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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风八千     双天行txt下载     双天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章 杀人啦,杀人啦

    那女孩急忙点头,求饶道:“主人饶命,主人饶命,小丫下次不敢了。”

    中年男人又一鞋板抽在她身上,骂道:“说你是猪还要摇尾巴,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你就不知道找几个新来的傻蛋下手?”

    那小丫抽泣着道:“是,主人,小丫知道了!”

    中年男人哼道:“罚你今天不许吃晚饭!”

    小丫不敢哭,缩成一团让到一边。

    中年男人走到第二个男孩面前,道:“你,又是什么收获?”这男孩年纪十二三岁,身材有些瘦弱,但三个孩子之中,他的衣衫最为整洁。

    听到说话,这男孩一脸媚笑走上一步,从怀中摸出一个绣花的锦囊,递过来道:“熊爷,这是我的收获!”

    那被称为熊爷的中年汉子接过锦囊,在手里掂了掂,笑道:“你小子不错,今天收获颇丰啊!”他倒出锦囊,里面是几块银子和五六个铜板。

    这些银子有二、三两,抵得上数百个铜板,熊爷笑道:“好,小狗子,等下熊爷赏你吃一条鸡腿吃!”他又转到憨厚的卖花少年面前,道:“你呢,今天有多少收获?”

    那少年掏出吴非的宝囊和一把铜钱递过去,熊爷接过,数了数,也只有七八枚,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又打开宝囊,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大怒,劈头刷地就是一竹条,骂道:“王八崽子,就这么点东西,这什么破袋子,老子还以为装了什么好东西,妈了巴子的,居然是空的!”

    吴非有些诧异,刚才他明明看见晏畅那把铜钱有十几枚,怎么现在只剩一半?一转眼看见小丫瞧着卖花少年,眼中满是感激,顿时明白,原来这少年把自己所得分了一半给小丫,要不是她今天交了那几个铜板,可能惩罚得更严。

    熊爷将宝囊丢在地上,一口痰吐在少年脸上,又抬脚去踩宝囊,正在这时,篱笆一响,眼前突然多了一个少年。

    卖花少年瞧见吴非,惊慌地喊了一声:“大哥哥!”

    熊爷眼珠一转,知道这是失主找上门来,他看见吴非年纪不大,身形也有些单薄,篱笆外还站着两女一男,看上去年少可欺,胆子立刻又恢复到先前训人的样子,冷笑道:“这位小爷,是不是这几个小兔崽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帮您打他们?”他举起竹条又要抽,吴非一把将他手腕扭住,熊爷痛得大叫起来。

    这时躺着的胖子霍地站起,这胖子身高八尺开外,满脸横肉,瞧见熊爷被吴非反剪着手臂,大怒道:“这是谁他妈裤子破了,把你小子给露出来!”他操起地上一把斧头,恶狠狠地走了过来。

    吴非一把推开熊爷,捡起地上的宝囊,淡淡地问熊爷道:“你说这是个破袋子?”

    熊爷见到大哥帮手,胆气壮了许多。

    “原来这破袋子是你小子的呀,破袋子,破袋子,就是个破袋子!”

    话音未落,就看见吴非从宝囊中取出一柄刀来,这把刀精光四射,一出宝囊就让人感到丝丝的寒意,熊爷和那胖子顿时傻了。

    这是吴非的邪月刀,在天行大陆上,它连品阶都没有,但此刻在熊爷两人眼中,这简直是天兵神器。

    “嚓嚓——”

    吴非邪月刀随手连挥,胖子手中的斧头像豆腐一样,一片片削落掉到地上,最后他手中只举着一截斧柄。

    胖子的眼珠都要瞪出来。

    吴非冷冷道:“在下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逼迫孩童乞讨、偷窃之人,若能用重法,我个人以为,就算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熊爷和胖子知道遇到了高人,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熊爷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我们两个是家乡遇到灾难,没办法才带他们几个逃出来混饭吃,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吴非瞥了一眼三个孩子,将熊爷的竹条捡起来,递给卖花少年道:“给我狠狠抽他们!”

    那少年有些害怕,吴非道:“抽,有我替你做主,不用害怕!”那少年咬牙接过竹条,满腔的怨气终于爆发,劈头盖脸朝两人抽去。

    熊爷和胖子想要躲避,却觉得双手、双腿忽然不能动弹,只能在地上勉强翻滚,不由更是骇然,尖叫道:“杀人啦,杀人啦,快救命啊!”

    可惜,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偏僻,喊了半天也没一个人听见。

    见那卖花少年打得兴起,小丫也折了根竹条过来帮忙,熊爷和那胖子被打得满脸血痕,惨嚎不止。

    小狗子开始在一旁看着,默默地走进屋内拿出一把柴刀来,对小丫和卖花少年道:“砍死这两个****的,若放过他们,以后我们不知道会有多惨!”说着把柴刀递给卖花少年。

    卖花少年和小丫已经打得没了力气,听到小狗子这么说,顿时一震,卖花少年接过柴刀,停下来望向吴非。

    晏畅鼓掌道:“好,砍吧,砍死算我的!”

    吴非眉头微微皱起,他可不想弄出人命,没想到晏畅这么一喊,那卖花少年柴刀嚓地落下,将胖子的半边头颅剁了下来。

    鲜血和脑浆四溅,沾了那少年一身,他先吓得呆了一呆,然后又拿着柴刀朝熊爷走去,熊爷吓得浑身筛糠,尿都拉到裤子上,哀求道:“耗子,耗爷,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

    吴非瞪了晏畅一眼,晏畅也有些发懵,他没想到卖花少年真的会杀人,急忙叫道:“砍死一个够了,这可不能真的算我的啊!”

    吴非叹了一声,这叫耗子的少年既已杀人,杀一人和杀两人也没什么区别,况且这两个坏人也着实该杀。

    耗子走到熊爷身边,骂道:“你欺负我也就罢了,还每天欺负小丫,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时辰到了!”他不顾熊爷的哀求,一斧子将熊爷的右臂剁下。吴非眼皮一跳,暗道:“这少年出手真狠。”耗子走到另一侧,挥起斧子,将熊爷的左臂也剁了下来。

    熊爷痛得惨嚎不止,耗子又按住他身子,将他两条腿也剁了下来,吴非看得直皱眉,这少年明明一副憨厚的模样,为何出手这么狠?

第121章 我们老大只收女奴

    耗子对熊爷道:“你们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总有一天要报仇雪恨!”

    熊爷痛得直抽搐,已经说不出话来。

    耗子拍拍手,丢掉柴刀站起来道:“上次阿文逃走,你们把他抓回来打断了四肢,我现在一报还一报,也给你这个机会,至于你活不活得下去,那是你的造化!”

    吴非一开始还认为耗子残忍,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怒火中烧,很显然,这位熊爷弄断了一个孩子的四肢,然后逼他出去乞讨,这等禽兽不如之人,杀了他都还太轻。吴非怕熊爷立刻死去,先出手封住他的血脉,问耗子道:“阿文是你的同伴么?”

    耗子点点头,眼中满是泪水,道:“阿文是跟我一起逃难来的,他,他被这两个王八蛋弄断了四肢,还每天逼他去乞讨,阿文偷偷求我,将他杀死,因为他实在不能忍受痛苦!”

    小丫惊叫道:“那阿文是不是你杀的?”

    耗子点点头,道:“不错,我看他太痛苦了,所以将他用被子闷死了!”

    小丫满眼是泪,已经哭不出声。

    小狗子也流泪道:“你将阿文杀了,这两个王八蛋见阿文能讨到钱,他们正在偷偷商量,要拿我们三个中的一个再来开刀!”

    吴非按住耗子的肩膀,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干这等卑鄙无耻之事,放心,这家伙不会死,他还可以活很长一段时间,阿文的痛苦,要他也好好承受!”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空又飘起细雨。

    吴非将熊爷拖到屋檐下,对耗子三人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家,我妈妈一定在到处找我!”

    小丫流泪道。

    “我也要回家,我老家是凤阳的,我们全家出来讨饭走散了,他们若是已经回去,一定可以找到。”小狗子跟着道。

    耗子却是摇头。

    “我无家可归,我爹妈都死在倭贼之手,我不想回去种田,况且田地也早被人霸占了!”

    吴非暗叹一声,他知道倭贼杀人如麻,沿海不知多少百姓家遭了害。他沉吟一下对小丫和耗子道:“要不你们两个先跟着我,有机会我送你们一程。”又对小狗子道:“你虽然小,但比他们两个要机灵得多,我相信你自己可以回去。”他说是这么说,其实心中却不是很喜欢小狗子。

    晏畅到破房里翻了一圈,捧出一个布囊道:“这是两个家伙剥削的不义之财!”吴非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银子和铜钱,他从宝囊中取出三套衣服递了过去,道:“你们先洗洗,换身衣服,然后把这些钱分了!”

    那熊爷断了四肢丢在院子里,目光中满是怨毒。

    晏畅走过去使劲踢了两脚,骂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吴非问道:“这家伙知道你们的来历么?”

    耗子道:“我是孤儿,他知道也没用,若不是小丫,我早就逃走了。”

    小丫茫然地摇头,小狗子道:“这狗贼不知道我老家在凤阳哪里,他要是真的敢再找来,我就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挖下来!”

    吴非清理了一下现场,让熊爷的伤口迅速结疤,胖子的尸体用烧炙符化作灰烬,估计官府抓了熊爷也弄不清结果。

    处理完这些,天已昏黑了。

    吴非了解到,耗子名叫胡昊平,祖上在永乐年间还当过官,因为牵扯进一桩案子,全家被发配到边疆,后来好不容易返回原籍,想不到家乡又遭倭灾,父母都被杀了。

    吴非觉得他身世可怜,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耗子迟疑了一下,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吴非面前,磕头道:“大哥,我一看您就是有本事的人,您就收我做弟子吧,我以后改邪归正,跟您学功夫,走江湖!”

    “我这年纪,还收弟子,会教人笑掉大牙的。”

    “那畅哥呢?”

    晏畅笑道:“我们非老大不收弟子,只收女奴!”

