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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不遗憾全文阅读

作者:朕御山河     盛唐不遗憾txt下载     盛唐不遗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唐朝的煎饼

    刘骆谷见属下已经回来,眼神中满是急切:“怎么样,查出他的身份了吗?”

    几个时辰之前,刘骆谷在大街上见到李安,心里又恨又怒,但他不太清楚李安的背景,为此,特意派遣一名属下,前去调查李安的出身。

    “刘先生,灵州进奏院的管事收了属下三两金,已经帮属下打探清楚了。”

    属下嘴角一笑,显得颇为得意。

    刘骆谷闻言大喜,他现在非常急迫的想要知道李安的出身和背景,见此状况,立马从怀中摸出一挺金子,扔给这名属下。

    “你干的不错,这是赏给你的,快说吧!李安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属下双手接住一挺金,得意的塞入怀中,并上前一步,在刘骆谷的耳边嘀咕了半天。

    听完属下的汇报,刘骆谷长长的吁了口气,他早就听出李安的口音是营州人,但却没有料到李安居然就是李武的儿子。

    对李武的情况,刘骆谷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安禄山决定谋害李武的时候,刘骆谷就在场,并全力表示支持。

    此刻,刘骆谷心里有些后悔,当初若是建议安禄山斩草除根,将李武家的小子也一并铲除了,如此,他也就不会遇到李安这个活阎王了。

    而李安在蔚州的表现,又让他大为震惊,他也是带过兵的人,对军事颇为了解,李安的出色表现,让他看到了名将的风采,假以时日,李安必定前途无量,到时候,万一得知自己的父亲是被安禄山等人谋害,会不会愤然为父亲报仇呢?

    在刘骆谷看来,李安是极具潜力的人物,一旦功成名就,对安禄山将是极大的威胁,而他作为安禄山的心腹,自然要为主子分忧,尽可能的阻止李安的崛起。

    “这田舍郎倒是一身的本事,若不除掉他,日后必是都督的心腹大患。”

    刘骆谷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刘先生,这个李少郎,可不好对付?”

    这名属下亲眼见证李安的厉害,一直是心有余悸。

    刘骆谷嘴角一抹冷笑:“就算他再厉害,我刘骆谷也不会真的怕了他,给我提前准备好礼品,明日拜访李相国。”

    此刻,刘骆谷已经下定决心,要利用神鸟之事,将李安彻底的压制,甚至除掉。

    在他看来,神鸟是即将献给皇帝的贡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李安胆大妄为,竟然将其吃掉,这份罪名可大可小,若李林甫肯帮他在皇帝面前说几句,李安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是,卑职明白。”

    属下弯腰一礼,转身前去进行准备。

    刘骆谷继续踱着步子,在正堂内思考李安的事情,他记得李武是白狼村人,李安自然也应该住在白狼村,可前一顿时间,白狼村的百姓要么被平卢军斩杀,要么被蕃军掠走,这个李安怎么就完好无损。

    当然,一想到李安的手段,刘骆谷马上就明白了,以李安的实力,普通的平卢军士兵和蕃军怎么可能奈何的了他,他想逃离白狼村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严庄的诱敌之计,刘骆谷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伙不明身份的刺杀者,极有可能就是李安与麾下的那些人,事后这些人的确在白狼村废墟中盘踞过一段时间,还重创了安忠六的人马,废了田乾真将军。

    将属下刚刚打探到的消息,与在营州所掌握的情况一对比,刘骆谷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李安等人就是意图刺杀安禄山的刺客,而他们之所以要刺杀安禄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难道安禄山暗害李武的事情被李安得知了,可如此隐秘的事情,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刘骆谷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此刻,一想到李安将长枪指在他的脖颈,逼迫他认错,此后,居然吃掉他要进贡给皇帝的扁毛畜生,他的心里就充满极度的恨意。

    “李安,咱们走着瞧!”

    刘骆谷摸着脖颈的伤疤,恶狠狠的冷笑,仿佛看到李安被压入天牢,浑身遍体鳞伤的情景。

    ####

    在平康坊的客舍将就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李白与王维结伴离开长安城,前往樊川一带游览,据说王维在樊川风景最优美的地方建了一座别墅,李白要求前去做客,王维自然求之不得。

    颜真卿今日当值,在吃完早饭后,便前往皇城的御史台办公,只有李安无所事事,在一处早点铺悠闲的吃着面片汤。

    李白与王维离开的时候,没有邀请李安同游,这让李安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不过,仔细一想,自己与他们年纪相差一代,又不会作诗,若是与他们在一起,只会扫了这对好基友,结伴吟诗的兴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个圈里的人,是很难融入一起的,李白与王维都是典型的大文豪,而李安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

    将一枚油亮油亮的油炸大丸子塞入嘴中,李安满足的咀嚼了起来。

    这种美食就是将面粉和杂菜揉成一团,然后放到油锅里煎炸,捞出来晾一会儿就可以吃了,味道非常可口。

    不过,这道点心的名字却让李安有些受不了,它居然叫‘煎饼’,没错,就是煎饼,这与后世卷大葱的煎饼,可谓是天壤之别,算是大唐的特色了。

    “李少郎吃的好香,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赵公子带着十余名随从走了过来。

    李安猛的一惊,煎饼被囫囵吞下,噎在了食道内,顿时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

    “李少郎这是怎么了?”

    见李安眼泪都被憋出来了,赵公子眼中满是疑惑。

    ‘都是被你吓的,被噎住了还看不出来。’

    李安感到一阵无语,并抱起几案上的一壶酒,往嘴里狂灌。

    “喔……”

    在冲下食物的那一刻,李安爽快的呼了口气。

    赵公子被李安的酒气逼的后退了几步,并立刻明白,李安这是被噎住了。

    “李少郎好些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李安岂会计较这些小事,淡然一笑:“咦,赵公子,怎么样,婉婷姑娘是不是很俊俏?”

    “嗯,用你们唐人的话说,叫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对不对。”

    李安补充了一句,随即好奇的问道:“赵公子昨夜过得还好,对婉婷小娘还满意?”

    “还好,还好,婉婷小娘不愧是君悦楼的头牌,不过,在我们东女国,像这样俊俏的小娘有很多,李少郎若是到了我们东女国,就知道什么叫做美人如云了。”

    赵公子莞尔一笑,傲娇的仰起头,显得非常得意。

    李安拿起一枚煎饼,递了上去:“原来赵公子是东女国人,来,尝尝我们大唐的煎饼,绝对酥脆爽口。”

    赵公子想都没想,拿起这枚圆圆的煎饼塞进了嘴里。

    “大唐的煎饼,味道果然不错,上次来长安的时候,就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赵公子对煎饼的味道很满意,吃完了一枚,便伸手从李安眼前的碟子中拿起一枚,塞进嘴里。

    李安的心头突然痛了一下,眼前猛然浮现嫩芽儿的影子,那个总喜欢在他眼前晃悠的小娘。

    “李少郎,长安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李安怔了怔,回过神来,正色道:“赵公子,我大唐地大物博,长安城周边更是人杰地灵,城内有大雁塔,乐游原,曲江池,城外有少陵原、神禾原、白鹿原、细柳原,樊川,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知赵公子想去哪里,在下可以为公子带路。”

    “上次来长安城的时候,一个地方都没去过,这一次,我想去所有好玩的地方,李少郎若是闲着没事,不如挨个带我去吧!我可以给出让你满意的工钱。”

    赵公子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李安早已识破她女子的身份,能带着俊俏的小娘游山玩水,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怎么还能收钱呢?

    “赵公子太客气了,在下甘愿效劳,无需工钱,城南的樊川一带风景优美,两边的少陵原和神禾原更是猎物众多,最适合游猎,不如先从樊川开始吧!”

    李安笑着建议,此刻,他在京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倒不如出城打猎游玩,以放松身心。

    赵公子点了点:“好,我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明德门外见。”说完迈步离开。

    李安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放到几案上,迈步离开,返回灵州进奏院。

    当李安回到灵州进奏院的时候,麾下的一百余弟兄还在吃早饭,毕竟,进奏院的人手不够,做早饭的速度慢了些。

    “李少郎,这是昨日的花费,请您过目。”

    李安刚回来,进奏院管事的便一脸贱笑,将一张写满柴米油盐的账单,送到李安的面前。

    李安接过账单,随意的扫了一眼,拍了拍管事的肩膀,将账单塞入怀中。

    进奏院管事眨了眨眼,暗叹李安精明,居然将账单收下了,而不是看一眼就还给他,这样每日一清,他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少了。

    “昆雄,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出城打猎。”

第六十二章 李林甫

    李安刚刚返回进奏院,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要出城打猎,这让正在吃早饭的昆雄、飞羽等人微微有些诧异。

    “无恙,就你一个人去?”

    李安轻轻摆手:“是陪一个刚认识的公子,去樊川一带游猎。”

    “无恙,这太危险了,刚认识的人,怎么能如此信任,还是多带些弟兄一起去吧!”

    “是啊!大兄,弟兄们整天呆在进奏院,都憋疯了。”

    李昆雄将弓箭和箭壶拿了过来,交到李安的手中。

    李安嘴角带笑,将弓和箭壶背在身上,摆手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先走一步,你们若是憋得慌,吃饱喝足了之后再去吧!不用急。”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荔非守瑜迈步追了出来,眼神满是狐疑:“无恙,你真的是陪一名公子打猎?”

    李安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露馅了,不过,门外只有荔非守瑜一人,他也就不再隐瞒,将赵公子是小娘的事实说了出来。

    荔非守瑜咧嘴一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放心去吧!”

    李安跨上战马,精神抖擞的沿着大街奔驰,前往明德门外与赵公子汇合。

    ###

    当朝宰相,中书令李林甫府邸的大门外,刘骆谷正心情忐忑的等待着,在他的身后是十余名随从,每人的手中都抱着一大摞礼品。

    这些礼品都是刘骆谷精挑细选的,准备进献给李林甫,以博得其好感。

    刘骆谷相信,只要自己礼数到位了,礼品到位了,李林甫一定会非常高兴,如此,他的计划便可以顺利的展开。

    “咔咔咔……”

    相国府的右侧偏门缓缓打开,刘骆谷紧张的看着这扇偏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刘先生,相国让你进去。”

    刘骆谷闻言,顿时欣喜若狂,忙向后招手道:“走,快些。”

    “等等。”相府管家不满的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刘骆谷:“刘先生,相国让你一人进去,他们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能随便出入相府吗?”

    刘骆谷心头一惊,他第一次来长安城,还真不懂相府的规矩,不过,从这位管家的语气,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满。

    “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笑纳。”

    刘骆谷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挺金,塞到相府管家的手中,嘴角笑得像见了亲爹一样。

    相府管家摸了摸手中的金子,嘴角露出了热情的笑意:“刘先生是第一次拜见相国,不懂相国府的规矩也是正常,这些礼品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清点完毕后,我会把清单交给相国,这样,他老人家就会知道您的心意有多重了。”

    刘骆谷闻言,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是,并在一名相府家丁的带领下,向相国府内行去。

    相国府正堂内,李林甫端起一杯茶,右手掀开盖子,轻轻拨弄漂在水面上的茶叶。

    作为大唐帝国最有权势的相国,李林甫在世人的眼中是如此的春风得意。

    不过,这些都是外人的看法,作为李林甫自己,他从来不敢这么认为,李隆基表面对政事极为倦怠,将大量的政务全都交给他处理,但实际上却暗中掌控着大唐帝国的一切,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当今的天子。

    李林甫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得到李隆基的重用,完全是因为自己足够听话,就像一条狗一样,处处依照李隆基这个主人的意思去做事,而张九龄、严挺之等人,总会在一些关乎大唐社稷的问题上,与李隆基唱反调,让李隆基万分恼怒。

    也就是说,李隆基需要的是一只完全听话的狗奴才,而不是处处与他唱反调的大臣,忠心大唐是好事,但更要忠心他李隆基才行。

    几年前,前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人,被李隆基处死的事情,给李林甫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三人是被冤枉的,李隆基自己也很清楚,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动杀心,但宰相张九龄等人的极力辩解,却极大的触怒了李隆基,让李隆基下决心杀掉三个儿子,并贬斥张九龄。

    当时,李林甫还以为张九龄是因为违逆李隆基才被贬斥,为此,极力顺从李隆基的心意,支持立寿王李瑁为太子。

    李隆基当时宠爱武慧妃,他们的儿子李瑁自然也很受宠,支持李瑁理应符合李隆基的心意才对,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李隆基下诏立三子李玙为太子,也就是后世的唐肃宗李亨,这着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天心难测,李隆基这一招极大的震慑了李林甫,他自以为可以摸准李隆基的心思,结果却被李隆基毫不留情的耍了一把。

    苦思幂想多日,李林甫渐渐明白,李隆基并没有老迈,他还是那个开创大唐盛世的李三郎,有足够的主见和睿智,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他的帝位,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张九龄作为相国,极力为太子辩解,这让李隆基看到宰相与太子关系的亲密,这对他的帝位是威胁,如此,李隆基又岂能让下一个太子与相国搅在一起?

    只有太子与相国互相争斗,李隆基才能游刃有余的进行驾驭,从而确保帝位的稳固。

    这些年来,李林甫时不时的与太子作对,小心翼翼的揣测李隆基的心意,活得比狗还累,而这份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外人看到的永远都是他的风光和地位。

    “阿郎,刘先生来了。”

    家丁打断了李林甫的思路。

    李林甫吹了吹手中的茶,轻轻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身旁的几案上,抬头看了站在正堂外的刘骆谷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家丁会意,退出正堂。

    “刘先生,相国有请。”

    刘骆谷心头一惊,慌忙进入正堂,大礼拜见李林甫:“卑职刘骆谷拜见相国。”

    “刘先生不必客套,请坐,上茶。”

    李林甫嘴角含笑,比抹了蜜还甜。

    刘骆谷抬头,见李林甫态度如此和蔼,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感觉自己的计划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相府家丁将一杯温水放在几案上,可刘骆谷却不敢落座,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与当今相国坐着对话。

    见刘骆谷不敢坐下,李林甫也不强求,让人落座是他的待客之礼,但对方若是不坐,他也不会强求,毕竟,他的地位摆在这里,让身份低微的客人站着也没什么不可以。

    李林甫再次端起身旁几案上的茶水,轻轻拨弄漂在水面的茶叶,笑眯眯的看着刘骆谷。

    刘骆谷心情有些紧张,收摄心神后,拱手道:“相国,卑职这次前来,是奉安都督之命,特意送一些营州的土特产过来,好让相国尝尝鲜,这是我家安都督的一片心意,还望相国笑纳。”

    “安都督不辞辛苦,为我大唐镇守边疆,难得还能想到本相。”

    李林甫并没有拒绝,笑得更甜了。

    刘骆谷闻言大喜,上前一步:“相国为朝政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解难,是我等之楷模,我家都督时常告诫我等,若无相国为大唐深谋远虑,在陛下面前提出重用蕃将,他如今只能是一名卑贱的胡人,绝无为大唐镇守边关的机会,都督对相国感激涕零,特意嘱咐卑职,到了京城之后,一定要拜访相国。”

    李林甫嘴角仍旧挂在招牌的笑容,这些溢美之词,他早就听惯了,心里不会有任何的波澜,心智也绝不会因为这些溢美之词,而有丝毫的混乱。

    “安都督能为大唐效力,完全是陛下慧眼识人,肯给他这个机会,安都督应该感激陛下,永远效忠于大唐才对,刘先生,你说是吗?”

