闹这么一出,就是怕府里隔墙有耳,那她可不得给尔芙和老四安排个安全的地方。

    再说正殿里,四爷和尔芙齐齐起身送着德妃娘娘走出殿门,还不等四爷开口,尔芙就从德妃娘娘藏信的地方,将那封告密信翻找出来,塞到了四爷手里。

    四爷一脸懵地打开信封,粗粗扫了两眼,便心神不稳地坐在了官帽椅上。

    尔芙见状,赶忙上前安慰道:“您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不久,无人知晓,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你就是为了这封告密信才闹着进宫来的吧?”四爷显然比尔芙想象得要坚强多,他只是深吸了两口气,便彻底冷静下来,打从他打定主意要走上夺嫡之路的那天,他就考虑过自个儿要面临的各种困境,这其中就包括来自他后院内宅的各种纷争,乌拉那拉氏这事做得是出格,却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别说乌拉那拉氏会有如此安排,若不是康熙帝已经暗许他成为继承人,兴许他也会置办上这么一处宅院来拉拢腐蚀宫里伺候的这些太监们,论起对康熙帝喜好的知晓度,便是宫里这些娘娘们,也不如这些伺候人的奴才们,乌拉那拉氏野心极大,早年就曾多次极力撺掇他谋夺大宝,得亏他心性坚定,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了。

    此时此刻,四爷也更加相信尔芙的判断了,此乌拉那拉氏就是彼乌拉那拉氏。

    当初,尔芙和四爷说起新进府伺候这位乌拉那拉氏的种种诡异之处,认为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他还觉得尔芙太过异想天开,这天底下哪有死人复活这种荒唐事,但是从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乌拉那拉氏可能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件事就交给爷去处理吧!”四爷示意尔芙点燃手边的烛台,将告密信凑到刚刚燃起的烛台旁,眼瞧着这封告密信被火舌席卷烧尽,笑着将烧毁后的灰烬用帕子包好,淡然说道。

    尔芙笑笑,吹灭了蜡烛,点头应道:“这事就得您出面料理才稳妥呢!”

    “这也是你聪明,要是换做乌拉那拉氏那种性子,怕是早就主动出击地将这把柄攥在自个儿手里,然后再来和我表功,以示自个儿的果敢和敏锐了!”四爷拉着尔芙坐在宝座之上,低声打趣道,虽然他很心急去处理此事,但是他还是想先安抚尔芙两句,免得尔芙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吃不香、睡不安地备受煎熬。

    只是他显然不太擅长讨好女人,一句话说完,尔芙就炸了。

    她瞪着圆溜溜的杏核眼,眨也不眨地瞧着四爷棱角分明的面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爷是在告诫我要谨慎本分,切莫处处伸手,还是在夸赞我机灵聪明呢,我怎么总觉得您这话里有话呢!”

    说完,她冰凉冰凉的小手就在四爷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尔芙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是在劝慰自个儿,让自个儿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四爷把自个儿和乌拉那拉氏摆在一处衡量优劣,许是是女人独有的嫉妒心,或是她讨厌乌拉那拉氏讨厌到了极致吧,反正她就是觉得受委屈了,受到委屈就要表现出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道理在男女相处之道里,也是能够通用的。

    果然,四爷连忙陪笑哄道:“我可没有那些复杂想法,你误会我啦!”

    “什么误会,你都不知道我得到这封信都吓坏了,就刚刚还在娘娘内殿的洗手盆前摔了一跤呢,这会儿脚脖子还隐隐作痛呢!”尔芙也是见好就收,撒娇似的赖在四爷的怀里,低声和四爷诉着委屈。

    四爷闻言,忙拉着尔芙的裤腿就要检查尔芙腿上的伤势,嘴上还不忘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摔伤了腿脚,德妃娘娘有没有替你请太医,你真是太胆小了,这点事算什么事情呢,皇上也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疑心重,便是这封告密信传到御前,爷也能全身而退。”

    “那我就该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然后趁机将整个乌拉那拉氏一族都拖入死地,好好替我自个儿报报仇。”尔芙闻言,不高兴地嘟着嘴嘀咕道。

    “好计谋!”四爷抿抿嘴儿,稍显尴尬地举着大拇指头夸赞道。

    尔芙歪着头笑笑,脑袋瓜儿重重地撞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你就不知道夸夸我,夸夸我聪明能干,夸夸我这个贤内助……”

    “这是宫里头,可不能太放肆了!”四爷闻言,笑着刮刮尔芙的鼻尖,低声哄道。

    “哪里就放肆了,夫妻两个表现得亲近些,也不违背宫规啊,再说您还不知道我刚刚进宫的时候有多放肆呢,差点就把娘娘的永和宫砸了,还说了您好些坏话,被娘娘教训惨了,弄得我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腆着脸走出这殿门呢?”和四爷这么一闹,尔芙也放松下来了,她拉着四爷的胳膊,笑着撒娇道。

    四爷见状,也很是配合,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冰冷形象,笑着答道:“没事,有爷在呢,爷乐得宠着你,旁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怎么有心笑话你呢,便是笑话,也该是笑话爷这个堂堂王爷还惧内!”

    “不过我也不愿意别人笑话你啊!”尔芙嘟嘟嘴,低声呢喃道。

    “没事,爷脸皮厚,早就被人笑话惯了,再说京城里的各种荒唐事多着呢,很快就会被其他荒唐事吸引了去,到时候就没有工夫理会咱们这点家务事了,唯一一件麻烦事就是咱们那位德妃娘娘为保脸面,怕是又要罚你抄经了!”

    “抄经就抄经,只当是练字了!”

    “你倒是挺想得开的,那你就跟着爷去给娘娘认个错吧,当着成妃娘娘的面,也好让咱们这位德妃娘娘在宫里其他娘娘跟前儿找找脸面,到时候兴许就不罚你了,你回去也有理由收拾收拾那位胆大包天的乌拉那拉氏,给她找些事干,别整日就想着给爷找麻烦!”四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给尔芙添堵道。

    认错这种事吧,私下里认错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认错……

    那滋味就有些酸爽了。

    不过尔芙还是随了四爷的心思,德妃娘娘协理六宫,体面是很重要的事,而她就是给自个儿的长辈认错,也不算是丢脸的事,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德妃娘娘见自个儿如此知情识趣,想来也会更疼爱自个儿几分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随着四爷亦步亦趋地来到后殿外,也不管跟前儿有多少宫婢在,动作标准如教科书般地跪倒在后殿殿门外,刚要开口给德妃娘娘认错,德妃娘娘就从殿里迎出来了,她笑着将尔芙扶起来,柔声说道:“傻孩子,本宫是你的婆母,你在府里受委屈,可不是就得来找本宫这个婆母来,虽然是有些不顾脸面,但是也不算是错,要怪就该怪老四偏疼妾室,哪里需要你这般郑重其事地认错呢!”

    说着,她扭头看向旁边站着陪笑的四爷,低声教训道:“本宫知道你是专注政务,少有精力去干涉内宅琐事,但是你府里那些个妾室,你也该好好约束约束了,若是再闹出这样的事,别怪本宫派教习嬷嬷去亲自教她们学规矩。”

    四爷赶忙低头答允,心里却暗暗偷笑,他就知道自家额娘会如此安排。

    尔芙也按照四爷教导的那样,笑着帮忙打圆场,以求从德妃娘娘这里获得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

    “你就是太心软,惯得她们都忘记嫡庶尊卑这规矩了,以后切莫如此。

    你要记得你是老四的嫡福晋,那就便该摆出你嫡福晋的派头来,不要担心旁人说三道四的,也不要太在意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名声,教导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是你的分内事,约束妾室更是你的分内事,你一个堂堂嫡福晋让一群妾室欺负了,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性子软弱!”德妃娘娘任由尔芙扶着自个儿,边往正殿的方向走去,边朗声说道。

    尔芙顺利地从德妃娘娘这里得到了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也顺利地将德妃娘娘请回到了正殿里,她和四爷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德妃娘娘好好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乌拉那拉氏的事了。

    再说德妃娘娘,她一进正殿,便绷着脸道:“老四,你别怪额娘干涉你府里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是出身名门望族,在很多方面都能帮衬到你,但是她惹祸的本事,也是够大的了,所以必要的时候,你还是得拿出雷霆手段来。

    再说,本宫觉得你府里乌拉那拉氏族出身的妾室也太多了些吧!”

    乌拉那拉氏这次的所作所为,真真实实地气坏了德妃娘娘,也让德妃娘娘注意到了以前没注意过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族是想干什么,竟然接二连三地将族中秀女塞到老四的府里,若是让这些同出一族的秀女们都拧成一股绳了,那尔芙这位嫡福晋又该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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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许久过后,尔芙擦擦被水打湿的鬓角,又将一条干净帕子丢给小七头上,气喘吁吁的笑骂道:“看你以后还敢调皮!”

    “额娘,您真是够没正行的了!”小七也擦着脸上的水痕,娇嗔道。

    “本福晋最是温雅端正,秀外慧中了……

    你这个刁丫头啊,竟然往你额娘脸上泼水,瞧瞧你把额娘弄得多狼狈,亏额娘还觉得你是个懂得体贴的好孩子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额娘这脸面往哪里放!”尔芙闻言,笑着左右环顾一圈,故意装傻的答道。

    一直候在门口听差的诗兰听着净室里的‘斗争’似是告一段落了,笑着提醒道:“福晋、小格格,厨上已经备下热水,可要奴婢命人取来,也便两位主子洗漱一番!”

    “去吧,今个儿左右四爷也不回府,小七也和我一块住了,另外你再去趟听雨阁,给她取些换洗衣物过来!”尔芙闻言,朗声吩咐道,同时招呼小七回到了暖阁里,刚刚玩闹着不觉得冷,还折腾出了一身香汗,但是这会儿空下来了,便觉得净室里有些凉飕飕的了。

    诗兰瞧瞧身边放着的衣物,笑着答道:“主子放心,诗晴已经将小主子的换洗衣物都取过来了!”

    说完,她将刚就准备好的两碗蜜枣茶送到尔芙和小七跟前儿,便下去准备热水了。

    尔芙摸摸有些烫的杯壁,笑着对小七说道:“今个儿,你就在额娘这住了!”

    “额娘,您该不会是打算留小七继续陪你清点这些账目吧?”小七闻言,却并没有欢喜之色,反而一本正经地绷起脸,抬手指着旁边那摞还很高的账本,正色问道。

    尔芙见状,微微挑眉,笑着点点头。

    “额娘,您就不心疼小七,小七平日里读书就很辛苦了,难得有机会偷偷懒,您还让小七抱着这些账本!”她一脸不高兴地嘟嘴说道,说完就闹别扭似的转过身去了,以后背对着尔芙,发泄着自个儿的不满。

    而旁边坐着的尔芙呢,则是笑得更欢了。

    小七见状,越发不高兴了,她转回身,瞧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自家额娘,娇声道:“额娘就知道欺负小七,刚刚玩闹时,额娘也不让着小七,小七不高兴了,额娘也不来哄哄小七!”

    她一脸敷衍的说:“那额娘就哄哄小七,小七最乖,小七最听话了!”

    “额娘,您能不能认真地哄哄我!”感觉到被敷衍的小七,一脸认真的要求道。

    她是很愿意替自家额娘分担些压力的,也不觉得辛苦,但是她还是希望在辛苦过后能得到自家额娘的鼓励和赞扬,先前就是因为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自家额娘的夸赞,她才会闹性子地将手上沾着的水滴弹向自家额娘,结果却没想到自家额娘不但不会生气,还笑呵呵地和她玩到了一块。

    尔芙察觉到小七语气里的认真,稍稍反思了下自个儿的举动,也认真起来了。

    只见她撑着还有些疲惫的身子坐正在炕桌一侧,目光温柔地落在小七的脸上,语气诚恳的说道:“你是额娘最贴心的孩子,有你帮额娘处理府里庶务,额娘轻松了许多,小七真的是个懂事的孩子!”

    “小七是不是很能干呢?”小七被尔芙夸得有些脸红,低着头问道。

    “当然,小七才是真正的秀外慧中呢。”她笑着伸手摸摸小七的发顶,柔声答道。

    小七闻言,高兴地扬起笑脸,起身跑到尔芙跟前儿,笑着就钻进了尔芙的怀里。

    此刻,她是幸福的,尔芙也是幸福的。

    尔芙揽着有些分量的小七,抬手拍拍小七的后背,将小七从自个儿的怀里拉出来,点指着小七还微湿的发鬓,故意绷着脸的问道:“坏丫头,你是不是故意要将额娘的衣袍都蹭湿啊,还不快点起来坐好,额娘还想要和小七好好说说话呢……”

    “额娘,您真是太会破坏气氛了!”小七一脸悻悻的低声说道。

    尔芙笑着揽住小七的肩膀,她是很想和自家小七好好亲近亲近,但是从小就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孩子的她,实在是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再说小七也是大孩子了,要是让旁人瞧见小七还如此撒娇,对小七也不好。

    她揽着小七的肩膀,和小七并肩坐在炕边儿,笑呵呵地说起了私房话。

    不但如此,便是在净室里泡澡的时候,两母女也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的西小院里,气氛就不是那么融洽了。

    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再次失踪的消息了,她本来还未放进肚子里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而且此次和之前不同,之前好歹是很快就在京中找到了弘晖的踪迹,但是这次是弘晖借礼佛参禅为名地消失了好几日,她安排在弘晖私宅伺候的耳目,这才将消息报到她跟前儿来。

    “她真是好大胆!”她看着跪在自个儿跟前儿的青柳,低声骂道。

    青柳一脸惶恐地低下头,却又不得不替在弘晖阿哥私宅盯梢的手下辩解两句:“其实她也不是存心要瞒着主子的,因为之前弘晖阿哥虽是人不在府里,却时有消息送回府里,而且冯宝跟前儿新添的小厮还几次回府替弘晖阿哥取换洗衣物来着,她便以为弘晖阿哥是贪恋庙中清净呢,并没有多想。