    耗子摸摸脑袋,傻愣愣地道:“收我做男奴行不?”

    思思一掌拍在晏畅头上,骂道:“你皮痒啊!”

    吴非想了想,道:“你先跟着我也好,我大不了你几岁,你叫胡昊平是吧,以后就叫你昊子,不是耗子的耗,你就当我小弟好了。”

    昊子欢喜之极,又连磕三个头,道:“多谢非哥,我也叫您老大吧,畅哥都这么叫您。”

    吴非神色一肃,忽然严厉地道:“不过,你要是真的跟着我,以后出手绝不可以那么歹毒,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之徒!”

    昊子又再拜倒,道:“是,小弟一定谨遵大哥教诲。”

    晏畅嘀咕道:“像熊爷那种人渣,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非正色道:“你用他的手段,这和他又有什么区别,昊子还小,你难道不懂道理,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最后心中满是暴戾之气,如果一个人充满暴戾之气,害的是他身边的人,如果一个国家充满暴戾之气,那害的是天下人,我希望你们可以做一个坦荡荡的君子!”

    晏畅摇头道:“你讲得好像很有道理,我书读得不多,做君子是不成了,只要不被人欺负就谢天谢地。”

    吴非哼了一声,对昊子道:“对了,我的宝囊怎么到你手上?”

    昊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您那个袋子叫宝囊吗,我跟着那些坏人,他们每天都逼我学偷东西,学久了,只要别人身上或者什么地方有宝贝我就感觉到了,只是,我并不想去偷。”

    吴非心念一动,问道:“如果,如果要你去别人家里偷东西呢?”

    昊子憨厚地一笑,道:“我要是会飞檐走壁,别人家哪里藏了好东西,还是能找到的。”

    吴非忽然想到,昊子有这般空空妙手,他要是有神根,能不能帮我去探探魔神殿,把蓝月光从密宗大轮里偷出来?

    见到吴非出神,昊子心中七上八下,他实在猜不出吴非是什么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跟上这样的大哥,一定是福不是祸。

    到了晚上,吴非带着众人回到昌沙洲,他找到一间小客栈要了三间房,让思思和小丫一间,晏畅和昊子一间,自己则和林兮涵要了一间。

第122章 生死一意只孤行

    并不是吴非不知男女授受不亲,而是他现在经历了天行大陆一轮,明白什么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兮涵虽然可以行动,却无法凝聚灵气来吐纳呼吸,所晚上吴非必须与林兮涵相处一室。

    进了房间,两人相对盘膝坐下,吴非取出两颗金石,准备吸取上面的灵气。

    “你明天去找朱由真,虽然修炼者对付凡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但你不以杀伐为目的,就不怕他设下圈套伏击你么?”

    林兮涵担忧之色在脸上闪现。

    吴非想起那些火铳,心有余悸,但仍摇头道:“这个时候,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王爷若是执意出兵,说不得我也只好拿他开刀了!”

    林兮涵想了片刻,像是下了重大决心,道:“按照我们小竹林的规矩,你虽然还没入门,但师姐我是你的长辈,现在我代师传一个功法给你,你必须发誓,除非小竹林派被人灭门,否则绝不传给外人!”

    吴非一呆,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很显然她要给自己一件东西,但回去之后,自己得正式拜入小竹林修炼,于是举起右掌道:“多谢师姐,好,我发誓!”

    林兮涵道:“这门功法叫作音遁术,小竹林中除了四大长老,弟子中也只有我学会了,音遁术是掌门弟子才有资格修炼的遁术,为此,我师傅清笛长老还挨了门主的责罚!”

    吴非吓了一跳,他知道上次荆棘山修炼,林兮涵第一次逃脱,就是因为她身负音遁术,便道:“这么重要的功法,你传给我,师门一定会责罚的!”

    林兮涵俏皮地一笑,道:“师傅答应了大围教萧逸对我的求婚,我不肯,本来溜出来,想去大围教找萧逸说清楚,结果却出了意外碰到魔道的人,至于音遁术,你先不要跟别人说,等回到天行大陆,万不得已你才施展。”

    原来林兮涵离开小竹林是为了这个原因,吴非最先听到她要嫁人,心里就很失落,现在顿时释然,忽然想到,说不定回到天行大陆就已经过了明年一月,仙字石上写着时间乱序,谁知道两个大陆上的时间是怎么流逝的。

    见到吴非不说话,林兮涵撅起嘴道:“你是不是觉得师姐很任性?”

    “没有,怎么会啊。”

    “哼,我要嫁的人,不能结过婚,不能有女奴,只能喜欢我一个,不管他修为多高,喜欢了我,就绝不许再去喜欢别人!”

    吴非连连点点,道:“师姐天仙般的人物,自然应该这样。”心里却有些失落,他收了思思做女奴,师姐这么说,是不是没戏了?

    林兮涵道:“那个大围教姓萧的,以前结过一次婚,他的妻子因为修为没有进展,一直不能突破第二层,竟生生把她赶走了!”

    吴非这才知道为什么萧逸修为到第四层都没有结婚的原因。

    说到这里,林兮涵瞟了一眼吴非,道:“师姐跟你说这些,你可不要跟别人去说!”她一口一个师姐,吴非心里叹气,她明明比自己小。

    见吴非又低下头去,林兮涵笑道:“你是担心师姐嫁不出去吧,不用担心,师姐要是嫁不出去,就跟师傅一样,谁也不嫁!”说到这里,她对吴非吩咐道:“好了,不说废话了,我们开始修炼吧,你渡些灵气过来,我要传你音遁术的功法,没有灵气可不成!”

    两人盘膝坐好,吴非按照林兮涵的指点,将手指按在她脉门上,将灵气慢慢渡过去。

    过了一会,林兮涵从宝囊中取出两片碧绿的玉片来。

    “这是施展音遁术的法器,叫作子母绿,师姐平时用的是母绿,这一片是子绿,还没有认主的,你收好了!”她说是给吴非,却舍不得松手一样,半天才递过来。

    吴非不知道的是,这对子母绿,清笛长老曾嘱咐林兮涵,以后嫁人时,是要赠给她夫君的。吴非伸手接过,觉得这玉片触手温软,感觉很是奇异。

    林兮涵眨着眼睛,忽然道:“师弟,你以后结婚的时候,要还给我!”

    “为什么,师姐,既然这么重要,那,那我还是不要了。”

    “好吧好吧,送给你了,你结婚的时候我也不要了,但是,这个东西你绝对不可以再送给别人!”

    “师姐,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呀,师姐给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珍藏,怎么可能会舍得送给别人?”

    林兮涵脸色变幻,似有欢喜,又似乎带了悲伤。

    夜慢慢深了,一声轻喟仿佛梦中传来。

    “我,我要走了。”

    “嗯,一路当心!”

    窗外的细雨又开始绵绵密密,虽是无声,却将大地拨弄得浮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昌沙江水浩浩东流,永无止息,这世上,时间是否真的永恒,并没人可以回答。

    夜色已深,褚王府中却一片忙碌,有士兵列队分组,有人搬运武器,还有战马的一两声嘶鸣,与庭院中各处忙碌不同,此刻朱由真正躺在铭前殿偏殿的一张浴盆中,这浴盆乃是楠木所制,长约九尺,盆中注满了水,水面洒了不少花瓣。两个侍女正在边上服侍。

    这时一个宦官模样的老者走到朱由真身边,低低道:“王爷,世子他们都到了!”

    闻听此言,朱由真闭着的双眼微微一动,却没睁开,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道:“扶我起来吧!”

    两名服侍的女子忙将朱由真从浴盆中搀扶起来,帮他擦拭更衣。

    过了好一刻,朱由真才穿戴完毕,在宦官的扶持下走入正殿,他在椅子上坐下,对那宦官道:“你去,先喊正儿进来!”

    朱由真一共有六子,世子名叫朱馨正,朱阳虽是长子,却非嫡出,实际上能接朱由真位置的,就是朱馨正,而且这位世子深谙权谋之术,心计颇深,平时朱由真最为欣赏。

    过了一会,朱馨正来到殿前,躬身施礼。

    朱由真缓缓问道:“交代你的任务,做得如何了?”

    朱馨正道:“父王,城外的一万五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苗彝两族的三千精兵已在景港候命,我们王府集结了三千士兵,等到天亮,就可以去攻占知府衙门,现在就等您的命令了!”

第123章 褚王的权印

    朱由真看着远方,淡淡问道:“这一万五千人,没有问题么?”

    朱馨正道:“没有问题,这些人都是山匪悍盗,我们暗中出钱资助他们已经很多年,他们绝对臣服父王您!”

    “你,这么有把握?”

    “是的,父王放心,儿臣最近都在收编整队,一切顺利。”

    “可是,我还担心他们不肯真心听候调度,这样吧,你先调两万两白银在身边,若有异动,除了重罚外,可以当场重赏,对付这些强盗土匪,最管用的方法是利益!”

    “是,父王。”

    殿里沉默下来,半天朱由真都没有说话,朱馨正知道父王在做重大的决断,只有这个时刻,他才会如此沉默。

    半晌,朱由真才问道:“正儿,知道父王为什么只喊你一个人进来?”

    朱馨正自然知道吴非大闹王府的事情,但父亲喊他一个人进来的目的却是不知,当下摇头道:“儿臣不知。”

    朱由真紧紧盯着儿子,道:“这次起兵,假如由你来全权调度指挥,有没有把握一战成功?”

    朱馨正一呆,他不明白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感受到朱由真并非试探,于是道:“父王,这次出兵是您一手策划主持,儿臣愿意惟父王命是从,只是——”

    “只是什么?”

    “父王,儿臣斗胆,总觉得明日就起兵,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朱由真哼了声,朝边上的宦官点点头。

    那宦官从一个盒子中取出一件衣服,上面有两个弹孔和一大摊血迹。

    “父王派人查了两天,这是在城南竹林里找到的,就是那天姓吴小子穿的衣服,这证明他已受了重伤,或许死了也未可知,他可能是铣天门的人,不过,阻止我们起兵,可能是他的个人意图,与铣天门无关,如果铣天门有意不让我们起兵,绝不会让姓吴的一个人出头,所以,父王只是提前了计划!”

