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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风八千     双天行txt下载     双天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吴家小阿三打死人啦

    忽然咔的一声响,墙头掉下一人,但这人没有落地,他一只脚还卡在墙缝中,身子悬荡,连连惨呼。

    吴非一瞧,这倒挂着的年轻人是仇真,他从小就被胡家四子欺负,时间长了,居然成了他们的跟班和帮凶,吴非瞥了眼思思,见她目中透出一丝狡黠,知道仇真掉下来,必是她弄的鬼。

    思思刚才打倭贼时被吴非施加了灵力,此刻还拥有修炼者的修为,要暗算仇真自然手到擒来。

    吴非强压住怒气,道:“就你们几个,也能代表公道?”

    胡老大朝大家一挥手,道:“你们是勿是都支持我们兄弟?”

    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鼓噪,有人喊是,有人喊吴家滚出去。

    吴非一时无语,他没有想到这些平时善良、和气、老实的邻居,此时会变得这么冷漠和不近人情。

    纷乱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头走了出来,他对胡家兄弟道:“其实你们也勿要做得忒过分啦。”

    吴非感激地看着老人道:“林伯,多谢您讲公道话。”

    但林伯对吴非递了个歉意的眼神,转身对胡家兄弟道:“吴老爷还是算勿错的,他也没有做啥大的坏事,现在人都被捉了,我们就宽容一点好勿好?”

    胡老大瞪着他道:“林伯,你这是啥意思?”

    林伯道:“这条路,既然修了,大家都吃点亏,让吴家赔我们每家五百两银子好了!”

    此言一出,吴非差点栽倒,这条街至少三十几家,每家赔五百两,不要一万五千两银子才搞定?嵩江府的房子再贵,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是可以买间很大的院子。

    林伯接着道:“他们勿肯赔也没关系,就让他们搬出去,我们呢,做人也不要太过分了,是勿是?”

    “辣块妈妈龙地洞!”

    胡老大开心地爆了句粗口,他听林伯这么说,拍着他肩膀笑道:“还是林伯想得周全!”

    吴非一把拉过林伯,他知道林伯平日受自家照顾颇多,决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双目紧紧盯着林伯道:“林伯,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我没办法不这么讲啊,林伯也要吃饭的,要是勿赞成胡家兄弟,以后在这条街上就住不下去啰!”林伯心神一荡,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怎么心里话脱口而出。

    吴非目光扫过众街坊,那些人迎着他的目光都低下头去,吴非朗声道:“按说海青天来到我们嵩江府,大家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我们平时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帮那些坏人欺负好人,你们就这么容易受威胁了?”

    围观人群中大部分都羞得低下头去,胡家兄弟目中凶光毕露,胡老大指着吴非鼻子骂道:“吴家小三,你瞎七八答、胡七廿三,屋里有铜钿了不起么,海大人来了,他会替我们做主,不但要没收你家的财产,还要治你们重罪,统统发配到边疆去吃苦头!”

    吴非冷冷道:“像这种纠纷要发配边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就算从来没读过书,不知道大明律法,也应该晓得,这种事体最多吃点板子,赔点铜钿,发配边疆,你以为你是海大人!”

    这话一出,那些被胡家四子逼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卡在墙缝里的仇真这时也掉了下来,抚摸着伤腿放肆抽冷气,他到现在也搞不清,自己趴在墙上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掉下来了。

    胡家四子大怒,他们今天是来敲竹杠,想给吴家几个女人示威和施压,没想到吴非突然回来,讲道理是肯定讲不过他,要是不动手,还真无法控制局面。

    胡老大朝老四努努嘴,这胡老四的年纪在十七八岁,比吴非略大,但个子还略矮,但胡老四仗着自己比吴非身材结实,他走上前,拿肩膀去撞吴非胸口,嘴里说道:“吴家老三,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他一撞之下,却是撞了个空,差点自己摔倒,回头看见吴非让在一边,朝他冷笑,胡老四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瞅准位置,使劲用力向吴非撞到。

    吴非脚下未动,人却轻巧地又挪在一边。

    胡老四这次的发力更大,没想到又撞个空,他身子前冲,正想收住力道,忽然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身子一栽摔进苗圃,爬起来时,满嘴都是菜叶子,他气得脸色发青,恶狠狠地道:“好一个吴家小阿三,你敢打我,我,我跟你拼了!”

    胡老三原来没打算动手,他们来此的目的也就是要挟,最多砸点东西,虽然海大人帮穷不帮富,可万一他细查起来也说不过去,这时看见兄弟吃亏,再顾不得这些,抄起手里的木棍朝吴非脑袋狠狠砸去。

    “呼——”

    一道凌厉的风声兜头砸到,胡老三正在得意,眼前忽然一花,噗的一声,这一棍扎扎实实敲在刚从菜地爬出来的胡老四头上,顿时打得他额头肿起一个大包。

    胡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脑袋哭嚷道:“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吴家小阿三打死人啦!”

    晏畅叫道:“小子,你信口雌黄谁信,棍子明明在你兄弟手上!”

    胡老三发觉不对,把棍子朝吴非脚下一丢,对众人道:“是他打的,你们都瞧见了,是不是!”

    那些邻居们露出无奈之色,一时不语。胡老大阴恻恻扫过众人,道:“我们兄弟是烂命几条,即使进去也判不得多久,以后大家还是要经常见面的。”

    这话是**裸的威胁,围观众人心里痛恨,却还真是没办法,像这样的无赖,官府抓了最多关两天,一旦放出来就会变本加厉,邻里深受其害,只希望他们天打雷劈,被阎王爷早点收去。

    “吴家阿三,你不但不认错,还打伤胡家老四,天理何在,王法何在,乡亲们,我们去衙门告他,将这小子也抓进去!”

    仇真忽然瘸着脚跳出来,他说得激动,蓦地脚下一滑,身子侧歪,竟也一头栽进了苗圃,他摔得比胡老四更惨,不但叼了几片菜叶,连门牙都磕掉了两颗,一脸的鲜血。

第136章 就算翻天,还是坏人

    吴非双手一摊,道:“大家都瞧见了,我站在这里,连碰都不曾碰他!”

    胡老大觉得今天很有些古怪,他紧紧盯着吴非道:“海大人明天就审吴家的案子,大家明日公堂上见,你们若不给街坊邻居一个公道,就跟你没完!”

    吴非冷冷道:“好啊,那就明日公堂上见!”

    胡老大朝众人喝道:“大家都散了,明天随我们兄弟一起上公堂去,倒要瞧瞧,是谁好看!”他心中气愤不过,走到院子中间,瞧见南瓜架上瓜藤缠绕,顺手几棍朝瓜架扫去,咔嚓几声,瓜架倒塌下来,那竹枝却戳中了胡老大的肩膀手臂,将他戳得哇哇乱叫。他好不容易拔掉竹枝,回头留下一个怨毒的眼神,这才悻悻而走。

    林伯和几个邻居慢吞吞拖在最后,等胡老大等人出了院子,他们又返回身来,林伯悄悄对吴非道:“三少爷,侬还是寻个地方避一避好了,他们要是胡来,我们这些街坊邻居怕是帮不上忙的!”

    吴非宽慰道:“不碍事,林伯,我自有对付这些无赖的办法,而且,我要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能祸害乡邻!”

    几个邻居将信将疑,对面的刘大妈道:“三少爷,我劝你们还是出去躲一躲,等过几个月再回来!”

    吴非摇头道:“该躲的不是我们,我不走!”

    林伯几人劝了一阵,见说不动吴非,只好纷纷叹息着摇头走了。

    等所有人出了门,晏畅忍不住问道:“老大,你就这么放他们走?”

    “那你说怎么办,我把他们留下来,在这里杀掉?”

    “不留下来,至少也要打一顿,这太欺负人了!”

    吴非道:“打能解决问题,我早出手了。”

    昊子却呆呆地道:“海青天来了,为什么这里反而乱了,我们老百姓不是都盼望青天老爷么,怎么无赖之徒也盼望呢?”

    吴非摸着他脑袋道:“你以后会明白的,好心都会办坏事,何况海青天也不是万能的,总有些跳梁小丑想要浑水摸鱼,我们不必太去理会!”

    晏畅道:“我现在对海大人有些怀疑了,这怎么弄得像要翻天?”

    昊子问道:“什么叫翻天?”

    晏畅道:“这都不知道,从来没读过书吧,告诉你,翻天就是倒过来,好人是坏人,坏人是好人。”

    昊子问道:“那有没有可能,翻天以后坏人还是坏人,好人还是好人?”

    晏畅点头,唾沫横飞地道:“当然了,有些人就算翻天,还是坏人,比如宋朝害死岳飞将军的大奸臣秦桧,人家金人也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昊子点头道:“畅哥真厉害,讲起坏人来跟说书的一样!”

    吴非心事重重,他对姚氏道:“爹爹的案子是明天过堂么,那我要想想对策才行,母亲大人,我现在先去腾出两间偏房安顿下我几位朋友,您早点休息,有孩儿在,爹爹和哥哥不会有事的。”

    思思极其乖巧,一步跨到姚氏面前,笑靥如花道:“夫人您不用担心,三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眼前难题的。”说着搀扶住姚氏往屋中走去。

    姚氏一眼就喜欢上思思,道:“侬这丫头嘴巴真甜,会做女工勿会?”

    思思有些迷糊,不知道女工是什么东西,但口中却道:“我会的,再说有啥不会也可以学啊。”

    姚氏道:“那就好,我正在绣一朵大红牡丹,侬跟我去看看!”

    吴非悄悄抓住思思的手一握,跟她灵气通感,思思身子一震,她回头朝吴非嫣然一笑,此刻她又多了两三个时辰的修炼者的能力,暗道:“女工是什么,我现在有修为在身,学起来还不轻而易举?”吴非却是摇摇头,绣花这种活,从来没学过可是修为也做不到的。

    翌日一早,吴非还在床上打功练坐,院外便传来喧闹声,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幸亏练功不用换衣,吴非匆忙起床出了屋,刚来到门口打开门,几个衙役冲进来,一个为首的衙役大声道:“谁叫吴非,谁叫吴非,快点出来!”

    吴非抱拳道:“在下便是吴非,请教几位差哥什么事?”

    为首的衙役打量吴非几眼,觉得他是一个书生少年,有些奇怪,道:“你就是吴非,你昨天打伤了胡家兄弟?”

    吴非道:“不错,我是吴非,但我没有打伤胡家兄弟。”

    那衙役铁链挥出,套在吴非头上道:“跟我们走一趟吧,打没打伤,等海大人判了再说!”

    这时思思飞奔出来,道:“你们要干吗,干吗抓我主人?”

    一个衙役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时海大人的命令,你去问他。”

    吴非抓住思思的手一握,道:“你在这里保护我母亲和妹妹,拜托了!”

    思思身子一震,觉得身上一道灵气通过,知道吴非又和她通感,让自己拥有两三个时辰的修炼者修为。

    “小心,千万不要弄出人命!”

    “是,主人。”

    待到姚氏等人来到院中,那班衙役带着吴非已走得远了,姚氏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晏畅揉着惺忪的睡眼,不屑地道:“夫人您不必担心,海大人若敢乱判,我敢保证他的日子不好过!”

    正说着,胡老二带着仇真和另外几个街面上的混混推门进来,胡老二走进院子,裂开脸上横肉笑道:“夫人,吴家这么有钱,您给穆老师送两百两银子,怎么就不拿点给街坊邻居们用用,我们保证不会交到堂上去的!”

