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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好像请不请她来的结果,都是相差无几。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就在尔芙打算说出自个儿决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中的四爷开口了。

    他如此说:既然你打算请所有妯娌来园子里聚聚,不好例外。

    尔芙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四爷继续说道:“放心吧,那天太子也会过来,便是她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总不会不在意太子的脸面,即便是心有不快,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

    说完,四爷就将一张比较特别的大红洒金请帖摆到了尔芙面前。

    太子妃瓜尔佳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尔芙却写得很是艰难,一会儿工夫,将请帖写好的尔芙,伸手将请帖交给了对面而坐的四爷,她明白四爷的意思,太子妃到底还是太子妃,不同于其他妯娌的身份,不能让前院管事安排小厮将请帖送过去,而显然四爷是打算亲自做这个信使了。

    同时,她也明白四爷愿意成为这个信使的原因。

    无非是四爷不想给太子妃瓜尔佳氏为难自个儿的机会而已。

    四爷于太子妃而言,他的身份是外男,轻易不能和太子妃私下接触,他要送请帖过去,必然是将这份请帖先送到太子的手里,这份请帖在太子手里过一道,到时候太子妃不论是否来赴宴,总归是要给太子一个面子的,也就自然而然不能趁机闹事了。

    “请帖写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人。”尔芙压下心里的颇多感慨,对照着大嬷嬷留下的那本名册一一写好请帖,将已经摞得足有一尺高的请帖往四爷跟前儿推推,笑着说道。

    俗话说得好:宁落一村,不落一人。

    她是这一众妯娌里最不爱凑热闹的人,难得张罗办次赏景宴,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不然这要是疏忽得落下了哪府的福晋、侧福晋的,那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得罪人,那她辛苦操办这场赏景宴又是为了什么呢……

    四爷也知道这种事要格外谨慎,倒是也没有拒绝尔芙安排给他的活计,他将一摞请帖摆在身前,一摞摞地分着,很快就按照数字兵团的排序清点好了其中的一部分,随后他又翻看了下宗室里的其他各府请帖,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这才让苏培盛和诗兰两人帮忙将请帖一份份地装进了信封里。

    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宴会,之前需要做好的准备颇多,下帖子就是其中一桩小事而已,虽然也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但是相比起其他需要准备的事情来看,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比如招待宾客的厅堂布置情况,比如招待宾客的各种菜单的设计……

    尔芙这次要举办的宴会,又是一场更加麻烦的赏景宴,除了那些常规性的准备外,还要在各处都安排好供宾客小憩歇脚的花厅暖阁,而且圆明园里的湖泊颇多,她又特别邀请了各府的小孩子们来玩耍,所以还要安排好水性尚佳的宫婢伺候,免得发生一些谁都不愿意发生的危险。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嫡福晋,这些事都需要尔芙去细细安排。

    虽然她也可以大撒手地将这些烦心事交给宫婢仆从去负责,也可以将这些苦差事分摊给府里的侧福晋去准备,但是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其他人主动这些事,也怕乌拉那拉氏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坑她,所以她就只能自个儿忙碌了。

    当然,她也就是坐在牡丹台里动动嘴儿而已,那些动手的活计都有宫婢们呢。

    不过即便如此,随后的几天里,她也显得特别忙碌。

    因为毕竟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还是要她亲自去实地指挥,而一些布景上的问题,她也需要一一过去验收。

    而在这所有的准备里,最让尔芙觉得心塞的就是设计菜单这件事了。

    圆明园有一个特别豪华的膳房,在这里当差的大厨,那都是苏培盛从御膳房精心挑选出来的能手,各个都有一些拿手绝活儿,但是这一个地方的高手太多,也就容易造成互不服气的顶牛现象,尤其这又是一次能够在各府主子跟前儿大大露脸的机会,尔芙还没去膳房走上一遭呢,膳房里这些本就互看不爽的大厨就杠上了。

    今个儿,这位送上一道腊味合蒸。

    明个儿,那位送上一品飞龙汤。

    后个儿,便有另一位大厨送上一道东安子鸡。

    三天的时间里,尔芙每日的份例菜单上就没有出现过一道重复的菜品,也没有一道菜品是出自小生子的手,连午后的果盘点心都被膳房这些大厨一力承包了。

    天天品菜,日日品汤……

    这让一向吃惯了家常菜的尔芙和四爷等人别扭坏了。

    好在这些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便是尔芙他们都有些吃不惯这种摆盘精致、分量比较少的珍馐美味吧,却也不会觉得难吃,但是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一旦长了,四爷这张脸就难免露出了几分嫌弃来。

    又是一日清晨,早起天不亮就在庭院里练拳健身的四爷,舒舒服服地出过一身透汗,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后,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细棉布褂子来到了堂屋摆着的饭桌旁,仅一眼,他这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彻底耷拉下来了。

    “这些人是闹起来没玩了吧!”他瞧着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小盘子,冷声道。

    对此,尔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这堂屋地当间摆着的八仙桌上,竟然满满登登地摆满了巴掌大的小盘子,足足有二十几个,每个盘子里都摆着两块精致的点心,且每盘都不一样。

    有尔芙常吃的豌豆黄,也有四爷爱吃的栗子糕,但是这些小点心的造型却是格外不同,豌豆黄被做成了金丝菊的模样,每块有小酒盅的大小,朵朵盛开,栗子糕也做成了真栗子的造型,连栗子壳上的细微纹路都被精细地雕刻出来了。

    除了几样尔芙和四爷常吃的点心外,还有一些尔芙都叫不出名字的点心,分别被捏成了各种花卉鱼鸟等造型,味道好坏不说,但是却透着精致。

    这些精致的点心用到宴席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想来来园子里赴宴的宾客,也会喜欢的,但是要是日常吃用的话,那就显得过于麻烦了,起码尔芙不觉得这样的点心就比朴实造型的点心好吃,也不愿意一大早晨就用这些腻人的点心做早餐。

    与其费心费力地弄这些点心,还不如来碗小米粥配小笼包和炝拌小菜呢……

    好吧,尔芙就是这样没有追求的咸鱼。

    其实也不单单是尔芙不喜欢这样的早餐,四爷也不喜欢。

    他站在桌边,眼光森冷地扫过桌上的盘盘点心,最终丢下一句话走了:“爷没什么胃口,今个儿就不在牡丹台用膳了。”

    如果说,尔芙之前是不愿意打击膳房那些大厨们的积极性,也愿意忍耐他们互相较劲的种种举动,但是四爷这甩袖子就走的行为,真是刺激到尔芙了,敢情你一个大老爷们不高兴了就甩袖子走,这是在给谁脸色看呢,那肯定是给她脸色看呢,那又是谁害得她要看四爷的脸色呢,肯定是膳房那些个不安分的大厨们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命诗兰将这些点心装回到食盒里,派人去请秦嬷嬷过来了。

    秦嬷嬷是府里内院的总管事,也是圆明园内园范围的总管事,平时府里主子们不过来的时候,圆明园这边儿有她的亲信负责料理园中的大小庶务,但是一旦她随同主子们过来避暑,这所有庶务就又由她负责了。

    而尔芙这会儿请她过来,也就是想让她控制一下膳房那边的开支问题。

    这一个早餐就弄出这么二十多种点心来,这是家里有矿呢,还是这些大厨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答案不是第一种,肯定就是后一种了。

    如此浪费,尔芙表示坚决不能忍了。

    一会儿的工夫,住在牡丹台不远处厢房的秦嬷嬷就过来了。

    尔芙示意诗兰将那满满登登的一食盒点心送到秦嬷嬷跟前儿,冷声说道:“膳房那边的大厨们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你一会儿抽空过去劝劝他们吧,要是有不遵你命令的人,你也不必过来回禀了,直接赶出去就是。”

    “奴婢明白。”秦嬷嬷忙恭声应道。

    她能说她还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么……

    秦嬷嬷表示,她不能,她是一位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的好奴婢,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和主子们心意相通呢……

    她接过诗兰拎着的食盒走到外面,忙将诗兰拉到了旁边,低声问道:“咱们主子这是为了什么动怒呢?”

    “我说秦嬷嬷,您这还没瞧出来么,主子是心疼府里的银子如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呢,您也不想想咱们主子平日里的菜单都是什么样的,这膳房那边的大厨将这样的早膳送过来,这不是自找倒霉呢么!”诗兰和秦嬷嬷的关系不错,她也不介意多说两句,笑着解释道。

    秦嬷嬷听完诗兰的解释,有些无奈地咧咧嘴儿,拎着食盒笑了。

    她有心进去和尔芙好好解释一番,这还真不是膳房伺候那些大厨浪费成性,这是各府摆宴前的惯例了。

    毕竟这各府当家的福晋又不是厨房里干活的厨娘,便是再精明的福晋,也未必能够了解厨上掌勺擅长的菜品,所以这厨房那边儿掌勺的大厨就会在摆宴之前自觉地将自个儿的拿手绝活菜做一遍给府里的主子们试菜,这也是方便主子们定下宴席餐单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了。

    只是尔芙成为嫡福晋之后,四爷府没办过几次宴席,所以她不清楚这一点。

    再说,这圆明园膳房那边掌灶掌勺的大厨也是有点多,这才造成尔芙觉得这些大厨在故意炫技的错觉。

    秦嬷嬷站在廊下和诗兰将这些话简单说说,便拎着食盒去膳房那边儿了。

    不管是主子误会,还是主子故意挑刺,既然主子吩咐到了,她就要尽职地去提醒提醒膳房里当差的那些大厨们了,这早膳就送过去二十几样点心,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至于尔芙那边能不能改变对膳房这些大厨们的想法,管她什么事儿呢!

    不过诗兰是个很尽责的好宫女,她从秦嬷嬷这边儿了解到这些事,那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统统告诉了尔芙,也让尔芙明白了这些大厨们的想法,但是尔芙也没有打算将去膳房找大厨们谈话的秦嬷嬷拦回来,因为她相信秦嬷嬷能拿捏好这里面的分寸。

    “你一会儿将膳房这几日呈过来的菜品都记录一下,我研究下菜单。”尔芙笑着点点头走到妆台前,一边让诗兰替自个儿梳妆打扮,一边吩咐道。

    而膳房那边,秦嬷嬷也确实将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先是找到膳房的管事吩咐几句,又挨个将灶前忙活着的大厨敲打一遍儿,然后又安排厨房里帮忙的宫女挑拣出几样还算朴实的吃食装进食盒,将一份比较和尔芙心意的早膳送回到牡丹台,她这趟差事就算办完了。

    尔芙呢,用过一顿还算比较家常般的早膳,也坐在书案前忙活起来了。

    因为考虑到最近的气温颇高,她很是痛快地舍弃了大部分太过油腻的菜肴,又着重在饭后甜点的一栏里,增加了几道用冰制作的甜点,同时还将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也加到了正餐里,她勾勾画画忙碌有一个时辰,终于确定下了最后的餐单。

    八荤八素,有山珍、有海味的席面。

    尔芙在菜单上,舍弃了猪牛羊肉,选用鸡肉、鸭肉和鱼肉等比较清爽些的肉类,配合着正当季的新鲜蔬菜,和膳房大厨精心腌制的小菜,安排了一份特别适合夏日里食用的菜单。

    “这些用冰制作的甜品,怕是膳房那些大厨都不太了解,你一会儿叫着小生子一块过去,让他教会膳房当差的那些大厨们,另外再让膳房给四爷送些吃食过去,这位爷一口茶都没喝就跑去前湖那边和幕僚们议事了,也不怕饿坏了身子。”尔芙重新将菜单抄录一遍,这才将菜单交到诗兰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什么时辰了?”一夜好眠的尔芙,揉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瓜儿,随口问道。www.uu234.net

    同时,她眯着眼睛,伸手摸向了身边的位置。

    不过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能够找到那个她想要找的人四爷。

    一向有着工作狂潜质的四爷,难得告假一日,今个儿早早就进宫去上朝了。

    尔芙仿佛还是有些不能习惯如此孤独醒来的早晨,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就打起精神地坐起身来,毕竟她也不是那种整日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实在没时间自怨自艾,昨个儿送去慎刑司五个管事嬷嬷,今个儿还要挑选出合适的人手顶替呢。

    不过再搞定这些事之前,她眼下有一样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打从她从南边回来,除了回京的第二天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个安,便一直没有抽出空去宫里走动走动,前两日老十四福晋完颜氏特地派人来传信说,德妃娘娘挺惦记她,也是提醒她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宫里还有德妃娘娘在呢,就算再忙都要腾出时间去宫里走动走动。

    对于完颜氏的好意提醒,她当然不能置若罔闻了。

    再说,她也确实该进宫去看看了,正好乌雅氏出了月子,一块进宫去瞧瞧,也省得德妃娘娘在宫里还惦记着这个她曾经疼爱多年的侄女,也让德妃娘娘知道知道她这个儿媳妇并不曾亏待乌雅氏。

    婆媳相处,那是最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关于这种方式该如何拿捏,尔芙还是挺有经验的,毕竟在后世那些年的论坛里,她也不是白混的,便是她并不曾仔细研究过,或多或少都能学些讨好婆婆的办法,这不现在就找到发挥光和热的地方了。

    尔芙迷迷糊糊地走到妆台前坐定,打着哈欠,随口吩咐道:“你去提醒下乌雅格格那边,别让她误了进宫的时辰,另外再去厨房取上几样时新点心装着,这总也不进宫请安,可不能空着手去见德妃娘娘了。”

    说完,她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往净室里走去,抓紧时间洗漱了。

    在闷热无风的夏日里出行,简直不要太痛苦了,想要逃避这种痛苦,那就只能尽量将出行时间安排得早些,趁着太阳还未升高,阳光还不太足,气温不是太高的清晨,抓紧赶到宫里去,也就可以避免顶着刺眼的阳光在宫里辛苦跋涉了。

    虽然古代的环境很好,天蓝水清、空气清新,但是没有空调,也真是够痛苦了。

    尔芙匆忙洗漱好,又特别挑选了一套看着比较清爽的湖蓝色杭绸旗装,发间簪戴着雕工上乘、水头十足的翠玉发饰,打扮得清雅素净地走出了主院的院门,坐上了摆着冰鉴降温的软轿,来到了垂花门附近的凉亭里,等着乌雅格格过来和自个儿回合。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时间。

    乌雅格格打扮得粉嫩青春,比之尔芙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倒是精神了许多。

    尔芙抬手免去乌雅格格的礼,笑着招呼道:“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咱们早点进宫去,也省得太遭罪了,不然这从宫门口到永和宫这一道走下来,还不得走得满身是汗,你说是不是呢?”

    “福晋姐姐所言甚是。”乌雅格格闻言,浅笑答道。

    尔芙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乌雅格格在这里闲聊小聚,她笑着和乌雅格格寒暄了两句,抬手指着垂花门外停着的马车,柔声说道:“成,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说完,她就已经起身往凉亭外走去。

    乌雅格格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去。

    不过尔芙和乌雅格格两人才领着宫婢走到马车旁边,便齐齐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垂花门外就停着尔芙那辆嫡福晋专属的朱轮马车和一辆青色的油毡棚骡车。

    尔芙见状,有些不解地扭头看向身侧驾辕的车夫,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昨个儿晚上就已经派人过去通知马厩那边要替乌雅格格准备出行车驾了!”