    李林甫说着,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到身旁的几案上,眯着笑眼看向刘骆谷。

    为官多年,李林甫早已磨练的炉火纯青,知道什么话不能乱说,什么话该说,此刻,他必须纠正刘骆谷的观点,否则,边关将领私下效忠相国的事情传出去,李隆基还能饶了他,天知道,他的府邸里会不会有李隆基安插的心腹。

    刘骆谷闻言,猛的愣了一下,并连连点头:“相国教训的是,都督身为大唐将领,自然对陛下忠心耿耿,哦,对了,前几个月,我家都督在营州以北抓获一只体型硕大的白鹰,都督说,如此硕大的白鹰是神鸟,只有陛下才能拥有,便让卑职将此神鸟装入笼中,以作为贡品献给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

    李林甫笑容依旧和蔼,双颊的法令纹清晰可见。

    刘骆谷双膝跪地,声泪俱下:“卑职无能,神鸟已被人吃入腹中,求相国为卑职做主。”

    “神鸟被人吃了,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李林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期待的看向刘骆谷。

    刘骆谷一看机会来了,连忙将李安的情况向李林甫汇报了一遍,并期待的看向李林甫。

    “少年得志便不知天高地厚,年轻人呢?”

    李林甫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抬头看着刘骆谷:“此事本相知道了,刘先生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卑职告退。”

    刘骆谷知道李林甫下了逐客令,连忙告辞。

第六十三章 神禾原打猎遇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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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骆谷非常不情愿的离开了相国府,心里暗骂李林甫是只老狐狸,收了他大量的礼品,但却没有给他任何的承诺。

    贡品丢失可大可小,但只要李林甫肯为他说话,他就不会被治罪,而且,还可以将偷吃神鸟的李安押入大牢治罪,但李林甫却什么都没说,这让刘骆谷的心里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看来这老狐狸是指望不上了,若要对付李安,还得靠我自己。’

    刘骆谷心头充满恨意,伸手一招,带领十余名属下,返回布政坊。

    相国府内,李林甫一个人坐在‘月堂’内沉思,刚才刘骆谷给他带来了大量的信息,他必须仔细的分析,以想通其中所有的关节。

    月堂是形状像半弦月的房子,是李林甫最喜欢呆的地方,相传,每当需要构陷某位大臣,他就会住进去,思考设计如何中伤人家,假如他高兴的走出月堂,那么,被他构陷的人就要家破人亡了。

    这几年,他与太子之间的矛盾逐渐增多,可谓积怨已深,凡是与太子有关的事情,他都非常的关心。

    李安与太子倒是没有什么联系,但却与王忠嗣搅到了一起,还认了叔侄,而王忠嗣与太子的关系是非常不一般的,如此,李安与太子之间就间接的有了联系,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李安在蔚州的所有表现,他都一清二楚,虽然不懂军事,但他看得出来,李安具有名将的潜质,如此优秀的人才,若是效忠太子,对他来说将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李安一怒吃掉皇帝的贡品,这又让他看到了李安的冲动和不成熟,如此心思幼稚的小子,他又何惧之有。

    ‘李安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王忠嗣在背后指使,王忠嗣会不会又得到了太子的授意?’

    李林甫脑洞大开,思索各种可能的假设,以形成一条比较合理的逻辑。

    ###

    明德门外,李安勒马等了片刻,便见赵公子带领十余骑人马奔出明德门,向他靠拢过来。

    李安淡淡一笑,短短半个时辰不见,赵公子换了一套衣衫,背着弓和箭矢,显得颇为英气勃发,不过,与李安相比,这股英气显得太柔弱了。

    身后的十余骑护卫,也全都是一身戎装,但李安能够看得出来,其中有四人是女扮男装的,剩余几名护卫则是强壮的男子。

    “李少郎,我们出发吧!”

    李安点了点头,策马在前方带路。

    此刻,李安成了地地道道的导游,不过,李安自己也是第一次到长安城,对长安城周边的情况,并不是非常熟悉,

    好在前世曾在长安城周边旅游过,对长安城周边的地形有大概的了解,又从月儿的口中得知了很多情况,所以,还是可以勉强胜任这个导游的。

    十余骑快马在通往樊川的大道上,迅速奔驰着,映入眼帘的雪景越来越漂亮,尤其是树叶上的一层积雪,看着最让人舒心。

    樊川位于少陵原与神禾原之间,西北起于韦曲塔坡,东南到达终南山北麓王莽乡,是一处长度足有十五公里的平川,是由贯穿其间的河流长期冲刷形成的冲积平原,这里土地肥沃,植被茂密,树木众多,是旅游的好地方。

    不过,此刻是寒风刺骨的冬季,旅游的效果自然要差一些,若是在鸟语花香的春季来此旅游,效果会更好。

    “好美的雪景,李少郎,这里就是樊川吗?”

    赵公子满意的欣赏周围的雪景,发出由衷的赞叹。

    “应该就是这里了,看,左侧的高山一定是神禾原,右边的山峦是少陵原。”

    赵公子陶醉的看向四周:“这里的雪景很美,不过,我们东女国的美人谷更美,那里到处都是山与水,还有我们的兄弟姐妹。”

    “哦,美人谷。”

    李安微微一愣,这个美人谷直到后世都是一直存在的,的确是一块神奇的土地,一块让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赵公子,在下听说你们东女国有一条子母河,女子只要喝了子母河里的水就会怀胎,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李安随口将西游记里的情节搬了出来。

    赵公子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少郎相信吗?”

    “怎么,难道真有此事。”

    “李少郎,这是我们东女国的传说而已,女人喝了河水,怎么可能怀胎,只有你这么笨的人才会相信。”

    赵公子得意的白了李安一眼。

    李安闻言,轻轻点头,看来西游记的记载也并非空穴来风,是有传说作为依据的。

    “赵公子,既然你们东女国没有子母河,那女子是如何怀胎的?”

    李安索性装笨,以调笑赵公子。

    “女子就呆在碉楼里,晚上,她的心上人会从碉楼外爬进去,然后……李少郎,你故意耍我。”

    “哈哈……”

    樊川是一处景色优美的好地方,即便大雪纷飞的冬季亦是如此,在这片区域有很多达官贵人的别墅,尤其是像王维这样的山水田园派诗人,更是将在樊川置办别墅,视为人生最大的乐趣,没事的时候,邀请三五好友,在此欣赏美景,品茶作诗,那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而这些零星分布的别墅,又为樊川增添了些许灵气,让美丽的樊川更加的生动迷人。

    与女扮男装的赵公子一同游览樊川雪景,李安心情自然是大好,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而赵公子则沉醉的徜徉在迷人的雪景之中,身边有李安这么英气勃发的大唐少郎,她的心情能不好?

    一路有说有笑,李安完全感受不到女王的气息,赵公子就像一名普通的小娘一样随和,若非身后十余名护卫警惕的目光,李安还真的会将赵公子当成普通的小娘。

    “赵公子,前方是鹿的脚印,我们今日有收获了。”

    刚刚进入神禾原,李安就发现了雪地上鹿的脚印。

    “驾驾……”

    一行人马,跟着鹿的脚印,向神禾原的深处缓缓行进。

    “等等,附近有情况。”

    李安后背猛然发寒,心中升起预警之感,一般情况下,只有身边有威胁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感觉。

    赵公子左右看了看,嘴角莞尔一笑:“李少郎,你怎么了?”

    “哗哗哗……”

    一只候鸟扑腾翅膀,从隐藏的松树上飞起,震落的积雪缓缓落下,掉进了李安的脖颈,让李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哈哈!李少郎,就一只鸟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

    赵公子笑得前俯后仰,尽显女儿之态。

    李安也不禁黯然摇头,一只小小的候鸟,居然让自己如此紧张,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就在李安疑惑不已的时候,十几支弩箭已经从周围的雪地中伸了出来。

    “嗖嗖嗖……”

    “小心。”

    在箭矢射出的同一时间,李安及时发现了危险,他来不及多想,迅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扑向身旁的赵公子。

    抱着赵公子从马背落下的那一瞬间,十几支弩箭贴着李安的脸颊擦过,飞向了远处。

    落在雪地的一瞬间,李安重重的压在了赵公子的身上,前胸触碰到的柔软让李安心头一阵荡漾。

    不过,此时可不是享受的时候,紧接着飞来的箭矢,让李安不得不抱紧赵公子,在雪地上翻滚,以躲避这致命的弩箭。

    浓重的喘息声带着芬芳的气息,让李安的脖颈麻麻的,而身下赵公子的耳垂也早已红透。

    “赵公子,你身子好柔软。”

    李安淡然一笑,将赵公子挡在身后,抽出后背的弓箭,瞄准了一名手持军弩的刺客。

    “嗖……”

    李安剑法如神,箭矢重重的射进了这名刺客的脑门,让其后仰摔倒在雪地之中。

    “哦哦哦……”

    顿时,周围隐藏的五十余名刺客,全部现身,并拔出兵器杀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公子麾下的十余名护卫大为震惊,他们在刺客袭击的第一时间,便跳下战马靠拢了过来,并大喊:“保护宾就,保护宾就。”

    一名女扮男装的护卫,立即从怀中摸出一根竹筒,并用火折子点燃筒内的燃烧物,顿时,一股浓烟飘向空中。

    李安知道,浓烟是求援的信号,不过,东女国的人马应该都在长安城内,距离神禾原有很远的距离,信号能收到?就算收到信号,救援也来不及了,毕竟,五十余名刺客已经杀到眼前了。

    “赵公子,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从刚才箭矢射来的方向,李安就看出来了,对方要置赵公子于死地。

    “吐蕃人,他们是吐蕃人。”

    躺在雪地里的赵公子,神情很是焦急。

    李安闻言大惊,吐蕃是盛唐时期的西南强国,是大唐帝国最为头疼的老对手,河西陇右的十五万精锐边军,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吐蕃帝国,就连西域的安西军,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在西北方向牵制吐蕃。

    而吐蕃人要杀赵公子的原因,李安也能猜出个大概,东女国夹在吐蕃与大唐之间,东女王亲自前往长安,投靠大唐帝国,如此,吐蕃岂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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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大唐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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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蕃刺客突然从神禾原冒出来,这绝非偶然,他们一定是早就埋伏在那里了,可吐蕃人又怎么知道赵公子一行,会出现在樊川一带呢?

    李安猛然意识到,在赵公子的身边一定有内奸,是这个内奸将消息泄露出去的,而这个内奸很有可能是亲吐蕃派,或者是被吐蕃收买了。

    吐蕃五十余名刺客,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赵公子眼神有些绝望,叹气道:“我本打算为族人求得大唐的保护,却没料到会死在大唐,只要我一死,东女国必然倒向吐蕃,与大唐为敌。”

    李安很认可她的观点,东女王若是死在大唐的土地上,将会造成极大的外交风波,不论什么原因,大唐帝国都脱不了干系,无知的东女国百姓,在国内反唐势力的鼓动下,一定会认为是大唐帝国害死了东女王,从而彻底倒向吐蕃的怀抱。

    “吐蕃的阴谋真是狡诈,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安连续射杀多名吐蕃刺客,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

    “李少郎,是我连累你了。”赵公子一脸歉意,解释道:“其实,我是东女王赵曳夫,去年婆婆归天之后,我便登基为王,并遵循婆婆的遗愿,前来参见大唐皇帝,接受大唐的册封,在我们东女国,都是女子为王,所以……。”

    李安咧嘴一笑:“在下早就看出赵公子是女儿身了,男儿的脸蛋可不会这么细嫩,身躯也不会这么柔软,哈哈哈!”

    说完一箭射中一名吐蕃刺客的喉咙,收割了一条罪恶的生命。

    “都死到临头了,李少郎竟还如此贫嘴。”

    赵曳夫惨然一笑,但心头却对李安的乐观颇为钦佩,她没有料到,李安竟早就识破她的女儿身。

    李安从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鬼地方,前世看了太多的小说,还真没有哪个重生的人,会这么轻易的死去,况且,自己一身的强悍武功可不是白练的,区区几十名刺客还要不了他的命,另外,他相信帮手一定会出现。

    “曳夫,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我李安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李安非常大胆的直呼东女王的名讳,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让人着迷的英气,他是大唐的男儿,自然不会惧怕吐蕃刺客,而且,他深知赵曳夫一旦身死,对大唐帝国会是巨大的损失,不论是为了大唐帝国,还是为了赵曳夫,他都不能独自逃生。

    赵曳夫心头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一身英气的李安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安全感,什么叫依赖,不管李安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她此刻是完全相信了,她相信李安一定可以保护她不被伤害。

    赵曳夫麾下的十余名护卫,全都是精锐勇士,但吐蕃刺客也非泛泛之辈,双方一阵对射,十余名护卫伤亡大半,而吐蕃刺客的伤亡却仅有五分之一,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李安当机立断,抓住赵曳夫的的臂膀:“曳夫,跟我突围,走。”

    赵曳夫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顺从的跟在李安的身后,在这危急的时刻,她已经完全信任李安,就算最终仍逃不脱吐蕃人的魔掌,她也无怨无悔。

    “杀……”

    吐蕃刺客已经将赵曳夫包围,又岂会让她轻易的逃走,两名吐蕃刺客挥舞手中长刀,向李安头顶砍去。

    “找死。”

    李安嘴角一抹不屑,猛的弯下身躯,横刀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让两名吐蕃刺客愕然的趴在雪地上。

    一招斩杀两人,李安的强横让两侧的几名吐蕃刺客大惊失色,看着李安手中横刀滴下的鲜血,他们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李安抓住这一良机,拉着赵曳夫从几名吐蕃刺客的缝隙中,冲出了包围圈。

    “追,别让他们跑了。”

    吐蕃刺客反应过来,并集中大部分人手,向李安和赵曳夫追去,十几名刺客更是频繁发射手弩,逼得李安二人只得饶树而行。

    “呼呼呼……李少郎,我们可能跑不掉了,吐蕃人又围了过来。”

    赵曳夫气喘吁吁,摔倒在雪地上。

    李安心里也有些紧张,但他明白,越是在危急的时刻,越不能示弱,一旦示弱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曳夫,你是东女王,我直呼你的名讳,若是让朝廷知道了,只怕会杀了我,哈哈!”

    赵曳夫满眼疑惑:“李少郎,你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

    李安嘴角一笑,看向身旁的赵曳夫:“我李安是大唐男儿,连死都不怕,岂会惧怕这些吐蕃刺客。”

    说完将横刀插在地面上,弯弓搭箭向包围而来的吐蕃刺客射去。

    ‘大唐男儿,大唐男儿。’

    赵曳夫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几遍,心头不由自主的怦然跳动,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大唐男儿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优秀,当然,大唐是天下第一大国,国力强盛,百姓富足而自信,也只有大唐的男儿才能拥有如此的气势。

    吐蕃近三十名刺客,缓缓包围过来,尽管他们的武力都不如李安,但人数的优势太大了,这足以抵消李安个人的武力优势。

    一支支冷箭从李安的身躯旁擦身而过,让李安不时的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周围有茂密的树干遮挡,他早就被这些弩矢射中了。

    吐蕃刺客在一步步的逼近,明晃晃的长刀反射着阳光,让李安的眼中不断出现跳动的刺眼光芒,形势已变得岌岌可危。

    ‘守瑜,你们若是再不出现,老子真有可能死在这里了。’

    吐蕃刺客已经靠近,李安扔掉弓和空空的箭壶,拨出横刀护在身前,准备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赵曳夫武功很弱,但箭法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她的箭壶在雪地翻滚的时候就丢了,这让她只能依靠李安的保护。

    二十余名吐蕃刺客,缓缓收缩包围圈,他们摄于李安的武力,不敢随意冲上来送死,打算用集体的力量对付李安。

    四周全是明晃晃的长刀,李安将赵曳夫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横刀,一场实力悬殊的恶战,已经不可避免。

    “杀……”

    最前方的六名吐蕃刺客互相对视一眼,举起明晃晃的长刀,从三个方向同时向李安杀去。

    “你们这是找死。”

    李安暴吼一声,猛的一跃,向正前方翻滚,并顺势挥舞手中横刀,将两名吐蕃刺客的四条腿砍伤。

    两名吐蕃刺客轰然倒地,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李安来不及多想,立即向左侧翻滚,与左侧的两名吐蕃刺客厮杀在一起。

    而在这时,右侧的两名吐蕃刺客,已经杀至赵曳夫的面前,并举起明晃晃的长刀,砍向赵曳夫。

    眼前的两名刺客还未解决,更多的吐蕃刺客正在逼近,李安分身乏术,无法有效的保护赵曳夫,这让他大为着急。

    作为一名后世人,他自然明白吐蕃对大唐帝国的威胁,更清楚东女王死在大唐都城附近意味着什么,是他将赵曳夫带出来游玩的,若是因此导致东女国倒戈吐蕃,他就成了大唐的罪人了。

    赵曳夫蜷缩在雪地上,显得很无助。

    ‘东女王不能死,赵曳夫不能死。’

    李安闪身躲过两名吐蕃刺客的联手攻击,将手中横刀猛的掷出。

    “噗……”

    横刀在空中翻滚,将赵曳夫面前,两名吐蕃刺客的脖颈划开了大口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而就在这时,两名吐蕃刺客咬牙切齿的将手中的长刀,刺向李安的胸口。

    “嗖嗖……”

    在这危急的时刻,两枚箭矢呼啸而至,准确射中吐蕃刺客的额头。

    ‘是守瑜和飞羽,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李安心头大喜,从这犀利的箭法,他就可以判断出是这二人。

    “大兄,我们来了。”

    李昆雄一马当先,手持长枪策马奔来,身后是张二牛、荔非守瑜和李飞羽,另外还有三十多名弟兄。

    李安大喜,大声道:“昆雄,这些人是吐蕃刺客,记得抓几个活的。”说完奔向赵曳夫。

    吐蕃五十余名刺客,在伤亡半数人马的情况下,总算解决了赵曳夫的十余名护卫,并将李安逼迫的很狼狈,可谓成功在即,但李昆雄这支人马的突然杀至,让他们彻底的失去了机会,在刺客首领的号令下,剩余半数吐蕃刺客,立即分散撤退。

    李昆雄大喝一声,与守瑜、飞羽、二牛一起,带领麾下三十余名弟兄,对吐蕃刺客展开全面追击。

    “曳夫,不,东女王,您没事吧!”