    胡家兄弟今日三人上堂去告吴家,只有胡老二留下来,他要上门欺负孤儿寡母。

    姚氏气极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抄我家?”她想扑上去拼命,却被思思一把拉住。

    “夫人,这里我来处理!”

    思思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姚氏担忧地去抓思思道:“不要,他们都是不讲道理的人!”

    思思目光一转,安慰道:“没事,夫人。”

    胡老二瞧见思思离开姚氏走过来,淫笑道:“丫头,你跟着吴家的小阿三要吃苦头的,不如跟着我好了,吃香喝辣随便你挑,好勿好?”他说着伸手去捏思思的脸蛋。

    关于本书用到的方言,是参考阿风小时候在嘉兴、sh等地生活的经历,并没有特指,虽然阿风现在说得最溜的是hn话,但亲们会意即可,千万不要深刻研究,这本书里的麓风书院不是岳麓书院,嵩江府也不是松江府,反正什么都不是,要惹麻烦的跟我无关,嘿嘿嘿,阿风最大的优点就是憨厚老实。

第137章 畅哥是你叫的?

    思思面如寒霜一把抓住胡老二手腕,将他手臂反扭过来,道:“凭你也配!”说完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胡老二头朝下踢进苗圃。

    胡老二一头扎进一片湿土之中,觉得气息很是不对,他好不容易爬起来,伸手一抹,发现沾了一手黄白之物,不由差点晕厥,怒道:“谁,谁拉的屎?”

    昊子不好意思地朝前走了一步,笑道:“我早上起来,不知道拉米田共该拉在哪里,就只好拉在那里,当施肥了。”

    “老、老子要杀了你!”

    胡老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昊子却摸了摸嘴角,道:“大叔,您这里还有一大坨,我,我帮您擦掉吧?”

    胡老二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嘴上本来没有沾上黄白之物,这时伸手一摸,手上的脏物反而擦到嘴上。

    昊子哈哈大笑,对睡眼蒙眬的晏畅道:“畅哥,这个人好笨哦,他竟然吃那种东西!”

    胡老二这才明白着了这小子的道,狂吼一声向昊子扑来,他已经气得疯了,若不把这个小孩撕成碎片,实在不能解心头之恨。

    眼见胡老二身子扑到,思思伸脚一勾,啪的一声,胡老二敦实的身子在青砖地上又摔了个嘴啃泥。

    昊子鼓掌笑道:“这个人太笨了,他这么喜欢吃这种东西,是不是屎壳郎转世呀?”

    其他几人见胡老二吃亏,纷纷冲上来,对晏畅和昊子挥动手里的棍棒,晏畅和人动手不能跟思思比,但他打架舍得拼命,随手抄起一根竹竿横扫过去,口中骂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

    思思就算没有吴非给她灵气传感,以她从小修炼体技,对付这几个小流氓也不在话下,她抬腿或劈或挂,三两下就把几个无赖打翻在地,满地找牙。

    倒是晏畅和仇真打得激烈,仇真昨日被卡在墙上,一只脚受了伤,这时已落在下风,他瞧见胡老二带来的几人都躺在地上呻吟,不由大吃一惊,他再不敢抵抗,扔掉手里的木棍,但晏畅并没收手,一竹竿扫到仇真伤脚上,他惨叫着仰天栽倒。

    晏畅走到仇真面前,又是一脚朝他伤脚踢去,一边道:“昊子,看好了,畅哥教你打架的诀窍,出手得狠,就算打不赢,人家也会怕你!”

    仇真惨叫着翻滚起来,心里暗自骂道:“小阿三,我赤那娘!”晏畅连抽了他几竹竿,终于抵受不住求饶起来,叫道:“住手,我讨饶了,讨饶了!”

    晏畅又是一竹竿抽去,目标依然是仇真的伤脚,口中道:“讨饶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讨嫌?”

    仇真不知道昌沙洲的方言,讨嫌就是骂人,忙道:“是的,是的,讨饶、讨嫌!”他昨天掉了二颗门牙,说话漏风,十分难听。

    晏畅哈哈一笑,对昊子道:“这人有点骨气,这个时候还敢讲我讨嫌,我要让他听到我的名字就发抖!”

    昊子点头道:“畅哥,你真厉害,不过你讲的我不信。”

    晏畅拿起竹竿指着仇真的伤脚,道:“小子,知道爷爷叫什么名字?”

    仇真身子一颤,生怕他又戳下来,带着哭腔道:“畅哥,您是畅哥!”

    晏畅抬起竹竿,指着仇真脑袋慢吞吞道:“畅哥是你叫的么?”

    仇真急忙抱头,道:“畅爷,畅爷!”

    “啪——”

    竹竿落在仇真伤脚上,又是一声惨叫。

    晏畅对昊子道:“我打他这只脚,他保证让不开,你信不信?”

    昊子摇头道:“我不信。”晏畅竹竿一抬,指着仇真小腹,仇真连忙去护裆,啪地竹竿又打到伤脚上,一连数次,仇真每次都被打中,他哭着哀求道:“畅爷,畅爷,您放过我吧!”

    昊子道:“畅哥,他现在这么可怜,等下出去了,会不会又去告我们?”

    晏畅这才想起仇真不是主事人,自己弄错了对象,于是扭头朝胡老二看去,胡老二被他看得直发毛,忙道:“我们不敢,我们不敢了!”

    晏畅啪啪几竹竿抽过去,将他打得满脸开花,骂道:“王八蛋,我家老大对你们客气,你们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昨天老大不肯出手,你家畅爷可不受你们的鸟气!”

    胡老二被抽得乱蹦乱跳,这时墙头外、院子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这些人有不少是胡家兄弟喊来的。

    晏畅叫道:“大家都瞧见了,这几个家伙强闯民宅,想要私自抄家,私自抄家可是要杀头的,我们把这些人送衙门去,我要瞧瞧公正的海大人怎么判!”

    其实晏畅是个法盲,本朝的法典上根本就没有私自抄家这条罪状,胡老二几人最多是犯了入室盗抢罪。

    胡老二也是法盲,他只当晏畅所说乃是真的,眼见自己几人落在对方手里,若不求饶,怕全部要被打残,这时爬起来磕头道:“畅爷,畅爷,小弟不敢了,您放过我们吧!”

    晏畅一竹竿抽在他脸上,骂道:“呸,就你是一个****的货,还敢做爷爷的小弟?”

    “畅叔,畅爷,畅叔爷,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们吧!”胡老二口不择言,晏畅又是两竹竿下去,骂道:“就这点本事,也敢横行乡里,昨天那么多倭贼老子都杀了,捏死你们几个算个球!”

    胡老二抱着头哭道:“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到晏畅说杀倭贼,墙上一个瞧热闹的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道:“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就是昨天下午带领大家杀倭贼的大侠女,严把总不是说了她在吴家么!”他们先前见识了思思的身手,但是到此时才联想到她。

    思思并不知道自己的身手已被传得人尽皆知,整个嵩江府都已轰动,见此时有人认出,她巧笑嫣然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女,我的名字叫思思。”

    这时一众街邻都跑了上来,吴家有个这么厉害的媳妇,以后还怕胡家那几个坏小子干么!

    那刘家阿妈更是拉住思思的手,不住称赞道:“哎哟喂,鼎鼎大名的杀倭女侠,原来是三少爷的媳妇,长得这么漂亮呀,姚夫人真的好福气!”

第138章 冤不冤你说了不算

    姚氏也弄不清思思跟吴非的关系,一时不知所云,思思却大方的道:“思思不是三少爷的媳妇。”

    刘家阿姨诧异道:“那你跟他是啥关系,怎么住在吴家了?”

    晏畅生怕思思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忙道:“思思是三少爷乡里姑姑的表妹,来嵩江走亲戚的。”他知道本朝重礼,所谓男女大防,就算思思是吴非未过门的妻子,也是不能住在吴家的,否则会遭人唾弃。

    姚氏一头雾水,她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表亲,这两天她根本没时间操别的心。

    刘家阿妈被晏畅说得糊涂,但她知道思思还没嫁人,立刻打蛇随棍上,想做个便宜媒婆,一口气说了七八家公子少爷,听得思思只想将她也一腿踢飞。

    却说吴非被二个衙役带到了府衙,还未进去,就瞧见衙门外围得水泄不通,里面不时传出叫好声,衙门外还有人燃放鞭炮表示庆祝,吴非被两个衙役从后门带进去,关在一间铁栅栏的牢房里。

    一个衙役将吴非登记了名册,道:“前面的案子还没审完,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先候着。”

    吴非向旁望去,只见边上或老或少,大都穿着考究,他依稀认识几人,都是嵩江府有点身份的财主名流,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愁眉苦脸,吴非没有看到爹爹和大哥二哥,估计他们是押在别的牢房,这时也不搭理他人,自顾在屋角坐下来。

    这时一个锦衣胖子忽然笑起来道:“瞧你们这点出息,官司输了,也就输点钱,我听说海大人很讲道理的,只要一方愿意赔钱,另一方肯接受,他是不会太追究的。”说完,发现没一个人理他,便干笑两声,朝一个穿蓝袍的老者道:“裘老板,你做生意是最老实的了,铺行之役也是你做得最多,怎么连你也被告进来了?”

    所谓铺行之役,就是负责无偿或低价供应官府需要的物资,名义说是委托承买,实际上最被盘剥。

    那蓝袍的裘老板叹了一声道:“司马老板,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有码头,讲话可以轻松,我的三间轻袜店这个月是最赚钱的时候,我上月订了上万两银子的货,生意好的话,可以赚个十之一二,现在封了我的铺子,每天光压货的利息就要上百两银子,大人要罚钱我认,但我店铺再封个七八天,不但老本蚀光,铺子卖掉也赔不起了!”

    “海大人为啥要封你的铺子呀?”

    “还不是有人告我漏交税银,哎哟,不晓得是哪个天杀的害我。”

    “没事,这趟赔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关键不是这个,我后来开的两间店子,因为最近生意太好,还未去占籍!”

    这话一出,关着的那些人一个个抬起头来。

    吴非知道,凡是要在城里取得合法经营的人,必须先到官府登记,取得批准后才可以占市籍,没有市籍就是违法,但嵩江府近年来生意繁荣,许多老板都并未占籍,而且在生意人中还流传一句话,那就是——占籍未及数年,富者必贫。所以很多生意人都偷偷逃籍。

    司马老板叹息一声,同情地道:“你这趟死蟹一只了!”

    其他人也一起发出唏嘘声。

    裘老板忽然站起来,手指大家愤愤道:“你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要上吊么,我也不是要故意逃籍,占籍者征调各种繁重差役,占籍必死,现在哪个生意人不逃籍,你们谁敢说自己没有逃籍!”

    司马老板点头道:“是啊,我们嵩江府这几年的税赋比前些年多交了十数倍,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我们辛苦挣来的,嵩江府这么繁华,我们也是出了力的,历任知府,都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不然我们哪有活路!”

    众人有些激愤,一时议论起来。

    这时角落里的一个丝绸长衫的老者摇头道:“唉,你们都是屁话,这些能跟海大人说么,违法就要严惩,海大人从不姑息!”

    听到这话,大家又沉默下来。

    吴非听了一会,觉得他们说得有理,但现在他自顾不暇,爱莫能助,也就默不作声。

    衙役一会喊一人出去上堂,不知最后是如何判决,听到堂上的叫好和喧闹声,大家都猜得到那审判是遂了大部分人的心愿,一个个更是愁眉苦脸,吴非心里也忐忑起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喊到了吴非的名字,他出了铁栅栏,两个衙役拖着他朝堂上走去,一个衙役调笑道:“小子,瞧你生得斯文白净,也有那么多人告你?”