    再说,她初入弘晖阿哥的私宅,出入不便,一直到昨个儿午后,她这才借口有些体己的东西要出府购买,急忙赶去弘晖阿哥说过的庙里探听消息,且发现弘晖阿哥不见,便已经是立刻传信报到奴婢这里了。”

    “不怪她,那要怪谁呢?”乌拉那拉氏闻言,怒极反笑的喝问道。

    “奴婢无能,未能及时发现不对,让弘晖阿哥再次消失,还望主子恕罪。”

    乌拉那拉氏真是要气疯了,她如同拉磨的驴一般在堂屋里团团转,且越走越快,直走得青柳眼花缭乱,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太师椅上,厉声吩咐道:“事已至此,便是我责怪你也无用,尽快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并将其带回府,至于那个没能完成任务的丫头子,你也别替她解释了,但凡她能聪明几分,也不至于直到今个儿才发现不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说完,她就再次起身地往内室里走去。

    青柳望着乌拉那拉氏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替那个没办好差事的小丫头悲哀。

    乌拉那拉氏御下极严,尤其是对外面养着的那些耳目眼线,稍有错漏,轻则发卖,重责打死,但是这些都不是下场最悲惨、最可怕的那种,最悲惨的莫过于被送给宫里那些公公们亵玩取乐的丫头们。

    乌拉那拉氏不但需要稳固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还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要打听宫里的消息,但是宫里的消息不好打探,一不能轻易往宫里安插眼线,那是犯忌讳的事,不发现则已,一发现就是死路,二是上三旗包衣宫女不容易控制,所以乌拉那拉氏就将心思动到那些太监的身上。

    太监不是男人,却也有男人的喜好,且喜好的方式颇为扭曲、古怪,甚至是变态。

    别说是宫里伺候贵人们的上三旗包衣宫女看不上这些身有残缺的太监,便是青楼里倚门卖笑的女昌女支也不愿意伺候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有权有势的掌事太监们能够有资本私置外宅、添置小妾,但是多数太监并没有那样的资本,而乌拉那拉氏就是需要这些身处底层的太监们替她打探消息。

    为此,乌拉那拉氏特地在前门外的一条胡同里,买下了一处很是隐秘的宅院。

    在这个宅院里,有伶俐聪颖的小厮,有经验丰富的仆妇,也有一批卖身契掐在乌拉那拉氏手里的清秀丫头们,这就是乌拉那拉氏专门用来招呼那些身份地位都不够资本豢养小妾的太监们的所在。

    而乌拉那拉氏所言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便是将犯错的丫头送去这里。

    在青柳看来,不论是发卖,还是杖责致死,远好过被送到那里去,便是被卖到青楼里,好歹伺候得是真男人,便是这些男人不懂得疼爱珍惜,还有老鸨子出面约束着,而杖责致死呢,虽然是丢了性命,却是再无苦楚,而被送到那处宅子里,真可谓是生不如死了。

    若是换做往日里,青柳并不会如此伤感。

    她能够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伺候,掌管着乌拉那拉氏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本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但是这次不同,因为这次被派到弘晖阿哥私宅里探听消息的小丫头是青柳当亲妹妹疼爱的丫头。

    人和人相处是一种缘分,青柳再是心狠手辣,却也有软肋可言。

    她虽然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生母却在她小时候就丢下她和妹妹过世了,亲爹仗着祖上积攒下的银钱,很快就再娶旁人,后娘一进门,她和妹妹就成了不被待见的拖油瓶,后娘当着亲爹和外人的面是贤良淑德,私下里却是另一副面孔,偏偏又做得隐蔽,便是她和妹妹哭诉委屈,也没有人信,还被人议论说她们姐妹不识好歹。

    三年不到,妹妹就死在了后娘的手里,而青柳因为名字记在内务府小选名录之上,总算逃出了那个如狼穴虎窝般的里。

    她前前后后跟过几位嬷嬷,学了些本事,也攒了些银钱,却找不回妹妹了。

    因为小时候的悲惨际遇,她变得心狠手辣,也因为这点被乌拉那拉氏相中,而乌拉那拉氏替她报复她恨之入骨的继母和亲爹,又将她继母所生的小儿子斩去五肢丢在街上乞讨为生,她也甘心为乌拉那拉氏泯灭良知,为虎作伥。

    不过她的心底,仍然有一处软肋,那就是她早夭的亲妹妹。

    一个多月前,她受乌拉那拉氏的差遣去京中一处颇有些手段的人牙子手里买人,也正是这次,让她遇到了那个和她亲妹妹有七分相似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刚刚九岁上,和她妹妹死的时候一样大,也叫青竹。

    青柳一见到就如同见到了自个儿的亲妹妹,她不忍心这个酷似自个儿妹妹的小丫头如商品般被人挑选买卖,但是她手里又没有足够的银钱来赎买这丫头,再说她就是包衣宫女,哪有自个儿使奴唤婢呢,便是她买下这丫头,也不能为其登录户籍,所以她就借着给乌拉那拉氏买人的机会,将这个酷似自个儿妹妹的丫头买下来了。

    她本是好意,想着先让这丫头在庄上养些日子,再求乌拉那拉氏施恩,赐个出身,也不求能够成为光鲜体面的大宫女,便是做个跑腿传话的小丫头,也比在人牙子手里讨生活强。

    可惜,一切都有意外。

    因为她并没有直接将这丫头带回到府里来,先前也没有对乌拉那拉氏提起这丫头,仅仅是交代庄上的仆妇多关照几分,所以当乌拉那拉氏给庄上传信,要求庄上安排几个合适的丫头送到弘晖阿哥私宅别院的时候,这丫头就被送到了弘晖阿哥的私宅别院。

    庄上挑人的仆妇是好意,想着这小丫头年纪是小些,却是个模样不错的丫头,送到弘晖阿哥跟前儿,总归能混个体面些的差事,总比留在庄上和那些严肃厉害的老婆子们学那些看不懂的玩意儿强,但是这个好心办错事的仆妇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挑人是去做眼睛盯着弘晖的。

    偏偏,事有凑巧。

    六七个丫头送到弘晖阿哥的别院备选,小丽娘就选中了这个酷似青柳妹妹的丫头,等到青柳去交代差事的时候,这才发现被安排到弘晖阿哥府里盯梢的人是她,但是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将这小丫头从弘晖阿哥的府上带走了。

    她想着弘晖阿哥既然已经在京里置办宅院,应该也不会再偷跑了,倒是也不太担心青竹不能完成差事,只是怕青竹在弘晖阿哥府上受委屈,但是转念一想呢,这样也好,等到弘晖阿哥玩够了回到府里的时候,青竹也就能跟着回到四爷府了,她也就能想办法将青竹带到自个儿身边了。

    只是到底出现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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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因为殿里的气氛太压抑,素来宽和温婉的德妃娘娘一脸冰霜,本就严肃刻板的雍亲王四爷更是一脸阴沉,连往日笑颜如花的四福晋尔芙亦是眉头深锁的模样,再瞧瞧地上满地的碎瓷片子,显然这些主子们都正在气头上,谁要是在这时候凑上去献殷勤,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喽!

    不过她们想躲,却也不容易。

    这不殿门还没来得及重新关好呢,德妃娘娘就已经沉声吩咐道:“把地上这些脏东西都收拾收拾!”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是吩咐谁呢,但是肯定是对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宫婢们说的,总不能是在要求四福晋这样尊贵的主子收拾烂摊子吧……

    果然,德妃娘娘清清嗓子,下一句话就是:“时间不早,咱们偏殿里用膳吧!”说完,她就已经一马当先地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陪坐下首的四爷和尔芙闻声,也赶忙跟着德妃娘娘往偏殿走去。

    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宫婢们对视一眼,然后就认命地蹲在正殿铺着的那张富丽堂皇的地毯上,分开几块地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这些主子耍脾气的时候就不知道想想她们这些奴婢的难处,噼里啪啦地摔碟砸碗,还尽往不好打扫的地毯上砸,最后遭罪受苦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奴婢就不是人了!

    几个宫婢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心里是腹诽不止。

    不过她们也更加相信德妃娘娘是被任性胡闹的四福晋给气急了,不然素来好性子的德妃娘娘怎么可能将茶碟茶碗的摔得满地狼藉呢……

    偏殿里,德妃娘娘笑着对尔芙抬抬下巴,示意尔芙尽可以随意些用膳。

    因为要保证这出大皮影戏不穿帮,德妃娘娘还得保持着余怒未消的模样,总不能前脚才将满屋摆设的瓷碗花瓶摔得满地碎片,后脚就热络地招呼着尔芙和老四品尝御膳,那就太古怪了!

    尔芙见状,也不矫情,笑呵呵地就动筷子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出品,全部都是伺候皇帝宫妃们的御厨亲自掌勺,且荤素俱全,搭配合理,比起前两日和嫔尔柔准备的那桌席面,不论是菜色,还是口味,全都更加和尔芙古里古怪的口味。

    她吃得开心,胃口不算好的德妃娘娘瞧着,也觉得胃口好了许多。

    这不禁让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多留老四媳妇在宫里陪自个儿用几顿膳食呢……

    用罢膳食,德妃娘娘又留尔芙和四爷在宫里说了会儿体己话,等他们出宫的时候,苏姚也跟着他们一块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份盖有德妃娘娘金印的懿旨,除此之外,还跟着两位一瞧就不是个和善性格的教习嬷嬷,这一切都让坐在车里的尔芙忍不住想要偷笑,这下有府里那些情敌们的好日子过了。

    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马车终于回到了府里。

    尔芙收敛起眼底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走下马车,来到早就守在垂花门口候着的一众情敌之前,眸光微沉,最终摇摇头,招呼着一众女眷和自个儿回到了正院,这才和在座众女介绍起站在她身后的苏姚和两位教习嬷嬷。

    然后,苏姚就捧着德妃娘娘的懿旨,来到了尔芙身前。

    “还请姑姑宣旨。”尔芙对着她颔首一礼,柔声道。

    苏姚也不拘谨,同样是颔首一礼,转身就打开了那卷出自德妃娘娘手的懿旨,一本正经地拖着长音诵念着,初时在座众女还不知道尔芙在搞什么鬼,随着苏姚一字一句地将懿旨念完,在座众女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了,尤其是被隐晦提起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那一张脸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不过懿旨在前,谁也不敢耍性子、闹脾气,只能照着规矩叩首谢恩领旨。

    尔芙作为府里嫡福晋,自然就是接过懿旨的人了,她双手接过懿旨,在诗兰的搀扶下,笑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府中众女,朗声道:“今个儿时间太晚就算了,打从明个儿起,大家伙儿就要忙起来了!”

    说完,她就当着府中众女的面,直接将两位教习嬷嬷安排在了正院的偏厢。

    至于宣旨的苏姚,还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宫,连杯茶都没喝,便急急忙忙地坐上尔芙安排好的马车,赶回宫和德妃娘娘复命去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尔芙站在窗前,望着众女的背影,低声呢喃道:“可算是走了!”

    她真不耐烦和府里这些成日就知道争宠献媚、拈酸吃醋的女人们打交道,不但面上要保持着嫡福晋应有的豁达和宽和,又要负责调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心里还得防备着她们什么时候串谋在一块给自个儿挖坑设套,身体累,心也累。

    正因为如此,她每次站在窗前目送这些女人们离开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今个儿,亦是如此。

    本就在宫里折腾得不轻,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回到府里,尔芙最想做的事就是窝在温馨舒适的房间好好歇歇,最想要的就是清静二字,但是就她这些‘情敌’们,根本就不可能心疼她,还会故意给她添堵,这会儿送走了这些人,她终于能好好歇歇乏儿了。

    只是就在尔芙以为自己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的时候,诗兰进来了。

    她手里捧着飘热气的点心和一碗甜滋滋的红枣桂圆粥,轻手轻脚地来到尔芙跟前儿,轻声提醒道:“主子,奴婢取了些吃食,您趁热吃上一些吧!”

    “先放放吧!”尔芙头也不回的答道,目光透过窗户望着天边。

    诗兰闻言,照着她的吩咐,轻轻将托盘里的高足盘和白玉汤碗摆好,又将一条温湿的帕子送到了尔芙手里,让尔芙能擦擦脸、擦擦手。

    这也是尔芙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之一。

    每次都是将温湿的帕子往脸上一捂,然后闭目休息几个呼吸的时间,再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便觉得整个人都好似从内到外洗刷过一般舒坦。

    今个儿也不例外。

    尔芙随手接过诗兰送上的热帕子,闻着帕子上飘散着的淡淡茶香,刚要抬手将帕子捂到脸上,还不等她闭上眼睛,便听见身后的诗兰低声说道:“奴婢知道主子的心情不好,本不该这时候说这些惹您烦心的话,但是您今个儿给各院女眷们下逐客令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莽撞和冒失了,若是这事被传扬出去的话,对您声誉不好啊。”

    说完,她就将尔芙手里擦过脸的帕子接过去了。

    尔芙也顺着动作,眉头轻蹙地转过身来,因为她实在不解诗兰此言之意……

    “你这是说得什么时候的事,我刚刚给她们下逐客令了?”她神色微凝的问道。

    诗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轻声提醒道:“主子,您刚刚在堂屋的时候,才说几句话就做了一个端茶送客的举动,虽然奴婢知道您是有些累了,但是若是经不知内情的人乱传一通,难免就会影响您的闺誉。”说完,诗兰尴尬地抿唇笑笑,其实这种事真不应该由她这个婢女来提醒,但是身为尔芙的近身婢女、陪嫁丫鬟,这又是她的责任。

    “端茶送客……”尔芙一脸懵地重复了一遍,瞧着堂屋那张已经收拾干净的方桌,恍然大悟。

    她笑着点点头,轻声道:“你提醒得对,到底是我不够谨慎啦。

    其实我是渴急了,来不及反应就端着宫婢奉上的热茶喝了,并没有送客的意思,难怪她们今个儿走得那么痛快呢,我还以为她们终于学会体恤我这位嫡福晋了呢,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罢了,今个儿是我疏忽了,一会儿你替我给各院女眷送些小礼物过去。”

