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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其实这也是格格和那恶贼商量好的计策。

    当然,仅仅是格格欺骗恶贼的一种小把戏而已,她已经看清那恶贼贪财的本质,她也不想一辈子守着那处连遮风挡雨都很勉强的院子过苦日子,但是单凭她一个孤身女子的能力,她逃不出那恶贼的控制,而弘晖的出现,则给出她重新选择的资本。

    她并没有将弘晖的真实身份告诉那恶贼,只说弘晖阿哥是京中巨贾之子。

    那恶贼贪图银钱,格格则借机借四爷的势力除去恶贼,替自个儿报仇雪恨,又能够从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套取一笔银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比如弘晖阿哥根本没有想过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他想着是天高皇帝远的,格格又是府里的逃妾,总不可能派人给自个儿的阿玛传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隐藏自个儿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泄露了一些线索,加之冯宝残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恶贼的亲信发现,如此重重线索叠加在一块,便是那恶贼财迷心窍,还是轻易就发现了格格的算计。

    那恶贼发现弘晖的身份后,又惊又恐,在百般犹豫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就算他并不太了解弘晖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晖阿哥是出自皇室宗亲府里的天潢贵胄,这样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晖勒索钱财的事情没有露底,但是他和格格有染的事,还是会让他小命不保。

    与其坐等弘晖阿哥领着人来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在他做出决定后,他并没有想和格格商量,因为他已经对格格动了杀心,在他发现弘晖阿哥的真实身份和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后,他就已经猜到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现实,也很简单,既然格格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何必妇人之仁!

    就在格格谋划着要给京里送信的时候,恶贼先动手了。

    格格做梦也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望着面容扭曲、狰狞如同夜叉恶魔般的恶贼,满脸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想要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恶贼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饶,这恶贼也不可能心软留情,与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死去。

    当然,她心里还有某种期许,她盼望着四爷领着八旗兵丁来替她报仇雪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恶贼会如此胆大,就在这恶贼动手勒死她后,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给弘晖阿哥身边的一众镖师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以及十数位风情万种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药的酒水,药倒了满屋子的镖师,斩去了弘晖阿哥的保护伞。

    这也该怪弘晖阿哥太大意了,他怎么就认为格格会任他予取予求呢!

    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爷府里,唯有死路一条,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绝路上的格格,也未必不会对弘晖阿哥动杀机,但是弘晖阿哥对格格和这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全无防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过于放松的态度,才让护卫他安全的一众镖师放松警惕,着了这恶贼的道。

    这恶贼除去了保护弘晖阿哥的一众镖师后,也就对弘晖阿哥下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除掉弘晖,因为弘晖一行人人多势众的,行踪难以隐蔽,他要是将所有人都杀死,日后有人调查的时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命自个儿的亲信将弘晖转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来,然后命令冯宝和小丽娘领着一众镖师,大摇大摆地离开小镇,再辞退一众镖师,偷偷返回到小镇之中。

    因为弘晖在这恶贼的控制下,冯宝和小丽娘不敢不按照这恶贼的吩咐办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恶贼心存歹意,好在冯宝还算聪明的,他还知道要赶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丽娘的帮助下,避开了恶贼安排的眼线耳目,交给镖师一封密信,让镖师将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爷府求救。

    不过就算镖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却也需要些时日。

    冯宝望着远去的镖师们,心底是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个儿和弘晖阿哥能不能撑到京城派人来救,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随着恶贼安排来的眼线,尽快返回到镇中,只是他没想到这恶贼行事如此果断,当他和小丽娘返回到镇中大宅后,还未来得及对这恶贼言明自个儿已经给京中传信求救,,便被恶贼和恶贼的手下打杀了。

    当他的眼前被自个儿的鲜血铺满的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纵着弘晖阿哥胡闹。

    如果弘晖阿哥好好地待在京里,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自个儿能够提醒弘晖阿哥早日回府,弘晖阿哥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自个儿也不会命丧此地了……

    小丽娘就死得更惨了,她本就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恶贼又是个好色成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放过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呢。

    她为求保命,主动迎合讨好,却还是难逃一死。

    而就在冯宝和小丽娘遇难的同时,弘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被那恶贼以出城游玩的名义骗出镇子的,来到这处还算讲究的田庄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就是恶贼从楼院里叫出来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谈何有趣呢,加之田庄左右若隐若现的盯梢者,怎么可能不引起弘晖阿哥的怀疑。

    弘晖阿哥也是果断,在发现不对劲后,便直接跑了。

    尔芙见状,知道自个儿再温柔,再亲切,怕是也不能安抚住她们俩的情绪,也就不再绕弯子,更没有说她在院门口和宋嬷嬷随口扯的那些借口,直接和秀梅、秀娟挑明了问题,问起今个儿晨起送回到听雨阁那套小七格格的衣物是否是二人亲手清洗、熨烫,又是否是她们二人送回听雨阁的。

    秀梅和秀娟对视一眼,秀娟紧张地颤声答道:“回福晋的话,正是奴婢和姐姐。”

    “你们俩进府伺候多年,一直在浣洗房这边儿伺候,应该是最了解浣洗房这边儿的事,那能和我说说你们浣洗房这送洗衣物的流程么?”尔芙轻轻点头,继续问道。

    这次是秀梅回答的,她比秀娟更镇定些,说起浣洗房里的事,也是头头是道。

    按照规矩,每日清晨时分,府里各院的宫女需要将各院主子们换下来的脏衣服送到浣洗房的倒座房里,这里有专门负责登记记录的婢女,送洗衣物的宫女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送洗衣物完好无损地交到了浣洗房。

    待到天光大亮时分,当日守在倒座房里的婢女就会将各院送洗的衣物送交给负责浆洗的婢女,由这些粗使婢女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刮破滑丝等情况,再在登记册上留下名姓,以证明收到手里的送洗衣物完好无损。

    这些需要浆洗、熨烫的衣物送到负责浆洗的婢女手里,便不再有旁人经手了。

    因为府里各院主子们的衣物都价值不菲,一般是由两名浆洗婢女一块处理,便是清洗完毕的晾晒过程里,也需要至少留下一个人在旁看守,以防有人趁机破坏,熨烫时,更需要小心翼翼,因为要动用炭火,稍不留神就可能会烫破一些比较轻薄的衣物,送还衣物的时候,也需要负责浆洗的婢女亲自送到各院里去,并不经手他人。

    “那你们能和我说说,你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那些衣物的时候,可曾离开过?”

    秀娟和秀梅闻言,脸色微变,稍显不安地点点头。

    是的,她们在处理小七院里送过来的这些衣物的时候,却有失职之处。

    因为现在天气寒凉,各院送过来的衣物都比较厚实,并不容易在阳光下晾干,所以就需要将一些比较厚实的衣物都晾到那间专门烘干衣物的房间里,但是那个房间里太过闷热,并不适合人在其中久留,所以秀梅和秀娟二人将衣物晾好之后,便纷纷离开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能怪你们。”尔芙见二人又紧张起来,忙安抚道。

    见二人放松下来,她这才继续问道:“那么今个儿送到小七院里的衣物是谁进去取出来熨烫的呢,又是谁负责最后叠放在托盘里的呢?”

    “是姐姐!”

    “是妹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尔芙觉得自个儿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她笑着看向秀梅和秀娟二人,低声问道:“到底是谁呢?”似是并没有将这个问题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的模样。

    秀梅又一次答道:“回福晋的话,因为小七格格不喜将衣物熨烫得太平整,所以奴婢们在处理听雨阁送过来的衣物时,与处理其他各院送过来的衣物时不同,除一些出席正式场合穿戴的大礼服外,一般都是在刚刚洗完后就直接熨烫的,待衣物晾干后,便直接码放在托盘上送回到听雨阁去。

    今个儿晨起就是奴婢去烘烤衣物的房间里收拾的,不过奴婢过去收衣服的时候,那些衣服就已经齐齐整整地码放在标有听雨阁字样的托盘里了,若不是福晋您问起,奴婢还以为是秀娟先奴婢一步过去收拾好的呢!”

    秀娟也适时地开口答道:“奴婢今个儿并没有去过烘烤衣物的房间,一直以为是姐姐替我将这些差事做好,便随着姐姐一块将衣物送回到听雨阁去了!”

    尔芙听到这里,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今个儿晨起,你们送回到听雨阁的衣物里,掺杂进去脏东西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这些脏东西并没有伤害到小七的身体,但是这件事不能不查。”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一下,仔细观察了下秀梅和秀娟的表情。

    只见二人皆是一脸惶恐,坐在绣墩上的身子都软了,要不是诗晴在旁边扶住她们,她们就要滑倒在地上了,显然是害怕黑锅就这么扣在她们的头上。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道:“别害怕,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因为我相信你们也没有那么愚蠢,竟敢做出伤害府里小主子身体的事,但是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呢,又怕有人趁机往你们的身上泼污水,所以还要委屈你们姐妹几日,你们姐妹这几日就先随我回正院住几日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晴陪着她们回去收拾自个儿的行李了。

    秀梅和秀娟二人见状,只得乖乖地跟着诗兰和诗晴回到自个儿住的大通铺去收拾自个儿那寥寥无几的行李去了,尔芙则留在宋嬷嬷的房间,和宋嬷嬷闲聊着,她要和宋嬷嬷了解下浣洗房的其他人。

    因为她从秀娟和秀梅这里了解到,她们是傍晚时分才离开烘烤衣物的那间房间。

    在此之前,二人虽然是觉得烘烤衣物的房间太过闷热,但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那间烘烤衣物的房间里出出进进,她们怕有人会做出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尽职地守在那些衣物的旁边,直到傍晚时分,确认再没有人在那间房间里出入,她们这才回到房间里休息。

    如果刨除开秀梅和秀娟撒谎的可能性,那就意味着将告密信塞到小七衣物里的人,必然是在傍晚到次日天明这段时间中做的手脚,而浣洗房这边院门落锁的时间,就是傍晚时分,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外人做的。

    因为宋嬷嬷就是那种混得太久的老油条,不论尔芙问她什么,她都能很痛快地给出一个万金油似的回答,你感觉她是很诚恳地作答了,但是稍稍一回想呢,又发现她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一直都在绕弯子罢了。

    不过相比起宋嬷嬷的老奸巨猾来说,秀娟和秀梅就显得很老实了。

    尔芙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还说了些尔芙从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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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第一千四百十一三章

    德妃娘娘闻言,泪中带笑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很难用语言所描述的神情,注视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颤声道:“无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经压在本宫心里太久了,今个儿就让本宫往外好好倒倒这些苦水吧!

    其实本宫想起这些事,和你说起这些事,不但不会伤到了身体,反而还能让本宫心里轻松些。

    因为过去发生过的那些事,本宫没办法和旁人说起,只能一个人忍着,哭不敢哭,笑笑不出来的,现在也就能和你念叨念叨吧!

    你虽是老四的福晋,但是你在本宫的心里,更是本宫的知心人。

    因为就是你费尽心思地温暖了本宫的心,也是你想方设法地温暖了老四的心,让本宫能和老四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让老四能时常来瞧瞧本宫这个不曾抚养过一日的娘,你做的那些事,你仅仅是为了老四好,仅仅是为了本宫好,本宫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了,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本宫能和念叨念叨这些心里话。

    好啦,你就让本宫痛痛快快地将这些话都说出来吧,本宫心里太苦了!”

    说完,她就拧着帕子,擦擦自个儿脸上的眼泪,也端起尔芙递过来的热茶,微微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稍稍缓和了情绪,她其实并没有打算和尔芙如此掏心掏肺地畅聊过往,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瞧着尔芙就不自觉地将藏在心里的往事都说出来了,还说出了一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德妃娘娘也就打算放开防备地好好倒倒苦水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一口气地喝光了茶碗里的剩茶,然后洒脱地用袖子擦擦嘴角,继续和尔芙倒着心里的苦水:“老七那丫头死得太冤枉了,因为但凡本宫那时候有一点点的理智在,本宫都不会不顾身体状况地强行有孕,让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活不到周岁。

    老七过世后,本宫都不知道本宫是怎么熬过来的,因为本宫太后悔了。

    后来温宪的出生,于本宫而言,真是天赐之宝一般的存在。

    本宫至今还能记得温宪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是足月出生的,那时候本宫还沉浸在老七那丫头过世的痛苦中,虽然不至于茶饭不思吧,但是难免有些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本宫的殿门口撒了菜油,本宫一脚踩下去就摔倒了,当时就是满眼的血色,本宫就那样生产了。

    她的脸都是红的、皱巴巴的,好像小老头似的,秃秃的脑袋,那叫一个丑。

    不过就算是温宪出生的时候不漂亮、不精致,但是本宫还是将她视若珍宝,因为她和老七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好似是上天将老七还给了本宫。

    温宪也是聪颖,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甚至比那些跟着师傅在尚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要出众。

    只是本宫见她越出众,便也越担心她的归宿。

    你也知道,这宫里的公主们并不幸福,往往要远嫁和亲,一旦离开了从小生活的紫禁城,她们并不适应塞外苦寒的生活,早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反而过得好、过得如意的公主是少见的。

    本宫不舍得温宪远嫁,也不愿意温宪远嫁,但是也怕她会远嫁。

    当其他公主跟着嬷嬷们学习针黹女工、研究厨艺的时候,本宫就仗着恩宠,求着皇上答应让她随老十四一块读书、习武,本宫希望她有康健的身体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为了让她适应草原生活,甚至主动将她送给太后抚养,因为这样就算是将来她远嫁和亲,兴许也能成为公主当中的少数幸运者,让她能够在偏僻苦寒之地,仍然活得痛快、活得恣意。

    太后无子无女,温宪在她身边,享尽宠爱,如此看来,她和老十四都是本宫最幸运的孩子了,但是相比起老十四,她又是个短命的孩子,本宫瞧着她长大,千求万求地求着皇上将她留在京里,避免了她远嫁和亲,瞧着她披红出阁,本以为她能成为公主里的幸运儿,但是她却早早地过世了。

    那日,于本宫而言,无异于天崩地陷。”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得到温宪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更荒唐地怀疑是身边宫婢和自个儿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提醒她是真的,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底,偏偏她还要打起精神去安慰得知死讯就有些不大好的皇太后,天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因为情绪上的极端悲伤,她捂着脸,不顾仪态地哭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德妃娘娘的计划,她是想要和尔芙卖卖可怜,让尔芙明白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心目中的地位,免得尔芙不尽心帮衬乌雅赫赫,但是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却已经没有心情和尔芙谈起乌雅赫赫的事情了。

    确实,乌雅赫赫曾经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温暖。

    不过相比起温宪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乌雅赫赫就是一个卑微得有些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她根本不愿意让她对温宪的那份追忆缅怀之情里,掺杂任何杂质。

    她哭得悲戚,老泪纵横,让尔芙发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尽是一位伤感子女早早离世的可怜母亲,她越是如此,尔芙就越是觉得眼圈发涩,也许天下所有母亲赋予给儿女的母爱都是最单纯无私的,便是其中有所算计,也不能掩盖住母亲抚育儿女的那片慈爱之心。

    尔芙想:真该让四爷来看看如此状况下的德妃娘娘。

    她认为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能如亲生母子那般和睦热络,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四爷和德妃娘娘都太骄傲了,他们骄傲到不愿意让至亲之人看到自个儿脆弱的一面,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德妃娘娘也不会在自个儿跟前儿如此失态。

    就在尔芙如此想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宫婢们通传禀报的声音。

    四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呢,德妃娘娘已经拧着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动作如风地往内殿里走去了。

    果然是如此骄傲!

    “娘娘呢?”就在尔芙回眸看向德妃娘娘背影的时候,四爷已经由宫女请进了偏殿里,他左右环顾一周,却并未注意到内殿门口微微摇晃着的珠帘,低声问道。

    尔芙指指内殿的方向,轻声答道:“娘娘刚刚进内殿去了。”

    四爷闻言,脸色登时一沉。

    尔芙见状就明白了,这四爷又误会了。

    她忙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娘娘刚刚和我回忆过往的琐事,心里有些沉重,泪洒衣襟,我和娘娘都是妇人,她失态些是无碍,便是旁人见了,也不会觉得不妥,但是你到底是个男子,娘娘行事最是谨慎,自是紧紧忙忙进去整理妆容去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个儿的猜测。

    “我觉得娘娘的身体有些不舒坦,我过来的时候,见她素面朝天,头上还勒着一条抹额,不过我还没等找到机会问问娘娘呢!”

    四爷听完,颇有感触的低喃道:“娘娘年纪大了,也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说完,他就对着进来奉茶的苏姚,低声吩咐道:“听福晋说起娘娘似是身体不适,你们可曾请过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有什么人惹娘娘不高兴了,只管和本王说!”

    “回王爷的话,娘娘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昨个儿夜里偏殿那边有些吵闹,娘娘睡不踏实,闹得娘娘没有能好好休息,所以有些精神不济。”苏姚闻言,倒是也没有瞒着,恭声答道。

    如今这宫里的新人儿位分不高,却个个被皇上宠得性子野极了。

    本来永和宫这边就住着德妃娘娘和后殿里的成妃娘娘,以及两位入宫侍奉已久的贵人小主,德妃娘娘这位主位娘娘性格好,待人宽和,更没有拿捏其他妃嫔的毛病,宫里几位主子处得融洽,但是自打从畅春园回来,那两位新侍奉皇上的常在搬到永和宫来,这宫里的清净就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德妃娘娘不愿意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计较,苏姚她们这些宫婢却心烦已久。

    “偏殿那边住着的是新入宫伺候的?”四爷时男子,他不好插手宫闱之事,尔芙作为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不需要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得到四爷的眼神暗示之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是的,正是新入宫伺候的两位常在小主。”苏姚轻声答道。

    苏姚还要说说这两位常在小主的问题,德妃娘娘已经仪容齐整地走出内殿了,她很是及时地开口制止住了苏姚,挥挥手将苏姚打发了下去,扭头对着尔芙和四爷说道:“她们年纪小,爱玩爱闹,但是对本宫恭敬有加,并无任何出格之举,你们别听苏姚胡说!”

    “娘娘,妾身和王爷都知道您是最爱清净的,若是那两位新人常在吵闹得厉害了,不如将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到其他宫里去,旁人也不会挑出您的错处,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话,那妾身就让小七来给您做做伴!”尔芙闻言,却并不认为苏姚是在胡说,因为苏姚要是敢随口胡说,德妃娘娘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跟前儿伺候着了。

    而她所提出的让小七进宫给德妃娘娘作伴,更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想出的办法,因为总不能让小七进宫没个住处吧,这样就可以让德妃娘娘名正言顺地将那两位常在小主安排到其他宫里住着去了。

    不过德妃娘娘却没有打算同意尔芙这个任谁都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的建议,她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后,笑着道:“本宫和成妃、两位贵人住在永和宫里是住,多添两个常在同住,也是住,本宫没有那么矫情,而且本宫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她们两个闹的,本宫这年纪越来越大了,精神劲头不如以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说皇上才刚刚离宫出巡,本宫就将他新纳的常在赶出永和宫去,瞧着也不好。”说完,她又是坦然一笑,以示自个儿并不在意这些琐事,但是她心里何尝不想将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赶出去呢,她就是不愿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毕竟现在是老四和老三监国理政,正被朝臣宗亲盯得紧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许都会引申出天大的麻烦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给老四增添麻烦。

    “娘娘,您实在不必顾虑太多,只管自个儿高兴就是。”尔芙看不出这点,四爷却看出了德妃娘娘的顾忌,他笑着来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轻声劝道,他是和德妃的关系不太亲近,但是他也不愿意自个儿的额娘过得太委屈自个儿了。

    德妃娘娘又是一阵摇头,因为她在宫里这些年,比谁都清楚宫里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生活的女人,便是身居高位,贵为皇后,也没有人真正高兴痛快,很多时候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罢了,她也是一时接受不了皇上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薄情举动,过上几日,这点不痛快就过去了。

    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没有那些争宠的心思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将那两个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常在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儿:“儿臣瞧着娘娘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不想法子将惹您不痛快的人轰出去,也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让他给您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啊!”