    李安伸手扶起赵曳夫,嘴角带着庆幸的笑。

    “李少郎,我们还活着,还活着。”

    赵曳夫神情激动,眼角带着湿润的醉意,猛的扑进了李安的怀中。

    “抱紧我,好吗?”

    李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抱紧了扑进自己怀中的赵曳夫,并轻抚赵曳夫的后背。

    虽说赵曳夫是东女王,身份极其高贵,但李安是后世人,可不会像古人一样教条,况且,怀中的东女王很年轻,完全就是还没长大的小萝莉,一点女王应有的影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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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陈玄礼

    赵曳夫是东女王,在东女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东女国只是一个小国,而且夹在吐蕃和大唐两个强国之间,这种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国是非常脆弱的,一不留神就可能成为大国争霸的牺牲品。

    自从去年登基以来,她便感受到了这份压力,她明白东女国是小国,若要生存必须依靠大国。

    大唐与吐蕃都是非常强大的邻邦,而且全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最终选择了大唐,因为大唐要的只是臣服,而吐蕃大有吞并东女国的意图。

    赵曳夫做梦都没有想到,贼心不死的吐蕃人,居然在阴谋吞并东女国失败后,派遣刺客追到长安城近郊,想要刺杀她。

    她深知一旦吐蕃人的刺杀行动成功,大唐帝国将威严扫地,东女国也会被吐蕃吞并,所以,李安不但救了她,也救了整个东女国。

    赵曳夫是东女王,同时,她也是一名年轻的小娘,她登基才一年而已,童心未泯,所以,不可能像大唐武后那样睿智和霸气,更不懂得游刃有余的玩弄权势,在大国之间寻找平衡。

    她脆弱而无助,而此刻扑进李安的怀中,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全感,在她心里,李安这个大唐男儿是那样让她着迷,让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怦然心动。

    如此温软的身躯紧紧抱着自己,李安的感受也是极其舒畅的,前世他没有任何经历,来到大唐之后,也仅仅抱过嫩芽儿,还有无意中将月儿揽在怀中,而如此紧密的被一个小娘紧紧抱住,还是如假包换的第一次。

    赵曳夫的这种主动和深情,让李安大为惬意,并轻抚她的发丝,嗅着醉人的体香。

    “踏踏踏……”

    远处传来了大批骑兵奔来的声音。

    李安抬头看到了远处的黑影,他能猜到这一定是东女国的救兵,只是来的太晚了。

    “曳夫,援兵到了。”

    李安轻轻推开赵曳夫。

    赵曳夫缓缓松开双臂,并抬头凝视李安,轻轻闭上眼睛。

    “得,满足你。”

    李安自然明白赵曳夫想要什么,轻轻的在她的额头来了一下。

    追击吐蕃刺客的李昆雄等人,在陆续返回,东女国的数百援兵,也很快抵达,并骤然对峙了起来。

    赵曳夫轻轻向麾下兵马摆了摆手:“是李少郎救了我,你们退下。”

    “踏踏踏……”

    很快,又一支规模更大的兵马呼啸而来,并包围了所有人。

    一名胡须发白的老将,勒马停下,凝目看向赵曳夫和李安。

    此人便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他主要负责京城的安全,此次东女国使团进入大唐都城,他便有责任保护东女国使团的安全。

    就在不久前,他突然得到明德门守将汇报,东女国数百兵马突然冲出城门,向正南方向狂奔,守将不敢造次,立即上报。

    陈玄礼得知如此消息,自然大为震惊,并立即率领五百龙武军骑兵奔出明德门,以摸清城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玄礼跳下战马,警惕的看向浑身血迹的李安。

    赵曳夫莞尔一笑:“给将军添麻烦了,本王在此游猎,遇到一伙吐蕃刺客,是李少郎他们救了我。”

    ‘本王?’陈玄礼猛的一惊,仔细一看,眼前的小公子可不就是赵曳夫,在朱雀门迎接的时候,就是他负责保卫工作的。

    ‘堂堂一国之君,女扮男装出来游玩,这成何体统。’

    陈玄礼心里暗自摇头,并颔首行礼:“末将护送东女王回城。”

    赵曳夫自然非常不情愿,她偷偷跑出来就是想要好好玩玩,但她毕竟已经是东女王,而陈玄礼是大唐将领,她不得不顾忌东女国的颜面,另外,城外突然出现吐蕃刺客,也让她游玩的兴致大减,她虽然童心未泯,但也明白作为东女王应该以大局为重。

    “那就有劳将军了。”

    赵曳夫无奈的答应,并侧首看向李安。

    李安轻轻点头,颔首行礼以示尊重。

    在东女国兵马和大唐龙武军的护卫下,赵曳夫上马返回长安城。

    “是你们救了东女王?”

    陈玄礼的眼神中仍旧充满警惕和怀疑。

    李安拱手行礼:“将军,在下并不知赵公子就是东女王,若是知晓,必不敢带其来城外游玩。”

    “什么,是你把东女王带出城来的?”陈玄礼的眼中满是气愤,同时也有一些诧异,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郎居然与东女王认识,而且都能结伴出游了,东女王进入长安城才几日,这关系发展的也太快了吧!

    “吐蕃刺客有多少人,他们是怎么知道东女王会出现在这里?”

    李安淡然一笑:“吐蕃刺客足有五十余人,个个身手不凡,而且是早有准备,在下觉得,东女王的身边一定有内奸。”

    陈玄礼呵呵一笑,赞赏的看向李安,在他看来,李安的分析的很合理,而且语气不卑不亢,显得轻松自如,远胜一般人。

    “这几人就是你们俘虏的吐蕃刺客?”

    “愿交于将军处置。”

    陈玄礼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拍着李安的肩膀:“李少郎年少英雄,必然前途无量。”说完使了个眼色,让麾下将士将吐蕃刺客押走。

    “将军,吐蕃刺客不会只有这么多,还是要多加防范才是?”

    陈玄礼眼中闪过一丝自信:“本将断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李少郎就不用担心了,对了,你救了东女王,还抓了吐蕃刺客,记得去朝廷领赏。”说完策马离开。

    “恭送将军。”

    “大兄,我刚才看到东女王趴在你怀里,什么情况?”

    李昆雄一脸八卦的询问。

    “无恙,我好像也看到了。”

    李安轻轻一笑,满脸自豪:“东女王看上我了,还要把王位让给我,你们信吗?哈哈!”

    “哈哈哈!”

    众人在灵州进奏院憋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会急着回去,他们分成几组,在神禾原狩猎,以改善伙食,同时也能节约一些开支,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返回城内。

    ####

    大明宫紫宸殿内,大唐皇帝李隆基倚在龙榻上,手中翻看着一份卷轴,旁边是手持拂尘的心腹大宦官高力士。

    紫宸殿是大明宫的第三大殿,是内朝殿堂,大唐最核心的高等官员便是在这里朝见皇帝,也称为入阁,紫宸殿的地位和规模,仅次于含元殿和宣政殿。

    一般只有遇到大朝会和召见外国使节的时候,才会在含元殿进行,皇帝也要穿衮冕大裘,而平常上朝的时候都会在宣政殿,也叫常朝殿。

    而若是皇帝单独召见某个大臣,或者一小部分臣子,多半会在紫宸殿,这也是皇帝日常生活起居的殿堂。

    李隆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猛的将手中的卷轴摔在身前的几案上,重重的吁了口气。

    高力士见状,连忙上前,将案子上的卷轴重新卷好,他只轻轻的抬眼瞟了一下,便知道卷轴中写的是军国大事。

    作为一名合格的宦官,是绝对不能掺合军国大事的,高力士深知这一点,所以,李隆基没有询问,他不敢随意开口。

    “吐蕃真是太嚣张了,居然集结十几万兵马在廓州边境,他们想干什么?”

    李隆基龙颜大怒,自从登基以来,他励精图治,一步步将大唐帝国推向盛世,而作为盛唐的帝王,他自然难以容忍吐蕃的蓄意挑衅。

    “大家息怒,莫伤了龙体。”

    高力士不敢评判军国大事,但关心皇帝的身体,却是他的职责。

    一名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走到高力士的身后,见皇帝脸色不悦,吓得不敢说话。

    高力士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其赶紧退下。

    “何事?”

    李隆基侧首看到了小太监。

    “大家,龙武大将军殿外求见?”

    “陈玄礼,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陈玄礼进入紫宸殿,并跪拜着向李隆基行礼。

    在前来紫宸殿之前,陈玄礼犹豫了很久,不论有多少理由,让东女王陷入险境,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将这件事告诉皇帝,他必然会遭受斥责,但若是不汇报,他又极为担心李隆基会从别的途径知晓这件事。

    他效忠李隆基三十余年,对李隆基太了解了,天底下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李隆基,为了不被怀疑,他必须尽快坦白一切。

    “玄礼,你来见朕,必有重要的事情,说吧!”

    陈玄礼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始末说的清清楚楚,并着重将李安几人夸赞了一番。

    李隆基闻言,脸色忽白忽红,内心已经完全翻腾起来。

    吐蕃集结十几万大军在廓州边境,已经让他非常生气了,如今居然派遣刺客到大唐的都城来行刺大唐尊贵的客人,若不进行一番教训,大唐天威何在,他李隆基的面子何在。

    “令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尽快集结朔方主力兵马,汇合河西、陇右精锐大军,讨伐吐蕃。”

    仅仅经过一番短暂的思考,李隆基便下达了命令。

    “陛下,突厥内乱不止,王节帅的主力兵马还远在漠北,现在调离只怕不妥。”

    陈玄礼脱口而出。

第六十六章 宣节校尉

    李隆基抬眼瞪向陈玄礼,表情非常不悦,作为大唐皇帝,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三十余年帝王生涯所形成的心里优势,让他越来越难以听进忠言。

    魏征曾说过‘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当年发动唐隆政变的时候,李隆基礼贤下士,极力结交陈玄礼等万骑军将领,在登基之后,也能够虚心接受姚崇、宋璟的谏言,从而将大唐帝国推向盛世。

    但随着大唐帝国的逐步强盛,李隆基开始得意自满,渐渐失去了锐意进取的斗志,再也难以听进臣子的逆耳忠言,另外,他也老了,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大不如前,在这种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像李林甫那样,既非常听话又能力出众的臣子,只有李林甫才能准确的领会他的意思,并立即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事,这样可以大大减轻他的精力,让他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陈玄礼的忠耳逆言,本就让李隆基非常不爽,而没有保护好东女王,让东女王差一点被吐蕃刺客刺杀,则是陈玄礼的失职,一个失职的臣子,不老老实实等着挨训,却还要违逆皇帝的意思,李隆基岂能不怒。

    “突厥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吐蕃如此放肆,必须严惩,否则,大唐天威何在,朕的颜面何在。”李隆基开口训斥,凝目注视陈玄礼:“陈玄礼,你可知东女王若是死在吐蕃刺客的手里,会有怎样的后果?”

    陈玄礼大惊,以头抢地:“此事都是臣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李隆基吁了口气:“既然东女王安然无恙,朕也就不罚你了,不过,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再次发生。”

    此时,陈玄礼已经认罪,而东女王也安然无恙,算是虚惊一场,作为忠心自己三十余年的老臣,李隆基一般不会轻易处置他,时不时的敲打一下倒是必要的。

    “陛下放心,臣已精选数百龙武军将士,日夜严密保护东女王,绝不会再让吐蕃刺客有机可乘。”

    “好了,抓住的吐蕃刺客,要好好审问,没有其它的事情就退下吧!”

    李隆基摆了摆手,让陈玄礼退下。

    陈玄礼拱手行礼,缓缓后退几步,转身离开紫宸殿。

    李隆基怒气渐渐消散,双手扶着龙榻的两侧,准备站起身来,一旁的高力士连忙伸手扶住。

    其实,李隆基并没有老迈到,需要搀扶才能从龙榻上站起来的程度,高力士这么做代表的是一种尊重,是献殷勤,以显示自己对皇帝的忠心。

    “大将军,赵曳夫如今几岁了?”

    李隆基在紫宸殿踱了几步,开口问道。

    “大家,已经十七了。”

    李隆基呵呵一笑,将右手放在腰间:“朕记得她上次来京城的时候才这么高,这一转眼就登基称王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大家说的是,老奴也记得,当时,她还向大家要糖果吃呢?”

    高力士随声附和。

    “哈哈!”李隆基的心情好了很多,轻声道:“她小小年纪便要肩负治理国家的重担,压力一定很大,不过,她也是童心未泯的孩子,到了京城不好好呆在驿馆,居然跑到樊川一带狩猎,也幸好遇到我大唐义士,否则就糟了,对了,这个叫李安的少郎,为何如此的耳熟?”

    说完,李隆基蹙起了眉头。

    高力士眉头一扬,眼神中略有兴奋之色,恭敬道:“大家,这个李少郎就是在蔚州大破蕃军的李安,大家当时看了战报龙颜大悦,立刻就下口谕要李安进京觐见。

    李隆基闻言,恍然大悟:“是有这么回事,朕真是老了,才这么几日就忘记了,还是大将军记性好。”

    高力士可不敢凌驾在皇帝之上,忙道“大家整日为国事操劳,难免不记得这点小事,老奴这几日也是被小女时不时的唠叨,才刻意记下了李安这个名字。”

    “哦,这是为何?”

    李隆基满眼的狐疑,高力士的养女怎么会时不时的提起李安呢?

    高力士自然不敢隐瞒李隆基,将自己夫人与养女半路遭遇山贼,并被李安成功救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隆基,并极力夸赞李安英雄少年,是大唐帝国的栋梁。

    听完高力士的诉说,李隆基龙颜大悦:“大将军,你这可是欠了朕一个人情啊!哈哈!”