    驾辕车夫一职,这绝对是府里最底层、又最特别的粗使杂役了。

    因为普通的粗使杂役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府中主子的,但是驾辕车夫这差事不同,本就是伺候主子们出行的差事,所以这些人的待遇和素质都不低,也是府里管事们不敢轻易得罪的粗使杂役。

    比如此时,这位伺候尔芙出行的车把式。

    别看他模样憨厚本分,却是个心思灵敏迅捷的聪明人。

    他被尔芙这么一问,心里稍稍一合计,联想到昨个儿内院里的一些动静,便明白这里面的细节关键了,敢情是那些管事嬷嬷不服气被尔芙折腾,或者是有人不甘心吐出已经吃到肚子里的好处,私下里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直话直说,那必然要得罪府里的一些管事。

    装聋作哑,怕是糊弄不过去眼前的尴尬。

    他稍显为难地沉默片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将问题推到眼前这不会说话的大牲口身上,“回福晋的话,奴才也是早起才注意到马厩里的几匹马都有点中暑的症状,连您眼前这口驾辕的牲口都是管事天不亮就西市买回来的。”

    车把式这番说词,真是滴水不漏。

    尔芙这会儿也没有闲心在这里和他纠结这些问题,她扭头瞧着身旁而立的乌雅氏,低声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就唯有委屈乌雅妹妹和我同坐一辆马车了。”

    “福晋姐姐,您言重了。”乌雅格格闻声,柔声客气道。

    “得,那咱们就别在这儿耽搁了,赶紧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吧。”尔芙说完,便拎着袍摆迈步上了马车,走上脚踏的那一刻,她还不忘回头对着身后的乌雅格格颔首一笑,免得乌雅格格误会是自个儿故意要为难她,进宫去找德妃娘娘告状。

    别看乌雅格格一直待在秋雨楼里安心养身,但是她也知道昨个儿府里出的那些事,她便是不聪明,却也知道这几句是那些管事嬷嬷的反击手段,借着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故意给尔芙这位嫡福晋添堵呢。

    而她不过就是被牵连的那个倒霉蛋,所以她倒是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再说,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当初她被吴嬷嬷暗害,简直是命悬一线了,要不是尔芙果断地请来太医替她看诊,还连连安慰她数日,兴许她早就被丧子的打击给折磨疯了,便是冲着这点,她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对待尔芙了。

    马车上,尔芙坐在迎着车门口方向的主位上,乌雅格格侧坐在旁边。

    固定在车厢地板上的矮几上,摆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内里装着用冰块冰过的酸梅汤,旁边一角是徐徐转动着的手摇式小风扇,刚好能吹到尔芙和乌雅格格的方向,只是可怜了同车伺候的诗兰童鞋,她坐在车门口位置摆着的小杌子上,虽然有微风吹来,并不觉得闷热,但是呼吸到的却是夹杂着牲口身上那股难闻味道的空气,别提多难受了。

    若是往日里,她也就不需要坐在这里闻臭味了。

    马车嘎吱嘎吱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很快就停到了神武门的门口。

    外面正在弯腰摆脚踏的车把式还没站直腰呢,诗兰就已经忙不迭地跳下了马车,她一边走到车把式身后,打算伺候着尔芙和乌雅格格下马车,一边偷偷摇晃着手里熏得喷香的帕子,她有些担心尔芙和乌雅格格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会不舒服。

    好在,不论是尔芙,还是乌雅格格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诗兰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位主子走下马车,又一路伺候着二人来到永和宫的正殿外,她终于有机会好好松快松快了,连假模假式的和引路宫女客气两句的心思都没有了,如飞似的钻进了那间专供宫女歇脚的小屋子里。

    正殿里,尔芙和乌雅格格也见到了德妃娘娘,该请安请安,该落座落座。

    不等二人开口说话,便有机灵的宫婢送上了净手擦脸的湿帕子。

    显然,德妃娘娘也知道这季节进宫请安是件挺遭罪的事儿。

    特地用冰水冰过的湿帕子,倒是件不错的降温神器。

    尔芙擦拭过手脸,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冰镇绿豆汤微抿一口,心里松了口气。

    幸亏……

    幸亏她知道这时代没有防水的化妆品,并未如往日那般扑粉上妆,不然这用湿帕子擦完脸,胭脂粉黛晕染开了,那这张脸还能看么……

    看看她对面坐着的乌雅格格,便知道那场面该多尴尬了。

    好在现在在德妃娘娘跟前儿失仪的人不是她,德妃娘娘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怪罪她的亲侄女。

    “你先下去洗洗吧。”果然,上首位置上的德妃娘娘,很是宽和地对着乌雅氏道,那模样显然是并未怪罪乌雅氏分毫。

    乌雅格格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不妥之处,对着德妃娘娘屈膝一礼,便跟着宫女进内殿去洗漱梳妆了。

    德妃娘娘目送着乌雅格格走进内殿,这才若有所思地注意力落在尔芙的头上。

    尔芙见状,浑身一紧,稍显忐忑地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就在她紧张德妃娘娘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德妃娘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爱温和的笑容,很是和蔼地对她说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辛苦跑趟南边儿,回来也没有个闲在的时候,还要操心安排茉雅琦的婚事,本宫瞧着你这脸上都有些瘦了。”

    “娘娘体恤妾身,妾身挺好的,就是有些苦夏,胃口不大好而已。”

    “你还年轻,但是也不能太不在意身体了,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休息,胃口不好,便让厨上伺候的人多用心,这要是饿坏了身体,那就不好了。”德妃娘娘仍然不改慈母做派,笑着唠叨着。

    不过德妃娘娘越是这样说,尔芙这心里就越是紧张。

    就在她有些纳闷德妃娘娘为何如此温和对待自个儿的时候,德妃娘娘的温柔一刀就显露出来了。

    “赫赫这孩子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本宫本以为将她安排到你和老四府里,有你和老四照顾她,省得她这包衣抬旗的出身嫁到旁的府里被人小看、受委屈,但是本宫没想到她所倚重的管事嬷嬷不是个好人,竟然使阴招害她身体。

    这女人啊,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有儿女绕膝尽孝。

    赫赫这孩子呢,本宫不说,本宫不信,却也心里明白,她怕是再难有子女承欢膝下了,但是她又素来好强,要是不让她有个奔头,本宫真怕再难看到她重展欢颜了,所以本宫希望你能在府里多帮衬着她一些,你也别将她当做老四的妾室,只当她是老四的表妹,你是做嫂子的,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些。”

    说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话音微顿,但是还不等尔芙接茬回应,她就继续说道:“本宫知道你府里的琐事甚多,你又要忙活着茉雅琦和弘晖的婚事,便是你生出三头六臂,怕也忙活不过来,不如让赫赫那孩子替你分担些,毕竟比起你府里的其他妾室,赫赫这孩子和你要更亲近些,这样也省得她整日闷在府里闲得发慌、胡思乱想了!”

    好吧,这就是德妃娘娘的最终目的了。

    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诲,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当德妃娘娘知道乌鸦赫赫再难有孕的消息后,便已经想出这个能够帮衬到母族的好办法了,她仍旧不相信四爷得势后会照拂乌雅氏一族,她更愿意去相信从小就长在乌雅氏一族的乌鸦赫赫。

    在她看来,乌鸦赫赫就是曾经的她。

    只是她比乌雅赫赫更加幸运些,也比乌鸦赫赫更加谨慎小心些,不曾遭人算计,一路如乘风直上般地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更是帮衬着母族甩掉了包衣旗的身份,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八旗贵族,为了保住母族的荣盛昌隆,已经丧失传承血脉能力的乌鸦赫赫要插手四爷府的中馈,便成为不得不的选择了。

    德妃娘娘相信尔芙不会拒绝她的这个提议。

    因为她知道她这位儿媳妇是真懒,懒得去管府里庶务,懒得去暗害偏房侧室。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爷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的身子似是有些不大好,你一会儿让人去请个太医给她瞧瞧吧!”而就在尔芙强忍嫉妒的时候,四爷坐在旁边默默补刀扎心道,他也不是真的就那么糊涂,他难道看不出乌拉那拉氏媚儿在惺惺作态,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尔芙如此淡然面对乌拉那拉氏媚儿争宠的样子,所以他使出了一个有些蠢的招数。www.uu234.net

    尔芙闻言,一直虚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玉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笑呵呵地点点头,柔声道:“今个儿这日子有些不适合请太医进府来看诊,但是这乌拉那拉氏媚儿瞧着又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不请太医来瞧瞧,也着实是让人放心不下,而且小五格格那里呢,也实在离不的人照顾着,依我看,不如一会儿就让乌拉那拉格格先回去歇息吧,然后让太医直接去长春仙馆那边替她看诊,也省得和新姑爷、茉雅琦他们撞上,犯忌讳了。”

    说到这里,她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上,眼神凌厉地瞪了一眼四爷。

    就在尔芙偷偷怒瞪四爷的时候,她嘴里却是柔柔的继续问道:“您觉得呢?”

    四爷见状,心里有一丝甜蜜蜜涌现,有些小心虚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一边用碗盖轻轻拨动着浮在茶碗里的茶叶,掩饰自个儿内心里的小激动,一边故作淡然的回应道:“福晋考虑周到,那就如此安排吧!”

    尔芙有些不开心地扁扁嘴儿,却也没有想要在这个场合为难乌拉那拉氏媚儿。

    今天,她是真雍容华贵端庄淑惠的嫡福晋。

    她扭头看向下首稍显忐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和蔼可亲地柔声问道:“乌拉那拉氏格格,你觉得如此安排可好?”

    “婢妾听王爷和福晋安排就是。”乌拉那拉氏媚儿忙恭声应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诗晴吩咐道:“你去给赵德柱传句话吧,另外再让那些大力婆子准备下,用软轿将乌拉那拉氏格格送回去,这眼瞧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我瞧着乌拉那拉氏格格身体虚弱,别让她太辛苦了。”

    说完,她便催着诗晴快些去准备了。

    尔芙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姐姐是一分一刻都不愿意再和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绿茶婊同做一个屋檐下了。

    这边儿,尔芙和四爷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乌拉那拉媚儿的事儿。

    距离大园门不远处的小路边上,和茉雅琦一块回门的四爷府新姑爷阿兴阿,也很悲剧地迎来了属于他的考验。

    四爷府护卫营的统领伊尔泰就被安排到了一个很丢脸的角色。

    他领着三五个亲信护卫,正围着一个穿着素朴寒酸的漂亮小村姑,满嘴荤话地扮演着一位行为浪荡不堪、调戏良家姑娘的花花公子。

    这关,主要是考较阿兴阿的道德品质和处事能力。

    而阿兴阿看到这一幕,做出的反应,也算是不负众望吧。

    他并没有莽莽撞撞地冲上来扮演护花使者、救世主,很是派人将茉雅琦所乘坐马车上的灯晃点亮起来了,虽然光天化日之下,这小小的灯笼光芒不显,但是还是很清楚地映出了灯笼上独属于茉雅琦的郡主封号怀恪二字,同时他也将跟在自个儿身边伺候多年的常随打发过去了。

    这样对方不是傻子的话,总会收敛几分,也就自然而然地救了小村姑。

    第一关,轻松过关。

    而第二关,也就随之而来了,小村姑上前报恩致谢。

    这关主要是考验下阿兴阿的定力。

    为此,四爷特地从府里挑选了一个模样最最漂亮的小宫女扮演小村姑。

    一身粗布麻衣,仍然难以其清雅秀丽的好模样,刻意改过腰身的对襟衫子,更是衬托出了小村姑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配上发间簪戴着的几朵小野花,这样一位清丽脱俗、楚楚动人的小村姑要以身相许地报恩,也是蛮刺激的。

    对此,阿兴阿也很淡然。

    他本就是个憨厚温雅的性格,并不贪恋女色,如今又是刚刚娶亲,还是陪着娇妻回门省亲,便是他也为小村姑的脱俗美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却从未动过要将她收入府中的打算,神色坦然地拒绝了小村姑的挑逗。

    第二关,顺利渡过。

    虽然处理得不算完美吧,但是总归是在及格线上的。

    而这不过是四爷送给阿兴阿的开胃小菜罢了。

    在圆明园里,还有更艰难、更诱惑、更刺激的各种考验呢。

    阿兴阿就这样一步一个坎地护送着茉雅琦顺利来到了圆明园,同时也又惊又热又急地吓出了一身汗,连褚红色锦袍里的白色中衣都被汗水湿透了。

    而此时此刻,第三关也开启了。

    新姑爷进门是客,但是从四爷皇子的身份来看,他又是正白旗旗下的属臣,总不好这么风尘仆仆地去见四爷吧,必然是要在之前就好好整理下仪容,所以虽然他身边有常随小厮伺候着,但是圆明园这边儿也不能失礼,总要为他准备一两个伺候熟悉的宫女,而这第三关的内容就在这些伺候阿兴阿洗漱更衣的小宫女里了。

    无他,无非是一场有些恶俗的勾引色诱戏码。

    阿兴阿有些尴尬地看着上前替自个儿整理袍服的宫女,面色红,稍有犹豫,但是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小宫女的贴身服侍,将自个儿的常随小厮叫到了跟前儿,让有心勾引阿兴阿的小宫女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也算是顺利过关了吧。

    不过这都是开胃菜,因为这种安排太粗糙了,只要新姑爷不是傻瓜,也不会动四爷府里的人,那不是自个儿找死么……

    而接下来的考验就有些难了。

    比如小宫女失手刮坏了阿兴阿随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精致绣活。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样的安排,主要是想要考验下阿兴阿的心性,而且不管他怎么做,总是会显得不甚完美,因为他如果为此和小宫女计较,那便是他心胸狭窄、全无容人之量,而如果他不和小宫女计较呢,这弄花他所佩戴的香囊绣活的人,正是之前主动献媚的小宫女,难免会给人一种他在怜香惜玉、故意施恩的感觉。

    此时,躲在暖阁旁边暗室里偷听的张保都有些兴奋了。

    只见他抓着毛笔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了,按照四爷的安排,他是要将阿兴阿从头至尾的表现都清楚记录下来给四爷过目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同情起这位新姑爷的处境了,而且他也由阿兴阿联想到了未来可能会出现在隔壁暖阁里的小七格格的丈夫,依照自家主子爷对小七格格的看重程度,到时候的考验会更加严苛吧……

    脑洞大开的张保暗暗为未来的小七格格姑爷祈祷道:“愿新姑爷不会被休夫。”

    而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太分神,他还要分辨出阿兴阿的语气呢,这都是要交给自家主子爷过目的,一定要很仔细。

    隔壁暖阁里的阿兴阿,也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阿兴阿性格宽厚,不适合在官场历练,但是却并不是傻瓜、蠢蛋。

    这从刚刚开始就太过诡异的神偶遇,让他和四爷的脑回路碰撞到了一起,他有些怀疑这些偶遇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考验了,这样的猜测,也让他更加不敢轻易处置眼前已经跪地请罪的小宫女了。

    而这些都被张保如实记录下来了。

    从他犹豫不决到他迟迟不语,张保更是有些夸张地开始用沙漏计时了。

    约莫有一分钟左右吧,阿兴阿最终选择遵从本心,开口命小宫女不必再在跟前儿伺候了,并没有为了被损坏的香囊动怒。

    这一关,张保在心里替他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作为全程配合四爷安排这些考验关卡的人,他太了解四爷安排的这些套路了。

    四爷心思缜密、心机深沉,要是他不想让阿兴阿发现这些偶遇是考验,阿兴阿就是想破头都想不到这是考验,而四爷故意安排出这样粗鄙的小考验,让阿兴阿发觉到这些都是考验,其实就是侧面地表现自个儿对茉雅琦的看重,免得阿兴阿以后亏待茉雅琦,同时也是为了隐藏埋在更深处的一些考验关卡。

    而通过此时阿兴阿的反应来看,张保表示这位新姑爷怕是要完蛋。

    “二爷,您说咱们今个儿碰到这些事是不是有些怪啊。”就在张保如此想的时候,跟在阿兴阿身边伺候十余年的常随春福,也和阿兴阿一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阿兴阿闻言,苦笑着道:“怕是这都是雍亲王安排下的考验吧。”

    “那咱们怎么办啊?”春福有些慌神的问道。

    他今个儿陪阿兴阿出府前,阿兴阿的额娘、富泰的嫡福晋、马佳福晋还特地将他叫到跟前儿叮嘱了好些事儿,就是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现在麻烦上门了,但是春福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因为马佳福晋没有交代过,以他的见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阿兴阿见春福脸色大变的模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无妨,顺其自然就是,二爷我以真心待茉雅琦,想来雍亲王也不会太为难我,再说就算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改过就是了,你实在不必如此惊慌。”

    说完,他又拍拍春福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整理好腰间的玉佩香囊等挂件,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暖阁,命候在门口的小太监领自个儿往四爷的书房走去。

    在他看来,他这一关关地都走过来了,也该到去见正主的时候了。

    事实亦是如此。

    四爷早已经由牡丹台来到湖边的临水书斋,等候新姑爷阿兴阿的到来了。

    “阿兴阿求见王爷。”阿兴阿衣冠楚楚地来到书斋外,站在廊下,朗声道。

    书斋里。

    四爷闻言,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窗外,又疑惑不解地看向苏培盛,低声问道:“你没有在门外留人替他通传么?”