    吴非道:“我是被冤的。”

    那衙役哼道:“冤不冤你可说了不算。”

    另一个衙役不屑地道:“这种纨绔子弟我看得多了,等下一顿笋子炒肉下来,保证连他老娘偷人都招了!”

    这笋子炒肉自然就是打板子,吴非听得不住苦笑。

    到了大堂,只见堂下已经跪了数人,吴非一眼看去,只见右边的被告席上跪着三个男子,一位是老者,两位是年轻人,他看清了三人模样,不由心中一酸,抢上几步也跪下来,叫道:“父亲大人,两位大哥!”

    见到吴非出现,老者和两个年轻人都十分诧异,这三人正是吴非的父亲吴世帆和两位兄弟。

    那吴世帆身形清瘦,头上戴着网巾,两鬓略显花白,他五官十分端正,颌下三缕短须,穿了一身沉香色的程子衣,可能狱中寒冷,程子衣外面又套了一件青色罩甲,吴世帆虽然并非读书人,却有一身书卷气,显然是个儒雅之人。

    吴非的两个哥哥穿的是清布直身,相貌也都清秀,身板比起吴非要壮实一些,但跟胡家兄弟一比,还是有些瘦弱,此时他们三人神情都有些萎靡。

    吴世帆虽然五十开外,但他平素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四十上下,可是此刻身子躬着,完全像个六十开外的老人,吴非知道父亲大人乃是羁押在牢房,这几天才憔悴苍老,心中有些不忍和不忿。

    “非儿,你不是去麓风书院么,怎么在这里?”

    “孩儿不孝,刚刚从昌沙洲回来!”

第139章 就是这么断案?

    几人还要说话,啪的一下,吴非背上吃痛,一个衙役用水火棍敲在他后背,喝道:“不许喧哗,不许私语!”

    吴非冷哼一声,他对这场莫名其妙的祸事很是不忿,那衙役又一棍向他敲来,喝道:“反了你,还敢不老实!”

    那衙役敲了吴非两棍,觉得不似敲在人身上,倒像敲在木头上,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又拎起棍子,打算再敲两下。

    吴非怒色一闪,霍地站起,道:“在下乃是举人之身,你再打一下试试!”

    那衙役吓了一跳,心底没来由地一颤,他不敢再打吴非,只道:“不许喧哗!”

    吴非向堂上望去,只见一个瘦削的老者坐在堂上,那老者六十余岁,头顶乌纱,颌下三缕花白的胡须,目光十分深邃,奇特的是,这老者所穿的官服上,居然打了好几块补丁,就算这样,他脸上满是威严之色,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

    这老者自然是闻名天下的海睿海大人,吴非暗道:“此人一身正气,与传说中相仿,若不是我家成了被告,倒可以当面敬仰一番。”

    见到吴非被提上来,堂下看审的人群微微骚动,有人道:“吴家三个儿子全部被抓来了,海大人真是英明,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喂,你知道不,吴家的三少爷是我们嵩江府的第一才子,听说他书法、诗词都是一绝。”

    “一绝个屁啊,你知道他这第一才子的名号是不是花钱买的!”

    “就是,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也有人嘀咕道:“我看过他写字,确实写得很好。”

    “字写得好又怎样,秦桧不但会读书,还是个书法家呢!”

    下面各种议论着。

    有衙役上来验明身份,胡家三兄弟带着林伯等七八个邻居跪在左边,得意洋洋地向吴非父子投来嘲弄的眼神,胡家兄弟今日除了胡老二,都在堂上做原告。

    “啪——”

    一声惊堂木响,众衙役齐声发喊:“威——武——”

    海大人朝堂下扫了一眼,等众人寂静下来,这才问道:“台下胡家兄弟,你等状告南禅寺吴世帆吴家父子所为何来?”

    胡老大向前跪行几步,道:“草民胡有谷,状告吴家恶霸乡邻,数年前他们搬来嵩江府时,借修路之机,将我等三十余户住宅移后十步以上,没有支付一文钱赔偿。”

    海大人对吴世帆道:“被告有何话说?”

    吴世帆一张口,忽然一口痰呛在喉中,不由连连咳嗽。

    吴非挺胸道:“大人明鉴,这修路之事,家父所买的院子门前原是一条泥路,我家出资修路,事先曾征得大家同意才动工,现在胡家兄弟反咬一口,其目的是讹诈!”

    胡老大冷笑道:“大家同意?这些都是南禅寺周围的街坊邻居,大人尽可问问大家!”

    海大人朝众人一望,问道:“你们都是吴家的邻居么?”

    林伯等人一起点头。

    海大人道:“好,本官问你们,吴家修路之事可否属实,可曾与你等商议过?”他目光凌厉,教人不敢撒谎。

    林伯声音有些颤抖,低下头来道:“商,商议过,但,但吴家势大,草民等哪敢异议!”

    吴世帆气得身子发抖,又是一阵咳嗽,只说道:“你,你——”

    海大人对胡老大道:“现在路已修成,改回去也不方便,你等有何要求可以提来!”

    吴非一听,倒抽口凉气,这位海大人不问细节,也不仔细考证,就要下决断?

    胡老大得意地望了眼吴非,道:“南禅寺周围香火不断,乃是寸土寸金之地,草民斗胆,要求吴家赔偿每户纹银五百两!”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堂下不少围观者都摇头,如果赔偿金额是五十两倒还说得过去。

    海大人面色不变,问道:“还有么?”

    胡老大道:“当然还有,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等草民做主,草民二告吴老爷纵子行凶,昨日我兄弟去吴家讨要说法,被吴家三少爷遣恶仆打伤!”他指着身上被瓜架挂伤缠的绷带,声泪俱下,胡老四也指着头上的绷带一起哭叫。

    海大人问道:“吴家出手的是谁,有几人?”

    胡老大想了想,道:“吴家三少爷手下有四个恶仆,两男两女!”

    海大人目光犀利,道:“你们兄弟几人?”

    胡老大并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道:“我,我们四兄弟!”

    海大人一拍惊堂木,怒道:“一派胡言,你当本官可以随意糊弄,你们四兄弟上门去,被两男两女打得这么狼狈,受伤而逃?”

    胡老大张口结舌,只想到自己兄弟身上的伤是真的,可没想到自己几个男的反而被打伤。

    海大人又道:“你说吴家昨日纵子行凶,这吴世帆和他两个儿子明明羁押在监,请问他是如何纵子行凶?”

    胡老大一怔,想起了什么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吴姚氏纵容其子行凶,这吴家三少的手段可是厉害之极!”

    海大人冷冷一笑,道:“有多厉害,他带着两男两女将你们四兄弟打成这般重伤?本官怎么未瞧见他身上有伤,难道你们几个是站在那里任其动手?”

    堂下闻言一片哄笑,显然他们不认为吴非这样瘦弱的身板,能和胡家兄弟动手。

    胡老大张口结舌,一时不知怎么辩解。

    海大人朝堂下跪着的诸人一望,再次拍下惊堂木,道:“本官现在宣判,吴家修路未顾及邻里利益,理应赔偿,但胡有谷提出赔偿每户五百两之求过于苛刻,本官判罚吴家赔偿修路的每户五十两!”

    要知道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合银子也不过四十两而已,所以,五百两显然太过夸张。

    海大人朝下一望,道:“本官这个判决你等可服?”

    胡家兄弟没有达到预期,原想再多要一些,但看到林伯等人连连磕头,口中都道:“服,服!”便不好再多说,只好称服。

    海大人顿了顿,又道:“关于吴家纵子行凶,显有诬告之嫌,本官不予采信,当堂驳回,来人,将胡家兄弟赶出大堂!”

    胡老大几人大呼冤枉,林伯等人却是站起来鼓掌。

    吴非想不到海大人居然就这么断案了,不由摇头叹息一声,暗道:“这位海大人疾恶如仇,却并不能做到明察秋毫,这青天的名号,怕是还不能实至名归。”

第140章 清官还是昏官?

    堂下这时响起一片鼓掌之声,围观的百姓觉得判得公正,因为既惩罚了财主,又驱赶了无赖,实在可说是公平之极。

    吴世帆忙带着三个儿子叩头谢恩,虽然这一千多两银子还是太多,但破财消灾,吴家还是赔得起。

    海大人对衙役们道:“带第二原告!”

    吴非目光一凝,就看见穆子翰被两个衙役带到堂上,他已知道穆子翰告发的是以前旧事,说他家在乡下占地,自己三兄弟不学无术,为非作歹祸害乡里。

    穆子翰站在堂上,他中过秀才,所以也可免跪。此时,穆子翰像换了个人,一脸肃穆,好像浑身正气凛然。

    海大人并没指示手下看座,吴非和穆子翰能站而不跪,已经格外开恩。

    当海大人问起所告何事,穆子翰一边控诉吴家的恶行,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块白布,道:“这是吴江县的一些百姓签名,他们深受吴家压迫,无处申冤,现在遇到青天大老爷,一定要学生代为转呈!”

    吴非父子大吃一惊,这小子居然跑到吴江去搜集证据,看来他是蓄谋已久,下了狠心要彻底整垮吴家。

    海大人道:“呈上来!”

    有衙役接过穆子翰手中签名的那块布呈到堂前,海大人仔细一瞧,只见上面除了有对吴家的状诉,下边密密麻麻签了数十个名字,有的还按了朱红指印,显然对吴家十分痛恨。海大人起身下堂,走到吴世帆面前将那块布摊开,道:“这些人,你可认得?”

    吴世帆抬头,念着上面几个名字,道:“莫小柳,张福成,他,他们两个也告我?”蓦地一口鲜血喷出,险些晕倒在地。

    吴非当然知道,莫张二位因为倭乱失去父母,从小寄养在吴家,这两人忙时耕种,闲时帮吴家做些体力活,吴世帆对他们很好,还帮他们在乡下娶了媳妇,负责吴家在吴江的农务,想不到他们居然也告爹爹。吴非忙扶住父亲帮他搭脉,觉得老人家脉息有些混乱,显然气得不轻,他忙推血过宫,一道灵气缓缓注入过去。

    吴世帆觉得身子一阵清爽,好像精气神瞬间恢复,不由万分诧异。

    海大人回到堂上,转身道:“这些人,你们都认得了?”

    吴非两位大哥一起点头道:“部分是认得的,有些是乡邻,有些是佃户。”

    吴非暗道:“难道海大人仅凭这些就要断案么,这些证据可都还未确认过。”海大人走到穆子翰边上,忽然问道:“穆秀才,你认识吴家人几年了?”

    穆子翰恭敬地答道:“禀大人,学生以前在吴家教过书,认识吴家人有七八年吧。”

    海大人问道:“你和吴家过往有什么仇怨没有?”

    穆子翰摇头道:“没有。”

    海大人道:“既然不是私仇,本官很想知道,你为何要为这些乡邻申冤?”

    穆子翰肃然道:“所谓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在下作为一个读书人,亲眼看见这种鱼肉百姓之事,自然是要为民请命了!”

    他这话一出,围观人中居然有人叫好,吴非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些都什么人,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他吴家十恶不赦?

    海大人踱步过来,对吴非二哥道:“你前日可是给这穆秀才送过两百两纹银?”