    说完这话,尔芙就招呼着诗兰往暖阁里走去。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尔芙又是素来畏寒,早在回府第一日就迫不及待地搬到有大炕的暖阁里住着了,她用惯的金银首饰、玉佩珠钗,也都随着她搬进了暖阁,她就打算随便挑些自个儿用腻、用烦的首饰送给她讨厌的‘情敌’们做礼物,让她把好东西送给她们,她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

    因为就算她将自个儿的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送给她们,也得不到她们一句好。

    “这套喜鹊登梅的金簪是去年炫彩坊为我贺寿特意打造的珍品。

    我不太喜欢这种太过奢靡的玩意儿,簪戴起来也笨重,一支不够体面,两支显得太过寡淡,三支、四支地簪戴上,又压得脖子酸疼,还不如趁机送出去,也不算是浪费那些工匠们的心思。”尔芙指着压在妆匣底层的一套十二支形态各异的金簪,轻声说道。

    其实相对而言,能摆在尔芙妆匣里的簪环玉佩都是尔芙比较常用且喜欢的珍品。

    当初尔芙刚刚收到这套喜鹊登梅金簪套组的时候,她也喜欢极了,只是用过两次,被压得脖子酸疼后,她就喜欢不起来了,最后这套金簪就被压在妆匣的最底层了,就算她不将这套金簪送出去做礼物,再过些日子,也该被送到库房里去了。

    毕竟妆匣能装下的珠宝首饰就那么多,管事嬷嬷每月都要按时送新首饰过来,炫彩坊亦是如此,按季送新品来,宫里也时有赏赐赏下,要是不经常将些不常用的首饰挑拣出来送去库房,尔芙的房间都得被各种各样的妆匣塞满了。

    “这支嵌珊瑚镂空珠的金簪,你亲自送到乌雅赫赫的手里,这是德妃娘娘去岁赏下来的珍品,正儿八经的造办处手艺,赏给她是脸面,也是给她抬抬身份,毕竟比起咱们府里其他的格格们,乌雅赫赫这位从内务府包衣旗抬旗成为满八旗贵女的格格,身份是低了些,偏偏她还是咱们德妃娘娘的侄女,不抬举她几分,我也不好和娘娘交代啊。”尔芙又从自个儿最常用的几支金簪里,挑拣出一支意头极好的如意簪,轻声说道。

    “主子,这是您最喜欢的一支金簪了,要不换一支?”诗兰见状,柔声提醒道。

    她虽然不伺候尔芙梳妆,也不掌管尔芙的妆匣,但是她到底是尔芙跟前儿最亲近的婢女之一,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尔芙的喜好呢。

    尔芙闻言,虽然是有些舍不得,但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将那支镶珊瑚镂空珠的金簪从妆匣取出,又挑出对珐琅彩的掐丝金镯放在旁边,轻声解释道:“乌雅赫赫不同旁人,她是咱们四爷的妾室,也是咱们四爷血脉相连的表妹,德妃娘娘最疼惜的侄女,本就是为抬举她的身份,送就要送我喜欢、我常用的,不然还不如不送呢!”

    “奴婢就是觉得您将这么好的玩意儿送给她,替您觉得委屈。”诗兰怎能不明白,她就是替尔芙不值,这才多说两句。

    尔芙无所谓地摇摇头,笑着坐在了妆台前摆着的绣墩上。

    她是有些舍不得,但是也不是那么得舍不得,她就是比较喜欢这支镶珊瑚珠金簪的款式设计,还没过新鲜劲而已,不过这种喜欢是可以用相似品替代的那种,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让炫彩坊的工匠照着这支金簪的款式造几支新簪子簪戴,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送妆匣里选出这支金簪来做礼物。

    “好啦,你也别在我这耽搁时间了,找锦盒将这些金簪首饰装好,送去各院吧!”尔芙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抬手将妆台上摆着的一溜儿礼物划拉到旁边,轻声吩咐道。

    说完,她自个儿就快步走到炕上歇着去了。

    临窗大炕上,左右两侧炕梢儿都摆着嵌琉璃内画柜门的炕柜,炕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摆设,有稀罕名贵的汝窑花瓶,有寓意祥和安乐的红珊瑚,还有玉雕山子,窗边摆着的条几上,则是妆点着新鲜花枝的青花瓷花瓶。

    可惜尔芙这会儿却没心情欣赏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尔芙选择入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请安是假,实则是要借此机会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永和宫,和四爷好好说说乌拉那拉氏干出来的无脑之事。

    说白了,她是担心她院里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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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小七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夸张地拍着胸口,低声说道:“额娘没事就好!”

    不过她们想躲,却也不容易。

    这不殿门还没来得及重新关好呢,德妃娘娘就已经沉声吩咐道:“把地上这些脏东西都收拾收拾!”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是吩咐谁呢,但是肯定是对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宫婢们说的,总不能是在要求四福晋这样尊贵的主子收拾烂摊子吧……

    果然,德妃娘娘清清嗓子,下一句话就是:“时间不早,咱们偏殿里用膳吧!”说完,她就已经一马当先地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陪坐下首的四爷和尔芙闻声,也赶忙跟着德妃娘娘往偏殿走去。

    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宫婢们对视一眼,然后就认命地蹲在正殿铺着的那张富丽堂皇的地毯上,分开几块地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这些主子耍脾气的时候就不知道想想她们这些奴婢的难处,噼里啪啦地摔碟砸碗,还尽往不好打扫的地毯上砸,最后遭罪受苦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奴婢就不是人了!

    几个宫婢用手一寸寸地摩挲着隐藏在地毯绒毛中的碎瓷片子,心里是腹诽不止。

    不过她们也更加相信德妃娘娘是被任性胡闹的四福晋给气急了,不然素来好性子的德妃娘娘怎么可能将茶碟茶碗的摔得满地狼藉呢……

    偏殿里,德妃娘娘笑着对尔芙抬抬下巴,示意尔芙尽可以随意些用膳。

    因为要保证这出大皮影戏不穿帮,德妃娘娘还得保持着余怒未消的模样,总不能前脚才将满屋摆设的瓷碗花瓶摔得满地碎片,后脚就热络地招呼着尔芙和老四品尝御膳,那就太古怪了!

    尔芙见状,也不矫情,笑呵呵地就动筷子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出品,全部都是伺候皇帝宫妃们的御厨亲自掌勺,且荤素俱全,搭配合理,比起前两日和嫔尔柔准备的那桌席面,不论是菜色,还是口味,全都更加和尔芙古里古怪的口味。

    她吃得开心,胃口不算好的德妃娘娘瞧着,也觉得胃口好了许多。

    这不禁让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多留老四媳妇在宫里陪自个儿用几顿膳食呢……

    用罢膳食,德妃娘娘又留尔芙和四爷在宫里说了会儿体己话,等他们出宫的时候,苏姚也跟着他们一块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份盖有德妃娘娘金印的懿旨,除此之外,还跟着两位一瞧就不是个和善性格的教习嬷嬷,这一切都让坐在车里的尔芙忍不住想要偷笑,这下有府里那些情敌们的好日子过了。

    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马车终于回到了府里。

    尔芙收敛起眼底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走下马车,来到早就守在垂花门口候着的一众情敌之前,眸光微沉,最终摇摇头,招呼着一众女眷和自个儿回到了正院,这才和在座众女介绍起站在她身后的苏姚和两位教习嬷嬷。

    然后,苏姚就捧着德妃娘娘的懿旨,来到了尔芙身前。

    “还请姑姑宣旨。”尔芙对着她颔首一礼,柔声道。

    苏姚也不拘谨,同样是颔首一礼,转身就打开了那卷出自德妃娘娘手的懿旨,一本正经地拖着长音诵念着,初时在座众女还不知道尔芙在搞什么鬼,随着苏姚一字一句地将懿旨念完,在座众女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了,尤其是被隐晦提起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那一张脸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不过懿旨在前,谁也不敢耍性子、闹脾气,只能照着规矩叩首谢恩领旨。

    尔芙作为府里嫡福晋,自然就是接过懿旨的人了,她双手接过懿旨,在诗兰的搀扶下,笑着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府中众女,朗声道:“今个儿时间太晚就算了,打从明个儿起,大家伙儿就要忙起来了!”

    说完,她更是当着府中众女的面,直接将两位教习嬷嬷安排在了正院的偏厢。

    这样一来,未来数日她就可以随时随地地过去偏厢那边看这些情敌们受罪的过程,反正德妃娘娘懿旨中明言,这些教习嬷嬷是专门来教导府中妾室们规矩的,而尔芙这位嫡福晋并不包括在内。

    这种感觉该有多爽呢?

    许是就应该似她成为学姐,抱着冰镇西瓜去旁观新生军训过程一样吧!

    尔芙看着乌拉那拉氏等人脸色齐齐阴沉下来,只觉得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这让她瞬间就放弃了本来打算早些休息的想法,笑着对陪坐末位的教习嬷嬷,柔声安排道:“我本想着两位姑姑一路辛苦,想着让两位姑姑早些休息一番,但是两位姑姑也不好在宫外多做停留,为府里诸位姐妹着想,唯有烦请姑姑从今个儿起就辛苦起来吧!”

    教习嬷嬷二人组笑着应是道:“那奴婢们就先下去准备了。”

    “如此甚好!”尔芙亦是笑吟吟的应道,同时将戳在自个儿旁边候着的晴岚,直接分派给了两位教习嬷嬷差使,让两位教习嬷嬷一安顿好,便能打发晴岚过来请她的那些情敌过去受苦,也省得两位教习嬷嬷来回奔波了。

    再说正房这边儿,在座众女目送着两位嬷嬷领着晴岚离开,便齐齐将羞恼、不忿的目光投向了尔芙,尔芙也不慌张,左右她也不觉得自个儿能和这些情敌们成为朋友了,她也就自然不需要顾忌她们的感受了,她笑着拂拂鬓角,柔声说道:“其实诸位妹妹也不必如此不快,更不该怪我不懂得心疼你们,这要怪就该怪有些人太过阴毒。

    如咱们这样的府邸里,难免会有妻妾争宠、阴谋暗算的事,但是总有些人自作聪明地犯傻,放着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嫡福晋不敢对付,偏要去针对咱们四爷的血脉。

    你们想想也该知道,四爷的血脉就是德妃娘娘的血脉,德妃娘娘又怎么能轻易饶了这样的人呢,那德妃娘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了,所以诸位妹妹要怪就怪那些个面甜心苦、恶意作怪的人吧!”说完,她就故意将目光锁定在了满脸无辜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脸上,满是深意地看着乌拉那拉氏冷冷一笑。

    乌拉那拉氏自打进府以来不争不显,恩宠也少,背后又有强势的母族做靠,所以除了嫉妒她生来娇贵,明明同宗出身,却进府就是侧福晋之尊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二人,府里的其他女眷还真是不曾太关注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不但如此,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有意拉拢下,连董鄂氏这样努力将自个儿边缘化的人,竟然也和她多有来往,可见她进服以来就从未放弃过要重登嫡福晋之位的想法。

    而现在尔芙突然将如此诡异的目光落在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在座众女都是一惊,这让在座众女不禁在心里细细衡量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在座众女会被尔芙一个眼神所影响,也是尔芙在大家伙心目中的形象所致。

    是问,一个性格温婉恬静的人,一个根本不懂得装模作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故意引导府中众女针对起乌拉那拉氏这样一个不争不显的侧福晋呢,那么答案就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乌拉那拉氏做了什么激怒嫡福晋的事,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尔芙这位嫡福晋如此激动暴戾呢,唯有小七格格的衣物里被掺杂进腌药末的事。

    如此一来,也就说明大家伙儿之所以不得安宁,也就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所致。

    这让素来养尊处优、安逸快活过日子的在座众女都不能再平静如常地面对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了,乌拉那拉氏珍珠和乌拉那拉氏媚儿更是毫不掩饰地将厌恶、嫌弃的眼神,明晃晃地往她身上丢去。

    “福晋,您这是何意呢,无缘无故就指摘妾身暗害小七格格,妾身实在委屈啊!”乌拉那拉氏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再说她也确实不想成为府中众女恶意针对的那个人,这让一向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坐不住了,忙辩解道。

    尔芙闻言,笑着对她摆摆手,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样,柔声解释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也没有哪句话说我觉得之前暗害小七那丫头的人就是你了,你且宽心坐着,这些事还需要细细调查呢!”

    说完,她又是腼腆一笑,似是被乌拉那拉氏的强势质问给吓到了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明明心里气得要死,恨不能一口咬死故意往自个儿身上泼污水的尔芙,却也不能拿眼神说事,只能悻悻地坐回到位子上,认了这个哑巴亏。

    在座众女却不会相信尔芙不怀疑乌拉那拉氏这句话,更相信尔芙是没能抓到确实的证据,德妃娘娘又从中打圆场,让尔芙这位性格绵软的嫡福晋无法问乌拉那拉氏的罪,这才弄得尔芙如此无奈,不得不做些小动作,不然又如何解释德妃娘娘在尔芙莽撞入宫告状,却不责罚尔芙的无礼和荒唐,反而将这么两位看着就不甚好相处的教习嬷嬷安排到四爷府呢……

    不得不说,还是德妃娘娘技高一筹,竟然连府里众女的想象都考虑到了。

    尔芙坐在上首,瞧着往日淡然自若的乌拉那拉氏如此无奈地背上黑锅,心里又是一阵快慰,但是想想自个儿辛苦折腾那么久都不如德妃娘娘的小手段有效,又觉得自个儿太过无能废物了,这让她再无闲心和这些情敌们搞这些明里暗里的小把戏了,和在座众女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便让她们去教习嬷嬷那里学规矩去了。

    而在座众女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能不遵照德妃娘娘的懿旨行事。

    尔芙目送着府中众女磨磨蹭蹭地走出正房,笑眯眯地端起了手边的凉茶,扭头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柔声吩咐道:“备水,这一天折腾下来,我可得好好歇歇乏了!”说完,她就将那杯茶几口喝光,起身往旁边的暖阁走去。

    只是她才刚刚起身,还未走出堂屋,便瞧见小七很怂很怂地在门边探出一个脑袋瓜儿往自个儿这边瞧,尔芙见状,笑着站在原地,柔声问道:“有事?”