    苏培盛表示,他忘记了。

    之前,四爷曾经吩咐过,让他将临水书斋里外那些无关紧要的宫婢仆从打发了,免得四爷安排的这些考验,还未开始执行就被人走漏风声了,所以他就将屋里屋外的宫婢仆从都打发了,甚至连门外通传的小太监都赶走了。

    四爷一看苏培盛的表情就明白了。

    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和苏培盛计较这些细节的好时候,他怒其不争地瞪了眼苏培盛之后,朗声道:“进来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书案,转到了堂屋里落座。

    而就在四爷刚刚坐定的刹那,阿兴阿也推门走进了。

    “阿兴阿见过王爷,王爷吉祥。”他跨过门槛,站定脚步,拱手问安道。

    四爷见状,很是爽朗地大笑着说道:“快免了这些虚礼,坐下说话吧。”

    说完,他就让苏培盛上茶、上点心地招待起新姑爷了。

    阿兴阿稍显拘谨地坐下身来,这才敢抬头看看自个儿的岳丈老泰山。

    四爷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兴阿,比起阿兴阿满眼崇拜地看向四爷,四爷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二字,这倒不是四爷眼光高,也不是阿兴阿太差,而是翁婿二人天然形成的不对盘,毕竟于四爷而言,阿兴阿就是拱了自家小白菜茉雅琦的那头猪。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四爷打破了书斋里的宁静。

    四爷端着茶碗,脸上还挂着几分勉强的笑容,看似随意,实则别有深意地问起了阿兴阿对将来的一些打算。

    比如以后是否要入仕为官,比如以后是否打算开府别居,甚至还问起了阿兴阿以后要纳几房小妾……

    四爷直问得阿兴阿满头豆大的汗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是本王是茉雅琦的阿玛,自是不愿意看你们小两口分隔两地,所以你想要去军营历练的事儿,本王并不赞成,若是你当真喜欢行伍,那本王做主举荐你做一个御前侍卫如何?”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www.uu234.net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www.uu234.netwww.uu234.net

    四爷又坐在内室里,和尔芙聊了会儿家常琐事,便离开了牡丹台。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不过有这么个猪队友也好,乌拉那拉氏就能够感觉到自个儿智商上的优越感了。

    此时,她优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报平安图案的高背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瞧着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二人吵起来了,她这才抬抬手,出面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闹闹的呢,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

    说到这里,她还着意地指指另一侧,补充道:“尤其是那边儿,四爷还在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对此,尔芙倒显得不是那么太在意,她目送着苏培盛如逃跑似的消失在暖阁门口,又摆摆手将诗兰等人都打发了出去,待暖阁里就剩下她和四爷二人,这才拿出了哄孩子的耐心,拉着四爷的袖摆,柔声哄道:“让给她,让给她,你就别沉着脸不高兴了,为了这点事就把自个儿气了个半死,实在不值!”

    就他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也亏得尔芙和他相处得时间够久,对他足够了解,不然哪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呢,忙摆出一个‘我也不愿意’的表情,满脸不舍地环视着这间温馨雅致的暖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副四爷以她为原型画出来的仕女图,幽幽道:“这是你辛辛苦苦替我布置的暖阁,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居住,只是德妃娘娘和乌雅格格借着命相之说来讨要,不论是真是假吧,我也不能不顾忌着几分啊,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亲生血脉啊!”

    对着还黑脸做暴怒状的四爷甜甜一笑,只是笑中带着太过明显的些许苦涩,引得四爷又是一阵心疼。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不舍得就不要让,你总是这么委屈自个儿,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你要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四爷这个人表示疼惜怜爱的方式有些特别,他迈步走到尔芙身边,伸手点着尔芙光滑的脑门儿,颇为尴尬的教训道。

    这既是四爷对尔芙表示歉疚的方式,又是一种对宫中娘娘低头的态度。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德妃娘娘是借口乌雅赫赫安胎待产开口要一处暖阁,就是她蛮不讲理地一道吩咐传过来,亦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而四爷如果有半点不高兴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孝,所以四爷也就剩下死鸭子嘴硬这点本事了。

    乌雅赫赫看似是想要给尔芙添堵,却到底是在一点点地消耗着她和四爷之间本就不算深厚的情分,还将宫里的德妃娘娘拉进了这场妻妾暗斗的小把戏里了。

    想到这里,尔芙也不知道该说乌雅赫赫是聪明,还是傻了!

    不过她瞧瞧四爷那副强忍着不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解释道:“我可不是个泥人,谁想捏就捏一把,我虽然是将这暖阁让给她安胎待产,但是那是我的一份慈心,这房间里的东西,我还是要全部搬走的,连个板凳都不给她留下,到时候爷可别觉得我这人心眼忒小才好呢!”

    她真是不愿意让四爷心里觉得她自个儿太受委屈,这样也能让四爷心里好受些。

    只是她这点小心眼儿、小算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最善察言观色的四爷童鞋呢,尔芙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觉得自个儿这个男人没用,他本该是小妮子的保护伞,结果却是让尔芙一次次地推让、成全……

    “这屋里从上到下的家具摆设都是你的私产,你爱搬哪儿就搬哪儿,爷才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觉得自个儿屋里少一副挂画呢!”

    “你就知道哄爷高兴,你真当爷不知道你库房里堆着一柜子的名家书画呢!”

    “切,那些书画名家的书画再好,却也比不得四爷您的妙笔丹青出色!”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要是喜欢,等今年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爷再替你在各处美景旁边画上几幅。”

    “这可是您答应的,到时候不许赖账哦……”尔芙说着,已经掰着手指头合计圆明园里的那些景致最合适入画了,这女人就没有不想将美貌留存下来的,后世有各种自拍狂魔,而现下她也要多留下几幅自画像才好,待到自个儿头发花白、眼角起褶的时候,将这些画像找出来,和四爷同坐在炭炉旁,说着那些年的回忆,想想就是一件特别浪漫美好的事儿。

    好吧,这一刻,尔芙是有些文艺青年附体的感觉,颇为感性地抱住了身旁的四爷。

    四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主动投怀送抱,但是软香在侧,他要是没有半点表示的话,岂不是和那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长臂一揽,揽着尔芙纤细的腰肢就往暖阁内室里走去。

    不过一走进内室,四爷那张逐渐明朗的脸就又沉了下去。

    眼前儿是一张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三面镂空雕松鹿平安图的矮榻,显然是不允许他和尔芙做出太剧烈的运动啊。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个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摆张舒适些的床榻呢!

    “呵呵,咱们坐下说说话吧,外面那些绣墩坐得我腰都酸了!”尔芙瞧着四爷的脸色从红变白再变黑,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毕竟二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爷揽着自个儿来内室里是个什么念头呢,只是硬件条件跟不上,硬生生将这事停在一个有些尴尬的环节上,她就是想想,也知道四爷现在有多么羞恼了。

    在她看来,她可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当然要开口替四爷解围了。

    不过很多时候,当一个男人被色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激怒,比如尔芙此时眼底闪烁而过的笑意,看在四爷眼里,那叫一个刺眼呢!

    只是四爷也不是不顾身份的人,更不可能不顾忌着尔芙的脸面,这里是专门给女眷小憩休息的暖阁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他要真拉着尔芙在这里胡闹开了,传扬到外面去,那尔芙这嫡福晋的脸就丢尽了,任谁说起这事儿,怕是都要说尔芙没规矩、不懂矜持二字为何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个儿当初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榻。

    如果不是这张矮榻,破坏了那抹缱绻旖旎的氛围,今个儿他就真要犯糊涂了。

    越想越为自个儿不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恼怒的四爷童鞋,狠狠掐着尔芙的腰肢,咬牙道:“你等着,等晚上的,叫你逗弄爷……”说完,他就敛了敛袍摆,遮掩住腰间的不妥当支出,快步往暖阁外面走去。

    他知道自个儿是不能和这个小妮子继续独处下去了,不然就真要把持不住了。

    而被独留在暖阁里的尔芙,则直接浑身发软地坐在了矮榻上,双手捂脸地偷笑着,入府多年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失态的四爷,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特备富有挑战感、成就感……

    说白了,她就是自个儿犯了作死的毛病。

    外面伺候着的苏培盛等人可不知道暖阁里的这对男女主子在耍花腔,四爷黑着脸,脚步狼狈地冲出了暖阁,隔着暖阁当间摆着的绢丝屏风,隐隐能瞧见尔芙捂着脸坐在矮榻上的无助模样,这些人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该不会是两位主子又闹矛盾了吧……

    一想到此,苏培盛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生寒……

    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四爷就如同是压抑着怒火的死神般可怕,而前院书房就如同身处在暴风圈中心点一般的岌岌可危,他作为四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这个时候就无比后悔自个儿被自家老娘生出来遭罪。

    而诗兰等人,则满满都是心疼,心疼自家主子又要伤心了,也是蛮紧张的。

    不过就在苏培盛等人惶惶不安地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以后,却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四爷看似不高兴,但是嘴角却一直保持在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上,尔芙则更是直接多了,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的喜悦,这让诗兰等人在心里琢磨了几个来回的安慰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诗兰等人的神经还不够强大,脑洞却很大。

    诗兰等人对视一眼,由最是粗线条的青黛出面,带着几分胆怯的安慰道:“您没事吧,主子,这主子爷也不是故意和您摆脸色,兴许是前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

    好吧,这些人都脑洞大开地以为尔芙是被气疯了呢!

    尔芙闻言,无语地丢给诗兰等人一记白眼儿,清了清嗓子,强压下止都止不住的笑意,柔声吩咐道:“别胡说了,去请秦嬷嬷过来一趟,将暖阁里的这些家居摆设都登记造册搬到我的私库里去,另外再给乌雅格格那边传个信去,让乌雅格格准备准备就抓紧搬过来吧!”

    说完,她就亲力亲为地将墙上挂着那副仕女图画轴摘了下来,如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无话地回正院去张罗晚膳了。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府里,尔芙和乌雅赫赫为了这么一间暖阁,里里外外地折腾了有三五天工夫。

    前门外,白娇清点好库房,又折腾了些时日,总算是彻底清点好了各处产业收益,这一年忙碌下来,炫彩坊、百味居、淘沙居、霓裳阁、通达票号等产业,一共获得了纯利有三百万两白银。

    她将该分给各个掌柜的那份分红兑换成方便携带保存的银票,挨着个的送到各个掌柜的手上,又将尔芙那份最大份额的红利,换成了清一色百两一枚的金锭,用包着鎏金护角的箱子装着,亲自送到了四爷府上。

    安排好这些,白娇又用留在炫彩坊的预留银子,在南城那边新买了个铺面。

    她特地从官家牙行挖了十数个能言善道的老道牙记,开起了京中第一处房产中介。

    这也是尔芙出的主意,既然想要在南城搞旧城改造这种劳师动众的大买卖,总要更多地了解这南城各处房产的买卖动向吧。

    为了能够和官家牙行竞争,她甚至免了买卖双方的中介费用,只收个在衙门办理过户文书、改换地契、房契的跑腿费,这么一来,这就成了尔芙手底下唯一一处赔本买卖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不懂收敛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闲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通了德妃娘娘,还真将张罗弘晖婚事的差事揽到了手里,堂而皇之的出入四爷府,一边借着替弘晖挑选合适福晋人选的名义,接连出入各个官宦亲贵府邸,一边玩着命地接触旧日里的手帕交,仗着通晓这些人的喜好,还真是让她在京里闯出了好大的名声。

    当四爷从七皇子胤的嘴里听说此事的时候,坊间传闻已经变成了继尔芙这位已经过气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四爷府里又冒出一个不动安分的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气得四爷差点要将她禁足了。

    好在,在最后的时刻,他控制住了脾气,没有和乌拉那拉氏撕破脸。

    不过能够控制住,却不代表他消气了,四爷走到拐弯处,脚步一顿就找尔芙去了,他瞧着还坐在榻上吃点心的尔芙,沉声教训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去走动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尔芙没好气地反问道。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弘晖就算是她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子,这与理于情来讲,婚事也该你亲自操办张罗,你怎么能双手一推就不管了呢!”四爷表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尔芙发脾气,一瞧见尔芙那张脸就消火了,但是却还是强做不快模样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对此,尔芙也知道这是她嫡福晋的本分,但是……

    她还是摇摇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拒绝了这项分内工作,缓声说道:“是我应该应分的事儿,但是弘晖那孩子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就算是不太操心府里庶务,估计也从苏培盛等人那儿了解清楚了吧。

    所以啊……便是我没有私心,且任劳任怨,走东家、窜西家,百里挑一地替他挑选一房再般配不过的好姻缘,怕是他也要疑心我的好意,还可能害了人家姑娘。

    与其如此,不如让乌拉那拉氏去张罗这事。

    再说,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谁让娘娘这么安排呢!”说完,她就笑着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四爷的手边。

    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和四爷闹起来,不然她才懒得解释呢!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如果说是假孕,佟佳氏必然是要上蹿下跳地将这个黑锅扣在某个人头上。www.uu234.net

    如果不是假孕,那么当初大李氏又是如何被骗的!