    “得得得,一会儿就让苏姚去请!”德妃娘娘闻言,笑着点点头。

    她不想再顾前顾后,不想去考虑别人会如何看待自个儿,她只是享受老四对自个儿的关心和体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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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她并没有将弘晖的真实身份告诉那恶贼,只说弘晖阿哥是京中巨贾之子。

    那恶贼贪图银钱,格格则借机借四爷的势力除去恶贼,替自个儿报仇雪恨,又能够从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套取一笔银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比如弘晖阿哥根本没有想过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他想着是天高皇帝远的,格格又是府里的逃妾,总不可能派人给自个儿的阿玛传信告密,那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地隐藏自个儿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泄露了一些线索,加之冯宝残缺之身,也很快就被那恶贼的亲信发现,如此重重线索叠加在一块,便是那恶贼财迷心窍,还是轻易就发现了格格的算计。

    那恶贼发现弘晖的身份后,又惊又恐,在百般犹豫后,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其实他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就算他并不太了解弘晖阿哥的身份,也知道弘晖阿哥是出自皇室宗亲府里的天潢贵胄,这样的府邸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家,便是他想要劫持弘晖勒索钱财的事情没有露底,但是他和格格有染的事,还是会让他小命不保。

    与其坐等弘晖阿哥领着人来收拾他,他也唯有先下手为强了。

    在他做出决定后,他并没有想和格格商量,因为他已经对格格动了杀心,在他发现弘晖阿哥的真实身份和格格所描述的身份有所不同后,他就已经猜到格格的目的了,他的想法很现实,也很简单,既然格格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何必妇人之仁!

    就在格格谋划着要给京里送信的时候,恶贼先动手了。

    格格做梦也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就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望着面容扭曲、狰狞如同夜叉恶魔般的恶贼,满脸绝望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想要求饶,因为她知道这恶贼的性子,便是她再求饶,这恶贼也不可能心软留情,与其如此,还不如体面的死去。

    当然,她心里还有某种期许,她盼望着四爷领着八旗兵丁来替她报仇雪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恶贼会如此胆大,就在这恶贼动手勒死她后,便以大宅管家的身份,给弘晖阿哥身边的一众镖师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以及十数位风情万种的姑娘,以混入蒙汗药的酒水,药倒了满屋子的镖师,斩去了弘晖阿哥的保护伞。

    这也该怪弘晖阿哥太大意了,他怎么就认为格格会任他予取予求呢!

    格格是逃妾,一旦被抓回到四爷府里,唯有死路一条,而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被逼到绝路上的格格,也未必不会对弘晖阿哥动杀机,但是弘晖阿哥对格格和这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全无防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过于放松的态度,才让护卫他安全的一众镖师放松警惕,着了这恶贼的道。

    这恶贼除去了保护弘晖阿哥的一众镖师后,也就对弘晖阿哥下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除掉弘晖,因为弘晖一行人人多势众的,行踪难以隐蔽,他要是将所有人都杀死,日后有人调查的时候,他也遮掩不住,所以他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命自个儿的亲信将弘晖转移到其他地方看押起来,然后命令冯宝和小丽娘领着一众镖师,大摇大摆地离开小镇,再辞退一众镖师,偷偷返回到小镇之中。

    因为弘晖在这恶贼的控制下,冯宝和小丽娘不敢不按照这恶贼的吩咐办事,哪怕他们知道这恶贼心存歹意,好在冯宝还算聪明的,他还知道要赶快向京中求救,他在小丽娘的帮助下,避开了恶贼安排的眼线耳目,交给镖师一封密信,让镖师将这封密信送往京城的四爷府求救。

    不过就算镖师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却也需要些时日。

    冯宝望着远去的镖师们,心底是一片凄凉,他不知道自个儿和弘晖阿哥能不能撑到京城派人来救,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随着恶贼安排来的眼线,尽快返回到镇中,只是他没想到这恶贼行事如此果断,当他和小丽娘返回到镇中大宅后,还未来得及对这恶贼言明自个儿已经给京中传信求救,,便被恶贼和恶贼的手下打杀了。

    当他的眼前被自个儿的鲜血铺满的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纵着弘晖阿哥胡闹。

    如果弘晖阿哥好好地待在京里,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如果自个儿能够提醒弘晖阿哥早日回府,弘晖阿哥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自个儿也不会命丧此地了……

    小丽娘就死得更惨了,她本就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这恶贼又是个好色成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放过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呢。

    她为求保命,主动迎合讨好,却还是难逃一死。

    而就在冯宝和小丽娘遇难的同时,弘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是被那恶贼以出城游玩的名义骗出镇子的,来到这处还算讲究的田庄上,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也就是恶贼从楼院里叫出来的一些姑娘而已,又谈何有趣呢,加之田庄左右若隐若现的盯梢者,怎么可能不引起弘晖阿哥的怀疑。

    虽然弘晖阿哥的江湖阅历不多,但是到底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主儿,发现不对劲,甭管是自个儿多心,还是确有其事,第一反应就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所以他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穿着一身贴身的寝衣就直接跑了。

    这也得亏是他果断,但凡他再耽搁一会儿,那恶贼就领着人过来抓他了。

    因为弘晖成功从田庄逃脱,这让那恶贼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经从冯宝的嘴里得知到弘晖的真实身份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室子嗣,他生怕弘晖会找到当地衙门,又赶忙找到自个儿的亲信去衙门口守着,同时自个儿坐着大骡车就往府城赶,他要找到他的拜把子兄弟帮忙疏通关系,赶在弘晖到府城求助之前,先诬告弘晖一个冒充皇室宗嗣。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让府城衙门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先入为主,认为皇室宗嗣不可能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反而有些胆大包天的贼子见着他们这里是个小地方,妄图冒充皇室宗亲欺诈银财。

    如此就算弘晖阿哥找到当地衙门求助,也会被这些先入为主的大老爷们给轰走。

    从小就混迹于街市巷弄的恶贼孙德太了解这些个官老爷的性子了,那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高手,守在衙门口的衙役们,更是只看罗裳不看人,就弘晖阿哥那副狼狈的模样,连能不能进去衙门求助都是个问题呢……

    安排好这些后,孙德也没有在此地多停留。

    因为他知道他这点小把戏能糊弄住那些官老爷一时片刻,求得一时安稳,却早晚都有露馅的那天,所以他安排这些,也就是替自个儿携家财美眷逃跑,预留出相对充裕的时间而已。

    孙德回到宅中,分一二三四地安排起来。

    一,他先是将那些用钱财网罗来的狗腿子指派出去寻找弘晖阿哥的踪迹。

    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是能抓到弘晖,来个斩草除根,那是老天垂怜,他也不必背井离乡地到其他地方去讨生活了,二来是抓不到弘晖,那也无所谓,将这些人都安排出去,起码是敲山震虎,让弘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耽误他去衙门求助的时间,他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逃跑了。

    第二,他又安排自个儿的亲信喽去找来两个人品极差、认钱不认人的人牙子。

    所谓穷家富路,他虽然是占了格格的万贯家财,早已经是富甲一方的主儿,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个吝啬至极的人。

    他想着他内宅里的那些个如花美眷,左右都是些自个儿玩够的残花败柳,带着她们一块逃跑,一路上又要安排车船客店,又要吃喝嚼用,样样都是花销,还不如将这些个残花败柳都卖出去,既能够变现出些许银钱,还能够轻车简从地离开此地,缩小目标,这绝对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怜他内院那些被他用各种手段强抢进府的女人们,还不知道噩梦就要降临呢!

    第三点,也是他最看重的一步,那就是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的卖房、卖地,将这些固定资产变现成方便携带的银票。

    当初格格拿着银票来到此地置办产业,她精挑细选地买下了的这许多产业,现如今都成了孙德的产业,孙德现在要跑了,他总不能背着土地田产地跑吧,但是这事是不能急的,一旦着急,这些田产宅院就卖不上价格了,毕竟当地能接受这些产业的人,那都是精于算计的富贾商户。

    再说,他也必须将这件事做得隐蔽些,万一被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怕是还不等弘晖跑到衙门口求助成功,便有人怀疑他杀人越货,将他三下五除二地告到衙门去了,那他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就在孙德安排这些的时候,冯宝许以重金的镖师,也带着密信到了京城。

    不得不说,这也怪弘晖的运道太差了,因为这位镖师来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圣驾离京,四爷和三爷在乾清宫里监国理政的敏感时期,四爷府这边儿正是按照往年惯例闭门不出的时候,一个连事都说不明白的镖师,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将密信送到府里……

    这也得亏冯宝所托付的镖师是个重承诺、守信誉的人,他并没有一气之下的离京,而是一根筋儿地带着铺盖卷,日夜不离地守在了四爷府的府门外。

    他在四爷府府门外,足足守了半个月有余,终于等到了偶然外出的尔芙。

    这日,本不打算出府的尔芙,被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想要去前门外听戏、看杂耍的小七给缠得没法子了,便答应陪小七往前门外走一趟,她也能顺便去炫彩坊和白娇叙叙家常,因为要从内城到外城去,她不愿意引来太多的关注,便没有乘坐自个儿那辆太过显眼的朱**马车,而是命婢仆准备了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油毡棚骡车。

    她和小七坐着油毡棚骡车从侧门出发,刚绕到府门前,撩着车窗帘往外看的小七,便注意到了窝在墙边的镖师,她一脸好奇地看向尔芙,抬手指着缩在墙角的镖师,开口便问:“额娘,您瞧那人怎么缩在墙角呢,该不会是书里说的流民、灾民吧?”

    这里是内城,别说流民、灾民不能进入,便是普通百姓都不能随意进入。

    尔芙听小七这么一问,自然也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因为那镖师虽然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蓬头垢面地龟缩在墙角儿,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子无二,但是他却衣冠齐整、双目有神,显然并非是那种早没有了生活目标的人,而这样的人守在四爷府府门外,且目光锁定在府门方向,目的为何,也就是显而易见了。

    她叫住赶车的把式,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管管这桩闲事。

    因为她相信不是事出无奈、无计可施,没有任何人会在这冷死寒天的时候,裹着单薄的被褥守在府门外,只为有机会见到大人物一面。

    尔芙想到这里,哪里还能淡然处之,她轻声对诗情吩咐道:“去问问是什么事?”

    诗情闻言,恭声应是,猫着腰就跳下了马车,她三两步走到镖师跟前儿,仅仅是搭话几句,便神色大变地跑回到了车边,并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她偶然发现了镖师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块玉佩。

    单单是这块玉佩并不太出奇,玉质普通,雕工寻常,但是这块玉佩的作用,却足以让诗情神色巨变,因为这块玉佩是出入四爷府内宅的凭据之一,能使用这样对牌的人,那都是主子跟前儿得脸的婢仆,随弘晖出府的冯宝,正是够资格拥有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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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小七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知道自家额娘有正事要忙,便痛快地回听雨阁去了。

    尔芙目送着小七离去,面色微苦:“你让赵德柱准备准备吧,兴许一会儿他就得进宫给四爷送信去了!”

    说完,她就微提袍摆地走出门,直奔着花厅而去。

    花厅里,镖师很是拘谨地坐在扶手椅上,目光无着地左右瞟着,那叫一个心虚。

    别看他走南闯北地去过不少地方,奇峰险隘也去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门第里办事,瞧着这厅里的摆设,再看看左右伺候的娇奴美婢,无一不透着讲究和排场,他再看看自个儿从头到脚这打扮,心里就没底。

    这会儿,他别提有多后悔应下这份苦差事了。

    “这位小哥,你别怕,我们主子的性格最是温婉和气了,定然不会为难你的!”诗情一直陪在旁边儿,她瞧着这位镖师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笑着劝道,这也是尔芙让她留在这里的目的。

    毕竟普通人头一次走进这样的府邸里,难免会生出胆怯和畏惧的心思。

    镖师闻言,心里稍安,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笑得倍儿难看的点头答道:“我不怕,我从小就跟着镖头走南闯北,连塞外大漠都去过呢,胆子可大了。”

    就在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嫡福晋驾到”的通禀声。

    镖师听着门外那稍显尖锐的通禀声,显然是和与他打过交道的冯宝有些相似之处,他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这让他的心里更加惶恐,那是对皇权的畏惧感,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权贵府邸,而是市井中颇有威望的雍亲王府邸。

    他顾不上多想,慌忙起身,甚至连往门口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便直接跪下了。

    尔芙缓步走进花厅,身旁伺候的诗兰还没有取下她披在肩头遮风御寒的披风,她就被眼前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给逗笑啦,只见那镖师浑身若无骨般地缩成团,正颤颤巍巍地努力调整着跪姿,只是他过于高估了自个儿的勇气和胆量,这胳膊腿都不听指挥了,又急又怕,愣是在寒冷腊月里,急出满脑袋的汗。

    “起身吧!”她瞧着镖师,缓声道,同时给随侍左右的赵德柱送去个眼神。

    毕竟这镖师是外男,便是她身边有诗兰、晴岚伺候,却到底不够稳妥,所以在尔芙出门前,她特地将赵德柱也叫过来了,这会儿赵德柱就有用处了,因为镖师单凭自个儿的能力是爬不起来了,在场的人里,赵德柱过去搀扶,正是最合适的安排。

    赵德柱见状,动作麻利地来到那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镖师身边,三两下地就将浑身发软的镖师从地上拉扯起来,为了避免镖师再摔倒在地,他还很好心地站在了镖师的旁边,让他不至于浑身发软地瘫倒在地上。

    这会儿,尔芙已经缓步走到正堂上首屏风前摆着的太师椅前,款款落座。

    她眉眼含笑地看着脸色惨白的镖师,抬手指指镖师身后的扶手靠背椅,示意赵德柱扶着他先落座,这才缓声说道:“你别怕,我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就只当我是个普通至极的女眷好了!”

    “福晋,草民……小人……!”镖师磕磕巴巴的努力答道,却连个称呼都叫不准了。

    尔芙见状,脸上满是温婉恬静的笑容,抬手打断了他磕磕绊绊的回答,继续劝道:“别怕,喝口茶平静一下,我等你,不急着回话。”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自个儿手边刚刚摆上的那杯热茶,送到了镖师手边。

    镖师接过茶碗,三两口地喝个精光,却忽略了茶水的温度,烫得自个儿直伸脖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不过他这么一折腾,倒是真的不如刚刚紧张了。

    他将空空如也,连茶叶都没剩下几片的茶碗放到手边的小几上摆好,双手龟缩在两腿之间,回想着自家镖头和官老爷们打交道时候的样子,稍显生疏地调整了下姿势,让自个儿的模样显得不是太畏缩,这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起了他的来意。

    同时,他又从自个儿的怀里取出了那封早被弄得皱皱巴巴的密信,和着手里那块玉佩,一道递给了尔芙身边伺候的诗兰,让尔芙过目。

    本来冯宝将这封信交给他的时候,曾特别言明要他一定亲手将这封信交到雍亲王府的主人,也就是雍亲王的手里,就是怕尔芙这位嫡福晋心存歹意,故意隐瞒这封密信的存在。

    不过镖师已经被吓破胆了,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了。

    他现在甚至连赏钱都不想要了,只盼着能快些离开这座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华贵、无处不考究的府邸,天大地大,保住命是最大的事。

    索性,尔芙并不是冯宝小人之心猜度下的恶毒主母。

    她双手微颤地揭开了用火漆封口的信封,取出了里面叠得齐整的一张信纸,只是粗粗看过一眼,脸上就布满了惊恐,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撞得身下坐着的那张太师椅都挪动了两寸,赶忙着吩咐赵德柱去前院请陈福过来,确认玉佩的所属和密信的真假。

    当然,她心里已经对信中内容信了个十成十。

    尔芙让赵德柱去请陈福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顺便让陈福接手此事,方便给宫里的四爷传信,也避免后宅那些女眷趁机兴风作浪地往自个儿头上泼污水,在这府里,行事不得不小心谨慎些,不然就是一排排的利剑从背后袭来,危险性太高了。

    而旁边坐着的镖师见尔芙如此慌张失措,也跟着害怕起来了。

    他脑海里,满是自家镖头闲暇时候和他们说起那些豪门大户府里处理阴私事时,那种又惊又怕的唏嘘模样,现在瞧着嫡福晋的模样,好似他无意中撞见什么大事了,他有些担心他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该按照自家镖头的吩咐,将这封信丢到路边的水沟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镖师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位心知脸正的镖师,脸上也将心中所想都带出来了,尔芙是没有注意到,但是陪伴在尔芙身边的诗兰,却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她赶忙提醒自家主子注意下,别将这个看起来已经很可怜的小镖师吓疯了。

    尔芙得到诗兰的暗示,笑着回眸看向镖师,柔声问道:“您不必紧张,您能够为着一句约定就将这封密信不远千里地送到我的手里,您对我和王爷都是有大恩的人,但是您看您都进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问问恩人的姓甚名谁呢,真是失礼了,还请您不要介意!”

    说完,她赶忙吩咐廊下伺候的婢仆,照着府里接待贵客时候的规矩,送上四色点心和干果攒盒等吃食。

    镖师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怯懦,连道不敢的回答道:“小的姓廖,名三子。”

    “我能看出廖小哥是个重信诺的人,也得亏冯宝遇到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下落呢,不过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都是些小问题,你别紧张。”尔芙笑着颔首,接茬问道。

    她随后就问起了廖小哥是在哪里遇到冯宝一行人,又是在哪里和冯宝一行人分开,当时冯宝等人是几个人,互相都如何称呼,途中又曾遇到过什么事情,反正就是尽量从廖小哥的嘴里打听冯宝等人的下落呗。

    因为密信里的内容太过简单单薄,连弘晖所居何处都不曾言明,也不曾言明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唯一让尔芙觉得可疑些的内容,只就是说他们在江南遇到了私逃出府的格格,然后就是言辞悲切地请四爷派兵相救的内容了,看得尔芙都是晕头转向的,真不知道冯宝这种人是怎么成为府里嫡长阿哥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的,这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啊……

    不过不管尔芙在心里对冯宝如何吐槽不止,却又不能不承认冯宝做了一件聪明事,起码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也让府里这边儿有个线索可查,不然怕是弘晖无声无息地死在外面,这府里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呢,那才叫天大的悲剧呢!

    就在尔芙和廖三子套词的工夫,陈福已经应邀来到花厅外。

    尔芙一见到陈福,便不打算继续掺和这件事了,她嘴角噙笑地招呼着陈福快进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替廖三子和陈福做了引荐,同时还将她从廖三子嘴里套出的那些个讯息,分享给陈福知道,最后将那封密信往陈福手里一塞,她就打算功成身退的离开花厅这边儿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离开,廖三子就哭丧着脸地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尔芙能够看出廖三子眼神里的意思,无非是怕尔芙问过话就不管他了,怕他不能活着离开四爷府,希望尔芙能够坐在这里给他壮壮胆子,但是他又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用那种如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表达他的心意了。

    不得不说,尔芙的人格魅力是真的够强大了,短短时间就得到了廖三子的信任。

    她见廖三子如此信任自个儿,一副身家性命都托付到她手里的模样,她也就不好如心里所想地这般不负责任地甩袖离去了,只能面露尴尬地坐回到了太师椅上,替自个儿打圆场道:“我本来是打算让赵德柱给王爷传个信的,但是这宫禁森严,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往宫里去的,只能麻烦陈福陈公公您了。

    再有呢,也请您给瞧瞧这块玉佩是不是前院婢仆所用的对牌和这封信的真假。

    毕竟这事是真的,那就必须要王爷亲自出面去找寻弘晖的下落了,甚至可能还会惊动到皇上,如果不是真的,那也该好好查查安排此事的幕后之人是个何种打算!”

    说完,她就笑着端起了手边的温茶,轻轻抿着,坐等陈福给出一个答案。

    其实就算陈福不给出答案,尔芙也已经确认那封密信是真,因为她不认为有人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再说那块对牌,这府里有些脸面的宫婢仆从都认识,连她身边的诗兰都能够认出是真是假,她会让陈福确认真假,不过是不想这个坏消息从自个儿的嘴里说出来罢了。

    陈福也不托大,他规矩地接过东西退到旁边,只是简单翻看了两眼,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他神色郑重地对着尔芙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福晋,奴才要赶紧给宫里的王爷传信,还请福晋恕奴才失礼,就此告退。”

    “去吧。”尔芙微微颔首,轻声答道。

    陈福闻言,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目光滑向了旁边坐着的镖师廖三子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是想要将廖三子带到自个儿的地盘好好盘问一番,但是见尔芙待廖三子甚是和蔼的模样,一副要回护廖三子的模样,他又不好直接开口要人,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尔芙和弘晖有些尴尬的关系,他怕他某些理所当然的举动,引起这位嫡福晋的反感。

    还是坐在上首的尔芙看到他如此进退不定的时候,主动开口替他解围的提起道:“廖三子送信有功,更是咱们府中上下的恩人,我还打算留他在府里小住几日,你稍后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只管去客院找他。”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了廖三子的身上,柔声安抚道:“你也不必担心,你送信有功,我和王爷都要好好感谢你呢,你就安心地在客院那边小住几日吧,等这件事过去,我这边儿自有重赏,想来王爷那边儿也不会吝啬赏赐,兴许你以后就不用走南闯北地去讨生活了。”

    廖三子也知道他不可能立时三刻就离开王府,毕竟他也听出这封密信里牵扯到雍亲王府里一位小阿哥的安危,而且他又得到尔芙如此保证,只得顺坡下驴地点点头,恭声答道:“那小人就听福晋安排了!”