    “老奴欠大家的恩情,几辈子都还不完,只有这辈子尽心尽力的服侍大家了。”

    高力士咧嘴而笑,虽然笑的不好看,但却也非常真诚,他对李隆基的忠心是不掺假的,李隆基也深知这一点。

    回想起蔚州战报的内容,李隆基满脸兴奋,那一场发生在不久前的边境战斗,唐军大获全胜,将奚族怒皆部主力重创,至少二十年之内不能恢复元气,而这场边境战斗,李安的表现无疑是最抢眼的。

    他先以疑兵之计吓退蕃军万余精锐骑兵,救下横野军使张齐丘,继而利用两次引蛇出洞之计,全歼混入安边城的蕃军奸细,化解了城内的危机,然后,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以三百将士突袭蕃军大营,击溃蕃军五千精锐,并亲自斩杀蕃军大将李天龙,最后,以一百精锐勇士,在方圆百里内来回奔袭,以自身无一损失的代价,歼灭近千蕃军,吓得蕃军闻风丧胆,孩童不敢夜啼。

    这份出色的战绩,就算孙武、吴起在世,也不过如此,李隆基对此自然是非常满意,这也是他要召见李安的主要原因。

    “这个李安,可真是好运啊!先是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来京的路上又救了大将军的家眷,进了京城更是救了东女王一命,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隆基咧嘴轻笑,对李安赞不绝口,他知道,李安救下月儿母女,必然会让高力士非常感激,而救了赵曳夫,化解了一场外交风波,则既得到赵曳夫和东女国众将士的好感,也让他非常满意,再加上此前在蔚州所立下的功劳,若不重赏,实在说不过去。

    高力士明白李隆基的意思,连连点头附和。

    “传朕的旨意,册封李安为宣节校尉,赏赐绸缎百匹,黄金五十挺。”

    李隆基下达了赏赐李安的旨意。

    宣节校尉是武散官,正八品上阶,并没有具体的工作,属于荣誉职位,但大唐的俸禄都是按照散官的品级来发放的,散官的品级代表了俸禄的高低,所以,李安得到宣节校尉,就是得到了一份大唐正八品官员的俸禄。

    下完圣旨,李隆基看向身旁的高力士:“宁王就在这几日了,朕暂时谁都不想召见,不过,大将军可以先见见李安,告诉这小子,朕很看重他。”

    高力士忙颔首道:“是,大家,老奴今日就去。”

    李隆基点了点头,继续翻看案子上的奏折。

    大明宫中书省内,中书令李林甫,以极高的效率将一干政务处置完毕,并迈步离开中书省,向月华门走去。

    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利用李安偷吃神鸟的事情,构陷王忠嗣和太子,虽然将李安的个人行为往王忠嗣和太子身上联想,缺乏足够的证据,但他相信,只要李隆基对太子起疑心,那便足够了。

    进入月华门之后,李林甫先向北而行,绕过西上阁再向东行走,并在紫宸殿南面的崇明门停下,验过鱼符之后便顺利的从崇明门进入。

    “李相国。”

    刚刚走出紫宸殿,准备前往灵州进奏院宣旨的小太监,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李林甫一看此人是李隆基身边的小太监鱼朝恩,笑得极为甜蜜,上前一步,从衣袖内摸出一枚玉扳指,塞到鱼朝恩的手中:“鱼给使,陛下今日身子如何?心情可好?”

    鱼朝恩也不拒绝,收下了李林甫的好意,恭敬道:“李相国,大家身子一直硬朗着呢?心情也好得很。”

    李林甫闻言,笑得更甜了,不过,他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他需要知道李隆基最近在干什么,在做什么事情?

    “鱼给使,陛下最近忙些什么呢?”

    鱼朝恩收了李林甫的礼物,自然要满足李林甫的好奇心,他趴在李林甫的耳边,将皇帝一天的所思所做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林甫。

    “鱼给使,你是说,皇上正让你前去册封李安为宣节校尉?”

    李林甫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不过,仅仅停顿了一瞬间,便再次露出了招牌的甜蜜笑容。

    鱼朝恩能在李隆基身边伺候,心智自然不弱,他一眼就看出李林甫对李安被册封有所不满,不过,精明的他绝不会当面说出来。

    “李相国,小奴还要去传旨,不能再耽搁了,大家就在紫宸殿内,相国请。”

    鱼朝恩准备告辞,并伸手指向身后的紫宸殿。

    李林甫笑得很甜:“鱼给使慢走。”

    鱼朝恩拱了拱手,带着几名小太监,从紫宸殿右前方的光顺门离开。

    李林甫看着鱼朝恩缓缓离开,心情非常的沉重,他苦思冥想的构陷大计,怕是很难行得通了。

第六十七章 高力士邀请

    李林甫在相府月堂,苦思冥想的构陷大计,是以李安不受李隆基重视为前提的,只要李隆基不太重视李安,那么,只要他能拿出较为合理的解释,再加上刘骆谷的证明,便可以轻松的将李安治罪,运气好的话,还能极大的打击王忠嗣,甚至让太子背上罪名。

    但此刻,这一构陷大计是行不通了,从鱼朝恩的口中,李林甫得知李隆基对李安极为器重,不但册封李安为正八品的宣节校尉,更给予他大量的赏赐,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将李安偷吃神鸟的事情提出来,必然会让李隆基非常难堪。

    李隆基乃是大唐一国之君,他已经下旨册封李安为宣节校尉,若是李安被证明偷吃了皇帝的贡品,岂不说明李隆基有眼无珠,居然连偷贡品的贼都册封。

    李林甫最擅长揣摩皇帝的心思,他知道,只有顺着皇帝的意思才能办好事情,只有皇帝看重的才是重要的,神鸟不过是一只扁毛畜生,李隆基想要多少都能得到,而李安却只是独一份的,此刻,李隆基显然极为器重李安,他又岂能以偷吃神鸟这么不痛不痒的小事找李安的麻烦。

    另外,他还从鱼朝恩的口中,得知李安救过高力士的家眷,还救过东女王,如此,高力士与东女王都对李安心存感激。

    东女王赵曳夫还是个孩子,根本不足为虑,但跟随李隆基三十余年的高力士,却让李林甫极为忌惮。

    表面上高力士一心一意服侍李隆基,几乎从不参与朝廷的斗争,但李林甫却不敢忽视他的存在,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若是得罪了高力士,将比得罪太子更可怕,毕竟,太子与皇帝存在隔阂,而高力士却是每时每刻都呆在皇帝的身边。

    ‘刘骆谷,你可不能怪本相,要怪就怪李安的运气太好,居然得陛下如此青睐,不过,李安年轻气盛,连偷吃神鸟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这种人又岂能逃出本相的手心。’

    李林甫心下腹诽一番,抬步缓缓走向紫宸殿。

    盖嘉运的急报,他已经看过了,如今,又从鱼朝恩的口中,得知了李隆基对吐蕃的愤怒,为此,他要立即向李隆基进言,对吐蕃大规模用兵,以迎合李隆基的心意。

    门下省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圣旨就发了出去,并交到了灵州进奏院李安的手中。

    ‘宣节校尉、绸缎百匹、黄金五十挺。’

    这可是非常诱人的赏赐,李安感到非常高兴,虽然这些都是用自己的功劳换来的,但真的将这些拿到手之后,还是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

    在几名宣旨的太监走后,昆雄、飞羽等人,全都围了过来,有的贴在李安身侧,好奇的看着圣旨,有的则忙着清点绸缎和黄金,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进奏院管事也跑过来凑热闹,时不时的恭维李安,满脸的谄媚,其实,李安的宣节校尉才正八品,比他低了不少,不过,精明的进奏院管事能看出皇帝很看中李安,而被皇帝看中的人必然前途无量,就算没有品级也必须尊重,说不定哪天就发达了。

    “大兄,陛下可真是豪气,一出手就是五十挺黄金。”

    “大兄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得到这些赏赐都是应该的。”

    “对了,大兄,宣节校尉是个什么官,比县令大吗?”

    李安对大唐的官制,了解的并不太多,所以不知宣节校尉是个什么官,不过,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大官,大官都是带将军称号的,而校尉显然要低一些。

    “宣节校尉,肯定不是大官,你们就不要做美梦了。”

    李安笑着摇了摇头。

    灵州进奏院的管事见状,忙上前一步:“李少郎,不,李校尉,大唐的官员,大到一品三公,小到九品芝麻官,在下都一清二楚。”

    “哦,说说看?”

    “李校尉,这宣节校尉,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官,也没有任何职位,属于正八品上阶的散官,就是那种只领朝廷俸禄,却什么事都不用做的散官。”

    李安与麾下众弟兄,仍旧没有听明白,于是再问,在进奏院管事的再三解释下,众人才大体弄明白大唐的官制,以及宣节校尉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节校尉是正八品上阶的散官,每年禄米六十七旦,每月俸禄两贯,另外,还有一些其它收入,虽然收入不是很高,但这份收入足以养活自己,而且还可以活的很滋润。

    李安此次进京带了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都是在蔚州立了功勋的勇士,受到横野军使张齐丘的赏赐,在出发前,张齐丘又为他们准备了至少一年的盘缠,并分发到每个勇士的手中。

    但李安为了笼络这些勇士,并不让他们自己解决吃喝问题,而是掏自己的腰包来养活他们,而且,尽可能的提高伙食质量,如此,这点俸禄是远远不够的,好在李隆基赏赐李安五百金,而李安自己手中也有几百金,另外,还从刘骆谷的手中得到一百金,如此,李安倒是一点都不缺钱。

    “都别看了,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本校尉的,昆雄、飞羽,赶紧将这些赏赐收起来。”

    李安自傲的喊了一句,看向进奏院管事的:“从明日开始,弟兄们的伙食,再加一份荤菜和一份素菜,别忘了记账。”

    “李校尉放心,一定给您办妥。”

    进奏院管事爽快的答应了,而昆雄和飞羽,也将百匹绸缎和五十挺黄金收了起来。

    不过,这么多的钱财,全都放在进奏院可不安全,李安下一步打算将其存入长安城的柜坊之中,什么时候需要用,随意可以去提取。

    而所谓的柜坊,就是存钱的机构,相当于后世的银行,只不过,后世的银行要付给储户利息,而柜坊不但不付利息,而且,还要收取一定金额的保管费,毕竟,大唐还没有贷款的业务,若不收取保管费,柜坊便难以维持下去。

    “李少郎,在吗?”

    进奏院大门外,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福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进奏院管事立即迎了上去,满脸的谄媚,像见了自己亲爹似的。

    李安在明德门外见过这个老头,此人是月儿家的管家,也就是高力士府邸的管家。

    ‘他来找我干什么,是月儿想要见我,还是高力士要见我?’

    李安带着疑惑,大步迎了上去。

    “呵呵!原来是福伯,夫人的身子好些了吗?”

    李安客气的问候。

    高福见了李安,咧嘴一笑:“李少郎不用挂心,我家夫人已经全好了,这王郎中的医术,可真是绝了,比京城那些郎中强多了,哈哈!哦,我家夫人最近总是提起李少郎,夫人总说,若不是李少郎搭救,她与月儿就要埋骨荒野了,月儿也时常提起李少郎。”

    高福口中所说的王郎中,便是跟随李安一路的蔚州郎中王冰,此人已经在长安城安顿下来,并在平康坊开了家医药铺。

    “福伯,陛下已经下旨,册封李少郎为宣节校尉,李少郎现在已经是李校尉了。”进奏院管事,笑着提醒,语气中大有恭维李安的意图。

    高福微微愣了一下,高力士让他前来请李安,但却并没有说李安被册封为宣节校尉这件事。

    “哦,已经是李校尉了,老汉竟然不知,恭喜,恭喜,哈哈!”

    高福拱手恭喜李安,笑得合不拢嘴。

    李安拱手还礼:“福伯客气了,区区宣节校尉乃是虚职,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高福赞赏的点头,满脸堆着热情的笑意:“光顾着寒暄了,差点将正事给忘了,我家大将军为了感谢李少郎,不,是感谢李校尉救了夫人和月儿,特让老汉来请李少郎到寒舍一聚,万望李校尉赏脸。”

    李安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高力士是李隆基身边的大红人,在长安城拥有很高的地位,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都对其毕恭毕敬,如此重要的人物,以答谢为名邀请他前去做客,他若是驳了人家的面子,以后在长安城可就不好混了。

    “大将军盛情相邀,李安岂能不去,若不是地位低微,李安早就前去拜访了。”

    李安答应的极为爽快,态度也足够谦卑。

    高福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如此甚好,李校尉可稍作准备,一个时辰后,老汉派家丁来接李校尉,老汉先回去了,呵呵!”

    “福伯慢走。”

    在高福走后,进奏院管事一脸巴结的走到李安的身旁,满脸堆笑:“李校尉得陛下与大将军青睐,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封个大将军那是绰绰有余,到时候,就连我们灵州进奏院也能跟着沾光,李少郎与众属下住在这里,真是让我们进奏院蓬荜生辉啊!”

    李安淡然一笑:“你不是说我们住在进奏院,不符合规制吗?怎么还蓬荜生辉了?”

    进奏院管事一愣,随即满脸堆笑:“李校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房子空着也还是空着,再说了,这些弟兄每日轮番戍守,宵小之辈再也不敢靠近,以前,我们进奏院经常有盗贼光顾,自从李少郎与众弟兄住进来,再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六十八章 心理失衡的刘骆谷

    人都是喜欢被夸赞的,不管这夸赞的声音带有何种目的,都能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愉悦的感受,皇帝是如此,平民百姓也是如此,李安自然也不能免俗。

    进奏院管事一番恭维,说的李安心里暖洋洋的,以两世为人的经验,李安自然看得出进奏院管事,是一个圆滑的市侩之徒,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能当真,但心里仍然会产生愉悦的感受,就算是虚伪的恭维之词,但听起来还是蛮舒心的。

    而进奏院管事之所以恭维李安,一是因为得知了李安在蔚州的战绩,对李安佩服不已,二是因为李安被李隆基看重,同时还是高力士家眷的救命恩人,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李安嘴角带笑,轻轻拍了拍进奏院管事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好,若有一天我真的当了大将军,一定不会忘了你。”

    恭维是相互的,既然进奏院管事的一席话,让李安心情大好,那么李安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给出一句承诺,让对方也高兴高兴。

    果然,进奏院管事在听了李安的承诺后,显得极为兴奋,并一脸亲近:“李校尉放心住在这里,若是对京城有什么不熟悉的,尽管问我,整个京城,没有我不熟悉的。”

    李安点了点头,一脸的满意。

    永兴坊高力士府邸大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一名小娘带着一名随从,从府邸大门内走了出来。

    “月儿,不就是买些胭脂和衣服吗?干嘛非要这个时候去西市,李少郎很快就要过来了。”

    高福站在马车侧面,一脸的不解。

    月儿嘴角莞尔一笑:“福伯,李少郎来了,自有父亲接待,有我什么事?”

    “嘿,你不是天天念叨着李少郎吗?怎么,李少郎就要来了,你却要去西市,这……”

    “福伯,人家何时念叨李少郎了,都是母亲提起李少郎的恩情,月儿跟了几句而已。”

    月儿脸颊微微一红,带着随从迈入了马车中。

    高福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在马车的前方,示意车夫立即赶车。

    他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什么世面没见过,他看得出来,月儿是害羞了,不过,西市并不算太远,来回一趟,一个时辰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到时候,李安只怕才刚刚进入高力士府邸不久,月儿在这个时候返回正好可以赶个巧,正大光明的从正堂旁边穿过,营造一种巧遇的缘分。

    高福在京城混了一辈子,眼光那是极其的毒辣,他看得出来,李安一身英气,是个很有前途的少郎,趁着现在地位比较低,与月儿还有可能,若是待其飞黄腾达,只怕就看不上这阉宦之家的养女了。

    ###

    布政坊西南角的大街上,刘骆谷焦躁的踱着步子,前方便是长安城的西市,里面传来的嘈杂之声,让他的心情更加的烦躁。

    这几日,他一直奔走在各大皇亲国戚的府邸,并送上营州都督安禄山的心意,以获得这些人对安禄山的支持。

    不过,这些皇亲国戚收礼的时候很爽快,但当他提到神鸟之事的时候,这些人都好像没听见一样,不作任何表态,最多也就是安慰几句,让刘骆谷到西市买一只交差。

    但体型硕大的极品白鹰,又岂是市场上能买到的,若是能在在市场上随意买到,那就不稀罕了,如此,怎么还能称为神鸟,随意买一只凡品白鹰交差,当皇帝是傻子吗?

