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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撒手不管,那就要撒得彻底。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尔芙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诗兰和诗情,低声说道:“这些日子要管好咱们院里的丫头子们,没事少出去转悠,还有赵德柱他们每十日一次的外出,也要取消,免得咱们无缘无故地被人泼污水。”

    说完,她就往自个儿的居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是不打算插手弘晖私逃出府的事儿,也不掺和寻找弘晖踪迹的事儿,但是还是要适当地做做样子,不然就显得她太过不近人情了,到时候就算四爷嘴上不说这些,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而最适合做样子的活计,也就是去清辉阁审问下那些被弘晖留下的宫婢仆从了。

    不过尔芙能够蓬头垢面地前往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这样不顾仪态地前往清辉阁,她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轻声叫住了前面引路的诗兰,示意她先去清辉阁那边控制住局面,免得清辉阁那些宫婢仆从乱糟糟地闹出什么祸端来。

    待尔芙重新梳妆齐整地出现在清辉阁时,清辉阁里的大小婢仆都已经等在廊下了。

    “免礼吧!”她微微抬手,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径直走到了正房门前,这才徐徐转身地吩咐道,然后,她就将清辉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她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福嬷嬷,柔声说道:“弘晖阿哥随荆师傅外出游学,这些日子要麻烦你替他守好院子了。”

    这话是说给旁边那些宫婢仆从们听的,纯属场面话。

    福嬷嬷也算是了解内情的人,自是知道怎么配合,笑呵呵地恭声应是,说完就上前伺候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的。

    尔芙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暗道: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只是才走到房间里,她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因为这本该井井有条、洁净如洗的房间里,实在是太乱了,好似刚刚被贼匪盗贼洗劫过一般,博古阁上的各色摆件,歪七扭八,内室床榻上的被褥,更是被团成了团儿,连堂屋方桌前的那方富贵如意的毡毯,也卷起了一角。

    尔芙眉头微蹙地开口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便是弘晖不在府里,他的住所也不该是这样杂乱无章,你怎么也不知道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福晋容禀,奴婢本也想将这里早些归置好,但是实在是不敢放那些宫婢们进来,再说苏公公也派人传信过来,说是陈福陈公公稍后会过来查看清点,让奴婢先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福嬷嬷脸色发苦的轻声答道,说完就顺手将地毯卷起的一角铺平了,显然她也不太习惯这样杂乱的房间摆设。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随意地在房间里游走一圈,最后站在书房的窗前,低声问道:“你可曾清点过清辉阁的人手啦,可有什么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该明白要是被旁人知道弘晖阿哥私逃出府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便是宗人府不追究,也会坏了弘晖的名声!”

    说完,尔芙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福嬷嬷的身上。

    她不大相信弘晖的临时决定能瞒得过福嬷嬷的耳目,但是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平生是非罢了。

    福嬷嬷心里有些慌,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赶忙回答道:“奴婢发现弘晖阿哥不在清辉阁,便安排人守好了门户,从发现弘晖阿哥不见到现在为止,除了弘晖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冯宝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都未曾离开过清辉阁,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你是先福晋安排给弘晖的管事嬷嬷,该怎么安排,你心里有数!”

    尔芙并没有在清辉阁多留,简单询问过后,便领着诗情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居所,将一干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开始语重心长地给自个儿那双不省心的子女上政治课,免得这两个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小儿女有样学样,以后也做这些不着调的事,离家出走,这得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她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得到了弘和小七的保证。

    尔芙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凉的茶碗,微抿一口,稍微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行吧,额娘也不唠叨啦,估计说这么多,你们能听见去三两句就算是有孝心啦,但是额娘还是要再嘱咐你们一句,甭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痛快的事,千万千万不能想着一走了之,因为这样愚蠢的做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还会给旁人带来麻烦。

    你们瞧瞧弘晖这么一走了之,阿玛和额娘为了替他遮掩,需要费多少工夫。”

    说完正事,她又和孩子们说些体己话,转换下心情,免得弘他们有逆反心理,这才放弘和小七回去自个儿的住所,而她也跟着小七去了桃花坞,借着替小七整理住所的借口,躲开弘晖的事。

    虽然小七这几日都未曾住在桃花坞这边的住所,但是宫女们也没有躲懒偷闲。

    尔芙帮着小七将被褥重新铺铺好,又简单将内室里的小几、妆台台面擦拭一番,便捶着发酸的腰,紧挨着坐在床边愣神的小七坐下了身子。

    “额娘,我想回家啦!”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轻轻晃着,娇声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额娘本来是打算这两日就回京去的,连行李箱笼都差不多收拾好了,但是现在弘晖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咱们只能忍忍了。”

    说着,她抬手刮刮小七嫩嫩的小鼻尖,笑着问道:“小七想家啦,这里不好么?”

    小七抿着唇,脑袋瓜儿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抬手指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满是委屈的说道:“小七不喜欢这里,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瞧着倒映在窗子上的树影,特别吓人,而且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七听错了,小七总是觉得外面有哭声,但是问身边的丁香和孙嬷嬷,她们都说没听见。”

    尔芙闻言,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她看小七一副连看都不敢往窗外看的害怕模样,也不似是在搞怪撒娇,不禁担心起来:“小七是被外面的树影吓坏啦,那怎么不早些告诉额娘呢?”

    “小七想告诉额娘的,但是孙嬷嬷说额娘忙,不让小七给额娘添麻烦。”说着,她还委屈地抽抽鼻子,好似委屈得要哭似的。

    尔芙紧紧揽着身旁微微发抖的小七,心里窜出一股股的邪火。

    即便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要安排府里内眷们的吃喝穿戴,又要打理府里在各地产业的账目,但是她也不会不管她的孩子们,添麻烦,小七的问题,怎么可能是自个儿的麻烦,那是她最该操心的正事。

    不过这会儿不是和孙嬷嬷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搞清楚小七所说的哭声,才是正事。

    她不知道小七是被夜里风吹过桃花林的声音所扰,还是小七畏惧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的树影,亦或是有人趁着这些日子就小七自个儿住在桃花坞这边搞鬼,故意吓唬从未离开过自个儿太远的小七,但是总归有迹可循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陪着小七在这里住上几日。

    正好她也不舍得和小七分开,所以她直接吩咐诗晴将自个儿的行李搬过来了。

    尔芙也没有忘记仔细问问小七是什么时候发现夜里有哭声的,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害怕的,身边陪夜的宫婢有没有换过,孙嬷嬷有没有安排小太监在外值夜……等等问题,最终她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答案,那就是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因为小七磕磕绊绊地说出,她曾经隐约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散发女鬼从窗前经过。

    小七之所以害怕,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之前,孩儿就曾在入夜之后听见过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孩儿知道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夜里的风也大了,风过树林,发出些奇怪的动静,也是正常的事儿,所以孩儿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天夜里,孩儿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窗前经过,孩儿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尤其是问孙嬷嬷她们都不曾听到哭声之后,更害怕啦!”

    小七这会儿说起这件事时,身上还有些发抖呢,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尔芙轻轻地拍着小七的后背,柔声哄道:“不怕,有额娘在,额娘会保护好小七,今个儿额娘就陪小七把那个躲在暗处吓唬小七的坏人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弄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

    “要是真的有鬼呢?”小七胖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二字,颤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呵呵地拂过小七的发顶,温热的手掌划过小七滑嫩的脸庞,柔声道:“小七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额娘的小七最是善良心软,便是这世上真有那些神怪妖狐,它们也不会来吓唬小七,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一件恶作剧,或是误会。”

    “误会?”小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问道。

    尔芙笑着点点头,同时挽起了露在外袍袖管外一截的中衣,指着里面贴身穿着的素白色寝衣,柔声分析道:“如果是夜里,有哪个不懂事的宫婢睡梦中起夜,穿着贴身的寝衣匆忙在廊下跑过,那肯定是满头青丝披散着,风一吹过,宽松的寝衣飘起一角,瞧着是不是挺吓人?”

    说着,她还故意将床榻一侧用金钩固定在雕花床栏上的轻纱床帏搭在了头上。

    淡青色的轻纱床帏柔顺如丝,尔芙又故意摆出吐舌瞪眼的吓人模样,在配合着她鬼里鬼气的低嚎声,十分生动形象地扮演了一次女鬼,只是外面是青天朗日,小七并不觉得害怕,还搞怪似的学着尔芙的动作,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明白了自家额娘的意思,顺着自家额娘的思路想想,好似这样的可能性挺大的。

    本来被夜里的哭声和那晚如风般飘过的女鬼身影吓唬得心惊胆战的小七,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害怕啦,甚至还有些鄙夷自个儿前些天被吓得草木皆惊的模样,小脸羞红地赖在尔芙的怀里,喃喃道:“小七是大孩子啦,不要让额娘陪啦!”

    “什么?”尔芙捧着小七巴掌大的小脸蛋,绷着脸问道。

    “额娘,小七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啦,也就不害怕啦,小七不想让额娘陪啦,因为要是被其他叔伯府里的姐妹们知道,她们一定会笑话小七胆小如鼠的。”小七赖在尔芙的怀里,紧紧揽着尔芙已经有些发福的腰肢,声音软糯的撒娇道。

    尔芙表示:这个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小白眼狼,一定是自个儿亲生的。

    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特别爱面子,生怕被交好的小姐妹笑话,经常会做些逞能的事情,比如摸着黑回家,比如故意躲起来让家人着急寻找……等等无脑举动。

    那会儿是觉得自个儿这样做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等到长大之后想想,她只觉得自个儿当时实在是幼稚得可怕,而现在小七显然正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她苦笑着搂紧了小七,最终答应了小七的要求。

    当然,尔芙面上是答应了小七,让她自个儿面对心底的恐惧,但是尔芙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想法,她回到牡丹台,见天色刚黑,便让赵德柱和王守财领着手下的小太监去小七的住所外面盯着了。

    她可能会相信小七那夜看到的白衣女子是巧合,却不相信夜夜出现的哭声是巧合。

    这一夜,尔芙真是辗转反侧。

    她在床上如同烙饼般来回翻滚着,直至月上中天,也没有一丝困意,满心满腹的烦躁和担忧,让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最终她还是披着衣裳起来了。

    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小七那边儿,不担心其他的,主要是怕小七被吓坏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她就这样硬挺着,不顾呼呼吹来的北风,整个人龟缩在树丛深处,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弘晖过来和自个儿汇合,耐心告罄时,她就幻想着未来如意随心的富贵生活,冻得浑身发僵时,她就将自个儿缩成一个团,希望借此抵御冷风和低温……

    此时此刻,圆明园内当差的护卫正按图索骥地遍处搜查小丽娘的身影呢。www.uu234.netwww.uu234.net

    乌拉那拉氏作为曾经抬举小丽娘,意图将小丽娘指给弘晖的人,这会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地应付四爷的责问,弘晖也没能逃过责难和质问。

    不过他难得撑住了,竟然硬撑着撑过了四爷的一连串盘问。

    他成功地瞒住了自个儿想要携美出逃的打算,也隐瞒住了小丽娘藏匿的地点,却坑苦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的肖嬷嬷曾初入溪云阁的事儿,到底是瞒不过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四爷以此为借口,直接将她的禁足期延长到了半年之久。

    而这还是因为到底没有抓住乌拉那拉氏以小丽娘为棋子的实证,不然……

    乌拉那拉氏一脸苦涩地送着四爷和尔芙走远,后怕地拂拂起伏不定的胸口,扭头看着一脸懵状态的肖嬷嬷,低声叹道:“也许咱们从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可惜了弘晖,少男心动,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就长吁短叹地回到房间里,任劳任怨地研墨抄经了。

    禁足半年,抄经百卷……

    她这个冬天不好过,要是现在不努力多抄写几遍经书,待到冬日来临,便是房间里升起地龙和炭盆,十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要握着细细的毫笔抄经,生上一两个冻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想自个儿的手指,冻得像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也不愿意忍受那份难捱的刺痒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独留在院里的肖嬷嬷,仍然是满脸不解。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太久,借着进去伺候乌拉那拉氏笔墨的机会,直接提出了疑问,而且还将她所怀疑的人是谁点明了:“难道小丽娘是嫡福晋特地挑选出来的,故意要送给弘晖阿哥,打算借此消磨弘晖阿哥意志的一枚棋子,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呢?”

    乌拉那拉氏手上抄经的动作不停,微微侧眸看向肖嬷嬷,笑着摇摇头。

    她虽然很想将这个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但是尔芙是聪明人,便是此事是她做的,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空口白牙地指证府中嫡福晋,那行为太愚蠢了,更何况幕后设计的人并非尔芙,幕后设计的人,也并非想要伤害弘晖阿哥,从头到尾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

    她之所以被禁足半年、罚抄经百卷,还能保持住浅笑吟吟的模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乌拉那拉氏不但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还找到了一直隐藏在自个儿身边的毒蛇,更想出了反击的办法,她看似是被禁足在长春仙馆,和外界断绝联系了,却能够借这段时间,将她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安排进府,送到合适的位置去当差,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她还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的,甭管生下来男孩女孩,总归是弘晖的助力,也是自个儿的依靠。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总想着再生个孩子,难免会分散自个儿的注意力,不利于自个儿照顾弘晖,因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怀胎十月,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一朝产子,更是要小心呵护,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了旁人的算计,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了。

    弘晖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瑞溪名正言顺的孩子。

    她关心弘晖,她帮助弘晖,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到底难以走进弘晖的心里,得不到亲子的信任,而且年龄相仿的关系,还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怀疑,到时候不但她要倒霉,弘晖更是要跟着倒霉,再看四爷的态度,她也不打算将筹码都压在弘晖的身上了。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她看到铜镜里自个儿年轻的容颜……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被人话里话外地指责自个儿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再考虑到四爷的年纪,也许再生下一两个儿子,才能更保险些。

    不得不说,先前弘晖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伤心和灰心了。

    “这些事就咱们俩人儿的时候,你说说是无所谓,我不怪你,但是要被旁人听见,又是一桩麻烦事,再说嫡福晋也不是容不下弘晖阿哥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求四爷将弘晖阿哥从恩济庄接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不定的思绪,柔声劝道。

    不过她却并没有点明幕后设计自个儿和弘晖的人是谁,因为她还指望肖嬷嬷能够自作主张地除掉尔芙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呢……

    而此时牡丹台里的尔芙,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赵德柱等人已经领着护卫将圆明园里几处无人居住的空院落都搜查过几遍了,一直未曾发现小丽娘的踪迹,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小丽娘能够凭借自个儿的能力从护卫众多的圆明园溜出去,这让她也不禁怀疑起小丽娘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她倒是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却也没想到和乌拉那拉氏一墙之隔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等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有女傍身的董鄂氏、抚养小五阿哥的陆格格和抚育小四阿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头上了,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大李氏都被她怀疑上了,但是查看过赵德柱手下那些耳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很不安。

    毕竟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阴谋围绕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个儿落入陷阱,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前脚才收到四爷禁足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她后脚就借口身体有些不适,停了后院诸位女眷的晨昏定省,只等着归宁省亲的茉雅琦和阿兴阿一走,她就打算领着府里这些人回京去,便是皇上还留在畅春园,她也不想留在圆明园了。

    住在这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园林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没有高墙围绕的牡丹台,也让她毫无安全感,唯有回到四爷府里,住在四四方方的正院里,左右有仆役围绕,前后有高墙阻隔,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她这样的打算,也没有瞒着四爷。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而是借着她身体不适,府里的小儿女又多,实在是受不得冷风侵袭,早些回到有琉璃窗挡风、有地龙取暖的四爷府,也省得孩子们一个个病倒了。

    四爷是疼惜孩子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尔芙的打算。

    她柳眉微蹙地坐在堂屋里,瞧着里里外外转圈的诗兰和诗情,低声吩咐道:“该装箱的东西就装箱,该收拾的东西就收拾,别等到时候丢三落四地瞎忙活了,早些准备起来,也好能多抽些人手帮小七和弘那俩小糊涂蛋收拾。”

    “主子,咱们都回去?”晴岚有些紧张的问道。

    “入秋日久,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瞧着外面的树梢都已经黄了,落叶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咱们院子里刮,咱们再留在园子里就不是避暑享福了,而是存心找罪受了,照往年的惯例,早就该回京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行园别院住着呢!”尔芙一脸不解地看向晴岚,低声呢喃道。

    晴岚见尔芙根本没有理解自个儿的意思,不禁脸上微红,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朗声说道:“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等明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只要一提要回府的事情,总有人主动留下照顾四爷,再说就是这府里的内眷都随我回京了,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还在呢……”

    说到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晴岚。

    晴岚见状,赶忙跪倒在地地表白内心,生怕尔芙误会她对四爷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怕自家主子离开了主子爷身边,有人趁机爬床罢了,真真是忠心提醒而已。

    尔芙耐心地听完晴岚的解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蠢姑娘,旁人身边那些丫头,兴许会生出留在府里做小的心思来,但是你们这些丫头,我是一个都不算便宜咱们王爷的,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身穿诰命朝服,怎么不比留在府里伏低做小一辈子好。”

    晴岚闻言,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分毫,她一脸的惶恐,显然是被尔芙吓坏了。

    尔芙瞧着她可怜,也不忍心看着她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不得不将一些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秘密挑明了,这才总算劝得晴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这晴岚也是个傻丫头,走进正院院门的第一天,她就没希望了。”尔芙望着晴岚蹒跚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晴岚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失望和怅然,和身旁伺候的毓秀姑姑,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

    晴岚看向四爷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情……

    这样的变化,瞒不住尔芙,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毓秀姑姑,毓秀姑姑私下里就曾提点过晴岚几次,也曾很隐晦地提醒过尔芙,但是尔芙一直都没有听懂,晴岚也没有打算放弃,直到今天晴岚主动向尔芙提起是否要安排人在圆明园伺候四爷的事情,尔芙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实也不怪晴岚有如此想法,本就是宫女,看惯了宫中妃嫔的尊荣富贵,心里生出些非分之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够管住自个儿的心,不做出背主的事,那就行了!”毓秀姑姑听出尔芙语气里的那抹失落,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那姑姑可曾对皇上动过心呢?”

    毓秀姑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凑近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瞒着您,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是您知道这些往事,您也不会说出去。

    当初奴婢家里和德妃娘娘的娘家等几个内务府家族挑选出十数位模样妍丽、性情温柔的女孩子送进宫,或是做奉茶宫女,或是做洒扫宫女,甚至还有被安排在宠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其目的为何,您也能猜得出来,所图不过就是让家族更进一步罢了。

    当时,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乾清宫伺候,德妃娘娘做奉茶宫女,奴婢亦是如此。

    德妃娘娘心性坚定,进宫不久,便展现出了不同奴婢等其他女子的一面,得宠、受封是必然的事,但是其他那些有进取之心的女子,却早已经泯然于众人,有些人的下场都不如奴婢,不单是时也命也,更是胆识不够的关系。

    说句实话,那会儿奴婢在家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见到皇上,奴婢就后悔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气度超凡,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御前奉茶伺候,连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有旁的想法,只盼着能早早离开乾清宫,后来德妃娘娘承宠受封贵人,奴婢求着德妃娘娘将奴婢从乾清宫捞出来了。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顾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早就被吓死在前请宫里了!”