    “好,那陈公公就麻烦你带廖小哥去客院那边儿安顿吧!”尔芙见状,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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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相处多年,她太清楚四爷的性子了,瞧着他该是那种难以靠近的霸道总裁范,其实他就是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想法的技术宅,加之幼时的经历,更是让他对孩子疼到了骨子里,而且弘晖是他曾赋予厚望的长子,她真的不知道四爷能不能撑过这次打击。

    尔芙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她抬手擦拭过额鬓处的冷汗,招呼上诗兰和诗情,快步就往前院书房赶去。

    就在尔芙走到院门口时,她见到了匆忙向自个儿跑来的青柳。

    这个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尔芙还是很面熟的,她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匆忙赶来的青柳,低声呢喃道:“还真是消息灵通呢,也不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指派个人来找自个儿是想干嘛!”

    “奴婢青柳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再说青柳急忙跑到尔芙跟前儿就是一礼。

    尔芙微微抬手,漫不经心地免了青柳的礼,笑着问:“你来找我是有事?”

    “福晋容禀,奴婢来是侧福晋有事想拜托福晋。”青柳又是一礼,接茬说道。

    接着,她就将乌拉那拉氏吩咐她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尔芙。

    尔芙耐心听完,微微点头,轻声道:“你们侧福晋被禁足的命令是王爷亲口吩咐下的,便是我是嫡福晋,也不好违背王爷的安排,所以你们侧福晋这个要求,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再说她所担心的事,我相信到时候王爷会给她个交代,让她安心等待就是。”说完,尔芙就绕过青柳,径直往前院书房走去。

    “她还真是消息灵通呢,便是都已经被禁足了,也不影响她的耳聪目明。”走出一段距离后,尔芙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地和身边随侍的诗兰吐槽道。

    “主子勿恼,花厅本就是人多眼杂的地方。”诗兰忙哄劝道。

    “我不恼,我就是替我自个儿觉得无奈,你说我待这府里的宫婢仆从如何,不说是掏心掏肺,也是礼遇有佳吧,结果还是有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才多一会儿工夫,转眼间就有人将消息给乌拉那拉氏送去了!”尔芙摇摇头,笑着自嘲道。

    诗兰脸上稍显尴尬,陪笑道:“主子,您听奴婢说句实话,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为奴为婢的人,能够如奴婢这般能伺候在您身边就是福气,但是能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人,总归是少数,那余下的人就要想法子往上爬,甭管跟着哪个主子,总比无依无靠来得强吧,这都是无奈的事。”

    “你倒是老实!”尔芙闻言,笑骂道。

    她心里也明白这府里的宫婢仆从,注定不可能全部忠心于她,她能够理解,但是她还是会觉得心塞和无奈,也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去责怪花厅当差的那些人,只是和自个儿跟前儿伺候的诗兰和诗情她们,唠叨唠叨心里的不痛快而已。

    再说,这么边走边聊的,也能让她打发下寂寞和烦忧啊,就这样,尔芙和诗兰她们边说边走地很快就来到了前院书房,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进书房里,去等待还未回府的四爷,而是选择到厢房去等待。

    毕竟前院书房是四爷处理朝务政事的地方,她是内眷,还是要避嫌些。

    尔芙坐在厢房里,很是枯燥乏味地等待了有大半个时辰之久,坐得腰都快断了,终于听到外面响起了一连串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她忙调整了下姿势,显得更加郑重些,同时对站在落地罩旁的诗兰和诗情,低声提醒道:“你们俩都打起精神来。”

    她这边提醒诗兰和诗情的话音刚落,虚掩着的房门就被四爷从外面推开了。

    “你怎么过来了?”四爷身上披着的披风都还未脱下,便已经裹挟着冷风地来到尔芙跟前儿,脸色严肃且阴沉的冷声问道,这件事关系到弘晖的安危,他谁都怀疑,包括尔芙。

    尔芙闻言,抬头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四爷,眸光内敛地低声答道:“我想着你得到这消息,可能会想要问问我的想法,又怕耽误了你的正事,便主动过来了!”

    她真的被四爷的态度给伤到了,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想和四爷闹性子。

    四爷听完尔芙的解释,一甩袍摆,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尔芙身旁空着的那张扶手靠背椅上,他虽然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但是却比先前收敛了几分,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尔芙,沉声说道:“你见过廖三子,也知道这件事了,你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有几分?”

    “我相信廖三子不敢用这种事来跑到咱们这样的府邸找麻烦。”尔芙淡声答道。

    她实在摆不出是好脸色来,一来是被四爷怀疑的语气伤到了内心,心里满是委屈,二来是事关弘晖安危,她便是不担心弘晖,但考虑着四爷的心情,她也不好将那些漫不经心表现出来,还不如就这样摆出张寡淡清冷的模样来呢。

    四爷闻言,似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后,给尔芙下了逐客令。

    他说:“我还要亲自去见见廖三子这个人,实在分不出时间来陪你,你若是无事,便先回内院休息吧,晚些时候,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

    尔芙见状,也算是知情识趣,点点头,便领着诗兰她们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她出门碰见青柳的事,忙转过头来,正对上了四爷那双注视着自个儿、满是探究的眼睛,这让她又难过了几分,不过她想到青柳说的事,还是努力地整理好情绪,将青柳拜托自个儿的事,认真地转告给了四爷:“乌拉那拉氏那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瞧着好似挺着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还请您给拿个主意。”

    “不必理她,让她安分守己就好。”四爷稍显尴尬地回答道。

    他没想到尔芙会突然回头,他根本来不及掩饰自个儿对尔芙的怀疑,这让常把信任挂在嘴边的他,怎么能不尴尬呢……

    尔芙笑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便快步离开了前院。

    一直到走到自个儿院门口,她这才将愤怒的情绪表述出来,她冷着脸,满脸恼怒地对诗兰吩咐道:“你将刚刚四爷的话,就这样原封不动地转告给西小院那位侧福晋知道吧!”说完,她就甩着袖子往院里走去。

    诗情紧忙跟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家主子息怒。

    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家主子对四爷的感情,对四爷全心信赖,从不曾隐瞒分毫,但是四爷竟用那种伤人的眼神打量自家主子,自家主子不伤心,那就怪了。

    好在尔芙也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性格。

    她去见四爷的时候,她就预料到四爷会怀疑自己,所以她会难过,却并不太难过,一会儿时间,她也就调整好心态了,本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的阿q精神,如同没事人似的,不再去考虑弘晖的事了。

    而乌拉那拉氏就没办法如此云淡风轻地置身事外了。

    虽然她对弘晖是有所失望,但是弘晖到底是她的亲生血脉,是她怀胎十月,又一只脚迈进鬼门关,才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如今得到弘晖可能遇险的消息,让她如何能淡然自若呢!

    当她听完诗兰的传话,整个人的情绪都崩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在西小院里等待结果呢,她甚至是不顾禁足禁令,趁着诗兰往外走的空档,直接冲出了院门,手挠脚踹地踹开阻拦自个儿的宫婢仆从,闷头就往前院书房冲。

    宫婢仆从不敢太拦她,还真就让乌拉那拉氏跑到了四爷面前。

    只是当她出现在四爷面前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出往日的雍容华贵之态,披头散发、鞋袜凌乱,便如同疯妇一般,偏偏她自个儿一无所知,张牙舞爪如同暴怒的母兽,隔着厚重的桌案,一把就揪住了起身迎向她的四爷,撕心裂肺的吼道:“弘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又想袒护瓜尔佳氏那贝戋人是吧!”

    “你在胡说什么!”四爷甩开乌拉那拉氏抓着自个儿的手,冷声喝问道。

    乌拉那拉氏早已经疯狂了,她哪里还晓得分寸,也不懂得看人脸色了,咬牙切齿的嘶吼道:“胡说,我胡说,你就是被瓜尔佳氏那贝戋人迷昏头了,她算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维护,连你自个儿的亲生血脉都能不顾了!”

    诸如此类的话,便如同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地从她的嘴里往外冒着。

    四爷被她的胡言乱语,气得眼睛发红,最终情绪失控地一巴掌扇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脸上,不过也错有错着地制止住了她继续胡说下去的冲动,她满脸颓色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哭起来了。

    他抬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仆从后,少坐片刻,待乌拉那拉氏的情绪收敛几分后,这才将披头散发的乌拉那拉氏从地上拉扯起来,开口问道:“现在冷静下来了?”

    “妾身失态了!”乌拉那拉氏抬起头来,眼圈挂泪的回答道。

    四爷微微颔首,却并没有想要就让乌拉那拉氏这么轻松过关,他目光阴冷地凝视着跪地请罪的乌拉那拉氏,冷声说道:“你是弘晖的庶母,又是弘晖的姨母,你比这府里的其他内眷都要担心他的安危,爷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你如此胡闹,还话里话外地往嫡福晋纽祜禄氏身上攀扯,爷若是不责罚你,怕是这府里的规矩就真成摆设了!”

    说到这里,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道:“德不配位是你如此荒唐行事的根源。”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有想过四爷会如此的绝情,开口就要夺她的侧福晋名分。

    她忙要辩解,但是四爷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便以肯定的语气,为这个决定画上了句号:“你也不必求饶,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例外,何况你进府至今,大错小错,也没少给爷和福晋添麻烦啊,你又如何有脸要求爷为你开恩呢!”

    说完,他就对着外面吩咐一声,让苏培盛将还要开口辩解的乌拉那拉氏拖出去了。

    原本四爷不想动乌拉那拉氏,处处给她留下几分脸面,说来说去,也是他记着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那份旧情,加之他也不相信此乌拉那拉氏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但是就刚刚情绪激动之下,乌拉那拉氏说出的那番话,让他不能再自己骗自己了,他也就不必再给乌拉那拉氏留面子了。

    当乌拉那拉氏情绪激动地出现在四爷面前时,便注定她会失去侧福晋的名分了。

    苏培盛是四爷的心腹,从来都是唯四爷的吩咐是从,他不管乌拉那拉氏如何挣扎,一双手就如同钢爪般抓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乌拉那拉氏从四爷的书房里拉扯出来,再然后就是叫过大力婆子,让这些婆子送乌拉那拉氏回去西小院了。

    他也不是将她丢给大力婆子就不管不问了。

    毕竟苏培盛也不愿意乌拉那拉氏继续闹下去,继续惹四爷不高兴,然后连累他这个最常在四爷跟前儿伺候的奴才倒霉,所以他在扶着乌拉那拉氏上暖轿的时候,语重心长的规劝道:“侧福晋,您就听奴才劝您一句,不要闹了,安安分分地回到您的居所去。

    现在弘晖阿哥的事,已经是够让咱们王爷烦心上火了,您还在这时候耍性子,实在是不够聪明,您现在已经丢了侧福晋的名分,您还不懂得收敛,您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您怕是就该被送到家庙去了!”

    说完,他冷冷一笑,转身往书房走去。

    只是一进书房,苏培盛就惊了,因为他发现自家主子爷就站在窗边,显然是将他和乌拉那拉氏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赶忙认错道:“奴才见侧福晋这样胡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才多嘴两句,还请主子爷宽恕。”

    说完,他就蔫头耷脑地跪在了四爷跟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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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四爷转身看看苏培盛,无所谓地摆摆手。

    水榭那边,洪班主为了弥补之前李畴亡故之事在尔芙心目中造成的恶劣影响,也是拿出了百分之百的专注度,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目才放心,直折腾得双腿都发软打颤了,这才忐忑不安地坐在后台里歇一会儿。

    “要不说咱们四福晋是个秒人呢,瞧瞧这园子修的,当真是美轮美奂,妙比天宫,不过今个儿我可没有逛尽兴,改日我还要过来叨扰四福晋一番啊。”悠悠逛逛地来到水榭的画舫前,一个有些眼生的福晋笑着走到尔芙的跟前儿,朗声夸赞道。

    说完,她又对着说话的那位福晋点点头,很是客气地将这位福晋让到了画舫上。

    真不是尔芙不想多和她客套几句,实在是她认不出说话的人是谁,便是她已经提前做足功课,记下了所有人的家世背景和人脉圈子,但是在这个没有照相机的时代,她也会遇到见面不识人的尴尬,这种事儿,唯有依靠常来常往地在外走动熟悉了。

    随后,又有几位如刚刚那位福晋那般主动提起要来圆明园叨扰的福晋,尔芙亦是来者不拒地一一应下了,直到她笑着将所有宾客都送上了画舫,她这才有机会找诗兰问清刚刚主动搭话的几位福晋都是谁。

    等画舫停在水榭旁的时候,尔芙已经彻底搞清楚了这些上前搭话的福晋都是谁了。

    除了最先开口的福晋是康修亲王崇安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值得尔芙特别注意一下外,其他几位福晋都是些宗室里的远亲,说白了就是外院管事请来凑数的主儿,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不让宗室里的那些族老们挑出明显的错漏,便也就是了。

    而伊尔根觉罗氏之所以主动搭腔的原因,还在于尔芙的便宜额娘伊尔根觉罗氏,她和尔芙那位便宜额娘伊尔根觉罗氏是同宗,虽然关系不算亲近,但是总要比其他人的关系亲近些,而且她此举也代表着宗室里的一部分人态度,表示对尔芙这位继福晋的接纳和认可,别以为康熙帝一道圣旨就真的确定了尔芙的新身份,宗室里那些族老不认可,便是康熙帝都帮不到尔芙。

    此时得知了康修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身份,尔芙的心里有些小激动。

    在这个时代生活得时间越久,她就越明白宗族所代表的意义,她早前就曾几次给宗室里的长辈们送去拜帖,希望能够登门拜访,但是统统都被一封回帖打发了,这也是她心里惶恐不安的原因之一,而现在伊尔根觉罗氏福晋代表着宗室发生,且称呼她为老四福晋,显然是认可了她的新身份,如何能让她不激动呢。

    这对于尔芙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的话,她真想对天高呼几声,来表达她内心的激动。

    不过正因为伊尔根觉罗氏福晋的举动,刚刚还好似处处瞧不上尔芙的妯娌们,也突然改变了态度,直接将刚刚还如同导游领队般被排挤在圈外的尔芙,围在了最中心,这让刚刚一直帮忙缓和气氛的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都松了口气,对视一笑地退到了外圈,让这些妯娌能和尔芙更好地亲近亲近。

    而尔芙这人呢,她笑呵呵地应付好这些主动上前打招呼的妯娌和宗室福晋,很快就又一次回到了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的身边,一块跟过来的,还有不大喜欢交际应酬的七福晋,她们四个人很快形成了小圈子。

    画舫在湖中游走了两圈,随着水榭那边的锣鼓点响起,画舫这才渐渐靠近水榭。

    尔芙又一次如同导游似的最先来到水榭里,站在小码头上,笑呵呵地招呼着来园子里做客的福晋们入座看戏,直到她忙活完,戏台上热场的专用曲目都已经停了。

    她走到最前面靠右侧的主桌上坐好,身旁是一众皇子的福晋们。

    毕竟相比起那些宗室福晋,还是她们这些皇子福晋们的关系更亲近些,虽然这种亲近是指族谱上的排序、血缘上的牵扯,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便必须遵守这样的规矩,便是尔芙再不愿意入乡随俗,也必须遵守这种规矩。

    她坐下身子,对着同桌而坐的几位福晋笑着颔首一礼,才刚要说话,便脸色一变,因为她注意到这桌上竟然还空着一个位子。

    而这位子的主人也不是旁人,正是现任太子妃瓜尔佳氏的位置。

    尔芙心里微微犯苦,她本以为宗室里那些长辈们都到齐了,这太子妃瓜尔佳氏就算是再不给她脸面,也不会迟到太久,而且她知道前湖那边四爷正在招呼着一众兄弟们,有这么多人在,瓜尔佳氏也不好太摆太子妃的谱,等她们的画舫在湖里兜转几圈后,怎么也到了,但是事实证明,瓜尔佳氏就是这么不给她面子,竟然迟到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

    说句难听的话,便是瓜尔佳氏在请贴上注明的时间起床梳妆,这会儿也到了。

    不过瓜尔佳氏不给她脸面不要紧,她却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任何不痛快来,不然就显得她这个主家太没有风度了,她顾不上多想,忙收敛起脸上的不快,笑着张罗着让诸位福晋们点戏。

    而作为东道主,她自然而然是要点第一出戏的。

    一曲颇有名声的女驸马,正是尔芙千思万想想出来的戏码。

    毕竟这样的日子里,一些悲情的戏码是不能点的,一些敏感的戏码,也不能点,所以女驸马这种颇受女眷们喜爱的戏码就最合适了,而且这也是尔芙少有的几出能叫出名字来的传统戏剧了。

    旁边伺候茶水的宫女动作麻利地转告后台,后台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上了。

    当然,台上也没有空着。

    两个面上涂着一块白的文丑,在开场戏一停后,便上来耍嘴皮子了,插科打诨,一来是给后台做准备的戏子争取更宽松的梳妆时间,二来也是给戏台下听曲看戏的女眷们交际应酬的空档,毕竟办堂会不同于去梨园里听戏,听戏是次要的,交际应酬是正事。

    尔芙笑呵呵地和诸位妯娌说着闲话,说衣裳、说首饰,再扯扯家里孩子们的事,倒是也不冷场,但是她想要拓展交友圈子的打算就显得有些难了,毕竟她不能丢开同桌的这些妯娌跑到旁边宗室福晋们的桌上去刷存在感吧。

    而就在她苦思该如何顺其自然地提起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的时候,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呼呼啦啦足有五六个宫女,那气派比宫妃归宁省亲都要大。

    不过她是太子妃,位同贵妃,甚至可比皇贵妃,如此做派,倒是也让人挑不出错,只是让人瞧着有些不舒服而已。

    毕竟这水榭里的女眷,说起来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论夫君品级如何,但是都是努尔哈赤的子孙,她这么讲排场,便显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过呢,瓜尔佳氏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犯众怒呢……

    她一进来就先给宗室里的几位长辈去请罪了,那姿态摆得一个低,态度亦是足够谦和,还笑吟吟地说了好些打趣讨巧的话,直哄得几位老太太都露出了笑颜,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搞定了宗室里的几位老太太,她这才来到尔芙的跟前儿,大模大样地坐在正中央的空位上,如同变脸般地端起了太子妃的架势。

    对此,尔芙早已经想到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让宫婢奉上热茶和温热帕子,一副好好媳妇的做派,安排好了这些,尔芙这才对着同桌的其他妯娌笑笑,招呼着大家伙儿落座听戏。

    本以为瓜尔佳氏已经耍够威风了,却没想到到她点戏的时候,她又闹幺蛾子了。

    宫女捧着戏单来到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跟前儿,瓜尔佳氏连瞧都没瞧,直接半眯着眼睛点了出包公铡美案,这陈世美攀龙附凤抛弃糟糠的戏码,尔芙就算是对传统戏曲没有什么了解,也不会半点不晓得,毕竟她也是看过七侠五义的人啊,但是她搞不懂瓜尔佳氏点这出戏的意思,难道她就是为了故意恶心自个儿……

    瓜尔佳氏以太子妃之尊来访,绝对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了,所以她点的戏,自然而然就排在了第一顺位上,前边儿尔芙点的女驸马才过去,涂着黑脸的大老包就踩着四方步上来了。

    按理说,这第一幕该是包拯和张龙马汉等人的对白,然后是驸马过府,鼓乐相迎,正在尔芙为太子妃的意图苦思冥想、魂游天外的时候,台上的锣鼓点,竟然乱了,尔芙闻声,抬头去看,没瞧见本该着锦袍的驸马爷,反倒是看见布衣荆钗的秦香莲出现了。

    尔芙只觉得人生观都颠覆了。

    她暗道:这秦香莲不该是在驸马爷后面出场么,现在出来是怎么回事,改剧本了?