    “额娘,我给您惹麻烦了吧?”小七闻声,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忐忑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尔芙听她这么说,心里不解,语气却更显和柔,生怕吓到小七的柔声问道。

    小七眨眨眼,贝齿轻咬下唇地摇摇头,却没有回答尔芙的问题。

    尔芙见状,很是不放心,她笑着拉起小七扭着衣角的小手,齐齐回到暖阁里,又让诗兰她们取来小七爱吃的蜜饯干果等零嘴儿,这才笑吟吟地低声问道:“小七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额娘的呢,难道小七不愿意和额娘做朋友啦?”

    小七忙摇摇头,低声说出了自个儿心里的疑惑。

    她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因为她以为额娘突然进宫是她交给额娘的那封信有问题,加之府里的情况复杂,她很担心那封信是其他人设计自个儿额娘的手段,德妃娘娘又派来两位教习嬷嬷,这是很损伤自个儿额娘脸面的事。

    是的,许是传话的小宫女太慌乱了,并没有言明教习嬷嬷是教导府中其他女眷的。

    尔芙很是耐心地听小七说完,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柔声说道:“傻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额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要是那封信里的内容不够真实可信的话,额娘怎么可能会闹进宫里去呢,再说就算是那封信真是旁人设计自个儿的把戏,德妃娘娘也不会不顾额娘的脸面!”

    说着,她又是一笑,接茬补充道:“再说了,额娘今个儿进宫去告状的事,本就是一场戏而已,额娘就是再糊涂,也明白家丑不外扬的道理,这下你可以放下心了吧!”

    小七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夸张地拍着胸口,低声说道:“额娘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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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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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当然,这也是吴嬷嬷从中挑拨所致,不然就算是乌雅赫赫吃拧乐、吃撑了,她也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安排这么一出戏,为了这出好戏,她足足折腾进去了近千两银子。

    这也是乌雅赫赫进宫时候,特地塞到这个小宫女手里的,上面写着一些方位词,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禅语,总之要是按照这张纸上所说的内容在四爷府里找个居所,那唯一合适的就是尔芙在花厅旁边的那处暖阁。

    一处月余用不上一次的专属暖阁,如果德妃娘娘开口让尔芙将这处暖阁腾出来给乌雅赫赫居住,乌雅赫赫不信尔芙敢违逆德妃娘娘的意思。

    不过德妃娘娘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就知道摆婆婆谱儿的人,必须要有理由。

    乌雅赫赫为了给尔芙添点堵,真是愁白了头。

    如乌雅赫赫所预料的一般,德妃娘娘果然很看重她腹中的胎儿,看过那张借用土登法师名义送过来的佛签,便吩咐宫婢铺纸研墨,命她将一封信带给了四爷。

    同时,也让她捎回去了一个口信,传尔芙进宫。

    安排好这些,德妃娘娘示意宫女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摆摆手将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赶了出去,冷声道:“你还真行啊,算计到你姑母我的头上了!”

    “姑母,您这话是何意啊?”乌雅赫赫满脸不解的问道。

    “你不明白,还是你故意装糊涂呢,这佛签是怎么送到本宫手里的,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你这手伸得够长了,连本宫身边的人,你都敢收买拉拢了!”德妃娘娘将手里端着的茶盏往桌上一摔,指着才刚出殿门没一会儿的某宫女背影,冷声喝道。

    乌雅赫赫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有孕在身,直接就跪倒在地了。

    她能够在四爷府里混得如鱼得水,一切都仗着背后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她敢如此安排算计德妃娘娘,那都是本着不被德妃娘娘发现为原则的,现在德妃娘娘却突然变脸,她根本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此时此刻,她暗悔不该无事生非地闹出这场幺蛾子来……

    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想要和她计较,不然刚刚她也不会写下那封给老四的信了。

    德妃娘娘之所以来这么一手秋后算账的把戏,无非是敲打敲打乌雅赫赫,免得乌雅赫赫这胆子越来越大,现在就敢拿她当枪使,如果她不将这层窗户纸戳破,乌雅赫赫以后不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看在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面子上,她真想甩乌雅赫赫几巴掌。

    因为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女人……

    “你起来!”德妃娘娘冷眼瞧着跪地做请罪状的乌雅赫赫,冷声道,“今个儿这事儿,本宫全了你的脸面是瞧在你阿玛的面子上,可一不可再,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本宫不顾情面了。”说完,待乌雅赫赫站起身来,她就冷笑着起身走到了虚掩着的殿门旁,抬手将眼前虚掩着的描金对开隔扇门大力推开了。

    还不等乌雅赫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德妃娘娘指着刚送佛签过来的小宫女,厉声道:“你胆子真是太大了,竟然连皇上送给本宫的金凤玉簪都敢偷,这次就是本宫想要保下你,亦是不成了!”

    说完,德妃娘娘一招手,旁边那些一脸懵逼的围观群众就将小宫女架住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小宫女同样是满脸懵,她连声叫冤道。

    只是德妃娘娘在宫里一向是个宽和待人、温顿厚道的好人形象,怎么可能做出不占理的事儿呢,不需要她吩咐,旁边就有机灵的小宫女上前替德妃娘娘将戏补足了,只见后站出来的小宫女动作迅速地在被小太监架住胳膊的小宫女身上一摸,变如同变戏法似的从那小宫女身上掏出了一支玉质上乘、雕工精美的金凤玉簪。

    栩栩如生的展翅金凤上,点缀着数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搭配着羊脂美玉雕琢出来的牡丹花簪杆儿,既华丽,又精致,迎着阳光,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柔光闪闪。

    “娘娘,幸好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要让这蹄子送出去了!”小宫女双手捧着金凤玉簪,躬身送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带着几分后怕的说道。

    “找到了就好。”德妃娘娘亦是深以为然的点头答道。

    说完,她就将这支金凤玉簪小心翼翼地簪在了发髻的一侧,摆摆手,命小太监将那个被冤枉的小宫女压下去了。

    旁边一脸懵的吃瓜群众瞧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对那小宫女投去了可惜的眼神。

    宫里私相授受、坑蒙偷窃这种事,一直都是屡禁不止的,加之这各宫主子们的金银玉器、首饰珠宝、甚至是房间里的家居摆设,那都是季季换新的,只要做得小心些,轻易不会被抓到,因为很少有主子们会清点那些已经被送到库房的旧物。

    不过他们也知道有一种东西是碰都不能碰的,那就是御赐之物。

    别看各宫各院的花瓶玉器等摆件、主子们贴身簪戴的珠宝首饰等物上,全部都雕刻着独有的花纹标识,宫外那些接收赃物的铺面,却根本不管那套,宫外不知道多少人就想着能买上件宫里的玩意儿彰显身份呢!

    与之相反,只要这样东西是沾到御赐之物边儿的,那就是谁也不敢收了!

    因为这不单单是收赃买赃这点小事了,被抓住就是欺君重罪,发配流放都是轻的,稍有不慎就是连诛九族,谁敢挨边儿,那不是要钱不要命了么!

    正因为如此,这就成了宫里那些偷儿里的一项禁忌了。

    现在这个名为小秋的宫女,等着她的就是一条死路,甚至还可能牵扯到她的家族。

    当然,如这般心生同情的宫婢仆从,多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使宫婢和小太监,眼界不够,让他们习惯于听风就是雨。

    永和宫里那些聪明人,却都是心有戚戚地低着脑袋瓜儿,等着旋风刮过。

    这个叫小秋的宫女,别看她才不过十九岁,却是德妃娘娘身边数一数二的大宫女,德妃娘娘更是将自个儿的首饰金器都交给她去打理,可见信任,真可谓是前途无量,这样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宫女怎么可能为了一根金凤玉簪就动了偷盗的想法。

    再看旁边那个上前搜身的蝶兰,那也是德妃娘娘身边信赖的大宫女。

    这分明就是一处栽赃陷害的戏码好伐……

    至于,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呢?

    在场这些聪明人不想去猜测,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不过这也给这些人提了个醒,别看德妃娘娘总是那副菩萨心肠的做派,但是这处置人的手段是真狠,以后当差是要更小心些了。

    尤其是那些曾经生出过背叛念头的人,皆是一身冷汗啊……

    不过德妃娘娘可不管她们怎么想,对着蝶兰点点头,又满含深意地瞧了瞧小秋,转身回到了殿里,她瞧着已经吓傻的乌雅赫赫,抬手指着被小太监如同拖死狗似的拖着往外走的小秋,冷声说道:“瞧见了吧,这都是你害得她,你不但害了她,还害了她一家人。”

    “姑母,您都知道了?”乌雅赫赫傻愣愣地擦着冷汗,忐忑问道。

    “小秋是本宫身边掌管衣饰簪冠的大宫女,时时陪伴在本宫左右伺候,本宫怎么可能不盯紧她呢,五百两银子和一条她亲手绣的罗帕就逼着她替你办事,你还真是天真,如果本宫能被这样的手段算计到的话,本宫还如何坐稳这永和宫宫主的宝座呢!”德妃娘娘脸上写满了不屑二字,冷笑着回答道。

    乌雅赫赫继续擦着冷汗,颤声问道:“那姑母为何会任由她替赫赫传信呢!”

    “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

    如今这东西六宫里,多少人都在说本宫是个年华韶去的老人儿了,空守着这永和宫发霉衰败,又不知从哪里钻出了那么几个新人,难免会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想要攀高枝儿去,本宫是不爱见血光,却也不能瞧着这宫里被人弄得乱糟糟的,正好小秋这个蠢货撞上来了,那就正好用她还杀杀那些人的二心好了。

    至于你的事儿,本宫虽然是不知道你这般费心费力的闹什么,但是念在你替本宫演了一出好戏,本宫成全你又如何呢!”德妃娘娘冷冷地瞧着浑身都在打颤的乌雅赫赫,面带浅笑地说出了一番沁着血腥味道的话。

    说完,德妃娘娘就一副懒得再和乌雅赫赫多废话的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乌雅赫赫来时风风光光,坐着德妃娘娘派过去的软轿,那脸上写满了得意二字,离开的时候,虽然仍然是坐着那顶舒适如云朵般的软轿,却是脸色刷白,连染着口脂的朱唇都被咬得泛起了血丝,可见她心里是多么恐惧、多么害怕了。

    一直到回到府里,见到吴嬷嬷,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惊恐,这才发泄了出来。

    迁怒。

    这就是毫无底线的迁怒。

    当毓秀姑姑看到跪在秋雨楼前、汗如雨下的吴嬷嬷时,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德妃娘娘的性情了,永和宫里有多少自作聪明的人,一个不剩地倒在了背叛德妃娘娘的路上,又有多少被德妃娘娘那层柔善亲和光环所欺骗的人,前赴后继地成全着德妃娘娘的上位路,其中不乏和德妃娘娘同出一脉的姐妹,也不乏和德妃娘娘曾姐妹相称的手帕交……

    不过她是真没有想到乌雅赫赫这样从小就经常出入永和宫的人,也会走上这条路,真是愚蠢至极,亏她之前还担心乌雅赫赫的存在、乌雅赫赫腹中的子嗣会威胁到尔芙的地位。

    如果连乌雅赫赫这般愚蠢的人都能抢占尔芙嫡福晋的身份,那真是荒唐极了。

    “毓秀姑姑,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和格格说说情吧!”就在毓秀姑姑胡思乱想的时候,跪在秋雨楼前的吴嬷嬷拉住了毓秀姑姑的裤腿,低声恳求道。

    毓秀姑姑闻言,微微俯身,从袖管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塞到吴嬷嬷的手里,一边催着吴嬷嬷快些擦擦脸上如泥浆般的汗水,一边柔声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惹格格不高兴了,你要是不和我说清楚,我又怎么替你去找格格求情呢?”

    “,都是些个不好说的事儿呗!”吴嬷嬷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已经流到眼睛里的汗水,一边叹气道,却也不再提让毓秀姑姑替自个儿求情的事儿了。

    毓秀姑姑这话儿说得没错,自个儿连自个儿是怎么得罪了乌雅格格都不能对人讲,别人又怎么知道该怎么替她说些好话呢,兴许还会适得其反,看来自个儿就剩下卖惨这条路了,但愿被德妃娘娘吓坏了的乌雅格格能快些消气,不然她都快挺不住了!