    说完,毓秀姑姑就后怕似的缩缩肩膀,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些陈年秘闻,若不是毓秀姑姑自个儿说出来,尔芙死也猜不到毓秀姑姑曾经也是被家族送进宫谋求进取之路的人,单看毓秀姑姑任劳任怨地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这么多年,尔芙就觉得毓秀姑姑更是心性坚定的人,不然看着德妃娘娘盛宠封妃,她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地为奴为婢呢……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一会儿工夫,香柏木镶铜箍子的浴桶就从外面被搬了进来。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尔芙端坐在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眼瞧着宫人将一桶桶冒着水蒸气的热水倒进去,又亲眼瞧着一桶桶的冷水倒进去,随后诗兰上前试了试水温,确定了水温以后,她亲手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鲜花瓣均匀地洒在水面上,命宫人留下一桶热水,便将这些拎水过来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扭头对坐在窗边的尔芙轻声提醒道:“主子,这泡澡要用的水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我自个儿来就行,你趁着这空档把窗帘都撂下来吧。”尔芙淡笑着起身,微微摆了摆手,指着金钩挽着的窗纱,柔声吩咐道,浴桶就摆在内室的地当间,不同于府里的净室,这窗边也没有个遮挡视线的屏风,她可不想这么华丽丽地当着外面那么多婢仆的面,就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

    经过尔芙提醒,诗兰这才注意到采光度很好的窗子。

    她那张细嫩白皙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脚下如同没了根儿似的,脚步很是飘飘忽忽地几步窜到窗边,动作慌乱地扯下了金钩挽着的窗纱,确认再没有任何疏漏,这才红着脸回到了尔芙身边,“奴婢实在是太疏忽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注意到。”

    “这也不叫个事,别这么大惊小怪地,没事就抓紧过来替我擦擦背吧,不知道是不是吃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我总觉得这浑身上下都痒得很。”尔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滑动了两下水,她本来搭在桶沿儿两侧的胳膊,交叠地放在前方桶沿儿上,脑袋一歪就趴在了胳膊上,柔声招呼着诗兰上前。

    诗兰闻言,拿过桶沿儿上搭着的干布帕子在水里拧了拧,便要替尔芙擦背,可是还不等她手碰到尔芙的肩膀,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有些突兀的通禀声,作为尔芙跟前得脸的大宫女,诗兰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偷偷窥了眼趴在桶沿儿上的尔芙,见尔芙似是还没有听见外面动静似的闭目养神,心下松了口气,忙压低了声音,轻声回禀道:“主子,外面的动静有些不对劲,要不要奴婢出去瞧瞧!”

    外面宫女通禀的声音,尔芙其实早就听见了,只不过温水围绕在身边的感觉就如同妈妈的怀抱般舒服,让她舍不得睁眼,加之她也着实有些疲累,所以才……这会儿诗兰开口一说,尔芙自然是痛痛快快地同意了诗兰的提议,随口应了句,“去吧,要是没什么大事就交给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去处理好了。”说完话,她的身子就往后一仰,半躺在了浴桶里。

    只可惜,她这个姿势还没有维持太久,匆忙回来的诗兰就打破了她难得的享乐时光,诗兰脸色发青地低声回禀道:“主子,厨房那边出事了!”

    “厨房能出事什么事?”尔芙不解地睁开眼,随口反问道。

    “回主子话,听来报信的小宫女说,厨房那边的一个小丫头刷着刷着碗,突然就暴毙了。”诗兰生怕自个儿说得太急,吓坏了眼前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状态的尔芙,清了清嗓子,见尔芙睁开眼睛,这才正色回答道。

    “你让随行伺候的太医过去瞧瞧,兴许是得了什么急病呢!”尔芙心怀侥幸地淡声吩咐道,,虽然她也知道这种侥幸很渺茫,基本上就是不存在的,毕竟能在圆明园里伺候的宫婢和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不说个个如同娇花般鲜艳夺目吧,健康方面,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尤其是在厨房伺候的,那都是有太医亲自检查过的,不然这厨房做出来的东西,谁还能吃得下去呢!

    厨房出现这样的事儿,尔芙也没心情继续泡澡了。

    她随手拿过诗兰之前拧湿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子,又抹了把脸,胡乱将被水打湿的长发盘起,也不等其他宫人过来伺候,就这样湿漉漉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着件比较厚实的细棉布浴袍就来到了堂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尔芙总觉得这事和自个儿有关。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如以往那般灵敏,正当她捧着干布帕子擦头发的时候,四爷已经是快步来到了长春仙馆,才一进门,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就冲到了她的身边,紧紧地将她揽到怀里,连连说道:“幸好,幸好,幸好出事的不是你。”

    “到底怎么回事?”尔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对着跟四爷一块从外面进来的诗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同时不自觉地发问道。

    “没事。”不等诗兰回答,四爷就利落地打断了尔芙的问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看尔芙面上相信了四爷的话,心里却是满满的怀疑,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反而是笑吟吟地陪四爷说了会儿话,免得四爷担心,随后她又笑吟吟地送着不知道要去前面忙碌什么的四爷出了长春仙馆的院门,这才重新回到房里,开始询问诗兰到底发生了何事。

    诗兰不敢隐瞒,忙将她知道的消息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尔芙。

    “真好,我才来到圆明园,这行李都没收拾完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对我下手了,得亏今个儿我突然没有食欲,没有动那碗我特地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不然……难怪四爷会吓成那副样子。”从诗兰嘴里得知真相的尔芙眼睛都气红了,抬手将方桌上摆着的茶壶洒落到地上,恨恨骂道。

    原来经过太医的检查发现,洗碗的小宫女之所以会突然暴毙,完全是因为误食毒物,而藏了毒物的吃食,正是尔芙特地嘱咐厨房准备的细面条。

    因为尔芙突然没有食欲,那碗点了香油的面条几乎没动过,便被诗兰放回到了食盒里,洗碗的小宫女闻着面条香喷喷的,又有配套的香菇肉酱和菜码,她就一时没有管住嘴儿,偷偷将这碗面条给吃了。

    要不是因为毒物发作比较快,那个装过面条的碗还没有洗净,估计这件事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混过去了,毕竟在这个讲究入土为安的年代,根本没有人会做出解剖尸身的事情来,而通过银针刺穴检查,只能确定小宫女是中/毒而死,却根本不能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加之小宫女偷吃是背着旁人做的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所以……

    “你安排人将小宫女好好收敛了,另外再封上二百两银子,一块让她的家人带回去吧,她也算是替我避过一劫了。”冷静下来的尔芙抚着额头,颇有些感慨地叹气吩咐道。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小生子的情况。

    这碗加了腌东西的面条是小生子亲手做好、又亲自送来长春仙馆的,所以不论谁来调查都不会放过小生子,可是尔芙却完全没有怀疑小生子,因为没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生公公已经被陈福公公的人带到前头去问话了,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诗兰有些忐忑的回答道,她很怕尔芙会觉得她没用,但是谁知道四爷那边会反应那么快,她就是回到上房和尔芙说了几句话就去厨房打探消息了,一路上是连跑带颠的,可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比四爷那边的人晚了一步,等她到厨房时,厨房里都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几个面色阴冷的掌刑太监,正揪着所有在厨房伺候的婢仆问话,哀嚎声、求饶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回到长春仙馆来回话,那就得算是她心理素质比较高了。

    好在尔芙也明白诗兰的为难,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一边招呼过诗兰上前替自个儿擦拭头发,一边轻声吩咐道:“算了,你一会儿让赵德柱跑趟前面,交代他不要多过问旁的事情,只要看看小生子是否安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免得背后下手的人一计不成,反而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冤枉我贼喊捉贼。”说着,她又往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厨房出事,小生子被前院带过去问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换做其他人来照料我和几个孩子的吃食,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会儿寻空把带过来的鸽子放出去,让白娇从百味居调两个可靠的厨子过来,再交代管事嬷嬷在长春仙馆前面的围房开个小厨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厨房那边小宫女暴毙的原因被查清,还不等诗兰将尔芙交代的事情都办好,杏花春馆那边住着的小乌拉那拉氏和陆格格就折腾起来,上吐下泻的,好似也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小宫女出事,尔芙还可以摆谱不过问,但是事关后院女眷,她即便是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交代宫人去准备肩舆了。

    匆忙换过外出的衣裳,又将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用簪子固定好,尔芙就这样有些狼狈地坐上了准备好的肩舆,来到了杏花春馆,住在翠微堂的陆格格还好,虽然已经是满脸憔悴,却还是照规矩给尔芙见礼了,也并没有故意为难尔芙,任由太医替自个儿诊脉开方,有气无力地陪着尔芙说了几句话,便也就强打精神地送着尔芙出了镜水斋,那叫一个谨小慎微,那叫一个安分守己,可是本就不安分的小乌拉那拉氏那边就让尔芙无奈极了。

    小乌拉那拉氏仗着比陆格格先一步进府,又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同宗堂妹,直接就抢占了面阔五间的翠微堂,这也不算事,左右小乌拉那拉氏没有踩到尔芙的头上,尔芙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恼怒小乌拉那拉氏,但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指桑骂槐的一番话说出口以后,尔芙这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

    按照小乌拉那拉氏的说词,她理所当然地将小宫女的死,说成是了尔芙给自个儿安排下的借口,而目的就是趁机除掉她这个先福晋的同宗堂妹,免得她留在府里碍眼,处处回护先福晋的嫡子,耽搁了尔芙所生的弘轩阿哥的出路。

    虽然所有明眼人都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的关系,根本不是如小乌拉那拉氏所说那般和睦融洽,但是却不妨碍在场众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果真要让这样的谬论传扬出去,尔芙怕是就要面对宗人府那些宗老的质问了。

    偏偏尔芙又没有任何借口替自己辩解,直接被小乌拉那拉氏说了个哑口无言,因为她实在解释不通自己为何没有吃下那碗特别交代厨房准备的面条,而且她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随着小乌拉那拉氏说出这番话,旁边围观的府中女眷都流露出了一抹名为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是相信了小乌拉那拉氏这番毫无事实依据的揣测。

    尔芙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摆出了嫡福晋的派头,冷声呵斥道:“小乌拉那拉格格,我看在你是先福晋同宗堂妹的份上,多次礼让于你,但是你若是觉得我的宽仁给了你信口胡说的信心的话,那你真是太高看我的忍耐力了。

    还有我今个儿明白告诉你,若是我真有想要除掉你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你几次三番不敬于我,逾制使用青鸾纹样等等罪过,便是我命人将你打杀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我不对,顶天就是觉得我没有宽仁之心,心胸狭隘些罢了。

    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些,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真不需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因为我对你的容忍到了极限,今天圆明园里死了个宫女,我不愿意再多添杀戮,但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一马,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准备去地底下给先福晋作伴吧,我相信先福晋很愿意看到你陪伴在她身边的。”说完,尔芙如利刃般冷冽的眼光就从所有人身上划过,直看得每个人都畏惧躲闪,这才面如冷霜地带着近身婢女离开了翠微堂。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当这个短暂的假期结束的时候,不管是两个孩子,还是尔芙和四爷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男女都有些舍不得,尤其是尔芙坐在回圆明园的马车上,还抹了抹眼泪,实在是这三天太幸福,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那些比她聪明、格外难缠的情敌,她就不得不提自个儿鞠上一把同情的泪水,最后还是四爷瞧着妻女都兴致不高,连忙保证这种丢开所有规矩和庶务等烦心事的放假的活动,以后还会不定期举行,这才让明显兴致不高的母子三人都重新展露出笑颜来。m.www.uu234.net

    “还没有回到圆明园里,我就已经怀念昨个儿一家人凑在小河边一边烤鱼,一边围着篝火唱歌的样子了。”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圆明园门,尔芙抬手抿了抿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发,颇有几分感慨地对着小七低喃道。

    小七学着尔芙的样子,半趴在车窗口,望着已经隐隐显出轮廓的圆明园,发自肺腑地说出了一句所有学龄期儿童和少男少女们的心愿,那就是希望假期越久越好,作业越少越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假期后遗症,主要表现为懒散、好玩、厌学……等等,治疗方法,无外乎是比较粗暴的打一顿和顺其自然就好两种,反正没听说有什么特效办法能解决这个假期后遗症的。

    “收收心吧,该读书的时候就要认真读书,要真是让你的女先生把你上课不认真、贪玩的事告到你阿玛跟前去,这种能自在去玩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也曾经历过假期后遗症的尔芙说出了她小时候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轻轻拂过小七的发顶,更加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相比起自家唠唠叨叨的爸妈,她实在是太随和了些。

    尔芙再次为小七觉得高兴,要是她也能摊上这样开明的爸妈的话,她一定会兴奋地跳脚。

    马车最后是停在了圆明园的园门口。

    长春仙馆外,府中众女和圆明园各处的管事嬷嬷都已经翘首盼望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归来,尔芙本来还算愉快的心情,登时就烟消云散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才一回到长春仙馆就被兜头轮上一棍子。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先是让小七和弘轩都回到了各自的院子休息,又婉言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最后领着几个管事嬷嬷来到了布置成会客厅的厢房说话。

    事实证明,甭管圆明园这边和四爷府是如何相对独立的两个部门吧,只要尔芙出现在这里,这些本来全部都能独立办公的管事嬷嬷就会瞬间变身成应声虫,这也让想着继续过自在日子的尔芙很不高兴,所以她随手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抿了口,便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她要继续放假的想法,“你们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之前我和四爷没有过来圆明园的时候,这偌大的园子被你们照料得就很不错,我和四爷也都很满意,所以以后还是按照你们之前的安排来打理就好,没有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就不要来烦我,你们该明白我和四爷过来是避暑休假的,我可不想还好像在府里的时候那样,被种种庶务压得无暇欣赏身边的美景。”

    说完,她也没有多留这些管事嬷嬷说话。

    有时候,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工作关系不在四爷府的管事嬷嬷打交道,因为园子是康熙爷赏下来的,本来各处当差的人手都有内务府那边安排好了,后来园子的所有者是变更成为了四爷,但是这些在各处当差的宫婢仆妇,乃至于管事嬷嬷的人事关系,却并没有一并划归到四爷府,月钱和份例配给,也都是由内务府那边发放的,所以也就造成她和乌拉那拉氏前后两位福晋都不大好插手圆明园这边的管理问题,尔芙私下里也想过,怕是唯有等到四爷登基以后,她才能彻底地将圆明园的管理权拿到手里,不然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正因为现在无权处置圆明园这些管事嬷嬷,甚至是最底层做洒扫的小宫女,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进入放假的状态了。

    即便是这些管事嬷嬷有主动交权的意思,她也不愿意接下。

    顺利几句话就打发了管事嬷嬷以后,尔芙坐在厢房发了会呆,笑着摇了摇头,想来这些管事嬷嬷也没有想过要真正的交权,甘心从内务府所辖的直系变成四爷府所属的分支,这次过来,也无非是过来试探她罢了,这也就是她并没有顺坡下驴地接下这些管事嬷嬷递过来的权柄,不然估计不用等到明天,这圆明园上下就要乱起来了,到时候估计就又要不得清静了。

    想明白这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这些看似聪明的管事嬷嬷,难道这些聪明的嬷嬷就不明白圆明园归了四爷,便不会再从四爷的手被收回去,也就是说这些嬷嬷早早晚晚都要看她这个嫡福晋的脸色过活,现在这些管事嬷嬷抓着权柄不撒手,要是她记仇些,这些管事嬷嬷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也就是她这个人太大度了,不和她们计较,不然……

    啧啧,只能说这些管事嬷嬷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你让人将床上的被褥都拿到外面晒晒,这两日虽然是天气不错,但是到底是好几天都没有人住过,难免会觉得有些潮,另外把这趟带出去的被褥和行李都好好收拾收拾,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堆到库房去,该洗的洗,该拆的拆,还有那些家居摆设,也要让管事嬷嬷那边安排粗使婢女过来收拾收拾。”坐在厢房停歇片刻,尔芙喝光了茶盏里的茶水,起身往上房方向走去,路过小院的时候,她瞧着院子里堆着的大箱子堆儿,轻声提醒了一句,免得底下人当差不仔细,白白将这些才用过一两次的被褥就堆到库房去虫子。

    重新回到上房,尔芙做地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在内室泡了个热水澡,要说在外野营的这几天里,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太不方便就是沐浴这件事,因为这几天的用水都是水车送过来的山泉,数量比较少,除去大家伙儿吃饭、洗漱的分量外,所剩不多,即便是最爱干净的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太浪费,她又不想用清澈的小溪水洗澡,所以这几天下来,她早就已经盼着要好好泡个澡了。

    舒舒服服地泡好澡,换上柔软的细棉布里衣,她披散着还有些潮湿的长发,半躺在东次间贴墙摆着的雕花罗汉床上,拿着本话本子就无所事事地翻了起来,那叫一个闲在,不过很显然这种悠闲,也只限于今天而已,因为明个儿她还要去畅春园那边给德妃娘娘请安,她只要一想到几天前,四爷先斩后奏请假的事,她就知道她明个儿不会看到德妃娘娘的好脸色了。

    事实亦是如此,她连凝春堂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拦住了。

    就在四爷简单准备准备去畅春园那边和康熙老爷子销假的时候,尔芙也跟着他一块来到了畅春园,只不过是她绕过中轴线上的九经三事殿和二宫门等几处景致,直接就奔着德妃娘娘居住的凝春堂去了,紧跟在她身后的诗兰和诗情二人手里,还捧着尔芙带给德妃娘娘的小礼物,可是即便是如此,德妃娘娘还是没有给她好脸,她才出现在凝春堂的范围内,毓秀姑姑就苦笑着迎了出来,“娘娘正和其他娘娘听戏呢,怕是还要劳烦主子在这里等等!”说着话,她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

    “即使如此,那我怎好进去打扰娘娘的雅兴。”尔芙知道德妃娘娘这是在故意给她下马威,怪她没有规劝四爷将更多精力放在朝政上,反而勾着四爷带着她和孩子去外面胡玩疯闹的,不过她却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到的事情,所以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分毫就含笑点了点头,领着诗兰和诗情二人组往附近的凉亭走去。

    毓秀姑姑也适时地招呼过宫人将准备好的垫子都送了过来,另外她还不忘让人将备好的热茶和点心都送了过来,又陪着尔芙在凉亭里说了几句话,这才在尔芙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重新回到凝春堂里去伺候德妃娘娘听戏了。

    等待,总是很苦闷的事情。

    尔芙坐在凉亭里,听着凝春堂传出来的锣鼓声和笑语声,把玩着手里头精致的小茶盅,和诗兰、诗情说笑几句,便开始她的发呆生活,等得茶壶里的茶水都凉透了,外面飘来朵朵阴云,总算是瞧见有人从凝春堂里往外走了,尔芙忙站起身来,含笑送着这些意犹未尽的宫妃离开,耐心地等着还留在凝春堂里的德妃娘娘召见,同时不忘让诗兰用肉干挑逗起笼子里银白色小狐狸的兴趣,这可是四爷特地准备给她讨好德妃娘娘的宝贝。

    为了找到这只机灵可爱的小东西,四爷可是花费了大价钱。

    “真是舍不得小银子。”尔芙伸手摸了摸小狐狸头顶柔顺的皮毛,又故意勾了勾小狐狸的小鼻尖,瞧着小狐狸不高兴地甩着尾巴躲闪,她这才不舍地缩回手,这么有灵性的小玩意儿,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只可惜就这么一只,她就是再不舍,也不好私下留下给自个儿赏玩了。

    只不过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不远处就想起了毓秀姑姑的声音,“主子,德妃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呢!”

    尔芙闻言,有些心虚地敛了敛袖摆,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有人听见她说的话,这才重新展露出笑脸来,迈步往德妃娘娘休息小憩的雅间走去。

    雅间里,布置得很是考究,件件摆件都是精品,含蓄内敛的宝光,显示着它们的价值,便是一张最不起眼的绣墩都是包浆浑厚,而此间的主人德妃娘娘正坐在矮榻上,摆弄着一对象牙雕的亭台楼阙微雕景观。

    “尔芙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尔芙规规矩矩地见礼道。

    德妃娘娘闻言,瞧都没瞧尔芙一眼,便抬手指了指旁边摆着的绣墩,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了,虽然话说得不大好听,“坐吧,你也是亲王福晋了,实在不必再行大礼,这要是让老四瞧见,还以为本宫故意折腾你呢!”

    “娘娘,您是四爷的额娘,妾身给您行礼,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尔芙笑着起身,却并没有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坐到旁边摆着的绣墩上,反而打开了诗兰拎着的小笼子,抱出了正抱着尾巴假寐的狐狸小银子,很有些厚脸皮地凑到了德妃娘娘身边,含笑讨好道,“您看,这就是四爷特地从关外给您寻来打发时间的宝贝儿,正儿八经的银狐,您瞧瞧,这眼睛多灵动,这皮毛多顺滑,抱起来暖暖的!”