    吴世帆还未做声,吴非的二哥吴宇答道:“确有此事。”

    海大人怒哼了一声,道:“这叫做贼心虚,本官都不必派人去吴江核实,就知你们恶霸乡邻!”他一甩袖,回到案前便要宣判,吴非知道自己再不出头,这判决下来一定十分不利,忙躬身道:“大人且慢,学生有个疑问要请教!”

    海大人见到又是吴非,刚才他挺身而出,替父亲回话,显得非常有胆气,暗道:“这吴家三子落落大方,虽然年少,却自有气度,倒不可小觑了。”当下点头道:“有什么话你且讲来!”

    其实吴非现在是举人,已有资格在朝廷当官,就算穆子瀚有秀才身份在身,也要低一级。

    吴非抱拳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吴家虽与穆秀才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但家师与这位穆秀才却颇有渊源。”

    海大人一愣,道:“你老师是何人?”

    吴非朝天一礼,道:“家师乃是当年的吏部文选司郎中,周老夫子周重生。”海大人一呆,愕然道:“你是周重生的门生?”

    吴非点头道:“学生有辱先师名声。”

    海大人脸色有些讶异,道:“原来你就是嵩江府第一才子吴非?”

    吴非点头道:“外人抬举,学生不敢以此自居。”

    海大人忽然冷冷一哼道:“你抬出老师的身份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本官放你一马?”

    吴非没想到海大人这么不近人情,不过,这也显得他铁面无私,连褚王朱由真第一次知道吴非的身份,都要亲自起身向他施礼致意,而海大人只是微微点头。

    “学生不敢要求大人网开一面,只是这里还有一事要向大人说明。”

    吴非施礼道。

    海大人冷冷道:“讲——”

    吴非道:“这位穆子翰先生,曾在我们吴家教过书,我们兄弟三个都曾经受教启蒙。”

    海大人问道:“这和本案有关系吗?”

    吴非道:“有,学生想要请问穆老师,当初因何原因被朝廷贬斥,终生不得考取功名?”

    穆子翰是什么原因被贬,他一直讳莫如深,连周围的同伴也不清楚,每每有人问及,穆子翰都搪塞过去,这时他自然也不想回答,说道:“你这问话与本案无关,请大人恩准学生可以不回答。”

    海大人略一迟疑,却没有否认。

    吴非心里松了口气,生怕海大人不准他问下去,那样自己没办法申辩了,他接着道:“老师您被贬时,是否是家师在任上?”

    穆子翰知道吴非是想说周老夫子断了他的仕途,所以才怀恨在心,摇头道:“在下被贬,乃是职责上的差错,与周老夫子无关!”

第141章 都给你记在账上

    穆子翰回绝时神色正常,不像作假。

    吴非见海大人想要阻止提问,心中冷哼一声,暗道:“哪有这样审案的,话都不让我说吗?”他一道灵气悄悄发出,海大人觉得身子一僵,阻止的话到嘴边,竟没说出口。

    吴非对穆子翰道:“家师来嵩江时,您上我家找家师来认错,希望周老夫子放您一马,让您可以重新为官,可有此事?”

    穆子翰脸色微变,却是矢口否认:“没有,绝无此事,再说周老夫子那时已经辞官而去,我找他有什么用?”

    吴非朝海大人一抱拳,道:“大人,学生确实不知当初穆秀才犯了什么差错,他不但被贬,还断绝仕途,一定是品行存在问题,在下对其为民请命之说表示怀疑。”他说到断绝仕途时特别加重语气。

    其实吴非对海大人的推论也有怀疑,作为一个主审官,怎能轻易说出不必派人去吴江核实这样的话来,当然,海大人日理万机,如果每个案子都派人一一去核实,也不太可能。

    昨天吴非和母亲谈论时有过推测,他现在瞪着穆子翰,心里还是充满疑问,如果这位老师没有旧怨,为什么这么痛恨吴家,难道当初他到吴家来做老师,就是心怀仇恨,若是那样,那这位穆秀才就实在太深沉可怕了。

    海大人缓了一缓,觉得身体刚才有些奇怪,但既然吴非已经开口问了,他也不好再制止,略微沉思道:“穆秀才,本官问你,当年你被贬与周老夫子毫无瓜葛么?”

    穆子翰做出坦然的样子道:“毫无瓜葛,在下求见周老夫子,只是仰慕他老人家的才学,希望得到指点。”

    “好,本官听说,周老夫子收学生颇为苛刻,想要入门非常困难,可是如此?”

    海大人这一问让穆子翰一怔,他恭敬地回答道:“这个,在下和周老夫子一面之缘,不是很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周老夫子一共只收过两个弟子?”

    “是,学生略有耳闻。”

    “你状纸上写,吴家三兄弟为非作歹,这不是不学无术之徒么,那么以周老先生的名声,焉能收这种人作门生?”

    穆子翰有些惊异,海大人怎么转变了态度,一下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他仍旧耐心地答道:“学生以为,周老夫子可能是受了蒙骗,抑或是吴家重金聘请。”

    吴非没想到穆子瀚这么说,之前对他的尊敬已经转化成气愤。

    穆子瀚又面不改色地道:“大人明察,学生以前曾在吴家教书,这三子顽劣,众人皆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发黄的小本子,然后念了起来,譬如某月某日,吴非将家里养的金鱼舀出去喂猫。

    吴非倒吸凉气,想不到自己小时候的这些坏事竟被他一一记在账上。

    穆子翰列举了吴家三位公子的斑斑劣迹,不外是小孩玩闹,真正闯的大祸事倒还没有。

    吴非暗道:“这位老师怕是不止小肚鸡肠,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拿笔记着,难怪当年有人断了他的仕途,不然此人以后攀爬上去,还不得一一清算?”

    海大人见穆子翰的小册子颇厚,要等他全部念完,估计今日也办不成其他事,于是摆手制止,道:“穆秀才告吴家在乡下霸占土地,吴世帆你可知罪?”

    吴非苦笑不已,他想用灵气控制海大人的说话实在做不到,除非直接将他打昏,但那样做对审案全无帮助。

    “大人,学生不同意霸占土地一说,所谓霸占,乃是强抢或用权,吴家的田产买卖都有契据,可以呈交大人核实,若是没按市价,大人再下此决断也不迟,若查出来我们吴家依法守规,那穆秀才就有诬告之嫌。”

    说起来吴家在嵩江府算不上大的富户,在吴江乡下是有些田产,但并不是大地主。

    堂下围观人群一阵嘘声,显然并不认同吴非的说法,在他们眼里,有钱人之所以有钱,一定是做了坏事。

    海大人扫视一圈,一拍案头道:“好,本官现在宣判!”

    吴非说了半天,听到海大人还是立刻宣判,不由一愣,现在案子全未明朗,怎么可以就下结论?

    只见海大人板着脸道:“穆秀才状告吴家为非作歹,尤其霸占土地之行祸害乡邻,其罪昭著,责令吴家清退全部田产,不得有误!关于吴家向穆秀才行贿之举,吴家男子每人重杖二十,念及吴世帆年事已大,恐受刑不过,可由其子代为受过!”

    听到这个判决,堂下响起一片叫好声,有人喊道:“大人,您真是我等小民的再生父母,天下第一等的清官!”

    吴非一时无语,他家虽然勉强算个大户,但平日节俭有嘉,要不然也不会在院中种小菜,现在这位海青天如此判决,分明是内心极其憎恨富户,自己怎么说也不可能改变,于是叹气道:“既然如此,在下愿意代父兄受刑!”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惊呼出声,这八十杖打在一个人身上,不死怕也残废了,海大人却是冷冷瞧着吴非,丝毫没有表情。

    吴非的大哥名叫吴邑,他摇头道:“三弟,不要胡来,你一人怎么承受得起,大家是兄弟,每人多受几下便是!”

    吴非笑道:“不妨事,大哥,我可以承受,若是撑不住,再换你们好了。”

    忽听人群中一阵骚动,一行人从后面挤到堂前,有人高声道:“海别,你这判决忒不公平了!”

    吴非回头一瞧,只见晏畅、思思带着昊子和一众邻居正往堂上挤,胡家兄弟被他们拖着也带到堂下。

    海大人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自己海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估计肯定不是好话,不由眉头紧皱,一拍惊堂木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喧闹公堂,来人,为首之人拖下去先打二十!”

    海别是晏畅用昌沙洲的土话,倒也不是骂人的意思,朋友间关系好,在后面加个别字,显得亲切。

    几个衙役上来准备动手,思思抬腿就要踢人,吴非急忙道:“不可!”

    晏畅立而不跪。

    “海别,说你为民做主,我瞧你是受用别人喊你青天,说你疾恶如仇,我瞧你是仇视富人,内心阴暗!”

    海大人脸色数变,他喝住去抓晏畅的衙役,道:“将那人带上来说话!”

    晏畅来到堂下,吴非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晏畅道:“老大,我实在看不下去,就算被打死,这些话我也要说!”虽然如此,他看到吴非的目光,还是跪了下来。

第142章 喧闹公堂

    围观的人本来就是看热闹,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都争先恐后向前面挤,想看个究竟。

    海大人看着晏畅,发话道:“堂下何人?”

    晏畅指着胡家兄弟道:“大人,在下姓晏名畅,昌沙洲人,乃是吴家三少的朋友,也是他们所说的恶仆!”

    海大人捋着胡须道:“晏畅,你擅闯公堂,若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等下的板子可是要加倍!”

    晏畅冷笑道:“别人说你断案如神,现在我就让当事人跟你说!”他一指胡家兄弟,厉声道:“你们跟海大人说说先前告状是怎么回事!”

    只见胡老大几人哭丧着脸爬着上前道:“小的胡有谷,我等兄弟几个没有正当营生,听说海大人审案子,是与其冤屈兄长,宁愿冤屈弟弟;与其冤屈贫民,宁愿冤屈富民,因此想借机敲诈吴家一笔,才行诬告,先前告吴家修路占地,纯属胡扯,现在,现在我们给他澄清。”

    海大人一呆,只见刘家阿妈带着林伯等一众邻居也跪在那里,刘家阿妈指着林伯等人道:“大人,我们都是吴家的邻居,他们这些都是受了威逼,才上堂作伪证,吴家老爷可是个大善人,待人极好,当初修路再三询问过我们,烂泥路再好,怎么可能比青石路好,所以大家都是欢喜的,这胡家兄弟好吃懒做,我们拿他也没办法,现在我们据实禀报,请大人不要冤枉一个好人,放过一个坏人!”

    林伯也道:“大人,我是老糊涂了,被胡家兄弟一吓,就帮他作证,我对勿起吴老爷,对勿起吴公子!”

    堂下几十个人一起替吴老爷求情,倒也有些声势,海大人有些惊疑不定,道:“那为何你等现在不再惧怕胡家兄弟了?”

    刘家阿妈指着思思道:“大人,您还勿晓得吧,这位姑娘就是昨日在集仙门外带着大家怒杀倭贼的侠女,她是吴家的亲戚,我们以后都不用害怕胡家四个小阿三了!”

    海大人身躯微震,他是听说了昨日之事,因为刚来嵩江没几日,手上的案子压得太多,还不知道那侠女的身份,此时见到思思,怎么也看不出这么一个娇柔美丽的女子,居然带着大家一起击杀倭贼。

    这时堂下的围观者又是一片议论,他们都听说了昨日在集仙门外有个女子,带着大家对前来抢劫的倭贼奋起反击,简直是花木兰重生、穆桂英转世,想不到她竟是吴家的人。

    海大人额头青筋直暴,忽地一拍惊堂木,道:“看来本官前面判错了!”他顿了一顿,指着地上的胡家兄弟道:“先前本官以为主仆两个打伤四人并不可能,现在才知道是你等身怀功夫,仗势欺人,不但胁迫了胡家兄弟来翻供,还指使这些邻居一起上堂胡闹,吴家真是不凡啊!”