    刘骆谷对这些皇亲国戚算是彻底的失望了,甚至还存有一定的恨意,觉得他们还是白眼狼,拿了这么多的礼物,却不肯为他说一句话。

    当然,刘骆谷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李安吃了神鸟,如此,当然不会有人冒着风险为他说话了,而且,这些礼物是安禄山的心意,他刘骆谷只不过是个跑腿的而已,他自己不小心弄丢了神鸟,怎么能让这些高贵的皇亲国戚为他擦屁股呢?

    而随后,负责监视灵州进奏院的属下汇报,就更让刘骆谷恼怒异常了,这个让他无比仇视的李安,居然被皇帝册封为正八品的宣节校尉,还被赏赐百匹绸缎,五十挺黄金。

    这些足以说明当今皇帝对李安极为看重,如此,他想要报复李安就更困难了。

    在刘骆谷的思维里,将他害的很惨的李安,应该是不得好死的,而李安此刻却如此的顺风顺水,这让他的心里严重的失衡,并充满了极大的愤恨。

    “刘先生,东市和西市,属下都看过了,没有合适的。”

    一名属下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刘骆谷早就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开口问道:“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卖鹰的确是有的,不过都不能与我们的神鸟相提并论,最大的鹰也只是比鸡大一点而已,而且都没有什么精神。”

    刘骆谷大怒:“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能在市场上卖的,能有什么好货,哼。”

    见刘骆谷大怒,这名属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刘先生,属下在逛西市的时候遇到一名小娘,应该是当初与李安在一起的那位,在潼关驿馆,这小娘还咬了我一口。”

    “哦,你确定是她?”刘骆谷猛然来了兴趣,在潼关驿站的时候,他依稀的记得,李安的队伍中的确有几名女子。

    “绝对错不了,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娘,好像也很面熟,应该是在潼关驿站见过。”

    刘骆谷咬牙切齿,嘴角抽搐着:“这小娘与李安一路,要么是李安的家眷,要么就是他的亲人,对,一定就是这样。”

    心里的极度失衡,让刘骆谷失去了理智,并固执的认为与李安在一起的月儿,是李安的家眷或亲人,而对李安的无可奈何,又让他觉得,完全可以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下手,以平息自己内心的极大恨意。

    刘骆谷在属下的耳边轻声交代,并让其立即前去执行。

    “刘先生,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营州。”

    刘骆谷大怒:“混帐,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是,卑职明白。”

    此刻,刘骆谷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李安被册封为宣节校尉,对他构成了极大的刺激,是导致他做出疯狂举动的诱因,他已经完全被焦虑和恨意所吞噬,将在营州的跋扈之气带到了京城。

    永兴坊正南的街道上,李安勒马停在了高力士府邸的大门前,并轻轻跳下战马。

    大门处的家丁立即迎了上来,并帮李安将马匹牵往一侧的马棚。

    “李少郎里面请,大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

    李安轻轻点头,跟在这名家丁的身后,走进了高力士的府邸。

    虽然高力士家资极为殷实,但他做人喜欢低调,所以,府邸不是很奢华,府内没有太多的雕梁画栋,也没有昂贵的假山奇石,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宅子,只是规模稍大一些而已。

    当然,高力士在长安城的住宅绝对不止一处,在正北的来庭坊和东北方向的兴宁坊,都有他的宅子,后世的州县级别官员都能有几百套住宅,高力士作为李隆基身边的大红人,在长安城拥有多套住宅,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高力士信封佛教和道教,为此,来庭坊的宅子已经被改造成宝寿佛寺,兴宁坊的宅子则被改造成华封道士观。

    这些都是高力士自费改造,以造福长安城的百姓,同时也为他自己祈福。

    在正堂之中,高力士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耐心的等待李安,在让管家发出邀请之后,他在寝室休息了近一个时辰,毕竟上了年纪,他的精力有些不足,从大明宫返回住宅之后,他有些疲倦,所以必须好好休息一下,以调整状态。

    他抬头看向前方,见身材伟岸的李安正在大步走来,眼中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从李安走路的姿态,他就可以看出李安的气度不凡。

    “大将军,李少郎已经到了。”

    高力士已经站起身来,并亲自走向正堂外迎接李安。

    李安一看此人年纪和穿着,便知其一定就是李隆基身边的大太监高力士。

    “李安参见大将军。”

    高力士上下打量李安,笑着点头:“李少郎果然英气不凡,少年英雄啊!快,里面请。”

    “大将军谬赞了,李安愧不敢当。”

    李安开口谦逊了一句,并跟着高力士进入正堂。

    高力士轻轻坐下,并示意李安落座。

    “李少郎已经被陛下册封为宣节校尉,不过,宣节校尉只是八品的职位,配不上李少郎的才华,所以,还是叫你李少郎比较亲切。”

    李安微微一愣,高力士这不起眼的随口一句话,就让他顿生好感,宣节校尉配不上他的才华,那就意味着他应该拥有更高的职位,这种不经意间的称赞最让人舒服,而且高力士言语亲切,毫无李安想象中的官架子。

    “夫人和月儿多次提起李少郎,若不是李少郎搭救,她们早就埋骨荒野了,这份救命之恩,咱家会记得。”

    高力士一脸的真诚,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丝毫的虚伪。

第六十九章 大唐的茶水

    李安闻言微微一喜,救下月儿母女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就算她们不是高力士的家眷,李安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是一名优秀大唐男儿的本性,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李安依旧会挺身而出。

    而高力士表明会记住他的恩情,则是向李安暗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日后李安若是遇到棘手的困难,他也会伸出援手,以帮助李安渡过难关。

    当然,高力士做人谨慎,帮助别人也是有限度的,若是李安惹了大祸,面临倾覆的危险,他可能就不会伸出援手了,以免救人不成,反将自己陷进去。

    李安起身拱手道:“大将军恕罪,在昌平的时候,李安一时缺粮,强行借了夫人几十旦的粮食,至今还未归还,待手头宽裕了,一定连本带息送到府上。”

    高力士闻言,嘴角大笑,李安这话分明就是玩笑,待手头宽裕了再还,说的好像几十旦粮食很值钱似的,就算在长安,斗米不过二十文,一旦米二百文,李安强行借走的粮米只值几贯钱,也就是一两金子的价值,而李隆基刚刚赏赐李安五十挺黄金,也就是五百两,手头那是足够宽裕的。

    “救命之恩大于天,李少郎休要再提那些粮米的小事了,今日请李少郎前来,既是咱家的意思,也是当今天子的意思。”

    高力士眼皮微抬,略有深意的看向李安。

    李安闻言,心头微微一惊,高力士邀请自己拜访府邸,居然不全是自己的意思,还有皇帝的旨意,这自然让他非常惊讶,同时也非常的高兴,李隆基让高力士见自己,是要干什么,难道李隆基有什么密旨,要自己去完成。

    “大将军,陛下可有事情吩咐李安?”

    李安试探的问道。

    高力士嘴角轻轻一笑:“大家让咱家告诉李少郎,他很看重你。”

    ‘陛下很看重我。’

    李安心头大喜,难怪李隆基突然册封自己为宣节校尉,还赏赐了绸缎和黄金,原来李隆基非常看重自己。

    “大将军,不知陛下何时召见我。”

    高力士向旁边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开口回道:“李少郎已经到了长安,还怕见不到大家吗?多等几日又何妨。”

    李安闻言,连忙点头称是。

    这时家丁端上一个看上去像铜鼎的器皿,并在下面放上燃烧的炭火,鼎内则放入清水和一些作料。

    “大将军,这是?”

    李安一脸的疑惑,这铜鼎是什么,是用来煮饭的吗?

    高力士指着铜质器皿,笑着介绍道:“李少郎,此物为风炉,是专门用来煎茶的,这是宝寿寺的住持,前几日刚送来的,一次都没有用过,今日李少郎前来,咱家才想起这么个东西,喝茶是僧人的习惯,李少郎一定没尝过茶水的滋味吧!”

    李安闻言,心里快要笑吐了,他前世什么好茶没喝过,质量和口味比大唐强百倍,不过,来到大唐之后,的确从未喝过茶水,这倒是不争的事实。

    风炉内沸腾的茶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让李安疑惑,这里面煎的到底是茶水还是奶水。

    不过,大唐的茶水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的,这时候大唐的茶仙陆羽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还要再等十八年,他才会书写在后世影响很大的茶经,从而规范饮茶的流程。

    茶水的味道如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的态度,高力士让家丁煎茶给李安品尝,这是一种极大的礼遇,说明他对李安很看重。

    一边饮用飘着奶香的茶水,一边谈论自己在蔚州杀敌立功的过程,李安的心情大好,高力士的眉宇间也透露出兴奋和赞赏。

    ###

    永兴坊南面的大街上,高福气喘吁吁的从马背上滚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前方十步外就是高力士府邸的大门,是他呆了几十年的地方,但他却有些迈不动步子。

    他内心极度的难受,既内疚又愤怒,月儿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就在他一分神的时候。

    其实,这倒也不是他的错,当时,月儿带着一名小娘正在挑选胭脂,他也恰好遇到一名老熟人,并互相寒暄了起来。

    当他听到身后的尖叫并转身时,月儿已经被人押入马车,并迅速离开,他拔腿追了十几步,怎奈年纪太大,根本就追不上。

    气愤的他,当时就在马夫的脸上,狠狠的扇了几巴掌,并让他立即去县衙报官,而他则解下马匹,骑马返回府邸,准备将这一情况向高力士汇报。

    只是,当他真的返回府邸的时候,心里又害怕了起来,他不知该如何向高力士汇报,就说自己一不小心,让月儿被抢了,月儿虽然是高力士的养女,但高力士是太监,是不能生养的,养女就如亲生的一样。

    看着身旁的坊墙,高福心一横,用力的撞了上去,顿时额头满是鲜血。

    高福摸着额头的伤口,好像突然有了底气一般,大步跑向府内,并直奔正堂而去。

    此时,李安正在诉说三百精锐勇士,大破蕃军五千精锐的经典战例,而高力士也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满意的点头。

    “大将军,大将军,月儿被人抢走了。”

    高福跑入正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高力士闻言,表情猛的冷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而李安则是大为惊诧,长安城是天子脚下,怎么会发生抢夺民女的事情呢?

    “高福,我这里还有客人呢?你怎么如此冒失?”

    高力士开口呵斥。

    “大将军,李安只是后辈,不碍事的。”李安起身看向高福:“福伯,月儿被何人所抢?还有你额头的伤?”

    高福情绪激动,添油加醋的说道:“大将军,月儿要去西市买衣裳和胭脂,老奴不放心就跟了去,哪想到在西市突然冒出一伙贼人,将月儿抢入马车,老奴上去与他们理论,还报出了大将军的名号,可这些贼寇实在胆大包天,他们不但没有罢手,还把老奴打了一顿,老奴无能打不过他们,只能让马夫去报官,然后回来告诉大将军。”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强抢民女。”

    李安的眉宇间充满了愤怒,他与月儿相识一场,是真的不希望月儿出事。

    高力士的表情沉静如水,但眸子中明显有一股带着杀意的怒气,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

    在皇帝身边呆了几十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高力士的心境早就练的炉火纯青了,不论内心的情绪波动有多大,都不会写在脸上,不过,眼睛却是他控制不了的,毕竟,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心里想什么,都会通过眼睛泄露出去。

    “会不会是吐蕃刺客,他们连东女王都敢刺杀。”

    李安随口猜测了一句。

    “吐蕃刺客,吐蕃刺客抢月儿干什么,大将军可从未得罪吐蕃人。”

    高福摸着额头的伤口,一脸的疑惑。

    高力士缓缓起身,看向李安:“不论这伙贼寇是什么身份,长安令一定会查清楚的,今日本打算与李少郎多聊一会,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李安明白,高力士这是想要送客了,毕竟,此时月儿被贼人抢走,他哪里还有心情听李安诉说在蔚州立功的事情。

    “大将军,李安在京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定协助长安令,尽快找到月儿。”

    李安抱拳行礼,准备告辞。

    高力士轻轻点头:“好,如此就有劳李少郎了,过些日子,咱家再请李少郎来寒舍一聚。”

    “大将军相邀,李安一定会来,大将军歇息,李安告辞。”

    李安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待李安走后,高力士瞪向高福:“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去看郎中。”

    “谢大将军关心,谢大将军。”

    高福大大的松了口气,并起身前去看郎中,他觉得高力士让他先治伤,说明他的苦肉计成功了,高力士因为他额头有伤,所以不忍严厉的处置他。

    “何苦将自己伤成这样呢?”

    在高福走后,高力士微微叹了口气,虽然高福的演技非常出色,骗过了李安,但高力士却一眼就看出了破绽,是被人打伤,还是自己撞伤,从伤口的位置和受伤的角度就能看出来,而高福的情况,很明显就是自己撞的。

    只是高福跟随他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就像他对李隆基一样,如此,他自然不会揭穿高福,况且,这种事情也不全是高福的错。

    尽管月儿被抢,他心里非常着急,但他知道着急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长安令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尽全力调查,而他只需静静等候便可。

    离开高力士府邸之后,李安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何人掠走月儿,吐蕃刺客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毕竟,这些狂徒连东女王都敢行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不过,月儿并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这些吐蕃刺客掠走月儿能威胁谁,威胁高力士吗?高力士是一个性格谨慎且忠心的人,绝对不会为了月儿,被吐蕃刺客利用,即便失去这个养女也在所不惜。

    那么,究竟是何人掠走月儿呢?

第七十章 县令韦坚

    李安一时间想不出到底是何人要掠走月儿,不过,他在京城只有宣节校尉这个虚职,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查此事,麾下百余弟兄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返回灵州进奏院之后,李安将月儿被掠走的事情,告诉麾下众弟兄,并让他们暗中调查此事,而后,带着昆雄、飞羽几人,策马向长寿坊方向奔去。

    长寿坊正南是嘉会坊,正北是怀远坊,正东是崇贤坊,正西则是丰邑坊,这里处在长安城西部的中心地带,地理位置极为优越,为此,长安县县衙就坐落在长寿坊,而京兆尹的办公地点则在偏东北不远的光德坊。

    长安县县衙内,县令韦坚焦躁的踱着步子,月儿被人劫走就发生在西市附近,距离县衙所在的长寿坊并没有多远的距离。

    在长安县的管辖范围,在他的辖区,居然出现了如此恶劣的抢入事件,而且,被劫走的小娘居然还是高力士的养女,这不得不引起韦坚的格外重视。

    韦坚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一定会严重影响自己的仕途,毕竟,高力士在长安城有巨大的影响力,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在长安城传开,并成为街头热议的话题,如此一来,将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长安县县衙,一旦不能尽快找到月儿,无能的标签将牢牢的贴在他的身上。

    作为太子妃的亲哥哥,韦坚的仕途不仅关系到他自己,还关系到当今的太子殿下,没错,韦坚的亲妹妹就是太子妃,他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

    只不过,如今的太子形同囚犯,并没有多大的权势,而且,随时有可能被皇帝废掉,所以,韦坚的仕途就变得极为重要,他与太子有姻亲关系,所以,他是太子的支持者,他的地位越高,就越能给太子提供更多的支持,从而让太子的地位更加的稳固。

    “狂徒,一群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大街上公然强抢民女,若不严惩,王法何在。”

    韦坚愤怒的踢翻了眼前的几案,上一次东女王遭遇刺客就发生在长安县管辖范围内,这一次高力士的养女被人抢走,又是在长安县的管辖范围内,他怎能不郁闷。

    “县尊息怒,息怒。”

    县尉柳升奔入县衙大堂,差点被韦坚踢飞的几案砸中,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柳升奔入县衙,韦坚忙问道:“柳县尉,情况如何?找到线索了吗?”