    “瞧着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德妃娘娘伸手摸了摸小银子,故作淡然地低喃道,可是一双眼睛却已经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这也是四爷观察入微,这才发现了德妃娘娘这一爱好。

    尔芙绝对想不到德妃娘娘这样的人物会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上到最普通的小狗、小狗、下到白胖白胖的小兔子、小松鼠,总之是毛茸茸的萌宠,德妃娘娘都爱不释手,更甭提小银子这样特别稀罕的银狐了,所以尔芙才抱出小银子送到德妃娘娘跟前儿,德妃娘娘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不过为了不让尔芙恃宠生娇地继续胡闹,她还是故意板着脸,这样德妃娘娘的脸色显得很是古怪。

    “其实妾身也知道自个儿做错了,娘娘就原谅妾身吧。”为了让德妃娘娘能顺利地就坡下驴,尔芙又做小伏低的赔笑认错道,说完就死皮赖脸地凑到了德妃娘娘的身边,也不管德妃娘娘的脸色多难看,径自就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小狐狸的喂养细则,说着说着,德妃娘娘就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招呼着宫人将照顾小狐狸的细节都记下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如此,奴才就放心了!”陈福胖嘟嘟的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点头说道。www.uu234.net

    他就是要尔芙一句保证而已。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弘晖阿哥的安全,万一出现问题,总需要个背锅的吧,偏偏这封信又经过嫡福晋的手,所以就算是对不住嫡福晋,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尔芙脸色阴郁地丢给陈福一记明晃晃的白眼,沉声说道:“本福晋累了,你若是没事禀报,那便赶快将这消息告诉给还在盛京的四爷吧,也省得他难过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催促着陈福快些走人了。

    这次陈福倒是没有缠着尔芙不放,很是干脆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望着陈福肥墩墩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低声道:“你们刚才听见的事,万万不能外传。”

    “奴婢明白!”诗兰等人齐声应道。

    之前四爷为了弘晖阿哥的死因,整个北京城都快翻过来了,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厉害呢……

    尔芙说完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避嫌,这些日子咱们就不出去走动了,待弘晖阿哥回府之后再说。”

    话音落地,她的人都已经走进暖阁里了。

    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也可以放心地休息休息了,尔芙浑身放松地半躺在浴桶里,全身埋在温热馨香的水下,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这本该最享受的时刻里,她却隐隐有些担心。

    所幸,这次的事,倒是没有再出现意外,也许真是弘晖历尽劫难了吧!

    大年夜前的腊月二十七晌午,一匹快马箭一般地冲进了内城,嗒嗒嗒的马蹄声响彻街巷,毁掉了内城中的安宁和平静,最终来到了四爷府的侧门口。

    这是先弘晖一行人一步进京报信的信使。

    虽然四爷早就已经看过那封求救信千百遍,确认了弘晖还在世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无时无刻不紧张得提在嗓子眼儿,生怕是空欢喜一场,得到陈福发回来的消息后,他又担心弘晖一行人的安全,这会儿信使来报,说弘晖一行人已经到城外了,他这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坐在旁边陪伴着四爷的尔芙,见着四爷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无语地扁扁嘴。

    她瞧着还跪在地上的信使,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诗兰立刻就见色知意地将一枚装着碎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信使的手里,她这才替四爷对信使说道:”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对对对,下去休息吧!”四爷闻言,点点头,笑着附和道。

    说完,他就又走回到窗前站定,一副要变身望儿石的模样,显然是盼着弘晖回来都盼了不知道多久了。

    尔芙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怨气,又不好说些什么……

    她闷闷地看着四爷的背影,喝光了一盏茶,将茶碗往角几上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脆响,噌地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外走,心里暗暗说道:再不想理这个满肚子疑心的家伙了。

    这么想着,其实也是希望四爷能哄哄自个儿罢了。

    女人么,不管什么年纪,心里总会住着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公主。

    只是很可惜,四爷那就是个天生的榆木疙瘩,脑子里除了争权夺利,还有他那几个都不算成才的儿女,怕是再装不下旁人了,包括尔芙,起码此时此刻的四爷是真的丝毫没有顾虑到尔芙的感受。

    他看尔芙迈步往外走,不但不曾想要挽留两句,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被打扰到的不满,随后他又丢出了一句尔芙听见都想杀人的话:弘晖那孩子离家许久,又遭逢许多灾劫,定是疲惫不堪,今个儿就不要替他接风洗尘了。

    “知道了!”尔芙头也不回地闷声答道,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四爷丝毫未曾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是多么伤人,还不忘补充道:“今个儿,爷就不过去内宅陪你啦,改日再过去陪你。”

    “哦!”尔芙的脸色红里透着紫色,眼底闪烁着星星泪光,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真是伤人心的坏蛋。

    诗兰在旁,见尔芙脸色稍显不妥,忙低声劝慰道:“主子爷这会儿正惦记着弘晖阿哥,疏忽了您几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王爷待您如何,您是最清楚了,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就没有不羡慕您的呢!”

    “旁人的羡慕,打紧么?”尔芙闻言,笑着回眸看去,冷声说道。

    感情之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旁人的羡慕与否,又怎么可能证明自个儿是否过得幸福甜蜜。

    比如在此时此刻,她又如何不知道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都羡慕她纽祜禄氏既是嫡福晋之尊,又被雍亲王捧在手心宠爱,简直是所有达官显贵府里女人们都羡慕的对象,但是看着四爷疑心惦记着弘晖,丝毫不顾及自个儿的感受,她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气得要命。

    也许有人会说是她不知足,但是人本就是贪心的。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男人又何必三妻四妾地娶进门来。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女人又何必对镜自怜地缅怀年轻时候的貌美如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商贾巨富又何必奔波忙碌地赚取银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达官显贵又何必拼了命地往上爬呢。

    所有人都是贪心的,人如果能够不贪心,那就是圣人了。

    尔芙慢悠悠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却也没有忘记打发赵德柱去大厨房那边传个信,让那些还忙着准备晚上那场接风宴的掌灶大厨们轻松轻松。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眼瞧着尔芙绕过通往正院的回廊,诗兰忙问道。

    尔芙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回廊的拐角处,低声道:“心里闷得慌,我想要去园子里走走,让她们不必跟着了,留下你和晴岚伺候,也就足够了。”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去。

    诗兰拉着晴岚,赶忙跟上去,怀里还抱着尔芙不肯穿上身的大红色缎面金丝绣牡丹遍地的貂皮披风。

    尔芙一路往花园里走着,还不等她走过花园的屏门,乌拉那拉氏就跟上来了。

    她驻足原地,看着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乌拉那拉氏,远远地瞧着乌拉那拉氏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冤魂不散,面上却已经摆出好姐妹相见恨晚的甜美笑容,同时对着乌拉那拉氏,很是亲热的招呼道:“妹妹好雅兴,竟然和姐姐似的来逛园子了!”

    “是呢!”乌拉那拉氏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含笑应道。

    “瞧你怎么走得这么急,这大冷天的,竟然还走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快擦擦吧,别让风吹着了,再着了风寒,惹得姐姐心疼。”尔芙笑着等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见过礼后,从袖管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绣帕,稍显嫌弃地塞到她的手里,柔声催促道。

    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也不是不会,以前不屑罢了。

    而如今,弘晖又回到府里,还顶着世子的名头,想来乌拉那拉氏又要生出不少妄念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呢,她可得打起精神来了,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家的那三个小笨蛋,让三个小笨蛋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地和乌拉那拉氏扯着闲篇,任谁瞧着她和乌拉那拉氏相处得如此亲热,也要赞她是个大度豁达的嫡福晋。

    毕竟当日那场猜测谁是谋害弘晖真凶的舆论风波,正是这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引起来的。

    哦,忘记说了,那日四爷将乌拉那拉氏接回府里,却夺了她侧福晋的封号。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珍珠,同为格格,连西小院都不让她住了,已经搬到茉雅琦出阁前的住所静思居去暂住了,而且还不能住在静思居那排坐北朝南的正房里,只能暂时借住在两侧的偏厢里,摆明是个极不受宠的尴尬人物。

    若是换个旁人,许是早就羞臊得无地自容、再不肯出门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天三趟地往正院里跑,更是将她自个儿那些还在做侧福晋时,按品级裁剪的锦袍华服都收起来了,打扮得格外素净,整日素面朝天的,那副做派,看在尔芙眼里,真是格外眼熟,也格外矫情。

    因为她初来这时代时,正是那副打扮,素面朝天,一袭素服,格外雅丽。

    因为书里那些倍矫情的白莲花们,也是这副素雅的模样。

    尔芙那会儿还做这样的打扮,倒不是想要效仿书中所写的白莲花,只是用不惯这时代的化妆品,人已经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哪儿还敢配上一身艳丽夺目的华服,又不讲究摆场,也不喜享乐,也就错有错着地入了四爷的眼。

    而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五岁有余的小妇人,自是光艳夺目的最好时候。

    比如此时,尔芙一袭淡紫色的满绣大襟旗装,领口和袖口都衬着素白无瑕的风毛滚边,发间簪戴着亮闪夺目的赤金发饰,再看她腕间时不时闪出的碧玉手镯,任谁瞧过去,也是好一位雍容华贵、艳丽多姿的小妇人,反倒衬得乌拉那拉氏好似个没长开的花骨朵般稚嫩青涩。

    其实尔芙也是最近才发现这点的,便很好地利用起来了。

    本来她还挺不喜欢自个儿越见丰腴的身材,觉得自己该控制饮食,免得人还不到中年,身材就已经发福走样,甚至被四爷所嫌弃厌恶,但是她自己对比了下乌拉那拉氏那豆芽菜似的样子,好似还是自己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更诱人几分。

    正因为如此,她突然喜欢乌拉那拉氏在自个儿跟前儿乱晃了。

    毕竟红花都要绿叶配,有了豆芽菜似的乌拉那拉氏衬托自己的凹凸有致,自己也会显得更加有魅力,这是她见到乌拉那拉氏能笑脸如花的唯一秘诀。

    乌拉那拉氏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帕子,却没有用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而是借帕子的掩饰,直接用袖子擦净了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笑眯眯的回答道:“劳姐姐惦记,妹妹是听人说起,花园西北角的那片红梅开了,打算剪些回去插瓶,想着赶快过去剪完花枝就回去准备晚上的接风宴,这才走得有些急了!”

    说完,她尴尬地瞧瞧手上纹丝不皱的帕子,柔柔说道:“帕子脏了!”

    “无妨,交给诗兰吧,回头让她洗洗就是了。”尔芙无所谓的随口答道,装作没瞧见乌拉那拉氏防备自个儿的样子,挽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往花园深处那片红梅林走去。

    说起来是笑话,那片红梅林还是她偶然想到某部电视剧里的情节,央求着四爷种下的呢,但是她却从未和四爷一同欣赏过红梅凌霜傲雪的美景,连自个儿也很少踏足那片红梅林,最多是让宫婢过去剪几支花枝插瓶罢了。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尔芙已经魂游天外,随着尔芙的脚步走到一株开得最盛的梅花树前,玉指勾着一根花枝,点指着上面娇嫩的花骨朵,娇声说道:“其实现在的景色也一般,还是要等到雪后再看,那景色定然是美极了!”

    说完,她也就将目光转向了尔芙的方向。

    尔芙闻言,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呢,白雪红梅相称,定然是人间绝色,不如咱们姐妹约定下,待到落雪后,咱们一块过来赏景,就在在红梅林中的那间小筑里,定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姐姐相邀,妹妹自然是乐意之至呢!”乌拉那拉氏瞧着梅花林中露出一角的木屋小筑,柔声应道。

    说完,她就指使着身后跟随的婢女上前去修剪花枝了。

    天寒地冻的,乌拉那拉氏可不打算和尔芙在这里扯闲篇了,她本来就是想探探口风,看看尔芙和四爷在前院都说些什么,没想到尔芙这女人动不动就走神,实在是无趣得紧,她也没耐心陪着尔芙在这里吹寒风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转眼隔天早起,四爷照常天不亮就起身,穿上了那身锦绣的亲王礼服,今个儿是大朝会的日子,京中大小官员都要进宫奏事,作为已经参政的皇子,他自然是不能缺席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好好照顾着你们主子。”如常,他临出门的时候吩咐道,随即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在柴房里头关着的铃兰,又多嘱咐了一句,“你家主子是个心善的,不忍伤人性命,但是斩草不除根的道理,你该是明白的吧,一会儿你就去前院找张保,让他找个人牙子进府把铃兰带走,最好能让满院子的奴才都瞧见这一幕,也好让她们长个记性。”说完,他这才扭头看了眼在床上睡着的尔芙,迈步往外走去。

    丫头终于长大了。

    尔芙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明个儿就是董鄂氏所出的六阿哥的满月礼了,虽说四爷吩咐不要大操大办,但是请上亲朋过来吃顿饭是免不了的规矩,为了这场宴席,针线上足足忙碌了一个月,总算是给府里头的几位女主子都赶制出了应景的新衣,送到尔芙这边的正是一袭芙蓉锦金丝绣孔雀纹路的翻领旗装,与之配套的是一双镶嵌鸽子卵大小东珠的花盆底绣鞋。

    管事嬷嬷那边也特地送来了一套内造的赤金点翠凤簪和坠珠串步摇,尔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简单洗漱一番就换上了新衣,她站在人高的穿衣镜前,瞧着镜子里头如兰般雅芝秀美的容颜,抬手抚了抚小腹,喃喃叹了口气。

    小六,若是她所出的玖儿没死,这本该是他的排行。

    虽然四爷宠着她,也着实疼爱已经离世的龙凤胎,却到底要遵着祖宗的规矩,并不能为她留下玖儿和小九的排行,连玉牒上都只留下几个字的未序齿就算了。

    如今府里有了新的小六阿哥,以后再提起小六,说的就该是这个董鄂氏所生的小阿哥了,她虽然明白不该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可以让她为董鄂氏和新生的小阿哥高兴,她还是做不到,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草草试过新衣,她叹了口气。

    尔芙招呼丫儿替自己个儿换上了家常袍子,将长发随意扎了个麻花辫子就这样素着张脸往厢房走去。

    东厢房,还是那间东厢房。

    只是早就没有了小九和玖儿生活过的痕迹,足有寸余的铁木板子是挡在窗门口,隔着缝隙望进去,一张张顶着棚顶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她当年抬进府的妆奁和四爷赏下来的稀罕物件,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将注意力落在了最靠边摆着的那张雕花红木桌子上。

    桌子上,一尘不染,齐齐整整地摆放着两套小衣裳。

    这是小九和玖儿满月礼时穿戴的那套锦衣,她心疼孩子们皮肤娇嫩,所以给孩子们准备的小衣裳都是细棉布和麻布的简单衣裳,这是两个小家伙儿唯一的一套华服,当时她生怕掺着金银丝的华丽织锦会伤到孩子们娇嫩的皮肤,特地让人在里面做了细棉布的里衬,那她都不曾让孩子们多穿这身衣裳,只是让四爷抱着去前面显摆了一圈,等孩子们一送回来西小院就将这身衣裳脱了下来,丢到柜子的角落里落灰去了。

    如今想想,倒是挺后悔的。

    收拾过两个小家伙儿的玩意儿以后,她才发现连个寄托哀思的玩意儿都没有,只得让人将这套绣龙凤呈祥的织锦锦衣找了出来,摆在了库房最里面的桌上,平日让人偷偷燃上一柱清香,让两个孩子能在下面过得幸福,以求两个孩子能有个幸福美满的来生。

    听起来,总觉得有些迷信,但是她也唯有这么做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能保护好自己个儿的孩子,她实在是太失败了,连痛痛快快地替孩子们报仇都做不到,她能为孩子做的事情太少了。

    察觉到尔芙的情绪有些低落,丫儿忙对着雪媚使了个眼色,笑着上前一步,转移尔芙注意力的轻声建议道:“主子,四爷临去上朝前,特地交代小厨房给您备下的银耳莲子粥准备好了,您不如趁热吃一些吧。”

    “先放着吧,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尔芙摇了摇头道。

    她现在实在没有胃口,要不是东厢房里的尘土有些大,东西也比较多,她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打算进去坐一会儿,哪怕是亲手摸一摸孩子们曾经穿过的衣裳,那也是极好的。

    西小院的小花园,四季长春。

    低矮的常青树种被巧手的工匠,修剪的造型各异,其间点缀着花房培育出的各色娇花,若不是风中带着寒意,尔芙当真会以为置身于春日中,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她徐徐吐了口气,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丫儿也适时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棠花丛,别看都已经是冬日里,但是用温泉水浇灌的秋海棠,仍然会不定时的绽放,又有花匠每日每日的从花房送来打着花骨朵儿的海棠花填充,所以这会儿瞧过去,仍然很是亮眼,“主子,您瞧这海棠花开得多好,不如奴婢剪上几支给您簪戴如何?”

    “你瞧着办吧,只是别伤了根茎就好!”尔芙无所谓道,她并不是很看重园子里的这些花草,她本就不是个很有情趣的性子,也做不来伺候花草这样精细的活计儿,要是依照她的本性,她估计会将这小后院里的花草都铲掉,然后围着院墙种上一排四季常青的松柏,再在罩房前那道开了月洞门的围墙前边,栽上两棵垂柳,剩下的地方就随便弄些草坪铺一铺,点缀着乡野常见的花草,便也就算了。

    瞧着眼前这美得不真实的名贵花木,她就觉得累得慌。

    尔芙领着丫儿和雪媚两人沿着小花园走了两圈,怀里头各抱着一束剪下来的花束,便回到了上房里,淡淡的花香充斥着房间,她略显不喜的拧了拧眉头,交代了丫儿去后面传菜,扭头对着正摆弄花瓶的雪媚,低声吩咐道:“你去请胡太医过来给我请平安脉吧。”

    这胎怀相不好,她也格外小心,连平日用的香料都收起来了,若不是冬日寒冷,单靠地龙取暖太过辛苦,她甚至连炭盆、熏笼都不打算在房间里摆了,天知道那些红箩炭在烧制的时候,有没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她这次就是这般谨慎,请了胡太医过来请脉,也是想要看看这些花儿适不适合摆在房间里头罢了,同时也是想让胡太医检查下她身边的东西,尤其是那身要穿着出席小六阿哥满月礼喜宴的礼服,被人暗算的次数多了,尔芙觉得太没有安全感了。

    不过她也并不是没有半点准备,尔芙特地请自己个儿药铺里的坐堂大夫培养了两个精通医术的小丫鬟,再过个半年一载的,估计就能来身边伺候了,到时候,她也就能松口气了,也不必麻烦胡太医三天两头的往内院跑了。

    这般想着,她歪了歪脖子,瞧了眼外间候着的云雾和晴岚。

    她委托白娇私下调查这两个丫头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若是这两个丫头的身家清白可信,她就打算将这俩丫头提成一等宫女,以后就跟在自己个儿身边当差了,总比留着宫里头德妃娘娘的眼睛雪媚在身边的好。

    昨个儿白娇送来的浣花笺上,便特地将雪媚的来历和她说了说,这雪媚可不是一般人,亲爹是德妃娘娘家里头的管家,亲娘更是陪着德妃娘娘一块长大的近身婢女,从小就没有做过半点粗活,长到十二岁上的时候,碰巧被回家省亲的德妃娘娘相中,如大家闺秀似的跟着女先生学了琴棋书画,又请了宫里头的老嬷嬷教规矩,一直到她这趟回京,德妃娘娘才将雪媚送到了四爷府来,说是做宫女,其实谁都明白她就是来伺候四爷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四爷居然没理会雪媚,反而将她打发来了西小院当差,更被尔芙很偶然地挑到了身边伺候,要不是尔芙偶然发现雪媚的言行举止都和内务府调理出来的宫女不大相同,特地委托白娇调查一番,她还真想不到雪媚的来历是这般特殊。

    打从她知道雪媚是德妃娘娘培养出来伺候四爷的人,她就不大喜欢雪媚跟在身边了,虽然她没有将雪媚赶出去,却也不大喜欢雪媚在四爷跟前露面,要是云雾和晴岚可信,她准备将雪媚安排到小七身边去伺候,想来四爷这样的性子,就算雪媚再积极表现,德妃娘娘那边再怎么处理,他怎么都不会动自家女儿跟前伺候的宫女。

    好坏呦,尔芙心里小小鄙视了下自己个儿。

    一会儿工夫,去后面传菜的丫儿就和瑶琴拎着食盒回来了。

    “以后别让后面的人进上房来。”尔芙似是有些不喜的看了眼瑶琴,扭头吩咐着雪媚打赏了颗小小的银锞子,当着瑶琴的面就斥责了丫儿一句,她当然不是不喜欢瑶琴过来上房这边,她是怕别人注意到瑶琴这个昔日的大宫女,毕竟就算是瑶琴改变了发饰,妆也画得老了些,但是要是熟悉的人仔细看,还是能瞧出瑶琴原本的模样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时代也没有整容技术,长时间的易容,又会造成瑶琴脸上的肌肤腐烂,她总不能看着瑶琴好好一个姑娘伤了脸面,所以也就只能让瑶琴用化妆术暂时凑合了,好在小厨房里成日烟气弥漫的,倒是也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瑶琴,可是要是瑶琴经常出入上房,那就危险了。