    尔芙心里犯迷糊,戏台上的锣鼓师傅和后台已经撩着帘子要出来的驸马爷也懵了,因为这从退场口跑上来的秦香莲就不是洪家班里的人啊,没人认识她,偏偏她穿得还是秦香莲的戏服,洪班主甚至脑洞大开地以为是圆明园里的哪位女主子想来过戏瘾了。

    而就在此时,台上的秦香莲开口了。

    正儿八经的官话,也不根据锣鼓点来说白,简单明了的俩字,伸冤。

    听到这里,尔芙都想要掀桌子了。

    尼玛,这绝对是来砸场子的……

    狗屁的伸冤,伸冤去衙门好伐,跑别人的别院来伸冤,那你这不是走错地方了么,再说,你就算去别院伸冤,旁边的畅春园,康熙帝的行宫别苑,你是否需要了解下,你跑来圆明园搞什么,自个儿千辛万苦地办这么一场赏景宴,连正事都没说呢,你就跳出来砸场子,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这些话啊,尔芙也就能在心里合计合计就算了。

    她忙挤出一脸和蔼笑容,柔声说道:“这位妇人,这里又不是公堂衙门,你怎么跑来这里伸冤告状了,便是这台上唱得是铡美案,但是也没有能日断阳、夜断阴的包青天替你做主啊,不如我派人送你去顺天府吧,保管顺天府的老爷们不敢敷衍糊弄。”

    说完,尔芙抬手一挥,示意诗兰上去拉人了。

    可惜的是诗兰的动作快,台上那扮成秦香莲的妇人动作更快,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等诗兰走到近前,她就已经嘁哩喀喳地诉起冤枉了,那语速快得就如同自动加速三十二倍一般,吐字清楚明白,语调不高不低,偏偏让在场人人人听清、人人听懂,但是听懂之后的尔芙,心里就如同有千万头神兽奔过一般无语。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死在圆明园的李畴的内人,邱氏。

    邱氏是京中商户之独女,从小就爱听戏,加之家就在南城那边,距离戏园子也近,父母也娇惯着,基本上是天天女扮男装地泡在戏园子里,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李畴,甚至不顾身份上的差异,愣是和李畴结成了夫妻。

    不过她到底是富户人家的娇娇女,爱听曲看戏,却不擅长相夫教子。

    她和李畴成婚,属于李畴入赘到她邱家,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还好,男貌女财,伉俪情深,虽然外人不看好他们的婚姻,但是邱氏自个儿高兴,加之邱家也需要李畴这么一个上门女婿,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有大肆张扬两人的关系,但是后来就不行了,李畴迷上赌博,先是毁了嗓子,又坏了身段,邱氏本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邱掌柜就趁机说服邱氏,将李畴赶出了家门。

    再然后的事就是李畴回到洪家班做些打杂的活计,混口饭吃,最后死在了圆明园。

    邱氏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中缘由,尔芙不清楚,但是邱氏这会儿就是来求个说法的,当着这水榭里所有福晋的面,连哭带闹地让尔芙这位四福晋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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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就在尔芙狐疑不定的时候,那工匠已经快步来到她的跟前儿,就在诗兰要开口呵斥工匠不懂规矩的时候,那工匠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而随着他跪倒的瞬间,他胳膊上挎着的筐子也掉在了身边儿,叮里咣啷的一阵响动,一个滴溜溜转的瓷瓶就滚到了尔芙等人跟前儿。

    尔芙见状,已经快要蹦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稍稍安稳了些,此时此刻,她心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条布置得很是精美的巷道。

    她随意地对着工匠一摆手,便领着诗兰等人绕过工匠,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随着尔芙一行人走远,刚刚还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抖似筛糠的工匠,动作麻利地爬了起来,同时毫不犹豫地将那个滚到墙角的瓷瓶捡了起来,但是他却没有将那个瓷瓶放回到手臂上挎着的筐里,而是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细棉布帕子擦拭干净,又用帕子裹好,透过墙上镂空的花窗,交给了对面等候的什么人。

    全过程如行云流水,好似排演过无数遍一般。

    将一切做好,他又用鞋底将那层浮于青石板路上的水痕蹭得模模糊糊,这才转身快步离开了这条巷道。

    而另外那头的尔芙呢……

    她提心吊胆地绕过了巷道,一抬眼就瞧见了近在咫尺的垂花门,但是她却仍然觉得心慌发毛,总觉得自个儿好似疏忽了什么事情一般,整个人显得惶惶不安,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发飘了。

    紧贴在尔芙身侧虚扶着的诗兰见状,忙扶住身形微晃的尔芙,满脸担忧的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无妨,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慌。”尔芙苦笑着答道。

    如今四爷不在府里,她就是府里的顶梁柱,便是她再不争气,再是无能,却也不能倒下吧,难道要让她告诉诗兰,她就是被自个儿心里的种种怀疑吓坏了。

    尔芙才不要那么丢脸呢,为了让诗兰等人安心,她连连深吸几口气,暂时压住了心底的慌乱和忐忑,努力让自个儿表现得更为从容淡然些,就这样步履缓缓却沉稳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里。

    妆台前,诗兰小心翼翼地取下尔芙发间簪戴着的簪钗,却没有忘记尔芙刚刚失态的一幕,她有些担心,“主子,您刚刚是怎么了!”

    回到自个儿的地盘里,尔芙也不怕会有人偷听了。

    她只见铜镜里的自己咧嘴苦笑着,低声道:“我总觉得今个儿那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口的事儿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来哪里有些不对劲,越想越慌,越想越乱,这才会被那工匠吓一跳,好在这一路都很顺利,应该就是我多想了吧!”

    原来如此。

    诗兰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车夫将马车停在侧门外的一幕,也觉得有些奇怪。

    只不过当时她们都忙着伺候昏昏醒来的尔芙,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再想那工匠出现的时间,也确实有些不对劲,因为府里女眷回府,必然有随行护卫先一步回府通知,便是没有人安排吩咐,府中仆从也会将这些事儿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怎么能让进府干活的工匠和尔芙这位嫡福晋走个碰头呢……

    之前没往这事上想,还不觉得奇怪,但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诗兰瞧着旁边衣架上那套尔芙刚刚换下来的锦袍,对着尔芙屈膝一礼,低声道:“奴婢觉得今个儿这事是有些奇怪,咱们还是让晴岚检查一下吧,别被人算计了,咱们还不自知呢!”

    “有这个必要么?”尔芙揉着微酸的脖颈,顺着诗兰的目光,回眸看去。

    “小心无大错,总是要谨慎些的。”

    “那好吧。”尔芙是累得着急休息,也是不爱让人对着自个儿的那些私房体己翻翻找找,不过她也明白在这府里生活,时时刻刻都要多加份小心,不然就容易掉进别人安排好的陷阱里,所以她略一沉默就同意了诗兰的建议。

    说完,她对着诗兰招招手,示意诗兰上前继续伺候自个儿卸妆。

    因为尔芙并不喜欢太过艳丽的装扮,加之保养得宜,脸上皮肤细嫩如珍珠般,又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所以并不需要涂抹太多脂粉,卸妆也显得格外容易,一会儿工夫,她就恢复了往日清汤挂面的模样。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便是房间里高阔通风,她也不太喜欢窝在房间里做宅女了。

    本打算早早趴窝休息的她,接过诗兰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擦手脸,吩咐诗兰等人将她卧室里的美人榻和角几搬到廊上,又让晴岚去小厨房取了些小点心和新鲜的瓜果,便将房间留给了诗兰等人仔细检查,自个儿一个人迈着慢悠悠的小步子去外面乘凉小憩了。

    镂空雕云纹的美人榻上,铺着一层足有半尺厚的缎面包棉花芯的软垫褥子,躺在上面,虽然不如躺在席梦思床垫上那般舒坦,却也是如同陷在云朵里那般轻柔。

    尔芙随意地将鞋子脱在旁边,怀里抱着软枕,懒懒散散地躺在美人榻上,身上还搭着一条轻薄的毯子,双眸微阖,要不是她时不时会伸长胳膊取块点心送到嘴角享用,还真是分不清她是否睡着了。

    她自个儿也是故意地保持在一种半梦半醒间的迷糊感觉,这样既不会让自个儿已经泛滥成灾的瞌睡虫跑走,又不会糊里糊涂地就睡过去,给那些想要坑害自个儿的有心人机会,只等着诗兰等人仔细检查过上房里的每一寸角落,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爬到自个儿的床上休息去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迷瞪着……

    尔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她吃得肚子都有些饱了,诗兰等人过来了。

    随着诗兰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打着哈欠,满脸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同时磨磨蹭蹭地坐起身来。

    她抬手揉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仔细瞧瞧诗兰等人的脸色,并未见到太过郑重的神情,尔芙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有些为自个儿的大惊小怪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问道:“没事吧?”

    “主子,您的鞋子上不知沾到了些什么,出现了些许褐色的痕迹。

    其他的地方,到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奴婢们连瓶瓶罐罐、边边角角的地方,也都仔细检查过了。”诗兰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抓到了什么一般,“是今个儿穿过那双?”

    “是,就是您今个儿进宫穿的那双缎面绣云凤纹的花盆底绣花鞋。”

    “先收起来,放到厢房的库房里,等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让太医好好瞧瞧,另外你让赵德柱去找找那个和咱们在垂花门外撞上的那个工匠。

    我记得那双鞋今个儿穿上前,你还特地检查过的,应该不是之前弄上的。”

    “除了鞋子上的古怪痕迹,其他的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说完,尔芙继续问道。

    “是的,奴婢们都仔细检查过了。”诗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尔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躺回到了美人榻上,心里的忐忑和不安,却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只要自个儿房间里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那她也就不怕别人坑害自个儿了。

    这个别人,她很怀疑就是乌拉那拉氏。

    因为之前府里的日子一直都很平静,虽然内眷间时有些小摩擦,打嘴仗这种事儿,更是每日都不缺少的惯例,能够上纲上线的问题,却是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的,但是随着乌拉那拉氏进府,各种各样的问题就突然之间冒出来了。

    先是佟佳氏出府被外男看到手臂,无奈去小善清修省过,随后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不保,在联想乌拉那拉氏的身份,让尔芙如何能够不怀疑是她暗中作祟呢!

    这种猜测,绝不是尔芙的无端臆测,其实四爷也有如此怀疑的。

    不过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乌拉那拉氏背后又有家世显赫的娘家做靠山,别说尔芙拿乌拉那拉氏没辙,便是四爷也是全无办法,只能安排张保派人密切监视着乌拉那拉氏那边儿的动静。

    想到这里,尔芙灵机一动地想到了秋雨楼住着的乌雅赫赫,忙提醒道:“你一会儿给毓秀姑姑那边传个信,让她千万要仔细照顾好乌雅格格和她那胎儿。”

    说完,她就坐起身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哈欠连天地往内室里走去。

    而与此同时,乌拉那拉氏得到了手下眼线的回报,得知尔芙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回府就去秋雨楼探望乌雅格格,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暗骂尔芙的狗屎运,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给动手做手脚的工匠传信,命他扫清和西小院这边的联系,她不是糊里糊涂的瓜尔佳氏,才不会做出那种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腥的傻事呢!

    别以为她没有发现她院子外那一个个装作洒扫婢仆的粘杆处眼线,哼哼……

    不过她心里半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处事谨慎,手下的耳目眼线,更是遍布阖府上下,但凡是有可能暴露的地方,全部都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了,便是连府外安排的那几处专门买卖婢仆的小院,随着其中一处小院的暴露,她也都安排转移了。

    如果这样还能够被人揪住,那除非是天下红雨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幽幽的浅笑,她在暗,瓜尔佳氏在明,她就不信自个儿还能跌倒在同一个坑里,再说弘晖的小妾戴斯格格有孕这事儿,也让她心底生出无尽的豪情壮志来。

    要知道,不同于弘轩那个记名嫡子,自个儿的弘晖,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阿哥,又曾在上书房读书多年,唯一的瑕疵就是他后院里的那两个异域小妾,只要她能够顺利地让那两个异域小妾都消失了,那自家弘晖就再无任何污点了,区区世子之位,还能够跑掉么……

    不过她还是有些烦心事,比如她那双族中侄女到今个儿还是完璧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端过手边的茶碗,轻抿一口,瞧着房间里转悠着一众婢仆,叹气道:“你们都别忙活啦,快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给那我那两个族中侄女帮帮忙呢,她们这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到现在还没有被弘晖收用,啥时候才能出头呢!”

    “主子,这种事就是要两情相悦,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吧!”

    “绿意姐姐说得有理,何况玉湖格格进府就闹出那样的事儿,别说咱们弘晖阿哥是身份尊贵的亲王阿哥,便是普通百姓人家的爷们,怕是也难忍下这口气啊。”

    “我还不知道这事,我是让你们给我出出主意!”

    “主子,依老奴所见,您还不如放弃抬举玉湖格格的主意,捧清雅格格上位。

    毕竟清雅格格性格恬静谦和、做事进退有度,比起玉湖格格的骄矜性格,也更加讨喜些。”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一直在旁边整理妆匣的肖嬷嬷丢下手里的活计,迈步来到了东次间里,柔声建议道。

    “清雅格格千好万好,但是就是模样太一般了!”

    “主子,您这是钻进牛角尖了,清雅格格模样清秀,举止优雅,比起那两位长得奇模怪样的西洋格格不是强多了,连那位西洋格格都能够拢住弘晖阿哥的心思,那这事儿对清雅格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了。”

    “说得也是,但是那两个西洋格格将弘晖拢在身边就不放手,一点机会不给清雅格格留,便是清雅格格再好,怕是弘晖也瞧不见啊!”乌拉那拉氏闻言,沉思片刻,赞同地点点头道。

    “这事就更容易了,现在戴斯格格有孕,总不能强撑着身体伺候弘晖阿哥吧,天大地大都不如子嗣大,她自个儿也明白这个道理,您又是弘晖阿哥的庶母,如果您染疾,甄妮格格总是要过来侍疾的吧,那不就给清雅格格留出机会了!”肖嬷嬷笑着建议道,能够在这种名门望族里伺候的老嬷嬷,个顶个都是老谋深算的主儿,这种磋磨人的坏主意,那更是一眨眼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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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原本四爷是打算直接将弘晖带回府中的,但是他那会儿正忙着安排皇上和一众兄弟出巡塞外的相关事宜,实在无暇分心,加之他也想着弘晖已经是那么大的小伙子了,如今却因为畏惧去军中历练偷逃出府,简直让他这个做阿玛的都不好意思在人前露面了。

    四爷一想,与其即刻将他带回府来,让他那些兄弟在出京前,找各种各样的机会,笑话他教子无方,让他脸面有损,还不如让弘晖在外面多游荡玩耍些日子呢,等到他那些兄弟们和皇上离京后,再将弘晖带回来,等圣驾回銮时,这件事也就被人淡忘,不会旧事重提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安排了两个暗探在弘晖所置办的私宅外盯着,便将其他人都撤回来了。

    正因如此,弘晖再次逃跑的时候,才会轻而易举地甩掉四爷的眼线,彻底消失。

    不过即便是如此,四爷在得知弘晖再次失踪的消息后,他也并不太担心。

    因为他本来着急找回弘晖的原因,就是怕府里这些有子傍身的内眷们动杀心,但是这次弘晖甩开了他派去那些盯梢的眼线和耳目同时,也将其他关注弘晖踪迹的暗探都甩掉了……

    没有了府里这些内眷们别有用心的关注,那弘晖在外戏耍些日子,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早就被除藉被废的格格,竟然就让弘晖落得如此窘迫状况。

    是的,陈福在去面见四爷前,便已经细细盘问过廖三子这位来送信的镖师了。

    廖三子虽然信守承诺,但是却为人木讷,不善言辞,笨嘴拙舌得很,加之尔芙早就被他送来的消息给吓得慌了手脚,哪里还有心情和他盘问细节,不过陈福就不同了,他本就善于观察、心思敏锐,更是怕被四爷问到哑口无言,自然是要好好和廖三子套词一番,再进宫向四爷禀报消息了。

    也是因此,反倒是匆匆从宫里返回的四爷比尔芙更清楚弘晖失踪前后的始末了。

    四爷脸色微沉地坐到书案后,自顾自地研墨铺纸,动作迅速地写下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吹干墨迹,便直接交到了陈福的手里,同时语气沉重的感慨道:“用八百里加急将这封奏疏送到御前,没有皇上的谕令,谁敢动京里的兵力,谁又敢随意派亲兵出京呢……”

    说完,他又快步往外走去。

    往日里,四爷就是闲来无事时,也能一个人在这间书房里坐上半天,他就是喜欢这种被墨香围绕的感觉,但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他心里压抑得厉害,沉闷得厉害,心底仿佛有一股怒火需要发泄似的,瞧着那张厚重的书案碍眼,瞧着那精雕细琢的山子摆件碍眼,瞧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碍眼,总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掀翻砸碎……

    只是昔日皇上那句训斥,仍萦绕在他的耳边,他不能让自己做出任何失态之举。

    四爷快步走出书房,却并没有走远,仅仅走到庭院里,便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庭院当间那棵足有怀抱粗的古树下,抬头望着冬日里仍然郁郁葱葱的伞型树冠,满心愁云,萦绕在心,这份苦,这份愁,却是不知该对谁说了。

    嫡长子在外生死难料,他却如困兽般无能为力,他如何不忧心呢!

    “王爷,奴才给您披件衣裳吧,这眼瞧着就要起风了!”苏培盛捧着厚重的裘皮大氅,轻手蹑足地来到四爷身后,轻声提醒道,他知道自家主子爷心里难过,他很想开口劝解自家主子爷几句,但是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爷的性格,唯有将这份心疼都压在心底,更仔细地伺候着。

    四爷闻言,脸色阴沉如锅底般地转过身来,抬手接过苏培盛手里捧着的裘皮大氅,动作洒脱地披在肩头,便闷头往外走去。

    他要去找人求助。

    苏培盛见状,赶忙跟上,他原以为四爷是要出府办事,还想着要抓紧让小太监去安排车马,却发现四爷走出院门后,便径直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这让他心里一凛,忙赶快追撵几步的问道:“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奴才先替您去通传一声吧!”

    他是怕自家主子爷和后院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嫡福晋在闹起来,那真是乱上加乱了。

    四爷懒得理会胡思乱想的苏培盛,却也没有阻拦他,随口吩咐道:“爷要去福晋院里坐会儿,你安排人传话去吧!”

    能传话就好,能传话就好!

    苏培盛心下微安,叫过跟前儿最伶俐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两句,便催着小太监过去传话了,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给自家主子爷先打打预防针,毕竟后院那位嫡福晋的性子也是够古怪的,待下人宽和温煦,甚是疼惜,却就是爱和自家主子爷闹性子,为了自家主子爷在福晋那里受挫后,不至于磋磨自个儿这个出气筒,他怎么能装聋作哑呢!

    他也真是个能说会道的,这一路上,绞尽脑汁地劝,连词都没怎么重复过……

    只是效果就……

    四爷被他念叨得心里厌烦,恨不能将他踹出几里地去,原本仅是阴沉发黑的脸庞,等到正院院门外的时候,已经是黑得发紫了。

    正院里。

    得到小太监传话的尔芙,她扯开腿上搭着的薄被,便来到了妆台前。

    若是以往,她哪里需要如此注意,梳妆打扮是梳妆打扮,却绝不会如此小心翼翼,但是今个儿就有些例外了,她想到四爷现在如炮仗筒似的状态,心里就是一阵抽搐,偏偏她还不能推拒,不然难保这个小心眼儿的爷们不会想歪到其他地方去。

    “将鬓边那两支格外艳丽的红宝石珠花摘了,再把发顶的赤金簪子取了。”

    “换支如意形状的镂空玉簪。”

    “这耳环也得换换,换上那对最不起眼的素银耳坠子。”

    “步摇就不要再往我头上簪了,太艳丽了,也太花哨了些,别戳着他的眼了!”

    尔芙对着镜子,从头到脸地细细端详着,一样样地挑剔着,一样样地更换着,最终打扮得比府里的管事还不如,这才让诗兰扶着自个儿来到院门口候着,天知道四爷这会儿过来是要干嘛,还是要小心些。

    她才刚刚来到院门口,还未站定脚步,便瞧见脸色阴沉如锅底般的四爷了。

    “妾身恭迎王爷,王爷万福。”尔芙顾不上去吐槽四爷的脸色如何难看,笑迎道。

    四爷闻言,快步上前,动作轻柔地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一脸关切的说道:“往日都不见你和我如此客套,今个儿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是还在和我闹脾气吧!”

    神阿,他脑壳出问题了吧!

