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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衣     倾钗容华txt下载     倾钗容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一章 疯狂之要与不要

    宝七觉得身子发沉,又有些冷,明明听到周围有几分隐隐的声音细细索索,却总是听不太清,等她好容易凝聚起精神,那细碎的声音又消失了。

    她最近总是累得厉害,现在单是闭着眼半恍惚间,都觉得昏沉,隐隐约约多了许久,一双淡淡的凤眸才终于半开半合,缓缓的打开了些许。

    “王妃!王妃醒了!”

    一声急促轻微的细呼响起,带着宝七熟系的音色,很快浮现出宝七对应上的脸颊,

    “芸儿……我怎么了?”

    “王妃,王妃您终于醒过来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宝七只看到一张带着担忧、紧张和欣喜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睡了一觉好多了,但还是感觉有些乏力,宝七动了动胳膊,想撑起身子来。

    “阿七!感觉怎么样?可还难受?”

    宝七刚刚一动,另一个声音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已经冲了进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快速的冲到床前,轻揽住她刚要坐起来的身子,满面焦急。

    宝七顺从着祁容的姿势动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力,

    “我没事,我是晕倒了么?”

    祁容安抚的摸了摸宝七的头,

    “最近天凉,你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

    说着,祁容使了个眼色,守在周围的下人立刻全部退下了,芸儿也跟着躬了躬身,朝着外面行去,贺兰犹豫了一下,担忧的看了一眼宝七,还是跟着出去了。

    宝七自是能看出问题,在祁容怀里无声垂眸,唇色浅浅,好似早就料到了什么,却并未确定一般,竟扯了个苦涩的笑意,

    “我的身体,怎么了……”

    祁容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女子,望着她近在眼前,却苍白虚弱的面颊,缥缈间竟感觉对方要离自己远去,手臂间得力度又大了一些,深吸一口气,隔着发丝吻了对方一下,语气间是无尽的轻柔和安宁,

    “阿七,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果然如此。

    最近一个月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成真了。

    可心里,还是长出了一颗小小的嫩芽,里面孕育着浅浅的期待。

    宝七一笑,抓住了祁容揽住自己的手,低头瞧着自己的肚子,浅浅的幸福和向往,盖住了所有其他的心思,

    “孩子,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几个月了?”

    “公孙说还不到三个月,你身子弱,还要多小心一些,已经开了安胎的方子,你只要好好调养便是。”

    “是啊……是要好好调养……”

    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和多虑,宝七安宁的幸福感,让祁容更多了几分向往,却同时更添了几许担忧。

    “从今日起,夫人的饮食汤药,只许芸儿和贺兰负责,其他人一律不得经手,违令者,后果自负。”

    这是祁容当王爷以来,下的最重的一道指令。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还会下更多更重的指令,却再也没有一条,能比现在的这个命令,比得过现在的分量,更让他在忧心中,却依旧沉浸在那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甜甜的幸福里。

    宝七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想要的孩子,终于来了,却偏偏是这个时候,可她又如何能责怪腹中的胎儿,来的不是时候呢。

    两个月没来姨妈,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是她从未有过此番经历,第一个月的时候,一也只是以为时间延迟了,或者是其他问题,这种在以前的生活里随时可以探讨问题,也不是让她很在意,想着少来一次还能省心。

    可是等到第二个月,以至于第三个月姨妈还没来的时候,省心就变成了担心,若不是芸儿心细提醒,其实她都差点忘记了时间。

    只是没想到最不敢相信也最担心的一种情况,却成了现实。

    后面的时间,她有过害怕,也有过犹豫,甚至以身试验,在和祁容**之时,都格外投入和频繁,那种小小的罪恶,让她感觉对不起这个尚未确定的孩子,却一次又一次的等待着,那个三个月不许行房的腹痛。

    宝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现在甚至都有些害怕,自己为何会做出那般疯狂的事情,若真是没了这个孩子,她定然是众生都活在愧疚当中。

    她不信天,不信命,可这一次,她真的要感谢老天,感谢命运,对这个孩子的眷顾和怜爱,以后,她定是要用生命,来守护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安胎药果真还是有效果,宝七这两日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太多,连食量都比以前大了些,许看的芸儿和贺兰频频对视还有什么比王妃的身体更重要呢。

    “我吩咐你的事情,如何了?”