    好不容易安排下的钉子,尔芙可不想白费了四爷一番心意。

    被尔芙冷声斥责一句,丫儿忙跪地认错,瑶琴也随着丫儿跪了下去,但是见尔芙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挥手催促她褪下,只得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脸上的委屈,却是怎么都遮不住,弄得小厨房里的其他仆妇、厨娘都是一阵嘲笑,嘲笑她拍马屁都没拍到正地方,偏偏在主子有孕的时候凑上去,活该被人打了脸。

    不过错有错着吧,被尔芙嫌弃的瑶琴,瞬间就拉近了和其他厨娘、仆妇的距离,之前还比较排挤她的几个老婆子,更是将她当成了知己似的说着各院的私房事,连正院乌拉那拉氏每日在佛前咒骂尔芙、李侧福晋的事情都传到了瑶琴的耳朵里。

    只吃了两口粥就撂了筷子的尔芙,仍然是黑着一张脸,她拧眉瞧着要说话的丫儿,沉声说道:“我今个儿心情不大好,你们都别往我跟前凑了,有事我会叫你们过来伺候的。”

    说完,她就转身往西次间的书房走去。

    抄抄经书,这是古代深闺妇人打发时间最常做的事情。

    不过尔芙抄经,绝对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府里操持小六阿哥的满月礼刺激了她,她这心里头一直想着两个小家伙儿的事情,脑子里就如同过电影似的闪过小家伙儿们或哭或笑的画面,让她这心里头怎么都静不下来,一股子邪火,瞧什么都觉得不顺眼,连胡太医给她请平安脉报喜说是胎像彻底稳下来,她也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反而觉得很是心烦,要不是丫儿还警醒着,早早被备下了打赏用的银锞子,她甚至连打赏都忘记了。

    一笔一划,字字工整。

    小小的簪花楷字,在尔芙的眼里,慢慢变成了一个个的墨点,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胳膊,将蘸满墨的笔丢到了水洗里,翻看着抄好的几页经书,命丫儿取来了火盆,当即焚化成了一片片的灰烬,这才洗净手上的墨渍,转身回到了东次间,歪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歇着。

    少时片刻,喝过安胎药的尔芙就搭着锦被睡了过去。

    原来是胡太医发现尔芙有心焦气盛之状,尔芙现在的身体又不适合服用祛火清心的汤药,便在她日常喝的安胎药中,加了一味安神的药物,让她能好好睡上一觉,平复下心情。

    梦里,尔芙如愿见到了小九和玖儿。

    浑浑噩噩醒来,她擦了擦顺腮流下的眼泪,勾唇笑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考虑到弘轩的情况,他离京不可能如寻常贵人出京那样坐着官家船只大张旗鼓,马车都是从车行临时租过来的油毡棚小马车,尔芙哪里舍得他陪着自己个儿熬夜,她亲手替两个孩子铺好了被褥,又拎过暖炉上的热水给两个孩子都灌好了汤婆子,一一放在脚底下暖着,笑着招呼着渐渐睁不开眼睛的弘轩,柔声说道:“早些歇着吧,说是坐着马车走,不需要太费精神,可是一路上颠簸,你在马车上也睡不好,到了通州就要坐船走,波涛滚滚的,那就更加睡不好了,这一路下来,就算是个大男人都要磨到一层皮的,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个儿,别让额娘和阿玛在京里头担心。顶 点 X 23 U S”

    被尔芙强制按在床上的弘轩,看着坐在对面锦凳上的尔芙和四爷,眼圈红红地哑声说道:“额娘,天色都这么晚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额娘白天睡多了,这会儿还不困呢,你先睡,额娘在这里陪你一会儿,难得有机会亲自哄着你睡觉,额娘还打算给你唱个摇篮曲呢!”尔芙笑着替弘轩掖好了被角,又催促着四爷去床头自己个儿的床铺去休息,扭头看着仍然瞪着眼睛坚持着的弘轩,柔声说道,她知道她这样做,可能会让弘轩更不愿意睡觉,但是她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睡去。

    她将锦凳抬得更靠近弘轩的床边些,轻轻拍着弘轩的肩膀,哼唱起了她不熟悉的那些摇篮曲,虽然曲调怪了些,不过配合着湖边松树林的哗哗风声,别有一种催眠的特效。

    听着孩子们的呼吸渐渐绵长,看着红烛爆出烛花,她扭头瞧着重新回到床舱里的四爷,甜甜一笑,低声说道:“爷也舍不得孩子吧,我还以为您应该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呢!”

    四爷迈步走到尔芙身边,轻轻将手里拎着的夹棉锦缎披风搭在尔芙肩头,又往暖炉里添了些红箩炭,让火苗更旺盛些,免得冻坏了穿得太单薄的尔芙,笑着打趣道:“爷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你这妮子才没良心呢,孩子不单单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也是爷血脉的延续,尤其是弘轩这孩子,那会儿你才刚生完小七没多久时间,身子还没调养好就再次发现有孕,说句不脸红的话,那会儿爷是真讨厌还在你肚子里的弘轩。

    要不是爷怕你想歪了,真曾经想过让胡太医给你煎一副药。”说到最后,他还故意凑到了尔芙的耳边,逗得她脸颊泛红、耳尖通红,这才坐正了身子,将娇滴滴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说着情话,安抚着尔芙心中越发不舍的情绪,也专注地看着弘轩渐渐长开的眉眼,这孩子是他本想着好好留在身边教导的,没想到,反倒是早早就让弘轩离开了家,他也舍不得,只是他是个男人,他是孩子和尔芙的依靠,他必须要压抑着心里头的软弱一面,强作坚强地面对着孩子离开的悲伤。

    夜风瑟瑟,波涛渐起。

    虽然庄外的环形湖是人工湖,入水口和出水口却连接在庄外不远处的一条清溪中,所以就算波浪不如江面那般汹涌,随着风起,停在湖边临时码头的小船,还是微微有些晃动。

    一直守在船舱里的尔芙和四爷见状,忙将矮桌上的杯碗茶具都挪到了早已经备好了防震软垫的竹篓里放好,又分别给小七和弘轩的床都固定在船壁上,这才熄灭了船壁上的几盏红烛,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琉璃灯罩罩着的小油灯照明,纷纷退出了船舱,免得孩子们醒过来,又要陪他们说话,白白耽搁了睡觉的时辰。

    不过随着风越来越大,弘轩和小七还是醒过来了。

    后半夜,一道闪耀天际的闪电劈开了暗沉沉的夜空,随之而来就是轰隆隆的阵阵闷雷,再来豆大的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了船舱顶的油毡棚上,也亏得当初安排床铺的时候,苏培盛就考虑到了天气情况,怕后半夜会起风,特地将船舱口随风飘摆的帘子都做好了固定,另又从小院搬来了两扇隔扇门挡风,不然尔芙她们一家四口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隔着隔扇门,尔芙望着船舱外的大风大雨,扭头对着四爷,低声喃喃道:“风雨夜,留客天,这是连老天爷都不想让弘轩离开咱们身边呀,要不咱们就多留弘轩一天,好歹等天气好些,再让孩子走,不然这大风大雨的,咱们留在庄上都不放心呀!”

    其实,四爷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他不希望没有个一定就把这个话说出口,怕明个儿一大早就天晴,白白让弘轩空欢喜一场,但是尔芙已经将话说出口了,他就不好再装傻了,他扭头看了眼满是期待的弘轩,在心里叹了口气,扭头对着船舱门的尔芙,低声说道:“你就别在那里站着了,孩子们都要过去扶你了。”

    到底是为母慈爱,她瞧着小七已经撩开被子要起来,忙说着就走回到了船舱中间摆着的锦凳前,一边挪开了船舱中间做遮挡的琉璃画屏,一边笑着对小七和弘轩说道:“天气凉了,你们可别起来折腾了。”

    说着,她还不忘继续刚才的话题,拉着四爷嘀咕着。

    四爷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等到明个儿天亮再说,要是天亮以后,还是这么风雨交加的样子,爷就让弘轩在庄上再留两天,毕竟咱们能让弘轩留下,但是给弘轩定的客船不等人,一旦错过了这条客船,弘轩怕是就要坐着马车下江南了,那一路上耽搁的时日就多了,这天气转眼就冷了,你舍得弘轩大棉袄、二棉裤的裹着,一路顶着冷飕飕的寒风往江南走么!”

    “嗯,那就等等再说吧。”尔芙看着弘轩,不舍地点了点头。

    这不同于现代,挥手就有自带暖风的出租车停在身边,点点鼠标就有机票、船票、火车票等各种便利地交通工具乘坐,从南到北,不是做船顺流而下,就是坐着马车从陆路紧赶慢赶的跑,总之哪样都不轻松,但是相比颠簸的马车,到底还是坐着三层高的大客船舒服些,花费一笔银子,总能在船上包下来一个舒适的小房间来,也正适合弘轩这个自小就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要真是让弘轩窝在马车里去江南,尔芙怕是都要让炫彩坊出资去安排一条客船了。

    事与愿违,这句话很符合尔芙此刻的心情。

    伴随着鎏金镶玉怀表嘀嗒嘀嗒的细微响声,镶嵌着碎钻的时针,慢慢挪到了罗马数字六的位置上,尔芙烦躁地抬起头,看了眼船舱外湛蓝湛蓝的天空,瞧着那轮即将跃出水面的旭日,暗暗咬了咬牙,特么的没有比这种更日了狗的荒唐心情了,她的心里就仿佛有千百万头神兽奔驰而过一般的无语,为什么老天爷就这么顽皮,配合一次她心中所想,当真就那么的难么!

    不过该来了的,终于是来了。

    一家四口人草草吃过早饭,尔芙还没来得及和弘轩多说几句话,被康熙老爷子从绍兴诸暨老家请出来的当世大儒东方先生就领着弘轩身边的伴读和小厮,来到了湖边。

    “这老头是真讨厌。”

    素来尊重东方先生才德兼备的尔芙,看着迎风站在湖边的东方老先生,烦躁地挠了挠头,终于说出了一句有些没礼貌的话,当着东方先生的面就将船舱壁的小窗子摔了个叮当响,要不是四爷揽着她,她都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把东方老先生那几缕随风飘飘的胡子给揪个精光了。

    “阿玛、额娘,孩子要走了,等孩儿到了就给您写信。”弘轩倒是很尊重东方先生这位老师,在外这段时间,东方先生不但展示出了不凡的文采、学识,更展现了不同四爷和尔芙处事作风的俊逸气质,言传身教地影响着三观初成的弘轩,也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如同长辈般的关心着他,他虽然也很舍不得离开尔芙和四爷的身边,但是当东方先生的身影出现在湖边,他还是很快站起身来,对着对面坐着的尔芙和四爷拱手道。

    “那就走吧,别让你师父多等着了。

    出门在外,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给家里头来信,别顾忌太多,你是阿玛的儿子,阿玛做你的保护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四爷扶着尔芙起身,伸手拍着不到自己个儿肋下的弘轩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眼底闪烁着对弘轩的不舍,更显露着对弘轩的期许。

    尔芙已然说不出一句话,她为了让弘轩走得放心,全部注意力都在控制情绪上,她不想让孩子看到她哭泣、软弱的样子,但是她实在是太不坚强了。

    两人携手送着弘轩走出了船舱,客气地对着东方先生一礼。

    “劳烦东方先生多多照顾弘轩这孩子了,这孩子打小就让侧福晋宠溺惯了,有时候难免娇气些,还希望东方先生能多包容这孩子一些。”四爷作为家里头的男主人,他上前一步,领过弘轩的小手,送到了东方先生的跟前儿,客气寒暄道。

    对弘轩这个生来富贵无双的学生,东方先生亦是很满意的,不然他也不会这把年纪出山,随着弘轩游走天下,他笑着对四爷拱手一礼,恭敬不失矜持、客气不显谄媚的低声说道:“王爷,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弘轩阿哥心性和善,为人宽厚,聪颖早慧,机敏好学,骨子里又不乏坚韧,比起寒门学子的好学之心,不差分毫,又自小培养了高扩眼界,老朽能在晚年得弘轩阿哥这么一个好学生,已然是万分惊喜,何况弘轩阿哥待老朽如师长、更如朋友,也恰好解了老朽晚年的孤寂。”说完,他就顺手牵过了弘轩的小手,低头对着弘轩慈爱一笑,当真如同含饴弄孙的老人般,有这样一位德才兼备、心性和善的睿智老人陪伴在弘轩身边,也当真算得上是弘轩的一大福气了。

    四爷越发放心,尔芙也松了口气,略略疏解了愁肠。

    她眼瞧着弘轩和东方先生相携上了马车,眨眼消失在了小路尽头,心中伤感地依靠在四爷怀中,将脸深深埋在了四爷的臂弯中,低喃道:“孩子走了,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似的难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弘轩。”

    “很快就会见到的,最晚不过明年秋末,爷保证。”

    “那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真讨厌这种分离的感觉。”尔芙带着哭腔嘀咕道,随即想起了还在船舱等着的小七,狠狠吸了吸鼻子,胡撸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望着湛蓝如镜的天空,将眼圈的泪水收起,脚步蹒跚地走回到了船上。

    船舱里,小七也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她比尔芙更晚知晓弘轩还活着的消息,也比尔芙更舍不得弘轩这个弟弟,别看她小时候吃醋弘轩一出生就占据了尔芙的注意力,但是到底是一奶同胞的姐弟俩,其他叔伯家的堂姐妹不知道多么嫉妒她有一个弟弟,她也习惯了从小就和堂姐妹显摆弘轩这个弟弟,更特别享受有弘轩这个弟弟陪她说话玩耍的生活,可是短短三天时间,弘轩就又一次离开了,她虽然懂得弘轩的离开是无奈选择,却也是发自内心的舍不得。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走进船舱的尔芙,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尔芙的身边,仰脸问道:“额娘,弟弟就这么走了,他有没有说要给小七写信?”

    “当然说了,弘轩说了,一到地方就给咱们来信。

    不过额娘有句话要嘱咐你,弘轩还活着的消息,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将这个秘密告诉旁人,不然弘轩弟弟在外面就有危险了。”尔芙抬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替小七擦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笑着安抚着小七,最后才想起要叮嘱小七保密的事情,说完,她就牵着小七往湖边走去,这船算是她的伤心地了,她真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徐嬷嬷是聪明人,比尤嬷嬷还聪明,她避重就轻的行为,让尔芙很不高兴,不过她面上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本来就是早有预料的局面了,又何必为了这些注定要打发到慎刑司的人动怒呢,气坏了身体,还不是要自个儿去喝那些苦药汤……

    尔芙淡然地看着下首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朗声说道:“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多该让自个儿过得舒坦些,你们就别抻着了,要是不愿意主动站出来,那我就开始公布结果了,到时候是送你们去慎刑司,还是夺差事赶出府去,还是发配到庄子上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这样咱们也都能回去歇着了!”

    而就在尔芙要公布结果的时候,该出面替手下人求情的人,终于出现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跳出来求情的人,也是足够排场了,竟然是府里人缘最好的庶福晋董鄂氏。

    可惜,可惜,尔芙那是一点面子没给董鄂氏留。

    好在董鄂氏也不强求,仅仅是做做样子,或者该说她就是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故意和尔芙配合一下,她很是流利地将那番话说完,便直接痛快地闭起嘴巴了。

    尔芙并未得到意想之中的结果,不禁微微侧眸,看向了身旁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状,爽快地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朗声说道:“照规矩办事,福晋素来公正,妾身佩服不已。”

    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到廊下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身上了。

    天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有多恨,但是她却不能替任何人求情,甚至连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都不能,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就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别看这小太监不起眼,别看她叫不出这小太监的名字,但是她却认出这人是在四爷跟前儿当差的。

    除此之外,她也回想起了尔芙之前那隐隐约约挑衅的模样。

    心机颇深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也想明白了尔芙为何敢将二十个账房先生带进府里来,敢情是她瓜尔佳氏尔芙身后就站着这府里的男主人四爷。

    想想四爷可能就待在这府里的某一处,她就算是心里有再多想法,也唯有忍耐了。

    乌拉那拉氏这一忍耐不起眼,旁边等着和乌拉那拉氏打配合战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却懵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乌拉那拉氏还低声和她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呢,那现在乌拉那拉氏缩了,她一个人人单势孤,又如何与府里的嫡福晋作对呢……

    至于佟佳氏,先前她被送去小善庵清修悔过,她留在府里的人都已经被清洗了。

    现在在廊下站着的这些管事嬷嬷里,那是一个和她佟佳氏有牵扯都没有,她又为何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府里的嫡福晋对着干呢,让嫡福晋多收拾掉些管事嬷嬷正好,她也可以趁机将自个儿的人送到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上,免得继续现在这种连吃口新鲜水果都需要给厨房管事塞好处的尴尬局面。

    这府里的三位侧福晋都已经开始明哲保身、闭口不言了,董鄂氏好心替这些管事嬷嬷们求情,也被驳了脸面,那其他的侍妾格格们就算是想要冒头刷存在感,也一个个都将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了。

    比如欲言又止的小乌拉那拉氏,比如才刚刚被解禁放出来的大李氏……

    接下来,那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得多了。

    最先坦白问题的宋嬷嬷,保住了自个儿这份小小的差事。

    随后交代的尤嬷嬷和徐嬷嬷,二人被尔芙要求交回这些年贪墨下来的所有银钱,送往庄上。

    至于其他人……

    一些能够约束好自个儿的手和手下人的管事嬷嬷,得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赏赐,又被尔芙连敲打一通,如同宋嬷嬷一样,提心吊胆地回到了自个儿当差的地方。

    另一些,问题不是特别严重的,尔芙要求她们在限定时间内退换贪墨的赃银,扣一年到半年不等的越前,便也就放她们回去了。

    而那些问题严重、且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统统送去了慎刑司。

    当然,在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前,她还是按照计划那样,特地当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嬷嬷和府里诸位内眷的面,将一套前店后居的四合院赏给了做事尽责、恪守本分的秦嬷嬷,给在场所有管事嬷嬷都竖起了一面榜样。

    到了这一步,这些事情就算是彻底搞定了。

    尔芙很是热情地邀请府里诸位内眷留下陪自个儿用午膳,但是这些人都很快主动告辞了,显然是要回去和自个儿的亲信商量好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不算灾难的灾难,不过尔芙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随便客气两句而已。

    如果要她和这些人一块用餐,她还真会觉得倒胃口呢。

    如此,这些人能够主动告辞离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不得的事儿呢,所以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情敌送出主院,一转身就脚步轻快地往距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厢房走去,毕竟这些账房先生也忙活了一上午了,该给的赏赐、该给的红包,总是不能节省的,而且她这个主人家也该出面好好谢谢这些人啊。

    这一切都忙活完,她领着本来要随账房先生们一块离开的白娇,回到了后面上房。

    上房里,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他很是闲散地等在堂屋里,一瞧见尔芙和白娇,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还顺利吧!”作为有着标准男尊女卑观念的四爷,对着白娇颔首一礼,便将目光落在了尔芙的身上,他稍显担忧的问道,因为他担心尔芙又会对那些管事嬷嬷们心软。

    尔芙也是不出他所料,愣是将他们商量好的处置办法给改得面目全非。

    对此,四爷就算是早有预料,但是也是挺无奈的。

    好在他早就习惯尔芙的心软和善良,也算是有所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所以四爷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白娇这个外人了,苦笑着唠叨道:“你就是改不掉你这心软的毛病。

    爷倒不是说你心软不对,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能可怜她们,不然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爷本来还以为你能够真如你所说那般将所有犯错的管事嬷嬷都送去慎刑司呢,结果你就送去三五个做做样子,这哪能起到威吓的作用呢!”说完,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试验的对象都被尔芙安排得明明白白得了。

    尔芙闻言,却有些小尴尬,毕竟她不是学着三从四德长大的传统女性。

    在她的心目中,白娇是她的闺蜜、好友,被自个儿的丈夫当着闺蜜的面教训,如何让早就养成三观的尔芙心里痛快呢,这感觉是真的挺尴尬的好伐,最重要的就是四爷说的都对,她还没有办法反驳,最后愣是被气得她想要撒泼了。

    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控制住了。

    毕竟这不是后世,在这个男女地位不平等的时代,她要是真当着白娇的面和四爷闹起来,那最后甭管她是错是对,想来四爷一定会觉得自个儿的颜面有损,反倒破坏了她和四爷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事后等白娇离开以后再和四爷撒娇耍性子。

    正所谓:聪明的女人该明白进退。

    尔芙在压下心中不快的刹那,在心里默默给自个儿点了个赞,自己果然成熟了。

    不过四爷和白娇却不知道她心里的小骄傲,白娇的注意力是都放在打量眼前这个贵为亲王的男人身上了,她有些好奇如此尊贵的男子私下是什么样子的,而四爷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摆上桌的席面上了,因为这还是尔芙进府这么许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私下摆出这么丰盛的席面呢。

    虽然家常小菜让人胃口大开,但是精致摆盘的珍馐美味,也让人垂涎三尺。

    作为一个早起就喝过一小碗粥的男人,他这会儿觉得能吃到奶饽饽和小窝头都是幸福的事儿。

    随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白娇也不再注意四爷了。

    她留在四爷府用过一顿午膳,又陪着尔芙说会家常话,瞧着尔芙打起哈欠,这才提出了告辞,同时也邀请尔芙过些日子去参加炫彩坊每季一次的新品发布会。

    “忙么,要不要聊聊?”送走了白娇,尔芙回想起四爷当着白娇的面教训自个儿的事儿,黑着脸来到了已经坐到书案后去处理政务的四爷跟前儿,沉声说道,她表示她今个儿一定要好好和四爷探讨下当面教子背地教妻的老礼,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呢。

    可惜,四爷并没有领悟到尔芙心里的不快,头都不抬地答道:“有些忙,你先自个儿看会儿话本子吧,等爷将这些看完就过去陪你。”说完,他这才趁着苏培盛上前铺纸的空档,抬头瞧瞧站在旁边呈现黑脸状态的尔芙童鞋,但是很快他就又一次埋首政务区了。

    尔芙见他难得告假都要如此辛苦,也不忍心再闹他了。

    她有些闷闷地哼了声,算是给了四爷一个回应,又对着苏培盛点点头,便走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去坐着发呆了。

    话本子都是她看过、看腻的旧册子了。

    做绣活儿,这大热的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和诗兰她们闲聊,好像又会吵到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四爷……

    闷坐在罗汉床上小半个时辰的尔芙,幽怨地瞧了瞧书房里埋首书案的四爷,暗暗埋怨道:这样工作狂的男人就不适合待在家里面,不但不能陪自个儿消闲解闷,还弄得自个儿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生怕吵到这个工作狂的男人。

    而就在此时,苏培盛这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高兴。

    他趁着上前替四爷研墨的空档,轻声提醒道:“主子爷,您看您都在书房辛苦这么久了,要不要去东次间里喝杯茶、歇歇乏儿,陪福晋主子聊聊天呢。”

    “不必,往日都如此,哪里有那么娇气。”四爷丝毫不领情地反驳道。

    对此,苏培盛表示心里苦,自个儿不单是单身狗,更是一个不能做男人的太监,竟然还要忍着吃狗粮的痛苦,提醒眼前儿这个毫无情趣的主子爷,这滋味不要太痛苦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善意提醒道:“主子爷,奴才瞧着福晋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看,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瞧呢!”