    朱馨正道:“父王,这两天府中有不少谣言,说那人的身手十分恐怖,好像天神一般——”

    “哼,你看这件衣服,他既然会受伤,就代表他一样会死,只是不知用了什么邪术!”

    “是,儿臣明白了!”

    朱由真轻喟一声,道:“你要学会判断,幸好有先生帮你,不然父王现在真有些担心,正儿你能不能担此大任!”他转头对身边的宦官吩咐道:“去,将其他人也喊进来!”朱馨正有些奇怪,父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多时,殿里进来了四个人,他们是朱由真的四个儿子,朱阳坐在一张椅上,被兄弟们推了进来。

    五兄弟按长幼之序在殿前列好,朱由真一一扫视,目光中竟带了几分伤感,他轻拍了一下椅子的靠手,道:“明天就要出兵了,今天喊你们来,是有几件事要向你们交代!”

    五子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神情都是一肃。

    朱由真道:“第一件事,是这次起兵的总指挥,由正儿来担当,父王不在时,你们一切听他号令调度,不得违抗!”

    五子脸上均露出骇然之色,但他们依然一起抱拳道:“是!”

    朱由真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当你们走出昌沙洲的时候,一定要有这样的决心,不胜利,就是死!”

    五兄弟再次应声,朱由真点点头,鼓了一下掌,这时从帐幔后走出一个灰衣人,这人身高只有五尺多,脊背还有些微微驼起,年纪在六七十岁,满脸皱纹,头发已经花白,但一对眼睛炯炯有神。

    朱由真向五子介绍道:“这位是曾如郃曾先生,他是毛先生的老师,毛先生去世后,曾先生终于答应本王出山辅佐,曾先生有惊天盖世之才,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堪比刘备之孔明,先祖之伯温,你们一定要听从曾先生教诲!”

    五兄弟互相望了一眼,脸上有欣喜之色,这曾先生在朝廷做过官,当年周重生在吏部主事时,这位曾如郃先生便是副手,只因与周老夫子政见不同,在一次争吵过后愤而辞职,从此退隐山林著书立说,想不到现在居然肯出山辅佐父王。

    曾先生朝五子抱抱拳,却是并没开口。

    朱馨正暗道:“曾先生乃是毛先生的老师,他出山,是毛先生被害的缘故么?”朱馨正猜得不错,毛先生是曾如郃的义子,对他一直恭谦孝顺,凡事必向老师请教,所以深得曾如郃欢喜,想不到他出师未捷身先死,这让曾如郃痛惜不已。

    曾先生本来不愿卷入这场是非,但他以为杀毛先生的是吴非,而吴非又是周重生的弟子,朱由真知道曾先生跟周重生有几十年的宿怨,这才能说服他出山辅佐。

    朱由真道:“正儿,你要向曾先生多多请教,凡事和他商量,不得轻易下决断!”

    朱馨正有些奇怪,父王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在托孤一样?朱由真招招手将他唤到身边,道:“明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出了王府,就绝不可再回头,切记,切记!”朱馨正想要问为什么,朱由真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五子一一向朱由真见过礼,朱由真作了最后的部署,曾如郃目光如炬,说话却极少,只到关键处才开口,这时朱由真令宦官将门外守候的众将官也喊进铭前殿。

    这时,朱由真吩咐在殿外守候的人全都进来,大殿上站了四五十人,虽然人多,却是一片寂静,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王爷这时要宣布的是最重大的决定。

    朱由真向边上的宦官点点头,那宦官端着一个盘子站到朱馨正面前,朱馨正惊问道:“这,这是什么?”

    朱由真道:“当着众将官,本王将褚王的权印交与你,明日一早,正儿便可代行褚王之权!”

    朱馨正扑通跪下,道:“儿臣不敢,父王健在,孩儿万万不敢有此念想!”

    朱由真微笑道:“等你凯旋回来,想要交还父王也是可以!”

    朱馨正再三叩首,终于颤颤巍巍接过了宝印,这是他做梦都想得到,也是所有兄弟都想要得到之物,现在竟然真的落到自己手上。

    一片灰尘落在朱由真袖子上,他微微有些诧异,抬头看看头顶,只见横梁上那口大钟积灰颇厚,不禁暗暗摇头,伸手拂去灰尘。

第124章 女子,什么女子?

    朱阳虽然知道自己并没希望继承王位,但是亲眼见到父王把权力交给弟弟,还是心中无比郁闷,尤其是几乎每个弟弟都派出了指令,不论是出击还是后勤补给,但自己的任务居然仅仅是负责昌沙洲地区的守卫。

    殿下的众将官心中都有些惊疑,关键时刻,统帅这次起兵之人居然是朱馨正而非朱由真本人,虽然前期的统筹调度一直是这位世子出马,但大家都认为幕后主使是朱由真才甘心受调遣。

    苗、彝两位统领互望一眼,苗人统领跨步而出,声音洪亮地道:“殿下,我等是奉命是协助褚王出征,少主殿下太过年轻,而且他资历尚浅,怕是不能服众吧?”

    曾如郃站在朱馨正边上,对那苗人统领斥道:“年轻!唐朝太宗皇帝十八岁统兵,征战天下,以三千五百骁骑勇破窦建德十万大军,况且,褚王的权印由少主掌管,从现在起,他便是新的褚王,你等既然是协助褚王出兵,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苗、彝两位统领知道说道理肯定说不过曾先生,虽然心中不服,但环顾四周,并没人出来支持他们两个,于是悻悻然闭口不言。

    见两个刺头都不出声,其他将官有不少是朱馨正的嫡系,他们心中欢喜自然不说,其他将官有的诧异,有的却有些失落。

    朱由真环视众人一圈,终于神色一正,用低沉的声音道:“现在,本王宣布明日起兵的时辰!”

    众人顿时肃然。

    朱由真缓缓道:“明日一早,以王府的炮声和火光为号,开始起兵,擅自行动者,死!”

    “遵命!”

    众人一起躬身。

    交代完这条命令,朱由真充满自信地挥手道:“大家各就各位,本王期待明日的成功!”

    待众人出了大殿,朱由真坚持不住,一下靠在椅背上,疲惫地对几个儿子道:“你们也下去准备吧,唉,去把老四喊来,算起来,父王已将他幽禁了三年多。”朱由真这时发出一声轻叹。

    众兄弟有些迟疑,朱阳虽然躺坐着,仍然叫道:“父王,四弟他反对我们起兵,这个时候喊他来,谁知道他会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朱由真瞪了朱阳一眼。

    “多嘴!”

    不多时,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被带到殿上,他身形瘦削、气质儒雅,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正是朱由真的四子朱恺孝。

    见到众位兄弟都在,朱恺孝明白自己最怕的事终于就要来临,他上前几步扑通跪倒,磕头道:“父王,我们不可用兵啊,一旦出兵,再也无法逆转!”

    朱由真起身朝曾先生深施一礼,道:“如此,便拜托先生了!”

    曾先生微微点头,并不谦让,这副傲气,令所有人对他侧目,朱由真这才挥挥手,道:“孝儿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等到所有人退出大殿,朱由真这才道:“孝儿,众兄弟之中,父王最欣赏的是正儿,最疼爱的却是你,你自小多病,身子又羸弱,唉,这起兵之事,父王若是当初听你所言,或者早点遇到那个姓吴的,或有转机,但是现在,就算父王想罢兵,也是不能!”

    朱恺孝怔怔道:“为什么不能呢,只要父王一声令下,哥哥和那些将领不都要听您的?”

    远处有鸡鸣声响起,窗外渐渐发白,细雨已停,王府恢复了宁静,沉浸在一片湿雾之中。

    朱由真望着殿外慢慢变亮的天色,叹息一声道:“不说别的了,孝儿,你过来,陪陪父王!”

    朱恺孝发觉父王好像突然间苍老了数十岁,本来看上去四十几许的朱由真,现在居然像个七八十岁的虚弱老人,他一夜之间白了两鬓!

    朱恺孝走到朱由真边上,朱由真抓住他的手,示意宦官搬来一张椅子,道:“来,你坐下,我们父子俩在这里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什么人?”

    “他叫吴非,是周重生的弟子,他跟你一样,满腹才华,最可怕的是,他身负奇门绝学,无人可敌!”

    朱由真淡淡说来,朱恺孝一呆,问道:“您说的周重生,可是当代巨儒,前朝的吏部文选司郎中周老夫子?”朱由真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宦官跑进来道:“启禀王爷,世子手下的人在城外抓住一个女子,她说王爷您一定会见她!”

    朱由真微微一呆,道:“女子,什么女子?”

    那宦官道:“她是何芗贰!”

    “哦,她一个人来的么?”

    “回王爷,是她一个人!”

    “何芗贰?”朱恺孝在一边惊呼一声,他虽被父王幽禁,但何芗贰的大名他是如雷贯耳,不管才学还是相貌,都神交已久。

    朱由真有些诧异,何芗贰若是和吴非一起来,他倒觉得不奇怪,现在何芗贰独自前来,莫非是有变故,这样的话,自己耗费心血的计划岂不是白准备了?当下朱由真点头道:“你去传话,让人把她带到这里来!”

    “何芗贰,她,她怎么要到这里?”

    “因为起兵之事走漏了风声,父王前两日之前杀了她老师钱闻照!”

    朱恺孝啊了一声,道:“钱闻照是心学传人,您干吗要杀他?”

    朱由真点头道:“是啊,所以父王现在起兵已是不得不为,如罢手,是死,不罢手,或许是活!”

    朱恺孝跌坐在椅子上,道:“父王,您错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错杀钱老夫子,未必死罪,造反则是必死!”

    朱由真摇头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们不如在这里等待吧,我相信那个吴公子不会让父王久等的!”