    柳升轻轻摇头:“县尊不要着急,三班衙役已经全都派出去了,正在展开调查,哦,对了,右金吾卫的兵马也已经到了,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韦坚一愣:“右金吾卫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县尊,右金吾卫明显是过来抢功的,每次都这样。”

    柳升的言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韦坚倒是不以为意:“金吾卫负责京城的治安,他们有权力这么做,我只希望能早些将人找到,给大将军一个交代。”

    “县尊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柳升正色应道,作为长安县的县尉,柳升才是长安县的治安负责人,缉捕盗贼是他的责任。

    而金吾卫的主要职责,是巡查和夜禁,也与治安有关,但月儿被劫走这件事,没被金吾卫当场碰到,就应该归柳升负责,当然,金吾卫若是想管,谁也不能拦着,毕竟,他们有巡查的权利,闯入老百姓家中搜人,可以说成是正常巡查,你能怎样?

    李安策马奔至延寿坊的时候,只见街道上有大量的金吾卫士兵在来回的巡逻,更有多名将领大声呵斥。

    “将军,卑职这边没有任何发现。”

    一名右金吾卫旅帅,大声汇报道。

    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不满的呵斥道:“赵阿三,布政坊这么大,这么快就搜完了?给我仔细的搜,搜出贼人有重赏。”

    “是,将军。”

    赵阿三领命,带着几名属下,继续进入布政坊搜查。

    李安知道,这些金吾卫一定是在调查月儿的案子,不过,如此大张旗鼓的到处搜查,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万一激怒贼寇,月儿很可能会有危险。

    “将军,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查,似乎不太妥当。”

    李安策马靠了过去,轻轻拱手行礼。

    张大雄圆眼一瞪:“你是何人?”

    “卑职宣节校尉李安,也是为大将军之女被劫之事而来。”

    李安不卑不亢。

    “哼,宣节校尉,只是一个正八品的虚职而已,本将乃是正四品的右金吾卫中郎将,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张大雄是个自傲的人,怎能容许李安这个无职事官的人对他指手画脚。

    “将军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查,会打草惊蛇,一旦贼寇被逼急了,可能会对月儿不利。”

    张大雄闻言,觉得李安说的有些道理,顿了顿,喝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暗中调查,动静小一点。”

    “你只是一个八品的虚职,为何要管此事?”

    张大雄蹙起了眉头。

    李安咧嘴一笑:“月儿是卑职好友,大将军也同意让卑职过问此事。”

    “你见过大将军?你到底是何人?”

    李安不卑不亢:“卑职刚从大将军府邸出来,自然是见过了,还有,卑职营州人李安,上午刚被陛下册封为宣节校尉。”

    张大雄一愣,终于想起李安是谁了,以三百将士突袭蕃军大营,重创蕃军五千精锐,并斩杀蕃军大将李天龙的少郎,不就是叫李安吗?

    “你就是在蔚州屡立战功的李安?”

    “正是卑职。”

    张大雄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点头道:“李校尉说的也有道理,本将如此大张旗鼓,的确有扰民之嫌,也罢,就让将士们动静小点。”

    李安抱拳行礼:“有劳将军了,卑职还要去县衙看看,告辞。”说完策马奔向光德坊方向。

    ###

    在布政坊的一处宅院内,刘骆谷的心神有些慌了,街道和坊内聚集的大量衙役和金吾卫将士,让他感到非常害怕。

    他只是抢了一名小娘而已,至于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吗?若是在营州,就算他抢夺十个八个小娘,也不能掀起任何的波澜。

    为了报复李安,他命令麾下人马将月儿抢了过来,并关押在柴房内,刚将月儿关入柴房的时候,刘骆谷的心情那叫一个爽啊!仿佛看到了李安焦虑徘徊的样子。

    而这种爽快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不足半个时辰,外面就聚集了大量的衙役和金吾卫士兵,从而让他的爽感变成了忐忑和不安。

    “刘先生,外面的衙役和金吾卫将士,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刘骆谷闻言,心里猛的一紧,毕竟是做了亏心事,所以,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觉得外面的衙役和士兵就是冲着月儿之事来的。

    “刘先生,这小娘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否则,不会引来这么多的衙役和金吾卫。”

    刘骆谷又是一惊:“你们快去问一下,看看他们到底在搜查什么?”

    一名属下领命前去调查,并很快奔了回来。

    “刘先生,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名金吾卫告诉属下,大将军高翁的女儿不久前在西市被人劫走,他们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属下有气无力的说道。

    ‘什么,这小娘居然是高力士的养女。’

    刘骆谷双腿猛的一下软了,瘫倒在地面上,若是在营州地界,他做出这种事情,根本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但这里是京城,而且,他劫走的小娘,居然是高力士的养女,这事情可大了,一旦东窗事发,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金吾卫什么时候会搜到这里?”

    “刘先生,金吾卫已经在附近搜查过了,唯独没有进入我们的宅子。”

    刘骆谷冷静了一下,轻声道:“因为这里是都督置办的宅子,所以,他们暂时不敢搜查,也不会随意怀疑我们,不过,一旦平民百姓的都搜完了,还是会搜查的,必须将人藏好,一定不能被搜出来,否则,我们都得死。”

    “刘先生,不如就藏在密室吧!不过,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刘骆谷心中急速思索着对策,突然眼中凶光一闪:“若是将我逼急了,就挖个坑将人埋了,如此,又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呢?”

    众属下闻言,全都吓得不敢出声,这不失为一种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不过,一旦泄露出去,后果就比抢人严重多了,届时不仅他们会被处死,他们的家人也会遭到报复,高力士表面待人谦和,但毕竟身体缺少一样东西,心态或多或少会比常人敏感,真把他得罪狠了,指不定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刘先生,金吾卫大部分人马都撤了,只留下少量人马在正常巡逻,已经不再搜查住宅。”

    刘骆谷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仿佛躲过一劫似的,他已经盘算好了,准备趁外面巡查不严的时候,悄悄的将月儿送回去。

第七十一章 协助调查

    李安策马奔至长寿坊,在长安县县衙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拴好战马之后,李安看了一眼聚在县衙门前的老百姓,而后带着几名弟兄奔进了县衙之中。

    长安令韦坚、长安县尉柳升,以及十几名县衙捕快,正在县衙内分析案情,由于县尉柳升是治安的主要负责人,对长安县城的情况最为熟悉,为此,他的发言是最多的,提出的看法也最多。

    “柳县尉,京兆尹对此事极为重视,限我们三日之内必须破案,你身上的担子很重,这几日就算不吃不睡,也一定要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贼寇揪出来,还有,要完好无损的救出大将军的女儿。”

    韦坚再次郑重的告诫柳升,给这名属下一些必要的压力。

    “县尊放心,整个长安县遍布卑职的眼线,三日之内一定能将这伙贼寇给揪出来,给大将军一个交代。”

    柳升信誓旦旦,对破案充满了足够的自信。

    “县尊,县衙外报案的百姓越聚越多,是否处置一下。”

    韦坚闻言,皱起了眉头,为了侦破月儿被绑架的案子,他抽调了县衙大部分的人马,为此,其它的一些小案子和百姓间的纠纷,自然就不能及时的处理了。

    “都是些什么案子?”

    “回县尊,第一件案子是周八买的鸡掉在地上,被后面的宋大踩了一脚,周八让宋大赔偿,宋大不同意,二人扭打一直闹到县衙,第二件案子是张老汉吃了小贩赵六的面片汤没给钱,张老汉却说给过了,第三件是张媒婆给宋少郎说亲,结果……”

    韦坚听了一半,心情大为烦躁,袖子一甩,喝道:“够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给本官轰走。”

    “是,县尊。”

    衙役领命,前去驱赶百姓。

    此刻,韦坚的心情很不好,根本没有心情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况且,这些小事完全可以由各坊的坊正调解处理,双方互相让一步就行了,没必要闹到县衙来占用县衙的治安资源。

    韦坚随意的向县衙大门方向瞟了一眼,见李安几人无故闯了进来,心头一惊:“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

    “卑职李安,前来协助县尊调查月儿小娘被绑架一事。”

    县尉柳升眉头一皱:“不必了,我们县衙有足够的捕快,不需要外人帮忙。”

    柳升身为长安县的县尉,自然不希望被人看扁,让外人帮忙破案,会损害他县尉的威望,更有可能让别尔抢了他的功劳。

    “李安,为何如此耳熟。”韦坚先是沉吟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李安:“你莫不是蔚州大破敌寇的李少郎吧!”

    李安闻言,心头大喜,没想到他的名声连长安令都知道了,这足以说明,他在蔚州的风头出的够大。

    没有丝毫的隐瞒,李安不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更将自己被皇帝册封为宣节校尉,以及在高力士府邸喝茶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他将高力士允许他调查此事,说成高力士委托他调查此事,从而让自己更有资格参与此事。

    韦坚与柳升皆感到惊讶,他们没有料到,眼前的李安居然被皇帝和高力士看重,态度立马热情了许多。

    县尉柳升更是恭敬的向李安拱手:“李校尉,我的人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伙贼寇要么在布政坊,要么就在延寿坊,如今两路人马已经展开调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线索的。”

    “哦,柳县尉竟如此肯定?这么快就将贼寇的落脚点,限定在布政坊和延寿坊?”

    李安不禁对柳升的办事效率大为钦佩。

    柳升轻轻一笑,看向众人:“据在场的众人描述,我们已经得知贼寇马车的颜色和样式,另外,这些贼寇抢人之后,是沿着西市东侧大街向北逃窜,而据附近各坊的武侯汇报,在那个时间,只有布政坊与延寿坊出现过这种马车,所以,这伙贼寇的落脚点就在这两处。”

    分析合理而透彻,没有一丝破绽,也就是说,绑架月儿的贼寇就在布政坊或者延寿坊。

    李安看得出来,县尉柳升是个很精明的人,从他冒着精光的双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从柳升的神态和语言,李安又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圆滑和世故,总之,柳升给李安的印象是一个精明的滑头。

    而县令韦坚就不一样了,他长相大气,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正气,一看就是比较正直的官员。

    这也难怪,韦坚出身比较高贵,他是京兆韦氏的子孙,父亲韦元圭是兖州刺史,是标准的官二代,而京兆韦氏更是当时京兆地区的大族,在大唐有极大的影响力,‘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这句俗语足以说明当时京兆韦氏与杜氏影响力之大。

    李安拱手行礼:“县尊,既然县尉已经将贼寇的位置,限定在延寿坊和布政坊,那李安现在就去调查,告辞。”说完大步离开县衙。

    “李少郎气度不凡,先是在蔚州立下大功,如今又被陛下和大将军看重,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看着李安的背影,韦坚意味深长的说道。

    县尉柳升眉头动了动,拱手道:“县尊,卑职这就前去调查,争取早日将这伙贼寇一网打尽。”

    “去吧!”

    柳升心头一喜,带着几名属下,立即奔出县衙,并追赶刚刚离开的李安。

    李安的前途韦坚能够一眼看出,精明的柳升自然也不会眼拙,借着这次办案的机会,多与李安交流交流,对日后的前途将大有好处。

    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被李安说服,将麾下主力兵马撤离各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寻找月儿,毕竟,他能坐上当前的职位,是贿赂高力士得来的,如今高力士的养女在城内被人绑架,他不可能不过问。

    其实,他在刚刚听说此事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要尽快将这伙贼寇抓住,并救出月儿,以讨好高力士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为日后的升职打好基础。

    当然,他必须完好无损的将人救出才算圆满,若只救出一具尸体,这邀功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所以,李安一提醒,他就同意了。

    张大雄立功心切,麾下的将士在重赏的激励下,也全都很卖力,他们分布在各坊与街道上,来回的巡逻,只要遇到马车通过,必然拦下检查,以确定是否与贼寇有关。

    在布政坊内,右金吾卫旅帅赵阿三,缓缓的沿着道路巡逻,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张大雄要讨好高力士,所以,才如此上心的调动大批精锐人马,寻找高力士的养女,不过,他对此事却并不太重视,因为他已经有靠山了,当朝中书令李林甫就是他的靠山。

    也就是说,赵阿三是李林甫安插在右金吾卫的一双眼睛,如此,右金吾卫发生的事情,李林甫就可以及时的知晓,而赵阿三的任务,就是每隔一段向李林甫汇报右金吾卫的情况,当然,若是突然发生比较重大的事情,也要立即汇报。

    “嘎吱……”

    一扇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在看到赵阿三之后,立刻吓得缩了回去,并关上大门。

    这一幕恰好被赵阿三的余光瞟见了,他赵阿三是什么人,那是在长安城混了十几年的老兵油子了,眼光早就练的无比毒辣,他仅凭眼角的余光,就可以看出刚才探出脑袋的人心里有鬼。

    赵阿三握紧手中横刀,迈步向大门处缓缓走去。

    ‘这是什么?’

    赵阿三缓缓蹲下,从石砖的缝隙中捏出一支步摇,而且还是崭新的,很明显是不久前刚刚掉落的。

    ‘女人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赵阿三蹙起了眉头。

    布政坊紧邻皇城,是右金吾卫的重点巡查区域,也是赵阿三负责的片区,对于布政坊内部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甚至能区分每一户人家姓什么,家中有几口人,是什么身份,眼前宅子里住的人,他当然也非常清楚。

    看着手中步摇上刻着的月字,赵阿三的眉头越蹙越深,他几乎可以肯定,高力士的养女,就被藏在眼前的宅子里,只是,营州都督的人,为何要绑架高力士的养女呢?这不是作死吗?

    “旅帅,到饭点了,卑职来替你。”

    赵阿三猛的一怔,慌忙将步摇藏入怀中,扯了扯嗓子:“这一处宅子,给我盯住了,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旅帅。”

    赵阿三侧首看了一眼大门,转身离开,不过,他并不是返回衙门吃饭,而是策马奔向李林甫府邸,他觉得这件事情足够重要,必须立即向李林甫汇报,以获得李林甫的赏识。

    相国府书房之中,中书令李林甫陷入了沉思,很快就要过年了,一些官员的升迁和调动必须尽快准备。

    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治地位,李林甫自然希望得到升迁的官员都是自己亲信,不过,官员升迁必须有一定的政绩,并不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另外,皇帝的喜好也很重要。

第七十二章 李林甫的阴谋

    李林甫善于钻营,处处顺从李隆基的心意,在开元二十二年以礼部尚书的职位拜相,仅仅过了两年,在开元二十四年,便接替张九龄,升任中书令,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臣。

    五六年时间的苦心经营,让李林甫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依附巴结他的官员都快要将相府的门槛踏破了,对于这些依附的官员,李林甫全都敞开胸怀,以让自己的亲信可以遍布整个朝野。

    在官员升迁和调动方面,李林甫着重偏向依附自己的官员,即使是个无识小人,也优先将他们升职,甚至推荐为重臣,而京城公卿级别的高官,若不是通过他的举荐而获得官职,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构陷,以将此人贬黜。

    与太子的对立,又让李林甫着重构陷与太子走得近的官员,以剪除太子的羽翼,尤其是那些有前途、有潜力的太子党官员,更是李林甫迫切要铲除的对象。

    长安令韦坚的妹妹是太子妃,为此,韦坚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虽然韦坚的职位只是正五品的京县令,但此人颇有能力,政绩比较突出,又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官,大有扶摇而上的迹象,而这不得不引起李林甫的警觉。

    如何构陷韦坚,成了李林甫心头的大事,只是,韦坚刚正不阿,从没有做过以权谋私的事情,他一时间找不到构陷的理由,不过,就算抓不到韦坚的小辫子,他也可以用明升暗降的办法,将韦坚调往偏远地区做刺史,先让其脱离皇帝的视线,然后再找机会构陷。

    “阿郎,右金吾卫的赵阿三来了,还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心腹管家李忠林轻声汇报道。

    “右金吾卫出了什么事?”