    书案后,那个后知后觉、少根筋儿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自个儿现在并不是在刑部坐堂,也不是在内阁和那些阁老们议事,更不是在前院和幕僚们探讨政务,自个儿好像是待在自家小妮子的院子里,自个儿却这样埋首书案、专心处理政务,好似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稍显遗憾地瞧瞧书案上没有处理好的邸报,伸着懒腰离开了书案后。

    而坐在罗汉床上发呆已经近两个时辰的尔芙,却很是乐意瞧见这一幕,她嘴角的笑容在渐渐放大,不等四爷走近,她就已经动作迅捷地光脚跳到了地上,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眨眼间凑到四爷的跟前儿,笑着询问道:“你忙完了,要不要喝杯酸梅汤凉快凉快,这天气这么热,你现在又不能用冰,也是够辛苦了!”

    “爷还好,就是怕你无趣,所以过来陪你说说话。”四爷闻言,轻声回答道。

    虽然四爷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尔芙还是听得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得乱跳着,她觉得脸都在发烧、发烫,满脸娇羞的低喃道:“难得你还惦记着我,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身边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了呢!”

    说完,她就挥手吩咐诗兰将柜子里放在的温玉棋子和紫檀木棋盘取出来了。

    这套棋盘和棋子是她花大价钱在坊间淘换回来的,本来是想着能和四爷闲暇时候玩玩五子棋啥么的,结果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得逞,也是蛮可惜的,今个儿可算有用处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他只以为是皇阿玛担心他和老十四的安全,特地派来了自个儿的便宜丈人呢,不过即便是便宜丈人,他相信凌柱大人也不会是坑害自个儿的人,所以他才会和老十四一路匆匆追过去。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就在尔芙满心苦闷的时候,其实四爷和老十四两人就一直腿着跟在她的身后。

    如果崇武城卫所里的尔芙知道这点,一定会怒骂四爷一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四爷为了自身安全,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是没错,但是好歹也该给自个儿在沿海州城的商号送个信去,何必这样辛苦追逐呢……

    可惜,这时候尔芙不知道四爷和老十四就跟在自个儿的身后,四爷也不知道自个儿追着的人是尔芙,更忘记了自家福晋是个坐拥数个商号的巨贾。

    他这一路,可以说是吃了数不尽的苦头啊。

    如果不是老十四和自个儿身上还有几样比较值钱的挂件,他都快混成乞丐了。

    少时片刻,孟老憨就拎着一个装着吃食的篮子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里。

    他左右瞧瞧已经换上干净衣裳的四爷和十四爷,又瞧瞧墙角孤零零摆着的一个长条板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低声道:“你们瞧我这儿,地方太狭窄了,委屈你们了。”

    说完,他就将篮子放在了桌脚下还垫着一本破书的桌上了。

    篮子里,一盘子有些发黑的馒头,两小碗切得细碎的咸菜丝,两双竹筷子,便是全部了。

    如此寒酸的吃食……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呢!

    别说自小就被德妃娘娘当眼珠儿般疼爱的老十四没见过,就是从小就被迫要自力更生的四爷也没有瞧见过,因为就算宫里有些刁奴见四爷年纪小想要怠慢,也没人敢把这种吃食送到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跟前儿来,那绝对是不打算要命的作死行为。

    黑面馒头配咸菜丝,这在普通百姓人家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两位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皇子来讲,还是有些难以下咽,但是借居在此,两人也不是那种喜欢刁难人的人,自然不会提出一些太为难孟老憨的要求,所以他们虽然是眉头紧蹙,却勉强自个儿拿起了硬邦邦的凉馒头,就着旁边的凉茶,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一顿饭,就这样在一种很诡异的氛围里结束了。

    孟老憨不是看不出两人眼底的嫌弃,也不是看不出两人的勉强,但是他也是无奈,他就是坤峰园里一个值夜的院工,实在拿不出更好的食物来招呼这两位瞧着就身份不简单的客人了,他又是个性格憨厚的老实人,就算四爷和十四爷嘴上没有挑剔,他自个儿就已经是满心愧疚了。

    而四爷和老十四则是满心尴尬了。

    因为这也怪他们没能很好的保持一个客人该有的礼仪,竟然让好心收留他们的老先生心生愧疚,偏偏老四又是个口冷心热的主儿,让他说些安慰人的话,也太难为人了,老十四则是个从小到大的小霸王,他真是放不下架子,所以……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就剩下三个男人手忙脚乱收拾碗筷的声音了。

    好在,很快就有好奇孟老憨大晚上还要去厨房取吃食原因的八卦人士出现了。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做什么的啊?”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你们多大了?”

    “瞧着不像是咱们这里本地人吧?”

    来到小房间打探消息的八卦人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也是厨房里的帮佣,就住在厨房后边儿的厢房里,除了在厨房里忙活,也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能打发时间了,所以一闲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聊八卦了。

    她也有着这个年纪大部分女人的爱好,那就是保媒拉纤。

    四爷和十四爷是两个保养得宜、气质出众的男人,一身布衣,却难掩气质,所以她毫无意外地想到了自家刚刚及笄没几天的小孙女,然后这话题就毫无意外地跑偏了,整个房间里的节奏都被她带跑了。

    好在四爷和十四爷都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寻常百姓人家女眷打交道的经验,并没有将老婆婆的种种问题联想到某些事情上,神态还算自若,但是旁边已经坐下闷头抽烟的孟老憨就有些懵了,他是知道这厨娘婆子家里的一些情况的,也猜出厨娘婆子的打算了,但是他本来就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他想要替四爷和十四爷解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剩下期盼着这两位瞧着就不简单的贵人不要翻脸,不然他就真是不知道咋办了。

    他可是不知一次听说,那些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是动辄就要人性命的恐怖存在的。

    所幸,四爷和十四爷都不是那种长歪的纨绔子弟,虽然他们渐渐猜透了厨娘婆子的一些荒唐想法,心里是觉得荒唐,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直保持着一副积极乐观的好态度,笑着配合着厨娘婆子的种种问题,一直到外面月上中天,天色彻底阴沉下来了,隐隐还有些雨点飘落的时刻,然后厨娘婆子终于是意犹未尽地提出了告辞。

    厨娘婆子一告辞,三个年纪不同、身份不同的男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逃出生天的庆幸模样,尤其是孟老憨。

    他比四爷和十四爷还痛苦,因为他是两头担心,既担心四爷和十四爷的态度不好,惹怒了性格泼辣的厨娘婆子,又怕厨娘婆子的犀利问题激怒了这两位尊客,所以他承受的压力是双倍的,好在一切都还在控制内。

    “这茶好香啊。”送走了厨娘婆子,三人并没有忙着休息,也是因为这房间里就一张通铺,一套半新不旧的行李,实在不够他们一块休息的,所以三个大老爷们就开始了尬聊。

    先是四爷似有若无地介绍着自个儿和老十四的来历。

    他们先前已经统一过口风,将他们的狼狈和与气度不和的穿着打扮都归结到了沿海作乱的水匪头上。

    这样他们为何会没有官凭路引这件事,也就是变得顺理成章了。

    孟老憨呢,一个性格憨厚的本分人,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泉州府,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下乡收税的税官,哪里经得住四爷和十四爷合伙忽悠呢,很快就信了二人这番不太经得起推敲的话,更是认认真真地替他们想起了办法。

    如何在没有官凭路引的情况下,顺利混进戒备森严的崇武城。

    其实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得很。

    熟门熟路的当地人,就算没有官凭路引,也不会被守门的卫兵拦住,一些生人,又是在人群中属于鹤立鸡群那种的,那就很容易会被拦下来检查官凭路引了,但是要是混在不需要检查官凭路引的人群中间,也轻易就能混过去,毕竟又不是要去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

    而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最好让四爷和十四爷混进城去的办法,就是随着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时蔬的队伍进城去了。

    刚巧后个儿就是坤峰园往城里秦宅送花卉盆景的日子了。

    当然,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四爷和十四爷是明晃晃的圣面孔,坤峰园的管事会不会允许这样两个生人出现在自个儿的送花队伍里,还有坤峰园的主人秦有良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怪罪自个儿……

    管事那边儿还好说,孟老憨和他的关系不错,他去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

    唯一的变故就是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帮助人是需要一些成本的,稍有不慎就丢掉饭碗,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孟老憨不能不犹豫,不过到底还是帮助人的好心肠占据了上风,所以他还是打算冒险试试吧,兴许没那么倒霉地碰上坤峰园主人秦有良呢……

    不过该交代的话,他还是要交代几句的。

    比如他们必须换上坤峰园大部分仆从都要穿的灰黑色粗布短打。

    比如他们必须不能挑衅官兵。

    比如他们不能惹麻烦牵连到坤峰园上下。

    诸如此类吧,反正孟老憨足足和四爷、老十四唠叨了大半宿,将一些有的没的都通通交代了一番,他这才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过去替他们找坤峰园管事说项去了。

    相比起孟老憨的好忽悠,坤峰园管事就比较精明了。

    管事秦旺是秦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跟着秦有良一块长大,见过的世面不少,一眼就看穿了四爷和十四爷不大成熟的谎言借口,但是他也不是一见面就戳破四爷和十四爷的谎言,而是细细询问着二人进城之后的打算,生怕不小心将海上水匪们的探马带进城里去。

    四爷和十四爷再次搬出忽悠孟老憨的那套嗑,表示在崇武城卫所里有正在等待他们的伙计们,他们两个是出外游玩遇到贼匪的倒霉东家,他们丢了随身体己和官凭路引,不得不出此下策地想要混进城去。

    这种谎言,那肯定是忽悠不住秦管事的。

    好在四爷和十四爷那口地道的京腔和周身那份超凡不俗的气质救了他们,因为秦管事左看右看都不觉得二人像是海上那些脏兮兮的水匪探马,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还是不想将二人带进城去。

    最后还是孟老憨帮忙说和,说两人瞧着就是身份尊贵的主儿,咱们帮他们一把,虽然未必能让他们这些贵人记挂在心里,但是总不会弄得他们过后来找麻烦,但是咱们要是不帮他们,兴许就这么得罪了贵人呢,到时候岂不是要给自家东家秦有良添麻烦。

    这猜测看似不讲理,却是最真实不过的事儿。

    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哪儿知道这些生来尊贵的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呢,尤其评弹说书先生嘴里,一向不乏权贵纨绔子弟找穷人麻烦的事儿,所以孟老憨这么一说,秦管事稍微沉吟片刻,便同意了这件事儿。

    就这样,四爷和十四爷有惊无险地在坤峰园里住了两天。

    第三天的晨起,天才蒙蒙亮,四爷和十四爷借住的小房间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和孟老憨有些熟悉的声音,原来孟老憨怕他们错过时间,也怕秦管事当面答应,背后故意丢下他们,所以特地早起赶过来叫他们了。

    对此,匆忙起身的两兄弟,自然是一通感谢。

    孟老憨是个憨厚人,他笑着摆摆手,指了指门外放着的一桶清水,有些尴尬地挠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精细的人,怕是不习惯这样邋遢,特地打了些水过来,你们简单洗洗吧,一会儿就该跟着他们一块出发去城里了!”

    “麻烦大哥了!”四爷一边拎起门外的水桶,一边笑着道谢。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随手的事儿。”对此,孟老憨又是憨厚一笑,然后就忙着告辞了。

    四爷站在门口,目送着孟老憨离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一边催着老十四洗漱,一边穿戴起了那套有些剌人的粗布衣裳,说起来,他们这一路隐姓埋名的走来,这吃喝穿戴上,也不是那么狼狈的,最惨的时候都要穿上一套细棉布的长袍,但是现在么,也就唯有忍耐一下下了。

    老十四的嫌弃就显得太明显了。

    他如同翻垃圾似的来回翻着那套灰黑色的粗布短打,终于忍不住反抗道:“四哥,我真要穿这套衣服么?”

    “那你想不想到城里去见见你四哥我的那个便宜老丈人呢,想就抓紧换上吧,不然你就只能留在这里等着我确认安全以后,然后再回来接你了,不过我可不确定我到时候还有时间接你,估计京里因为咱们俩失踪的事儿都要闹翻天了吧!”四爷闻言,勉强一笑,如同哄孩子似的低声劝道。

    显然,老十四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他还没有那么不分轻重,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认命地穿起那套灰突突的粗布短打,又将编得齐整的发辫如同孟老憨等人一般盘在脑顶,这才跟着四爷蔫头耷脑地来到了已经出现在房门口的秦管事跟前儿。

    秦管事只是淡淡地瞧四爷和十四爷两兄弟一眼后,便让两人跟在了队伍最后。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佟佳氏并不是特别担心,好吃好喝地养着,胎像一直不错,但是今个儿不知怎么了,她才要起来去外面散散步,便觉得肚子如刀剜似的疼了起来。www.uu234.netwww.uu234.net

    虽然她没有过怀孕的经验,却不妨碍她升起不好的联想,忙安排宫婢去找太医。

    太医一动,这消息就自然而然就传到德妃娘娘那边了。

    德妃娘娘是知道今儿尔芙不在圆明园这事的,她忙和其他宫妃打了个招呼,又给太后那边传个信,便领着身边得力的嬷嬷和宫女来了圆明园坐镇,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回京的尔芙送信,因为如果佟佳氏有事,尔芙作为嫡福晋不在跟前的话,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其他不好的地方去。

    她会在这个时候特地安排人给尔芙传信,可见她还是很疼爱尔芙这个新儿媳妇的。

    再说一方楼里,佟佳氏打从发现有孕就将寝室从楼上挪到了楼下,一来是这楼下的居室更接地气,更加凉快些,二来是她怕下楼梯危险,万一身边的谁被人收买,不管不顾地做出推她下楼的事,这一层楼梯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却绝对能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所以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她不需要身边人提醒就已经搬到楼下了。

    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宫女去请太医,第二件事就是让人将她今个儿吃过、用过、碰过的东西都封存起来,等待太医过来细细检查,而第三件事就是将小厨房的人都看管起来了,免得过后有人趁乱扫尾,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她这才捧着肚子,开始安心地等待太医过来。

    从这一点看,这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临阵不慌,安排事情有条有理,若是换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发现自个儿肚子不舒服,怕是早就已经哭着喊着地躺在床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德妃娘娘从畅春园很快就过来了,和匆忙赶来的太医是前后脚到的一方楼,她到一方楼的时候,太医才刚刚进门,她抬手免了宫婢们请安的礼节,动作轻缓地来到内室的珠帘前,垫脚瞧了瞧内室里的动静,格外看了看太医的表情,心下大安地松了口气。

    别看那些太医早就练就了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上,还是能看出被诊脉的人脉象吉凶,尤其是德妃娘娘这样最善于观察的人,既是知道佟佳氏的胎像并无不妥,她也就有闲心管起闲事来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微抿了口,沾了沾唇瓣,招呼过今个儿在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细细询问着,从佟佳氏的吃喝到穿戴,事无巨细,没有一样拉下的。

    等她这边问完,给佟佳氏诊脉的太医也从内室里出来了。

    “佟佳侧福晋的身子如何,可还安稳?”德妃娘娘摆摆手,打断了宫女还没有说完的话,扭头冲着跪下行礼请安的太医,沉声问道,虽然知道佟佳氏这胎儿无恙,可是这该问还是要问问,不然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人还以为她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呢,所以有些事就是要坐在面上的。

    太医闻言,掉了会儿书袋子,摇头晃脑地说着医理,好半天才给出结论。

    便是冲着太医这个做派,旁边伺候的宫女和内室里躺着假寐安胎的佟佳氏也知道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德妃娘娘更是早就了然于心,交代太医去旁边开了安胎的方子交给佟佳氏的近身侍婢去按方取药,又客气地让自个儿身边的宫人送了太医出去,她这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佟佳氏的床边。

    佟佳氏知道自个儿的身子没事,自然不敢居大,忙要起身请安。

    德妃娘娘笑着,按住了她要起身的动作,这才坐在宫人搬过来的绣墩上,笑吟吟地开口说道:“虽说太医说没什么大事,但是你到底是动了胎气,这事是可大可小的,还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养养,务必要格外小心,所以也就不要太在意那些虚礼,你的孝心,本宫也是知道的。”

    有了德妃娘娘这句话,佟佳氏也不再挣扎着要起身了,不过还是微微坐起来些,身后倚着软软的靠枕,半躺在床上,含笑道:“都怪妾身太紧张了些,没想到这点小事,却惊动了娘娘,妾身实在是心中有愧。”

    “这算什么惊动,你肚子里的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德妃娘娘笑着道,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多么亲近,说话却很是柔和,她又问了问佟佳氏现在的感觉,却忘记吩咐底下人拦住去京里给尔芙报信的人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宫人捧着熬好的安胎药进来的时候,再安排人去追,估计也赶不及了。

    说起这事,佟佳氏又是一脸羞愧,“福晋难得回娘家一趟,却要因为妾身奔波,都怪妾身太大惊小怪了。”

    “无妨,钮祜禄氏是福晋,这是她的本分,至于说奔波之苦和思家之情,稍后总有机会弥补,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给老四填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德妃娘娘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佟佳氏的心思,无非是想要不动声色地给尔芙抹黑罢了,但是她却不会掺和进这种事里,略为安抚几句,便已经是她冲着佟佳氏腹中胎儿的面子了。

    如果换做是乌拉那拉氏在世的时候,德妃娘娘兴许会疑心这事和她有关系,但是换到尔芙身上,德妃娘娘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倒不是说德妃娘娘完全信任尔芙的品行,实在是尔芙不敢这么做。