    尔芙听见四爷如此一番温声细语,头发丝都竖起来了,后背更是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腿也软得快站不住了,她宁可被四爷横眉冷对,也不愿意四爷这般吓唬人……

    她这边被吓得愣住神了,苏培盛那边也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陪着四爷一路从前院过来,亲眼看着四爷的脸色是如何变化的,便是四爷进门就派人将嫡福晋扭送到宗人府去问罪,他都不觉得意外,但是四爷来这么一出,他真是被惊着了。

    怎么着,敢情您这一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全是做给他这个奴才瞧的!

    其实苏培盛也没有猜错,因为四爷那副忍怒不发的模样,正是被他烦的。

    四爷扶着尔芙,郎情妾意地往院里走,全然看不出之前的阴郁之色,但是尔芙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一直到进了屋里,她这才挣脱出四爷的怀抱,神色严肃的问道:“您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呢?”

    “爷知道先前是误会你了,你心里必然委屈着,这不是主动来给你赔不是了!”

    “当不起。”尔芙没好气的答道,她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呢……

    四爷脸上闪过些许尴尬,被风吹得微凉的双手不自在地纠缠在一块,却不再和尔芙绕弯子了,他也觉得自个儿太过虚伪了些,明明是和自个儿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又有什么不好直言的话呢,所以他咬咬牙,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是来找你求助的。

    弘晖在外遇险,我手里是有些亲兵护卫,却不能直接派出京去。”

    说完,他抬手挠挠脑袋瓜儿,企图掩盖自个儿的窘态。

    尔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就明白四爷的意思了。

    她很想就那么三言两语地将四爷轰出门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是让她不顾及着四爷的情绪,她又狠不下心来,最终还是心软地点点头,朗声叫进了在外候着的诗兰,命她将自个儿妆匣里的那块金镶玉对牌取出来,交到了四爷的手里。

    “你也知道这块玉牌的作用,你派人拿它去找白娇吧!”尔芙扭过头去,说道。

    四爷接过对牌,又是一阵脸红。作为府里顶门立户的男主人,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借助自个儿妻子的势力去找寻失踪在外的孩子,不管怎么说,总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堪,索性尔芙并没有推辞之意,不然他这张脸就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爷稍后再过来陪你说话。”越想越尴尬,四爷很是狼狈的告辞道。

    尔芙笑笑,转过头来,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最近会很忙,我这里都好,你不用太惦记着,若是你真觉得对不住我,你就把你屋里那尊镂空透雕五子登科的檀木屏风送给我,我娘家兄弟的生辰将至,我正愁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呢!”

    说完,她就对着四爷摆摆手,催促四爷快些去前院处理更重要的事。

    四爷闻言,痛快地点点头,笑着回答道:“那就按你说得办,我一会儿就让苏培盛把那尊屏风给你送过来,另外再给你添上两幅前朝学士的字帖,也算是我送给你娘家兄弟的一份心意。”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尔芙这哪里是不知道要送给娘家兄弟什么东西作为生辰礼物,无非是不想他的脸面有损罢了,如此体贴周到、懂事聪慧的女人,他怎么忍心亏待,又怎么舍得亏待呢……四爷越想越觉得心甜,本已走到门口的他,快步走回到尔芙的身边,在尔芙素面朝天的脸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有你真好。”很是细微的耳语声,同时在尔芙的耳边响起。

    尔芙抬手摸着脸上留存的触感,脸上露出一抹甜笑,这一刻的她是处在幸福甜蜜之中的,也许别人会笑她太愚蠢、太妇人之仁,但是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小女人。

    而与此同时,快步回到前院书房的四爷,脸上也挂着一丝浅笑。

    这让一直提心吊胆伺候在他身边儿的苏培盛,也终于能喘口气啦,天知道就刚刚四爷那阴涔涔的脸色有多吓人,吓得他都快要尿裤子了。

    四爷双手摩挲着那块巴掌大的对牌,沉吟片刻,扭头看向正在抬头傻笑的苏培盛,低声吩咐道:“你去通知陈福一声,让他抓紧跑一趟炫彩坊,面见炫彩坊的大掌柜白姑娘,然后就直接南下吧!”

    说着,他就将对牌递给了苏培盛,临交到苏培盛手里的时候,他还不忘叮嘱道:“你和陈福都别给磕着捧着,这可是你福晋主子的宝贝儿,要是敢碰坏一丝一毫,别怪爷手下无情了。”

    苏培盛表示他捧着府里小阿哥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

    他双手捧着对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般盯着地面,脚步都不敢迈快地挪到了陈福跟前儿,如同交接炸药包似的,把对牌往陈福怀里头一塞,交代完四爷的话,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回到四爷跟前儿后,他还不忘说一句:“主子爷,奴才将对牌交给陈福了,一丝一毫都没碰到。”

    “知道啦!”四爷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毫无仪态地翻了个白眼儿。

    别以为他没瞧见苏培盛刚才那副过于谨慎小心的德行,简直都对不起他总管太监的身份,更是丢他雍亲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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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离得太远,光线也暗,奴婢并未看清楚那人是谁,不过奴婢注意到那人鬓边簪着一支嵌珠镶宝的金簪,那定然不是普通宫婢能拥有的玩意儿。”青黛恭声答道,她本来是打算等那人离开的时候跟上去的,但是谁想到甘草会在那时候出现在树下,害得她不得不躲在树上,眼睁睁地瞧着那人离开,竟然不知道那人是谁。

    尔芙听完,稍显苦闷地叹气道:“府里有嵌珠镶宝金簪的女人不少,不好查啊。”

    “额娘,您说甘草为什么会答应替紫苏隐瞒秘密呢,她明明已经发现紫苏受旁人胁迫要伤害于我,要是让紫苏的计划成功了,对她是有害无利啊,再说她怎么就那么巧地突然出现在青黛姐姐隐藏的树下,是否是故意而为呢?”小七坐在旁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问道。

    “你为何会突然觉得她可疑呢?”尔芙闻言,笑着问道。

    小七有些不高兴地低着头,一双小手如同编花篮似的扭成一团,沉声说道:“甘草和我年纪相仿,性格也挺讨喜的,在我身边的这些宫婢仆从里,她是我最喜欢的丫头,但是她却明知道紫苏要伤害我,还答应替紫苏保守秘密,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尔芙笑着搓搓小七的发顶,将赵德柱统计出来的一些消息,告诉了小七:“你觉得你最喜欢甘草,她也应该回报你以足够的忠心,但是自打她进府伺候起,便是紫苏带着她当差,有什么错漏不妥的地方,也是紫苏帮忙找补收尾的,而你呢,不过是赏下几颗银角子做赏钱,赏下几件自个儿不穿的旧衣做体己,你觉得这样一对比的话,在甘草心目中,该是你重些,还是紫苏重些呢?”

    说完,她并没有催促小七回答,而是留给小七充足的时间去自个儿判断是非。

    不过别看尔芙觉得甘草选择替紫苏保守秘密是没有错,甚至还觉得甘草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但是她却并不打算继续留甘草在小七跟前儿伺候了,因为甘草是对得起她和紫苏的姐妹情深了,却对不起小七赋予她的信任,任由小七置身在危险中不出面提醒,留她在小七的身边伺候,尔芙如何能安心。

    甘草今个儿能为紫苏保守秘密,明个儿就可能为丁香和半夏保守秘密……太危险。

    “你辛苦辛苦吧,今个儿晚上就守在紫苏和甘草的住所外面,我怕会横生枝节,毕竟紫苏和甘草的种种异动太明显,很难瞒过太多人,今个儿来找紫苏的那个女人也是奇怪,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尔芙笑着看了眼小七,扭头对青黛吩咐道。

    “奴婢这就过去守着。”青黛笑着点头应道,敛了敛袖摆就往外走去。

    尔芙赶忙叫住青黛,让诗兰把自个儿去年穿过几次的那套蚕丝棉袍送给青黛。

    这夜里风寒露重,便是青黛武功高强,却到底是凡胎**,总拗不过夜里的寒风阵阵吧,她穿着这么一身半厚不厚的袍子守在外面整夜,也没个遮风避寒的地方躲着,还不得冻个半死啊,尔芙从青黛刚刚收敛袖摆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她显然是已经觉得有些冷了。

    果然,青黛接过棉袍谢过尔芙这位嫡福晋的赏赐,便将袍子裹在了身上。

    “自个儿也不怕冻坏了自个儿,明明已经冷得要命了,也不知道主动开口说说,要不是我今个儿多了份心思,你在外面守着整晚,还不得直接冻个半死……”尔芙瞧着她还有些红的双手,笑着唠叨了一句,这才让有些窘迫的她出去守着紫苏和甘草她们了。

    青黛的身量小小,远不如尔芙的身量高挑,穿着尔芙的棉袍,简直就像裹了件大氅在身上一般,更显得身量纤细瘦小了。

    尔芙目送着青黛走远,颇有些心疼,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而已,若是放在现代,还是父母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儿呢,但是在这个时代,却要成为伺候人的奴婢,连夜里都不能待在温暖的房间里,着实是有些可怜。

    “主子,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德妃娘娘知道您不喜裘皮厚重,特地赏给您冬天保暖呢,您都没穿过几次呢,这就赏给青黛啦,您可真是够舍得了,也不怕德妃娘娘知道不高兴!”诗晴却没能体会到尔芙的内心,反而有些吃醋地碎碎念着,同时不忘将旁边衣架上搭着的那件披风取下,搭在站在窗边吹风的尔芙肩头,免得尔芙受了夜风着凉。

    尔芙闻言回眸,笑着道:“夜里冷,我还待在房间里,你都记得给我取件披风呢,何况是青黛要守在外面整晚时间,便是她身子骨比寻常女儿家要好些,但是到底都是凡胎**的,冻坏了她,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心疼了?”

    “心疼,但是奴婢还是心疼那件蚕丝棉袍。”诗晴嘴硬地坚持道。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你可就真是个不懂事的坏丫头了,光看见东西,看不见人,再贵重的东西,却仅仅是东西而已,还是人更重要些。”尔芙敲敲诗晴的脑袋瓜儿,笑骂道。

    其实诗晴也不是心疼东西,她就是气青黛不识好东西。

    那件蚕丝棉袍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珍品,便是宫里都没有几件,德妃娘娘那般得康熙帝看重的妃嫔,也仅仅得了两件而已,但是青黛得了主子这件蚕丝棉袍,却是直接就套在她那身沾满灰尘的宫女袍外面了,诗晴就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青黛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憨呢,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好玩意儿。

    当然,诗晴见尔芙如此看重自个儿身边的宫婢,她还是会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谁会不愿意自个儿跟着一位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呢!

    其实尔芙也没有诗晴想象中得那么大方,若是这件蚕丝棉袍特别珍贵,又是德妃娘娘所赏赐,她哪里敢轻易赏给宫婢仆从,便是她舍得赏,她也怕德妃娘娘会心生误会。

    去岁秋末,苏州织造进贡蚕丝缎面绣金鸾、孔雀、翠鸟、海棠等花样的数件棉袍,康熙帝瞧着花样新鲜,大笔一挥就都赏给他自个儿后院里的各宫娘娘们了。

    德妃娘娘因腿疾畏寒等问题,得了其中两件,一件花样为金丝绣鸾凤双飞,一件花样为富贵海棠,寓意吉祥,更是恩宠,这是康熙帝的御赐之物,德妃娘娘疼惜尔芙,也不能赏这种御赐之物,何况这些棉袍是各宫娘娘们的心头好,件件都是非高位妃嫔不敢穿的宝贝儿,便是德妃娘娘赏给尔芙,尔芙也不敢穿,更不能穿,德妃娘娘又何必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尔芙刚刚赏给青黛那件藕荷色绣蒲公英的蚕丝棉袍……

    瞧瞧那花样,也不似是苏州织造进贡的玩意儿,那是尔芙瞧着宫里娘娘们穿着的蚕丝锦袍精致,特地拜托白娇花大价钱从织造处的一位官员手里收回来的私货,也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同款罢了。

    她倒不是图新鲜、好显摆,纯粹是觉得这玩意儿是一件不亚于羽绒服的保暖圣物,想着让霓裳阁的绣娘们破解下制作工艺,好用来大赚那些王公显贵府里的女人们的私房钱,所以这件蚕丝棉袍瞧着精致,却是拆拆缝缝几遍的样子货,收在尔芙这里,也是尔芙怕流传到街面上,给那位为了钱都不要命的苏州织造府的官员添麻烦。

    去年冬日最寒冷的那几天里,尔芙还真是穿了几回,毕竟这玩意儿暖和且轻便。

    后来呢,诗晴她们伺候尔芙进宫请安,瞧见宫里娘娘们也都穿着这样的蚕丝锦袍,她们就误会了这件棉袍的来历,私以为是德妃娘娘赏下来的,尔芙也没有着意解释,因为有些事是不好传播出去的秘密,便任由她们误会着了,也造成她今个儿将这件蚕丝棉袍赏给青黛,诗晴会如此反对的现状。

    不过能到冬日里就好了,到时候这京里的官宦女眷都能穿着蚕丝锦袍了。

    因为霓裳阁的绣娘和裁缝已经搞明白了这蚕丝锦袍的制作工艺,白娇也安排人在江南开起了制作工坊,外面有负责收蚕的伙计,工坊里有负责缫丝的妇人,绣楼里擅长苏绣的绣娘们绣制锦袍的外袍花样,简直是流水线般的制作方式,比起苏州织造那种一件锦袍折腾小半年的做法,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当然,这些都是些小事,白娇传信告诉给她,她也没太往心里面去。

    “主子,主子,外面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的青柳说是有事要禀报给您,您看您这会儿可方便呢,要不要见见她?”就在尔芙想要和诗晴好好炫耀炫耀她在外的产业时,外面响起了赵德柱的通传声。

    尔芙闻声,微微拧眉,对着诗晴点点头,迈步往外面堂屋走去。

    小七见尔芙往堂屋里走,迈着步就要跟出来,尔芙忙摆摆手,将小七推回到内室,低声道:“额娘和你阿玛知道你在装病,但是在外人眼里,你还是个病人呢,怎么好这么跟进跟出的,也不怕幕后胁迫紫苏办事的人发现端倪,再安排什么花招来对付你!”

    说完,她还就内室和外间相连接的落地罩上固定着的帷幔都放下来了。

    “你也别跟着了,留在内室里照顾小七,那丫头身边离不得人!”尔芙见诗晴要跟着伺候,忙开口吩咐道,毕竟她疼惜小七的心思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会儿小七身体有所不适,自个儿怎么可能不安排自个儿心疼的宫婢在小七跟前儿伺候着呢,做戏做全套,适当的假象是要保持好的。

    说着话,她又对着窗外等着听回信的赵德柱招呼了声:“让她进来吧!”

    然后,尔芙就迈着四方步,来到了堂屋里,边走还边念叨着,念叨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跟前儿的小丫头不知道分寸,竟然大半夜地跑到小七这边儿来禀报什么事,这府里有什么事是比小七身体更重要的事。

    这些话,也是尔芙故意想要说给外面等着进来请安禀事的青柳说的。

    事实证明,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圆明园里这些为了精致美观特别请工匠雕琢出来的花棂窗,配上半透明不透明的碧根纱做窗镜,那传递声音的效果特别好,尔芙故意嘀咕的这些话,一丝不漏地传到了外面廊下候着的青柳耳朵里了。

    她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规矩地跟在赵德柱身后,一进门就哭着扑倒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这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也不嫌个晦气!”尔芙见状,怒斥道,点指着青柳的纤纤玉指都有些颤抖了,显然是被青柳这种进门就哭如同报丧般的禀事方式给气坏了。

    青柳抽抽搭搭地哭着,磕磕绊绊地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尔芙更是怒极,厉声吩咐道:“还不将这不懂规矩的玩意儿给本福晋拖出去打死,另外你再去问问乌拉那拉氏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故意想要给我添堵吧!”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而就在这一刻,青柳终于停住了抽泣,哽咽着说起了来意。

    而此时让四爷牵肠挂肚的弘晖又在何处呢!

    虽然他顺利地逃出了那处田庄,但是他却没有去府城衙门求助的想法。

    原因有二:

    一是他还记着是自个儿私逃出府的事呢;

    在他的心目中,他的阿玛是个铁面无私、刻薄古板的人。

    他竟然敢不遵从他阿玛的安排,前往军中历练,更是携美私逃出府,他回到府里,怕是会直接被送到宗人府里吧。

    一想到宗人府那些板着脸的宗亲长辈们,他就浑身发软,后背冒冷汗。

    二是他迷路了。

    这倒不是他太过无能,实在是环境不熟,加之天黑夜浓,连点月色都没有,他能摸黑找到这条羊肠小路,便已经是老天垂怜,哪里还能分辨东西南北呢,更别提去找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那条通往府城的官道了。

    弘晖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走在小路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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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弘晖踉踉跄跄地走在小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容身之处。

    夜幕笼罩下,一座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建筑物,两扇歪七扭八倒在门口的破门,还有那连窗纸都已经支离破碎的窗户,五一不显示着此处的荒凉和破败。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如弘晖这样的性格,绝不会踏足这样的所在。

    不过此时,早已经精疲力尽的他,顾不上挑剔此处的破败和荒凉,甚至都顾不上头上摇摇欲坠的蜘蛛网,便已经双腿一软地靠着墙根儿坐下身来,他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个儿跑出多远路,只知道他那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个儿的一般,再也抬不起来了。

    “那该死的贝戋婢,等小爷儿回到京里,有你好看的。”他提着胳膊,面容狰狞地望着天边已经显出一丝的红日,咬牙切齿的骂道,他还不知道格格早已经被孙德所害的事呢,也不知道格格和他一般是受害人,只当是格格害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恨不能将格格剥皮抽筋才好呢……

    太过疲惫的弘晖望着天边隐隐约约的霞光,咒骂了格格片刻,再也坚持不住了,不过生恐被人发现踪迹的他,还是踉踉跄跄地往破庙深处走了走,最后缩在破庙那张落满积尘的香案下,抱着泛着霉味的蒲团,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七留在额娘这里,也可以做功课!”尔芙却是不知道西席先生惩罚小七抄书的事,她瞧瞧笔墨纸砚齐备的书房,笑着揽过垂头丧气的小七,柔声说道。

    说着,她就对着书房的方向呶呶嘴,示意小七完全可以用自个儿房里的书房。

    小七顺着自家额娘的目光看去,艰难地收回目光,神色发苦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七知道额娘今个儿累坏了,定想要早些休息,小七还是回去做功课,明日再过来陪额娘说话吧!”

    “看来小七是不喜欢额娘啦,不然也不会如此坚持要回去啦!”尔芙故意绷着脸,不顾事实的说道,她心里头明白小七是心疼自个儿,但是她实在搞不懂小七为何坚持要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做功课,这让她有些好奇,所以她想要求个答案。

    果然,小七听尔芙这么胡搅蛮缠的一说,整个人都慌了。

    她连忙将西席先生惩罚她抄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一双手不安得扭在一块儿,低声说道:“小七是怕额娘知道小七不用功读书,心里头不高兴,小七也不是真的不用功读书,今个儿是事出有因。”

    “额娘明白,额娘都懂,额娘知道你是担心额娘才会在课堂上走神!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该专心功课,哪能魂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呢,所以西席先生罚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瞒着额娘,不想额娘知道,你是怕额娘责怪你读书分心,但是额娘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又怎么忍心怪你呢!