    李忠林将几个时辰前月儿被人绑架,以及随后发生的所有情况,都向李林甫做了详细的汇报。

    听完汇报,李林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骆谷没有保护好神鸟,已经惹了麻烦,如今又牵扯到绑架,而且绑架的还是高力士的养女,这人是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若非如此,怎么会如此癫狂。

    “刘骆谷好大的胆子,连大将军的闺女都敢绑架,对了,这件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

    “阿郎,赵阿三说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了,趁着饭点的功夫,第一时间就过来汇报了。”

    李林甫闻言,低头陷入了沉思,他实在不明白,刘骆谷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高力士的养女,是故意要这么做的,还是有什么其它的隐情,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事情可有进展,是谁负责这个案子?”

    李林甫认真的问道。

    “阿郎,据赵阿三说,是韦县令和柳县尉在负责,另外,右金吾卫的人马也在调查此事,还有,京兆尹对此事也极为关注,并给了长安县韦县令三日的破案期限。”

    李林甫嘴角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这件案子压在了韦坚的头上,这让他感到大为高兴,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没错,李林甫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打击韦坚的机会。

    月儿被绑架的案子,必然会惊动整个京城,如此,所有人的眼光都会聚焦到这件事情上,韦坚作为负责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自然要承受极大的关注,若是他不能在短时间内破案,或者永远破布了案,那他的威望就会遭到极大的打击,如此一来,李林甫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韦坚贬黜,或者调往偏远的不毛之地。

    “安南都护府正好缺一名县令,韦县令就挺合适的。”

    李林甫咧嘴一笑,两颊的法令纹清晰可见。

    “阿郎可有事情吩咐赵阿三?”

    李林甫轻轻招手,让李忠林靠近,并在其耳边低声附耳几句。

    “阿郎,这能行吗?万一让大将军知道了,就……”

    李林甫脸色一冷:“只要你与赵阿三不乱说,大将军怎么可能知道,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

    “是,阿郎。”

    李忠林应了一声,前去传达李林甫的意思。

    看着心腹李忠林缓缓离开,李林甫长长的吐了口气,他构陷多日都找不到贬黜韦坚的理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岂会错过,至于月儿的生死,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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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往延寿坊的道路上,柳升热情的与李安套近乎,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而李安则利用这个机会,从柳升的嘴中得知了长安城的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月儿绑架案的最新进展。

    “县尉,事发时间进入延寿坊的马车,已经被我们查到了,车主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唐百姓,他承认在那个时间进入延寿坊,但他们不是贼寇,也没有绑架大将军的女儿。”

    一名衙役奔了过来,将延寿坊的调查情况,向柳升汇报。

    “这人的家中搜查了吗?”

    “县尉,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另外,我们的几名弟兄,现在仍在他的家中看守着。”

    柳升与李安对视一眼:“李校尉,看来贼寇一定逃入布政坊了。”

    李安轻轻点头:“这些笨贼也太低估柳县尉的办案能力了,若是顺利,我想今夜就可以将他们抓获,救出月儿。”

    柳升被李安夸赞,嘴角得意一笑,带着麾下众衙役,与李安等人,一同向布政坊方向奔去。

    绑架月儿的贼寇被限定在布政坊,如此,只要在布政坊展开调查,便可以成功破获这起案子。

    柳升麾下的衙役,在进入布政坊之后,便分散展开调查,而李安与麾下的弟兄,也在坊内的大路上寻找蛛丝马迹。

    “大兄,已经黄昏了,天黑之后坊门便会关闭,我们要不要召集更多的弟兄进入布政坊?”

    李安轻轻点头:“昆雄,你立即返回灵州进奏院,召集三十名弟兄前来帮忙,今日一定要救出月儿。”

    “是,大兄。”

    大唐是有夜禁政策的,而长安城作为都城,夜禁政策更是非常严格,为此,只要天一黑,城门和坊门就会依次关闭,而后,金吾卫将士,便会骑着战马在各坊之间的大街上来回巡逻,而在各坊坊内,也会有武侯来回巡逻,以确保治安的稳定。

    不过,相比之下,坊内的夜禁比坊外的要宽松不少,在坊外,只要有人犯了夜禁,金吾卫一定会将其抓获并治罪,而在坊内,武侯铺的武侯,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肯贿赂一下,说不定就放过你了,若是拔腿逃跑,武侯也懒得追赶。

    李安在县衙的时候,已经向县令韦坚要了允许犯夜禁的凭证,以协助县尉调查案子,只是韦坚权力有限,只能允许李安在坊内行动,若是李安大半夜的出现在大街上,被金吾卫将士抓住了,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这就足够了,贼寇已经被限定在布政坊,李安与麾下的弟兄,老老实实呆在布政坊寻找线索就可以了。

    布政坊面积很大,足有几千户居民,由于靠近皇城,这里有许多官员居住,普通的百姓也是地位相对比较高的,毕竟,这里位置比较优越,房价比较高,若是经济拮据的百姓,还真的买不起,北富南贫,形容的就是长安城的百姓,住在北面坊市的是富裕阶层,而住在南部坊市的是贫困阶层。

    “大兄,布政坊这么大,我们该如何寻找线索?”

    在布政坊的大路上逛了一段,李飞羽有些迷茫。

    李安并非刑侦人员,现在不是,前世也不是,为此,心里也感到有些迷茫,不过,他相信柳升与众衙役会查出一些线索,然后根据这些线索,进一步缩小范围,只要范围足够小,自然也就好办了。

    “等。”

    李安停下脚步,站在大路的中央。

    在坊门关闭之前,李昆雄带着三十名弟兄进入了布政坊,并立即与李安汇合,

    天色渐渐黑透了,县尉柳升带着几名衙役走向李安。

    “柳县尉,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李安连忙问道。

    柳升皱着眉头,轻声道:“布政坊大部分的宅子都被我们查过了,并没有任何的发现,而剩下的少量宅子都是权贵的府邸,这些人都是朝廷的人,根本不大可能做出这种有违身份的事情,也许这伙贼寇并不在布政坊。”

    此刻,柳升对自己的自信有些动摇了,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县尉,不敢得罪权贵,否则,早就带入进入权贵的府邸搜查了。

    李安可不会有这些顾虑,单刀直入的问道:“柳县尉,你直接告诉我,还有哪些地方没有调查,在下觉得,就算是权贵,也有可能犯糊涂。”

    柳升点了点头,拿出怀中的布政坊地图,将还没有调查的宅子标注了出来,并说明宅子主人的信息,以及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柳县尉,你是说这处宅子里住的是刘骆谷?”

    李安心头猛然有了预感。

    布政坊所有未调查的宅子,都是权贵的住宅,他们没有理由去绑架一名小娘,而刘骆谷就不一样了,在潼关驿站的时候,他应该是见过月儿的,而且,当时的月儿与自己在一起。

第七十三章 活埋

    李安越想越觉得刘骆谷有重大作案嫌疑,第一,刘骆谷在潼关驿站的时候与自己接下了梁子,肯定是怀恨在心,而当时月儿就在自己身边,极有可能遭到迁怒。第二,刘骆谷刚刚抵达京城,对京城的情况应该不是太熟悉,所以,也不会知晓月儿的身份,从而毫无顾忌。第三,刘骆谷在营州跋扈惯了,与安禄山是一路货色,到了京城也难以收敛自己,仍然习惯性的使用地方上的手段。

    柳升不明白其中的关节,蹙眉问道:“李校尉,刘骆谷是营州安都督的人,他怎么可能绑架大将军的养女呢?这不大可能。”

    “柳县尉,刘骆谷这小子坏得很,一定就是他。”

    “没错,在潼关的时候,刘骆谷还纵容手下,将大将军的夫人打伤了。”

    “无恙,我们还是先侦查一下,这样才能完全确定。”

    昆雄、飞羽和荔非守瑜皆发表自己的看法。

    柳升闻言,心头暗暗吃惊,刘骆谷居然纵容属下打伤大将军的夫人,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再不就是被狗咬,得了狂犬病。

    李安思虑片刻,看向柳升:“柳县尉,刘骆谷的确有重大嫌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该先秘密侦查,待确定之后,再展开行动。”

    柳升轻轻点头:“好,我们将主力人马埋伏在四周百步开外,李校尉可带领两名弟兄,随我一同前去侦查。”

    李安看向飞羽和守瑜,示意他们跟随自己前去侦查。

    县尉柳升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带领两名得力捕快,以及李安三人,悄悄的向刘骆谷的宅子行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为了不打草惊蛇,柳升一行六人并没有点燃火把,而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摸黑前行。

    “别动,有人。”

    刘骆谷住宅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颗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番之后又缩了回去,紧接着,一名身穿铠甲的金吾卫士兵走了出来,并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切,都被躲在拐角的柳升一行六人看在了眼里,金吾卫士兵大半夜的,怎么会从刘骆谷的住宅内走出,而且还是鬼鬼祟祟的,这太不合常理。

    “柳县尉,刚才走出大门的金吾卫,绝对有问题。”

    李安低声说道。

    柳升轻轻点头:“李校尉,若在下没有看走眼的话,刚才那人应该是右金吾卫旅帅赵阿三,这小子就是个人精。”

    李安从柳升的眼神中看到了不满的神色,很明显,柳升对赵阿三有看法。

    “大兄,刚才那人走得急,掉了一样东西,应该是银器。”

    李飞羽发现黑漆漆的路面上,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亮光,而这是在赵阿三走出大门后才出现的。

    李安几步走了过去,将反射亮光的银器捡了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的观察。

    “月儿,没错,这就是月儿的步摇。”

    借着反射的月光,李安看清了手中的银器是一支步摇,而且是月儿曾经佩戴过的。

    柳升闻言,心头大惊,大将军女儿的步摇,居然出现在赵阿三的身上,这足以说明月儿就在刘骆谷的府邸,而且,这事与赵阿三也有关系。

    ‘赵阿三,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了。’

    柳升心头暗自发狠,看向李安:“李少郎,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我看现在就可以集结人马冲进去救人了。”

    李安连忙摆手:“不可,我们还不清楚月儿究竟被藏在什么位置,若是将刘骆谷逼急了,我怕他会狗急跳墙。”

    “那李校尉有何高见?”

    李安嘴角一笑:“柳县尉,在下与两位弟兄潜入里面,先调查清楚月儿被关押的位置,待确定之后给你们发信号。”

    柳升认可道:“好,李校尉,只要收到信号,我便会立即带领全部人马冲进去接应,不过,刘骆谷麾下足有几十人,李校尉只有几人,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安一脸自信:“这个就不用柳县尉担心了,纵使刘骆谷有一百属下,在下也不惧。”

    “好,你们两个协助李校尉,一切听从李校尉的吩咐。”

    柳升命令两名属下道。

    “是,县尉。”

    在进行一番准备之后,李安带着飞羽、守瑜,以及两名身手不错的捕快,悄悄的潜入刘骆谷所住的宅子。

    “挖,都给我动作快点。”

    在住宅的后院,刘骆谷一边抹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催促麾下士兵加速挖坑。

    按说这个季节天气严寒,刘骆谷没有亲自干活,不应该出汗才对,但他不但额头冒汗,而且比干活的士兵冒的还要多。

    当然,这是由于他内心极度的紧张和害怕造成的,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疯狂行动已经被人发现了。

    就在不久前,一名右金吾卫的旅帅找到他,并单刀直入的指出月儿在他的宅子里,只要大肆搜查一番,必然能够找到。

    当时,他吓坏了,以为自己死定了,不过,这名右金吾卫旅帅并没有敌意,不但表示会帮其隐瞒,而且,还暗示他,要将月儿彻底的抹除,以防止被官兵搜出。

    他不知道这个右金吾卫旅帅是什么人派来的,有什么阴谋,也不敢开口询问,为了躲过这一劫,他只有按照此人的暗示,在后院挖坑,准备将月儿活埋。

    “刘先生,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

    刘骆谷心头一慌,瞪了这名属下一眼:“混帐,我们还能怎样,刚才那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我们不立即将人处理掉,很有可能会被官兵搜出,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明白吗?”

    此刻,刘骆谷已经决定豁出去了,他没有办法将月儿顺利送走,总是藏在密室也不是办法,而将其活埋倒是一劳永逸的好主意,而且,在埋人之后,将新土踩实,上面铺上石砖,再搭建一座简易的凉棚,放上桌案,如此,又有谁会怀疑这凉亭的下面会埋着人呢?

    当然,他们要埋的人是高力士的养女,身份比较特殊,如此,就算抱着侥幸的心里,刘骆谷也紧张的额头冒汗,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极其可怕的报复。

    刘骆谷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料他的行为,早就被潜入宅子的李安几人看在了眼里。

    李安与李飞羽埋伏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两名捕快埋伏在旁边的大树下,荔非守瑜则悄悄的伏在屋顶上,五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正在挖坑的刘骆谷等人,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而在宅子的外面,长安县县尉柳升集结全部兵马,随时准备增援上去。

    “刘先生,坑已经足够深了,应该可以了。”

    刘骆谷喘着粗气,轻轻点头:“开始吧!”

    几名属下会意,立即奔向密室方向,并很快扛着一个大麻袋,快速奔了回来。

    这个大麻袋里面,装的自然就是月儿了。

    李安与李飞羽对视一眼,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两名捕快握紧了手中的横刀,荔非守瑜也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射杀刘骆谷一行人。

    “刘先生,人挣扎的厉害,是先杀后埋,还是直接活埋。”

    刘骆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扔下去,扔下去直接埋掉。”

    几名属下闻令,将装着月儿的大麻袋扔进了大坑内,并拿起工具准备掩埋。

    李安认定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向荔非守瑜和两名捕快做了个手势。

    “嗖……”

    一枚箭矢从屋顶上呼啸而下,射中一人的前胸,让其后退倒地不起,同时,两名捕快也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骆谷惊恐的看向四周。

    “刘骆谷,你好大的胆子啊!”

    李安手持横刀,与李飞羽大步走向刘骆谷,眼中喷着怒火。

    “李安,居然是你,快上,给我杀了他。”

    刘骆谷的眼中满是惊恐和恨意,大声下令道。

    十几名手持工具的士兵,立即向李安围拢过来。

    李安岂会畏惧这些小喽啰,况且还有四个帮手在旁边,宅子外更有近百人马,很快就会增援上来。

    “你们这是找死。”

    李安挥动手中横刀,几招之内就将三名平卢军士兵斩杀,并吓退了其余几人。

    更多的平卢军人马听到动静后,开始向后院奔来,不过,这些都是徒劳,因为柳升已经带领大批人马冲了进来,准备将这伙人全部擒获。

    “刘先生,我们完了,快逃吧!”

    刘骆谷瞪了李安一眼,转身逃跑,麾下的平卢军士兵更是跟着溃逃。

    李安立即奔向深坑,准备救出月儿,而柳升则带领大批人马,追剿刘骆谷一行人。

    宅子的后院是封闭的,柳升本有十足的把握将刘骆谷一行人全部擒获,不料在一处堆放柴草的拐角有一个大洞,刘骆谷与几名属下从洞内逃出了宅子。

    “月儿,月儿,你没事吧!”