    两个答案,如同两条曲里拐弯的林中小径般摆在尔芙眼前,甭管是哪一种,对于尔芙来说都不是好消息,第一种最惨,因为她在四爷府里找不出另一个比自个儿适合背黑锅的人选,第二种稍次之,但是她就需要更加努力地防备佟佳氏身边的人了。

    “明个儿又到各院女眷过来给我请安的日子了吧。”为了让自个儿能睡个安稳觉,她决定主动出击,尔芙翻翻手边放着的黄历,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日子,扭头冲着诗兰问道。

    “是的。”诗兰虽然不知道尔芙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却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

    尔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将黄历放回到它本来的位置上,抬手摸着脸颊上突然就冒出来的两个小痘痘,若有所思的吩咐道:“你明个儿估计着时间,把胡太医请过来,让他过来给我请个平安脉。”

    “主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如奴婢现在就让赵公公跑一趟前边儿吧。”难得尔芙主动要求请太医过来看诊,诗兰倒是没有联想到佟佳氏的身上,只当是尔芙哪里不舒坦了,不禁有些着急了,忙建议道。

    “无妨,我就是想让胡太医给我瞧瞧脉象,你看我这些日子也没吃什么特别东西,怎么脸上就起了红痘痘,虽说这红痘痘不痛不痒的,但是总是有碍观瞻,若是让旁人瞧见了,也不美观。”尔芙忙解释道,她可不愿意身边人因为丁点小事就这样一惊一乍地请太医过来,到时候惊动了畅春园那边的德妃娘娘,还不是要折腾她过去解释,再说又是这种节骨眼儿的时候,难免会有有心人联想到府里要增添新人的事上,一旦传扬开,保管会将这最平常的请平安脉的事,拔高到她这个嫡福晋是否不够大度的事上,如果不是佟佳氏的肚子,弄得她已经好些日子睡不安稳,她还真是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叫胡太医过来长春仙馆走动。

    次日天明,记挂着要请太医给佟佳氏诊脉这事的尔芙,难得早早就起来梳妆了。

    早起微风清爽,带来园里淡淡的花香,尔芙眉眼带笑地坐在堂屋里,穿着一袭淡紫色滚银白色边牙的大襟旗装,很是端庄地坐在桌边儿,陪着各院女眷唠了会家常,总算是等来了胡太医,她略显尴尬地拂了拂袖口,轻声说道:“我这两日总觉得身子骨有些沉,便让太医过来瞧瞧,正好诸位妹妹也在这里,那就一块让太医瞧瞧吧。”说完,她便一抬手,吩咐诗兰请胡太医进来了。

    尔芙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忘记打量佟佳氏的表情。

    她希望能从佟佳氏的脸上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佟佳氏就如同没事人似的,嘴角一直挂着恬静的笑容,单手虚抚着小腹位置,整个人散发着母爱光环,倒是看不出是假装有孕的迹象来。

    随后胡太医也证实了佟佳氏确实已经有孕,且孕期足有三个月了的事实。

    这样一来,尔芙也能松口气了,起码她不需要担心自个儿会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啦,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柔声说道:“佟佳氏进府不足一年就能顺利有孕,果然是好福气。我今个儿特地让太医替佟佳妹妹把脉,便是想要借此提醒众位妹妹,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咱们后院诸位姐妹互相怎么算计都好,千万不要牵扯到皇家血脉传承这种大事上,别到时候好处没落到自个儿手里,反而连累了诸位妹妹身后的家族。”

    随着大李氏被禁足,小乌拉那拉氏成为家族弃子,圆明园里是真的平静了许多,尔芙可不想因为佟佳氏有孕这事,让眼下暂时的平静被打破,好在能安稳留在府里的女眷都是聪明人,连一向最喜欢挑拨是非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消停下来,倒也轻易不会有人冒险对佟佳氏的肚子出手了,但是尔芙还是决定好好敲打敲打后院的众女,免得有人猪油蒙了心,选择铤而走险,连累了她这个嫡福晋。

    就这样,尔芙和后院诸位女眷细细说了说伤害皇室血脉是个什么罪过,又细细说了说宗人府的黑牢是多么恐怖,见佟佳氏脸上出现了些许疲惫之态,这才随意地摆摆手,打发了过来请安的众女。

    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本着小心无大错原则的尔芙,直接下令封了大李氏的院子。

    另外,她还交代毓秀姑姑去茉雅琦那边转了转,也吩咐赵德柱给前院的张保送信,让张保格外注意下弘晖、弘昀,包括弘轩在内的几个小阿哥的举动,交代完这些事,她又坐在堂屋里愣了会儿神,确认再没有疏漏的地方,这才如往常那般拎着小生子准备好的小点心过去畅春园陪德妃娘娘听书。

    其实她也不想大热天的来回奔波,尤其是要去畅春园那边守规矩,可是谁让德妃娘娘瞧中了四爷给自个儿挑选的说书女先生,愣是直接将说书女先生要到畅春园去了,这让没有了其他文娱活动的尔芙不得不选择了追剧这项苦差事,好在来回都是坐着肩舆,不需要她顶着大太阳走路,不然她都能哭死在长春仙馆里。

    临出门前,她还不忘交代诗兰留守长春仙馆,免得有人在自个儿房里动什么手脚。

    尔芙这一去畅春园就是小半天,不到晌午饭口时分,那绝对是不会打道回府的,所以这长此以往下来,难免长春仙馆里当差的婢仆就会有所懈怠,这还是尔芙上次偶然发现有人动过自个儿屋里妆台上的脂粉,安排赵德柱在院里偷偷留意着,这才发现她离开长春仙馆以后,那些闲下来的婢仆,竟然会做出呼朋唤友闲聊天、做针线活的事,虽然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却不能不防备着些,所以打那以后,她离开长春仙馆,一定会留下诗兰、诗情,或者是玉洁中的一个人看守上房。

    至于说那些呼朋唤友地来长春仙馆闲聊天的宫婢仆从,她倒是没有多计较。

    毕竟这人是群居动物,总不能进了长春仙馆当差就要彻底地断六亲,只要不耽搁了差事,想要招呼几个一块当差的小伙伴过来热闹热闹,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她又何必显得那么不近人情呢,不过她也给底下人定下来规矩来,那就是甭管是谁招呼了朋友进长春仙馆,那就要负责自个儿小伙伴的行踪,不能任由外人在长春仙馆里到处乱转,所以之后倒是也没有出现有人私自进入上房的事情来。

    今个儿,尔芙仍然拎着食盒去畅春园,不过却是空跑一趟,因为德妃娘娘早起就去陪仍然康健爽利的太后娘娘说话了,这位吉祥物般存在的太后娘娘,别看少时过得不甚如意,可是随着顺治帝蹬腿崩逝,小皇帝康熙继位登基,可谓是时来运转,不但住到了新建的宁寿宫里,康熙帝还经常陪伴老太后去热河行宫避暑,比起亲生儿子还要孝顺,若不是老太后年纪越来越大,估计这趟去江南游玩,老太后也不会留在畅春园里。

    知道德妃娘娘过去陪老太后闲聊天,尔芙并没有追过去的打算,一来是她实在不喜欢规矩森严的宫苑所在,二来就是她一句蒙语不会,去了太后娘娘跟前,那就是赔笑脸做摆设的命。

    为了不让自个儿太悲催地当背景板,她很是果断地选择了转身回圆明园。

    不过回到圆明园,她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好主意,更不想招呼后院其他女眷过来打牌消闲,傻愣愣地坐在次间罗汉床上,看了会儿没意思的话本子,估摸着时间,抬眸瞧了瞧艳阳高照的院里,招呼过诗兰近前说话,低声吩咐道:“之前咱们出来的时候,四爷请了内务府修葺府宅,现在也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你去前院跑一趟,让张保安排车辇护卫,咱们今个儿就回去瞧瞧,晚上若是赶不回来圆明园,正好我就回娘家住上一晚。”

    说完,她也不给诗兰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往内室里更衣去了。

    已经出嫁的女儿还经常回娘家,必然会被婆家嫌弃,而身份越是尊贵的妇人,便越是不容易回娘家,尤其是宫妃,回娘家省亲,那就更是艰难了,不但要经过钦天监算日子、时辰,还要安排当地府衙迎送之事,不过尔芙这样的亲王福晋,想要回娘家一趟,还是蛮容易的,特别是如她的娘家这样本就在京中的,便是随随便便回去吃顿饭,那也是可以的,但是想要留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尔芙这次,可谓是投机取巧了。

    因为四爷随圣驾出京去了,府里修葺扩建这种事,也不可能任由底下人做主,尔芙找的这个借口,那简直就是再理所应当不过了,偏偏圆明园距离四爷在京中的府宅,又是这种不远不近的,要是赶着些,早出晚归,也能做到,要想随意些,早起出发,次日回来,也说得通,所以就算是谁也不能揪着这个事来挑尔芙的毛病。

    当然,尔芙绝对不是回去做监工的,她就是想要去大栅栏逛逛解闷的。

    前院那边,张保得到吩咐,登时就忙活起来,一来是他要安排人盯着几个阿哥那边的动静,免得那些阿哥被人挑唆地做出忤逆不孝的错事来,二来是他也要安排人守卫圆明园的门户,这偌大一个园子,到处都是草木葱茏,钻进个把贼子进来,那就是天大的事情,而他之所以这么忙碌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要陪着尔芙这位嫡福晋一块回京城去。

    好在王府长史傅鼐大人还在圆明园这边儿,不然就是打死张保,张保都不敢溜号,顶多就是抓紧派人给傅鼐去信,劝说傅鼐丢下四爷府修葺扩建那些事情,赶到尔芙这位嫡福晋跟前伺候。

    若是不了解尔芙性格的人,见到尔芙这时往京中走动的话,一定会以为尔芙是故意给后院其他女人留出机会来暗算佟佳氏,不过张保却是完全不会误会,因为就他看来,自家这位福晋就根本没有那算计人的脑袋瓜儿,再结合自家福晋刚刚去过畅春园,他可以肯定尔芙就是在圆明园待闷了。

    匆忙安排好车辇仪仗和随行护卫这些事,张保赶忙来到长春仙馆给尔芙报信,尔芙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备用的衣裳首饰都装在包袱和便于携带的小妆匣里,路上花用的散碎银两,也已经都让诗兰带好了,另外还有给娘家钮祜禄凌柱府里诸人带去的礼物,也都从库房找出来了,一样样地摆在次间地当间的圆桌上,只等着底下人过来装车带走了。

    “那咱们就出发吧。”尔芙瞧见张保过来,笑着迎到了廊下,抬手免了张保的礼,摆手道,那模样别提多么地意气风发了。

    张保闻言,笑着退到旁边,目送着尔芙登上回京要乘坐的大马车,刚要吩咐婢仆将房间里的礼物都装车带走的空档,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小乌拉那拉氏就赶了过来,尔芙听着外面的动静,撩开车帘的一角,低声呢喃了一句,“她怎么过来了!”,便又从马车上下来了。

    不等尔芙开口询问,小乌拉那拉氏就当着满院婢仆的面,直接撩着袍摆跪了下去,恳切哀求道:“福晋,婢妾冒昧前来,实在是想求福晋恩准婢妾能回娘家探亲。”

    “这……算了,那你就抓点紧吧。

    不过我可和你说清楚了,最晚明早儿,咱们就得赶回来。”尔芙本想开口拒绝,不过想到左右还有那么多婢仆在看着,她也实在不好太驳小乌拉那拉氏的脸面,只好点头同意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小乌拉那拉氏就是故意掐在这个节骨眼来为难自个儿的。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嫡福晋要回府来巡视,早早就将工匠都赶到僻静的院子去了,尔芙和小乌拉那拉氏这一路往内院走,倒是也不需要担心被干活的工匠冲撞到,甚至是连个生面孔都没碰到,便顺顺当当地来到了正院。www.uu234.net

    作为府里嫡福晋的住所,正院不但是位于府中中轴线上,更是比其他院子都要宽阔、繁华不少,即便去年才刚刚大肆翻修过,这次阖府修葺,也不可能落下正院这边儿,尔芙瞧着院里零星堆着的青砖,又瞟了眼明显重新刷过漆的窗棂、回廊立柱等位置,含笑点了点头,直接从正院前堂穿行过去,便直接来到了上房里。

    上房里,除了一些不易搬动的大件家具摆设,早就已经彻底腾空。

    空落落的房间,一眼瞧过去,倒是让尔芙觉得比往常住在这里的时候,更觉得宽敞透亮,她随意地在屋子里绕了圈,又交代宫婢请来工头询问了几句,打赏些散碎银子,便和小乌拉那拉氏一块往东西小院和其他院落走去。

    西小院,曾经她的住所,此番修葺后,定是要落到那个还没有进府的侧福晋手里。

    这里留着尔芙太多的回忆和遗憾,她本是不打算过来的,不过瞧着秦嬷嬷神神秘秘的笑容,便也就放弃了先去东小院的打算,直接坐着步辇就往西小院去了,来到西小院外,她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到底是自个儿住了几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早已经都铭刻于心,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碰到头,而将两侧跨院都重新分离成新院落的西小院,即便院门的位置和围墙都好似没有动过,却也瞧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眼含深意地瞧了眼秦嬷嬷,扶着诗情的手腕,进了西小院的门。

    嚯……

    本来总是觉得过于开阔些的前庭,现在怎么瞧怎么觉得狭窄,尤其是两侧还有砌墙遗留下的剩砖残瓦,要不是地当间的青石小路都还算干净,还真和荒宅废院差不多,绕过前庭穿堂,站在楼前的院当中,尔芙再抬眼打量那座四爷为她特别修建的二层绣楼,她能说这座绣楼在这里显得太出类拔萃了,和这小小的西小院,明显很是不搭调。

    以前,她最爱登上二楼,站在立有围栏扶手的露台吹风,现在……估计抬眼看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几面围墙了吧。

    如西小院这般大的改动,没有四爷亲口吩咐,工匠就是疯魔了,也不敢弄成这幅样子,瞧着眼前这处改头换面的西小院,尔芙都不知道该替即将进府的侧福晋悲哀,还是该为眼前这好好一处清幽雅致的小筑被毁,而找四爷的麻烦去。

    反正想想以后的侧福晋不能再如她那般被区别对待,她心里还是隐隐窃喜着的。

    果然,女子都是小心眼儿的,即便是自认还算大度的自个儿,也不能免俗。

    有了西小院在前,东小院被改建,尔芙也就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了,曾经可以和正院比肩的两处偏院都改回了面阔五间的两进小院,她只是咂咂嘴儿,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觉得自个儿这会儿说些什么都好像不大合适,总让她不自觉地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是她却是真不大在意东西小院都有多大面积。

    因为不论东西小院有多大,修缮得如何精妙绝伦,但是也不过就是东西偏院。

    此时此刻,重新站在正院门口的尔芙,倒是无比能体会嫡庶尊卑的区别,再想想她之前那种龟缩在西小院就当做是住在桃花源的避世做法,真真是太可笑了,难怪府里的新人老人都想着要踩上她两脚呢,因为没有哪个嫡福晋能够接受跟前有这样一位风光的侧福晋,而那些其他妾室则是想着踩着她上位,既是顺道讨好了嫡福晋,又是能彻底改善生活质量,这种一举两得事,也难怪那些人会乐此不疲地暗算她。

    就尔芙这样东西小院转一圈的工夫,正院穿堂里,已经摆上了座椅和角几等家具,她本想着留小乌拉那拉氏坐下喝杯茶歇歇脚的,不过瞧着廊下探头探脑地管事嬷嬷秦氏和针线房管事刘娘子,也只能满脸抱歉地给小乌拉那拉氏下起了逐客令:“小乌拉那拉格格和我这里里外外转这么久,怕是也累坏了吧,不如先回自个儿的院里歇歇脚吧!”说完,她便故作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免得小乌拉那拉氏觉得脸面挂不住。

    小乌拉那拉氏却是无所谓地恭声应是,很是恭顺守礼地退出了正院。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各种好听话给冲昏头脑的傻丫头,知道家族将她视为弃子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和尔芙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起码在斗到瑞溪那个死丫头之前,她一定会牢牢地傍住尔芙这棵大树,别说尔芙还算客气地下逐客令,便是尔芙命人拿扫帚赶她,她也会笑吟吟地忍耐,只当尔芙是和她开玩笑呢!