    好啦,让你跟前儿的小丫头回去把你需要用的家伙什儿都取过来吧。

    今个儿,额娘陪你做功课,正好额娘也有好些个账本要看呢,咱们娘俩儿一块,也有个伴!”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哄道。

    这权贵府里的西席先生不好当,不似私塾先生,更不似是后世现代的老师们,不敢不管,也不敢往深里管,连说话都需要仔细着,生怕惹怒了贵人们不高兴。

    尔芙就是明白这点,所以她不能当着小七的面说西席先生的不好,更不能纵着小七违背西席先生的吩咐,但是让尔芙心知小七在点灯抄书,自个儿高床软枕地睡大觉,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唯有如此了。

    小七见自家额娘如此坚持,倒是也没有再坚持回听雨阁去。

    她微微点头,叫过在后面茶间里歇脚小坐的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便随着自家额娘到暖阁里吃点心去了。

    一会儿的工夫,小丫头就抱着个包袱回到了正院。

    包袱里是小七用惯的笔墨纸砚和要抄的书卷,以及小七的一套换洗衣物,同是跟着小丫头一块过来的人,还有小七的伴读方方。

    当初四爷的人,虽然是找到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但是和方方、圆圆在一起玩出感情的小七和弘却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离开,加之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四爷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家孩子能够给亲王府里的两个格格、阿哥做伴读,也是乐不得的应下来了,这方方和圆圆也就留在了府里。

    大姑娘方方在内院陪着小七,圆圆在前院和弘做伴,倒是也不委屈他们俩儿。

    本来尔芙是不想让人家父母儿女骨肉分离的,不过方方和圆圆的父母也是果断,竟然直接变卖了在南边的产业,举家老少地都来到了京里,这么一来,方方和圆圆就不用和父母分处两地,弘和小七也不需要和玩伴分开,倒是也算两全其美了。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的事,也就是方方和圆圆父母太过于功利的做法了。

    不过大人的事,尔芙也不会迁怒到孩子头上,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方方和圆圆这两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份所限,她都打算认下这两个孩子做干儿女了。

    “方方,快过来吃点心啦!”她笑着对给自个儿见礼的方方招招手,柔声说道。

    方方坚持行过礼,这才顺着尔芙的意思起身,嘴角噙笑地来到尔芙和小七的跟前,陪坐在炕边儿摆着的绣墩上,轻声细语地陪着谈性大起的尔芙说话。

    “最近你俩的功课都学得如何啦?”尔芙笑着将点心盘往方方跟前儿推了推。

    方方微微红脸,低声道:“小七聪颖好学,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多次夸赞过小七学得好,反倒是方方,不太擅长读书,死记硬背,点灯熬油的苦读,还经常被先生问得哑口无言,音律琴艺这方面,便正好相反,方方曾经学过些,学起来还算轻松,小七则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也还学得可以。”

    “如此,我也能放心啦。

    学得快呢,自然是好,学得慢,也并非就不好,只要肯学,那就好,左右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取功名,懂得书里说的那些道理,懂得孰是孰非,也就足够用了。”尔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小七、方方随口说道。

    方方和小七俩儿齐齐点头,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

    尔芙也不是那种太懂得劝学的人,随口说两句,说完就算了,她瞧瞧时间,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是才吃过点心,便让她们将功课找出来,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两侧,去做功课了。

    而她则趁着这工夫,带上诗兰到偏厢那边儿看热闹去了。

    要说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们,刨除来历不明的陆格格和几位侍妾外,那个顶个都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在闺阁里和年满出宫的老宫女学规矩,言行举止,自是仪态万千,哪里需要教习嬷嬷们来细细教导呢,德妃娘娘此举,实打实地是在打她们这些人的脸喽……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抗,只能认命地忍耐喽!

    尔芙走到偏厢廊下,笑眯眯地瞧着苦着脸和教习嬷嬷学习行走坐立的一众情敌们,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黑脸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呢,等四爷处理好前门胡同那处麻烦事后,她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位胆大妄为的乌拉那拉氏呢……

    兴许还能趁机将乌拉那拉氏送去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上养老呢!

    尔芙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了,这让旁边经过的婢仆们瞧着,更加确信自家这位嫡福晋是进宫去告状来的,正因为自家这位嫡福晋去宫里告状,德妃娘娘才会安排这么两位教习嬷嬷来如此折腾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偏厢里,乌拉那拉氏本人早就将尔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自认自个儿是名门闺秀,自小就按照后妃娘娘们的标准,严格管理自个儿的言行举止,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是特别练习过的,行为处事,更是极尽贤惠温婉之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重回孩提时代地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粗浅玩意儿,实在让她平心静气不起来啊……

    愤怒,憎恶,怨恨……

    她发自肺腑得恨着尔芙这个害她失去嫡福晋名分的女人,也更恨尔芙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再恨、再怨,她也唯有压在心底,谁让眼前儿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德妃娘娘特别安排的呢,这也让她恨上德妃娘娘这个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婆母,当初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可不见德妃娘娘如此体贴关怀,反而处处给她增添烦恼。

    这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德妃娘娘奉茶宫女的出身来了。

    也许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乌拉那拉氏稍稍消减了几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她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在教习嬷嬷们的百般刁难下,显露出本态,可惜一切都在她看到窗边含笑看热闹的尔芙后,瞬间崩盘了。

    她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脸色发青的热情邀请道:“福晋姐姐,您真是好闲在,不如也和妹妹们一块学学这宫里的规矩吧,想来有姐姐在这儿作伴,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学起来,也能更快、更好些呢!”说完,她还给偏厢里坐着歇乏的其他姐姐妹妹们使着眼色。

    乌拉那拉氏此言一出,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其实也不怪府里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实在是尔芙太气人了,弄来这么两位软硬不吃的教习嬷嬷折腾她们就算啦,自个儿还站在窗外看热闹,便是泥人也得被尔芙的做法惹出三分火气来啊!

    尔芙闻言,不急不慌,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我心里也想和妹妹们一同进退,只是府里的庶务颇多,姐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这会儿过来瞧瞧妹妹们,也是想看看妹妹们学得如何,想着是不是让厨下送上些瓜果点心给妹妹们垫补垫补,不过我瞧着诸位妹妹都是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也不需要吧!”

    “哎呦,福晋姐姐这话儿说得真是好听呢……

    只是姐姐既是如此忙碌,那这点小事有丫头们跑一趟,便也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还请您别怪妹妹心直口快,该不会是您特地过来瞧妹妹们的热闹吧!”乌拉那拉氏珍珠这暴脾气被尔芙这两句话一撩拨,登时就炸了,她三两下挤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旁边被乌拉那拉氏珍珠一下挤到墙角的乌拉那拉氏……

    本来她是满肚子不高兴,恨不能一巴掌甩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脸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但是她听乌拉那拉氏珍珠挤兑尔芙的话,又是一阵痛快,心里暗道:也许是该给自个儿留这么个枪杆子在,有这个蠢货在,自个儿想做些什么,连点手段都不需要用了。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不急不缓的答道:“瞧瞧,我这倒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妹妹误会我的好意啦,但是我也不怪妹妹,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只是妹妹如此任性胡说,怕是没有好好地和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啊,若是让别人将这事捅到嬷嬷们跟前儿,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

    说完,她就手捂朱唇地笑出声来,转身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表示自个儿既然是做出看热闹的事情来了,便不怕别人去说嘴儿,再说她早就有言在先,她就是要折腾折腾那些就敢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手段的人,这些人要怪、要怨,那就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去好了,若没有她阴谋算计,自个儿也不会故意折腾这府里的女人们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笑呵呵地走了,走得甚是洒脱,走得甚是坦然,乌拉那拉氏就坑了,那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火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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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些许响动。

    本就睡得很不安稳的弘晖被吵醒了,他动作艰难如八旬老叟般从香案下钻出来了,胡乱地掸掸身上沾到的草刺、尘土等污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便来到了门口。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他单手遮阳地挡在眼前,远远地瞧着阳光下的一片建筑物,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暂时落了地。

    人是不能离开人群独自生活的,哪怕是再喜欢独处的人。

    昨夜,弘晖整晚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和脆弱,反倒让他忽略了身体上的疲惫和辛苦,一夜休息,便是他已经找到这处在村落镇甸附近才会出现的土地庙,心里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觉,反倒是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因为他看到了远处还算规整的一片建筑物。

    因为甭管哪里是村落,还是田庄,终归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弘晖整理了下身上早就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裤,扯扯脑后乱糟糟的发辫,捶捶痛到麻木的双腿,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便精神奕奕地往那片村落走去。

    不得不说,也许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他遇到了一处民风淳朴的村落。

    当他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人前时,还未开口求助,一个看起来就很是和蔼的老人就拄着拐杖来到了他的身前,老人在得知他被恶贼打劫的惨况后,便很是痛快地将他带回到了自个儿家里,不但催着老妻为弘晖取来吃食,还找出了合适弘晖穿戴的衣物,让他能够好好梳洗一番。

    “你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俺听着你的口音和俺们都不大一样呢!”老丈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瞧着对面吃相很是讲究的弘晖,笑着问道。

    小七顺着自家额娘的目光看去,艰难地收回目光,神色发苦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七知道额娘今个儿累坏了,定想要早些休息,小七还是回去做功课,明日再过来陪额娘说话吧!”

    “看来小七是不喜欢额娘啦,不然也不会如此坚持要回去啦!”尔芙故意绷着脸,不顾事实的说道,她心里头明白小七是心疼自个儿,但是她实在搞不懂小七为何坚持要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做功课,这让她有些好奇,所以她想要求个答案。

    果然,小七听尔芙这么胡搅蛮缠的一说,整个人都慌了。

    她连忙将西席先生惩罚她抄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一双手不安得扭在一块儿,低声说道:“小七是怕额娘知道小七不用功读书,心里头不高兴,小七也不是真的不用功读书,今个儿是事出有因。”

    “额娘明白,额娘都懂,额娘知道你是担心额娘才会在课堂上走神!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该专心功课,哪能魂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呢,所以西席先生罚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瞒着额娘,不想额娘知道,你是怕额娘责怪你读书分心,但是额娘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又怎么忍心怪你呢!

    好啦,让你跟前儿的小丫头回去把你需要用的家伙什儿都取过来吧。

    今个儿,额娘陪你做功课,正好额娘也有好些个账本要看呢,咱们娘俩儿一块,也有个伴!”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哄道。

    这权贵府里的西席先生不好当,不似私塾先生,更不似是后世现代的老师们,不敢不管,也不敢往深里管,连说话都需要仔细着,生怕惹怒了贵人们不高兴。

    尔芙就是明白这点,所以她不能当着小七的面说西席先生的不好,更不能纵着小七违背西席先生的吩咐,但是让尔芙心知小七在点灯抄书,自个儿高床软枕地睡大觉,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唯有如此了。

    小七见自家额娘如此坚持,倒是也没有再坚持回听雨阁去。

    她微微点头,叫过在后面茶间里歇脚小坐的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便随着自家额娘到暖阁里吃点心去了。

    一会儿的工夫,小丫头就抱着个包袱回到了正院。

    包袱里是小七用惯的笔墨纸砚和要抄的书卷,以及小七的一套换洗衣物,同是跟着小丫头一块过来的人,还有小七的伴读方方。

    当初四爷的人,虽然是找到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但是和方方、圆圆在一起玩出感情的小七和弘却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离开,加之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四爷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家孩子能够给亲王府里的两个格格、阿哥做伴读,也是乐不得的应下来了,这方方和圆圆也就留在了府里。

    大姑娘方方在内院陪着小七,圆圆在前院和弘做伴,倒是也不委屈他们俩儿。

    本来尔芙是不想让人家父母儿女骨肉分离的,不过方方和圆圆的父母也是果断,竟然直接变卖了在南边的产业,举家老少地都来到了京里,这么一来,方方和圆圆就不用和父母分处两地,弘和小七也不需要和玩伴分开,倒是也算两全其美了。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的事,也就是方方和圆圆父母太过于功利的做法了。

    不过大人的事,尔芙也不会迁怒到孩子头上,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方方和圆圆这两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份所限,她都打算认下这两个孩子做干儿女了。

    “方方,快过来吃点心啦!”她笑着对给自个儿见礼的方方招招手,柔声说道。

    方方坚持行过礼,这才顺着尔芙的意思起身,嘴角噙笑地来到尔芙和小七的跟前,陪坐在炕边儿摆着的绣墩上,轻声细语地陪着谈性大起的尔芙说话。

    “最近你俩的功课都学得如何啦?”尔芙笑着将点心盘往方方跟前儿推了推。

    方方微微红脸,低声道:“小七聪颖好学,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多次夸赞过小七学得好,反倒是方方,不太擅长读书,死记硬背,点灯熬油的苦读,还经常被先生问得哑口无言,音律琴艺这方面,便正好相反,方方曾经学过些,学起来还算轻松,小七则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也还学得可以。”

    “如此,我也能放心啦。

    学得快呢,自然是好,学得慢,也并非就不好,只要肯学,那就好,左右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取功名,懂得书里说的那些道理,懂得孰是孰非,也就足够用了。”尔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小七、方方随口说道。

    方方和小七俩儿齐齐点头,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

    尔芙也不是那种太懂得劝学的人,随口说两句,说完就算了,她瞧瞧时间,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是才吃过点心,便让她们将功课找出来,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两侧,去做功课了。

    而她则趁着这工夫,带上诗兰到偏厢那边儿看热闹去了。

    要说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们,刨除来历不明的陆格格和几位侍妾外,那个顶个都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在闺阁里和年满出宫的老宫女学规矩,言行举止,自是仪态万千,哪里需要教习嬷嬷们来细细教导呢,德妃娘娘此举,实打实地是在打她们这些人的脸喽……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抗,只能认命地忍耐喽!

    尔芙走到偏厢廊下,笑眯眯地瞧着苦着脸和教习嬷嬷学习行走坐立的一众情敌们,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黑脸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呢,等四爷处理好前门胡同那处麻烦事后,她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位胆大妄为的乌拉那拉氏呢……

    兴许还能趁机将乌拉那拉氏送去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上养老呢!

    尔芙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了,这让旁边经过的婢仆们瞧着,更加确信自家这位嫡福晋是进宫去告状来的,正因为自家这位嫡福晋去宫里告状,德妃娘娘才会安排这么两位教习嬷嬷来如此折腾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偏厢里,乌拉那拉氏本人早就将尔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自认自个儿是名门闺秀,自小就按照后妃娘娘们的标准,严格管理自个儿的言行举止,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是特别练习过的,行为处事,更是极尽贤惠温婉之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重回孩提时代地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粗浅玩意儿,实在让她平心静气不起来啊……

    愤怒,憎恶,怨恨……

    她发自肺腑得恨着尔芙这个害她失去嫡福晋名分的女人,也更恨尔芙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再恨、再怨,她也唯有压在心底,谁让眼前儿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德妃娘娘特别安排的呢,这也让她恨上德妃娘娘这个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婆母,当初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可不见德妃娘娘如此体贴关怀,反而处处给她增添烦恼。

    这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德妃娘娘奉茶宫女的出身来了。

    也许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乌拉那拉氏稍稍消减了几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她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在教习嬷嬷们的百般刁难下,显露出本态,可惜一切都在她看到窗边含笑看热闹的尔芙后,瞬间崩盘了。

    她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脸色发青的热情邀请道:“福晋姐姐,您真是好闲在,不如也和妹妹们一块学学这宫里的规矩吧,想来有姐姐在这儿作伴,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学起来,也能更快、更好些呢!”说完,她还给偏厢里坐着歇乏的其他姐姐妹妹们使着眼色。

    乌拉那拉氏此言一出,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其实也不怪府里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实在是尔芙太气人了,弄来这么两位软硬不吃的教习嬷嬷折腾她们就算啦,自个儿还站在窗外看热闹,便是泥人也得被尔芙的做法惹出三分火气来啊!

    尔芙闻言,不急不慌,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我心里也想和妹妹们一同进退,只是府里的庶务颇多,姐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这会儿过来瞧瞧妹妹们,也是想看看妹妹们学得如何,想着是不是让厨下送上些瓜果点心给妹妹们垫补垫补,不过我瞧着诸位妹妹都是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也不需要吧!”

    “哎呦,福晋姐姐这话儿说得真是好听呢……

    只是姐姐既是如此忙碌,那这点小事有丫头们跑一趟,便也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还请您别怪妹妹心直口快,该不会是您特地过来瞧妹妹们的热闹吧!”乌拉那拉氏珍珠这暴脾气被尔芙这两句话一撩拨,登时就炸了,她三两下挤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旁边被乌拉那拉氏珍珠一下挤到墙角的乌拉那拉氏……

    本来她是满肚子不高兴,恨不能一巴掌甩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脸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但是她听乌拉那拉氏珍珠挤兑尔芙的话,又是一阵痛快,心里暗道:也许是该给自个儿留这么个枪杆子在,有这个蠢货在,自个儿想做些什么,连点手段都不需要用了。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不急不缓的答道:“瞧瞧,我这倒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妹妹误会我的好意啦,但是我也不怪妹妹,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只是妹妹如此任性胡说,怕是没有好好地和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啊,若是让别人将这事捅到嬷嬷们跟前儿,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

    说完,她就手捂朱唇地笑出声来,转身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表示自个儿既然是做出看热闹的事情来了,便不怕别人去说嘴儿,再说她早就有言在先,她就是要折腾折腾那些就敢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手段的人,这些人要怪、要怨,那就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去好了,若没有她阴谋算计,自个儿也不会故意折腾这府里的女人们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笑呵呵地走了,走得甚是洒脱,走得甚是坦然,乌拉那拉氏就坑了,那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火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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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弘晖屡次遇险,却还是不懂这句话的真谛。

    这世上是有那种施恩不求报的好人,却也有面善心黑的恶徒,一个身处在荒山之中的小村落,一群老老少少都聚在墙根树梢下说话打趣,却连个跑跑跳跳的孩童都不见,显然是有些不对劲的,但是弘晖却全然没有察觉,还一副‘傻白甜’模样地跟着其中一位老者回到了家里。

    “老婆子,你也别坐在这闲着了,抓紧把咱们西屋那两间空屋子收拾收拾,也好让这位小哥能有个歇脚的地方!”老丈吧嗒吧嗒几口抽完了旱烟,扭头对着坐在门边做绣活的老妻招呼道。

    弘晖抬头瞧瞧老汉,又瞧瞧起身就要往外走的老婆子,笑着道:“打扰老丈了!”

    “你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老丈帮不得你别的,留你在家里,吃口饱饭,睡个好觉,还是不成问题的!”老丈闻言,掸掸身上掉落的烟灰,爽朗的笑着。

    只是面上瞧着爽朗厚道的老汉,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其实也怪弘晖倒霉,他沿着小路,一路摸黑地走到这里,他以为是寻常村落,却没想到这里是一处贼窝,不同于寻常靠打家劫舍为生等恶贼扎堆的老巢,这里住着的都是些靠贩卖人口为生的骗子,当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去时,那就是配合默契、经验老道的同伙,但是待在老巢里的时候,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因为他们从不曾在老巢附近的县城村落作案,便是附近村落的人都不知道这秘密。

    其实老汉将弘晖带回来的时候,也不曾将主意打到弘晖的头上,想着他应该就是附近县镇里跑出来玩的孩子,一时迷路撞进来的,还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找呢,好心留他吃顿饭,再送他到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指明了去路,也就是了,根本没必要惹事,兴许事后还能收到一份谢礼。

    不过当他听到弘晖的口音带着明显的京城口音,又听弘晖说他是在外经商被贼匪所虏劫的肉票,随行的小厮、伙计都死绝了,他的主意就有了转变。

    老汉觉得他要不做下这笔买卖,他都觉得自个儿是将送上门的财神往外推呢!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突然要求老妻去给弘晖收拾落脚小住的房间,打算留弘晖在家里住上两日,再找个好下家,将弘晖卖上笔好价钱,毕竟难得拐到弘晖这样白面无须、身形挺拔的小伙子,这要是卖到小倌馆里,可比拐卖孩子好赚多了。

    弘晖还不知道自个儿才出狼窝,便一头钻进了虎窝里呢!