    大家朝胡家兄弟看去,只见他们个个身上有伤,显然被打得不轻,胡老二忙擦着鼻涕道:“大人,是我们几个不长眼,先动的手,实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到家了。”

    刘家阿妈和林伯等邻居一起磕头道:“请大人明察!”

    海大人连连冷笑道:“这样的手段本官见的多了,当初审前朝首辅徐大人,他什么不用其极,就你们这点微末道行,也敢糊弄本官,来人,将晏畅拖出去鞭笞八十!”他知道练武之人不怕板子,却是怕皮鞭抽。

    晏畅呆住了,他以为道理在自己这边,就算海大人还要罚,也不至于下重手,想不到他固执武断如斯,自己认定之事,再无更改可能。

    吴非瞪了晏畅一眼,低声责备道:“本来这案子已经了结,这下可好,被你们一闹更加糟糕,还不下去受刑!”

    晏畅哭丧道:“老大,老大,我哪受得了八十鞭!”

    吴非在他肩上一拍,一层防护的灵气覆盖在他身上,虽然晏畅是个凡人,但有灵气护体,应该也不至于被打伤,他悄悄道:“我给你加护了防御,放心,一炷香的时间里,鞭子还打不死你!”

    晏畅这才放心,他被衙役拖到门口绑在一根柱子上,行刑手拿着鞭子上前,晏畅叫道:“你打,打死爷,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行刑手不为所动,啪地一鞭抽来,晏畅惨叫一声,随即觉得鞭子打在身上好像并不是很疼,于是对行刑手道:“你吃饭没有,下手重点,爷皮痒得很!”

    那行刑手打得晏畅衣服破裂,以为他挨不住八十鞭,还想着要不要手下留情,闻言不禁气极,甩开鞭子用力抽去,晏畅却是鬼喊鬼叫,时不时来一句:“兄弟,你早上吃的啥,油条还是豆浆,那什么糍米饭好不好吃?”

    等到八十皮鞭打完,晏畅身上衣服破裂,但肌肤居然完好无损,连条印子也没留下,打他的两个行刑手却累得呼呼直喘。

    晏畅咧嘴一笑,对那行刑手道:“八十鞭,我记下了,我会知恩图报的!”

    那行刑手没来由一个哆嗦。

    有衙役带晏畅回到堂上,思思忽然站了出来,盈盈施礼道:“大人,您说我们逼迫胡家兄弟上堂翻供,那么,请问您凭什么断定吴家就一定占地欺邻了?”海大人怒道:“你这女子是谁,竟敢喧闹公堂,难道不怕本官用刑么?”

    思思道:“小女子是吴家的亲戚,大人若是要用刑,小女子也只好受了。”

    围观众人有些不忍,道:“这是杀倭贼的女英雄,还是让她说说好了。”

    海大人强压怒火,道:“就凭胡家兄弟身上的伤!”

    思思眼珠一转道:“有伤也不一定是我们打的,那我们身上有伤算谁的?”

    “是啊!”

    晏畅闻言跳起脚来,他指着自己头上和仇真对打时留下的伤痕,叫道:“大人,你打我八十皮鞭都没事,但是这几个王八蛋早上来吴家闹事,把我也打成这样了!”

    胡家兄弟见到他浑然没事的样子,更是心惊,抖抖索索缩在一边。

    “你就是穆秀才?”

    思思不去理会海大人,只盯着穆子翰,上下打量他。

    “不错,在下穆子翰,姑娘有何指教?”

第143章 龌龊之物

    穆子翰见思思对自己眼波流转,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禁不住心神一荡,他已三十出头,如今仕途断绝,孑然一身,所谓人生不如意莫过于此,眼前这女子清秀脱俗,世间罕有,自己若得到这样一个如花美眷,更复何求?他正遐思绵绵,思思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穆子翰伸手欲扶,却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手伸出一半僵在那里。

    猛地一个男孩冲了过来,他一把推开穆子翰道:“你想干吗?”

    穆子翰一呆,退后两步道:“在下什么都没干!”

    那男孩正是昊子,他怒目而视道:“不许碰我姐姐!”

    见堂下这么乱,海大人怒道:“无关人等一律不得上前,不然都拖出去鞭笞!”几个衙役上前,把昊子推出去数步。

    思思对着海大人行礼道:“大人,小女子有一个请求!”

    海大人板着脸问道:“可与本案有关?”

    思思道:“可说是有关,也可说是无关,全凭大人做主了!”

    海大人沉思了片刻,道:“好,昨日你是杀倭贼的英雄,本官就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思思笑着对穆子翰道:“小女子想要请教,穆秀才因何事而断绝仕途?”

    这话刚才吴非也问过,穆子翰被思思瞧着,神志居然有些恍惚,他咬咬牙道:“在下一时失误罢了,姑娘这话可是和本案无关!”

    思思转身对堂上道:“请大人对这穆秀才进行搜身,有些事情想必大家会明白!”

    海大人一愣,道:“并没人告穆秀才犯了偷窃之罪,你若说不出个缘由来,本官可以判你无端生事!”

    穆子翰听到思思的要求,他虽镇定,身躯竟然是微微一震。

    吴非看在眼里心中一动,思思这丫头比晏畅可是有头脑得多,她既然提出这要求,一定是有其道理,转眼看见昊子在后面偷笑,心里已经想到是什么,不禁暗哼一声。

    思思向前一步跪道:“小女子有个特点,就是鼻子特别灵,对有些味道颇能分辨,我闻到穆秀才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所以起了疑心。”

    海大人奇道:“穆秀才身上有什么味道?”

    思思道:“小女子不好说,但直觉与本案有关。”

    海大人拂然不悦道:“真乃无稽之谈,那你闻到本官身上有什么味道?”

    思思磕头道:“大人,您今日的早餐乃是豆浆,馒头、酱黄瓜,还有腐乳。”

    海大人一怔,自己早上吃了什么,她竟然全部说中,不由一呆,转而向穆子翰问道:“穆秀才,这位姑娘要搜身,你可愿意?”

    穆子翰摆手道:“大人,我们嵩江府的人,早餐都是豆浆、馒头、酱黄瓜,这有什么奇怪的,在下堂堂一介秀才,又没有犯法,凭什么在堂上被搜身?”

    “搜就搜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瞧瞧吴家玩什么把戏!”

    “穆秀才,就算你拿过吴家什么,也不打紧,我们站在你这边!”

    围观人群中有人叫道。

    思思道:“穆秀才,莫非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穆子翰此时有些骑虎难下,他坚决地道:“不行,我没犯任何过错,不可受这等侮辱!”

    思思上前怒道:“这叫侮辱么,我家少爷被你诬告,等下还要打板子,就不是侮辱了?”她伸手去抓穆子翰衣襟,嗤的一声,竟将他衣衫撕开一条口子。

    穆子翰退后两步,惊怒道:“你这女人干什么!”只见他衣衫破裂处,露出一角花布来。

    围观人中有人惊呼起来:“穆秀才穿女人的衣服!”

    穆子翰怒道:“胡说八道!”他抓住那截花布拉出来,竟是一件女人的亵衣!

    这一下全场都惊得呆了,穆子翰脸色大变,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指着思思道:“你,你,你这女人害我!”

    海大人瞧见穆子翰坚持不肯搜身,已经有了三分怀疑,这时他身上居然还私藏了女子的亵衣,不由怒道:“来人,将穆子翰按住,给本官搜!”

    情急之下,穆子翰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几下撕碎塞进口中。

    一个衙役大怒,也顾不得尊重读书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

    “哇——”

    穆子翰干咽这么厚的纸张如何吞得下去,一口便吐了出来。

    书册的碎片飘洒出去,有几人捡起一瞧,面色都变得十分古怪,后面的人争着问:“啥东西?”

    “哼,是春宫画!”

    “真的假的?”

    “真的,你自己看。”

    有衙役将撕烂的书册呈到堂前,海大人一瞧,勃然大怒,指着穆子翰骂道:“好你个斯文败类,本官差点被你蒙骗了!”

    思思回头看向吴非,她先前准备了些女子物事让昊子栽赃,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斯文的穆子翰居然本身就藏有不堪入目的东西,这下可是歪打正着,但她仍有些疑惑,不知春宫画是何物。

    那班衙役见到这些东西,一个个来了精神,如狼似虎般将穆子翰按到,将他衣衫扒去,只见穆子翰身上不单有女子的亵衣,还有月事带、香囊袋等物件,还有数本小册子。

    穆子瀚身上丢出一件东西,围观人群就发出一声叹息,有人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穆老师原来是这样的人,我家的孩子可不能让他来教!”

    晏畅煽风点火道:“这厮是云间书院的老师,千万不要送小孩去云间书院读书,好生生的孩子,都被教坏!”

    穆子翰喊道:“冤枉啊,这些书册是我的,那些女人的东西可不是我的!”

    有人朝穆子翰吐口水,呸道:“这样的龌龊的东西居然还带在身上,真是无耻之尤!”

    这些人仿佛上了大当,觉得自己先前支持此人简直是瞎了眼,此时一起投来鄙夷的目光。

    有衙役将那几本书册呈到案sh大人拿起一本随手翻开,只见上面写的是一些淫词秽语,有些还被反复修改,冷冷问道:“这些诗作也是穆秀才你写的?真是好文采啊!”

    穆子翰额头冒汗,叫道:“大人,大人,这,这是学生的私事,与,与本案无关!”

    这时还有谁信穆子翰的话,只觉此人人品低下如此,定是宵小之辈,与胡家兄弟不相上下。

第144章 原来是宿怨

    海大人冷笑道:“本官终于知道你为何要被断绝仕途了!”

    穆子翰喊道:“大人冤枉啊,很多男人都有此爱好的,我,我不信那个吴家少爷身上就没有!”

    吴非笑道:“在下身上就没有,你们来搜好了!”他说着敞开胸怀,示意衙役们来搜,一个衙役还真不客气,在他身上搜了一会,只摸到一个奇怪的袋子,里面还是空的,此外竟别无一物。

    穆子翰脸色变得猪肝一般,嘶声道:“姓吴的,十年前你们害得我父身亡,现在又来败坏了我的名誉,我,我跟你们吴家没完!”

    吴非奇道:“十年前害你,你先前不是说跟我们吴家无冤无仇么?”

    吴世帆喃喃道:“十年前,十年前,这个穆秀才,难道是糖人穆的孩子?”吴非听过糖人穆的名字,却没什么印象,见大哥和二哥都是脸色微变。

    海大人这时大怒,拍案喝道:“好个穆子翰,你竟然欺骗本官,快快招来,你与吴家有什么仇怨!”

    穆子翰恢复了几分镇定,爬起来道:“没有,我和吴家无冤无仇,刚才是气愤之下失言,请大人明察!”

    海大人大怒,道:“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来人,将穆子翰当堂杖打四十!”

    穆子翰脸色苍白,道:“大人冤枉,冤枉,在下告吴家乃是另有隐情!”

    海大人越发愤怒,道:“这么说来,此案你是诬告了,好,那就再加四十,给我重杖八十!”