    一来是因为这人做坏事都是一点点来的,总是要循循渐进,昨儿还是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今儿就敢行如此阴损的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二来是尔芙手底下的人手太过有限,身边又都是老四安排的人,那些人虽然不会被人收买,做出伤害尔芙的事情,却也不会听尔芙的吩咐,做出伤害老四子嗣的事情,因为归根究底,这些人的主子是老四,而并非是坐稳嫡福晋宝座的尔芙。

    所以么,关于佟佳氏抹黑尔芙的做法,德妃娘娘就是听听就算了,要不是她看出佟佳氏是真的紧张肚子里的胎儿的样子,她甚至怀疑佟佳氏在自导自演地往苦肉计,因为没有谁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腥的事情来,但凡是敢对皇室子嗣下首的主儿,那都是有一击必中把握的,不然这不是平白惹麻烦么,一旦查到自个儿的头上,失宠是必然的事儿,要是身份不够贵重的,兴许连小命都得丢在里面,富贵险中求是不假,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没有人会做。

    但是万事无绝对,德妃娘娘也没有着急下定论,这还要等太医那边的检查结果。

    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没个结果就走,所以德妃娘娘也没有想要将这事丢给随后就会回到圆明园的尔芙,她一直等到太医将佟佳氏整天吃过、用过的茶水、点心、餐食都检查好,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最后找到罪魁祸首是佟佳氏贪凉吃的一杯冰镇乳酪,这才落下了脸,绷着脸嘱咐道:“虽说现在是夏日,但是圆明园本就是避暑的所在,已经是很凉爽的地方,你居所左右又有绿荫环绕,房间里也摆着冰山,实在不好再吃那些冰镇的东西,便是连冰镇的瓜果都要注意,不然难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也会亏损你的身体。

    想来你入府前,你额娘也该交代过你的吧,这女子宫寒,虽说不耽搁吃喝,却是会耽搁你的前程,所以孰轻孰重,你是聪明人,总该会选择,这次的事情,本宫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你安心休息吧!”说完,德妃娘娘就直接领着人回畅春园去了。

    紧忙交代宫人送着德妃娘娘出门,佟佳氏脸色惨白地靠在了靠枕上,她有些心塞地抚了抚微隆的小腹,狠狠地瞪了眼身旁伺候的宫婢,她快气死这个实话实说的丫头了。

    她在得到太医说自个儿没事的结果后,便已经知道身体不适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她却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这种瞌睡时送上门的枕头,想着甭管这口黑锅口在谁的头上,最后获益的人,总归是她这个受害者,这才要求太医细细查验她用过的吃食,她想,即便是太医找不出有问题的东西,也总归是个疑点摆在那里,以后定有开花结果的那天,尤其是她今个儿吃过冰镇乳酪的事,只有她身边的近身宫婢知道,也就不怕被人点破戳穿,所以她才会这般大大咧咧地等着太医的检验结果,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女主动提起他曾用过冰镇吃食的事情。

    这白白丢了大好的机会不说,还惹了德妃娘娘不高兴,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佟佳氏却没有反思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反而迁怒到了身边宫婢的身上,她懒懒地倚在靠枕上,对着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体有些不舒坦,身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扯着被角,身子往下缩缩,躺到了被窝里。

    佟佳氏丢给管事嬷嬷的眼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寻个错处,将那个说话不知道收敛的宫女处置了,倒也不是说要了那宫女的性命,宫女虽说是奴仆婢女,但是到底是八旗包衣出身,如果真随随便便就死了,难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所以也就是找个错处,将那小宫女打发了就是了,随便安排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受不住苦没了、病了,可就不管她这个前任主子的事情了。

    再说另一边儿,尔芙得到圆明园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一边交代着诗兰和玉洁去收拾行李,又打发了诗情去给正院伊尔根觉罗氏那边传消息通知,最后还催着随行伺候的小太监去安排马车,独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想着刚才传来的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诗兰和玉洁将行李收拾好,便忙活活地坐在妆台前了。

    以前四爷府里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但是那时候尔芙是侧福晋,一切事情都有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撑着,只要屎盆子不扣在她的脑袋上,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而且她一直将身边的宫婢仆从管得很紧,轻易不放人出门,所以一般也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她得到消息过去,那基本上就是出于看热闹的位置上,虽然也可惜没了的孩子们,却并不着急,但是这次却不同了,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在前头顶雷,她又正好不在圆明园坐镇,突然出现这种事,如果没事还好,要是真出事,四爷知道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头也会不痛快的,而且也会显得她这个做嫡福晋的人不够尽责、尽心。。

    ,想到这里,尔芙苦着脸,叹了口气,正当她要吩咐人先回圆明园探探口风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忙活活地赶了过来,她一把拦下了迈步就要往外走的赵德柱,沉声追问道:“你是打算让他去探消息?你这不是主动往人手里头送把柄,若你不做贼心虚,为何要偷偷摸摸安排自个儿跟前的人回去探听消息,到时候真要是佟佳侧福晋出事,你有几张嘴儿能解释清楚,你现在就该稳住,你不在圆明园,出了事急着回去是对,但是你也不必再着急,你既不是太医,也不能替她佟佳氏安胎养身子,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去就是了。”

    此时此刻,伊尔根觉罗氏无比庆幸尔芙没有在圆明园那边,她还能交代几句话,不然就冲着尔芙这冒冒失失的性格,到时候就真要被人陷害成背黑锅的倒霉蛋儿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只不过已经被这个巨大打击,打击到精神崩溃的尔芙是根本没有顾及到她都说了什么样大逆不道的话,更不会将四爷的教训放在心上,她这会儿满脑子都回想着一句话,那就是四爷这个大靠山要离开,而偏偏佟佳氏在这个时候爆出有孕的事情。www.uu234.netwww.uu234.net

    她愣愣地坐在旁边,思考许久,叫过在旁候着的诗兰吩咐道:“着膳房那边尽快在一方楼附近,另开一处小厨房,专门伺候有孕的佟佳侧福晋,所有食材和饮水送过去都要由佟佳氏身边的太医亲自检查,另外也要吩咐咱们长春仙馆这边的婢仆,一定不要靠近一方楼附近。”

    当真是拿出防贼防盗防闺蜜的架势来了。

    其实按照她的本心,她更想要四爷领着有孕的佟佳氏一块出去算了。

    只不过让一位辛苦怀孕的女眷跟着四爷一起车马劳顿、跋山涉水地折腾,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些,也不会有人同意她这种异想天开的建议,所以她才没有把主意打到这个方向上来。

    有孕的佟佳氏留在圆明园就是一颗不定时爆炸的雷,如果佟佳氏出事,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就是她这个已经改名换姓为钮祜禄氏的倒霉蛋而第一个被炸死的人,尔芙想得也很简单、明了,既然她没有完全把握保护好佟佳氏腹中胎儿,那就尽量将自个儿置身事外,即便是最后真出事,她也就是落个不作为的罪名,这点不好的名声,对她来讲,也没有太大影响。

    抱着这样不乐观的想法,尔芙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巡的事儿了,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不让佟佳氏可能会出事这把火烧到自己和子女身上了,更别提去安排后院哪位女眷随四爷出京这种小事了。

    不过她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却有人很是操心,最积极的就是小乌拉那拉氏。

    花花世界迷人眼,尤其四爷又是随康熙帝往江南水乡走,肤白貌美、温柔如水的江南美人,绝对是所有女人都不能小看的情敌人选,别看四爷不是貌比潘安的俊朗男子,但是从小就生活在紫禁城中,如今更是手握实权的亲王,这身不怒自威的气度,绝对是吸引女人的致命法宝。

    随着康熙帝定下微服出巡的日子渐渐临近,一直没有定下后宅哪位女眷随行照顾,小乌拉那拉氏急得上蹿下跳,最后更是直接跑到长春仙馆来自荐了。

    “这种事,四爷没有开口,你让我如何安排呢?”尔芙没好气的反问道。

    她也真是服气小乌拉那拉氏的脸皮厚度了,这自荐枕席的事情,哪里该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该干的,更别说旁边还有三五个宫人在,当着这么些外面的人,她真是不知道小乌拉那拉氏哪来的勇气说出自荐的那番话。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小看小乌拉那拉氏了。

    小乌拉那拉氏真可谓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最佳饰演人选。

    佟佳氏有孕,董鄂氏产女,连格格这个出身卑微的戏子都顺利接下大李氏的班,成为小五阿哥的养母,难怪她会着急冒火,想着能趁着跟四爷微服出巡的空档,独占四爷一段时间,也顺利有孕,争取来个一索得男,坐稳她屁股底下的椅子,正因为这种迫切的需求,所以她自然而然不会去顾忌自个儿的言行做法是否丢脸了。

    只可惜,她到底没能如愿以偿。

    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如棉花糖似的点缀其间,清晨凉爽的空气,驱散了长春仙馆外浓重的脂粉味道,尔芙穿着一袭厚重的浮光锦绣鸾纹旗装,聘聘婷婷地站在四爷的身边,细心地替四爷整理着衣冠,和四爷携手走出了长春仙馆外的围房,来到众女跟前。

    今个儿是四爷随康熙帝微服出京的好日子。

    “这趟出去,没有沿途的官署衙门迎送接驾,爷一路千万小心。”众女随着四爷走到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尔芙将诗兰臂弯挎着的包裹交到四爷身后跟着的苏培盛手里,细声交代道,“尤其是吃喝这种事上,一定要格外讲究些。”

    “虽说没有銮驾、仪仗跟着,这些琐事还是有宫人先行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吧。”

    “小心无大错。

    我让诗兰提前兑换了些散碎银子和一些江南开出的银票,也让太医预备了些应急用的药丸子,用法和用量都贴在瓶身上的纸条上了,用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好,爷记下了,稍后就让苏培盛将那些纸条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还有衣裳鞋帽这些东西,我全部都已经检查过了,那件你不爱穿的暗蓝色绣宝相花纹的袍子里,我特别缝了个暗兜上去,里面放着二百两银票,虽说不多吧,但是要是路上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应急。”

    “纸扇、香炉、随身玉佩……那些东西都放在车厢的暗格里了。”

    等待马车过来的这段空档里,尔芙就如同一个送子离家的母亲般一样小事一样小事地嘱咐着,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给身后那些女人留,直到送着四爷坐上马车,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路尽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个儿的失态。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了黄脸婆的特性……

    心下不安的尔芙没有再和情敌们应酬,草草挥手打发了还想要随自个儿回长春仙馆说话的众女,便直接坐上肩舆回自个儿的长春仙馆去了。

    “我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进到上房来,她甚至连衣裳都有来得及换上一件,便已经没头没脑地对着诗兰和诗情发问道,直问得诗兰和诗情都愣在了原地,她这才细致解释道,“我是不是太唠叨了些,四爷和皇上出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随行的人选有心细如发的苏培盛,更有周到老练的陈福,我怎么还好像照顾小孩子似的桩桩件件都要亲自过问,刚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同话痨附体似的揪着四爷嘱咐……”

    “这奴才伺候得再周到,又如何比得上主子心细如尘呢!”诗兰顺口应承道。

    “你们只管照实说,我是不是有些唠叨了?”尔芙这会儿却不想要听这种好听话,她略显不耐地抬手打断还要附和的诗情,继续追问道。

    一直站在旁边拧手帕的玉洁,却在这会儿站了出来,“主子确实显得有些忧虑。”

    “是吧,我就觉得我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呢!”尔芙闻言,如同找到知己似的连连点头道,随即就将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开始诗兰和诗情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只觉得尔芙是自个儿太过大惊小怪,但是听着听着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因为尔芙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很大大咧咧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有点女汉子。

    而现在她却突然变身话唠,不但是今个儿揪着四爷唠叨半天,便是前几日和小七和弘轩说话的时候,也是不管大事小情都要管管,差点连小七晚上起身几次去方便都要开口追问,这种变化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好事是尔芙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架势,坏事则是这种转变是突发的,一个人的性情是不可能突然变化的,总是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的产生变化,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很显然是不正常的。

    所以……最简洁的办法就是请太医。

    尔芙有些心慌地擦了把脸,招呼诗兰和诗情进内室伺候自个儿更衣洗漱,又安排玉洁去外面传话,叫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直到一杯凉茶下了肚,她才略微稳了稳神儿,不过即便如此,坐在外间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的她,仍然是显得有些焦急忧虑的样子。

    少时片刻,胡太医和梁太医联袂来到了长春仙馆。

    两个太医轮流把脉,搭完左手,搭右手,看完舌苔,看眼睑,两人还私下对了会儿眼神,终于有了判断。

    尔芙没有病,却也并不是特别健康,有些虚火旺盛,需要用药调理。

    听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尔芙总算彻底安心了,她真怕自个儿又不知不觉地中了谁的算计,所以她也就没有让太医开方子,只简单问了问食疗的办法,要着重注意些什么,便也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反倒是诗兰和诗情两个人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直接就尔芙每日都要喝得那些冰镇饮品都停了,除此之外,每日的餐食单子,也多是清淡的蔬菜,只三天工夫,便将尔芙吃得舌头都绿了。

    “给我来杯酸梅汤解解暑吧,你们瞧瞧我这满脑门的汗珠子……”又是一个明媚的大晴天,尔芙坐在屏风后的阴影里,手里的扇子哗啦啦的扇着,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她真是受不了这天天喝热茶的生活,那一碗碗热茶下肚,简直就是酷刑折磨,虽然说一身身汗出着,彻底让她摆脱了虚火上升、心情烦躁的感觉,但是也让她觉得生活都没有了滋味。

    事实证明,诗兰和诗情是两位忠心尽职的好丫鬟。

    诗兰顶着巨大的压力,忍着颤栗,不去看尔芙写满幽怨的脸,低声道:“主子,太医交代您要忌辛辣油腻,更要减少使用冰镇冷饮,还特地抄录了消火败火的枸橘清热茶方子送来,您就再坚持坚持吧。”

    “坚持,我都坚持三天了,你们瞧瞧我这个脸色,我觉得我快变成脱水的鱼了。”尔芙苦着脸反问道,她好想念甜滋滋的绿豆汤,好想念酸甜爽口的酸梅汤,好想念辛辣十足的水煮鱼,更想念味道十足的蒜蓉茄子,天天青菜萝卜的吃,她都快得抑郁症了。

    只可惜诗兰和诗情是打定主意要执行胡太医和梁太医的医嘱。

    即便尔芙装得很可怜的样子,仍然没有让这二人有所动容,几番试探都没能如愿喝道凉丝丝的绿豆汤,尔芙眼睛滴溜溜转着,很快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那就是进畅春园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跑去畅春园蹭点冰镇酸梅汤喝。

    是的,德妃娘娘也被康熙帝留在畅春园里了。

    “行吧,这会儿天气还不错,咱们过去畅春园给娘娘请个安吧。

    诗兰,你去厨房那边看看,挑选几样爽口的点心带着。

    诗情,你去把放在井里冰镇的西瓜捞起来一个,用放着冰块的食盒装着……”打定主意的尔芙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一边动作迅速地起身往内室去更衣,一边果断吩咐道。

    少时片刻,尔芙梳妆好,笑吟吟地回到外间罗汉床上坐稳,诗兰和诗情也准备好了要带去畅春园的小吃食,就在她二人打算陪着尔芙一块去畅春园的时候,尔芙笑嘻嘻地给她们二人安排了其他的差事,带着不甚了解她性格的两个小宫女坐上了去畅春园的肩舆。

    尔芙过来的时候,德妃娘娘正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素雅旗装在廊下给花草浇水。

    “你今个儿倒是闲在,怎么想起来给我这个老太婆来请安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德妃娘娘招呼着尔芙一块来到了院里的凉亭里坐下,笑着问道。

    在不牵扯到家族利益和朝堂大事的情况下,她其实还是挺喜欢尔芙这个儿媳妇的,她出身不高,很是不喜欢有时太强势的乌拉那拉氏,也不喜欢性格太过直率的十四福晋完颜氏,而尔芙正好是两者之间,既不似完颜氏那般直率无忌,又不似乌拉那拉氏那般处处彰显风华仪态,更多了些娇憨之态,相处时,让德妃娘娘不自觉地想要和她亲近,今个儿德妃娘娘心情正好,自是不和尔芙摆宫妃的谱了。

    尔芙笑着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扬了扬,交给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婢去摆盘,柔声说道:“四爷和皇上去南边了,孩子们去深柳读书堂跟先生念书了,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我想着前日田庄送来的西瓜甘甜爽口,便挑了个合眼缘的给娘娘您送来尝尝鲜了。”说完,她就笑嘻嘻地将脚边放着的另一个食盒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冰块簇拥着的大西瓜。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百合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在看了祜满写给尔芙的亲笔信后,痛快地收拾好了自己个儿的贴身物件,跟着青黛往浣洗房所在的小院子走去。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尔芙就这样站在窗前,望着百合离去的背影。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很失落,她回想她在现代的哥哥,从小就很是护着她、疼爱她,不论她做错什么事情,总会为她遮掩,免得她被父母教训,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种单纯的亲情关系在这个时代会如此的稀缺、如此的匮乏,她之前很喜欢百合这个丫头,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在百合身上找到了那种做姐姐的成功感觉,所以尔芙甚至愿意原谅她做错的事情,愿意去相信百合所说的那些显而易见的假话。

    不过现在,她真的有些后悔了。

    也许这个时代是个不允许人善良的时代吧。

    尔芙伸手放下金钩勾住的轻纱窗幔,挡住了外面有些绚烂刺眼的阳光,默默坐回到了角落里摆着的美人榻上,将搭在旁边的薄被盖在腿上,眯着眼睛打憩。

    她和四爷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九月初六,天气不冷不热,而且是一年中最吉利的日子。

    估计她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小汤山的皇庄,回到钮祜禄凌柱的府上住着,等礼部制作大婚礼服的绣娘来量衣裳了,她其实挺舍不得离开住了小半年的皇庄了,倒不是说舍不得小汤山皇庄的环境,而是舍不得这种气氛,这种不需要和人勾心斗角的生活,这一次次的经历,让她有些畏惧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以这种假身份住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不过为了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四爷身边,这点小风险,她还是愿意去冒的。

    算了,算了。

    尔芙按住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拿过放在枕边的话本子,随手翻了翻,还是觉得心里头不安稳,翻身坐起来,迈步走出了内室,叫过在外候着的丫儿帮忙,把摆在库房里的一个八层高的镶螺钿妆匣搬了出来,一件件地摆弄着,挑选着适合作为嫁妆带回四爷府的首饰。

    “这套鎏金的首饰不错,你一会儿拿去给青黛她们分分。”她随手拿起一个有些旧的锦盒打开,看着里面有些过时的发钗花样,塞到了丫儿手里头,吩咐道,同时将最底层的一盒绢花,也交给了丫儿。

    她不大喜欢簪戴这些绢花、堆纱花,这些颜色鲜亮的绢花虽然漂亮,却太花哨了,别看她现在模样仍然年轻,想法也会有些幼稚,但是心理年龄却已经很大,有一种老朽的感觉,每次丫儿鼓动她簪戴绢花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在装嫩。

    可是她的这种偏执,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都打扮的素净起来,有时候她一眼望过去,也会觉得沉闷得很,这样很不好,她更喜欢身边丫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这次她将绢花和堆纱花塞给丫儿的时候,特地交代她们要好好打扮打扮,“估计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凌柱府上住着了,你们原本就是在四爷府里当差的,不好在京里头再露面,我会让白娇来接你们,虽说你们跟在我身边没多久,不过这伺候人的活计,还是能不做就不做了吧,做个体体面面的掌柜的,总比窝在四面不见天的小院子里强。”

    “奴婢不想走。”其实丫儿她们私下都议论过这事,虽说她们都知道尔芙的身份瞒不过任何人,但是一些该做的遮掩工夫,总还是要做的,所以就像她们这些在外露过面的宫女,自然要另作安排,她们本以为尔芙会将她们留在皇庄里,却没想到尔芙会这么果断地要送走她们,丫儿显得有些惊慌,连怀里头抱着的锦盒都顾不上放下就跪在地上哭了。

    尔芙有时是真搞不懂这些宫女的想法,她也曾听老嬷嬷说过,有些宫女是盼着能出宫嫁人的,有些宫女则是宁愿留在熟悉的地方一辈子,哪怕代价是一辈子孤孤单单也无所谓,可是在尔芙看来,若是让她做小伏低的伺候人,她应该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她的安排,明明是为了送给这些宫女一份体面,可是丫儿给她的感觉,却好像是自己要送她们去死似的呢!