    “既然是不好说的,那就不要说了。

    我这就去里面替你探探口风,另外再让人送些茶水过来,你先坚持坚持,兴许一会儿格格就消气了呢!”毓秀姑姑闻言,也没有多问,一副我理解你模样地拍拍吴嬷嬷的肩膀,一边说话,一边往秋雨楼的里面走去。

    秋雨楼里,乌雅赫赫正歪在榻上假寐,她听见毓秀姑姑的脚步声,噌地坐起身来。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这厨上煎好的安胎药,怕是都要放凉了吧!”毓秀姑姑笑着走到乌雅赫赫的跟前儿,她瞧瞧旁边角几上摆放着的药碗,伸手摸摸碗壁的外侧,柔声提醒道。

    “这药太苦了,而且太医不也说过是药三分毒么,我不想喝!”乌雅赫赫调整了下姿势,怀抱着软趴趴的抱枕,娇声说道,同时满脸嫌弃地蹙了蹙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故意坑她,那药汤比黄连水还要更苦几分,真是难以下咽。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虽然几位太医都曾说过是药三分毒,但是你现在胎像不稳,实在离不得这安胎药,何况您今个儿还曾早起就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一路劳顿,更是要小心些了!”毓秀姑姑好脾气地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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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尔芙本已经抬起来的腿,又落回到了原地。

    因为她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同时尔柔挑拨离间的那番说词,也适时地在她的心底炸响开来,如同单曲循环般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不禁生出些不好的猜测,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廊下宝座之上脸色不渝的德妃娘娘和跪在庭院当间的雪鸾后。

    眼前种种,让尔芙有些不敢踏入越过宫门口的影壁墙,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再畏惧胆怯,她都已经走到这儿了,总不能拔腿离开吧,她抬头望望有些阴沉的天空,深吸了几口冷气,勉强自个儿摆出温和谦逊的笑脸,这才目不斜视地迈步往德妃娘娘跟前儿走去。

    德妃娘娘脸色难看地坐在宝座之上……

    尔芙见状,心底慌慌,面上却仍然依足规矩地请安见礼,听到德妃娘娘轻声叫起,她却并不觉得轻松,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德妃娘娘语气里的些许不悦,这也让她心底更加惊慌起来,她强忍住当场发问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德妃娘娘的身边。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发文呢,德妃娘娘就已经递给她一个很隐晦的暗示。

    闭嘴。

    尔芙不明就里,却也不敢直眉楞眼地撞上去发问了,只得苦笑着退到苏姚的身边,偷偷摸摸地和苏姚搞些小动作,她相信德妃娘娘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让自个儿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在旁边傻戳着看戏的。

    事实,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别看苏姚仍然是那副义正言辞、不可靠近的模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却嘴唇轻动地给出了尔芙心底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乾清宫那边有太监来请,王爷惦记着朝堂大事,已经先一步回乾清宫去了,福晋不必担心。”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尔芙闻言,赶忙继续追问道。

    “一点小事,福晋不必放在心上,稍后娘娘自会和您细细解释的。”

    虽然苏姚给出的答案很含糊,但是从苏姚不甚明了的回答里,尔芙还是听出了几分味道,那就是眼前这场乱子和四爷有关,却又没有太大关系,更不会牵扯到她这位四福晋的头上,所以她并不需要太担心,只管静静看戏就是。

    得到这个不甚准确的答案,她总算是稍稍能松口气了。

    尔芙也终于有心情去关注庭院里的动静,她对着苏姚颔首一笑,以示感谢,扭头将注意力落在了庭院当间趴附在长条板凳上的雪鸾身上,她确定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宫女,这个全然陌生的宫女能在永和宫里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惹怒了素来宽和温善的德妃娘娘,那么她应该就是尔柔所提起的那个和四爷私相授受的宫女雪鸾了吧……

    想到这里,她看向雪鸾的目光,多了几分冰冷和厌恶。

    从尔芙回到永和宫来,看似漫不经心坐在宝座之上的德妃娘娘就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当她看向雪鸾的目光出现变化时,德妃娘娘终于坐直了身子。

    这宫里的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多疑。

    因为她通过尔芙回到永和宫的时间来判断,确认是她的永和宫里出了问题,尔芙就匆匆从启祥宫赶回来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尔芙是如何做到如此耳目灵通的呢?

    虽然从雪鸾与四爷过从甚密的事发到现在,德妃娘娘并没有刻意地封锁消息,但是她在永和宫经营半辈子,也不是玩闹呢,加之这阖宫上下的宫婢杂役都已经被聚拢在庭院里了,便是有人有心往外传消息,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此之下,尔芙从永和宫外回来,脸色就明显有些不对劲了,且绝不是在注意到庭院里扎堆排列的宫婢杂役之后才有所变化的,显然是尔芙在外面就听到消息了。

    宫里虽说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但是各种消息的传播速度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快……

    那尔芙能够如此神速地得知她永和宫里的动静,也就有了三种可能。

    一、尔芙在永和宫安插了眼线,且和尔芙有很是便通的联络方式。

    这是德妃娘娘最忌讳、最反感的一种可能性,她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时时不忘谨慎二字,时时不忘摆出温婉贤惠的假面具,但是唯独在永和宫里独处的时候是例外,因为永和宫就是她的家,回到家里就该是身心放松地享受生活了。

    虽然这个家并非是牢不可破,也不能让她肆意妄为。

    不过相比而言,永和宫就是德妃娘娘能够稍稍放松的温馨港湾,她不能容许任何人往自个儿唯一能够轻松片刻的地方安插眼线,除了当今圣上康熙帝之外,因为这偌大的紫禁城都是皇上的,这阖宫上下的所有宫婢杂役都是皇上的奴才,她防得住任何人,却防不住皇上。

    只是这例外仅仅是皇帝一人而已,尔芙这个儿媳妇是绝对不在此列的。

    如果尔芙真的胆敢往她的永和宫里安插眼线,德妃娘娘绝对不会和尔芙客气,自是怎么狠辣怎么斩断尔芙安插进来的耳目,定要给尔芙一个大大的教训。

    二、雪鸾试图引诱老四的事里,怕是有其他宫妃插手的痕迹。

    因为德妃娘娘确认自个儿宫中伺候的这些宫婢杂役都是身家清白的人,背后没有其他主子指使的那种,作为宫里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在这方面是很有自信的,那么尔芙能够如此快速地得到消息,只能说明是有其他宫妃指使雪鸾如此行事,正因为雪鸾背后有人指使,这消息才能不经过永和宫的宫婢杂役就传到尔芙的耳朵里去。

    背后是谁主使雪鸾的呢?

    德妃娘娘心底有两个嫌疑人:一位翊坤宫里的那位宜妃,宜妃也是她的老对头了,从她还是贵人的时候,她和宜妃就在暗暗较劲,加之两人都是有成年阿哥傍身的宫妃娘娘,这互看不爽的地方就更多了;

    另一位就是看似与世无争的佟佳贵妃了。

    佟佳贵妃和佟佳皇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她们两个人的命运很不同。

    佟佳皇后初封就是贵妃,且以贵妃之尊统领东西六宫近十年,期间册封为皇贵妃,成为宫里最为尊贵的女人,临终之时,更是登上后位,便是她亲生的皇八女早夭,但是她在世时有数位皇子绕膝作伴,皇上更待其甚是亲近体贴,并不孤寂,真可谓是幸福至极。

    而佟佳贵妃就比不得佟佳皇后在宫里过得如意安乐了。

    她早年空顶着庶妃的头衔,膝下无子无女,一直熬到三十几岁,熬到前头的三位皇后都故去,熬到温僖贵妃过世了,这才终于得到贵妃的封号,成为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她却并不被康熙帝看重,便是晋封贵妃,却也是空有头衔罢了。

    而如今康熙帝的年纪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衰老之态,佟家在朝上的势力,亦是大不如前,佟佳贵妃要想保住她在康熙朝的这份体面,总要为自个儿做些安排,眼下老四在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远比其他皇子更有继位的希望,难保她佟佳贵妃不会生出将老四过继到自个儿名下的心思。

    毕竟佟佳贵妃和佟佳皇后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佟佳皇后又曾经照养老四多年,佟佳贵妃要是在这时候跳出来,再有其他朝臣帮忙说些好话,兴许还真能成……

    虽然德妃娘娘想不明白,若是此事是佟佳贵妃安排所图为何,却不能消减她对佟佳贵妃的怀疑,因为同在宫里相处这么些年,她可不认为佟佳贵妃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不然凭借她的身份家世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做宗妇正妻都是很容易的事,又何必跑到紫禁城这滩浑水里打滚呢!

    三、德妃娘娘还怀疑这件事是否是尔芙的手段。

    随着尔芙的年纪越来越大,随着老四府里的人口越来越多,难保性格单纯的尔芙不会生出旁的想法来,瞧瞧雪鸾那张颇有几分佟佳皇后影子的面孔,再看看雪鸾的出身,没有比雪鸾更适合替尔芙固宠的人选了,加之尔芙又是那么巧地离开和返回永和宫,德妃娘娘也就更加怀疑这点。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实在沉不住气了。

    她对着常在使个眼色,对着苏姚和尔芙招招手,便起身回到了正殿里。

    不过她对尔芙的怀疑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尔芙一进殿门,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问了:“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妾身听和嫔娘娘说起您宫里出了事,这心扑通扑通地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德妃娘娘微微挑眉,细细地打量了尔芙几眼,确信尔芙对此事是半知半解了。

    因为尔芙急不可耐的模样,眼底频频闪过的担忧之色,还有她话里话外带出来的几分埋怨之意,显然不是尔芙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能伪装出来的,不过尔芙的发问,也让德妃娘娘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地方,更想起了一个被自个儿忽略的人选和嫔瓜尔佳氏。

    相比起宫里还在世的这些妃嫔娘娘们,和嫔的晋升路,亦是顺遂极了。

    和嫔瓜尔佳氏尔柔十七岁入宫,初封就是嫔位,且是特旨入宫,并非正儿八经参加选秀入宫的秀女出身,她比康熙帝整整小了二十九岁,却能被康熙帝特旨召入宫中,而且入宫没两年,便再次晋封为和妃,可见她在康熙帝心目中的特殊之处,若不是半路出了意外,和嫔还是和德妃等人平起平坐的妃位娘娘呢……

    德妃娘娘坐在炕上,静静地梳理着心里的各种怀疑,也静静地回想着和嫔的一切,而她越是想,便越觉得和嫔在这件事里有可疑之处。

    因为尔芙离开得太巧了。

    因为尔芙回来得太巧了。

    如果单单是这两点,还不至于让德妃娘娘疑心上和嫔,偏偏尔芙还是从和嫔那里得到的消息,而且自从和妃被降为嫔位,便已经很少踏出宫门了,若不是她还坚持去给太后请安,德妃娘娘都快忘记启祥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高位妃嫔呢,那么和嫔又是怎么做到如此消息灵通呢……

    德妃娘娘静静地坐在炕上思考前后,尔芙却被德妃娘娘闭口不言的模样给急坏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左右她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也不是第一次不守规矩了,急忙上前地凑到德妃娘娘的身边儿,连声催促道:“娘娘,您倒是和妾身说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于尔芙的催问,德妃娘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对苏姚抬了抬下巴。

    她的意思是让苏姚替自个儿和尔芙解释下是如何发生这一切的,她现在没有心思和尔芙重复已经发生的事情,她要细细思考一番,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想明白这些细节,她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苏姚得到德妃娘娘示意,迈步来到尔芙的身旁,轻声将之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尔芙听完,这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终于算是归于原位了。

    “娘娘,您如此处置雪鸾,怕是有些心慈手软了,对于这种胆大妄为的宫女就该送去辛者库做苦工,让她们好好知道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还放她去畅春园伺候,这不是放虎归山么!”尔芙听到最后,听德妃娘娘并不打算亲自处置雪鸾,有些不高兴的轻声嘟哝道。

    德妃娘娘闻言,一副怒其不争模样地伸手点指着尔芙,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有尔芙在旁边打扰自个儿,尽说些蠢话,自个儿就甭想着理清自个儿心里头的千头万绪了,兴许还会被尔芙胡言乱语地带乱了节奏,怼错了暗算老四的人,还不如趁此机会给尔芙敲敲警钟,免得到时候被人在老四府里钻了空子,那就是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指指下首放着的绣墩,轻声吩咐道:“别一惊一乍地瞎咋呼了,坐下听本宫和你细细说说……”

    接着,德妃娘娘就将自个儿心里的担忧和怀疑有挑拣地对尔芙说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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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德妃娘娘心里如此想着,脸上挂着些许无奈地坐在了旁边的桌边儿,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忘记演完全场,继续说道:“这次闹够了吧,闹够就坐下好好歇一会儿,等老四过来和他好好说说你的委屈,何必闹成这副样子,让本宫跟着你一块丢脸。”

    “这宫里宫外的女人,谁的日子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凡事往开想点,你瞧瞧你跑到宫里闹一圈,自个儿的脸面丢了,本宫也跟着丢脸,其实还连累得老四没了脸面,你说说这事再被人添油加醋地往外传扬一番,你让老四怎么在外面应酬呢,做事就不知道好好想想呢!”德妃娘娘摇摇头,沉声劝说道。

    尔芙摸摸眼泪,有些羞臊地低下了头:“妾身也知道自个儿不该如此不顾体面的,就是一时火气上来没控制住,再想到妾身往日里待府中那些姐妹宽和温厚,但是她们竟然暗地里在小七的衣裳里做那些阴损手段,妾身就觉得委屈!”

    “委屈就要闹得如此不顾脸面,你在你府里怎么闹,本宫都能当做没瞧见,但是你闹到宫里来了,本宫论公论私都要说道说道你,不然让其他娘娘们瞧着,还得说本宫这个做婆母的没有教好你规矩。”德妃娘娘叹了口气,低声教训道。

    做戏做全套,不然难保其他人不会看出端倪来,但是她也不能让尔芙在宫女面前太丢面子,所以说了两句,便摆摆手,把殿里伺候的宫婢都轰出去了。

    德妃娘娘在说教这方面上,那绝对可以说是专业级别的。

    她絮絮叨叨念叨了尔芙有两炷香的时间,愣是没有一句重样的,尔芙初时还能替自个儿分辨两句,诉诉委屈,不过很快就被说得哑口无言了,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做得太过分了,甚至几乎要忘记她来宫里的本意。

    如果不是四爷来得及时,尔芙就要丢得无地自容地掩面出宫去了。

    “娘娘勿恼,福晋性格跳脱,贪玩爱闹,但是心思纯良,并无什么坏心,便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能看在她往日孝顺的份上,多担待她几分,多疼爱她几分。”四爷瞧着尔芙被自家额娘德妃娘娘教训得快要缩成团的可怜样,忙上前劝道。

    德妃娘娘也说得有些累了,摆摆手,便让四爷起来了。

    “得得得,本宫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家务事,既然你都过来了,那你就好好劝劝你这位福晋吧!”她轻咳两声,面露疲态地起身说道。

    说完,她就借口身子有些乏累,领着诗兰她们找成妃娘娘说话去了。

    走出殿门的时候,德妃娘娘还不忘吩咐宫婢们都不许靠近正殿附近,免得前两日雪鸾之事再重演,又留下苏姚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正殿,其实她是给尔芙和四爷腾地方呢,尔芙之所以跑到宫里闹这么一出,就是怕府里隔墙有耳,那她可不得给尔芙和老四安排个安全的地方。

    再说正殿里,四爷和尔芙齐齐起身送着德妃娘娘走出殿门,还不等四爷开口,尔芙就从德妃娘娘藏信的地方,将那封告密信翻找出来,塞到了四爷手里。

    四爷一脸懵地打开信封,粗粗扫了两眼,便心神不稳地坐在了官帽椅上。

    尔芙见状,赶忙上前安慰道:“您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不久,无人知晓,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你就是为了这封告密信才闹着进宫来的吧?”四爷显然比尔芙想象得要坚强多,他只是深吸了两口气,便彻底冷静下来,打从他打定主意要走上夺嫡之路的那天,他就考虑过自个儿要面临的各种困境,这其中就包括来自他后院内宅的各种纷争,乌拉那拉氏这事做得是出格,却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别说乌拉那拉氏会有如此安排,若不是康熙帝已经暗许他成为继承人,兴许他也会置办上这么一处宅院来拉拢腐蚀宫里伺候的这些太监们,论起对康熙帝喜好的知晓度,便是宫里这些娘娘们,也不如这些伺候人的奴才们,乌拉那拉氏野心极大,早年就曾多次极力撺掇他谋夺大宝,得亏他心性坚定,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了。

    此时此刻,四爷也更加相信尔芙的判断了,此乌拉那拉氏就是彼乌拉那拉氏。

    当初,尔芙和四爷说起新进府伺候这位乌拉那拉氏的种种诡异之处,认为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他还觉得尔芙太过异想天开,这天底下哪有死人复活这种荒唐事,但是从这位新进府伺候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乌拉那拉氏可能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件事就交给爷去处理吧!”四爷示意尔芙点燃手边的烛台,将告密信凑到刚刚燃起的烛台旁,眼瞧着这封告密信被火舌席卷烧尽,笑着将烧毁后的灰烬用帕子包好,淡然说道。

    尔芙笑笑,吹灭了蜡烛,点头应道:“这事就得您出面料理才稳妥呢!”