    这边儿小乌拉那拉氏前脚离开正院,回到碧池苑转了圈,便坐着马车回娘家去了。

    当然,她在离开四爷府之前,还是特地安排宫婢去给尔芙那边打过招呼的,得到尔芙的准许以后,才领着陪嫁和近身宫婢出府去。

    另一头的正院里,秦嬷嬷和刘娘子就很快来到了尔芙跟前。

    她们也不想破坏尔芙拉拢心腹的机会,实在是从张保那边得到消息,知道尔芙在府里短暂停留就要回娘家,生怕错过了尔芙在府里的机会,耽搁了其他的差事,这才贸贸然地撞了上来。

    “说说吧,有什么事,让你们俩这般急吼吼地来求见。”尔芙抿着热茶,笑着道。

    秦嬷嬷年龄稍长些,资历高些,地位也高些,加之她的事情,也更加要紧些,所以先开口道:“主子,老奴过来就是求您给拿个主意的。”

    随即,她就提起了府里要进新人的事情。

    作为府里伺候经年的老嬷嬷,她如何不知道没有哪个主子是愿意听到这种事的,不过为了外面不非议尔芙这位嫡福晋善妒、无容人之量,却也不能不壮着胆子,主动开口询问如何安顿府中新人的事儿,免得到时候新人临门都没个章程,平白让人看笑话。

    关于这事,尔芙还真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尤其这趟回京,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也就没有将经验丰富的毓秀姑姑带在身边,猛然听秦嬷嬷提起这件事,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慌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不过好在之前有过抬佟佳氏进门的经验在,她只是沉思片刻就已经有主意了。

    那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亲王侧福晋虽说是在玉牒的正经主子,却到底是妾,不需要走三书六聘的大礼,更不需要特别挑选良辰吉时,基本上就是宫中贵人们随便指个日子就是了,只要在之前安排好要入住的院落和近身伺候的婢仆等等琐事,倒是也没有太多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心的事儿,尤其是已然有佟佳氏的前例摆在头里,尔芙也不好格外厚待出自先福晋同宗同族的侧福晋,所以她很快就安排好了这事。

    刘娘子来问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裁剪新衣。

    别看现在连酷夏都没有到,一些畏寒的姑娘家才换上夏衣,但是府里已经开始筹备各院主子们裁剪秋衣的事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府里大小主子加在一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也有十几位,即便是一人就新制两套出门应酬的锦袍,便需要阖府绣娘忙活一个多月,更别提与之相配套的鞋袜荷包香囊等零碎东西,这会儿也是该计划起来了。

    刘娘子这趟过来就是想要和尔芙商量个合适的日子,过去圆明园给各位主子量体。

    “这点小事,你自个儿做主就是,不过就一点,你带过去的绣娘要稳妥些的,如今佟佳侧福晋有孕在身,万事都要格外小心,我不希望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对于这种小事,尔芙根本没有精力、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亲自安排,所以她只是交代两句,便让刘娘子自个儿做主了。

    当然,她也明白,刘娘子心里是已经有了完整计划的,只是刘娘子要是不来她跟前打个招呼的话,前后院的管事都不会那么顺顺当当地配合刘娘子安排,吃拿卡要,还是小事,故意拖延耽搁,反而容易坏事,所以尔芙并没有觉得刘娘子是小题大做,也不会觉得刘娘子做事不够干练,只不过就是交代几句花,也浪费不了她多少唾沫星子,她倒是也无所谓的。

    除此之外,她也确实是有些私活要安排给刘娘子。

    “秦嬷嬷要是没有别的事,那你就先下去吧。”所以她当着秦嬷嬷的面和刘娘子商量完裁剪秋季新衣的事情后,笑着瞟了眼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库房的秦嬷嬷。

    秦嬷嬷闻声知雅意,乖觉地退出了上房。

    她没有小妮子们那么多的好奇心,也不会去猜测嫡福晋和刘娘子有什么私房话说,神色如常地离开正院,招呼过其他管事嬷嬷,将针线房要裁剪新衣的事简单说说,便直接钻回到自个儿的屋子里,和跟前帮忙打理琐事的小丫头商量着,要从公中库房给调拨多少衣料的事去了。

    上房里,尔芙并没有和刘娘子绕弯子,直接说起了自个儿的私事。

    弘轩和小七一天比一天大,弘轩一个男孩子还好说,只要穿着得体就好,但是姑娘家就是要仔细打扮的,可是府里如小七这般年纪的格格就小七一个,若是按照府中惯例给小七按季裁剪新衣的话,那顶多就是能保证小七不缺穿戴,想要好好打扮,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她想着给小七多裁剪几套新衣,却也不好占公中的便宜,但是贸然让她的私产霓裳阁安排绣娘进府来给小七量体,又容易引起旁人的猜测,最重要的就是针线房的绣娘,也并非没有竞争意识的,所以她还是要先和针线房这边打个招呼,若是府里针线房的绣娘忙活不过来,那她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霓裳阁的绣娘给小七裁剪新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说起了做娘的为难。

    刘娘子虽说是个痴迷针线刺绣的人,但是能做到针线房的管事娘子,她本身是有一定眼力见的,听尔芙这样说,如何不明白尔芙的意思,别说如小七格格这样皇室闺秀出身的姑娘家爱打扮,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会格外注意穿着打扮,不过府里针线房的绣娘有限,能够按时按数地完成差事,便已经需要点灯熬油地赶夜工了,再另外揽差事上身,估计针线房那些绣娘就要造她这个管事的反了。

    不过让她就这样放弃讨好嫡福晋的机会,刘娘子当然不甘心。

    她一边含笑应承着,一边在心里合计着自个儿手上的活计,估算着日子,觉得自个儿能在给各院交送新衣的同时,另外再赶制出一套锦袍,加上针线房的那些绣娘们,多给小七格格那边裁剪三套锦袍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不过为了保险,她还是比较谨慎地爆出了两套锦袍这个数字。

    “因为超出份例外的差事,这裁剪新衣要用的布料就从我的私库里出,你也不必太催着针线上的绣娘,左右不是什么急活,慢慢做着就成。”尔芙闻言,很是和善的笑着说道,随即就让诗情将准备好的赏钱送了上来,她总不能占这些绣娘的便宜,让这些绣娘做白工吧。

    交代好这些事,玉洁被尔芙留在四爷府这边和刘娘子商量要用的布料和花样,她自个儿则领着诗情坐着马车往钮祜禄凌柱的府邸去了,这拖拖拉拉地折腾一圈,怕是要过午才能到了,想想半年一载都不回娘家一趟,好不容易回娘家一次,还要磨蹭到午后,尔芙也真是蛮脸红的。

    这也就是她先让诗兰送着礼物回去了,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登凌柱府的门儿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无碍就好,若是不舒服,还是要请大夫瞧瞧的,万万不能疏忽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尔芙仍有些担心的笑着提醒道,并主动提起让府里的太医过来替紫瑶姑娘仔细瞧瞧身体,毕竟比起街上在医馆坐诊的大夫来说,还是这些精挑细选的太医医术更高些。

    “那好吧。”尔芙见女先生坚持不肯请大夫,也不好再劝,好似自个儿嫌弃紫瑶姑娘身体不够康健似的,笑着点点头,便领着小七回到上房说话去了。

    她坐在琴桌后,眼底写满了愁苦二字,其实她拒绝尔芙替她请太医的好意,并不是客气,实在是她的身体并无不妥,休息不好,也并非身体不舒服所致,而是最近有些人经常跑到她的住所骚扰,弄得她提心吊胆地不得休息,偏偏这种事是不好对外人言讲的私事,所以她就剩下在心里发愁的份儿了。

    本来尔芙问起的时候,她是想要直接向尔芙求救的,但是……

    说到底,她是怕被难得懂得尊重她的尔芙会因此看轻了自个儿,所以她的话都已经到嘴边儿了,还是忍回去了。

    而上房里的小七,却将自个儿这些天见自家女先生闷闷不乐的事都照实告诉了自家额娘,别看她很不喜欢学习音律,但是她却很喜欢紫瑶姑娘这位女先生,或许是因为尔芙从小言传身教的关系,她并没有瞧不起这位出身有暇的先生,反而很是佩服女先生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不俗性格。

    当她发现自家女先生似是为什么事在烦恼的时候,她也就不可能视若无睹了。

    “你想额娘出面替你的女先生解决麻烦?”尔芙笑着揉揉小七的发顶,柔声问道。

    小七闻言认真地点点头,道:“额娘是亲王福晋,身份尊贵,所以对女先生来说是不好推拒的人,若是有额娘出面解决,应该是很容易的,对吧!”

    “那倒是,只是你的先生并不曾向额娘求助,额娘也不好贸然出面啊!”

    “女先生的性格就是这样,轻易不肯麻烦别人。”小七颇为认同地点头道。

    尔芙摊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是啊,紫瑶姑娘不肯请额娘帮忙,那你觉得额娘怎么好插手她的私事呢,还是等一会儿让额娘和她谈谈再说吧,兴许就是你误会了呢!”

    “好吧,只是小七真看到女先生这些日子常常魂不守舍的,还老是叹气。”

    “这些事就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担心了,总之额娘答应你会好好和你的女先生谈谈的,若是她真有什么烦心事,额娘也不会不管就是了!”尔芙见小七仍然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笑呵呵地保证道。

    随后,她又和小七有说有笑地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去找紫瑶姑娘详谈了。

    尔芙是不大喜欢插手别人的私事,但是紫瑶姑娘不是别人,那是她最宝贝的女儿小七的家庭教师之一,若是紫瑶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很容易会影响到小七,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不管这桩闲事了。

    琴室里,紫瑶姑娘有些拘束地坐在琴桌后,对着尔芙笑着点点头。

    她有些搞不懂福晋为何会突然过来找自个儿谈心,难道是要辞退她这个先生,紫瑶姑娘稍显担心地捏住了衣角,因为她还是挺重视这份差事的。

    毕竟这是她赖以生存的工作,若是丢了这份差事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找到这么体面的差事,加之当初从楼院里自赎自身出来,已经掏空了她多年积攒下的体己钱,她现在是真的很缺钱。

    “紫瑶姑娘,你不必如此紧张,其实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而已。”尔芙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安抚道,“想来你也知道的,像我这样的深闺妇人是很清闲的,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事,难得遇到人能陪着说说话呢!”

    说完,她对着紫瑶姑娘笑笑,将手边的点心盘子往紫瑶姑娘的方向推了推。

    紫瑶姑娘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自个儿并无紧张,也很愿意和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闲聊解闷,柔声说道:“福晋言重了,难得福晋不嫌弃紫瑶的出身,愿意和紫瑶说说话。”

    “其实姑娘实在不必为旧日出身所困扰,姑娘能够在那样的环境守住自个儿,足见姑娘的心性和品格是何等纯粹,我佩服姑娘都来不及呢!”尔芙闻言,笑着摇摇头,轻声夸赞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紫瑶身处在那样充满诱惑的所在,又有那样出众的容貌和才情,若是她肯放下心底的那份坚持,想要成为花魁头牌是轻而易举的事,必有数不清的才子商贾为其倾尽银钱,就算是待到残花败柳之时,她想要赎身上岸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又何苦会熬到今时今日呢……

    是的,如今紫瑶姑娘早已经是个年过三十岁的老姑娘了。

    “福晋谬赞了!”紫瑶姑娘许是没想到自个儿在尔芙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之好,突然听到尔芙如此夸赞自个儿,直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答道。

    “姑娘应该也挺喜欢我们小七的吧,毕竟她虽然天赋不算太好,但是却是个极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呢!”尔芙见紫瑶如此,觉得自个儿铺垫得差不多了,笑着将话题扯到了小七头上,打算借此来和她套些近乎,也好让自个儿的询问,显得更加自然些。

    果然,紫瑶并没有防备,笑着点点头,颇为认同地答道:“是的,我也很喜欢小七格格这位学生呢,论起平和温慧来,小七格格绝对算得上是京中贵女里的第一名呢!”

    “别这么说,小七这孩子性格是不错的,却也轮不上什么排名。”

    她对于论排名这种事,真是发自肺腑的反感,毕竟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一般这种排名第一的人,往往都是女主角的垫脚石,也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尔芙可不希望自家小七有朝一日会碰上那样尴尬的境遇。

    紫瑶姑娘见尔芙这么反感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她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琴艺出众,擅长多种乐器的关系,又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年纪,失去了威胁内宅的竞争力,所以紫瑶姑娘虽然出身有暇,却是不少贵妇为自家贵女争相敬请的女先生,她也见过不少所谓的贤良淑惠的贵女们的真实面目,实在是和市井泼妇无二,而小七则是其中的另类,真正的善良温雅。

    尔芙见气氛还算合适,也不再和紫瑶姑娘绕弯子了,笑着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她直截了当地对紫瑶姑娘问道:“那你也知道刚刚我和小七那孩子闲聊了一会儿,听她说起姑娘的近况,似是姑娘在为什么事烦恼着,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到姑娘呢?”

    说完,尔芙尴尬地笑笑,似是在为自个儿插手紫瑶姑娘的私事而不好意思着。

    紫瑶姑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答道:“因为我的关系,竟然让福晋和小七格格如此担心,实在是抱歉,其实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只是有些人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奇怪的谣言,有些误会我的身份,所以做出了一些不甚合适的事情。”

    尔芙抬手拂过眉梢,也有些尴尬,显然紫瑶姑娘的心事是有些不好言讲的事,她贸然问起,似乎是有些失礼了,但是已经问起此事,她又不好就这么揭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妨和我仔细说说吧!”