    他感谢地看着老汉,连连拱手作揖,说了好些客气话,这才重新拿起了碗筷。

    老汉笑呵呵地瞧着他吃饱吃好,领着他来到还未收拾好的西屋,指着炕上稍显陈旧的干净被褥,轻声介绍道:“这是我家孩子的房间,你就先在这里住两日吧,你别看这些被褥不是新的,但是都是我家老婆子新近才拆洗过的。”

    “难得老丈收留,小子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挑剔这些。”弘晖笑着客气道。

    他这会儿就想躺下好好歇歇,哪里还顾得上挑剔矫情,再说他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这样的庄户人家条件有限,根本不可能给他准备出蚕丝缎面的铺盖。

    老汉闻言,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点点头,便招呼着老婆子离开了。

    弘晖笑呵呵地送着老汉和老婆子出去后,转身回到屋里,便哈欠连天地钻进了被窝里,打着呼噜睡着了。

    这一宿折腾下来,他也是累坏了。

    就在弘晖睡着的时候,老汉和老婆子头碰头地凑在了一块,他们要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将这个肉票卖出更高更好的价钱来。

    老婆子的想法就比较简单些了。

    她是想直接转手将弘晖卖给村里最厉害的贼头,毕竟村里就数贼头的路子最广,胆子最大,手段也最高,卖给贼头了,他们是省心省力,直接就可以收钱,这样就算弘晖半道逃跑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了,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卖不上太高的价格。

    而老汉则是想要赚上一笔大钱。

    他们两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作孽太多,婚后多年,虽然是生下了三子五女,却是一个都没能养活住,不是还未生产就已经化为血水,便是病病殃殃得早早夭折,他们也为此花费了不少银钱看病,弄得他们这把年纪,却也没有什么积蓄。

    老汉是觉得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折腾几年呢,还不如趁机捞上一笔就脱身。

    两人各有各的道理,商量了整天,却是谁也不能说服谁,又怕弘晖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多拖延,最终老汉还是同意了老婆子的想法。

    毕竟老汉也觉得老婆子的担心有些道理。

    他们都这把年纪了,实在是很难控制住弘晖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万一这肥羊在半路逃跑成功,他们就鸡飞蛋打了。

    与其冒险行事,还要自个儿去寻找买家,还不如稳妥些,少赚些就少赚些吧。

    老汉打定主意后,留下老婆子在家里盯着弘晖,便拿着烟袋往村里最宽敞、最讲究的那处小院走去,那就是贼头在村里的住所。

    他还听经常和贼头一块做买卖的人说,贼头早就在城里买下房产了。

    老汉一想到村里贼头那让人羡慕的富裕生活,便忍不住想要叹气,当年还是他领着贼头入行的呢,结果人家都已经买房置地了,他还这副潦倒模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压下心里乱糟糟的想法,用烟袋锅敲响了贼头家紧闭的大门。

    “齐老头,你这是来找我们当家的商量好买卖了呗!”一会儿工夫,紧闭着的院门就被一个模样刻薄的妇人打开了,她笑嘻嘻地瞧着主动登门的老汉,轻声打趣道,齐老头在村口捡到肥羊的事,已经在村里都传遍了。

    被称呼齐老头的老汉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闷声说道:“你家那口子啥打算?”

    “我们当家的是好人,早早就留下话了,只等着你齐老头过来呢,连银子都准备好啦,全是银锭子,足够给你们老两口做棺材本了!”刻薄妇人让开门口的位置,招呼着齐老头到屋子里说话,边走边说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太好听,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生厌罢了。

    不过齐老头早就被‘银锭子’三个字吸引住了注意力,哪里还在意刻薄妇人说些什么,再说他也知道这妇人的性子刻薄,明明是给他们家送钱的好事,却偏偏要说得好似旁人占便宜似的。

    再说被刻薄妇人挂在嘴边的那位当家的,他原本正窝在地窖里数人头呢。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匆匆清点好人数,丢下一笸箩的黑馒头,又恶狠狠地往哭得最凶的两个小姑娘身上甩了几鞭子,吓唬住其他呜咽哭着的肥羊,便匆匆回到了院里,笑呵呵地将齐老头迎到了屋里。

    “大伯,您来给小子送买卖,小子可高兴呢!”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扶手靠背椅上,一副豪侠义士模样的朗声说道,只是他眼睛里闪烁着的凶光和恶意,泄露了他是个坏人的真实身份。

    老汉瞧瞧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也知道老汉今个儿运气好在村里就捡到了个大肥羊,你就说说能出多少银子吧,要是价钱合适的话,老汉就把人给你送过来,但是你也知道这样的货色不常见!”

    说完,老汉就对他伸出了两只手,表示自个儿是要收一百两的好处费。

    贼头霍五见状,眉头微蹙,这价钱是不太高,但是要是认了这价格,往后他再从村里这些贼夫贼婆的手里收货就得抬价了,不然旁人会有意见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凭什么厚此薄彼呢……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齐老汉就继续说道:“别看那肥羊瞧着是挺狼狈的,但是一身好皮子,细嫩得和姑娘似的,这要是往城里那些个好地方送送,转手你就能赚上不少,这种好买卖,你是聪明人,总不能错过吧!”说完,他就叼着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了,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霍五是不会放过这种好买卖的。

    果然,霍五眉头深锁地沉默片刻,便让自家婆娘去取银子了。

    弘晖踉踉跄跄地走在小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容身之处。

    夜幕笼罩下,一座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建筑物,两扇歪七扭八倒在门口的破门,还有那连窗纸都已经支离破碎的窗户,五一不显示着此处的荒凉和破败。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如弘晖这样的性格,绝不会踏足这样的所在。

    不过此时,早已经精疲力尽的他,顾不上挑剔此处的破败和荒凉,甚至都顾不上头上摇摇欲坠的蜘蛛网,便已经双腿一软地靠着墙根儿坐下身来,他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个儿跑出多远路,只知道他那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个儿的一般,再也抬不起来了。

    “那该死的贝戋婢,等小爷儿回到京里,有你好看的。”他提着胳膊,面容狰狞地望着天边已经显出一丝的红日,咬牙切齿的骂道,他还不知道格格早已经被孙德所害的事呢,也不知道格格和他一般是受害人,只当是格格害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恨不能将格格剥皮抽筋才好呢……

    太过疲惫的弘晖望着天边隐隐约约的霞光,咒骂了格格片刻,再也坚持不住了,不过生恐被人发现踪迹的他,还是踉踉跄跄地往破庙深处走了走,最后缩在破庙那张落满积尘的香案下,抱着泛着霉味的蒲团,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些许响动。

    本就睡得很不安稳的弘晖被吵醒了,他动作艰难如八旬老叟般从香案下钻出来了,胡乱地掸掸身上沾到的草刺、尘土等污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便来到了门口。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他单手遮阳地挡在眼前,远远地瞧着阳光下的一片建筑物,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暂时落了地。

    人是不能离开人群独自生活的,哪怕是再喜欢独处的人。

    昨夜,弘晖整晚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和脆弱,反倒让他忽略了身体上的疲惫和辛苦,一夜休息,便是他已经找到这处在村落镇甸附近才会出现的土地庙,心里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觉,反倒是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因为他看到了远处还算规整的一片建筑物。

    因为甭管哪里是村落,还是田庄,终归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弘晖整理了下身上早就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裤,扯扯脑后乱糟糟的发辫,捶捶痛到麻木的双腿,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便精神奕奕地往那片村落走去。

    不得不说,也许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他遇到了一处民风淳朴的村落。

    当他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人前时,还未开口求助,一个看起来就很是和蔼的老人就拄着拐杖来到了他的身前。

    老人在得知他被恶贼打劫的惨况后,便很是痛快地将他带回到了自个儿家里,不但催着老妻为弘晖取来吃食,还找出了合适弘晖穿戴的衣物,让他能够好好梳洗一番。

    饭桌旁,老丈瞧着换过衣裳的弘晖,脸上露出一抹颇为古怪的笑容。

    他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的问道:“小伙子,我听你的口音,好似不是咱们这附近的人啊?”

    “是啊,我从京城来,本来是和家里管家来这边做生意的,结果在路上就碰到了山贼,随身携带的财物被劫掠一空,连随行的小厮和伙计,也都遇难了,索性管家忠心,这才让我死里逃生。”弘晖撂下碗筷,有些尴尬地摸摸脑袋瓜儿,点头答道。

    “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等你吃饱喝足歇过劲儿了,给家里面去封信,也省得家里头惦记着你。”老丈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浓重了几分,他随手接过老妻替自个儿装好的烟袋,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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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自个儿从收到这封告密信起,这心就无时无刻不是提到嗓子眼儿的,好不容易找到主心骨了,她还没来得及和四爷好好诉诉委屈,说说自个儿当时有多么弱小无助、多么可怜害怕,他就一股脑地钻进书房去了,估计这会儿都快忘记自个儿是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一家之主、顶梁柱了……

    果然,男人最靠不住了。www.uu234.net

    不过好在自个儿还算幸运,还有小七这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陪着自个儿,不然她真的心疼自个儿心疼得都快哭出声来了!

    如此懂事的孩子,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啦……

    尔芙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笑着道:“让你跟着着急啦,额娘该早和你说一声的,只是你现在也知道那封信里的内容牵扯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阖府获罪,容不得额娘不谨慎些,不过现在好了,那些烦心事就让你阿玛自个儿去烦心吧,小七就陪着额娘一块自在两天吧!”

    “不行,小七还要回去做功课呢!”小七苦着脸答道。

    其实她也很想留在正院陪伴额娘,但是随着她年级越来越大,阿玛为她请来的西席先生和教习嬷嬷就盯她盯得越紧,功课更是翻着倍得涨,尤其是今个儿她又在课堂之上走神,西席先生更是直接惩罚她抄书百遍,这次不但不能陪伴额娘,许是还要熬夜才能完成功课呢!

    “小七留在额娘这里,也可以做功课!”尔芙却是不知道西席先生惩罚小七抄书的事,她瞧瞧笔墨纸砚齐备的书房,笑着揽过垂头丧气的小七,柔声说道。

    说着,她就对着书房的方向呶呶嘴,示意小七完全可以用自个儿房里的书房。

    小七顺着自家额娘的目光看去,艰难地收回目光,神色发苦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七知道额娘今个儿累坏了,定想要早些休息,小七还是回去做功课,明日再过来陪额娘说话吧!”

    “看来小七是不喜欢额娘啦,不然也不会如此坚持要回去啦!”尔芙故意绷着脸,不顾事实的说道,她心里头明白小七是心疼自个儿,但是她实在搞不懂小七为何坚持要回到自个儿的院里去做功课,这让她有些好奇,所以她想要求个答案。

    果然,小七听尔芙这么胡搅蛮缠的一说,整个人都慌了。

    她连忙将西席先生惩罚她抄书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她一双手不安得扭在一块儿,低声说道:“小七是怕额娘知道小七不用功读书,心里头不高兴,小七也不是真的不用功读书,今个儿是事出有因。”

    “额娘明白,额娘都懂,额娘知道你是担心额娘才会在课堂上走神!

    不过你还是有错的,课堂上的学生就该专心功课,哪能魂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呢,所以西席先生罚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瞒着额娘,不想额娘知道,你是怕额娘责怪你读书分心,但是额娘又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又怎么忍心怪你呢!

    好啦,让你跟前儿的小丫头回去把你需要用的家伙什儿都取过来吧。

    今个儿,额娘陪你做功课,正好额娘也有好些个账本要看呢,咱们娘俩儿一块,也有个伴!”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哄道。

    这权贵府里的西席先生不好当,不似私塾先生,更不似是后世现代的老师们,不敢不管,也不敢往深里管,连说话都需要仔细着,生怕惹怒了贵人们不高兴。

    尔芙就是明白这点,所以她不能当着小七的面说西席先生的不好,更不能纵着小七违背西席先生的吩咐,但是让尔芙心知小七在点灯抄书,自个儿高床软枕地睡大觉,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唯有如此了。

    小七见自家额娘如此坚持,倒是也没有再坚持回听雨阁去。

    她微微点头,叫过在后面茶间里歇脚小坐的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便随着自家额娘到暖阁里吃点心去了。

    一会儿的工夫,小丫头就抱着个包袱回到了正院。

    包袱里是小七用惯的笔墨纸砚和要抄的书卷,以及小七的一套换洗衣物,同是跟着小丫头一块过来的人,还有小七的伴读方方。

    当初四爷的人,虽然是找到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但是和方方、圆圆在一起玩出感情的小七和弘却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离开,加之方方和圆圆的亲生父母了解到四爷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家孩子能够给亲王府里的两个格格、阿哥做伴读,也是乐不得的应下来了,这方方和圆圆也就留在了府里。

    大姑娘方方在内院陪着小七,圆圆在前院和弘做伴,倒是也不委屈他们俩儿。

    本来尔芙是不想让人家父母儿女骨肉分离的,不过方方和圆圆的父母也是果断,竟然直接变卖了在南边的产业,举家老少地都来到了京里,这么一来,方方和圆圆就不用和父母分处两地,弘和小七也不需要和玩伴分开,倒是也算两全其美了。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痛快的事,也就是方方和圆圆父母太过于功利的做法了。

    不过大人的事,尔芙也不会迁怒到孩子头上,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方方和圆圆这两个小孩子,要不是身份所限,她都打算认下这两个孩子做干儿女了。

    “方方,快过来吃点心啦!”她笑着对给自个儿见礼的方方招招手,柔声说道。

    方方坚持行过礼,这才顺着尔芙的意思起身,嘴角噙笑地来到尔芙和小七的跟前,陪坐在炕边儿摆着的绣墩上,轻声细语地陪着谈性大起的尔芙说话。

    “最近你俩的功课都学得如何啦?”尔芙笑着将点心盘往方方跟前儿推了推。

    方方微微红脸,低声道:“小七聪颖好学,功课很好,连先生都多次夸赞过小七学得好,反倒是方方,不太擅长读书,死记硬背,点灯熬油的苦读,还经常被先生问得哑口无言,音律琴艺这方面,便正好相反,方方曾经学过些,学起来还算轻松,小七则不太擅长这方面,但是也还学得可以。”

    “如此,我也能放心啦。

    学得快呢,自然是好,学得慢,也并非就不好,只要肯学,那就好,左右又不是让你们去考取功名,懂得书里说的那些道理,懂得孰是孰非,也就足够用了。”尔芙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小七、方方随口说道。

    方方和小七俩儿齐齐点头,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

    尔芙也不是那种太懂得劝学的人,随口说两句,说完就算了,她瞧瞧时间,见时间还早,两个孩子也是才吃过点心,便让她们将功课找出来,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两侧,去做功课了。

    而她则趁着这工夫,带上诗兰到偏厢那边儿看热闹去了。

    要说四爷府里的这些女眷们,刨除来历不明的陆格格和几位侍妾外,那个顶个都是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从小就在闺阁里和年满出宫的老宫女学规矩,言行举止,自是仪态万千,哪里需要教习嬷嬷们来细细教导呢,德妃娘娘此举,实打实地是在打她们这些人的脸喽……

    偏偏她们还不能反抗,只能认命地忍耐喽!

    尔芙走到偏厢廊下,笑眯眯地瞧着苦着脸和教习嬷嬷学习行走坐立的一众情敌们,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黑脸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不过这还不算完呢,等四爷处理好前门胡同那处麻烦事后,她还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位胆大妄为的乌拉那拉氏呢……

    兴许还能趁机将乌拉那拉氏送去某处不起眼的庄子上养老呢!

    尔芙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藏不住了,这让旁边经过的婢仆们瞧着,更加确信自家这位嫡福晋是进宫去告状来的,正因为自家这位嫡福晋去宫里告状,德妃娘娘才会安排这么两位教习嬷嬷来如此折腾府里的其他主子们。

    偏厢里,乌拉那拉氏本人早就将尔芙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自认自个儿是名门闺秀,自小就按照后妃娘娘们的标准,严格管理自个儿的言行举止,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是特别练习过的,行为处事,更是极尽贤惠温婉之态,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重回孩提时代地跟着教习嬷嬷学习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粗浅玩意儿,实在让她平心静气不起来啊……

    愤怒,憎恶,怨恨……

    她发自肺腑得恨着尔芙这个害她失去嫡福晋名分的女人,也更恨尔芙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再恨、再怨,她也唯有压在心底,谁让眼前儿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德妃娘娘特别安排的呢,这也让她恨上德妃娘娘这个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婆母,当初她还是嫡福晋的时候,可不见德妃娘娘如此体贴关怀,反而处处给她增添烦恼。

    这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起德妃娘娘奉茶宫女的出身来了。

    也许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乌拉那拉氏稍稍消减了几分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她总算是坚持住了,没有在教习嬷嬷们的百般刁难下,显露出本态,可惜一切都在她看到窗边含笑看热闹的尔芙后,瞬间崩盘了。

    她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快步来到尔芙的跟前儿,脸色发青的热情邀请道:“福晋姐姐,您真是好闲在,不如也和妹妹们一块学学这宫里的规矩吧,想来有姐姐在这儿作伴,咱们这些做妹妹的学起来,也能更快、更好些呢!”说完,她还给偏厢里坐着歇乏的其他姐姐妹妹们使着眼色。

    乌拉那拉氏此言一出,真可谓是一呼百应。

    其实也不怪府里这些女人们同仇敌忾,实在是尔芙太气人了,弄来这么两位软硬不吃的教习嬷嬷折腾她们就算啦,自个儿还站在窗外看热闹,便是泥人也得被尔芙的做法惹出三分火气来啊!

    尔芙闻言,不急不慌,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我心里也想和妹妹们一同进退,只是府里的庶务颇多,姐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这会儿过来瞧瞧妹妹们,也是想看看妹妹们学得如何,想着是不是让厨下送上些瓜果点心给妹妹们垫补垫补,不过我瞧着诸位妹妹都是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也不需要吧!”

    “哎呦,福晋姐姐这话儿说得真是好听呢……

    只是姐姐既是如此忙碌,那这点小事有丫头们跑一趟,便也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还请您别怪妹妹心直口快,该不会是您特地过来瞧妹妹们的热闹吧!”乌拉那拉氏珍珠这暴脾气被尔芙这两句话一撩拨,登时就炸了,她三两下挤到尔芙的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说,旁边被乌拉那拉氏珍珠一下挤到墙角的乌拉那拉氏……

    本来她是满肚子不高兴,恨不能一巴掌甩在乌拉那拉氏珍珠的脸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但是她听乌拉那拉氏珍珠挤兑尔芙的话,又是一阵痛快,心里暗道:也许是该给自个儿留这么个枪杆子在,有这个蠢货在,自个儿想做些什么,连点手段都不需要用了。

    尔芙闻言,又是一笑,不急不缓的答道:“瞧瞧,我这倒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妹妹误会我的好意啦,但是我也不怪妹妹,谁还没个犯糊涂的时候呢,只是妹妹如此任性胡说,怕是没有好好地和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啊,若是让别人将这事捅到嬷嬷们跟前儿,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

    说完,她就手捂朱唇地笑出声来,转身往正房的方向走去。

    尔芙表示自个儿既然是做出看热闹的事情来了,便不怕别人去说嘴儿,再说她早就有言在先,她就是要折腾折腾那些就敢躲在背后偷偷摸摸使手段的人,这些人要怪、要怨,那就怨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去好了,若没有她阴谋算计,自个儿也不会故意折腾这府里的女人们了。

    事实,亦是如此。

    尔芙笑呵呵地走了,走得甚是洒脱,走得甚是坦然,乌拉那拉氏就坑了,那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火光呢!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这一溜,足足折腾了有六七天时间。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宫里下的恩旨也到了,内务府那边的那份贺礼也送过去了,也到认亲礼的日子了。

    为了让场面显得更加正式些,为了让外人不至于再就着弘晖和齐布琛那点事传闲话,今个儿这场认亲礼的见证人,四爷特地将在京郊别院斗蛐蛐的庄亲王夫妇请了过来,又请了现任的宗人令。

    除此之外,宫里德妃娘娘也派来了身边的掌事宫女做代表。

    尔芙还将她的阿玛额娘,钮祜禄凌柱和伊尔根觉罗氏都请了过来。

    一场兴师动众的认亲宴后,齐布琛有了一双亲王夫妇做干爹、干娘,弘晖带给她的那些负面的声誉,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过齐布琛还是不大适应多出来的新爹新娘,好在尔芙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且特地找齐布琛谈了谈,免得待到日后康熙帝又打算用皇室格格和亲的时候,博尔康大人府上会有什么不好的猜测,坏了这桩缘分。

    她本就不是个很在乎尊卑主次的性格,私下里更不将重重规矩放在心上,一副知心大姐姐模样地将齐布琛叫到内室里,细细询问过齐布琛的想法,她很是果断地给出了一个让齐布琛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

    尔芙是这样说的,让齐布琛不要压力太大,只当是多了个勤走动的亲戚就是。

    古代生活,各家各户都讲究个人丁兴旺,三叔六婶二大爷,谁家都有一堆曲里拐弯的亲戚和十来个直系亲属,所以就造成了一种很怪异的模式,走动勤的亲戚,便是血脉疏远,也是正常,少走动的亲戚里,也可能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亲姐妹。

    尔芙这般一说,齐布琛就显得平静淡然了不少。

    博尔康大人和其家眷又在四爷府里稍坐坐,待来观礼的宾客和见证人都撤了,又和四爷府里的一大家子人一块在花厅用了一顿所谓家常便饭的晚宴,这才顶着月色回到了自个儿的府上。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尔芙收到了若干以齐布琛名义送来的小礼物。

    不过多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比如说一盆花草,比如说一块齐布琛亲手绣的娟帕,比如几样齐布琛亲手做的小点心等等……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纳喇氏会做人,借着齐布琛的名义送来的,还是齐布琛自个儿想要送来,反正尔芙收到这些小礼物的时候,心里是蛮高兴的。