    事实证明,尔芙这次的感觉是对的。

    丫儿是真的误会了,她以为尔芙为了保守自身秘密就要让白娇除掉她们,伴随着丫儿哭哭啼啼的哽咽声,尔芙总算是听明白了丫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尔芙无语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你眼里,我像是个为了目的就不择手段的人么?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脱离开京城这个是非繁杂的地方,也希望你们不必在成日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不过既然你们心里头都不愿意,我也不会要求你们按照我说的话去做,还是等你们都在的时候,我再细细和你们说吧。”说完,她就摆了摆手,让丫儿拿着东西去分给大家了。

    入夜,各处的灯火都熄了。

    乐安堂的正堂里,灯火通明,尔芙梳着未嫁女的发饰,穿着一身小褂长裙,端着茶盏坐在上首摆着的官帽椅上,瞧着有些不安对视的一众宫婢,眯了眯眼睛,朗声说道:“我和丫儿说的话,她应该都转告给你们知道了吧,你们都是旗下包衣出身,世代为皇室当差,现在我和四爷的婚期定下来了,估计在庄上是住不了多久了,除了几个没在府里露过面的,可以跟着我去去凌柱府上,其他人怕是要在外一段时间,你们想要去哪里,大家伙儿都说一说,我尽量做到让你们都能心满意足,毕竟咱们主仆一场,总有些情分在。”

    这话,尔芙着重是对丫儿、青黛、小生子等几个在四爷府里露过面的婢仆说的,毕竟她的身份对皇室来说是要遮掩些的,要是她重新嫁进四爷府做福晋,身边还跟着做侧福晋时候的那些宫婢,实在是太光明正大了些。

    “奴婢听主子吩咐。”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丫儿率先跪倒,哽咽道,她为她误会了尔芙的好意羞愧,她为她的小心之心忐忑不安,她其实本意是无所谓去哪里的,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好,却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误会,误会了尔芙的好意。

    “你们呢?”尔芙对她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起来落座,扭头对着青黛等其他人问道,有了丫儿给她的第一反应,她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会在说什么送她们走的话,这些古代人的思维模式,真是太可怕了。

    “奴婢也听主子吩咐。”青黛是第二个表态的人。

    她算是在四爷府里的老人儿了,虽然她不常跟着尔芙在外走动,但是认识她的人却不少,她注定是不能再回到四爷府当差的,而且她也无所谓去哪里,左右她家里已经没有亲人,那些个堂兄弟、堂叔、堂婶的,她也指望不上,能趁此机会甩掉那些水蛭似的亲人,她还觉得挺高兴的。

    随着青黛和丫儿的表态,其他人也先后表态,愿意听从尔芙的安排,唯有小生子表示他是一定要留在四爷府里当差,他不同于这些宫女,他已经不能算是个男人,如果离开宫门王府这些所在,他会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他也不放心尔芙一个人在四爷府里,他记忆中的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一直没有变过,他虽然四肢不勤,没有一个强悍的体魄,却能保护好尔芙不被病从口入。

    “小生子,那你就先留在皇庄里,等我是嫁入四爷府以后,再想个由头将你调回府里头伺候。

    至于你们其他人,也都到了适合嫁人的年龄,如果有合适的目标就和我说,我求了四爷替你们指婚,如果没有合适的目标,那就说说你们的想法,你们是想要嫁人,还是想要去炫彩坊里头当差,亦或是想要我赏下些体己,自己个儿在外面做个小买卖,这些都可以,我都能满足你们。”临到散伙的时候,尔芙总是很大方的,她看着小生子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坐到一旁,扭头看了眼青黛等人,轻声问道。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她就注意到有两个小宫女的脸红了。

    这两个小宫女不是她西小院里当差的宫女,要不是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曾经在四爷府里当过差事,估计也捞不到这好事,不过尔芙也不在乎多放几个人嫁人,也愿意成全她们,毕竟现在女孩子的花季年华太短,要是真让她们等到二十五岁才嫁人,那基本上都是做后娘的命,毕竟古代人的结婚年纪太小,二十多岁的老姑娘,运气好的碰上个不错的鳏夫,运气不好的,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不过让尔芙没想到的是,丫儿居然也脸红了。

    她有些惊讶的瞟了眼丫儿,便瞧见丫儿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丫儿可是跟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平日也没个机会见到外男,这丫头怎么就突然动了凡心,难道是前院伊尔泰统领手下的那些个侍卫……

    尔芙突然有些后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嫁人的话题了,这要是让府里头那些机灵鬼似的女人知道,还不得往她头上泼盆脏水,说她在外不检点,好在在这里的都是些不会回到四爷府的人了,而小生子就算是回府,也不会出卖她,毕竟是跟在她身边伺候小十年的老人儿了,她这点信心,总还是有的。

    “行了,你们都回去想想,这可是大事,别草草莽莽地就下了决断,要是到时候后悔,背地里骂我,那我可就冤枉极了。”尔芙收拢心神,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她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丫儿的异样,人心隔肚皮,她还是得小心些才好。

    片刻工夫,乐安堂里,恢复了清静。

    尔芙如常洗漱好,换上了干净柔软的寝衣,她笑着坐在挂着并蒂莲纹床幔的拔步床内,招呼过丫儿和青黛二人,指了指角落里摆着的脚凳,低声说道:“你们是我跟前最亲近的人了,你们对于以后都有些什么想法,抓紧和我说说,以后我们在想这么坐在一块说话就不容易了。”

    “奴婢没有什么想法,奴婢就是觉得舍不得您。”丫儿红着脸道,她没有说实话,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青黛的面和尔芙说,她和一个六品蓝翎长挺投缘的,她也怕是她自己个儿多心,而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动错情了,平白丢脸。

    “舍不得我,等以后有机会就进府来见我就是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还非要成日跟在我身边做那些端茶递水的活计不成,你也说说想法,别就我自己个儿忙活,我跟你说,要是错过这个村,可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手边的茶碗,示意青黛出去替自己续了杯茶,见青黛走远,这才扭头看着丫儿柔声说道,她能看出来青黛是真的无所谓去哪里,也能看的出来丫儿眼底的犹豫,丫儿是她从圆明园带回到四爷府当差的,她愿意偏袒她些。

    “奴婢也说不好,奴婢这些日子和一个蓝翎长走得是有些近,但是他从没说过对奴婢有什么想法,好像就是寻常朋友似的,奴婢又怕是自己个人想错了,也怕让您为难,毕竟奴婢就是个小宫女而已,而他是正儿八经的正白旗出身,门不当、户不对的,便是真的嫁过去,怕是也为难。”丫儿也看出尔芙是瞧出什么来了,便没有再藏着掖着,她羞红着脸,将心里头的那点小不安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才满是期盼地看着尔芙,希望尔芙能给她拿个主意。

    尔芙闻言,犹豫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道:“他家里头有什么人,你可听他说起过,还有他叫什么名字,不如明个儿我叫他过来好好问问,如果可以就给你们俩指婚,至于说门当户对这事,你是咱们四爷府出去的,也不比他一个侍卫低多少。”

    说完,她就探着胳膊拍了拍丫儿的胳膊,让丫儿安心。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昔日的老对手,她很了解李氏是多么忌惮瓜尔佳氏这个人,果然如她所料,她一说瓜尔佳氏还活着,而且就在行宫,不需要她挑拨几句,李氏就忙活活地找毓秀姑姑拿了出府用的对牌,坐着华丽的朱**马车往行宫赶去。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而陆格格作为送出消息的墓后主使者,很快找了个由头跟上去瞧热闹了。

    只是一步落后,步步挨打。

    当李氏穿着一袭亲王侧福晋的大礼服,如同骄傲的孔雀来到行宫中,打算好好奚落奚落丢了名分的尔芙时候,尔芙已经到伊尔根觉罗氏在附近的田庄别院住下了,这田庄是伊尔根觉罗氏还在娘家的时候,专门供她阿玛陪王伴驾来行宫小住使用的,从庄子后面的黄土小路来行宫,步行路程不过小半个时辰,若是坐车的话,也不过就是两三柱香的工夫而已。

    本来尔芙还犹豫着不舍得离开四爷的身边,有了伊尔根觉罗氏提供的这处临时住处,她自是很快就将自己个儿贴身的东西收好就过来了。

    当然,她离开前,也没有忘记和四爷说清楚自己个儿的去处。

    别看伊尔根觉罗氏表现得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一般,但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老话,让尔芙不得不多提个醒,虽说瞧着自己个儿有些小人之心的嫌疑吧,却也好过被人钻了空子以后后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留一手。

    田庄不大,一处面阔五间的三进院子就是尔芙住的别院。

    庄头是个很憨厚朴实的庄稼汉,住在别院相邻的一处用高粱杆扎的篱笆院里,庄头娘子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陪嫁丫鬟之一,平日里经常领着家里头的姑娘过来收拾收拾别院,免得好好的院子长时间没人住,没有人气,也怕伊尔根觉罗氏临时过来,赶不上收拾利落。

    小小的三进院,修建得很是精致。

    一进的倒座房,一侧是门房,一侧是小厨房,当中青石雕刻的影壁墙后,便是面阔五间的宽敞正堂,沿着抄手回廊往后走,小小的月洞门替代了深宅大院的垂花门,已经伸展着嫩芽肆意长着的葡萄藤下,布置着一张石桌和几把石凳,旁边几个睡莲缸空放着,左右摆着几盆修剪得宜的盆景,站在葡萄藤下,抬眼望去就是前接抱厦的上房,上房后面就是一整排的后罩房,沿着后罩房旁边的角门出去,一处很是宽敞的后院,便是马厩、井亭、柴房等所在,后院西北角上开了后门,正对着那条黄土小路。

    尔芙并没有住在上房里,毕竟这里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陪嫁。

    厢房是小小的单间,当中开门,对门摆着一架半透明的娟纱屏风,地当间摆着圆桌、绣墩,墙上挂着一幅迎春富贵图,一侧贴墙根摆着架子床,一侧是精致的雕花罗汉床,将整个厢房布置得满满登登的。

    “瑶琴,你跟着我住在厢房,丫儿她们出了当值的时候,便让她们在后罩房里休息吧。”尔芙瞧了眼晾晒过的被褥,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对着正在往衣柜里放东西的瑶琴,轻声吩咐道。

    “奴婢一会儿就去收拾。”瑶琴笑着应了声,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伊尔根觉罗氏担心尔芙用不惯陌生人在跟前伺候,所以特地交代了在别院伺候的婢仆都撤了出去,现在除了厨房那边的两个烧火婆子外,这不大不小的三进院就尔芙和瑶琴,以及赶车过来的伊尔泰几个人了。

    尔芙微笑着点了点头,撩着袍摆坐在了罗汉床上。

    她这些日子着实是累坏了,离开了行宫那个紧张的氛围,心里头却并不安稳,她还是惦记着四爷那边的动静,可是这时代也没个手机,想要实现实时通信,其难度比登天还要更大,她也只能用康熙帝已经清醒,绝对不会任由其他人去伤害四爷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个儿了。

    忙忙碌碌好一会儿,瑶琴做大厨,张罗了几道小菜,伺候着尔芙吃些东西歇下了,这会儿都已经是蒙蒙亮了,尔芙歪在榻上稀里糊涂地睡了会儿,吃过东西就睡不着了,她披着外袍来到院子里,呼吸着田野独有的那股清新空气,伸展着腰肢,扶着刷了黑漆的柱子,坐在了抄手回廊上,呆呆地望着行宫的方向出神。

    一直忙碌着没停过的瑶琴,突然从前头跑了过来,还不等尔芙收回远望着的眼神,便急声问道:“主子,外面庄头娘子过来给你请安了,您要不要见见。”

    “让她进来吧。”她还是愿意相信伊尔根觉罗氏的,毕竟就算是伊尔根觉罗氏私底下有什么旁的主意,也总归是要等到她顺顺当当嫁到四爷府去的,既然伊尔根觉罗氏放心她来这边小住,那能来给她请安的人,便应该是可信的,她微微整了整袍摆,让瑶琴取了锦被过来,轻轻搭在腿上,遮住了明显隆起的小腹,并没有特别去换衣裳,坐在扶手上,掉转了个方向,将正面面对着月洞门的方向,笑着对瑶琴说道。

    少时片刻,瑶琴领着一个模样和气的圆润妇人进来了。

    妇人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青蓝色褂子,脑后簪着一对银簪,耳边一对小拇指盖大小的银丁香,脚步利落地来到尔芙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半跪礼,接过尔芙赏下的荷包,便算是认过了主子。

    尔芙含笑命瑶琴取来了绣墩,让她坐在身边,柔声说道:“我这么突然过来,给你们夫妻俩添麻烦了!”

    “二格格,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巴不得格格多来走动呢!”妇人笑吟吟地应着,全然看不出对尔芙的陌生,仿佛当真亲眼瞧着尔芙长大的似的,熟络极了。

    尔芙不适应地抚了抚发鬓,微微颔首,忙转移话题的问起了妇人的来意,说句实话,她现在有些后悔坐在这里见水芸了,扶手回廊的扶手差不多如男子手掌大小的宽度,她为了隐藏身怀有孕的事实,腿上搭着锦被,装作将一个汤婆子放在怀里的样子,所以需要坐得端端正正的,要是只一会儿工夫还好,但是保持这个姿势时间长了,那还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尔芙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便是歪在那里都觉得腰酸腿疼的呢,何况是这样停止了腰板一动不动地僵坐着呢……

    好在水芸家里头的活计也不少,并没有想要一直留在别院里陪着尔芙,或者说她并不如她表现得这般尔芙,她腼腆笑着,低声道:“奴婢收到主子从府里送过来的口信,担心您吃不惯咱们庄上的饭食,所以奴婢特地过来问问,看看格格想吃些什么,奴婢也好提前张罗下。”

    “瞧您说的,我平时没什么忌口的,厨房里预备的东西齐全,瑶琴那丫头的手艺也不错,我吃着比在府里头还好呢,稍后我就给我额娘传个信去,可别让她惦记着了。”尔芙笑着答道。

    水芸又问了问尔芙住得惯不惯,睡的香不香这些个琐事。

    尔芙也趁机借口昨个儿过来没睡好,这会儿正困着,很快就让瑶琴送着水芸出去了,眼瞧着水芸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她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厢房走去。

    就在此时,李氏一行人也已经到了行宫里。

    伊尔根觉罗氏正领着身边的老嬷嬷在殿前散步,瞧着李氏呼呼啦啦一群人过来,笑着迎上前,领着宫人对着李氏俯身一礼,轻声说道:“这就是王爷府的李侧福晋吧,妾身是钮祜禄凌柱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见过李侧福晋!”

    虽然说钮祜禄氏还没有正经进门,伊尔根觉罗氏给李氏见礼是应该应分的事情,但是李氏也不敢大咧咧的受礼,她能从一众小宫女中脱颖而出成为四爷身边的宠妾,自有她的能耐,别看之前琥珀和她说得肯定,可是没有亲眼瞧见瓜尔佳氏,李氏才不会如小乌拉那拉氏那样莽莽撞撞地坏了事,为了不成为别人手里头的刀,李氏这会儿就是满肚子不痛快,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落了伊尔根觉罗福晋的脸面,她笑着屈膝回了个半礼,柔声说道:“老福晋快请起,您这是折煞妾身了。”说完,她又招呼过身后跟着的茉雅琦和小七上前,给伊尔根觉罗氏见礼。

    打从尔芙元宵节进宫赴宴,最终传出死讯来,小七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连德妃娘娘传懿旨宣她进宫作伴,她也借口身上有孝推辞掉了,要不是她身边的小宫女说无意中听见了琥珀和身边宫女说见到已逝的瓜尔佳福晋,她绝对不会跟着李氏出府的,只是一来就瞧见李氏笑吟吟的和伊尔根觉罗氏套近乎,她别提多不耐烦了。

    不过从小学到大的规矩,让她做不出失礼的事情来。

    她随着茉雅琦对着伊尔根觉罗氏微微屈膝,才刚要开口找个借口离开,便瞧见尔芙身边的白芷从偏殿那边一闪而过,她扭头看了眼跟在李氏身后琥珀,心里涌起了点点希望,也许她的额娘是真的还活着呢,不然一直不知去向的白芷怎么会出现在她阿玛避疾的行宫里呢!

    这般想着,她有些激动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冲动地跑过去找白芷,更没有将她的兴奋表露出来,她终于想明白了她一直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她身边一个去浣洗房送衣裳的小宫女怎么能那么巧的听到琥珀和旁人说的私房话,李氏又为什么强拉着她一块过来给四爷请安,毕竟上四爷跟前刷好感度这种事,自然是人越少越好,为何便宜了她这个没了娘的小可怜呢,敢情都是李氏早早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自家额娘瞧见自己就忍不出冲出来。

    毕竟琥珀偷摸离开行宫的事情,显然是瞒不住多久,阿玛知道琥珀溜出行宫,可能给额娘带来麻烦的话,定然会让额娘避开李氏这些存心来找麻烦的女人,李氏也不可能如同抄家灭门似的到处翻找额娘,想要让额娘自己走出来,也唯有她、或者是弘轩弟弟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越是明白,她就越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小七如同没事人似的站回到李氏的身后,一双手紧紧攥着额娘绣给她的那条杜鹃花的帕子,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一心想要借小七找出尔芙的李氏环视四周,并没有瞧见尔芙的身影,暗觉失望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有过多注意小七这个小孩子。

    毕竟在她看来,一个孩子就算是再聪明,也不过就是孩子。

    若是小七知道她的额娘就在这里,一定会绷不住劲儿地找出寻找的,不管最后结果她有没有找到瓜尔佳氏,但是她在四爷心里头的好印象,定然会削减不少的,那李氏的这番心思就不算白费了,眼珠子滴溜乱转的李氏想着,紧了紧抓着茉雅琦的手,暗自提醒茉雅琦一会进了暖阁要好好表现表现……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任李氏再想,也没有想到四爷不赏脸。

    就在她一边和伊尔根觉罗氏说着场面话,一边往暖阁方向走的时候,苏培盛过来了,他恭恭敬敬地对着李氏和伊尔根觉罗氏等女眷打了个千儿,低声说道:“主子爷吩咐奴才过来请小七格格过去说话……”

    其实四爷也不打算这么打李氏和茉雅琦的脸,他一直想要做个一碗水端平的好阿玛,可是他实在不愿意尔芙还活着的事情被挑破,虽然这事就算是被挑破,也不会影响他迎娶尔芙进门的打算,但是他却担心有人会暗中对尔芙下手,毕竟尔芙现在怀着孩子,稍有不慎就有性命危险,所以为了小七不被人利用,他也只好抓紧把小七叫到跟前了。

    “你阿玛这些日子身体不好,你可万万不能惹了阿玛生气,知道了么……”眼瞧着利用小七勾出瓜尔佳氏的事情落空,李氏虽然心里头不高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满眼带笑地上前替小七整理着衣襟,柔声叮嘱着,当真如同一位慈爱的母亲一般。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做给四爷看的。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虽说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只一架破破烂烂的妆台前,点着一盏豆大的小油灯,比起一旁玲珑阁的满是光明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www.uu234.net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玲珑阁是四爷在前院招待宾客的所在,而这围房住着的都是在玲珑阁伺候的小宫女们的居所,要真是也华丽非常,那怕是才叫奇怪呢!

    小丫头一见曲遥就笑吟吟地殷勤见礼道:“奴婢晴媛,见过曲遥姑娘,姑娘请随奴婢到屏风后更衣吧!”

    说着话,她就将一旁脚凳上放着的一套熨烫笔挺、平顺的太监袍拿到了手上,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竖着的一面约一米宽大小的黑漆屏风,示意曲遥跟着她过去。

    “那就劳烦你了!”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虽然曲遥不是土著,不了解宅斗的内涵和玄机,但是看过的小说不少,自然也不会在这会儿为难一个穿着简朴、素净的小宫女。

    许是小宫女真的见识浅薄,又或是见惯了那些颐指气使的大人物,曲遥这副平和的样子,还真的让她喜欢上了,待曲遥也便更恭敬了,连连摆手,“姑娘太客气了,奴婢能伺候您是福气!”