    李安跳入深坑,将大麻袋解开,并拔出了月儿嘴中的一团麻布。

    “李少郎,呜呜……”

    月儿一激动,扑进了李安的怀抱中。

第七十四章 救出月儿

    李安用力将月儿紧紧的抱在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安慰其受伤的心灵,在死里逃生后,月儿的心灵是非常脆弱的,搂得越紧,安慰的效果就越好。

    “李少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月儿将螓首埋在李安的胸口,伤心的抽泣。

    李安微微一愣,这小娘在临死之际,心头的遗憾居然是再也见不到他,这岂不说明,月儿的芳心早已被他拨动。

    ‘怎么办,月儿这是芳心暗许了。’

    李安心头突然觉得好慌,他在雷首山救下月儿,完全是出于本能,一路上逗她,也是为了打发路途的无聊,却不料自己不经意间的种种行为,深深的打动了月儿,让月儿芳心萌动,将他记在了灵魂的深处,以至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他。

    “月儿,没事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来,我抱你上去。”

    “不,外面好乱,我怕。”

    月儿抱紧李安,不愿离开深坑。

    李安也不强求,此刻外面到处都是刀剑撞击的声音,万一月儿被流失所伤,那就麻烦了,深坑反而比较安全。

    在不大的深坑内,李安与月儿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让他们渐渐忘却外面的打斗,仿佛置于一处幽静的山谷一般。

    “月儿……”

    李安心一横,大胆的咬住了月儿的樱唇。

    ###

    刘骆谷与麾下的几名士兵从院墙的狗洞逃了出去,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马,都被柳升麾下的衙役和李安麾下的弟兄缠住,从而引起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柳升这边有近百人马,而对方仅有不足三十人,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除了七八名平卢军士兵被斩杀外,剩下的都被擒住。

    布政坊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打斗,自然立马就惊动了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当时,他正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在布政坊附近的街道上巡逻,听到布政坊的动静后,立即让武侯打开坊门,并带领麾下金吾卫骑兵冲了进去。

    作为管理长安县夜禁工作的高级官员,张大雄有足够的权利下令打开坊门,当然,若是平时,他一般不会亲自带领兵马在街道巡逻的,而今夜,他是担心月儿的案子,并得到了贼寇在布政坊的消息,所以才亲自带兵在布政坊外的街道转悠。

    “什么人,给我拿下。”

    冲进布政坊的张大雄一行人,与逃出宅子的刘骆谷几人撞了个正着。

    刘骆谷好不容易逃出后院,却没料到又遇到了张大雄的金吾卫骑兵,胆都快吓碎了。

    “快走。”

    刘骆谷与几名属下,转身迅速逃离。

    张大雄嘴角一咧:“想跑,没门,给我追。”

    刘骆谷几人的两条腿,如何能跑过金吾卫骑兵的战马,很快就被追上,并全都被张大雄擒住。

    在解决掉宅子内的二十余名平卢军士兵后,柳升带领麾下衙役奔出宅子,准备追捕漏网之鱼,却愕然发现刘骆谷,已经被张大雄擒获。

    “卑职柳升,恭喜张中郎将又立新功,可喜可贺。”

    柳升拱手向张大雄行礼,但言语中颇有酸意。

    张大雄的职位比柳升高许多,自然也不客气:“柳县尉捣毁贼寇巢穴,也是大功一件,同喜同喜,哈哈哈!”

    “县尉,李校尉已经将人救出,大将军女儿仅受轻微伤。”

    柳升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县尊今夜肯定睡不好,你立即回去告诉县尊,让他放心。”

    张大雄听说月儿仅受轻微伤,连忙下令道:“你们两个立即前去大将军府邸,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将军家人,让他们放心。”

    柳升嘴角带笑,看向张大雄:“张中郎将,案子是我们长安县衙负责的,不如将这几名犯人,一并移交给卑职,让卑职来审讯。”

    张大雄一脸不屑:“本将抓住的犯人,岂会交给别人,我们金吾卫衙门,有足够的办法让犯人开**代。”

    柳升满脸堆笑:“张中郎将,卑职担心犯人进了金吾卫衙门会突然暴毙,还是交给我们县衙比较妥当。”

    “柳升,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大雄大怒,伸手指着柳升,额头青筋暴起。

    他们在争夺犯人,其实也是在争夺功劳,毕竟,谁负责审讯犯人,谁就拥有了立功的机会,这件案子牵扯到高力士,只要能将事情办得圆满,自然会得到高力士的赏识。

    “将军不要动怒,柳县尉的意思,是你们金吾卫之中,有人与犯人私通,怕是会杀人灭口。”

    李安从大门内走出,看向张大雄。

    张大雄猛的一怔,凝目盯着李安:“李校尉,说话要有凭证,本将麾下的将士,怎么可能与犯人私通。”

    李安咧嘴一笑:“将军,赵阿三旅帅何在?”

    “赵阿三?”张大雄惊诧了一下:“李校尉是怀疑赵阿三?”

    “没错,这个赵阿三,刚才从刘骆谷的宅子里鬼鬼祟祟的跑了出去,此人一定有问题。”

    李安肯定的说道。

    张大雄轻轻点头,正色道:“李校尉放心,赵阿三是否有问题,本将回去一试便知。”

    很明显,张大雄是不打算将刘骆谷几人交给柳升了,毕竟,这几人是他擒获的,他有权将人带回去审问,仅仅闯夜禁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

    李安对张大雄和柳升之间的争功毫无兴趣,他抬步走向不远处,站在了刘骆谷的身前。

    “刘骆谷,抬起头来,看着我。”

    刘骆谷被两名金吾卫押着,跪在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双腿之间的地面湿了一大片,见李安走过来,轻轻将头颅抬起。

    李安看得出来,刘骆谷的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愤恨和不甘,他恐惧的是大唐的国法,愤恨的自然是李安了,而他心中的不甘,则是没能将李安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此刻,刘骆谷的下场已经注定了,李安不会计较他的眼神,而刘骆谷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他自己的偏执和无知外,李安的刺激也是一个很大的诱因。

    “刘骆谷,你居然要活埋大将军的女儿,你的胆子可真大,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吗?”

    刘骆谷喘了口粗气:“李安,我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完全都是拜你所赐。”

    李安淡然一笑:“刘骆谷,你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你可真行,只可惜没人能救得了你,对了,你的家人似乎也难逃此劫了。”

    “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刘骆谷突然感到一阵心慌,他是有家人的,若是高力士报复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必然难以保全,他虽然跋扈凶狠,但也是个爱家的人。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触犯了大将军,我认罪,我认罪,李少郎帮我向大将军求求情,求他放过我的家人。”

    刘骆谷突然服软了,事情闹到这个地位,他觉得自己是死路一条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家人不被牵连。

    李安心头暗自摇头,刘骆谷是安禄山的部将,跟了安禄山这么多年,居然忘了安禄山的为人,此时,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曝光,要不了多久,安禄山就会知晓,为了维护个人的利益,为了讨好高力士,安禄山又岂会放过刘骆谷的家人。

    另外,刘骆谷的所作所为,都是愚蠢的自作主张,没有得到安禄山的授意,而且严重破坏了安禄山的形象,安禄山迁怒他的家人,并不会引起其他部下的不满。

    李安不能给刘骆谷任何承诺,因为他不能左右安禄山的决定,此刻,他突然觉得刘骆谷好愚蠢,好可怜,为了报复自己,居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不过,刘骆谷是安禄山的爪牙,根本不值得同情,就算刘骆谷的家人被安禄山屠戮,李安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在这个时代生存,有时候就必须硬起心肠。

    柳升麾下的衙役还在宅院内搜查,张大雄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们站在宅院的门口,与李安闲聊了起来。

    “驾驾驾……”

    两名金吾卫骑兵策马奔回,后面则是高力士和十几名飞龙禁军,额头带伤的高福也在其中。

    ‘大将军,是大将军来了。’

    张大雄见高力士突然来了,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并恭敬行礼道:“末将张大雄参见大将军,大将军,贼人刘骆谷已被末将擒获,小娘子也安然无恙。”

    对张大雄的献媚邀功,李安心里是有些不齿的,柳升更是翻起了白眼。

    高力士仅仅看了张大雄一眼,便侧首将目光投向李安,并赞赏的点头,他在京城混了几十年,早就是一只老狐狸了,月儿被成功解救,谁的功劳最大,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张大雄,刘骆谷呢?”

    高力士声音冰冷,低眉看向身旁的张大雄。

    张大雄闻言,连忙侧身看向不远处,大吼道:“来人,把贼人刘骆谷带上来。”

七十五章 痛打刘骆谷

    高力士原本并不打算亲自过问此事,毕竟,他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是有身份的人,这种事情交给高福全权处理就足够了。

    不过,当两名金吾卫士兵,说出绑架的主谋是刘骆谷时,高力士坐不住了,他与安禄山无冤无仇,甚至在皇帝面前为安禄山说过不少好话,安禄山的爪牙为何要绑架自己的养女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缘故。

    高力士心里气愤,顾不得身份和年龄,亲自带着十几名飞龙禁军,策马奔向布政坊,他要亲自见一见刘骆谷,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刘骆谷,见了大将军,还不跪下。”

    张大雄大喝了一声,没给刘骆谷反应的时间,抬起一脚将踹了过去。

    “呃……”

    刘骆谷双膝猛的砸向地面,表情大为痛苦。

    高力士年纪大了,上马一次不容易,他骑在马背上,冷静的看向刘骆谷,仿佛要将刘骆谷看穿一般。

    刘骆谷顿时感觉浑身发毛,若是高力士用鞭子抽他一顿,将心头的怒气发泄出来,或许能放过他的家人,而高力士居然这么平静的看着他,这让他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大将军,卑职被猪油蒙了心,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刘骆谷以头抢地,向高力士认罪。

    高力士表情微怒:“刘骆谷,你必须给咱家一个合理的理由?”

    刘骆谷一怔:“大将军,卑职在潼关与李少郎有点过节,这一路上,小娘子一直与李少郎在一起,卑职以为小娘子是李少郎的人,万万没想到是大将军的女儿,卑职该死,该死。”说完以头抢地,以显示自己的赎罪诚心。

    高力士闻言,微微侧首看向不远处的李安。

    李安轻轻点头,拱手道:“大将军,都是在下连累了月儿小娘。”

    与刘骆谷结下梁子这件事,知道的人有很多,只要高力士想调查,总能查个水落石出,所以,李安自然不会否认。

    高力士暗自吁了口气,刘骆谷的解释有很大的可信度,压在他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是由李安和刘骆谷的私怨引起的,月儿只是无辜的被牵连了进去。

    “刘骆谷,你这个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高福下马后,先是奔进宅院,在看了休息的月儿之后,气势汹汹的奔出宅子,直奔刘骆谷而去。

    “啪啪……”

    高福一连扇了刘骆谷十几个大耳巴子,并瞪着刘骆谷大吼:“刘骆谷,你居然要活埋月儿,你好狠的心,若不是李校尉来的及时,月儿就被你活埋了,你这个该千杀的畜生。”

    紧接着又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将刘骆谷打得满脸是血,惨不忍睹。

    “若不是二牛小郎君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在潼关驿站,竟纵容手下将夫人从楼上一脚踹下,这一脚是替夫人打的。”

    说着就在刘骆谷的小腹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还好夫人和月儿没有大碍,否则,我必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高福越说越激动,手底下越打越欢实,仿佛不将刘骆谷活活打死,绝不罢休似的。

    其实,高福之所以如此猛烈的痛打刘骆谷,除了替高力士出气之外,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恨透了刘骆谷。

    当他看到刘骆谷挖的深坑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打人的冲动,月儿是高力士的养女,同时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就将其看做亲人了,刘骆谷差点埋掉他的亲人,高福岂能不怒。

    高力士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拥有很高的职位,要时刻保持形象,不能损害皇帝的威名,而高福只是高力士的管家,形象什么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高力士不能撒泼打人,他却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将刘骆谷痛扁一顿。

    刘骆谷被打的满脸是血,张大雄、李安、柳升等人,全都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骑在马背上的高力士,则是脸色阴晴不定,看得出他的心里活动很剧烈。

    “高福,再打人就死了。”

    高力士示意高福住手。

    高福闻言,立马停手,并余怒未消的说道:“大将军,这畜生该死。”

    “犯了王法,自有朝廷处置,带上月儿,准备回府。”

    “是,大将军。”

    高福领命,奔进宅院,准备将月儿接走。

    高力士侧首看向李安:“李少郎,过几日,咱们接着煎茶论道,咱家很喜欢听李少郎讲故事。”

    “是,大将军,李安一定前去。”

    李安轻轻拱手行礼,表情不卑不亢。

    “李少郎,我要回去了。”

    休息了一阵子之后,月儿的气色好了很多,眼睛比之前有神了,在临走之际,她有些恋恋不舍,刚才在深坑中被李安强吻的心跳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她突然好想一直呆在那个深坑之中,被李安紧紧的抱着。

    李安当着高力士的面,不敢放肆轻浮,点头一笑,算是告别。

    “大将军,让末将护送您回府。”

    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一脸的讨好。

    高力士轻轻摆手:“不必了,好好审问你的犯人,回府。”

    “恭送大将军。”

    张大雄大声恭维,柳升、李安等人,也全都拱手行礼,以视敬重。

    待高力士一行人走远后,张大雄与柳升,皆向李安投来羡慕的目光,刚才高力士说的很清楚了,要与李安煎茶论道,如此青睐岂能不羡煞旁人。

    不过,李安却是淡定的很,丝毫没有因为高力士的看重而得意自满,如此,就更让张大雄和柳升敬佩不已了。

    刘骆谷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其余平卢军士兵也全都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

    张大雄押着刘骆谷几人前往金吾卫衙门,准备对其进行细致的审问,长安县县尉柳升,也将生擒的平卢军士兵全部押回县衙,准备进行审讯,并留下部分衙役看守现场。

    李安不方便返回灵州进奏院,于是决定在刘骆谷的宅院将就一晚,待第二日一早再离开。

    布政坊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惊动了很多人,有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则暗暗叹息。

    长安县令韦坚被这个重大的案子压得喘不过气来,晚上根本就没有困意,在得知刘骆谷伏法,月儿被成功救出后,大为惊喜,并立即通知京兆尹,京兆尹作为长安城的最高行政长官,得知如此喜讯,自然也跟着高兴。

    另外,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左右金吾卫将军等负责京城治安的高官,在得此消息后,也全都放心了。

    不过,这个天大的喜讯,对于中书令李林甫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在相国府书房之中,李林甫倚在胡椅上,眼睛微微闭上,由于烛光比较昏暗,站在不远处的李忠林无法看清李林甫的脸色,不过,事情如此的不顺,李林甫的心情肯定不会好。

    “赵阿三怎么样了?”

    李林甫轻轻问了一句。

    “阿郎,赵阿三办事不力,已经解决了。”

    李忠林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李林甫满意的点了点头:“做的好,只要赵阿三一死,这件事情就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说是吧!”

    “阿郎放心,忠林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李忠林紧张的表态。

    其实,李林甫在下决定之前,早就想好了两套方案,一套是成功的方案,另一套是失败的方案。

    若事情进展顺利,他会联合众心腹弹劾韦坚,将其贬往安南做县令,从而逐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而若是事情不顺利,刘骆谷被擒获,则立即杀掉赵阿三,以撇清自己的关系,毕竟,刘骆谷若是熬不过刑,会咬出赵阿三,而赵阿三若是被逼急了,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所以,杀掉赵阿三,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虽然赵阿三是李林甫安插在右金吾卫的一双眼睛,但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他必须牺牲赵阿三,毕竟,培养一名像赵阿三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轻松了。

    “李安,看来本相还是小看你了。”

    李林甫摸着两颊的法令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安既然能在蔚州立下显赫的军功,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之前李林甫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若不是李安突然插足进来,刘骆谷早已将月儿埋人地下,如此,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只可惜假设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李安的努力,月儿已经被成功救下,李林甫的计划算是完全泡汤了。

    不过,李林甫在官场混了几十年,早已练就一颗坚强的心,这点打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还会刺激李林甫,让他焕发活力。

    这么多年来,李林甫凭借自己的手段,先后将张九龄、严挺之等重臣排挤出朝廷,并大力提拔自己的亲信,就连当今太子,也被他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如此顺风顺水反而让李林甫觉得无聊乏味,偶尔出现李安这样的人物,给他添添麻烦,破坏他的既定计划,倒是让他觉得生活是如此的充实。

    “忠林,去户部查查李安的出身,记住,越详细越好。”

    “是,阿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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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不遗憾介绍:
玄宗后期,外部战事不断,边镇势力急剧膨胀,太子党与相国党明争暗斗,大唐帝国已是内忧外患。 主角李安,误入大唐,本想做个安分的富家翁,却被时事逼迫,一步步迈入波谲云诡的政局之中。 安禄山、李林甫、杨国忠、杨玉环等人的命运,会因为他的到来,出现怎样的变化? 千年的历史遗憾,又该盛唐不遗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不遗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不遗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