    因为唯有了解得足够清楚,她才好知道该如何替紫瑶姑娘解决麻烦。

    紫瑶姑娘脸色涨红,一脸羞臊地低声和尔芙说起了麻烦事的细节。

    其实也不怪她会如此羞臊难堪,换做其他女人,也会如此,毕竟是被人猜疑自个儿的德行,于所有女人而言,那都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紫瑶姑娘是京中贵女们争相敬请的琴艺先生之一。

    她所出入的府邸,定然都是如四爷府这样的权贵高官府邸,经常来往,也就难免会和各府的男人们碰头见面,她是能保证自个儿不贪婪权贵尊荣,却难保男人不对她的容貌和才情动心,而各府的内眷们在碰到这种情况,不敢责怪男人的花心滥情,很容易就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若是碰到较为通情达理的贵妇,左不过辞退她这位女先生罢了。

    不过在这些贵妇里,却也有那种不太通情达理的贵妇,不敢责备自家男人的花心滥情,便故意拼命地折腾紫瑶这个女先生,甚至会找到街边的帮闲去堵门谩骂、行无礼之事。

    最近,紫瑶姑娘就碰到了这么一桩烦心事。

    本来她是想着任那位贵妇出出气就算了,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期盼那般,那位贵妇消了气,也就不再找她的麻烦,她却没想到其中来找麻烦的一个帮闲懒汉,偶然见到她的真容后,便缠上她了,日日堵在她的门口不算,甚至还做出趁夜越墙而入的事。

    所幸她住的小院靠近内城,附近住户都是些家境不错的人家,当听见她在院中尖叫求救后,便领着护院赶过来帮助了。

    不过这种事偶然发生一次还好,大家伙儿也不会怪责到她的头上。

    毕竟附近的住户都知道她无事轻易不出门,并不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个性,但是次数多了,总发生这种不甚体面的事,附近的人就难免有意见了。

    那帮闲的汉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连连做出出格失礼之举。

    紫瑶姑娘最近就是为这件事困扰不断,夜里都不敢放心休息了,甚至连回家都担惊受怕的,已经连续几日住在赁下的客栈小院里,短时间如此还好,毕竟她的收入不菲,还能支付得起这样的费用,但是若是一直如此,她怕是就要考虑离开京城这熟悉的环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尔芙耐心地听紫瑶说完,并未流露出任何轻视的表情,颇为同情地点点头,低声说道。

    说完,她沉思了片刻后,便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尔芙笑着往紫瑶姑娘跟前挪挪,柔声建议道:“若是如此,其实姑娘也不必那么麻烦地去住什么客栈了,咱们府里闲着的院落不少,就这听雨阁里就有数间房间闲置,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就住在咱们府里吧,待那帮闲的懒汉改变心意后,再回去居住就是。”

    “这样就太麻烦府里了吧!”紫瑶姑娘稍显拘束的婉拒道。

    尔芙摇摇头,说道:“这房间都是现成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你只管放心住着就是啦,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而且紫瑶姑娘住在这里,也可以时时替我盯着小七这丫头,别看小七这丫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顽皮性子,偏偏府里这些嬷嬷都管不住她呢!”

    “如此,那我就腆着脸住下了。”紫瑶姑娘见尔芙留得诚恳,倒也不再拒绝。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那就太好了,一会儿我就让诗兰她们将姑娘需要的东西送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直接告诉她们,只管把这里当做自个儿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正院找我聊聊天!”

    说完,她就将故意留在门外的诗兰叫进来了,将刚刚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诗兰恭声应是,刚要离开,便听紫瑶姑娘稍显抱歉的说道:“那个,若是不麻烦的话,怕是还需要姑娘陪我回去家里收拾几件衣物,取些用惯手的东西。”

    “不麻烦。”尔芙笑着替诗兰应道,还安排了诗兰去通知赵德柱陪同前往。

    毕竟单单就诗兰和紫瑶姑娘两个姑娘家,很容易会被那个纠缠紫瑶姑娘的帮闲汉子缠上。

    安排好紫瑶这边,尔芙又回到小七那丫头的房里,将紫瑶姑娘要在听雨阁留住几日的消息告诉给小七知道,毕竟这听雨阁的使用权是小七所有,便是她是小七的额娘,也不好擅自做主。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如此,奴才就放心了!”陈福胖嘟嘟的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点头说道。m.www.uu234.net

    他就是要尔芙一句保证而已。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弘晖阿哥的安全,万一出现问题,总需要个背锅的吧,偏偏这封信又经过嫡福晋的手,所以就算是对不住嫡福晋,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尔芙脸色阴郁地丢给陈福一记明晃晃的白眼,沉声说道:“本福晋累了,你若是没事禀报,那便赶快将这消息告诉给还在盛京的四爷吧,也省得他难过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催促着陈福快些走人了。

    这次陈福倒是没有缠着尔芙不放,很是干脆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望着陈福肥墩墩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低声道:“你们刚才听见的事,万万不能外传。”

    “奴婢明白!”诗兰等人齐声应道。

    之前四爷为了弘晖阿哥的死因,整个北京城都快翻过来了,她们怎么会不知道厉害呢……

    尔芙说完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避嫌,这些日子咱们就不出去走动了,待弘晖阿哥回府之后再说。”

    话音落地,她的人都已经走进暖阁里了。

    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也可以放心地休息休息了,尔芙浑身放松地半躺在浴桶里,全身埋在温热馨香的水下,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这本该最享受的时刻里,她却隐隐有些担心。

    所幸,这次的事,倒是没有再出现意外,也许真是弘晖历尽劫难了吧!

    大年夜前的腊月二十七晌午,一匹快马箭一般地冲进了内城,嗒嗒嗒的马蹄声响彻街巷,毁掉了内城中的安宁和平静,最终来到了四爷府的侧门口。

    这是先弘晖一行人一步进京报信的信使。

    虽然四爷早就已经看过那封求救信千百遍,确认了弘晖还在世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无时无刻不紧张得提在嗓子眼儿,生怕是空欢喜一场,得到陈福发回来的消息后,他又担心弘晖一行人的安全,这会儿信使来报,说弘晖一行人已经到城外了,他这颗心,总算是落地了。

    坐在旁边陪伴着四爷的尔芙,见着四爷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无语地扁扁嘴。

    她瞧着还跪在地上的信使,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诗兰立刻就见色知意地将一枚装着碎银角子的荷包,塞到了信使的手里,她这才替四爷对信使说道:”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对对对,下去休息吧!”四爷闻言,点点头,笑着附和道。

    说完,他就又走回到窗前站定,一副要变身望儿石的模样,显然是盼着弘晖回来都盼了不知道多久了。

    尔芙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怨气,又不好说些什么……

    她闷闷地看着四爷的背影,喝光了一盏茶,将茶碗往角几上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脆响,噌地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外走,心里暗暗说道:再不想理这个满肚子疑心的家伙了。

    这么想着,其实也是希望四爷能哄哄自个儿罢了。

    女人么,不管什么年纪,心里总会住着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公主。

    只是很可惜,四爷那就是个天生的榆木疙瘩,脑子里除了争权夺利,还有他那几个都不算成才的儿女,怕是再装不下旁人了,包括尔芙,起码此时此刻的四爷是真的丝毫没有顾虑到尔芙的感受。

    他看尔芙迈步往外走,不但不曾想要挽留两句,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被打扰到的不满,随后他又丢出了一句尔芙听见都想杀人的话:弘晖那孩子离家许久,又遭逢许多灾劫,定是疲惫不堪,今个儿就不要替他接风洗尘了。

    “知道了!”尔芙头也不回地闷声答道,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四爷丝毫未曾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是多么伤人,还不忘补充道:“今个儿,爷就不过去内宅陪你啦,改日再过去陪你。”

    “哦!”尔芙的脸色红里透着紫色,眼底闪烁着星星泪光,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真是伤人心的坏蛋。

    诗兰在旁,见尔芙脸色稍显不妥,忙低声劝慰道:“主子爷这会儿正惦记着弘晖阿哥,疏忽了您几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王爷待您如何,您是最清楚了,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就没有不羡慕您的呢!”

    “旁人的羡慕,打紧么?”尔芙闻言,笑着回眸看去,冷声说道。

    感情之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旁人的羡慕与否,又怎么可能证明自个儿是否过得幸福甜蜜。

    比如在此时此刻,她又如何不知道这满京城的内外命妇都羡慕她纽祜禄氏既是嫡福晋之尊,又被雍亲王捧在手心宠爱,简直是所有达官显贵府里女人们都羡慕的对象,但是看着四爷疑心惦记着弘晖,丝毫不顾及自个儿的感受,她还是会心痛,还是会气得要命。

    也许有人会说是她不知足,但是人本就是贪心的。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男人又何必三妻四妾地娶进门来。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女人又何必对镜自怜地缅怀年轻时候的貌美如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商贾巨富又何必奔波忙碌地赚取银钱呢。

    若是不贪心,那么那些达官显贵又何必拼了命地往上爬呢。

    所有人都是贪心的,人如果能够不贪心,那就是圣人了。

    尔芙慢悠悠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却也没有忘记打发赵德柱去大厨房那边传个信,让那些还忙着准备晚上那场接风宴的掌灶大厨们轻松轻松。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眼瞧着尔芙绕过通往正院的回廊,诗兰忙问道。

    尔芙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回廊的拐角处,低声道:“心里闷得慌,我想要去园子里走走,让她们不必跟着了,留下你和晴岚伺候,也就足够了。”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去。

    诗兰拉着晴岚,赶忙跟上去,怀里还抱着尔芙不肯穿上身的大红色缎面金丝绣牡丹遍地的貂皮披风。

    尔芙一路往花园里走着,还不等她走过花园的屏门,乌拉那拉氏就跟上来了。

    她驻足原地,看着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乌拉那拉氏,远远地瞧着乌拉那拉氏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冤魂不散,面上却已经摆出好姐妹相见恨晚的甜美笑容,同时对着乌拉那拉氏,很是亲热的招呼道:“妹妹好雅兴,竟然和姐姐似的来逛园子了!”

    “是呢!”乌拉那拉氏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尔芙跟前儿,含笑应道。

    “瞧你怎么走得这么急,这大冷天的,竟然还走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快擦擦吧,别让风吹着了,再着了风寒,惹得姐姐心疼。”尔芙笑着等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见过礼后,从袖管里抽出随身携带的绣帕,稍显嫌弃地塞到她的手里,柔声催促道。

    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她也不是不会,以前不屑罢了。

    而如今,弘晖又回到府里,还顶着世子的名头,想来乌拉那拉氏又要生出不少妄念了,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呢,她可得打起精神来了,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家的那三个小笨蛋,让三个小笨蛋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地和乌拉那拉氏扯着闲篇,任谁瞧着她和乌拉那拉氏相处得如此亲热,也要赞她是个大度豁达的嫡福晋。

    毕竟当日那场猜测谁是谋害弘晖真凶的舆论风波,正是这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引起来的。

    哦,忘记说了,那日四爷将乌拉那拉氏接回府里,却夺了她侧福晋的封号。

    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和小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珍珠,同为格格,连西小院都不让她住了,已经搬到茉雅琦出阁前的住所静思居去暂住了,而且还不能住在静思居那排坐北朝南的正房里,只能暂时借住在两侧的偏厢里,摆明是个极不受宠的尴尬人物。

    若是换个旁人,许是早就羞臊得无地自容、再不肯出门见人了。

    乌拉那拉氏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天三趟地往正院里跑,更是将她自个儿那些还在做侧福晋时,按品级裁剪的锦袍华服都收起来了,打扮得格外素净,整日素面朝天的,那副做派,看在尔芙眼里,真是格外眼熟,也格外矫情。

    因为她初来这时代时,正是那副打扮,素面朝天,一袭素服,格外雅丽。

    因为书里那些倍矫情的白莲花们,也是这副素雅的模样。

    尔芙那会儿还做这样的打扮,倒不是想要效仿书中所写的白莲花,只是用不惯这时代的化妆品,人已经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哪儿还敢配上一身艳丽夺目的华服,又不讲究摆场,也不喜享乐,也就错有错着地入了四爷的眼。

    而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五岁有余的小妇人,自是光艳夺目的最好时候。

    比如此时,尔芙一袭淡紫色的满绣大襟旗装,领口和袖口都衬着素白无瑕的风毛滚边,发间簪戴着亮闪夺目的赤金发饰,再看她腕间时不时闪出的碧玉手镯,任谁瞧过去,也是好一位雍容华贵、艳丽多姿的小妇人,反倒衬得乌拉那拉氏好似个没长开的花骨朵般稚嫩青涩。

    其实尔芙也是最近才发现这点的,便很好地利用起来了。

    本来她还挺不喜欢自个儿越见丰腴的身材,觉得自己该控制饮食,免得人还不到中年,身材就已经发福走样,甚至被四爷所嫌弃厌恶,但是她自己对比了下乌拉那拉氏那豆芽菜似的样子,好似还是自己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更诱人几分。

    正因为如此,她突然喜欢乌拉那拉氏在自个儿跟前儿乱晃了。

    毕竟红花都要绿叶配,有了豆芽菜似的乌拉那拉氏衬托自己的凹凸有致,自己也会显得更加有魅力,这是她见到乌拉那拉氏能笑脸如花的唯一秘诀。

    乌拉那拉氏接过尔芙递过来的帕子,却没有用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而是借帕子的掩饰,直接用袖子擦净了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笑眯眯的回答道:“劳姐姐惦记,妹妹是听人说起,花园西北角的那片红梅开了,打算剪些回去插瓶,想着赶快过去剪完花枝就回去准备晚上的接风宴,这才走得有些急了!”

    说完,她尴尬地瞧瞧手上纹丝不皱的帕子,柔柔说道:“帕子脏了!”

    “无妨,交给诗兰吧,回头让她洗洗就是了。”尔芙无所谓的随口答道,装作没瞧见乌拉那拉氏防备自个儿的样子,挽着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往花园深处那片红梅林走去。

    说起来是笑话,那片红梅林还是她偶然想到某部电视剧里的情节,央求着四爷种下的呢,但是她却从未和四爷一同欣赏过红梅凌霜傲雪的美景,连自个儿也很少踏足那片红梅林,最多是让宫婢过去剪几支花枝插瓶罢了。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尔芙已经魂游天外,随着尔芙的脚步走到一株开得最盛的梅花树前,玉指勾着一根花枝,点指着上面娇嫩的花骨朵,娇声说道:“其实现在的景色也一般,还是要等到雪后再看,那景色定然是美极了!”

    说完,她也就将目光转向了尔芙的方向。

    尔芙闻言,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呢,白雪红梅相称,定然是人间绝色,不如咱们姐妹约定下,待到落雪后,咱们一块过来赏景,就在在红梅林中的那间小筑里,定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姐姐相邀,妹妹自然是乐意之至呢!”乌拉那拉氏瞧着梅花林中露出一角的木屋小筑,柔声应道。

    说完,她就指使着身后跟随的婢女上前去修剪花枝了。

    天寒地冻的,乌拉那拉氏可不打算和尔芙在这里扯闲篇了,她本来就是想探探口风,看看尔芙和四爷在前院都说些什么,没想到尔芙这女人动不动就走神,实在是无趣得紧,她也没耐心陪着尔芙在这里吹寒风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她就这样硬挺着,不顾呼呼吹来的北风,整个人龟缩在树丛深处,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弘晖过来和自个儿汇合,耐心告罄时,她就幻想着未来如意随心的富贵生活,冻得浑身发僵时,她就将自个儿缩成一个团,希望借此抵御冷风和低温……

    乌拉那拉氏作为曾经抬举小丽娘,意图将小丽娘指给弘晖的人,这会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地应付四爷的责问,弘晖也没能逃过责难和质问。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不过他难得撑住了,竟然硬撑着撑过了四爷的一连串盘问。

    他成功地瞒住了自个儿想要携美出逃的打算,也隐瞒住了小丽娘藏匿的地点,却坑苦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的肖嬷嬷曾初入溪云阁的事儿,到底是瞒不过府里无处不在的耳目,四爷以此为借口,直接将她的禁足期延长到了半年之久。

    而这还是因为到底没有抓住乌拉那拉氏以小丽娘为棋子的实证,不然……

    乌拉那拉氏一脸苦涩地送着四爷和尔芙走远,后怕地拂拂起伏不定的胸口,扭头看着一脸懵状态的肖嬷嬷,低声叹道:“也许咱们从最开始就中了别人的算计,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可惜了弘晖,少男心动,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就长吁短叹地回到房间里,任劳任怨地研墨抄经了。

    禁足半年,抄经百卷……

    她这个冬天不好过,要是现在不努力多抄写几遍经书,待到冬日来临,便是房间里升起地龙和炭盆,十指长时间露在外面,又要握着细细的毫笔抄经,生上一两个冻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想自个儿的手指,冻得像一根根细细的胡萝卜,也不愿意忍受那份难捱的刺痒感觉。

    而被乌拉那拉氏独留在院里的肖嬷嬷,仍然是满脸不解。

    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疑问留在心里太久,借着进去伺候乌拉那拉氏笔墨的机会,直接提出了疑问,而且还将她所怀疑的人是谁点明了:“难道小丽娘是嫡福晋特地挑选出来的,故意要送给弘晖阿哥,打算借此消磨弘晖阿哥意志的一枚棋子,那您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呢?”