    “我也不过就是个小人物而已,伺候我算什么福气……”曲遥似是察觉到了晴媛的友好,自嘲的笑了笑,轻声嘀咕着,跟着她来到了屏风后。

    站在远处看着还算华丽、精美的物件儿,走到近处,曲遥才看清楚了屏风的本来面目,黑漆为底,彩绘蝶戏百花的屏风,虽然木料上好,彩绘也精致得狠,却早已经是漆色斑驳,一处不大起眼的地方,还有着焚烧过的痕迹,只用墨汁涂了涂遮掩住,显然是那些贵人们不要的玩意儿,这才摆到了这种小宫女的屋子里头。

    而屏风内侧,那摆设就更加简陋了,只有一方大约到膝高的竹凳,与曲遥在现代去过的那些街边服装店的试衣间相差无几。

    不对,应该说还不如她去过的那些试衣间看着好呢!

    起码试衣间里的灯光是明亮的,气味也是淡香扑鼻,绝对不会泛着隐隐的霉味。

    晴媛似乎也知道她这个临时弄出来的试衣间太过简陋了些,所以一见曲遥停住了脚步,一副望而祛步的样子,便有些羞涩的红了小脸,轻声解释道:“张公公交代的时候有些急了,而且这事又不好闹得太大,所以奴婢只能用房间里仅有的东西弄了这个更衣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说着,晴媛就要跪下身子请罪。

    虽说曲遥性格张扬,有些白目,但是心底还是有着所有少女该有的善念,见晴媛这么个在现代还在学校里读书的小孩子,泫然若泣的向她请罪,哪里还会不心软,也顾不上这临时的试衣间的味道不佳,忙上前一步,俯身扶好了晴媛,嘴角含笑的柔声安抚道:“不妨碍的,我不是说了,我真的不是什么贵人!”

    “您真是个和善的好人。”晴媛抹了把眼角挂着的泪滴,感动不已地说道。

    打小就被家人送到内务府小选的晴媛,因为笨嘴拙舌,又胆小懦弱,没少被同批被选中的宫女和嬷嬷跟前吃苦头,也就是到了四爷府上,又被安排到了这处不大用的玲珑阁里,这才好了些,虽说打赏不丰厚,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是总归是不用在饿着肚子了。

    要说她这么个胆小的人,怎么敢配合着张明德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那自然是有人在外给她的家人施压了。

    也许旁人会说,一个打小就被送到内务府当差的小宫女对家里能有什么感情,但是晴媛就是这么个重感情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因为曲遥一句话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家里的娘亲虽然总是偏心兄弟姐妹,对晴媛不算太好,但是晴媛却格外的看重娘亲的喜怒哀乐,一听娘亲托人送信说家里出了事情,连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就忙请假出了府。

    回到家里,晴媛还来不及问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张明德就如谁家大老爷似的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华服,摇晃着一柄缀着玉扇坠的折扇,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兄长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因为购买私盐被顺天府的人拿了。

    而张明德就在此时如同救星一般的出现在了她寒酸的家里,对着她和娘亲保证,只要她肯乖乖地配合,不但兄长能平安无事的从顺天府出来,张明德还会送给她家一块约百亩地大小的庄子。

    对于她寒酸的家来说,这绝对是一笔能让她冒险的巨额财产,不用她太多思量,素来小气的大嫂和不大看重她的娘亲就同意了张明德的建议。

    晴媛虽然很想说上一句“娘,您让我冒这样大的险,那我的生死又该怎么说呢?”,但是她到底舍不得娘亲为兄长的事情伤心难过,也不愿意顶撞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对她笑过的娘亲,只能将满肚子的委屈都压在了心底,重新回到了府里。

    在她看来,许是过了今晚,她这条小命就要交给慎刑司了,许是过了今晚,她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所以这会儿如一位和蔼的大姐姐一般对她轻声细语抚慰的曲遥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了。

    虽说晴媛笨嘴拙舌,不大讨喜,但是她的手是很巧的,没有嬷嬷悉心调/教,她就凭着看就学会了一手不弱的化妆技艺,也就是她不大出头露面,不然就凭着她的这手手艺就能在内院那些主子跟前讨个不错的差事。

    “姑娘,您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就算是穿上了不起眼的太监袍,怕是混在那些小太监里,也会显得格外出类拔萃,不如奴婢替您重新修饰修饰吧!”说着话,晴媛就指了指窗边那架破破烂烂的妆台。

    其实就算是晴媛不提,曲遥也看得出来她这伪装不高明,虽然不像那些电视剧里换身衣裳就算是男扮女装成功了,但是就她这比晴媛还白两个色调的脸就能让那些眼毒的小太监,一眼看个明白,所以晴媛这么一提议,她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端坐在妆台前,曲遥还未说话就看着晴媛的气质一变,原本胆小懦弱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嘴角还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浅笑。

    淡扫蛾眉,清施粉黛,本该是让女子变得更美好,但是曲遥却是故意扮丑,本来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涂上了一层晴媛挑出来的脂粉,变得暗沉、蜡黄,最后还点了几颗不起眼的小麻子,一双纤细、嫩滑的玉手,也被晴媛画得粗糙了许多。

    猛然一看之下,倒是真与府里那些不起眼的小太监,一般无二了。

    “姑娘,您看看,可还满意?”晴媛将油灯往曲遥身边凑了凑,让曲遥能看清楚铜镜中自己个儿的妆容,笑着问道。

    曲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模糊得很,但是单看晴媛自信的样子,她就相信她已经变了一张脸,再联想到她以后身边也要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便打起了拉拢晴媛的主意,笑着夸赞道:“你这手艺真巧,怎么会留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呢?”

    若问晴媛是否真的满意她现在的生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满意,可是心里是否小小小的遗憾,那也是有的,她其实也好奇那些贵人们穿金戴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她也想亲眼看看内院据说如仙境般美好的后花园。

    但是也不过就是小小的好奇罢了,她倒是没有其他姐妹那种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曲遥问起,她也没有多想,便笑着回答了:“回姑娘的话,带我的嬷嬷觉得我太过蠢笨,怕我惹上麻烦,所以就将我塞到了这里。”

    看着晴媛毫无戒备的样子,曲遥也不再怀疑晴媛的来历,心中打定了主意,继续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想要你跟在我身边,你可愿意呢?”

    “奴婢不愿。”一个如此气质、美貌的女人被送到四爷的床上,那么成为四爷的女人,自然是肯定的事情,所以此时曲遥伸出的橄榄枝,简直是所有在前院当差的小宫女的登天梯,可是晴媛却并没有答应,甚至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为什么?”曲遥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晴媛不敢隐瞒,生怕会惹了这位定然一飞冲天的贵人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她也着实是不想害了这位对她如此和善的姑娘,忙慌乱地摆了摆手,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有些哽咽的解释道:“奴婢笨嘴拙舌,在府里的根基也浅,连个交好的姐妹都没有,所以实在难当姑娘的抬爱。

    不但如此,奴婢的家人还攥在张公公的手心里,若是奴婢跟在您的身边,也是一种隐患……”说到最后,这个才十来岁大的小宫女已然吓得快哭了出来,如此登天梯就摆在眼前,她也会心动的,可是为了不害人,为了不让这么好的姑娘被自己伤害到,她却只能咬着牙拒绝。

    “好啦,别哭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过等我以后有了能力,一定会把你要到身边,那时候,你是否愿意呢?”曲遥不是个傻子,张明德如此替她安排,定然是跟李氏勾结在了一起,也明白晴媛说的话都是事实,如果她一成为四爷的女人就把晴媛要在手里,这晴媛定然会成为对方攻讦自己的致命漏洞,但是要让她就这么放弃了晴媛这么一个难得的助力,她又实在是舍不得,所以才会留下了这个活口。

    “奴婢愿意,姑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晴媛不会说漂亮话,但是却胜在死心眼,曲遥现在在她的心里,已然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化身,哪里会拒绝曲遥一退再退的要求呢!

    见此,曲遥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晴媛的脑袋瓜,轻声说道:“快起来吧,跪什么跪,也不怕跪伤了身子。”说完就将晴媛从地上拉了起来,示意她坐在一旁的脚凳上,陪她好好说说话。

    别看晴媛的脑子不活络,但是到底在府里的日子比曲遥多,而且她平日里就是不蔫声不蔫语的,也不大惹人注意,有些八卦消息,其他宫女也喜欢和她说,所以她知道的消息,远远比曲遥要多得多,其中不乏一些对曲遥有大用的消息。

    当然,这也是因为晴媛真的觉得曲遥是个好人,所以才愿意将这些消息告诉她,不然她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什么话都会曲遥说呢!

    不得不说,曲遥能与晴媛碰在一块,那真是曲遥的幸运。

    夜色正浓,窗外除了的风吹树梢的动静,早已经是万籁寂静。玲珑阁里,一位穿着喜色长袍的男子,正说着书,而四爷和萧逸轩早已经是醉眼朦胧,随着四爷喝下了杯中最后的酒水,苏培盛一声招呼,静悄悄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张明德作为苏培盛唯一的徒弟,此时悄没声地来到了尾房外。

    “姑娘,一会儿您就跟在小的身边,旁人问你什么,你也不必理会。”张明德小幅度地给曲遥见了个礼,便不顾身份地拉扯着曲遥从尾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交代着。

    “我知道了。”曲遥笑着点了点头,倒是也没责怪张明德的无理,只是安静的跟在张明德的身后。

    张明德对此,很是满意地笑了,他还真担心这位李氏交代他好好照顾的姑娘不知深浅地闹起来。

    说来,李氏和张明德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为一位有目标,有理想的好太监,张明德可不安心受内院一个侧福晋的要挟,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他打得主意如李氏一般,不过他没有找寻漂亮姑娘的门路,这才借了李氏的势罢了,只要这人到了他张明德手里,他张明德自有法子让她将李氏恨个半死,将他张明德当成一大助力。

    不过这一切,李氏自然是不了解的。

    要是李氏知道,也就不会冒险让张明德碰到曲遥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还不等诗兰替尔芙整理好袍摆上的一片狼藉,白娇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比起去府里报信的车夫,显然是白娇得到消息更快些,她还不知道受伤的人是尔芙身边的小宫女,她身后跟着从济世堂那边请来的大夫,手里拎着保命续命的上好野山参,一进来柳氏医馆的门儿,略一打量,便发现了这一蹲一坐在墙边的主仆二人,忙冲了过来,将坐在矮凳上愣神儿的尔芙一把拉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满脸担忧的询问道:“伤到哪里了,伤到哪里了,叫你不要去街上乱晃,你就是不听,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到处走,这次出事了吧,看你以后知不知道害怕!”

    “伤到的是我的一个小丫鬟怜儿。”尔芙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这次是你的小丫鬟,下次呢,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带着青黛出来,实在不行,也要带着两个护卫跟着,何况你这趟出来是跟着你府里的妾室一块,来大栅栏这边儿,她们想要打听,也绝对能够打听出来,你怎么能那么放心得把护卫都留给她们,但凡是她们心狠些,你这条小命还能保住。

    诗兰,你是你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可得提醒你家主子些,不能让她随着性子乱来了。”白娇脸色微缓,顾不上去看躺在里面的怜儿,揪着尔芙继续唠叨着,最后还不忘冲着诗兰吩咐几句,说完这些,她这才让身后跟着的济世堂大夫去里面检查怜儿的情况,同时将她带过来的野山参让女伙计送到药童那边,看着是不是要添加到怜儿的药里。

    尔芙耐心地听白娇唠叨完,拉着白娇同坐在矮凳上,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原本不知道这街上出事的人是你们,但是见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便过来找你们,走到出事那边儿,偶然听人说起出事的人打扮富贵,且都穿着旗装,有一人头上还簪着一支明晃晃的赤金凤首衔珠步摇,我这才联想到你们身上。

    我想到你们在街上出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让人去库里挑选了合用的药材,又让人去济世堂那边请咱们自个儿的大夫过来,连给你府上送信都顾不上,紧赶慢赶地就过来了。”白娇也是吓出了一头的汗,见尔芙无碍,也就不是那么太着急了,她一边拧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子,一边说起自个儿赶过来的全过程。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唠叨,数落尔芙不小心,数落尔芙不懂得保护自个儿……

    对此,尔芙也只能是低垂着头听着就好。

    说句实话,从小就生活在治安很好的现代社会,她根本就没想过出门是要带着护卫随行的,更别提是在这样行人如织的闹市里,哪里能想到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做出当街抢劫伤人的事儿,不过也正如白娇所说的那般,确实是她太糊涂了些,要是府里那些女人的胆子够大,她这会儿都凉了!

    有时人是需要些运气的。

    就在她这边脑洞大开的时候,柳氏医馆对面的街角阴影处,两个穿着普通的壮汉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

    尔芙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柳氏医馆里,并非是四爷府里那些女人不够大胆,只是乌拉那拉瑞溪的安排有些晚,等到她通过暗线安排好的杀手来行刺尔芙时,正是尔芙被一群围观群众簇拥着往柳氏医馆来的时候,柳氏医馆里有大夫数人,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围观群众和等候看诊的患者,过来行刺尔芙的两个杀手根本不敢靠近,只能等在门口,然后白娇就来了,瞧着白娇领过来的数人,再看看不远处正在接近的四爷等人,这两个杀手奔着小心为上的原则,连面都没露就直接离开了。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不是怜儿突然出事了,尔芙就真的要完蛋了。

    就在那两个杀手离开不久,四爷领着苏培盛来到了尔芙跟前,而跟着四爷过来的那些护卫直接就将柳氏医馆给层层包围起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儿,他看着尔芙,淡然问道:“还好吧?”

    “都好,就是怜儿倒霉,我让她将买的东西送到马车上,也不知道被谁盯上了,竟然在街上就被刺伤了,得亏伤口不太深,又靠近医馆,旁边还有好心人帮忙,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尔芙微微垂首,有些心虚的回答道,她真怕四爷会不管不顾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自个儿,毕竟四爷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自个儿出来要多带几个护卫跟着,可是自个儿还是不长记性……想想还真是蛮后悔的,要不是她太自私,因为自个儿不喜欢护卫跟着,便一个护卫都不带着,怜儿今个儿也就不需要受这个罪了,

    “没事就好。”好在四爷很明白‘背后训妻’的道理,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训斥她,淡淡应了句,又让跟过来的太医去看了看怜儿的情况,便拉着还要在这里守着怜儿的尔芙直接出了柳氏医馆的门,径直上马车回府去了。

    可怜尔芙连和白娇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四爷塞到了马车里面。

    上了马车,车帘才一放下,还不等马车走起来,四爷那张脸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眼神冷森阴沉地盯着尔芙,沉声道:“你可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都怪我太不小心,我不应该将护卫都甩开的。”尔芙低头道。

    可惜,四爷显然不是说上两句就能消气的,天知道他从户部赶过来这一路上,这颗心都在嗓子眼儿打了几个滚了,要是他能这么轻松地将这事儿翻篇,那他就太不在意尔芙了,他单指挑起尔芙低垂的脑袋瓜儿,冷声说道:“怜儿这罪儿是替你受的,她伤在身上,又被两个大夫看遍了身体,以后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都不一定,你害她一生,爷倒要看看你以后有没有记性,竟然连个护卫都不带就敢往前门外来,这是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安稳回到府里!”

    “我以后不会不带着护卫就到处乱走了!”尔芙哭丧着脸,稍显不耐的答道。

    “爷才说你两句,你就不耐烦,你但凡有个记性,今个儿这事就不该出。”四爷听出尔芙语气里的不耐烦,也是满肚子的火气,他狠狠捏着尔芙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说完就不再理会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了。

    回到府里,还不等尔芙换下身上这身沾满血污的外袍,四爷下的禁足令就送到了。

    禁足半个月,罚月钱半年,并交出治家之权。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但是尔芙却是心甘情愿,得亏怜儿只是受了些外伤,不然她如何能够安心享受这份尊荣和体面,她仰面躺在罗汉床上,有些幽怨地望着有精致彩绘的棚顶,叹气道:“今个儿怜儿出事怪我,但是明明我心里都已经很难过了,四爷怎么就不知道安慰我几句呢,还骂我……”

    “主子,依奴婢愚见,主子爷是太担心您,这才会见到您没有个好脸色。

    您也不好好想想,那绸缎庄的小伙计传话给车夫,车夫再传话回府里,到主子爷来柳氏医馆找您,这一共才过去多少时间,显然主子爷是一得到消息就快马赶来了,但凡这话传得有点岔头,主子爷这一路还不知道得怎么着急呢!”诗兰闻言,放下手里整理了一半的东西,转身来到尔芙的身边,柔声安抚道。

    其实这些话诗兰不说,尔芙也知道,她就是拗不过这个劲儿,她就是有些不高兴。

    这边儿正院里是一片低气压,西小院里亦是如此。

    乌拉那拉瑞溪,也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她通过自个儿之前在府里留下的暗线,出了上千两黄金,好不容易找到两个敢接下这单花红的杀手,钱花了,尔芙却好模好样地回到了府里,只有一个小宫女被刺伤,乌拉那拉瑞溪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她曾经有过一笔丰厚的陪嫁不假,这万余两银子不算什么,但是那都是曾经的她拥有的,现在到了弘晖手里,而她此番以侧福晋身份入府,虽然乌拉那拉氏一族替她置办了一份不错的嫁妆,但是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样子货,压箱银不过五万两,她又是在外开铺子,又是想办法拉拢自个儿以前的眼线耳目,样样花费不小,这次她拿出的万余两银子就是她手里能动用的全部银钱了,而她倾尽全部安排下的一出暗杀,只伤到了一个小宫女,乌拉那拉瑞溪怎么可能不气得要死呢!

    气死,偏偏还不能表露出来,还要保持着微笑……

    乌拉那拉瑞溪都快被气成内伤了,偏偏前院清晖阁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弘晖不知道被谁教唆着,竟然和那些眉目清秀的小太监玩起了手拉手的小游戏。

    乌拉那拉瑞溪虽然知道弘晖伤到了根骨,也明白弘晖不可能袭爵,但是心里还是有着几分妄想和希望的,事事都有万一,万一他能传承血脉,那弘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长子,承袭爵位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现在弘晖却舍弃了香喷喷、软绵绵的妹子,和那些下贱的小太监勾搭在一起,别说他能不能传承血脉了,就是他没有伤到根骨,还能传承血脉,便是这不成体统的做法就足以毁掉他的所有前程了。

    “让人给前院送信,便说我让小厨房预备了大阿哥最爱吃的银丝卷和糯米糕,请大阿哥晚上过来用膳。”乌拉那拉瑞溪强作镇定地将手里的纸条凑在烛台边儿烧毁一空,扭头冲着身旁伺候的大宫女吩咐道。

    “主子,大阿哥不喜和您亲近,您又何必呢!”绿意是乌拉那拉瑞溪进府以后被安排过来伺候的大宫女,她瞧着自家主子不将心思放在如何讨好四爷身上,反而一个劲地往注定沦为弃子的大阿哥跟前凑儿,这心里头是真着急,何况大阿哥每次过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满脸不屑的样子,她也是替乌拉那拉瑞溪觉得不值,所以见乌拉那拉瑞溪又要请大阿哥过来用膳,压在心底的那些话就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几分无奈的劝道。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亲母,不论这幅躯壳是谁的,心仍然是乌拉那拉氏的,她哪里愿意听旁人议论自个儿孩子如何不好,即便绿意并没有说太过分的话,但是听在乌拉那拉氏耳朵里就如同针扎般难受,她冷冷横了眼还要劝说的绿意,沉声吩咐道:“本侧福晋怎么吩咐,你照做就是,这些事儿,还轮不到你操心,而且大阿哥不管怎么样都有我乌拉那拉家的一半血脉,我和他是实实在在的亲人,我关心他,再是理所当然不过,你如果还惦记着在我西小院里伺候,那以后就少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说完,她冷冷地甩着袍摆,转身往内室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坐在妆台前,端详着乌拉那拉瑞溪这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抬手取过妆匣最底层的一支鎏金步摇簪在了发髻上,这是她特地画好了花样,命彩坊照着打造的一支步摇,粉中透白的玛瑙,细细雕琢出大小两朵芙蓉花,配上翡翠雕琢的树叶和鎏金铜胎的枝蔓,一缕缕赤金绞丝的流苏垂下,透着精致,也透着华贵,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以前有一支这样的步摇,那是她二十五岁寿辰时,弘晖送给自个儿的寿礼之一。

    以前她经常簪戴,她相信弘晖一定认识这支步摇。

    她虽然不好直白的和弘晖说起自个儿就是乌拉那拉氏的真相,倒不是说她担心弘晖受不住这个秘密,而是她怕这种匪夷所思的真相,弘晖根本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她别有用心,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样徐徐图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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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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