    殿外响起脚步声,殿门被推开,两个士兵推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朱由真定睛一瞧,只见何芗贰双手负在背后,从容地走了进来。她今天换了一身女装,头上梳了一个小髻的发式,外穿一袭绿色比甲,里面是素色衣裙,脸上蛾眉轻扫,虽然未施脂粉,依然明艳动人,她一走进大殿,就让整个铭前殿为之一亮,只是何芗贰眉宇之间似带着一股无法名状的哀怨。

    朱由真见何芗贰居然被反绑了双手,叱道:“谁把何才女绑了,快,快点松绑!”

第125章 不怕本王杀了你?

    两个士兵慌忙伸手去解绳子,何芗贰往前一步,道:“拿开你们的脏手!”她妙目一转,瞧见朱恺孝,径自走过来道:“这是哪位殿下,麻烦您帮小女子松绑?”

    “你们出去吧!”

    朱由真对两个士兵挥挥手。

    朱恺孝有些慌乱,忙起身道:“好,好!”他伸出手去帮何芗贰松绳索,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处子体香,一阵心荡神迷,解了半天才将绳索解开。

    何芗贰扫视大殿一圈,发现铭前殿中似乎并无埋伏。

    “王爷,您打算在这里等吴公子么?”

    “怎么,何才女没有跟吴公子一起来?”

    何芗贰摇头道:“我和吴公子分开了!”她知道今日吴非必来找朱由真,所以天没亮就直奔王府,心中却是不断问自己,自己这样做是想见那个吴公子,还是想劝王爷罢兵?

    朱由真闭上双眼。

    “你这个时候来王府,不怕本王杀了你么?”

    “怕,小女子就不来了。”

    何芗贰向地上看去,想看看这间大殿里有没有机关,那天朱由真在亭中逃脱,可是有些意想不到。

    朱由真眼睛都没睁开,仿佛看得见一般,说道:“我现在不想杀人,你就在这里陪陪本王和孝儿,这是本王的铭前殿,可没有你要找的机关。”

    先前铭前殿上发生的一切,何芗贰并不知晓,她只问道:“这么说,王爷已经作了决定?”

    “你是要问本王的决定么?”

    “虽然王爷不说,但小女大概猜到。”

    朱由真点点头,道:“既然猜到,那又何必问?”

    何芗贰心里叹息一声,暗道:“吴公子,看来以你的能力,还是不能阻止这样一场谋乱。”

    朱由真看看朱恺孝,忽然道:“难得现在有闲,我们不如来吟诗作对、谈文论道?”

    何芗贰心头一凛,朱由真这个时刻还这样冷静,显然他不光是作了最后的决定,还有周密详细的布置,就算吴公子来了可以擒住朱由真,也不见得能逆转局势,她心里波澜起伏,脸上勉强点头道:“好,请王爷和四殿下赐教!”

    朱由真转头对朱恺孝道:“孝儿,读书写字、吟诗作对的本事父王不如你,今日对上何才女,你们何不比一比高下?”

    朱恺孝抱抱拳,他本来想说这个时候,哪有心情来谈文论道,可一想今日之后,风起云涌,怕再没机会见到何芗贰,苦笑道:“何才女名满天下,我,我自愧不如。”

    “还未比过,就先认输,这可不是我们家的家风!”

    朱由真眉头皱起道。

    朱恺孝忙道:“是,儿臣知错了!”他从小喜欢读书,作为四王子,朱恺孝不必为考功名而苦读,他读书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听闻何才女潜心心学,在下也略有涉及,有些疑惑之处想要向何才女讨教。”

    “不敢,殿下客气了。”

    “心学所谓的知行合一,不知何才女以为要如何做,又做得如何呢?”

    何芗贰自从对上吴非,傲气早已消尽,听到朱恺孝跟她丢起书袋,这要是引起争论,一时可是没结果,便道:“小女子不才,以前我以为做人表里如一,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便是知行合一,但现在才知道,那还差得远,小女子现在最多能做到知而不行,行而不知!”

    朱恺孝鼓掌道:“说得真好,我们大多数人都是知而不行,行而不知!所谓文如其人、字如其人都不见得正确,北宋权相蔡京,书法上的造诣非常之深,可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恶之徒;南唐后主李煜,词作得好,却是一个昏天黑地的昏君!”

    何芗贰笑笑,她觉得这位殿下有点意思,但是书卷气过浓,远不如吴公子对上朱由真那般信手拈来、挥洒自如,这个时候引经据典、谈古论今,真以为火烧眉毛了,还可以用念经来熄灭?

    何芗贰心里想的是其他,朱由真到底是怎么布局,都有些什么机关,她为何一点头绪都抓不到?

    看到朱恺孝望着自己,何芗贰道:“殿下看来是明白事理之人,所谓知行合一,重要的不是知,而是行,要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她言下之意很明白,殿下你若真想要知行合一,就用自己的一切手段去阻止你父亲出兵!

    听到这话,朱恺孝浑身一震,他本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到其中原因,起身深深一鞠躬道:“何才女指教得是,我,我终于明白心学的真谛了!”他起身来到朱由真面前,撩衣下跪道:“父王,儿臣若不能阻止您起兵,便只有以死相谏!”

    何芗贰叹息一声,这位殿下也太过懦弱,死有什么用,你现在纵然死了,也是白死!

    朱由真望着何芗贰点点头,这丫头若是男子,必然可以指点天下,成为一代人杰,只可惜她是女子,最多也就凄美一生。

    “起来吧,本王要给吴公子一个回答,他来了,你们都会知道是什么结果!”

    何芗贰想到吴非,眼中露出热切之情,暗道:“吴公子会什么时候来,他来了,是否又能带我走?”

    大殿中除了朱由真贴身的那名宦官,就只有他们三人。

    时间在悄悄流逝,一分一秒,朱由真面色依然平静,朱恺孝却忐忑不安,他不时向何芗贰望来一眼,又慌张地避开,何芗贰握住那天吴非留给自己的玉片,嘴角忽然露出微笑,暗道:“我想不到办法又有什么关系,不管这里有多复杂,有多乱,吴公子一定有办法破解困局!”想到这里,她竟然在大殿上闭眼打坐起来。

    吴非在玉片上留的是修炼基础功法,在何芗贰昏迷时,他用灵气推拿她的灵穴,虽然不敢肯定何芗贰一定有灵根,但她若能看见玉片上面的字,便可确定,她也能和自己一样进行修炼。

    就在一片寂静中,忽地一声轻笑,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殿外道:“王爷,在下让您失望了!”

    这声音清晰明亮,殿中三人同时一惊。

    朱由真霍地睁开眼,双眉一竖,沉声道:“吴小友,你终于来了!”

    那正是吴非的声音,何芗贰收起打坐,咀嚼着他的话,暗道:“吴公子说失望是什么意思?”

    吱呀一声,殿门被退开。

第126章 算尽机关

    三条人影缓缓走进来,当先一人正是一身朱子深衣的吴非,让人震惊的是,他身后竟然跟着朱馨正和曾如郃,两人垂着脑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朱由真身躯一震,霍地站了起来,他本来十分镇定,这时看见朱馨正和曾先生,不禁身子发抖,嘴唇也不住哆嗦。

    吴非走进殿中,道:“王爷布的局真是太绝了,在下差点上当!”他一挥手,朱馨正和曾如郃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两人对望一眼,眼中满是讶异之色。吴非看见何芗贰,却是微微一怔,心想:“她怎么来了?”

    何芗贰却是欢喜之色一闪而过。

    朱由真的失色只是一瞬间,他随即恢复常态,看也不看朱馨正,道:“吴小友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布的什么局,又有什么可失望?”

    吴非笑笑,道:“这第一么,自然那天在下没有被火铳打死。”

    “哦,那第二和第三呢?”

    “这第二么,自然是王爷的起兵,要被在下阻止了!”

    “呵呵,那第三呢?”

    “第三就是疏漏,本来是没有这条的,不过,王爷的布局,出现了一处疏漏,正好被在下看破。。”

    “疏漏,什么疏漏?”

    “假如王爷起兵的布置不是今日,那么您布下的局,在下说不定会着了道!”

    朱由真眉毛一挑,他突然明白自己犯下大错,吴非的目的是劝他罢兵,自己如果不想答应他,那就应该在三天之内按兵不动,绝不该选在今天,那么多人员、士兵的调度,总会有风吹草动,一个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百密一疏,让吴非直接猜到结果。

    “是啊,本王筹备了数年,不能因你一家之言就停止起兵。”他不相信自己的布局完全被吴非识破。

    吴非好整以暇地道:“王爷这个局,应该至少布置了三年,怕是世子殿下都不知道,在下是恰逢其会呢,还是误打误撞?”

    朱由真这次真正动容了,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馨正脸上抽搐两下,他是真不知道父王有什么布局,吴非站起身来,在殿里踱了几步,用脚踩着地下的青砖道:“王爷,这铭前殿下面,埋了多少炸药?”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朱馨正突然醒悟过来,这次起兵的信号是王府的炮声和火光,但他并没有布置放火点炮,原来铭前殿竟是有这样的机关,难道父王要用自己的身死来启动出兵?

    朱由真哈哈大笑,竖起拇指道:“果然不愧为周重生的弟子,高,实在是高,连铭前殿下面埋了炸药都被你知道!”他猛地一拍椅子站了起来。

    吴非却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朱由真,道:“王爷,您头上那口钟不会掉下来保护您了,而且,就算它能掉下来启动开关,在下也很担心,王爷您能安然无恙不被炸死!”

    朱由真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椅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吴非道:“王爷的计划实在是高,如您所愿,那口钟掉下来引发爆炸,若是您身死,世子殿下自然是继承您的遗愿起兵出征,绝不回头,如果您未死,自然可以坐镇昌沙洲,指挥全局,在下说的可对?”

    朱由真长叹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但有一处还差了一点,本王的这个布置,乃是打算万一兵败,在此玉石俱焚!”这巨钟本是一个开关,最开始并没要用来罩人,但吴非的出现,让朱由真想到提前触发这一险招!

    众人顿时明白了朱由真的意图,他在三年前就已经布置了这些,可见起兵决心之坚定,吴非点头道:“果然是一步绝妙的布局,只可惜王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最后才弄巧成拙!”