    一班衙役上前,利索地按倒穆子翰,扒下裤子挥棍打去,只打了数下,穆子翰连哭带喊道:“大人别打了,别打了,我招,我什么都招!”

    海大人冷哼一声,见衙役们又打了数下,这才挥手道:“住手,带穆子翰上来!”

    虽然只打了不到十下,穆子翰的屁股已被打得开花,鲜血从两腿间流下,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他哭丧着脸道:“学生没有诬告吴家,因为学生家父就是被那吴老贼害死,所以我,我才跟他势不两立!”

    吴世帆疑道:“你是糖人穆的孩子,他是,是我害死的?”

    穆子翰道:“我爹爹因你而死,你认也不认?”

    吴世帆垂下头来,叹了一声道:“不错,你爹爹确实是因我而死!”

    这时吴非的大哥吴邑上前一步道:“穆家的事情是这样,穆秀才的父亲是一个手艺人,原来我们都在吴江住,彼此算是半个邻居,因为穆父做的糖人手艺精巧,七里八乡有不少人夸赞喜欢,于是他想在城里开个门面,因为手里的钱不足,就跟我爹爹借一百两银子,并说好利息和还钱时间,我爹爹虽然觉得乡里乡亲应该帮点,但一次借这么多还是不妥,于是先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他,打算等他实在凑不齐,再给他补足。”

    众人有些明白,吴家和穆家果然有渊源,此案并不是一般的民告富,倒是有些复杂,大家都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吴邑接着道:“谁知穆父没有借到钱,他拿着这五十两银子进了赌场,结果输个精光,回来后左思右想,觉得没脸见人,就上吊自杀了!”

    大家啊了一声,穆子翰怒道:“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阿妈说了,我爹爹输了钱回来,被吴家老贼知道,他很生气,上门来逼债,我爹爹不得已才上吊自杀!”

    “你阿妈是这么说的么?”

    吴世帆吃惊不小。

    穆子翰道:“不错,我阿妈是这么说的,难道她会骗我,因为我要报仇,所以就发奋读书,可惜因为职责的差错失去当官的机会,要不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告你!”

    吴世帆摇头道:“翰儿,你错了,我知道你父亲去赌钱输光,很生气,但我没有逼过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老朽还做不出,他是羞愤而死,后来我很是自责,若当初我借他一百两银子,也不会让他走上这绝路,你父上吊后,我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你阿妈,让她好好带你长大,有什么困难再来找我,她是答应了,我想她这么对你说,是想让你更发愤地读书,你若不信,可以回去问她!”

    穆子翰叫道:“不,不要,我阿妈去年已经死在乡里了,她临死还以为我在衙门当官,不知有多骄傲,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吴家家破人亡,好向父母大人的亡灵祭奠!”他这话说得恶毒,众人心中都是一寒,人家借钱给你,又没有要你去赌,这事还真不能全怪吴家。

    吴世帆长叹一声,道:“罢了,你怪我,我也不怨你,此事老朽当年处置有误,若是及时劝解,穆兄也许不必死。”

    穆子翰凄然笑道:“有钱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当年我爹爹问你借一百两银子你都不肯,前日想让我放你一马,就立刻送来二百两银子,所以就算我身败名裂,也要揭露你在吴江霸占田产的事,我相信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

    吴非暗道:“原来我小时候他到我家教书,是另有目的,难怪我们做的事情都一一记录。”想到这里,他对海大人行礼道:“穆秀才挟私怨告我吴家,霸占田产之事焉知属实,请大人派人调查取证后再来处置,若是真有不法之事,我们甘愿受罚,再无话说!”

    这时围观人等都屏息凝望堂上,众人心里都想到,胡家兄弟如果是诬告,那案子又要重判,穆子翰固然可耻,但他父亲之死多少也与吴家有些关系,这案子又要如何判决?

    海大人沉吟片刻后终于下了决断,他再次拍响惊堂木,道:“胡家兄弟有诬告之嫌,每人重杖二十!吴家修路之事欠妥,应当赔偿邻户损失,念在邻里为其求情,可酌情减免,每户赔偿三十两银子!”

    胡家兄弟听到要挨板子,先是哭丧着脸,后来又听见还是能得到赔偿,又有些患得患失。

    海大人顿了顿,又道:“穆子翰挟私报怨,其人品性不端,实乃斯文败类,然则其为父报仇,也算孝心可嘉,本官判你重杖四十,回去好生悔过,不许再干那龌龊之事,此判决,你可服气?”

第145章 千万别打主意

    听说要挨四十板子,穆子翰苦着脸道:“大人英明,学生心服口服,只是这板子,能不能少打一些,因为学生还未成家,打伤了,回去可没人服侍。”

    海大人不悦道:“公堂之上岂能讨价,不过,吴家人若肯原谅你,本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说完他向吴非父子望来。

    吴世帆点头道:“罢了,罢了,老朽不愿追责,此事过去已久,老朽希望大人能替吴家化解这段仇怨。”

    海大人脸色没有变化,但口气略松,说道:“好,那本官就给穆秀才记四十杖在这里,以后再干那龌龊之事,一并处置!”

    穆子翰心里高兴,暗道:“这么说我不用挨打了,以后离开嵩江府就是,这四十杖当是侥幸逃脱。”他磕头谢罪,心中对吴世帆却还是记恨,又想道:“你以为放我一马就能抹去害我爹爹的罪行,这次没有报仇,下次一定要你加倍偿还!”但穆子翰还是知道,吴家有三子,他却没有兄弟,吴家有财产,他一贫如洗,现在既然暴露了目的,以后想要复仇吴家只怕很难。

    海大人点点头,道:“穆秀才之父因赌自杀,此事原不能责怪旁人,然则他有追债而死的嫌疑,所以吴家还是要承担部分责任,本官判决,吴家赔偿穆秀才纹银二百两,因为原告挟带私怨,所以之前吴家向穆秀才行贿之罪可抵消,吴家每人二十重杖不必打了,但吴家霸占乡里的田产,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到先前的判决,所以吴家还是必须全部清退!”

    听到这个判决,吴非父子互相望了一眼,只有苦笑,海大人果然是海大人,性子真是一等一的倔,这个判决跟之前几乎一样,只是减少了吴家对邻里间的赔偿,折合成银两,也就少赔六百多两。

    吴非眉头紧皱,暗道:“吴家只是有追债的之嫌,并无凭据,怎么可以凭感觉断案,这于法理不通。”

    围观百姓不住鼓掌,若是判吴家无罪,那些仇富之人并不解气,现在可好,狗咬狗一个都没落得好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晏畅和思思差点暴走,若不是吴非用眼神严厉制止,他们非闹出更大的岔子,这哪是断案,分明有钱便是罪孽,那大家一样穷就天下太平了?

    出了大堂,吴非见到父亲和两个哥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道:“父亲大人不必沮丧,我们就当破财消灾好了。”

    吴世帆道:“我们吴家的田产,是祖上一点点积蓄起来的,就这么一下要卖光,实在冤枉!”

    吴非道:“父亲大人,您想过没有,至少我们家人现在还都好端端的,那位大学士徐大人,不但田产全部被清退,两个儿子还被充军,那有多凄惨,说起来,海大人对我们不但手下留情,还网开一面!”

    晏畅跟在后面不住撇嘴,思思悄悄问昊子道:“你偷那么多女人的衣服来,可曾被人瞧见?”

    昊子摇头道:“主意是畅哥出的,那些东西也是畅哥拿给我的,我只是将这些东西塞进那狗屁秀才的怀中罢了!”

    晏畅见思思盯着自己,叫屈道:“我是第一次干这事,我可是清白无比!”

    等回到家中,一家人相拥而泣,自有一番对话。

    吴世帆对晏畅等人莫名其妙跟来有些奇怪,他问吴非,吴非勉强搪塞过去,却被两个哥哥拉到一旁悄悄盘问,吴宇道:“那两个女子好生漂亮,是什么身份?”

    吴非见他们眼中有期待之色,连连摆手道:“你们千万别打主意,这两个女子绝对不能亲近!”

    为了避嫌,吴非找到离家较近的一间客栈,这客栈不大,一共有七间房,为了清静,吴非索性包下了所有房间,自己则住在家中,他可不信铣天门会放过自己,但对方既然没有动手,他就无法抓到对方。

    案子已了,接下来数日倒也平安,林兮涵的伤一直好得颇慢,现在虽然勉强可以动用灵气,也仅仅是从宝囊中取出东西来,说到和人动手,还是不能。

    吴非心中担忧,他身上的金石已用去不少,若不能回到天行大陆去,不但林兮涵的伤要发作,自己也无法继续修炼。

    不过,吴非修炼音遁术大有长进,他第一次从嵩江遁到泖湖,不怎要如何遁回,结果硬是走了三四十里才回家,后来运用得纯熟,才发现只要地形路段熟悉,他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误差可以控制在数丈之内。

    那些倭贼也销声匿迹一般,再没出现,但那位严把总却加官晋爵,连跳两级,被升为嵩江府的守备,还得到了朝廷封赏。

    晏畅听到这个消息,呸了一声,道:“若真的打仗,那严大人必是一只缩头乌龟!”

    昊子摇头道:“未必吧,我瞧他头都没有,怎么缩啊?”

    晏畅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头?”

    昊子道:“他就一只软柿子嘛!”

    晏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是乌龟?”

    吴非倒是觉得那严把总并不简单,应该是个很有心机的老狐狸,他听到两人的对话,瞪了晏畅一眼,道:“不要教坏了孩子!”

    晏畅一脸无辜,道:“教是教不坏的,但有些人天生就坏,读了书也坏,比如那个穆秀才,没有人指使,也会做坏事!”

    昊子道:“对了,你们说做坏事,我来了嵩江府,怎么总听人说到清帮坏事做尽,那个清帮是做什么的?”

    吴非心中一动,道:“清帮我知道,他们在本地很有势力,你们说胡家兄弟、穆秀才会不会是受了清帮的指使才来为难我们家的?”他那天在牢房羁押,听到不少富户抱怨,总觉得能把嵩江府的富人一网打尽不是易事。

    思思双眉一挑,道:“主人,您是说清帮、铣天门一伙,躲在幕后操纵?”

    吴非沉思了一会,道:“有此可能,铣天门上次行动吃亏,所以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出手,若不是海大人耿直清廉,我真要怀疑他是否被铣天门当出头鸟!”

第146章 三大禁物

    思思道:“海大人这种性子,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但主人您在堂上没有反抗,我担心铣天门的人会利用海大人再来为难吴家!”

    吴非微微一怔,抬头望了望天空,点头道:“如此说来,我应该去拜访下这位海大人了!”

    晏畅见吴非有些出神,道:“老大,您是不是想起芗贰姑娘了,她扶棺回京,现在应该到了吧?”

    吴非这才想起何芗贰,她临别时可是邀请自己去京城见她,现在家里暂时安全,要不要去一趟京城?

    “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吴非嘴上说着,心中却想:“见了又如何,带她回天行大陆么,我的家人怎么办?”

    见了吴非的神情,思思猜到他心里所想,道:“主人喜欢便都带去好了,但天行大陆也未必适合居住,反而是这里生活安逸,除了那些倭贼,也没什么战争杀伐,思思很喜欢这里!”

    吴非摇头道:“都带去,说得轻巧,我现在才第一层的修为,自顾都不瑕,哪有能力保护这许多人!”

    思思道:“那主人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海大人?”