    “这也是你聪明,要是换做乌拉那拉氏那种性子,怕是早就主动出击地将这把柄攥在自个儿手里,然后再来和我表功,以示自个儿的果敢和敏锐了!”四爷拉着尔芙坐在宝座之上,低声打趣道,虽然他很心急去处理此事,但是他还是想先安抚尔芙两句,免得尔芙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吃不香、睡不安地备受煎熬。

    只是他显然不太擅长讨好女人,一句话说完,尔芙就炸了。

    她瞪着圆溜溜的杏核眼,眨也不眨地瞧着四爷棱角分明的面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爷是在告诫我要谨慎本分,切莫处处伸手,还是在夸赞我机灵聪明呢,我怎么总觉得您这话里有话呢!”

    说完,她冰凉冰凉的小手就在四爷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尔芙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是在劝慰自个儿,让自个儿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四爷把自个儿和乌拉那拉氏摆在一处衡量优劣,许是是女人独有的嫉妒心,或是她讨厌乌拉那拉氏讨厌到了极致吧,反正她就是觉得受委屈了,受到委屈就要表现出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道理在男女相处之道里,也是能够通用的。

    果然,四爷连忙陪笑哄道:“我可没有那些复杂想法,你误会我啦!”

    “什么误会,你都不知道我得到这封信都吓坏了,就刚刚还在娘娘内殿的洗手盆前摔了一跤呢,这会儿脚脖子还隐隐作痛呢!”尔芙也是见好就收,撒娇似的赖在四爷的怀里,低声和四爷诉着委屈。

    四爷闻言,忙拉着尔芙的裤腿就要检查尔芙腿上的伤势,嘴上还不忘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摔伤了腿脚,德妃娘娘有没有替你请太医,你真是太胆小了,这点事算什么事情呢,皇上也没有你想象得那般疑心重,便是这封告密信传到御前,爷也能全身而退。”

    “那我就该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然后趁机将整个乌拉那拉氏一族都拖入死地,好好替我自个儿报报仇。”尔芙闻言,不高兴地嘟着嘴嘀咕道。

    “好计谋!”四爷抿抿嘴儿,稍显尴尬地举着大拇指头夸赞道。

    尔芙歪着头笑笑,脑袋瓜儿重重地撞在了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你就不知道夸夸我,夸夸我聪明能干,夸夸我这个贤内助……”

    “这是宫里头,可不能太放肆了!”四爷闻言,笑着刮刮尔芙的鼻尖,低声哄道。

    “哪里就放肆了,夫妻两个表现得亲近些,也不违背宫规啊,再说您还不知道我刚刚进宫的时候有多放肆呢,差点就把娘娘的永和宫砸了,还说了您好些坏话,被娘娘教训惨了,弄得我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腆着脸走出这殿门呢?”和四爷这么一闹,尔芙也放松下来了,她拉着四爷的胳膊,笑着撒娇道。

    四爷见状,也很是配合,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冰冷形象,笑着答道:“没事,有爷在呢,爷乐得宠着你,旁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怎么有心笑话你呢,便是笑话,也该是笑话爷这个堂堂王爷还惧内!”

    “不过我也不愿意别人笑话你啊!”尔芙嘟嘟嘴,低声呢喃道。

    “没事,爷脸皮厚,早就被人笑话惯了,再说京城里的各种荒唐事多着呢,很快就会被其他荒唐事吸引了去,到时候就没有工夫理会咱们这点家务事了,唯一一件麻烦事就是咱们那位德妃娘娘为保脸面,怕是又要罚你抄经了!”

    “抄经就抄经,只当是练字了!”

    “你倒是挺想得开的,那你就跟着爷去给娘娘认个错吧,当着成妃娘娘的面,也好让咱们这位德妃娘娘在宫里其他娘娘跟前儿找找脸面,到时候兴许就不罚你了,你回去也有理由收拾收拾那位胆大包天的乌拉那拉氏,给她找些事干,别整日就想着给爷找麻烦!”四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给尔芙添堵道。

    认错这种事吧,私下里认错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当着外人的面认错……

    那滋味就有些酸爽了。

    不过尔芙还是随了四爷的心思,德妃娘娘协理六宫,体面是很重要的事,而她就是给自个儿的长辈认错,也不算是丢脸的事,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德妃娘娘见自个儿如此知情识趣,想来也会更疼爱自个儿几分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随着四爷亦步亦趋地来到后殿外,也不管跟前儿有多少宫婢在,动作标准如教科书般地跪倒在后殿殿门外,刚要开口给德妃娘娘认错,德妃娘娘就从殿里迎出来了,她笑着将尔芙扶起来,柔声说道:“傻孩子,本宫是你的婆母,你在府里受委屈,可不是就得来找本宫这个婆母来,虽然是有些不顾脸面,但是也不算是错,要怪就该怪老四偏疼妾室,哪里需要你这般郑重其事地认错呢!”

    说着,她扭头看向旁边站着陪笑的四爷,低声教训道:“本宫知道你是专注政务,少有精力去干涉内宅琐事,但是你府里那些个妾室,你也该好好约束约束了,若是再闹出这样的事,别怪本宫派教习嬷嬷去亲自教她们学规矩。”

    四爷赶忙低头答允,心里却暗暗偷笑,他就知道自家额娘会如此安排。

    尔芙也按照四爷教导的那样,笑着帮忙打圆场,以求从德妃娘娘这里获得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

    “你就是太心软,惯得她们都忘记嫡庶尊卑这规矩了,以后切莫如此。

    你要记得你是老四的嫡福晋,那就便该摆出你嫡福晋的派头来,不要担心旁人说三道四的,也不要太在意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名声,教导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是你的分内事,约束妾室更是你的分内事,你一个堂堂嫡福晋让一群妾室欺负了,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性子软弱!”德妃娘娘任由尔芙扶着自个儿,边往正殿的方向走去,边朗声说道。

    尔芙顺利地从德妃娘娘这里得到了教导妾室的尚方宝剑,也顺利地将德妃娘娘请回到了正殿里,她和四爷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德妃娘娘好好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乌拉那拉氏的事了。

    再说德妃娘娘,她一进正殿,便绷着脸道:“老四,你别怪额娘干涉你府里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是出身名门望族,在很多方面都能帮衬到你,但是她惹祸的本事,也是够大的了,所以必要的时候,你还是得拿出雷霆手段来。

    再说,本宫觉得你府里乌拉那拉氏族出身的妾室也太多了些吧!”

    乌拉那拉氏这次的所作所为,真真实实地气坏了德妃娘娘,也让德妃娘娘注意到了以前没注意过的事,这乌拉那拉氏族是想干什么,竟然接二连三地将族中秀女塞到老四的府里,若是让这些同出一族的秀女们都拧成一股绳了,那尔芙这位嫡福晋又该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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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不知,你说得好轻松……

    你知道我为此事付出多少心血,花费多少银钱,现在一场火烧得是一干二净,我也被禁足在院子里不得外出,而且还不知道稍后还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我呢,你说我又该怎么处置你呢!”乌拉那拉氏的眼底冷光森然,厉声喝道。

    青柳闻言,心底稍稍慌乱,但是面上却是越发委屈了。

    只见她脸上满是委屈,眼泪无声地滑落着,眼神里写满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诚,恭声答道:“奴婢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也愿意承受您的任何责罚,但是奴婢还是要说一句,奴婢真的未曾做过任何背叛您的事情。”

    说完,她就对着乌拉那拉氏重重一叩首,再不言语了。

    其实乌拉那拉氏自个儿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甚至她之前都不曾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若不是四爷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教训她不知分寸,罚她禁足西小院,连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她也只当是天干物燥所致,根本没想过是自个儿在外置办私宅的事漏了马脚呢!

    青柳如此以退为进,倒是让乌拉那拉氏不再疑心她了,毕竟她的心里也不太相信青柳会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微微抬手,示意青柳起身说话,继续问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对我的忠心,我从来不曾疑心过,我也不曾怀疑是你告密,我问你的意思是想让你细细回想一下,是否曾在什么不注意的时候,和府里的人说起过此事。”

    说完,她又对着青柳招招手,示意青柳坐到自个儿跟前儿来说话。

    乌拉那拉氏最看重规矩,她能如此邀请青柳与自个儿同坐,也是在存心拉拢青柳,怕青柳记恨自个儿刚刚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通质问的事,毕竟这偌大的府里,她最信任的人就是青柳了,她可不愿意青柳和自个儿离心离德。

    青柳见状,也不拘束,连声谢过后,便神色拘谨地坐在了圆桌旁的石凳上。

    她故意装出冥思苦想的模样,沉吟许久,好一会儿工夫过后,见乌拉那拉氏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烦来,这才吞吞吐吐地和乌拉那拉氏说起一件本来是毫不起眼的事。

    “你说得当真?”乌拉那拉氏闻言,面露惊讶的反问道。

    青柳点点头,有些小尴尬的轻声回答道:“奴婢不敢随便攀诬旁人,那日奴婢瞧着她伶俐,心里头喜欢,见她爱吃奴婢房里的小点心,便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小坐片刻,过后奴婢回到房中,便发现奴婢房里的一些东西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因为并未丢失什么贵重玩意儿,奴婢也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许是确实是奴婢疏忽了。”

    “你还记得那丫头是谁么?”乌拉那拉氏继续问道,她也很是赞同青柳的怀疑。

    青柳连连点头:“奴婢当然记得了,就是在小厨房帮忙的桃花。

    那丫头是前些日子才分到咱们院里伺候的新人,奴婢瞧她乖巧伶俐,模样也端正,还想着要抬举抬举她,留在自个儿跟前儿做个跑腿传话的小丫头呢!”

    青柳是在给自个儿留桃花这丫头在自个儿房里小坐片刻的事,找个合理的借口。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里,沉吟片刻,颔首说道:“这件事就不要和旁人提起了,你先偷偷盯着她,毕竟无凭无据的,我也不好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另外我这里还有件事,需要你抓紧去办,那就是找到弘晖阿哥的下落,转眼弘晖出府都已经两个多月了,从秋到东,我这心里真是安稳不下来,你让咱们的人都抓点紧,尽快找到他,不论如何要赶在年前将他带回府来。”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

    弘晖这小子是真让人不省心,他不愿去军中历练是小,但是携美偷逃出府是大,而且一走就是那么久,这要是在外面碰到那些山匪流民,或是碰到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那可如何是好,乌拉那拉氏只是在心里想想,便觉得心惊肉跳了,何况府里还有许多眼巴巴盯着他弘晖嫡长阿哥位置的人在呢!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连声叹息着,却不知道她的担心成真了。

    弘晖离开圆明园,便一路乔装打扮地回到了京里,但是在京里住了些日子,他就有些厌烦了,毕竟这是皇城根儿下,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连他想去酒楼里吃顿席面,那也得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发现行踪,被自家阿玛的人抓回到府里,所以他和小丽娘一商量,便动了去江南水乡好好游玩一番的心思。

    别看他曾几次随圣驾下江南,但是却从未能轻松自在地游玩一场,一想到江南水乡的秀丽景色,他这心里就觉得很是遗憾。

    如今有此机会,身边有美人作陪,口袋里也不缺银两,那还不赶快起行动身。

    从他动心思要去江南游玩到租上一条高三层的楼船从通州码头出发,前前后后,不过用了小半天工夫,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香山烧香祈福的时候,他已经领着小丽娘和冯宝坐上楼船,迎风赏景地离开京城了。

    从未离开过四爷羽翼笼罩的弘晖,此时就如同逃出笼的小鸟般尽情享乐着。

    只是江湖阅历不多的他,却忘记了财不露白这句老话儿,也忘记了他身边没有了随行护卫的军士,他坐着华丽考究的楼船,身边就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妾和一个瞧着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伺候着,随手打赏纤夫的赏钱都是银角子,这落在心存恶念的人眼中,他弘晖就是一头上好的大肥羊啊!