    何芗贰痴痴望着吴非,眼神有些迷离,她有太多的疑问,吴非是怎么知道这些,又如何让那口巨钟不掉下来?

    其实吴非半夜就来到王府,他使用了隐匿符,藏身在铭前殿的横梁上,朱由真的一切布置都被他瞧得清清楚楚,当见到众人领命出去时,吴非意外发现横梁的巨钟有古怪,以铭前殿的布置,绝不应该出现这样一口巨钟,朱由真袖子沾上灰尘,便是吴非先前重新固定巨钟时弄下来的。

    等吴非将巨钟重新扎紧,朱馨正等人已经离开,吴非又出去找到指挥叛乱的新褚王和曾先生,将两人擒拿回来。

    见到朱由真无语地低下头去,吴非正色道:“在下那天替王爷出谋,有三条路可以选择,但王爷一意孤行,非要做出这等令生灵涂炭的祸国之事,那么,在下也就别无他法,只好将诸位请到知府衙门走一趟了!”

    这时曾如郃忽然问道:“你就是吴非?”

    “曾先生有何指教?”

    “老朽且问你,毛汝海是不是你所杀?”

    “毛汝海,哦,是毛先生吧,他那日下令对在下出手,我将他封了六识,现在应该醒了吧?”

    “哼,杀人不敢承认,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也就周重生那种两面三刀,喜欢背后算计人的师傅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吴非心中无名火起,曾如郃骂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辱及先师,怒道:“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曾如郃恨恨道:“毛汝海是老朽的门生,他前日已死在你手!”

    吴非心想,那天火铳四起,毛汝海虽不是他有心要杀,也可以算作因他而死,便回敬道:“毛汝海助纣为虐,像这等乱臣贼子,果然是有其徒乃有其师!”

    “好,好一张利嘴,老朽不知你学了什么奇门的本事,竟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扭转乾坤,但不知你认不认识这个东西?”

    曾如郃说着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这是一根金黄色的铜管,长不足半尺,后面连着个把手,曾如郃拿着这个东西对吴非就是一扣手指!

    “不好!”

    何芗贰在一旁,见到曾如郃手里的东西,不禁面色大变,惊呼一声,扑了过来。

    “砰——”

    那物事发出一道火光,接着一阵硝烟呛鼻,吴非暗叫不好,他虽然时时戒备,但曾如郃出手并没先兆,而且之前吴非擒获两人,并没注意他们身上会有刀剑类的物事。

    眼看何芗贰飞身扑挡,她身子蓦地一震,软软跌坐下来。

第127章 这不是你的错

    曾如郃没想到何芗贰会突然出现挡在身前,他有些懊恼,自己干吗要出声问对方认不认识手中之物,直接掏出来射杀吴非不就完了,现在反而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朱馨正嘴角一撇,眸中光芒一闪,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件同样的东西向吴非扣动扳机。

    “呯——”

    又是一声响。

    朱馨正发现自己瞄准的同时,吴非突然闪电般离开原地,他此时手中之物来不及转向,就见吴非背后座位上的朱由真一声痛哼,手捂胸口,鲜血正从指缝间溢出。

    何芗贰躺在地上喃喃道:“这,这是神机营的新兵器,名叫手、手铳!”她替吴非挡住曾如郃一枪,身子已经跌倒,吴非怒喝一声,身形一动,伸手抓住曾如郃喉咙,一把将他砸了出去!

    朱馨正一呆之后,立刻从怀中取出一颗弹丸,又向手铳填去,但一道风声撞来,曾如郃的身子将他砸翻在地,连手铳也被撞出老远。

    “你,你竟杀了父王!”

    朱恺孝悲愤的声音传来。

    朱馨正惊慌地抬头看去,只见朱由真脸色苍白,一只手捂在心口,嘴唇嗫蠕着,仿佛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朱馨正忙拖着身子向朱由真爬过去,抱住父王的一条大腿哭嚎起来。

    吴非一把搂住何芗贰的纤腰,只见她面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朝胸口一瞧,就看见何芗贰的绿色比甲上破了个洞,却并没有鲜血流出,他伸手往伤口一探,从里面取出一本书,正是那本《王心斋先生遗集》,只是此刻这部书稿已经破了个大洞,洞口焦黑一片。

    “何小姐,芗贰小姐,你怎么样?”

    吴非略微宽心,叫了两声。

    “我,我,胸口好闷,我死了么?”

    何芗贰咳嗽着,她抚着胸口,发现《王心斋先生遗集》在吴非手上,而且还破了个大洞,不由悲呼一声抢过来道:“不好,这是老师的遗作,我,我竟将它损坏了!”

    觉察到何芗贰没事,吴非松了口气,道:“是老师救了你一命,你也太不顾自己性命了!”

    何芗贰这才发觉自己枕在吴非怀中,禁不住脸上一红,道:“你,你也没事,太好了。”

    这时铭前殿上朱馨正、朱恺孝抱着朱由真,一个哭一个嚎,曾如郃则晕倒在地,朱由真的那名贴身老太监悄悄往帐幔后躲去。

    朱恺孝哭泣中看见朱馨正口中干号,手却已经摸到地上的手铳,正悄悄往里面装弹丸,不由喝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朱馨正趴在地上填弹药,朱恺孝伸手过去夺那把手铳,他是一个文弱书生,朱馨正的力气比他大得多,手一扭就把火铳的枪口转过来指向吴非。

    朱恺孝叫道:“父王重伤,我们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他奋力握住火铳的枪管朝天举,朱馨正大怒,一肘击在朱恺孝脸上,顿时将他打得鼻血长流,但朱恺孝并不松手,依旧死死抓住火铳往上扳。

    两人身子扭在一起,朱馨正骂道:“你这大笨蛋,再不松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朱恺孝道:“我不会松手的,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松手!”

    朱馨正抬腿就是一脚,将朱恺孝蹬在一边,手铳再次指向吴非,但他眼前一空,愕然发现吴非与何芗贰已不在刚才的地方。

    就在朱馨正寻找吴非身影的瞬间,朱恺孝飞身扑上,他一手将火铳的枪口朝上扳,一手去扣扳机,想要将这一枪放空,但此刻朱馨正整个人好像呆滞住一样,完全没有反抗。

    “呯——”

    又是一声巨响,手铳的枪口往上一跳,朱馨正身子一僵,额头出现了一个手指大的黑洞,一道鲜血伴着脑浆慢慢流了出来!

    朱恺孝一呆,身子慢慢跌坐在地,眼中流泪,无力地道:“二哥,我没有想杀你,这,这是误杀!”他抓住手铳,猛地抓起朝自己额头砸去,挥到一半,手忽然僵在半空,吴非身影一闪出现在眼前。

    “殿下,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是谁?”

    朱恺孝声音有些哽咽。

    这时朱由真喉头发出咕噜声,吴非拉起朱恺孝,道:“王爷有话说!”他来到朱由真身后,右手按在他的后心,一道灵气灌输进去,却发现朱由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自己的灵气进去,几乎毫无作用,但朱由真惨白的脸上却恢复了些血色,他咳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微弱地道:“孝儿——!”

    朱恺孝急忙扶住朱由真道:“父王,您有什么要吩咐?”

    朱由真最后瞥了一眼地上朱馨正的尸体,道:“父,父王错了,你来接替正,正儿的褚王之位!”

    “父王、父王、父王!”

    朱恺孝抱着朱由真大哭,吴非从朱馨正身上取出那枚褚王的权印,递给朱恺孝道:“殿下,您是新的褚王,请节哀吧,现在有许多大事等着您做!”

    何芗贰爬起来走过来道:“殿下,现在还不是悲哀的时刻,先前您不是和我说要知行合一么?”

    “不错,我要阻止起兵!”

    朱恺孝收住眼泪,脸上出现了坚决之色,先前何芗贰与他一番对话,让他明白自己此刻肩上的担子之重。

    这时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群士兵冲进了大殿,为首一人被人用椅子抬着,正是朱阳!

    这些人来到大殿,看清了眼前的情形,都是大吃一惊,朱阳骂道:“姓吴的,你,你杀了我父王和二弟!”

    吴非喝道:“褚王乃是被世子殿下误伤而死,现在褚王之位已传交四殿下,你等还不下跪听令!”

    朱阳冷笑道:“二弟死了,谁能证明父王传位给老四,所谓长幼有序,我和三弟都不能答应!”

    “你要证明是吧?”

    吴非手一指,朝帐幔底下喝道:“这位内官,请出来做个见证!”

    只见帐幔一阵抖动,从里面爬出一个老太监,他抖抖索索的来到众人面前,颤声道:“杂,杂家瞧见了,褚王去世之前,是传位给四殿下了。”

    这位正是朱由真的贴身宦官。

    “你敢胡说八道,将这厮拉出去砍了!”

    朱阳咆哮起来,他进殿带的都是自己亲信,这时一声令下,四个亲信一起上前拿人。

第128章 四殿下怯懦

    吴非冷喝一声道:“尔敢!”双手连点,四人身体一麻,顿时动弹不得。

    见此情形,其他人迟疑起来,他们见识到吴非的神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朱恺孝手中正托着那褚王的权印,谁也不敢说那是假的。

    朱恺孝从小怯懦,被朱阳一吼,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一半,道:“大,大哥,这是父王的临终之命,请,请你务必谨遵!”

    在场人中,朱阳除了吴非,谁也不怕,此时他估摸着吴非并不敢取他性命,而四弟是个读书人,做事犹豫不决、胆气不足,根本不足惧,要想先夺取褚王之位,必先吓退四弟。

    “褚王——”

    随着一声颤巍巍的呼叫,曾如郃悠悠醒来,他看清大殿的情形,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只见朱由真坐在位上,脑袋低垂,胸口一摊鲜血,显然已经死去,而少主朱馨正也横尸在地,死状颇惨。

    “老朽,老朽跟你拼了!”

    曾如郃爬起身来,去捡他那把手铳,吴非只淡淡看着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何芗贰走到朱恺孝身旁,低声道:“殿下,此刻不您立威,想要实现你父王罢兵的遗愿,怕是再无机会!”