    乌拉那拉氏手上抄经的动作不停,微微侧眸看向肖嬷嬷,笑着摇摇头。

    她虽然很想将这个罪名扣在尔芙的头上,但是尔芙是聪明人,便是此事是她做的,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空口白牙地指证府中嫡福晋,那行为太愚蠢了,更何况幕后设计的人并非尔芙,幕后设计的人,也并非想要伤害弘晖阿哥,从头到尾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乌拉那拉氏。

    她之所以被禁足半年、罚抄经百卷,还能保持住浅笑吟吟的模样,原因很简单。

    因为乌拉那拉氏不但发现了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算计,还找到了一直隐藏在自个儿身边的毒蛇,更想出了反击的办法,她看似是被禁足在长春仙馆,和外界断绝联系了,却能够借这段时间,将她早就准备好的人手安排进府,送到合适的位置去当差,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她还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争取早日生下一子半女的,甭管生下来男孩女孩,总归是弘晖的助力,也是自个儿的依靠。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了,总想着再生个孩子,难免会分散自个儿的注意力,不利于自个儿照顾弘晖,因为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怀胎十月,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一朝产子,更是要小心呵护,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了旁人的算计,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了。

    弘晖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乌拉那拉氏瑞溪名正言顺的孩子。

    她关心弘晖,她帮助弘晖,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到底难以走进弘晖的心里,得不到亲子的信任,而且年龄相仿的关系,还容易引起旁人的猜忌和怀疑,到时候不但她要倒霉,弘晖更是要跟着倒霉,再看四爷的态度,她也不打算将筹码都压在弘晖的身上了。

    抛开这些外在的因素,她看到铜镜里自个儿年轻的容颜……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被人话里话外地指责自个儿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再考虑到四爷的年纪,也许再生下一两个儿子,才能更保险些。

    不得不说,先前弘晖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是让乌拉那拉氏有些伤心和灰心了。

    “这些事就咱们俩人儿的时候,你说说是无所谓,我不怪你,但是要被旁人听见,又是一桩麻烦事,再说嫡福晋也不是容不下弘晖阿哥的人,不然当初就不会求四爷将弘晖阿哥从恩济庄接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起伏不定的思绪,柔声劝道。

    不过她却并没有点明幕后设计自个儿和弘晖的人是谁,因为她还指望肖嬷嬷能够自作主张地除掉尔芙这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呢……

    而此时牡丹台里的尔芙,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赵德柱等人已经领着护卫将圆明园里几处无人居住的空院落都搜查过几遍了,一直未曾发现小丽娘的踪迹,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小丽娘能够凭借自个儿的能力从护卫众多的圆明园溜出去,这让她也不禁怀疑起小丽娘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她倒是不怀疑乌拉那拉氏,却也没想到和乌拉那拉氏一墙之隔住着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等人,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有女傍身的董鄂氏、抚养小五阿哥的陆格格和抚育小四阿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头上了,连一直闭门不出的大李氏都被她怀疑上了,但是查看过赵德柱手下那些耳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很不安。

    毕竟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阴谋围绕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个儿落入陷阱,成为倒霉的背锅侠,前脚才收到四爷禁足乌拉那拉氏的消息,她后脚就借口身体有些不适,停了后院诸位女眷的晨昏定省,只等着归宁省亲的茉雅琦和阿兴阿一走,她就打算领着府里这些人回京去,便是皇上还留在畅春园,她也不想留在圆明园了。

    住在这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园林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但是没有高墙围绕的牡丹台,也让她毫无安全感,唯有回到四爷府里,住在四四方方的正院里,左右有仆役围绕,前后有高墙阻隔,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她这样的打算,也没有瞒着四爷。

    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而是借着她身体不适,府里的小儿女又多,实在是受不得冷风侵袭,早些回到有琉璃窗挡风、有地龙取暖的四爷府,也省得孩子们一个个病倒了。

    四爷是疼惜孩子的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尔芙的打算。

    她柳眉微蹙地坐在堂屋里,瞧着里里外外转圈的诗兰和诗情,低声吩咐道:“该装箱的东西就装箱,该收拾的东西就收拾,别等到时候丢三落四地瞎忙活了,早些准备起来,也好能多抽些人手帮小七和弘那俩小糊涂蛋收拾。”

    “主子,咱们都回去?”晴岚有些紧张的问道。

    “入秋日久,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瞧着外面的树梢都已经黄了,落叶更是一茬一茬地往咱们院子里刮,咱们再留在园子里就不是避暑享福了,而是存心找罪受了,照往年的惯例,早就该回京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行园别院住着呢!”尔芙一脸不解地看向晴岚,低声呢喃道。

    晴岚见尔芙根本没有理解自个儿的意思,不禁脸上微红,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尔芙闻言,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朗声说道:“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等明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只要一提要回府的事情,总有人主动留下照顾四爷,再说就是这府里的内眷都随我回京了,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还在呢……”

    说到这满园子的奴仆婢女,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晴岚。

    晴岚见状,赶忙跪倒在地地表白内心,生怕尔芙误会她对四爷起了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怕自家主子离开了主子爷身边,有人趁机爬床罢了,真真是忠心提醒而已。

    尔芙耐心地听完晴岚的解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蠢姑娘,旁人身边那些丫头,兴许会生出留在府里做小的心思来,但是你们这些丫头,我是一个都不算便宜咱们王爷的,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身穿诰命朝服,怎么不比留在府里伏低做小一辈子好。”

    晴岚闻言,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分毫,她一脸的惶恐,显然是被尔芙吓坏了。

    尔芙瞧着她可怜,也不忍心看着她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不得不将一些自个儿和四爷之间的秘密挑明了,这才总算劝得晴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这晴岚也是个傻丫头,走进正院院门的第一天,她就没希望了。”尔芙望着晴岚蹒跚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晴岚眼底那稍纵即逝的失望和怅然,和身旁伺候的毓秀姑姑,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

    晴岚看向四爷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深情……

    这样的变化,瞒不住尔芙,更瞒不过眼明心亮的毓秀姑姑,毓秀姑姑私下里就曾提点过晴岚几次,也曾很隐晦地提醒过尔芙,但是尔芙一直都没有听懂,晴岚也没有打算放弃,直到今天晴岚主动向尔芙提起是否要安排人在圆明园伺候四爷的事情,尔芙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实也不怪晴岚有如此想法,本就是宫女,看惯了宫中妃嫔的尊荣富贵,心里生出些非分之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能够管住自个儿的心,不做出背主的事,那就行了!”毓秀姑姑听出尔芙语气里的那抹失落,低声劝道。

    尔芙闻言,微微挑眉,笑着打趣道:“那姑姑可曾对皇上动过心呢?”

    毓秀姑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凑近尔芙的身边,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瞒着您,您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便是您知道这些往事,您也不会说出去。

    当初奴婢家里和德妃娘娘的娘家等几个内务府家族挑选出十数位模样妍丽、性情温柔的女孩子送进宫,或是做奉茶宫女,或是做洒扫宫女,甚至还有被安排在宠妃跟前儿伺候的宫婢,其目的为何,您也能猜得出来,所图不过就是让家族更进一步罢了。

    当时,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乾清宫伺候,德妃娘娘做奉茶宫女,奴婢亦是如此。

    德妃娘娘心性坚定,进宫不久,便展现出了不同奴婢等其他女子的一面,得宠、受封是必然的事,但是其他那些有进取之心的女子,却早已经泯然于众人,有些人的下场都不如奴婢,不单是时也命也,更是胆识不够的关系。

    说句实话,那会儿奴婢在家里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见到皇上,奴婢就后悔了,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气度超凡,奴婢和德妃娘娘一块在御前奉茶伺候,连手脚都发软了,哪里还有旁的想法,只盼着能早早离开乾清宫,后来德妃娘娘承宠受封贵人,奴婢求着德妃娘娘将奴婢从乾清宫捞出来了。

    如果不是德妃娘娘顾念着这份情谊,奴婢早就被吓死在前请宫里了!”

    说完,毓秀姑姑就后怕似的缩缩肩膀,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些陈年秘闻,若不是毓秀姑姑自个儿说出来,尔芙死也猜不到毓秀姑姑曾经也是被家族送进宫谋求进取之路的人,单看毓秀姑姑任劳任怨地在德妃娘娘跟前儿伺候这么多年,尔芙就觉得毓秀姑姑更是心性坚定的人,不然看着德妃娘娘盛宠封妃,她又如何能够甘心情愿地为奴为婢呢……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事实也是和尔芙的怀疑一模一样。www.uu234.net

    诗晴顾不上张罗着伺候尔芙的晚膳等琐事,便忙着凑到尔芙跟前儿,低声说道:“主子,那小丽娘是真能耐了,奴婢派去看管她的两个老嬷嬷,那都是从前就在圆明园伺候的老人儿,正儿八经在宫里打滚一辈子的老嬷嬷,但是就愣是让她三言两语地说动了那份她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恻隐之心,竟然私自放她去见弘晖阿哥了!”

    “直说结果吧!”尔芙闻言,微微皱眉,冷声说道。

    狗屁的恻隐之心吧……

    要是她真相信那些老嬷嬷会被小丽娘几句话说动了恻隐之心,那这些老嬷嬷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宫里是最容不得同情的地方,那些有资本去同情别人的人,也唯有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宫妃了,区区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资本和底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财帛动人心。

    这些老嬷嬷仗着老资历、老辈分,之前就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儿,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尔芙硬不下心肠,和这些年龄都赶上她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计较,管事嬷嬷们也顾忌着情分,也是拿她们没办法,倒是弄得这些老嬷嬷越发没有分寸,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想到这里,尔芙沉着脸问道:“荣养庄那边修得如何了?”

    诗晴有些跟不上尔芙太过跳跃的思路了,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基本上都已经修缮完毕,只待主子要求准备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送过去,便可以让府里年过六旬的宫婢仆从住过去了。”

    “嗯,明个儿一早,你就派人给府里的管事嬷嬷传信,让她们来圆明园听差,再将圆明园这边的管事嬷嬷都请过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问了问小丽娘的事儿。

    尔芙耐心地听完诗晴的回禀,听说小丽娘被重新看管起来,却还是寻死觅活地闹腾着,一张脸都气得有些扭曲了,厉声说道:“算了,不亲自和她谈谈,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一会儿就跑一趟吧,把她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已经傻到无可救药了,竟然还不死心地往弘晖身上贴。”

    “成,奴婢安排好您这边的事儿就去。”诗晴轻声答道。

    “那就抓紧安排吧,也别弄太繁琐的饭菜了,一碗粥,配上点干粮,再来点现成的小菜切盘,我随便垫补一口就行了,左右我也不太饿,就是怕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会饿,还要折腾着小厨房起火,那就太麻烦了!”尔芙微微点头,又敛了敛耳边的碎发,随口念叨着。

    一会儿工夫,诗晴就按着她的吩咐,将可口的饭菜摆在美人榻前的角几上了。

    尔芙也已经将滚得满是褶皱的棉袍子换下来了。

    她从诗晴的手上,接过象牙柄银质筷头的筷子和热烘烘的粥碗,便让诗晴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抓紧去带小丽娘过来了。

    等尔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诗晴也就领着披头散发如疯妇的小丽娘过来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撂下了筷子,扯着帕子擦擦嘴角,迈步走到了外间堂屋里,懒懒散散地斜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之上,朗声道:“进来吧,让那丫头也跟着一块进来吧,夜里风凉,冻坏了身子,又是件麻烦事。”

    “奴婢小丽娘见过福晋,请福晋安。”小丽娘蔫头耷脑地见礼问安道。

    尔芙懒洋洋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起来了,同时微不可查地轻轻抚了抚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心里暗道:要不是这房间里灯火通明得够亮堂,就小丽娘这副尊荣,自个儿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这也不能怪尔芙大惊小怪,实在是小丽娘这模样太狼狈了。

    白日里,她见到的小丽娘是一副明媚动人、俏皮清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现在呢,只见小丽娘发髻散乱,一头过腰长发,东一撮儿,西一绺儿地散在耳畔、背后,活脱脱一副贞子的模样,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好似刚刚从耗子洞里钻出来似的灰突突的,更别提她身上那套满是褶皱和污渍的月白色旗装了……

    就小丽娘现在这模样,要是弘晖还能坚持要纳她为妾,那尔芙一定得成全他们。

    不关乎其他,因为这就是真爱啊!

    只是可惜,尔芙太清楚弘晖这样生而尊贵的公子哥们的性情了,弘晖见到小丽娘,怕是要转身就跑,生怕被小丽娘缠上,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拿面镜子给咱们这位小丽娘瞧瞧她的模样。”尔芙一脸嫌弃地摆手道。

    小丽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和恨意。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她还以为尔芙让诗晴取来镜子给她是讽刺她摆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贪图富贵,妄想着麻雀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会儿,她也算是豁出去了,登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反驳道:“福晋,奴婢敬重您的身份,但是您也不该如此随意侮辱奴婢,奴婢便是卖身为奴的婢女,却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家清白,若不是弘晖阿哥曾经有出格之举,和奴婢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也不会和弘晖阿哥牵扯不清的。

    福晋,您若是要怪,也该怪弘晖阿哥不懂男女有别之俗礼,而怪不到奴婢头上。”说完,她就高高地昂着头,摆出了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尔芙也是无奈了,这小丽娘的脸皮厚度,真是远超她的想象了。

    不过她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加之她这会儿刚刚睡醒,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介意和小丽娘好好说几句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柔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嘲讽你不自量力的意思,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尊荣优渥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你能够让弘晖为你情迷是你的本事,要是你真能成为弘晖的妾室偏房,更是你的福气和运道。

    而我让诗晴取镜子给你,其实是希望你能稍稍整理下妆容。

    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太狼狈了,狼狈到让人瞧着都可怜,和街边乞讨为生的叫花婆子都相差无几了!”说完,她就示意诗晴将一面荷叶状的西洋镜子,递到小丽娘的手里了。

    而她则全身放松地往太师椅的椅背上一靠,等着小丽娘大惊失色地惊叫出声了。

    小丽娘接过镜子的时候,这脸上还挂着明显的不情愿呢,但是当她看清楚镜子里的自个儿,真就是如同尔芙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了。

    一声过于锐利的尖叫声响起,一面价值百两纹银的西洋镜子摔成了满地碎片。

    尔芙笑着看向小丽娘,柔声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失态呢,而且你就算被自个儿这副尊荣吓着了,也不该打碎我的东西,这面镜子远渡重洋从外洋而来,价值不菲,我现在倒是真希望你能成为弘晖那孩子的妾室了,这样你就能赔付我购买这面镜子所花费的那些银两了!”