    他所乘坐的楼船,刚刚进入sd境内,便被一伙水匪给盯上了。

    这波水匪的领头人是一位打家劫舍多年的江洋大盗,仗着一身本领,手下又笼络了数十名好汉,自比赛宋江,他见弘晖一行人气度非凡,并没有贸贸然地撞上去,而是领着几个得力的亲信,借着楼船到岸补给的时候,趁机混到了船上,而他的其他兄弟则乘坐快船就紧跟随,只待他这边一发信号,便将这船上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抢光小肥羊随身所带的金银细软,然后就迅速撤退到他们的老巢去。

    是的,这是波劫财不害命的水匪。

    三天时间,赛宋江确认这楼船上的人并不是当地衙门派出来的诱饵,便趁着夜色正浓的时候,给自个儿的手下发去了信号,同时在几间船舱门口都点燃了致人昏睡不醒的迷烟,当他们抱着弘晖和冯宝所携带的金银细软退走的时候,船上的人还在睡梦中呢!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分,弘晖等人才昏昏沉沉地走出舱门。

    而此事,赛宋江等人早就带着金银细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弘晖望着空空如也的包袱,瞧着小丽娘光秃秃的发髻,真真领略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真谛,只得苦着脸和船老大来到了当地的衙门告状,他又不敢泄露身份,衙门也不可能赔偿他的损失,好在冯宝手里还藏着几张银票,倒是让弘晖避免了流落街头的痛苦。

    不过事情也要从两面看。

    如果冯宝手里没有这几张银票的话,弘晖也不会流落街头,他完全可以找到衙门表明身份,让衙门派人送他回京,那么他也就能够避免接下来的一连串苦难了。

    他仗着身份,给他的几位好友送去了求助的书信,倒是很快就又富裕了。

    这次吸取经验的弘晖没有再孤身上路,而是在当地的镖局雇佣了好些个镖师随行护卫,又买了条不甚起眼的客船,一路轻车简从地往江南而去。

    只是人倒霉的时候呢,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弘晖再是小心,却还是遇到了危险,因为他在江南遇到了偷逃出府的格格。

    格格也是无奈,她带着她在府里多年积攒下的银钱,又有乌拉那拉氏送给她的一份厚礼,可谓是身价不菲,她一路隐藏身份地来到江南,本该是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但是她一个孤身女人,手上拿着的京城开具的官凭路引,满口的京腔儿,瞧着就是个外乡人,很快就引来了贪得无厌的饿狼。

    她出银子买宅子置地,又买来护院家丁,却也将恶贼引到了自个儿家里。

    所幸,她模样清丽脱俗,贪图她家财的恶贼,并没有伤害她,反而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做妻子,所以她虽然丢了家财,但是性命无忧,日子也算过得去。

    不过好景不长,贪图她家财的恶贼很快就喜新厌旧地抬进了数房小妾。

    格格怎么能甘心自个儿拿命、拿前程换来的财富被人如此踩踏,自然是和那恶贼闹僵了,可是那恶贼本就是当地一个颇有些势力的恶人,如今强占格格的所有家财,更是如虎添翼,对付格格这么个外乡女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很快就将格格赶出了她出钱置办下的大宅院。

    她没办法,只得认命地被那恶贼赶到城边的一处小院里住着。

    只是住的问题是解决了,虽然寒酸了些,却到底是有瓦遮头,不至于露宿街头,但是吃喝穿戴,却是问题,她唯有给人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地赚些铜钱,所幸是不至于饿死,不过比起她在四爷府里养尊处优的生活,那自是天壤之别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受苦受难地活下去,就在这种情况下,她遇到了弘晖。

    别人不知道弘晖对乌拉那拉氏有多重要,格格却是清楚得很,她想着,左右自个儿是不能回到府里去了,那么不如就再从乌拉那拉氏手里讹上一笔银子,然后找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改头换面地过日子去。

    只是她一个人,怎么控制住有镖师护卫的弘晖呢!

    她就想到了强占她家财的那个恶贼,打算和这个恶贼联手控制住弘晖,她也是存着坏心眼儿呢,想着自个儿到时候卷着银钱一走了之,留下这个恶贼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出气,也替自个儿好好报报仇,让这恶贼强占她的家财……

    一个能强占孤身女子家财产业的人是什么好人……

    利欲熏心的恶贼被格格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格格将自个儿说成了大户人家跑出来的逃妾,而弘晖正是那家的嫡长子,要是能将弘晖抓起来,必然能求得不少钱财,这恶贼很快就相信了格格的话,因为他本就怀疑格格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逃妾,不然一个孤身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万贯家财呢!

    格格和那恶贼商定好计策后,格格就重新成为了她所置办的大宅的主人了。

    她穿着精致华贵,出行有香车宝马、有奴仆拥簇,就这样和弘晖在街头来了一次偶遇的戏码,为了这出戏更逼真,她甚至装出慌乱逃跑的模样,好似很怕被弘晖看到,正愁口袋不甚丰裕的弘晖,顺顺当当地就被骗住了。

    弘晖摆出四爷府嫡长阿哥的派头,朗声叫住了转身就要跑的格格。

    格格闻言,苦着脸,来到弘晖阿哥跟前儿,抬手屏退身边伺候的婢仆杂役,一副小心讨好模样地凑到跟前儿,赔笑道:“大阿哥吉祥,您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呢,四爷呢?”

    “哟,还真是格格您呢!

    我是一路游玩到这里的,阿玛还在京中呢,不过我想我要是告诉阿玛,你格格在这里,想来阿玛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弘晖低头摆弄着袖摆,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却暗暗让冯宝和小丽娘站到了格格的背后,又让随行护卫的镖师守住了路口,让格格不能离开这里。

    格格见状,忙苦着脸求饶:“大阿哥,您最是心善了,还请您放奴婢一马。”

    说着,她就微提裙摆地跪下身来,语带哭腔地求弘晖不要对旁人吐露自个儿的去向踪迹,她表示她是绝不敢回到京里,更不敢回到四爷府里去了,为此,她甚至愿意付出她的所有家财,只求弘晖能够看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还算不错的交情上,放过她这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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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诗兰闻言,笑着点点头,一边取出那套尔芙要穿的裘皮大氅披在尔芙的肩头,一边吩咐诗晴将她叠好的那件夹棉披风包起来备用,她主要是怕自家主子半路又觉得热了,多带件薄些的披风备着,有备无患。

    “天气越来越冷了,给四爷准备的换洗衣物也要换些厚袍子了!”

    “咱们府里各院的炭火也要准备得充足些,尤其是府里那些洒扫仆妇们那边,本就是住在难见阳光的倒座房里,阴湿得很,要是再少了炭盆取暖避寒,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主子,您这会儿就别操心这些事了,管事嬷嬷那边都准备好啦!”诗晴一边快手快脚地整理着要带进宫里给德妃娘娘的各种礼物匣子,免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混进去,一边笑着劝道,自家主子就是这样,生怕府里的仆从杂役们过得太苦。

    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将落满薄雪的双手收回到大氅里,静静地望着天边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早了。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准备齐当地来到了尔芙的身边。

    “你们也不多穿件棉马甲,仔细着着凉!”尔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笑着回眸,只是看清楚她们身上所穿的半旧棉袍,便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低声提醒道。

    “主子,您就放心吧,别看奴婢们身上这些棉袍是半新不旧的,但是都是才添过棉絮的,暖和着呢,要是再穿上棉马甲什么的,那就要热死人了!”诗晴忙撩起外袍的一角,指着还崭新崭新的针脚,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伸手摸了摸诗兰她们身上棉袍的厚度,觉得还算是厚实,便不再说了。

    进宫的路都是走惯的老路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宫门前那片用汉白玉铺就的空地上,诗晴先跳下马车,配合着车把式将脚踏摆放妥当,小心翼翼地扶着穿成球的尔芙下了马车,她又和诗兰替尔芙整理好身上微皱的亮紫色旗装袍摆,轻轻地捋顺了裘皮大氅上细密的绒毛,这才扶着鼻尖带汗的尔芙往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跟前儿走去。

    德妃娘娘派出来的引路宫女,也是尔芙的熟人了,正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掌事宫女苏姚,她笑吟吟地迈步上前给尔芙见过礼,接替了诗兰的位置,虚扶着尔芙的胳膊,往宫里走去。

    诗兰适时地退后半步,一手拎着自家主子送给德妃娘娘的礼物匣子,一手提着那个装满自家主子给四爷准备好的换洗衣物的包袱,走到宫门旁那间专门负责搜检的房间里过堂去了,送进宫里的玩意儿,检查得越是仔细越好,这样也省得到时候出现问题了,所以就算以尔芙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搜检,便顺顺当当地将东西带进宫,却还是让诗兰照足规矩做事。

    小心谨慎,其实就是宫里宫外这些内外命妇们的行事准则。

    尔芙和引路宫女苏姚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脚步缓缓,却是半步不停,这样既不会让别人挑出错处来,也省得诗兰跟在后面追得太累。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越来越接近永和宫,尔芙开始了频频后望的动作。

    因为往常尔芙这么慢慢悠悠地在宫里走个十来分钟的时间,留在后面等待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们检查过随身行李包裹的诗兰就会跟上来了,但是今个儿出现了意外,尔芙和苏姚都走到永和宫外,诗兰还没过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永和宫外,尔芙有些沉不住气地低声嘀咕着。

    苏姚闻声,笑着屈膝一礼,柔声答道:“福晋,您不必担心,因为现在皇上不在宫里,守卫宫闱禁地的那些侍卫和搜检太监是会格外认真些的,若是您还不放心,那奴婢去安排个人盯着些!”

    尔芙倒是也没有和苏姚客气,因为她是真的有些不放心:“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说完,她又让诗晴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到了苏姚的手里,在宫里行走,最讲究的就是礼多人不怪,宁可多给些赏钱,也不能抠门小气,不然丢脸是小事,怕是被人设计到死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她塞给苏姚荷包打赏的原因,倒不是担心这些事情。

    她主要是希望苏姚能多多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有了赏钱铺路,就算是苏姚不能替自个儿美言几句,总不好意思再在德妃娘娘跟前儿抹黑自个儿,挑拨自个儿和德妃娘娘的关系吧。

    对于宫里这些宫女嬷嬷们,尔芙从不介意以最恶劣的心肠去揣度她们的心思。

    因为任谁常年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心境有些扭曲,人性尽是黑暗面,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少时片刻,苏姚一路送着尔芙进到永和宫的正殿见德妃娘娘请安,又对着德妃娘娘低语两句,便下去安排宫婢往宫门口的方向迎接尔芙的陪嫁丫鬟诗兰童鞋去了,她自个儿则是捧着其他宫女准备好的茶点,重新回到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着。

    德妃娘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袍服,素面朝天地坐在偏殿的临窗大炕上,脑袋瓜儿上还勒着一道镶绿松石的抹额,脸色也显得不是太好,很是随意地指指身侧的空位,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只是一开口就是一件让尔芙有些为难的事情。

    “其实额娘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是你们舅舅的事情,咱们也不能不管,他家老大憨厚稳重,他家老二聪明能干,你和老四说说,好歹给他们安排个差事,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有个事由,总好过让他们家里闲着,整日往戏园子里胡混。”德妃娘娘说着话,将一份言辞恳切的书信递给了尔芙。

    这封信是德妃娘娘的娘家兄弟的亲笔书信。

    尔芙接过书信,大致地扫看了一遍,便将这封信还给了德妃娘娘,同时稍显为难地婉拒道:“娘娘,不是妾身有意推诿,但是妾身是内宅女眷,实在不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王爷在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事。

    不过舅舅信里说的那些个事儿,妾身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王爷知道,只是王爷会如何安排,那妾身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王爷的性子,最是铁面无私,怕是轻易不会答应!”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给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建议。

    “妾身一介女流,在别的方面是帮不到舅舅家的两位兄弟了,但是在银钱这方面,还能够帮助舅舅家几分。”说完,她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银票掏出来,递到了德妃娘娘的跟前儿。

    其实尔芙进宫前就已经收到风声,早早准备了一份足有五千两的银票备着呢……

    德妃娘娘闻言,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到袖管里,脸色却仍然阴沉得很,她到底是有些不高兴尔芙的推辞婉拒之言,但是她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就和尔芙这个儿媳妇闹僵。

    毕竟她都这把年纪了,曾经依靠娘家过日子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她还是要靠着老四这个早早就养在佟佳皇后跟前儿的儿子呢,而且老四对尔芙的心思,德妃娘娘看在眼里,也是最了解的,不过该摆的脸色,总是要摆出来的,不然她娘家那些亲戚那边儿也不好交代。

    当年她能够从奉茶宫女成为康熙帝的枕边人,依仗娘家颇多,如今她是一宫之主,身居高位,娘家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落下,仅她所属的一支被抬旗入正黄旗,但是朝上朝下,却没个正儿八经的官位可倚,内务府里那些其他的包衣大族,也是视乌雅氏一族如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让乌雅氏一族的处境越发艰难。

    此时,正是需要她帮衬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愿意被自个儿娘家那些亲戚说她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对了,赫赫那丫头的事,你也得放在心上。

    她的性子是泼辣了些,却没有坏心,待人也真诚,加之身子骨都毁了,便是被封为侧福晋,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相反她还会感念你的照拂恩情,处处帮衬着你,也能让你省心些。

    本宫早前还听旁人说起过,好像你府里的那几位乌拉那拉氏出身的偏房妾室,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有了赫赫那丫头帮衬着你,你对付她们这些个姐姐妹妹的,也容易些啊!”德妃娘娘表示自个儿心情不爽,那就要好好地给尔芙添添堵,她摆出一副知心长辈的模样,笑脸盈盈地提起了其他让尔芙为难的事情。

    对于乌雅赫赫的事,尔芙早就答应过德妃娘娘了,她也在努力说服四爷替乌雅赫赫请封,甚至四爷都已经将请封折子递到康熙帝的御案之上了,但是就卡在康熙帝那了。

    因为康熙帝觉得将德妃娘娘本家一支抬入正黄旗旗下,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以格格之礼入老四府里伺候,本就有些委屈四爷的意思,若是再将无子傍身的乌雅赫赫晋封为侧福晋,那就是恩宠太过,实在是祸不是福了,所以就将这份请封奏折压下来了。

    尔芙记得四爷曾和德妃娘娘说起过此事,德妃娘娘又旧事重提,实在是没有道理。

    她稍显为难地拧着眉,不得不将这件事再重复一遍,以表示她并不反感乌雅赫赫登上侧福晋之位,只是实在是力有不逮,扶不起乌雅赫赫这么一位格格登上侧福晋之位,同时还答应她会遍请名医,替乌雅赫赫治好身子,争取让乌雅赫赫早日诞下麟儿,名正言顺地坐稳侧福晋之位。