    朱恺孝陡然身躯一震,又生出了勇气,他一手举着权印,一手指着曾如郃,高声道:“来人,将这老,老匹夫给本王抓起来!”他本想要喊人拖出去砍了,但话到嘴边还是不忍直接下这样的杀人命令。

    那些侍卫们也不是朱恺孝的亲信,听到他下令,都愣在那里,没有一人敢上前。

    眼见曾如郃抖抖索索捡起了手铳,往里面填充弹丸,朱恺孝居然还愣在那里,何芗贰忍不住悄悄顶了下朱恺孝的后腰。

    朱恺孝终于醒悟过来,一步跨到曾如郃面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手铳,对着他骂道:“老匹夫,都是你带了这个东西在身上,害死了我父王和二哥,你,你去死罢!”他说着扣动扳机,呯的一声响,震得殿上人等耳朵嗡嗡作响。

    硝烟散去,只见曾如郃头上开了一个血洞,他就那么杵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和脑浆溅了朱恺孝一身。

    朱恺孝吓得后退两步,他扭头向后望去,只见何芗贰向他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朱恺孝顿时勇气倍增,道:“来人,将这厮的尸体拖出去!”

    见那些侍卫们还是呆呆愣愣,朱恺孝火冒三丈,对着一个侍卫叫道:“廖侍卫长今日当值么,怎么本王下令,你听不见?”他手里的手铳点指,虽然里面没有弹丸,但这个东西刚刚一枪结果了曾如郃,众侍卫都是心惊胆寒。

    此刻,朱恺孝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恐怖,那廖侍卫长忙指使两个侍卫将曾如郃抬了出去。

    见到有人带头,其余的侍卫也都乖乖听命,他们一边清理大殿,一边将朱由真和朱馨正的尸体搬到一起。

    朱阳叫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真的将自己当褚王了么!”他话未说完,就看见朱恺孝用手铳指着他道:“大哥,你一再为难小弟,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再不遵从父王的遗命,可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你打呀,有种你就打死我!”

    朱阳挣扎着坐起,口中还依然强硬。

    朱恺孝冷哼一声,喝道:“朱阳,你口出不逊、以下犯上,廖侍卫长,将他压下去严加看管,本王稍后再来处置!”

    廖侍卫长连连点头,又指使几个侍卫将朱阳从椅子上拖起来,向后面压去,朱阳一边撒泼,一边不住地咒骂。

    吴非在后面悄悄朝何芗贰竖起一根大拇指,低声道:“不愧是何才女,几句话便鼓起了四殿下的勇气。”

    何芗贰抚着胸口,道:“这种事,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你可以帮他一时,却不能帮他一世!”她刚刚躲过一劫,但胸口受到震荡,还是受了些内伤。

    朱恺孝坐上了清理干净的褚王位置,对廖侍卫长道:“将王府的侍卫们全部召集到铭前殿来守卫,再派人传本王谕旨,将三哥他们他们喊来这里开会,本王要传达父王的遗命!”

    廖侍卫长急忙行礼,道:“是,王爷!”他想到了四殿下有吴非相助,自己若是傍上了新王爷,以后的日子自然好过,那太监这时也站到了朱恺孝身后,低低道:“殿下,城外有一万多大军,您应该把将领们也都召集进来,不然他们若是反戈一击,可就乱了!”

    朱恺孝点点头,再次下令,将分散在各处的将领们也召集进殿。吴非见到他调度有方,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这四殿下虽然有些怯懦,但还是有勇气来对面这纷乱的局面,看来,自己要阻止这次叛乱还真是充满希望。

    接下来的事情虽有坎坷,倒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朱恺孝并没宣布罢兵,而是派兵将在景港的三千土司兵解决了,并上报朝廷,说当地有土人造反,褚王和世子平叛战死,自己遗命继承褚王,请求朝廷确认并抚恤。

    其实,这是吴非最初替朱由真想出的第二条路,只是朱由真一意孤行,不肯采纳。

    接下来三天,吴非帮助朱恺孝掌控全局,将叛乱的隐患一一除去,这才带了思思等人悄然离开。

    昌沙江水浩浩北去,有多少人感知,那大风满楼,有时并非山雨欲来,而是远处的倾盆和滂沱刚刚过去。

    两日之后,嵩江府。

    嵩江府自古繁华,相传春秋时吴王阖闾筑南武城,称为邬城,此时的嵩江府,境东西一百六十余里,东至大海,西望苏州。

    此刻,嵩江府的集仙门外,商贩们已经排队排出去一里多地,这些人望着城头,一个个怨气满腹,离集仙门不远处的官绍塘附近,更是聚集着不少商队。这些人都等着进城,可是偏偏城门站了不少官兵,对这些商贩们严加盘查,半天才进去了一小半人。

    “这么排下去,不知要排到几时,晚上会不会开城门?”一个中年商贩望着天色,发着牢骚。

    “听说最近又有倭贼来犯,苏州和吴江都被劫掠了,所以盘查严格!”

    边上有人附和道。

    中年商贩怨气不消,道:“都堵在城门口,这不是伸出脖子来让倭贼来杀么!”

    “听说这次来犯的倭贼十分精明,他们打扮成我们穿着的样子,到了城门口才发难!”边上那人又道。

    “唉,着急也没用,反正进不去,干等着好了!”他队前一个年纪略长的长须人道。

第129章 倭贼来了,大家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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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好好教训这些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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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新来的海大人

    先前在官绍塘附近被劫杀逃走的商贩们见此情形,纷纷操家伙围追堵截,他们的亲戚朋友刚刚被杀,早就恨得咬牙切齿,这得势岂可饶人,抓住一个,就将他活生生分尸。

    城里冲出的明军们倒是不急着杀贼,他们见到死尸就先将脑袋割下系在腰间,然后才去围杀其他的倭贼。

    吴非不住叹息,这是谁带的队伍,只知道抢功,不会打仗。

    所谓人多力量大,加上有思思带领大家出手,这些商贩们胆气陡壮,倭贼再凶悍,也招架不住人多,纷纷被劈倒砍死,到了后来,思思都插不进手,她叉腰站在路中间,活脱脱一尊女煞神。

    这一仗打下来,那些倭贼几乎全军覆灭,除了极个别的侥幸逃生外,其余都被愤怒的人群给杀了。

    见到明军收拾战场,思思这才走过来,对吴非施礼道:“主人,您吩咐不必手下留情,思思照做了。”

    吴非也是心中发寒,思思这么漂亮的丫头,杀起人来竟然砍瓜切菜,毫不手软,倒是自己刚才还没有出手。

    那些周边的商贩们并没见到吴非出手,都认定是思思厉害了得,此时见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都不禁心里嘀咕,这是一个怎样的女魔头,出手凶狠果决,杀人不眨眼,就算混世魔王再生,跟她的手段一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这时几匹军马来到吴非面前,前面马上一个士兵朝思思一抱拳,指着后面马上一人道:“侠女怎么称呼,这位是乃是我们集仙门的把总严大人。”

    思思可不知道把总大人具体是个什么官,她虽然能听懂这里的话,但意思却不是十分明了,当下一闪身躲到吴非身后,道:“有什么话,你跟我的主人说。”

    马上几人有些诧异,那络腮胡须的严把总打马上前,带着几分倨傲的之色,用马鞭一指吴非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并没看清刚才这边发生之事,只远远瞧见那些倭贼不知怎么就四散奔逃,接着商贩们四下追杀倭贼,他这才下令开城出击,又听说一个女子勇猛异常,带头杀了不少倭贼,便拨马过来查个究竟,岂知一见之下,竟是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少女,而且看样子,这少女还是这少年的仆从。

    吴非一抱拳,心里有些奇怪,他一个小小的把总,居然还喜欢摆谱,莫非以为自己什么将军不成,口中笑道:“在下是南禅寺后面吴家的三公子,我叫吴非。”严把总念了两句南禅寺后面的吴家,陡然面色一变,下马迎上来笑道:“原来吴家三少,我们嵩江府的第一才子,失敬失敬!”

    晏畅嘀咕了一句,道:“什么失敬,尿失禁吧?”

    昊子却有些惊喜,他本来以为吴非是个道行颇深的强盗土匪,而且精通奇门之术,想不到他却真的是个读书人,喜道:“难怪老大讲话一套一套,老大不是才子,畅哥你是么?”

    晏畅哼道:“有什么不可以。”他现在开启了灵识,自诩背书天下第二,这第一么,自然是吴非。

    昊子笑道:“畅哥,你若是才子,那我也是了。”

    吴非瞪了两人一眼,抱拳回礼道:“严大人过奖了,在下最近远游了一趟,请问大人,我家里最近可安好?”

    严大人挠挠头,有些尴尬地道:“吴老爷,吴老爷最近好像惹了点麻烦,被人告了,正,正在变卖家产,听说过些日子要搬到乡下去住,吴公子你不知道?”

    一听此言,吴非反而放宽心,暗道:“看来铣天门在昌沙江一战后,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并没对自己家人出手,只是家里被人告了,是怎么回事?”

    “请问大人,家父被告的什么罪名?”

    吴非心里奇怪,他父亲与知府柳希点乃是同乡,又一直交好,怎会被告到变卖家产?

    严把总讪讪笑道:“柳大人调走了,新来的海大人可是不一般啊!”

    周围围上来的商贩们一听,低声议论起来,这少年果然是哪个土财主家的少爷,晏畅听到他们口中又出现小阿三这个字眼,不由心里哼道:“嵩江府的脏话哪有我昌沙洲好听,骂来骂去,就一个小阿三,我们骂小孩用二毛、细瘪、宝崽,花样百出,变幻无穷!”

    吴非惊道:“海大人,莫非是那位天下闻名的海睿海青天,他,他调任嵩江府了?”

    严把总点头道:“可不是,海老爷还没到,嵩江府里的财主老爷已经跑了一半,现在他刚上任,每天接到的状纸听说都有上千封,嵩江府里有钱的大爷都被告了,没有一个跑得掉!”

    “原来如此!”

    吴非点点头,他看见周围聚拢的商贩,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些商贩在城外排队,不是更有被倭贼杀害的危险么,干吗要盘查得这么严格?”