    吴非看了看天色,道:“总要等天黑吧,等下我走了,帮我好好照顾兮涵。”思思巧笑嫣然,道:“有思思在,主人就不要担心兮涵姐了。”

    黄昏时分,天色阴暗下来,外面的嘈杂声也渐渐消隐。

    吴非一个人悄悄溜出家门,朝知府大人的府邸行去。

    客栈内,林兮涵躺在床上转辗,她喊了声思思,却发现这丫头趴在不远处的茶几上发出均匀的呼声,不由微微一笑,自语道:“小丫头这几天也真累了,看她睡得这么死,明天还是不要守着我了。”她一时睡不着,起床走到思思身边,轻轻在她头顶拍了一下,思思身子微微一动,发出细腻的微鼾。

    林兮涵点了灯,伸手从怀中取出那个黑色瓷瓶贴在脸上,低语道:“子焕,非师弟他真的很像你,如果,如果我以后喜欢上他,你,你会生气么?”

    瓷瓶没有任何反应,但林兮涵的眼泪情不自禁淌了下来,她刺破中指,将一滴鲜血滴在瓷瓶的木塞上,低低念了两句咒语,道:“子焕,我对你发过誓,这一生,不会再喜欢天行大陆上任何男人,可是,可是非师弟他并不是我们天行大陆上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瓷瓶中似乎升起一个虚影,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林兮涵望着对面,呆呆出神,口中喃喃道:“子焕,为什么你走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难道你给我留下这个摩阂瓶,只是一个安慰?”

    林兮涵拿着瓷瓶哭着,趴在床边居然昏昏睡着。

    其实林兮涵并不知道林子焕留给她的摩阂瓶是什么东西,如果知道,一定会吓一跳,因为这个摩阂瓶,真名叫作晦冥百绝转生瓶,乃是天行大陆上让人谈之色变的三大禁物之一,又被称为诅咒之瓶,其中若是存储神念,它重生后的身体会带着无尽的阴毒和怨念,堪比禁地中的那些魔神。

    三大禁物,都和夺舍重生有关,除了晦冥百绝转生瓶外,还有两件是神傀和天变魔体,神傀是用飞升失败的顶级修炼者尸体,最后炼制成神傀,这个方法极其复杂,所需材料也很难搜集,而天变魔体则是难上难,一是要找的对象体质特殊,可以吸取任何修炼者的精魂和血液,二是要有顶级的魔修来辅助,所以天变魔体只是传说,还从来没人修炼成功过。

    吴非并不知道,从踏入天行大陆的第一步,这三大禁物的阴影,就向他笼罩和缠绕而来。

    片刻后,林兮涵手中的瓷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一个年轻人微弱的身影出现在屋中,那人身形清瘦、面目模糊,如果吴非在这里,一定会惊异地发现,这个年轻人,和他竟有半分的相似。

    此时那年轻人站在林兮涵对面,伸出手,无限爱怜地抚摸着林兮涵的秀发,但却什么也没有触动,他幽幽道:“涵儿,这个吴非我很喜欢,你还记得我死前关照你的事么?”

    林兮涵似有感应,梦呓般地回道:“记得,子焕,我一定会照你说的去做!”

    年轻人低下身子,在林兮涵额头轻轻一吻,道:“你不可以喜欢他,因为,我要重生,因为,你只能属于我!”

    林兮涵霍然惊醒,她双眼茫然望着眼前,眼前空无一物,什么影子都没有出现,一低头,发现那黑色瓷瓶还在手中紧紧攥着,她一手扪住心口,道:“子焕,是你来过,还是我一直在做梦?”

    窗外已变得昏暗,暮色开始降临。

    嵩江府知府大人的临时住所,安排在杜公祠边上的一栋老旧院中,院门口站了个守门老人,一脸惺忪的睡意,吴非易了容,扮作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商贩,他并未使用隐身术,居然也轻易进了院子,只见院子四周杂草丛生,中间却刚刚被开垦出一片荒地,地上只有数排蔬菜秧苗,不由暗道:“这地方如此宽敞,却又破败荒凉至此,在嵩江府的繁华之地找这么个地方真不容易。”

    院里有个小女孩在玩耍,她约摸四五岁的样子,穿了一身大人衣物改做的灰布衣,那衣服有些宽大,上面还沾了不少污迹,令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邋遢,见到吴非进来,她也不吃惊,自顾自玩得起劲。

    吴非走过去,蹲下来道:“小妹妹,你知道海睿海大人可是住在这里?”

    那女孩玩着地上的泥巴,两根翘着的小辫一抖一抖,她头也不抬,道:“你找我爹爹么,他还在衙门处理公务呢,现在可不会回来。”

    吴非一呆,这女孩居然是海大人的孩子,即使寻常人家的小孩,也不会这么肮脏,难道他忙于公务,连家人都顾不上?

    “他这么晚还不回来,那你们什么时候吃晚饭?”

    说到吃晚饭,那女孩抬起头来,吴非这才看清她脸色蜡黄,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那女孩见吴非是一位双鬓泛白的大叔,松了口气道:“听声音我还以为是个哥哥,吓我一跳!”

第147章 茶楼喝茶

    吴非奇道:“为什么是哥哥就要吓一跳呢!”

    那女孩道:“爹爹说了,不能跟陌生的年轻男人说话,否则就是不重名节,要挨罚的!”

    吴非简直无语,这么小的女孩,穿戴干净整齐才是正经,名节在她这个年纪,有那么重要么?

    “挨罚,挨什么罚?”

    “嗯,多了,罚跪啦,打手板啦,嗯,还有不准吃饭!”

    吴非心中暗惊,这位海大人真是个人物,连自己的女儿都如此苛求,对别人又如何能宽容?

    正沉思间,只听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丫头,你在跟谁说话?”

    女孩脸色一变,一边朝吴非挥手向门外赶,一边道:“奶奶,没人,我自己跟自己说话玩呢!”

    屋内人道:“那快回来,要吃晚饭了。”

    女孩一声欢呼,丢掉把玩的泥巴朝屋内跑去,吴非苦笑着向外走去,他可不想这孩子因他而受责罚。

    到了门口,守门老人还在瞌睡,吴非发现对面有家茶楼,便径自走过去,这茶楼门窗大开,在外面就可以看见里面一切,茶楼的大堂十分凌乱,板凳木桌随意摆放,而里面居然还有几个靠窗的座位,铺着垫子,显得不伦不类。

    跑堂的看见吴非站在门口发呆,便迎上来笑道:“这位爷,您是要坐位置,还是坐大堂?”

    吴非奇道:“有什么区别?”

    跑堂的笑道:“爷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茶楼吧,大堂不要钱,吃不吃东西都可以闲坐闲聊,要坐位置就是喝茶。”

    吴非哦了声,递过去一块碎银道:“我不吃东西,给我沏一壶碧螺春吧。”

    跑堂的接过银子,笑着弯腰道:“好嘞,您这边请!”他说完带着吴非在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这茶楼外面看不是很低俗,其实里面跟搭棚子也差不多,大堂供人摆龙门阵,而仅有的几个位置,是给愿意出钱的茶客准备,只不过这样的环境,真正想要品茶的人怎么可能会来?

    吴非是打算在这里等一等海大人,至于喝不喝茶倒是无所谓。

    一壶茶尽,海大人还没回来,吴非却发现这茶楼的大堂多了不少客人,他们穿着朴素,袒胸露腹,像是在码头上打工搬运的苦力,他们三三两两围成一圈,只要了黄酒和茴香豆,坐在那里闲聊。

    只见一个乱发的五旬老者说道:“我昨天在码头碰到刘麻子,这家伙穿了一身蓝布土衣,狗皮倒灶的样子,对我还低眉顺眼、摇头摆尾,不晓得多客气。”

    另一人道:“海大人来了嵩江府,刘麻子还敢次牛逼呀,那些做生意的都不好做了!”

    那老者道:“是呀,刘麻子这次还没被人告,是他运气,装孙子啥人不会装,但他装得特别像,一点都不怕难为情!”

    一个三十余岁的粗布汉子一拍桌子,道:“那我们明天就去衙门找海大人告刘麻子!”

    五旬老者道:“你告他啥,告他霸占民女,娶了四个小妾?”

    “四个不多么?”

    “多个屁,海大人都纳过三房妾,你拎不清吧!”

    粗布汉子面色尴尬道:“海大人也纳妾,他那点俸禄够花么?”

    五旬老者瞪了先前那人一眼,道:“海大人最恨为富不仁,你真要告,就告他搬运货物给的钱少,别人扛一袋货给三个铜板,他只给二个,要求刘麻子赔偿这几年的损失!”

    粗布汉子红脸道:“不是所有老板都是给二个铜板么?”五旬老者道:“戆啊,你就说原来码头上都是给三个铜板,刘麻子来了以后,就少到二个了!”

    众人议论了一番,吴非暗道:“我好像听说过码头的刘麻子,他为人小气,一毛不拔,这下要好看,以海大人的性子,至少要脱层皮,看来要想不被惦记,最好离开这里!”

    这时那五旬老者又道:“你们听说了么,这次被清退田产的富户,大都阳奉阴违,有的只清退了部分,有的表面在清退,暗里却派人去京城活动,他们扬言,就算花重金也要把海大人调离嵩江府!”

    粗布汉子怒道:“是谁,老子和他去拼命!”他一呼之下,边上几人立刻附和道:“谁想赶走海大人,谁就是和我们嵩江的百姓为敌,决不能放过!”

    那五旬老者道:“海大人审的清退田产的有几家,一问便知。”

    那粗布汉子一拍桌子道:“他娘的,搞七廿三,走,我们找那些富户算账去!”

    边上一人叫道:“走,那些阿三若敢动手,明天去衙门告他,正好有证据!”

    一群人叫嚷着离开酒楼,吴非叹了口气,不知他们要惹出什么事端。他见那五旬老者还坐在那里自斟,便移步过去,抱拳道:“这位老先生,您怎么独自留下,不和他们一起去?”

    那五旬老者一身酒气,哼道:“老子年纪忒大,就勿轧闹猛了。”他说的意思是不凑热闹。

    这时街角灯火一亮,有一乘官轿行来,吴非心中一动,海大人终于回来了!

    刚才守在门口的看门老人好像睡醒了一般,屁颠屁颠地开门放轿子进去,吴非看见几个黑衣人跟着轿子进了院子,然后院门一关,什么也看不见,他正出神,只听身边那老者道:“这位小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吃茶,阿有啥个事体?”

    吴非摇摇头,道:“没有。”

    那老者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满脸通红地道:“老弟,你这样子,是不是哪个富户家出来打探消息的?”

    吴非急忙摆手,远远地看到一乘轿子从海大人的府中抬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道:“我要走了!”他起身向外走去,跑堂一见,忙道:“这位爷,还要找您茶钱呢!”吴非一摆手,道:“赏你了!”话音落下,身形已经隐入黑暗之中。

    那老者端起酒杯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居然趴在桌上睡了。

    海大人此刻坐在府中,借着昏黄的油灯,看见桌上摆着一碟小菜,一碗米饭,便问跟进来的守门老人道:“母亲大人可曾用膳?”

第148章 请大人逛街

    那老人道:“大人您今天回来得晚,老人家已经用过,她让您自用便是,不必请安了。”

    海大人恭敬地道:“是。”这才坐下来吃饭。

    “对了,今日有什么人来拜访没有?”

    “没有,但是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游荡的人,那是去了一拨又来一拨,但都不敢靠近。”

    “哼,谅他们也不敢靠近!”

    “老奴担心大人的安全啊,要不要调几个人手来看护院子?”