    她也几次给齐布琛下帖子,邀请齐布琛来府里玩玩,但是被博尔康府那边拒绝了。

    再然后,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样子。

    除了那些隔三差五就送过来的小礼物,尔芙就再没有和齐布琛那孩子见过面了。

    初时,尔芙这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时间久了,也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将齐布琛这个人都丢到了脑后,要不是逢节日的时候,毓秀姑姑总会过来提醒她给名义上的干女儿送份小礼物过去,她基本上都要不记得自个儿还有这么个干女儿了。

    不过即便如此,当她再得到齐布琛的消息时,也已经是半年以后的秋末季节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下不提也罢。

    再说四爷府这场轰轰烈烈的认亲礼后,京中各处眼瞧着就要控制不住的各种流言蜚语,登时就烟消云散了,谁家哥哥妹妹还不能有个来往了,齐布琛已经是四爷府里的一个小格格,要是再揪着这些花边消息不放,便有些显得多管闲事了。

    即便如此,弘晖的名声,还是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谁让他先有和博尔康大人府里的小格格私相授受的嫌疑,还没等这盆污水被洗清,随后就纳了两个西洋小妾呢,便是前面的事儿是一场误会,后面这件事是怎么都成了他甩不掉的污点之一。

    当乌拉那拉氏再次打起精神张罗弘晖的亲事,发现这些传言时,愣是气得吐血了。

    她也是老谋深算的人,她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一盆污水就想往尔芙身上泼,但是这京里的官宦福晋又不是傻子,尔芙抬进四爷府这么许多年,便是外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传言,真正接触下来,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哪里还是一点传言就能说服她们相信弘晖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

    不但如此,便是一些有些人怀疑弘晖并非性格浪荡的纨绔子弟,但是一想到府里有尔芙这样一位看不惯他的继母,但凡是疼爱自家孩子的额娘,又怎么舍得将自家孩子嫁过来,而那些福晋舍得嫁出来抬高家世的庶女,乌拉那拉氏又瞧不上……

    这样一来就弄得弘晖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偏偏乌拉那拉氏身在其中,还看不透这点,瞧着每日往正院跑得要多勤有多勤的甄妮和戴斯二人,也就越发不顺眼了。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她们两个搅局,自家弘晖早就和名门闺秀定下亲事了。

    只是她有时候就是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如果她还是府里的嫡福晋,她折腾甄妮、戴斯两个小妾侍,于情于理,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甄妮、戴斯两个人就算心里有委屈,却也不敢生出怨怼的心思来,但是她现在已经换了一个壳,虽然仍然是出自乌拉那拉氏,到底仅仅是弘晖的姨母,还是那种隔着好几个房头的远房姨母,连尔芙这个继福晋都不管她们,乌拉那拉氏跳出来就显得太多管闲事了。

    甄妮和戴斯入府月余,两人也知道她们身份低微,又是远渡重洋而来的孤女,连一个能够依仗的娘家和亲朋都没有,加之春晖阁就她们两个小妾侍,倒是也没有生出互斗的想法,反而联起手来,在弘晖跟前儿吹足了枕头风,已然在春晖阁站稳脚跟儿。

    眼下,便是福嬷嬷这个弘晖嫡母身边的老人儿都不敢和甄妮和戴斯二人硬刚,何况是本就不被弘晖当回事的乌拉那拉氏呢……

    当乌拉那拉氏又一次摆起长辈的谱儿,命身边宫婢揪二人过去教训的时候……

    春晖阁的主人弘晖,毫无意外地站了出来。

    他可不管乌拉那拉氏是不是长辈,更不管乌拉那拉氏和自家额娘同宗所出的身份,直接就挑明了他的立场,希望乌拉那拉氏能够将伸得过长的手缩回去,不然他就要直接去宗人府告状了。

    这让乌拉那拉氏深受打击……

    在她看来,弘晖是她倾尽心血教养出来的依仗,现在却为了两个玩物就和自个儿翻脸,心里就如同针扎似的那样痛苦万分,偏偏她还是有苦说不出,所以她一合计,便又出了一个昏招。

    本来按照乌拉那拉氏的计划是希望弘晖定下亲事以后,再接自己娘家的侄女进府,这样既能够替弘晖拉拢一门家世显赫的妻族做靠山,又能够替自家侄女求个正儿八经的名分,而不是一侍妾格格的名分进府,还能够预留出些时间,让娘家挑选出更合适的人选送进府,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是随着弘晖态度的转变,让她不敢等下去了。

    乌拉那拉氏一想到甄妮和戴斯,竟然敢挑拨着弘晖和自个儿对着干,连和福嬷嬷互通消息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派人给自个儿娘家的几位宗老都送去了一封信。

    弘晖是四爷府的大阿哥,便是还没有请旨册封为世子,却也是身份显赫的主儿。

    乌拉那拉氏的几位族老凑在一块一合计,心说: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甭管弘晖阿哥以后前途如何,一个皇室贝勒的身份是肯定跑不掉的,送过去两个小格格站住先机,总归是有利无弊的事儿。

    得,这些人登时就拍板了,挑人,命自家福晋可着劲地挑选模样出众的呗。

    不过有一点,他们这些将注意力都放在朝堂大事的大老爷们,还是小看了自家福晋们的那点小心眼儿。

    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年代,娶妻求贤、纳妾求貌是个早已定下的规矩、惯例。

    不但如此,这但凡是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原配正妻,往往在年纪上和这些已经胡子一大把的族老们相差不多,自然而然,正妻所出的孩子们,年岁也要比妾室所出的孩子要大些,一代人之间,年岁就相差十数岁以上,何况还是隔着两辈人、甚至是三辈人呢……

    如此一推算下来,那些正妻福晋所出的嫡枝血脉里,很少有和弘晖年貌相当的,便是有那么小猫两三只和弘晖同辈、且年岁相近的,容貌也不如妾室所出的庶出小辈们,但是这种好处,谁又愿意拱手送到自个儿的情敌手里呢,这万一送过去的人得宠了,回头帮着她们那些小妾额娘和正房嫡母争宠,岂不是要乱了府里的规矩……

    再然后,这些早已经过起含饴弄孙日子的老福晋们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甭管怎么着,这种好事都不能落到那些已经分家另过的庶子房里去。

    她们合计合计,挖空心思,直接从自个儿亲生血脉的家里,挑出了两个容貌不错的嫡女,虽说是嫡女吧,却是那种从小被记养在自个儿名下的庶子房里所出的嫡孙女,空有个嫡女名头,却没有嫡女的气派,更甭提什么满腹学识,跟着她们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额娘,又没有良师教导,勉强能够将列女传读完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不过这些老福晋挑出的这两个小丫头容貌是真不错,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身材,又有南方女子的细嫩皮肤和娇软嗓音,眉眼间,亦是满满的温婉清秀,比起正儿八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亦是不逊色分毫的。

    那些族老瞧着两个有些羞涩的小姑娘,皆是一脸地舍不得……

    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送到四爷府里去伺候弘晖了,虽然也是为府里出力,但是到底是比不得嫁到旁的府邸,还能拉拢来不少助力,颇有些好白菜都让猪糟蹋了的想法。

    当然,他们也就是在心里合计合计就算了。

    如他们这种名门望族,人丁兴旺,最是不缺这种娇俏动人的小姑娘了。

    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陪着族里族老们见了这两个小丫头一面,记下了两个小丫头的名字,便直接将教导小丫头的差事丢给了自家老妻喜塔腊氏,自个儿又一次和老兄弟们钻进了青春貌美的小妾房里玩乐去了。

    喜塔腊氏对此,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便是那些小妾得宠又如何,不过是玩意罢了。

    她神情淡然地瞧瞧和她年岁相差不多的这些老妯娌们,直接将两个神情忐忑的小丫头丢给了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婆子去看管照顾,又命小丫鬟在厢房摆好了牌桌,也招呼着这些明争暗斗大半辈子的老妯娌们找乐子去了。

    至于这两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小丫头,很快就被管事婆子带到了后罩房里住下。

    该请教习嬷嬷就请教习嬷嬷,该替她们裁剪新衣就裁剪新衣,每个人还都给添了两个近身伺候的小丫鬟,待遇比起在自个儿家里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她们倒是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乌拉那拉氏见到娘家派人送过来的画轴,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一切准备就绪,她也没有主动挑出来张罗此事,而是选了个尔芙心情不错的日子,直接找到了在后花园里赏花看景的尔芙,商量起要给弘晖阿哥再添两房妾侍的事。

    她故作不经意似的望着不远处的莲池,笑吟吟地说道:“福晋姐姐,有句话,我真是不吐不快,还请您不要怪我说话直,我就是觉得那些个从蛮夷之地出来的姑娘不行,模样长得怪就算了,还半点礼数都不懂,您是不知道我替她们请来的教习嬷嬷都找我告过多少次状了。

    咱们还是该替弘晖阿哥考虑考虑,不能由着那些蛮夷女子在春晖阁里胡闹了!”

    说完,她装出一副‘我是在替你分忧’的模样,满眼期待地瞧着尔芙。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大伯,您瞧瞧,这上好的银锭子都给您备好了,您是不是也该把人送过来了!”霍五瞧着齐老汉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嫌弃,嘴上却很是客气的招呼道,他就喜欢这样见钱眼开的人,这样的人越多,他能赚到的银子,也就越多了。www.uu234.net

    齐老汉闻声,连连深呼吸,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笑着点点头:“老五,你别着急啊,那蠢小子都已经到咱们的地界上了,你还担心他能跑了啊!”

    “大伯,您这是什么意思呢?”霍五脸色微沉的问道。

    他们村里的规矩,这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现在他霍五已经把钱拿出来了,齐老头却说什么不着急,这不禁让生性多疑的霍五产生了些许不好的猜测。

    不过还不等他翻脸骂娘呢,齐老汉就已经接茬说道:“那傻小子是个有些见识的主儿,虽说瞧着蠢些,但是却不如那些从未出过门的庄稼汉好骗,一会儿你跟着老汉一块回去,老汉就说你在城里做活计,正好你俩搭着伴地进城去,这不也省得你费力气了么!”

    “大伯,还是您这招高明啊!”霍五闻言,脸上闪过些许喜色的说道。

    有了齐老汉这个妙招,一直把着托盘不撒手的霍五,也笑嘻嘻地将装满银锭子的托盘,推到了齐老汉的跟前儿,大家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也不担心齐老汉能卷了银子逃跑。

    不过齐老汉却没有就这么将托盘上的银锭子塞进怀里带走……

    虽然他很想立刻将这些银子收入囊中,但是他担心这些银子被弘晖瞧见会多想,看破他和霍五定下的这出双簧,他强忍着内心的渴望和激动,让霍五将这些银子收回,低声说道:“等明个儿你领着他走的时候,再把银子用包袱包着给我吧,万一要是让他瞧见了,怕是不好。”

    说完,他又和霍五细细商量好说词,确认没有任何破绽,这才起身离开。

    霍五热情地将齐老汉送到门口,还吩咐自家婆娘将一些好酒好肉装在食盒里给齐老汉带上,一会将他送出好远,这才回到自个儿的家里,安排起明个儿进城的事。

    压下命运多舛的弘晖不提,再说京中的四爷。

    四爷将尔芙交给他的那枚玉佩转交给陈福,安排陈福去和炫彩坊的白娇商量寻回弘晖的相关事宜,自个儿便起身往西小院走去。

    毕竟弘晖的体内流淌着爱新觉罗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血脉,如今弘晖在外遇险,于情于理,他都需要和西小院那位打声招呼,再说乌拉那拉氏在朝里朝外的势力颇大,有乌拉那拉氏族帮忙寻找弘晖,也有利于他更快寻回弘晖,只是他却忘记了有句话叫人多坏事。

    乌拉那拉氏族是人丁兴旺,分支颇多,但是各房各支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和睦,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些人,自是希望和四爷府的关系越紧密越好,一心一意地帮着四爷在朝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这其中就是以乌拉那拉氏族的族长和长房嫡支为主。

    而与之相反的那些人也不少,更有些是朝中破有分量的重臣。

    当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明弘晖在江南失踪的消息后,乌拉那拉氏很快就给族中长辈送去了求助信,毕竟她在府外的人手,仅仅是集中在京城附近,根本没办法远赴千里之外地去寻找弘晖的踪迹,她又不信任尔芙手下的那些人,那唯一能仰仗的人,便是和她血脉相连的那些亲人了。

    只是她也忽略了一点,她这具躯壳的父母,并不是她的父母。

    她换了芯,不再是乌拉那拉氏瑞溪,成为了顶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名头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全心全意地关心着自己的亲生血脉弘晖,但是在瑞溪的父母心目中,弘晖这个嫡长阿哥的存在,于她而言是累赘,也是阻碍她更进一步的障碍,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帮助她去寻找弘晖呢!

    其实不但是瑞溪的父母如此想,瑞溪所属的这支分支的很多族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弘晖的体内是流淌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血脉,但是还是要分亲疏远近的,有先福晋那支的族人们存在,他们就永远要排在后边。

    如果是以前,那也是无所谓的事了,有事的时候,他们跟着出些力气,有好处的时候,也落不下他们这支,也甭指望他们替弘晖卖命,谁让他们这支分支里没有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闺秀呢,谁让弘晖的血脉和他们并不亲近呢。

    不过现在却不同了,四爷府里的侧福晋是出自他们分支的嫡亲格格啊……

    他们这位瑞溪格格模样清丽脱俗、气质温婉柔嘉,比起四爷那位先福晋,亦是不差分毫,而且更加年轻,身体也更康健,初初进府就是侧福晋,要是再怀上四爷的血脉,诞下麟儿,显然比已到议亲年龄都没有被请封世子的弘晖,更有出息些,既是如此,他们何不推波助澜一把,给还未出生的小阿哥腾出位置来。

    当乌拉那拉氏亲笔手书的求助信送回到瑞溪的娘家后,各处就动起来了。

    只是很可惜,他们的目标和乌拉那拉氏并不一致,也不怪乌拉那拉氏没有防备他们,因为连四爷都不曾想到这个问题,毕竟在弘晖的体内和他们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再说陈福找到白娇商议一番后,白娇很是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白娇存心推诿,实在是力所不及,炫彩坊的分店是遍地开花,但是像弘晖失踪的那些小县镇上,还是炫彩坊不曾涉及的地方,毕竟这些小县镇上的购买力有限,炫彩坊又是走得高端路线,总不能弄出赔本赚吆喝的事吧,所以炫彩坊的分店多集中在经济发达、百姓富庶、交通便利的府城里。

    不过四爷府的陈福陈公公都拿着自家东家的对牌登门了,她也不能推辞,在说明自个儿的困难后,便写下亲笔信,安排在弘晖失踪的县镇附近的各处分店帮忙寻找,同时也给炫彩坊在当地的一些关系户写下书信,让陈福能够更方便的调动人手,寻找弘晖的下落。

    陈福拿到一摞书信,也不为难白娇,起身便告辞了。

    白娇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盘缠,亲手交到陈福陈公公的手里,又亲自送着他来到门口,目送着陈福登上离去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二楼的雅间里。

    她眉头深锁地坐在桌边,身前是摆放齐整的笔墨纸砚。

    “这个糊涂东家,又往自个儿身上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呢!”白娇想要写封信好好骂骂自家那位太过心软的东家,但是她提起笔来,却迟迟不曾落笔,因为她知道便是她怎么说,自家那位心软成性的东家都不会改变。

    她气馁地将笔丢在纸上,任由纸上晕染出一块丑陋的墨点。

    其实自个儿会如此甘心情愿地守着东家这份产业,劳心费力地经营,迟迟不肯按照娘家那些居心叵测的亲戚劝诫得那般自立门户,也正是感念自家东家的善心仁德,当初自个儿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是自家东家将自个儿从街上捡回来的,还掏出那么一大笔银子给自个儿这个弱女子经营,让她能成为京中赫赫有名的女掌柜。

    罢了。

    白娇将弄脏的信纸,粗鲁地团成一团,丢到桌边的镂空纸筒里,又笑着摇摇头,重新拿起了笔,将自个儿和陈福见面后的对话,细细纪录下来,小心地收到了暗格里,只待过后有机会的时候,亲手交给尔芙过目,也免得尔芙这个好心肠的东家蒙在鼓里,被人趁机泼上一盆污水。

    别看她从来不曾在名门贵胄的内宅里生活过,但是她却对这些大宅门里的腌事一清二楚,有些是尔芙日常和她倒苦水的时候泄露的,有些则是来炫彩坊买买买的名门贵妇们透露的,总之就是一团乱麻,只要身处其中,谁也甭想摘清楚自个儿,稍有些疏忽不慎,立马被卷进各种麻烦事中。

    白娇想想自家东家那比面团还要柔软几分的心肠,也唯有呵呵了事了。

    不得不说,正因为白娇的仔细,还真让尔芙逃过了乌拉那拉氏族一众族人精心构陷的各种陷阱,躲过了弘晖遇难的黑锅。

    陈福拿着白娇的亲笔信,一路如风地回到府里,见过四爷后,直接整理行装,领着两个使惯手的跑腿小太监,便坐上一条南下的商船出发了。

    就在他离京前往江南的三天后,弘晖的死讯传回到了京中。

    死讯是由fz沿海衙署的差役传回到京中的,死因也是古怪,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而是投du,死亡地点亦是荒唐得很,竟然是在一处以捕鱼为生的渔村里,原本就是一桩不甚起眼的凶案,要不是当地衙署的衙差发现了弘晖身上的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皇室专用的双龙纹样,又有弘晖的名讳,当地官员不敢独断,怕是这消息还传不到京中呢!

    这下子陈福还未到江南,便直接转道去了fz沿海地区。

    他一路风尘仆仆地在一处颇为僻静的小院里,见到了用冰保存好的弘晖尸身,经过粗略检验,确认弘晖的死因为一种民间罕见的皇室秘药,赶忙将消息传回到京中,同时护送着尸身返回京中。

    而此时,京中的四爷府里,也彻底乱了。

    乌拉那拉氏得到弘晖的死讯就疯了,她真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要将这谋害皇室血脉的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毕竟搜寻弘晖下落的人里,除了她乌拉那拉氏族的人,便是尔芙的手下了。

    尔芙也是无奈,她将人手借给四爷调派那天起,便担心会沾染上这样的麻烦,为避嫌,她连续数日,不曾离开府门半步,更是严格约束身边宫婢仆从,连小七和弘都被她拘在府里多日,但是乌拉那拉氏还是要把黑锅扣在她的头上,她又如何能够听之任之呢。

    她自是要赶忙解释,只是四爷在得知弘晖死讯的那天起,便将自个儿关在了书房里,她连想要解释的人都见不到,而府里的其他女眷那边儿,更是如掩耳盗铃般地配合着乌拉那拉氏往尔芙身上泼污水,一时间,四爷府里再无宁静可言,各种各样的传言就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道听途书、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总之传到最后,竟如有人亲眼看到尔芙指使人暗害弘晖一般。

    就在此时,宫里的德妃娘娘将她叫进了宫里。

    对于德妃娘娘的召见,尔芙心里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有人肯听她解释了,甭管能不能压下外界和府里这些传言,总归是能让她说说心里话,好好地倒倒苦水了;惊的是她担心德妃娘娘被外界那些荒唐无比的传言所影响,先入为主地给她下达死亡判决书,更怕等待自个儿的是一杯鸩酒、或是一条白绫。

    不过甭管惊喜,宫里娘娘的召见是尔芙没有能力和资格违背的懿旨,她苦笑着留传信太监在厅堂里用茶,赶忙进内室里梳妆更衣去了。

    尔芙坐在半人高的妆台前,瞧着铜镜里面无血色的自己,笑容更苦涩了。

    “主子,不如奴婢去求求主子爷吧,这事本就和您没有关系,您何必如何委屈自个儿呢!”诗兰瞧着双手都有些颤抖的尔芙,心疼地提议道,在她的眼中,这时唯有主子爷才能解救自家主子了。

    只是尔芙却淡然地摇摇头,笑着说道:“不必了,本就是清者自清的事,要是你这会儿去求四爷,旁人还会觉得是我心虚呢,再说娘娘素来睿智,必不会被外界那些传言所困扰的,你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赶紧替我梳妆打扮吧,耽误了进宫的时辰,也是件麻烦事!”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身侧的诗情身上,低声交代了几句。

    在某种情况下,这也算是她留下的遗言吧,万一她真的不幸成为这场宅斗的牺牲品,总要有个靠谱的人替她照顾小七和弘,诗兰稳重,诗情伶俐,有她们在府里照顾着,她也能安心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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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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