    严把总有些不好意思,贴近吴非的耳朵低声道:“我们嵩江府的暑袜轻美,不少外地客商都来购买,如今城里人满为患,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不想给城里添乱。”看着他的眼色,吴非暗道:“之所以不让这些商贩顺利进入,难道是不想让城里的暑袜行情被压低?”

    商贩们见吴非替他们问话,一阵聒噪,晏畅又听见小阿三这几个字,不由大怒,心想我大哥是替你们说话,你们还这么轻慢,何况刚才若不是我们动手杀倭贼,你们这会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他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

    严把总问道:“听说周老夫子带你去麓风书院,怎么就回来了,周老夫子呢?”吴非叹息一声,他不想跟严把总说出老师意外去世,只道:“在下有点事,先回来看看。”

    商贩们又是一阵议论,有人道:“周老夫子,哪个周老夫子啊,难道这小阿三是周重生的弟子?”

    晏畅终于气得跳起来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家公子当然是周重生周老夫子的弟子,知道不!”他跟了吴非这一段路,多少也知道了吴非的真正来历。

    “切,周老夫子了不起哦,他是码头卖咸鱼的吧!”

    那些商贩一起投来鄙夷的目光,要知道商贩虽然有钱,却容易被人看不起,而商贩之间又互相看不起,比如做绸缎生意的就看不起卖咸鱼的,因为他们身上味道臭,那些卖咸鱼的也互相看不起,最看不起的就是在码头上卖咸鱼的,因为不但臭而且脏。

第132章 躲着我?

    晏畅彻底无语,他开始还以为这些人听到周老夫子的名声会改变观感,谁知他们根本不买账。

    思思脸上挂不住,她对众商贩比了个拳头,恶狠狠地道:“你们再说我家主人的坏话,小心本姑娘揍人!”

    那些商贩们惊愕过后,忽然一阵哄笑,有人道:“姑娘,那种纨绔子弟你跟着他干吗,你这么大本事,找个好人家难么,何必作践自己?”

    又有人道:“是啊,姑娘,只要你开口,我吴江陈九拍胸口保证,帮你找一个好人家,保证又斯文又听你的话!”

    思思气得身子发抖,正要冲过去教训那家伙,吴非一把拉住她,道:“不得胡来!”

    吴非此时心里想着那位海青天,这位海大人天下无双,连传说中的包公都不能跟他匹敌。据说此人疾恶如仇,凡有状必接,判案不管对错,只判穷人赢,结果很多无赖专门去告那些富人,因为只要是富人,总有做得不对之处,随便揪出一点,便可被判得不少财产,让那些无赖收获颇丰。吴非知道父亲为人正直,乡里乡亲口碑甚好,暗自宽心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知道是哪个无赖告的爹爹,不过,最多罚点钱财,就当破财消灾好了。”

    想到这里,吴非朝严把总一拱手,道:“多谢严把总告诉在下这些,不知能不能麻烦严把总放我们几个进城,我想尽快见到我爹爹。”

    严把总原想问问思思的事,见他着急进城,暗道:“吴家果然很有钱,请得起这么厉害的女保镖,不过海大人来了,这些人家都要倒霉,我可要离得远些,不要粘上去,免得被海大人惦记。”口中道:“这是自然,你们打跑倭贼,立下大功,说不得海大人还有奖赏呢!”说着,他让一个手下带着吴非几人进城。

    进了嵩江府,吴非带着四人朝自己家里走去,晏畅哼道:“那个严把总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昊子恨恨道:“是啊,看到倭贼一来就关城门拉吊桥,将外面的百姓置于不顾,等看见倭贼败了就出来抢功,没见过这般无耻的!”

    思思先前心中便有困惑,问道:“主人,怎么那些商贩都好像瞧不起嵩江府的人一样,那他们又何必跑来这里做生意?”

    吴非苦笑道:“每个地方的人都觉得自家最好,你是不了解嵩江这地方,我家刚搬来时,不知遭了多少人白眼!”

    “什么白眼?”

    思思有些好奇。

    吴非想了想,道:“都是些细节,本地人有些规矩,外乡人不懂,就会遭人耻笑,比如嵩江府这里,上饭馆吃饭,是一定要吃干净的,吃不光就要拿碗装了带回家去,决不浪费,但昌沙洲就倒过来,碗里若剩最后一块肉,那是不能吃的,得剩下来,喝水,碗里得剩一层沷掉,不然别人会笑你小气。”

    “那我觉得吃光好,干吗非要剩一点?”

    思思哧哧笑道。

    晏畅摇头道:“你就不知道了,嵩江府的兵胆小如鼠的,不敢打仗,听到倭贼的名字就跑得没有影子,就是吃亏在这小气上,我们昌沙洲的土兵到哪里都是英雄好汉,做人不小气!”

    吴非笑着摇头道:“你这话也不对,好勇斗狠的地方,兵就一定厉害么,宋朝的岳飞在hb等地收编打了败仗的游兵散勇,训练成岳家军,本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他带的是浙兵,一样所向披靡,被称为戚家军,可见打仗的将领很重要,像刚刚那个严把总,就不是个能打仗的统领。”

    当然吴非这话也不尽然,戚继光招兵是很讲究的,城里的年轻人并不招。

    说话间,迎面三三两两走来一些年轻的书生,吴非认得,这是云间书院的书生,看看天色,也是到了放学的时间。

    那些书生嘴里说话,突然看见思思和林兮涵,都是目光一滞,有些呆愣的模样。

    一个年纪大些长相斯文的青年跟那些小书生走在一起,似在讨论什么问题,他瞧见了吴非,先是一呆,急忙低头,嘴里也不再说话,好像生怕他认出自己一样。

    吴非认识这是云间书院的老师,叫穆子翰,小时父亲还请他到家里来教过自己兄弟三个读书。

    这穆子翰家境贫寒,读书刻苦,后来他考中秀才,为了补贴家用,在衙门当差,有次办事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被革了秀才的功名,并且下令不可再参加考试,他断了仕途,只好去书院当老师混饭吃。周老夫子在嵩江府盘桓时,穆子翰还特意前来吴家拜访,好像很想攀上周老夫子的交情。

    “穆老师,您这是去哪里?”

    吴非停下来脚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毕竟这是他的启蒙老师,小时候他还崇拜过穆子翰的学问。

    穆子翰被吴非喊住,居然有些尴尬,他一拱手,淡淡道:“是吴家三少呀,我刚刚讲完课,现在要回家吃饭!”他一边说话一边打算擦肩而过,吴非觉得有些怪异,平时这家伙见了自己总要聊上几句,有时也会打听他父母家人的一些事情,今日喊他吴三少,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吴非伸手一把拉住穆子翰道:“穆老师,出了什么事,您是不是躲着我?”

    “没,没事,三少,您这是什么话?”

    穆子翰目光散乱,不敢往吴非脸上看,吴非呵呵一笑,狐疑地道:“真的没事?”

    穆子翰道:“没有,真的没有。”

    吴非盯着他,只见穆子翰脸上肿了半边,几道血痕清晰可见,好像被人抽过巴掌,心里奇怪,但此时他担心家人安危,就没有多问,拱手道:“那好,学生先回家了,听说海大人来嵩江府,爹爹不知被谁告了,我要回去看看。”

    穆子翰道:“是,是,你回去吧!”说罢匆匆告辞而去。

    吴非奇道:“怎么我爹爹被人一告,往日的熟人,就变成这样了?”

    晏畅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狗屁老师,我看是个势利小人!”

    “主人,看来您家里摊上的事情还不小!”

    思思皱眉道。

    “走,我们快点回去。”

    说完,吴非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进了巷子,街坊邻居见了吴非,表情很是复杂,有的顷刻间关闭门窗,有的转过身去,就是不跟他打招呼。

第133章 无端官司

    到了自家门口,只见地上一片狼藉,门前台阶上被人泼了粪,臭气熏天,大门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吴非心中一动,暗道:“莫非爹爹惹上的官司还不小,这贴了封条,分明是连变卖家产也不能了,难道都要充公?”他绕到侧门,只见侧门紧闭,门上被人拿油漆刷得五颜六色,很是难看。

    晏畅见过一些世面,暗道:“老大家里也不怎么样,瞧这院落,门口连个石狮子都没有,比起昌沙洲的土司和地主那可差远了!”他却不知道嵩江府的房产有多贵,像这么一个院子,可以在昌沙洲买到大四五倍的院子。

    吴非上前拍门,拍了半天,里面有窸窣之声,却是没人回应,吴非喊道:“开门,开门,我是吴非啊!”喊了几声,门缝中出现了一只眼睛,她看到是吴非,欣喜地叫道:“三哥,三哥回来了。”

    “吱呀——”

    侧门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冲了出来,她穿一身花布衣,脸蛋圆圆、两颊红扑扑,头上用红绳子扎了一对牛角辫,十分可爱,她一下扑到吴非怀里喊道:“三哥、三哥,我想煞侬了。”她一口娇滴滴的吴侬软语,十分好听。

    吴非对身后几人道:“这是我最小的妹子,她叫吴嫔。”又对小妹道:“叫两位姐姐,两位哥哥!”

    吴嫔眨着一对机灵的大眼睛,乖巧地叫道:“姐姐,哥哥!”她看见思思和林兮涵,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们这么漂亮,是天仙下凡吗?”

    晏畅笑道:“老大,你家老爷子的名字起得真好,你是无事生非,你妹妹是无凭无据,这就是说你闯了祸,别人没有凭据还告你不得!”

    吴非呵呵一笑,道:“我爹爹对世俗礼法看得很淡,这起名么,好记就行。”其实吴非是姓吴名非,字嘉义,并不是无事生非,正确地称呼,应该是吴嘉义,不过吴非念起来更上口,他自己也喜欢别人这么叫。

    “三妹,怎么要你看门呢,爹爹他们呢?”