    海大人道:“这个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等到用膳完毕,老仆收拾了碗筷走了出去。

    吴非站在屋子的阴暗角落,他没有用隐匿符,回到这里后,他觉得隐匿符用不用都无所谓,自己只要加一点隐匿身法,一般人都觉察不到,令吴非吃惊的是,这位知府大人的晚餐如此节俭,倒真的不负清官名号。

    海大人负着双手,打算去书房看书,蓦地发现从黑暗中走出一人,不禁惊道:“你,你是什么人!”

    吴非抱拳道:“在下鲁莽,深夜造访,还请大人见谅!”

    海大人镇定下来,冷冷道:“阁下鬼鬼祟祟,擅闯本官居所,意欲何为?”

    吴非摇头道:“大人不要误会,在下此来并无恶意,只想请教二个问题。”

    海大人哼道:“若想徇私,阁下最好免开尊口,若想威逼,本官唯有一腔热血!”

    吴非本想问他是谁将他调任嵩江,是谁指使针对吴家,此时见海大人满脸正义之色,暗道:“我问他也是白问,还让他有可能猜到我是谁,不如算了。”

    正迟疑间,只见海大人口一张,高呼一声:“有刺客!”

    吴非手一指,一道罡气射出,将海大人身子封住,与此同时,屋外四条人影闪电般冲入屋内,吴非一笑,道:“原来海大人早有准备!”

    那四人显然是六扇门中的高手,一冲进屋,便分出一人去抢海大人,其余三人则各执刀剑向吴非扑来。

    吴非双手虚点,顷刻间将四人全部点倒,海大人见到吴非鬼魅般的出手,也是惊得呆了。

    将四人放倒,吴非来到海大人身边,道:“请大人放心,他们并没有受伤。”

    海大人又惊又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非拉住海大人的手道:“在下只想拉大人去逛逛街,体察一下民情,不知愿否?”

    海大人哼道:“本官到任嵩江府,确实想去体察民情,听说很多人不高兴我来,倒是要去瞧瞧,但阁下不能强迫本官去!”

    吴非躬身道:“大人愿意体察民情,是百姓之福,只是不知大人有没有以普通人的身份去体察过,那可与大人身份完全不一样。”

    海大人目光一闪。

    “阁下是强迫吗?”

    “非也,小人只想让大人看得更清楚!”

    “如果本官不愿意呢?”

    “那在下只好抱歉了,非要勉强大人一趟。”

    海大人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我就随你去瞧瞧!”

    吴非深施一礼,他先将四个护卫搬到屋角,又在海大人脸上揉了二把,将他面目略作改动,最后让他换了身便装,这才领着海大人走出屋子。

    等到上了街,只见城中繁华地区彩灯高挂,不少商铺酒肆都在营业,海大人道:“你是清帮的人么,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

    吴非想不到海大人来嵩江府才几天,就知道清帮是此地第一大组织,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只做表面文章的人,便道:“在下跟清帮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想请大人看看嵩江府的真实情形。”他心中想道:“海大人一开口就是清帮,难道他对清帮有所想法?”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忽然闻到路边一阵肉香,只见一间酒肆门口十分热闹,那里放着一个架子,架上挂着白斩鸡、叉烧、烤鸭和猪头肉,十分诱人,架下的案上还放着一碗碗的螺丝、素鸡、豆干等凉菜。

    海大人有些奇怪,嵩江府的富庶那是天下闻名,这家伙带他看这些干吗?忽然脚下一动,低头一瞧,只见一个叫花子匍匐在地,拉住他的衣摆不住哀求,海大人叹了一声,道:“我没带钱!”

    那花子听出这人是外地口音,不但不放手,还高声呼叫,一下引来了五六个叫花子,吴非掏出一把铜板抛了出去,骂道:“再不走开,小心挨揍!”那些花子欣喜若狂,一边抢着地上的铜板,一边道:“谢谢,谢谢老爷!”

    海大人哼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吴非摇头道:“大人错了,请你瞧瞧这些在酒肆中喝酒之人,都是富人么?”

    海大人环顾四下,发现附近夜市中喝酒聊天之人,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这些人穿着落拓,喝酒却一个个豪情满怀。

    吴非见海大人沉吟,指着一块酒肆的纸牌念道:“黄酒两个铜板一壶,白斩鸡五个铜板一碟,猪头肉两个铜板一碗,素鸡香干一个铜板一碟,大人莫非以为嵩江的老百姓连这也吃不起?”

    海大人心中暗惊,口中却道:“嵩江府奢靡之风日盛,并非好事,需要大力整治,你瞧那些叫花子,还不是困苦不堪!”

    “并非穷的地方有叫花子,有时,越是富的地方,叫花子越多!”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见路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叫花子,吴非招招手,俩人走过来。

    吴非掏出一锭银子,约摸有二两多,说道:“回答我几个问题吧,答好了,这银子便归你们!”

    那老叫花有六七十岁,身子一直微微发抖,这时看见银子两眼放光,身子也不抖了,小叫花只有七八岁,是个羞羞怯怯的小姑娘。

    老叫花鞠躬哈腰道:“大爷您有啥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海大人不知吴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吴非摸摸小姑娘的脑袋,道:“我看这孩子可怜,起了恻隐之心,想问问你们是爷孙俩么,为何要来这里行乞?”

第149章 假叫花

    老叫花连连点头。

    “我们老家是在南直隶的濠州,去年濠州遭灾,不得已才来这里讨饭吃,现在想要回去,却是没有盘缠了。”

    吴非喔了一声,问道:“那你们想不想回去?”

    老叫花涕泪横流,道:“想啊,做梦都想。”说完他还悄悄扭了一把小姑娘的胳膊,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吴非只当没有看见,又问:“你们回去的话,路上要多少盘缠?”

    老叫花一脸颓然,道:“我也不知要多少,想来要四五两银子才够吧。”吴非点点头,从怀中又摸出一块银子拿在手上,道:“我瞧两位可怜,这里应该有五两银子了,你们拿去作盘缠,是可以回家的!”

    老叫花连连鞠躬,道:“多谢两位大爷,多谢两位大爷!”

    吴非问道:“如果你们拿了这钱,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老叫花道:“有了盘缠,自然越快越好,说不得我们爷俩明天就动身。”

    吴非微微一笑,将银子递过去道:“既然你们归心似箭,那我就成全你们!”

    老叫花双目放光,忙接过银子拉着孙女一起跪下磕头,道:“大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爷孙永世不忘,愿您好人有好报,善心得善终!”

    吴非拉起两人道:“走吧,别在这里受罪了!”

    那爷孙俩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依依不舍而去。

    等到他们走远,海大人冷哼道:“你想证明什么,天下叫花子千千万,以你的能力能救多少?”

    吴非问道:“跟大人您比,在下位卑言轻,自然不能救多少,不过,在下给那爷俩钱,却并非要救他。”

    “不是救他,那你给他钱做甚?”

    “跟我来便知。”

    吴非说完拉住海大人朝前走去。

    两人悄悄跟在那爷孙叫花身后,进了一条弄堂,只见那两人走到一个院子前,四下张望一番推门而入。

    海大人有些诧异,这些叫花子不是应该住在桥洞或垃圾场么,怎么还住在院子里?

    吴非拉着海大人进了院子,只见这里虽然地方狭小,但院子却干净整洁。

    “大人,小心了!”

    吴非一声警示,拉着海大人一跃来到屋顶,海大人眼皮直跳,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他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即使东西两厂的顶尖高手也不能与他匹敌。

    两人揭开瓦片朝下望去,只见那老叫花已换了一套青布长衫,那小姑娘也换了一身花衣,与先前是天壤之别,海大人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

    只听那老叫花道:“今天遇到两个傻子,居然出手就给了五两银子,抵得上我们三四天的收成了!”

    海大人闻言愕然,三四天讨饭就可以骗到五两多银子,这可比当知府还赚得多。

    那老叫花打开一口箱子,将银子锁进去,吴非和海大人瞧得分明,那箱中装的都是银子和铜钱。

    小姑娘道:“爷爷,我们有钱了,什么时候回家呀?”

    “回家干吗,这里钱多人傻,我写信让你哥他们都过来,到时我们赚了大钱,就把这房子买下来,不用每个月花钱来租了!”

    “那可好了,只是我们在这里要饭,每天要上交两百文钱给任叔叔,我不喜欢那个任叔叔!”

    “这个没办法,任叔叔是管这片的,我们不给他钱,是不能在这里要饭的!”

    海大人越听越气愤,身子一抖,发出呼啦一声响,老叫花惊道:“谁,谁在屋顶上?”

    吴非本来就是要海大人知道这些叫花子的真实底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伸手抓住他飞身掠过两个屋顶,这才落到街上。

    “大人,现在你还相信那些叫花子么?”

    “这是你故意布置的,本官不信!”

    海大人一指街角处二个匍匐着的残疾叫花子,道:“他们若也是那样的,我就姑且信你!”

    吴非瞥了一眼,也不答话,嚓的一声,手中凭空多了一把精光闪烁的弯刀,他怒喝一声,恶狠狠地向两个匍匐着的叫花子走去,那两个叫花子趴在地上,看上去都断了腿,膝盖处齐根而断,模样十分凄惨。

    见到吴非煞星般走来,两人大吃一惊,吴非粗着喉咙喝道:“这块地盘是老子的,你们给我马上滚!”

    一个叫花大着胆子说道:“这,这里是任哥罩着的。”

    啪的一声,吴非挥手一记耳光甩出,将那人打翻,骂道:“什么任狗任猪,这里姓海,给老子滚!”他随手又是一记耳光甩出,另一个叫花也吃了一掌,一个叫花哭道:“海爷,海大爷,您高抬贵手,我们就滚,这就滚!”

    两人捡起地上装钱的盆子,一骨碌起身,拔脚飞奔而去。

    他们一起身,就见两根白色的柱状东西在腰间晃来晃去,原来是两截假肢,海大人不由狠狠呸了一声。

    吴非拉着海大人道:“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们不妨追上去,瞧瞧还有什么好戏!”

    海大人心情不悦,问道:“还有好戏?”

    吴非道:“我们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远远跟着,那两个叫花骂骂咧咧、磨磨蹭蹭地走进一条小弄堂,他们七弯八绕朝前走,海大人心惊不已,像这种胡同分岔极多,能不跟丢也是一门本事,他并不知道吴非刚才打两人耳光时就已经在他们身上做了记号。

    那两个叫花走到弄堂底,打开一间屋门进去,吴非拉着海大人再次上了屋顶,不等他动手,海大人已揭开瓦片朝下望去。

    只见高个叫花子正从身上解下那伪装的残肢,他大声骂道:“碰到两个疯子,什么海大爷,明明是个海王八,今天晚上真晦气,任堂的人也不知哪里去了,这条街不是他罩着的么,我们的份子钱可是按天给的!”

    这间屋子比先前爷孙俩要逊色得多,但屋中摆设也不是太寒酸。

    另一个叫花数着钱袋道:“叫你晚上别出来了,还是早上那些买菜的大姑大嫂好骗,忙了一晚上,只赚了几十文,不及早上的十分之一!”

    高个叫花子道:“你懂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赚点酒钱也是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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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天行介绍:
束发少年头,茕茕道上游。 神魔逐鹿去,我自蝶衣留。 他是一位明朝的书生少年,他有一颗热血纯真的心,然而天道鸿蒙,修炼之世离乱,经历了穿越和世事浮沉,他终于明白,问道,不只为生存。双天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双天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双天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