    “福晋,您贵为亲王福晋,却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呢!”

    尔芙瞧着眼前越发放肆的小丽娘,脸色发沉的冷声说道:“你如此伶牙利嘴,是否是看我性格太过宽仁和善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就不会知罪于你呢,别说你现在是府里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女,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便是你有幸成为弘晖的妾室,我依然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懂得尊卑孝敬吧!”

    说着,她就重重地一拍身侧的方桌,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随着尔芙的脸色变化,小丽娘也不敢放肆了,毕竟她也不是存心找死,她只是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嫡福晋的性情,想着谄媚逢迎那一套,未必能让尔芙对她别眼相看,还不如摆摆姿态,装出一副高傲自矜的模样,兴许能错有错找地对了福晋的眼缘,所以她才会如此放肆无忌地耍性格。

    而此时,尔芙显然已经动怒,她哪里还有底气放肆恣意呢……

    小丽娘甚至都顾不上地面上满是摔碎的镜子碎片,便撩着袍摆跪下去了,俯首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被今个儿这些事儿都吓得犯糊涂了,这才会如此放肆无礼,还请福晋宽恕奴婢。”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戏子,要是你不生出这些贪念来,还在洪家班里做你的台柱子,你早晚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名角呢!”尔芙见状,嗤鼻一笑地冷声讽刺道。

    其实尔芙并无讥讽小丽娘的意思,她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是起来吧,这要是跪伤了膝盖,旁人还会觉得是我治下严苛呢,再说我让诗晴把你带过来,也不是为了纠缠这些小事的,我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你还打算成为弘晖的妾室,留在这四爷府里?”尔芙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答话,冷声问道。

    小丽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梨花落雨地哽咽着答道:“奴婢已经和弘晖阿哥有过肌肤之亲,奴婢若是不能成为弘晖阿哥的妾室,那么奴婢唯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地给尔芙磕着响头,哭求道:“请福晋成全。”

    “你说的肌肤之亲,我也曾仔细着人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弘晖那孩子救人心切,将你从水里捞起来这点事罢了,别老是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了呢。

    你不必拿这件事当借口。

    我不是弘晖,不会色迷心窍地失去理智,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心里清楚,所以你还是实话实说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也省得耽误我的时间。”尔芙垂眸瞧着哭得很是造作的小丽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冷声说道。

    说着,她又让诗晴去拧了条湿帕子给小丽娘,她真是懒得看小丽娘做作的嘴脸。

    “把你这张脸擦擦吧,用你这张脏得和要饭婆子似的脸玩梨花落雨这套,实在是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和厌烦。”尔芙嫌弃地别过脸去,接茬说道。

    女人对女人的了解,远比男人更加真实、准确。

    再说就小丽娘这副把戏,府里的女人都快玩烂了,连最是冲动的小乌拉那拉氏都懒得玩了,尔芙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小丽娘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个儿这些把戏多高明呢……

    她有些懵地接过诗晴送上的帕子,简单擦擦手脸,便又哭哭啼啼地哼唧起来了。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不高兴地摆摆手,沉声说道:“你就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我把话和你挑明了吧,免得你心里还存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妄图着注定不属于你的泼天富贵。”

    说着,她就让诗晴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小丽娘拉起来了。

    尔芙看着哼哼唧唧抹眼泪的小丽娘,继续说道:“你想要成为弘晖的妾室,不单单是王爷同不同意的问题,更是违背祖制的事儿,你也别忙着装可怜,你听我和你好好说说。

    首先,你不是满人,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别说弘晖就是亲王府里的光头阿哥,无勋无爵,就是王爷也没有办法违背祖制,所以先前乌拉那拉氏说帮助你成为弘晖的妾室,本就是谎言一句。

    其次,你的出身,下九流的戏子。

    王爷本就反对弘晖在这个年纪广纳姬妾,何况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个难关。

    最重要的问题,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成为弘晖的妾室了,王爷瞧不上你,便是弘晖疼你、宠你,你在府里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谈尊荣,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日子过得都不如这府里的宫婢仆从,而且你又能保证弘晖对你的迷恋有几天呢……”

    说到这里,尔芙丢给小丽娘一个同情的笑脸,暗道:这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姑娘。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弘晖虽然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里,但是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且全部压在了四爷和尔芙的头上。

    行了,这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回去歇歇儿了!”说完,她就拍拍乌雅格格的肩膀,迈步往外走去。

    尔芙路过秋雨楼配楼厢房时,还不忘进去打个招呼,这才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

    该洗漱洗漱、该更衣更衣,一些都收拾妥当,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刚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外面就传来了四爷回府的通禀声。

    真是要了亲命了……

    尔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坐起身来,也不出迎,咬牙切齿地靠在床柱上,一双眼睛如同喷火似的瞪着房门口的方向,一会工夫就瞧见四爷大步流星从外面进来的身影了。

    “怎么样?”四爷还未瞧出尔芙的不高兴,一边在屏风后更衣,一边随口问道。

    尔芙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搞不清楚四爷这话儿是何意,她有些懵的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乌雅赫赫那边儿!”四爷已经脱去外袍,正往身上套家常袍子呢,他一边往尔芙身边儿走,一边轻声回答道。

    等到他这话说完,他人也走到了尔芙的身边儿了。

    还不等尔芙往床里面挪动挪动位子,四爷就已经一撩袍摆地坐在了床边儿,紧紧贴着还靠着床柱没反应过来的尔芙,胳膊更是直接就搭在了尔芙的肩膀上,显然也是满身疲惫的模样,懒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便将腿儿搭在了床边儿上。

    尔芙有些嫌弃地抬起了四爷搭在自个儿肩上的胳膊,动作麻利地往里面一滚,躲开了四爷的亲近,选择了能够和四爷对面相视的位置,重新翻身坐起。

    为了不让四爷将话题扯歪,她又整理好有些敞开的衣襟,这才回答道:“还是那样呗,御医也没有能够给出其他的解决办法,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保不住了,她看起来也挺伤心的,我这不是才安慰完她从秋雨楼回来么,快要被累死了。”

    说到这里,她也想起了还在秋雨楼配楼厢房等候着的两个御医,

    尔芙忙往四爷跟前儿凑凑,低声道:“两个御医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儿了,但是却保养得很好,我想着他们保养身体的本事一定不错,特地将他们留在了府里,不如让他们给您也瞧瞧呗。”

    “怎么,你嫌弃爷年纪大了?”可惜四爷并没能领会她的好意,或是故意要戏弄一本正经模样的尔芙,故意满脸坏笑地凑到尔芙跟前儿,一副色胚模样的低声调侃道。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满脸嫌弃地推开故作纨绔模样的四爷,沉声道:“这聪明人就该懂得身体康健的重要性,只有那些糊涂蛋才讳疾忌医,愣是将一些小毛病拖成了大病呢,正好有御医来府里,您要不是个聪明人,那您就继续在这瞎闹呗!”

    说完,尔芙就原地一滚地往床里面滚去睡觉了。

    整夜未眠,又奔波整天,这来来回回的,都快赶上新兵集训了,一向贪恋享受的尔芙童鞋早就撑不住了,如果不是四爷回来的时间太巧了,估计就只能看到尔芙抱着被子补觉的模样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没有往日里的那份耐心了,简直就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似的就在暴怒而起的边缘了。

    显然,四爷也注意到了她眼下的黑眼圈了。

    他并没有继续抓着尔芙胡闹打趣,也没有再吵着尔芙休息,对着苏培盛招招手,示意苏培盛去后面小厨房交代小生子晚些准备晚膳,又安排诗兰守在床边伺候,别让尔芙醒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安排好,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外走去。

    目的地,自然就是秋雨楼了。

    四爷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让两位御医替自个儿调理身体了,这些调理身体的事,府里的胡太医也很是擅长,他过来就是想要探听下康熙帝的身体情况,不同于尔芙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他太清楚德妃娘娘的能力了,能够被德妃娘娘派到府里来的御医,必然都是忠诚度有保证的可信之人。

    等他看到两位御医竟然连官袍都没穿,更加肯定自个儿的猜测了。

    看来这两位御医就不是德妃娘娘通过太医院请来的御医,百分之百是在家沐休被揪过来干活的自己人了。

    他能够有此判断,那是因为他今个儿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德妃娘娘那边儿呢。

    德妃娘娘竟然能够如此体贴地让两位御医连官袍都不穿就来府里替乌雅格格看诊,其中想要避人耳目的事儿,绝不可能是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胎死腹中的事情,那就是她想要隐瞒住两位御医的身份。

    果然,四爷一过来,其中一直表现得很是慈祥平和的孟御医就从袖管里取出一份手抄医案,神神秘秘地递到了四爷手里。

    对于这流程,其实四爷并不是特别陌生。

    每月的初五那天,府里都有一个从关外赶来送野生草药的小伙计,将这样一份手抄医案送到苏培盛或张保、陈福的手里,那也是德妃娘娘特地安排下的一个小伙计,想来那些手抄医案的来历就是孟御医等人了。

    四爷接过医案,并没有当场就看,而是顺顺当当地塞回到了自个儿的袖管里,然后故意朗声问道:“乌雅格格的身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这事儿,微臣已经和福晋详细说过了,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乌雅格格腹中的胎儿,虽然还有一丝生机,但是太过微弱了,便是用尽保胎的手段,也未必能够等到满月生产的日子,而且还会空耗乌雅格格身体里的气血,不过也并非就没有这种情况能够安然降生的例子可寻,只是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四爷真愿意冒险,那就等一等。

    左右现在乌雅格格也需要大量服用补药调理身体,万一能撑到九个月,兴许能够保住她腹中胎儿一命。”孟御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却还是没有将话咬死,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也就是问话的人是四爷,不然他是绝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的。

    不过四爷是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里的不确信,但是想想德妃娘娘心心念念盼着的事儿,想想尔芙刚刚说起乌雅格格是如何悲伤的模样,他还是打算试试,到底是一条生命,到底是他的血脉,他又何尝不期待着乌雅格格腹中胎儿的降生呢,所以他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万一呢。”

    说完,他也不忘问问这样拖延下去对乌雅格格的身体会不会有所损伤……

    他是想着着,如果真会出现损伤太大的情况,那就不要冒险了。

    孟御医闻言摇摇头,笑着道:“关于这点,四爷倒是不必太担心了,这女子生产的过程,本来就是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事儿,乌雅格格腹中胎儿已经过七个月,渡过了怀孕初期最容易出现状况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是有生机微弱的情况,但是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没能等到月份就早产,所以只要府里备好了接生嬷嬷,其实问题不大的。

    微臣等人之所以建议乌雅格格用催生药,也是想要达到一种早产的效果,这样就能够更快解决她服用忘忧成瘾的问题。”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闭紧了嘴巴,果然不管是御医,还是民间郎中,到底还是绕不过医者仁心这个问题,他竟然给出一个民间大夫才会选择的方案,天知道这些王亲贵胄府里,那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儿,区区一个妾室,又能算什么呢!

    不过四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陪着两位御医稍坐片刻,便离开了。

    他又去秋雨楼主楼那边瞧瞧乌雅格格的情况,见乌雅格格的情绪还好,宽慰了乌雅格格几句,便领着苏培盛等人回前院了。

    昨个儿夜里,四爷就已经得知张保领人将照料乌雅格格身体的太医抓住了的消息,只是那会儿他实在是太疲惫了,这才没有亲自过去询问,这都大半天时间过去了,想来张保等人也能审出些眉目了。

    事实,亦是如此。

    张保等人得到四爷的特准,将粘杆处的整套刑罚都在丁医士的身上用了一遍,这丁医士也不是那些舍生忘死为主尽忠的主儿,早早就招供了,将他知道的那些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没留都说了。

    之所以张保等人没有特别上报,完全是因为丁医士知道的秘密不太多。

    不过四爷都过来亲自询问了,张保等人也不能压着这些消息不说,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还将一份现场记录的笔录送上,这才退到旁边儿,低声道:“丁医士就是因为在赌场里欠下巨债,无力偿还,碰上吴嬷嬷主动拉拢,他就忘记了医者仁心的准则,愣是瞒着乌雅格格胎像不稳的消息没上报。

    他还以为是乌雅格格特别吩咐的呢,并没有疑心是吴嬷嬷从中使坏……”

    四爷翻看着有些潦草的笔录册子,不待张保的话说完,便已经挥手打断,冷声呵斥道:“他是傻子么?

    乌雅格格会明知道胎像不稳,连一碗安胎药都不喝么,便是胎像稳固的孕妇,也是要喝些安胎药的吧,这都是府里的常态了,他一个医士会不知道,这就是故意装傻。

    他明知道这事有问题,却当做没事儿,定是被吴嬷嬷送出的那些银子迷花眼了。”说完,他就让张保将已经被关到地牢的丁医士带了过来,他要亲自问问。

    这倒不是他觉得他的审讯技巧比张保等人高,而是他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更强,兴许丁医士会本着保住小命的想法,说出一些他还未说的秘密发现。

    少时片刻,一身狼狈的丁医士就被从地道口带了出来。

    四爷府的地牢修得格外隐蔽,一共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出入口在旁边荒院的地窖里面,一个出入口则直接开在了陈福和张保处理粘杆处事务的房间里。

    此时,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丁医士被抓的消息,自然是要在这个房间里出入了。

    丁医士一瞧见四爷端坐在上首,便双腿一软地跪在了原地,连连叩首求饶道:“微臣真不知道吴嬷嬷的毒蝎心肠,微臣也是好心,想着乌雅格格是担心未能保护好腹中胎儿被四爷责罚,这才会替她隐瞒,还请四爷瞧在微臣并未故意作恶的份上,饶了微臣这一次吧!”

    “当真如此么?”四爷闻言,冷笑着道。

    “真的,微臣真是一片好心啊!”丁医士也不管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哽咽答道。

    “那你可曾亲自问过乌雅格格为何要隐瞒胎像不稳的原因?”四爷继续问。

    丁医士想着他在宫里太医院伺候的时候,那些失子失宠的宫妃的生活,何况乌雅格格还染上了忘忧,想来四爷是不会再去看望乌雅格格了,所以他壮着胆子答道:“微臣当然问过,这种大事,如果不是乌雅格格亲口吩咐,便是吴嬷嬷是乌雅格格信任的管事嬷嬷,微臣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是么?”四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容,低声反问道。

    “是啊,微臣曾多次提醒乌雅格格,她这胎儿可能保不到足月生产,还需要尽早安排,但是她只是吩咐微臣将医案写好,不许微臣管其他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胎像不稳的事儿,还特地停了安胎药。”许是谎话说多了,自个儿就相信了,丁医士越说越溜,愣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乌雅格格的头上。

    四爷也不反驳,就这样任由他胡编乱造着,因为谎话说得越多,也就越容易露馅,总有丁医士圆不过来的时候,而且言多必失,说来说去,兴许就会说出一些,丁医士之前未曾交代过的内容。

    丁医士却是不知道四爷的想法,还在滔滔不绝地替自个儿诉着冤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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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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