    “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本宫也放心了。”德妃娘娘苦笑着说道。

    随即,她就如同沉浸在过往种种般地开始给尔芙忆苦思甜了。

    “本宫这辈子看似风光,实则是苦得很,旁人都羡慕本宫多子多福,但是生得再多又如何呢,真正养活到成人的孩子,也不过就老四和老十四、温宪这三个孩子而已。

    老四呢,才刚出生就被皇上抱到了佟佳皇后跟前儿养着。

    本宫是他的亲娘,他是本宫的第一个孩子,但是他却没有陪伴过本宫一天,别人见老四养在佟佳皇后的跟前儿,都说是本宫为了得到更高的位分,连亲生的孩子都能豁得出去,但是她们没看到本宫月子里就长泪相伴的痛苦。

    老六呢,出生就被皇上赐名为祚,本宫也是怀着他的时候被晋封嫔位的。

    那孩子长得好,身子骨壮实,但是就因为名字,那么康健的孩子就死在了风寒上,本宫这些年从未放弃过调查清楚他的死因,却是一无所获,许是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有份动手吧。”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眼角划过了两滴清泪。

    显然,她从未遗忘过六皇子胤祚之死所带来的那些痛苦。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本宫对这争宠争位的事,真是腻歪透了,甚至想自请出家,只是皇上可怜本宫,不论如何都不肯应允,还特地晋封了本宫德妃之位。

    本宫从区区奉茶宫女成为一宫之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其实呢,不过就是一种别样的补偿罢了,补偿本宫没了老六那个好孩子罢了。

    再后来的事就简单了,在这宫里,本宫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宫外也没有强势的母族可以依靠,还敢和皇上闹别扭、耍性子,结果可想而知。

    惹恼了皇上,本宫没有了皇上的恩宠护身,又身居高位,偏偏还曾是宫里的宠妃,那些曾经看着本宫碍眼的女人,那些正瞧着眼红的女人,便开始不约而同的针对起本宫这个无宠无子傍身的可怜人。

    这宫里折磨人的手段多狠啊,她们逼得本宫发了疯……

    那段时间,本宫不择手段地和她们斗,为了有足够的倚仗和她们斗,本宫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竟然服下了催孕的秘药,结果老七出生就是个身体不好的,还不到一岁上,便那么早早地没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是泪雨滂沱,显然是沉浸在过往种种里,不能自拔了,看得尔芙一阵心疼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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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此时正是统计府中各处田庄出息的时候,内院这些管事嬷嬷早早地就将这些账目清点好送过来,也是尔芙特地吩咐下的,毕竟这些田庄庄上送来的账目都关系着各处田庄庄户们能分到手的红利,早一日彻底核算清楚,便能将红利早一日分发下去。

    田庄上那些庄户们辛苦一整年、盼望一整年,她也想让这些庄户早日安心。

    尔芙身前的炕桌上,摆着厚厚一摞账本,别看瞧着好像很多,但是却远没有看到得那么多,因为在这隔时代识文断字的人本就不多,能写得一手蝇头小楷的人,更少之又少,最起码四爷府田庄里的那些庄头都不会,指望着这些粗人将一笔笔账目记录清楚,自是需要厚厚的一大本了。

    她一手笔,一手算盘地清点着账目,越点算就越是心烦,因为这些账记得太乱了。

    如果不是她清点过两本,确认其中并未发现任何问题,她都忍不住怀疑庄头是想要利用这种手段来贪墨府里的收益了,真难为管事嬷嬷们是如何做到几日时间就将这些账目核算完毕了。

    “这本没问题了!”又清点好一本,尔芙低喃着,伸了个懒腰。

    随后,她一边在账本最后一页留下自个儿的亲笔签名,一边拿过摆在旁边的私章盖印,做好这些,诗兰她们便能够将这本账本送到公中库房保存了,也意味着这个田庄今年的账目彻底核算清楚,该分发给那些庄户们的红利,也就可以分发下去了。

    虽然是辛苦,但是尔芙心里却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四爷奉圣命追缴欠款,又提议士绅一体纳税,可以说是将满朝文武和天下读书人都得罪惨了,想要扭转他在百姓之间的名声,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出任何收买人心的事,尔芙只好提议从这些佃租府里田地的贫苦佃户身上想法子了。

    给佃户们分红利,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稀罕事。

    尔芙怕底下的庄头和管事嬷嬷不尽心,又无前例可循,她这才不得不忍着恶心,一笔笔地核算账目明细,等到明年就不需要如此烦劳了,随随便便抽查几本账目,也就足够了。

    “贴上封条,列出明细,等这边这些账本都清点完毕了,再一块送去秦嬷嬷那。”她将清点好的账本往诗兰跟前儿一推,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又拿起一本账本,细细核算起来。

    诗兰和诗晴她们也闲不着,因为她们还需要抄录出明细来归档,方便日后查对,毕竟这些乱糟糟的账本想翻查起来不容易,而且府里在各处的产业也是真不少,总不能每次想要翻查的时候都钻到满是灰尘的库房里去翻腾吧,所以早在尔芙成为府里嫡福晋的那天起,尔芙就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

    账目送入府里,确认无误后,抄录总账和明细账,流水账归于库房收存。

    每到此时,尔芙就想着是不是该催催无涯书院那边的山长,自个儿又是出银子,又是出地方,千辛万苦地办起这么一所职业性的学院,不能让这所学院成为一处摆设吧,那些学有所成的孩子,也该让他们离开书院,正儿八经地找个差事,自个儿养活自个儿了吧,这样自个儿也能雇佣下一批懂得精算账目的账房了。

    她心里是乱七八糟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噼里啪啦地拨动着算盘珠。

    尔芙这么一忙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连小七过来正院给自个儿请安,她都没有时间理会,更是临时抓壮丁地抓着小七和自个儿一块清点账目,直到外面天色渐沉,她这才坐直身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天色暗了,把灯点起来吧!”她指着房间角落里摆着的烛台,低声吩咐道。

    说完,尔芙也不打算起来活动活动,她一手揉揉发酸的肩膀,一手胡乱将炕桌上整理好的账目推到旁边些,便伸胳膊伸腿地伸起懒腰来了,再然后就浑身放松地靠在窗边摆着的靠枕上了。

    躺了片刻,她瞧着趴在炕桌边抄写不停的诗兰她们,柔声说道:“你们也歇歇吧,天色暗了,容易伤眼睛,再说你们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额娘,小七真是看不懂您了。

    这些管事嬷嬷都已经清点好账目了,您随便翻看两本,看看管事嬷嬷们和庄头有没有勾结贪墨就算了,又何必这么辛苦地亲自核算呢,您不是常说用人不疑么,您这明显是说一套,做一套啊!”小七端起凉茶,微抿了一口,笑着打趣道。

    尔芙闻言,扭头瞧瞧躺在另一侧伸懒腰的小七,笑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不错,但是事关钱财,还是要谨慎些,再说额娘也不是不相信秦嬷嬷她们,只是这次的账目关系到府里数百佃户们分到手的红利,容不得半点差错,又是第一天如此,自是要格外仔细,待明年就不需要如此了。”

    “给佃户分红利,额娘,您也是太大方了!”小七有些不理解的嘀咕道。

    尔芙笑笑,随意地拿起一本还未核算过的账本翻看着,柔声答道:“你经常出入你那些堂伯叔叔们的府里,和你那些堂亲姐妹也时有往来,或多或少该知道些朝上的事,该明白你阿玛的难处。

    要知道,当初皇上见国库存银所剩不多,命你阿玛清缴朝臣在国库的借贷欠款,这可是个苦差事啊,正所谓借钱容易,要钱则难,你阿玛惹得满朝文武心里不痛快,如今又提议士绅一体纳税,更是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额娘没有别的办法替你阿玛分忧,只能想出这么个蠢主意来替你阿玛挽回名声了。”

    说完,她就又是一阵苦笑。

    因为她觉得她做得这些事,根本就不足以挽回四爷已经被抹黑的名声。

    士农工商,农民看似地位颇高,却没什么话语权,别说比不得那些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连位列最末的商人也不如,指望着成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替四爷挽回名声,实在是太愚蠢了。

    不过她也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任何一种收买人心的事,皇上能做,官绅能做,商人能做,甚至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做,唯有皇子不能做。

    “阿玛太过正直了!”小七闻言,也是脸色发苦。

    尔芙笑着摇摇头,因为她并不赞同小七的说法。

    她不觉得四爷正直克己有错,也不认为四爷整治官场有错,反倒是那些早就忘记勤政爱民的官员错了,他们为了向康熙帝显示自个儿的清廉,枉顾康熙帝体恤官员之心,肆无忌惮地从国库借银子,借而不还,愣是将偌大的国库借空了,四爷奉旨追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成了天大的错事,还毫无廉耻地污蔑四爷名声,可恨至极。

    再说士绅一体纳税之事,更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国家没有钱粮,便不能养兵护边,便不能修桥补路,便不能疏通河道,现在一些官绅仰仗着身份能够豁免纳税,自个儿大肆经营敛财,还要替一些主动投靠到他们跟前儿的富绅巨贾避税,长此以往下去,这国家也就被他们彻底掏空了。

    正因为如此,尔芙举双手双脚地赞同四爷的选择。

    不过小七年纪还小,还不懂这些事,加之她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看不到这些弊端,所以她才会觉得是她阿玛太过于正直的错。

    “照章纳税,这是我们的责任,就是因为历朝历代的律法都是官员所定,皇上又不得不倚仗官员士林治理天下,这才会让士绅一族成为特殊的存在。”尔芙丢下手里的账本,一脸不快的吐槽道。

    在她看来,这就和后世被无数女人吐槽的婚姻法一样,男人总归是偏袒男人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曾经在电视剧中无数次的看到某个画面,原告蔫头耷脑地跪在地上,被告则稳稳当当、得意洋洋地坐在旁边,只是那时她看着的是后世演绎,但是来到这时代之后,她却曾亲眼看到过数次这种画面,实在是荒唐极了。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个儿不能一力抗争整个时代,她都想推翻整个统治阶层了。

    虽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的,毕竟她现在也是统治阶层的一员,要是真的推翻了整个统治阶层,她也会跟着一块倒霉,但是她却是真心想要改变这时代的某种恶习,比如高低贵贱之分,比如跪拜恶习。

    想到这里,她扭头瞧瞧正在给自个儿捶腿的诗兰,暗暗在心里鄙夷着自个儿。

    因为她觉得自个儿真是太虚伪了,心里想着要推翻某些恶习,自个儿却在享受着这样的恶习,真是太卑劣了,也幸亏她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些话,不然她怕是要无地自容到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又扭头瞧瞧好似在想着什么问题的小七,笑着道:“别琢磨那些用不着的事了,还是乖乖歇歇乏儿吧,你也跟着额娘忙活了大半天了,也是累坏了!”

    小七闻言,笑着回眸答道:“小七一点都不累。”

    “得,你和你阿玛一样,那筋骨都是铁打的,额娘都快累散架了!”尔芙翻着白眼道。

    小七笑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身来,大半边身子趴在炕桌上,脑袋瓜儿凑到尔芙跟前儿,一脸坏笑的撒娇道:“许是额娘太娇气了呢,小七每日不但要随先生读书习字、抚琴弄曲,还要和毓秀姑姑她们学习治家之道,除此之外,每日都要写五十张大字,跟着小丫头们做绣活,早就习惯了!”

    “你这个年纪就是该好好学些东西的时候,额娘已经从那个年头熬过来了!”

    说到这些事,尔芙就有些尴尬。

    因为这个时代的原主真身有一个非常丰富的童年,爱玩玩,爱闹闹,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就差和山野丫头似的爬树掏鸟窝了,但是尔芙自己却有个很悲催的童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真可谓是没有一日轻松过,不过她这些辛酸凄惨的经历,却不能对任何人明言,弄得她现在教育小七都有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好在小七是个懂事且乖巧的好孩子,并没有开口戳破尔芙的谎言。

    她笑呵呵地伸出沾满墨渍的双手,娇声道:“额娘辛苦过,但是额娘也要疼小七,您看小七的手都变得粗糙了,您就把您房里那瓶蜂蜜珍珠膏送给小七吧!”

    “喜欢就去拿,额娘这屋里的东西,还不随便你处置。”尔芙笑着答道,同时拿起手边放着的湿帕子替小七擦擦手上的墨渍,因为她怕小七这顽皮的丫头将黑乎乎的手印留在自个儿的身上,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动弹的话,她就要抓着小七去净室里洗手了。

    不过尔芙还没有开口催着小七去把小脏手洗洗,小七就已经自觉地去洗手了。

    因为诗晴端着两盘精致的点心从外面进来了。

    “把这些收拾收拾,然后将点心放在这里,小七那丫头就爱吃这些甜滋滋的点心,就摆在她那边吧,再给我拧条湿帕子过来,让我也能擦擦手,我真是懒得去净室里洗手了,让我就这样脏兮兮地躺一会儿吧!”她指着堆满账本的炕桌,低声吩咐道。

    诗晴闻言,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这就是你家主子我懒得动弹,不然我一定要在你脸上抹几个黑手印,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尔芙闻声,没好气的嘟哝着。

    不过诗晴这么一笑,她也不好意思这样躺下去了,太丢脸了。

    尔芙连着深呼吸几下,在心里给自个儿鼓鼓劲,扁扁嘴儿地坐起身来,也跟着小七的脚步往净室里去洗小脏手了。

    就在她刚刚走到洗脸盆架前的瞬间,小七回过头来……

    “嘻嘻,额娘,您来了!”她乐呵呵地招呼着,说着还不等尔芙回声,便很是调皮地将手上沾着的水珠往尔芙的眼前儿弹去……

    凉丝丝的水滴就这样没有半点防备地落在了尔芙的脸颊上。

    尔芙一脸懵地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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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