    吴非进门四下张望着问道。

    吴嫔小嘴一扁,哭道:“屋里吃了官司,佣人都跑脱了,爹爹跟阿哥全部被捉得去了,屋里就剩妈妈、两个姐姐同我。”

    吴非吃了一惊,问道:“什么官司,竟然将我们家男子全部抓了起来?”

    吴嫔摇头道:“我也勿晓得呢。”

    进了院子,晏畅瞧见院里有一块颇大的苗圃,里面种了些花草,更令他惊奇的是,居然还种了许多蔬菜,南瓜丝瓜都搭在架子上,不由暗笑道:“老大家里还真会省钱,种这么多菜,再养些鸡就不用出去买菜啦。”

    吴非站在院中喊了两声,只见一间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端庄秀丽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少女走了出来,中年妇人秀眉微蹙、满脸愁容,两个少女都眉清目秀,和吴非有五六分相似。

    那妇人见到吴非,吃惊地道:“非儿,你怎么回来了,周老夫子不是说带你去麓风书院几个月的么?”

    这妇人正是吴非的母亲姚氏,少女则是吴非另外两个妹妹,晏畅瞧见吴非跟两个妹妹长得十分相像,不由暗笑:“原来老大的家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时吴非反而放下心来,只要不是铣天门的人抓了他家人,别的都好说,于是说道:“孩儿在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先回来了。”他怕母亲担心,不敢提周老夫子已死。

    姚氏道:“我托人带信去麓风书院,要周老师暂时不要带你回来,看来你们是没有收到信。”

    吴非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我才走了一月不到,怎么弄成这样?”其实加上他去天行大陆的时间,远远不止一月。

    姚氏有些惊奇,才多久不见,儿子仿佛长高了一个头,但此时她没心思去想这些,只叹道:“海大人来嵩江府,鼓励大家去告状,你以前那个老师,叫穆子翰的,将我们家告了,说你爹爹以前在乡下霸占良田,欺凌乡亲,说你们三兄弟在嵩江府成天为非作歹,街坊邻居都敢怒不敢言,结果,海大人判我家要退地赔偿,你大哥去质问姓穆的,他居然不承认,你大哥实在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他昨天就告你爹爹幕后指使、纵子行凶,结果父子俩都被抓了!”

    晏畅气恼道:“我说怎么姓穆的看见你就躲,原来他是主谋,老子下次见他,非踢爆他鸟蛋不可!”

    姚氏这才惊觉吴非带了这么多人回来,而且晏畅讲话粗痞,不像个文人,正要询问,吴非安慰道:“母亲大人不必惊慌,爹爹从小教导我们做人要宽厚,要以德报怨,咱们没做亏心事,海大人乃是青天大老爷,他一定会秉公办理,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姚氏抹了把眼泪,道:“这事都怪我,我怕你爹爹和大哥有事,就让你二哥带了两百两纹银去找穆子翰求情,央求他不要将此事闹大,谁知,谁知他将这两百两银子作为证据,上堂交给了海大人,海大人十分生气,把你二哥也抓进去了,说要对此事进行重罚,以儆效尤!”

    吴非跺脚道:“妈,你老糊涂了啊,海大人最恨的就是行贿受贿之人,这个时候你这么做,不是自己朝火坑里跳么!”姚氏无奈道:“是啊,都怪妈老糊涂了。”

    思思卷起袖子,道:“主人不必担心,我去把那个海大人和姓穆的杀了,保管不留一丝痕迹!”

    吴非一听,气得鼻子一歪,道:“这里你们还不清楚,海大人可是个一等一的好人,你们要记住,我家的事我自己来解决,你们不要乱插手!”

    姚氏也吓了一跳,拉过吴非道:“非儿,你这些是什么朋友啊,怎么动不动就打啊杀的?”

    吴非苦笑道:“妈,我这次出去遇到意外,他们都救过孩儿,是很好的朋友。”

第134章 恶人告状

    姚氏啊了一声,忙过去行礼,林兮涵等连忙还礼,思思更是不敢当,姚氏对几人的身份有些怀疑,她对吴非低声道:“侬小心点,勿晓得根底,要多提防,勿要跟什么啥人都混在一起,坏了自己的前途。”

    吴非心里暗叹,但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妈。”

    姚氏又念叨了几句,吴非问道:“妈,孩儿不明白,那个穆子翰为什么要告爹爹,难道我们跟他有仇?”

    “唉——”

    姚氏叹了一声,道:“我勿晓得,你爹爹说他也勿晓得!”

    吴非想了想,道:“这事可能因周老师而起,说起来,穆老师当初犯错被革去功名,并且永不致仕,也许是老师当吏部文选司郎中时下的令,后来老师来嵩江收我为门生,姓穆的知道了,就来拜见认错,我依稀听到他们门里说什么悔过自新之类的话,会不会老师没有答应,姓穆的就怀恨在心,他不能搬倒周老师,就拿我们家出气?”

    姚氏点头道:“真的这样吗,你爹爹觉得这里面很有古怪,可是他说不出原因。”

    吴非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上堂时再说,除了穆子翰,还有谁告我家?”

    姚氏道:“还不是对面胡家那四个好吃懒做的小阿三,成天想敲竹杠,这次有机会了,说我们家修房子的时候多占了原先的街面,要求拆掉院墙恢复原貌,并且赔偿他们的损失!”

    吴非脸色阴晴不定,道:“原来大门被封是这个缘故,拆掉就拆掉吧,我们家大门确实要修修了。”

    晏畅又凑上来,问道:“胡家那四个小子是谁?”

    想起胡家兄弟,吴非不禁牙痒痒。

    “这四个家伙,以前老是欺负我!”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经见到他们四兄弟就绕着走,万一撞上,没有好东西给就会挨打,街坊邻居没一个不讨厌这四兄弟,大哥二哥为此常常跟他们干架,只可惜自己兄弟才三个,打不过他们人多。

    姚氏恨恨道:“最可恨的是,他们胡家的老大和老二前天来威胁你爹爹,要他把你两个妹许配给他们,不然要我们家好看。”

    吴非怒道:“岂有此理,这还有王法吗!”

    姚氏涕泪盈盈道:“是啊,你爹爹说了,就是把女儿嫁个街上的卖货郎,也不能嫁给他们,而且,而且,他们说今天要来收账!”

    说到这里,吴非两个妹妹一起擦拭眼角。

    吴非大怒,还没说话,晏畅又插嘴道:“都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如今倒好,都倒过来了,老大,这口气你咽得下,我咽不下去!”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嘭嘭砸门声,有人在外面高喊:“开门,开门,再不开门老子砸门了!”

    姚氏脸上色变,颤声道:“不好,胡家四小子又来了!”

    吴非瞥了一眼外面,对三个妹妹道:“你们带母亲大人去屋里躲避一下,这里由我来处置!”

    晏畅兴奋地卷起袖子道:“这四个短命的家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送上门来找死!”

    思思却是皱眉道:“不是说海大人是个天下一等一的好人,怎么他一来,这里就全变了呢?”

    吴非对晏畅道:“你去开门!”又对思思道:“有些人很坏,会利用好人整好人!”

    说话间,院门打开,四个无赖小子手里拿着棍棒悠然地走了进来。

    这四人清一色的土黄短褂,都长得矮矮墩墩,两条手臂露在外面,倒也有些毽子肉,脸上是一副骄横的表情,为首的老大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一口黄牙露在外面,让人十分恶心。

    胡老大瞧见了吴非,先是一怔,接着怪笑道:“我说这么快开门了,原来是三少回来啦!”他瞧见吴非身后的思思,目光顿时呆住,口水竟控制不住,直接淌了下来,半天才道:“吴家小三,这、这是你媳妇?”他走过来伸手想去摸思思的脸蛋,却被昊子挡在身前。

    昊子年纪不大,但一张小脸露出吃人的表情,胡老大悻悻收手,道:“你回来得正好,这笔账你帮你牙老子还了!”

    嵩江府的土话,牙老子就是父亲的意思。

    “什么账?”

    吴非冷冷道。

    胡老大一转眼又看见了林兮涵,刚刚收住的口水又狂流而下,短褂的衣襟立刻湿了一片,他半天才道:“吴、吴小三,这,这也是你媳妇?”

    吴非道:“是不是我媳妇不关你的事,还是说说什么账吧。”

    胡老大醒悟过来,恶狠狠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感谢苍天有眼,我们嵩江府迎来了海大人,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才有申冤的机会,你们吴家搬来嵩江府,就霸占了这条街,原来这条街是六个人并排走,现在变成了十六个人并排走,你们让大家退了多少步,可曾给过一文钱?”

    胡老二挥起棍子哐地一下,将院子里的一口大缸捅出一个大窟窿,缸里的水飞泻而出,他恶狠狠地道:“吴家,亏你们兄弟还读过书,竟如此欺人太甚,所谓是啥末子可忍啥末子不可忍!”他回头朝外面大叫:“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居,大家都进来作个见证,你们说说,我们该不该讨回公道?”

    吴非眉毛一挑,他这时注意到院外围了许多邻居,被胡老二一喊,居然走进来不少,还有人扒着墙头看热闹。吴非朝四下一拱手,道:“各位乡邻,在下当然记得,这条路,原来是条泥路,下雨就泥泞不堪,平时别说搬东西了,就是人多一点走进去,就拥挤不堪,我家刚搬来时,家父想要做件好事,就提议将这条路拓宽,费用由我吴家出,各位修路需要改建的房子,都由家父承担了,当时大家并没一个表示反对,怎么现在成了罪状?”

    胡老大狞笑道:“做好事,还不是我们怕吴家势大,不敢出声,现在海大人来了,该你们吴家怕了!”

    不知哪个趴在墙头忽然叫道:“吴家小阿三,滚出这里去,我们嵩江勿欢迎你们这些外地来的蛀虫!”

    这人声音难听,好像被阉的公鸡。

    胡老二得意地道:“听见没,这就叫公道自在人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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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发少年头,茕茕道上游。 神魔逐鹿去,我自蝶衣留。 他是一位明朝的书生少年,他有一颗热血纯真的心,然而天道鸿蒙,修炼之世离乱,经历了穿越和世事浮沉,他终于明白,问道,不只为生存。双天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双天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双天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