    午后的阳光透着温暖,似乎连冬天都被它暖到了,宝七坐在屋子里,看着从窗子里透进屋的斑驳光线,低声的询问着面前的人。

    贺兰望着面前的女子,不带丝毫犹豫的欠了欠身,

    “回王妃,最近一直在准备,有部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可能还需要些时日。”

    “皇上赐婚的时日,是何时。”

    贺兰不知道宝七为何突然转了话题,询问此事,想了一下还是仔细道,

    “……下个月二十八。”

    宝七状似散漫的虚看了一眼,

    “下个月,二十八……还有不到两个月,差不多了……”

    贺兰眉心带着一股浅忧,无声的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的计划,也要提前了。

    两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对有些人来说,如白驹过隙,可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期间凌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宝七生病的消息,在宝七晕倒后的第三天,就带着下人和一应补品,匆匆赶过来探视了。

    看到宝七的模样后,那眼眸中的疼惜和恋爱,完全不差于自家女儿,这让宝七分外感动。

    尤其是随着婚期将近,凌夫人来看宝七的次数也越发频繁起来,言语间还不忘宽慰宝七,颇有种凌家自要给宝七今后撑腰的架势,倒是让宝七哭笑不得。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十里红妆(一)

    婚期将至。

    府里的嫁妆一早就备好了,何况还是皇上赐婚,这足足有一百二十抬,几乎快要媲美皇家数量,足见此次婚事排场之大,其受重视的程度更是不言而喻,羡煞京城内所有达官贵族家的小姐,却也只是可羡而不敢作比。

    金冠灼目,红装如云霞,十多个下人小心侍奉,才将这嫁衣试穿完毕。

    上官面容端雅贵美,如墨的青丝挽起,被一顶庄重精致的凤冠衬得她更加光彩夺目,肤如莹雪,唇若红梅。

    凤冠的整个凤身是金丝掐制,凤尾是翠羽制成,凤身周围镶着珍珠宝石,中间还有翠兰翡翠做成的花叶,映衬着整个凤冠,看得人眼花缭乱,雍容华贵。

    再看那逶迤曳地的火红嫁衣,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裙摆边缘秀满了鸳鸯石榴图,正胸前被一颗赤金镶翡翠领扣扣住,灼灼夺目。

    外罩一件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拦腰束着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点缀着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材。裙尾长摆及地三尺有余,边缘用金丝勾起,嵌着五色米珠,动一下簌簌有声,宛若银铃,袖口细节处是一对赤金的鸳鸯左右相望,正红金丝为底,更觉端重华贵。

    缓步行走间,那曳地红摆贵而不沉,随着微风轻轻拂起,好似天边晚霞滚滚而来,又如金凤浴火合扇起舞,那火焰滚落红尘,似乎要燃尽了这繁华万丈!

    上官只需微微合袖,便看呆了侍立左右的一排下人,目光中映出一片赤色,那女子依旧只是矜贵端雅,唇角似勾若无,似乎这一套凤冠霞帔,便是专为她看遍繁华的资本陪衬。

    上官夫人看的满目赞许合心,骄傲里带着欣赏,若是当初她并不乐意自己的女儿和祁容走的太近,现在祁容封王,她终于赞叹起女儿的常远眼光,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儿是要嫁入皇室,光宗耀祖,雍容一世的。

    “母亲?”

    那红霞燃烧在上官夫人面前,红唇一笑,沉稳的目光里,透露着上官夫人才懂的骄傲和询问。

    上官夫人拉着上官清桐的手,忍不住叹道,

    “我的女儿配上这一身嫁衣,才当真是举世无双,担得起他皇家子嗣,便是当年的蒋贵妃,恐怕也要相形见绌了。”

    上官夫人说的毫无矜持和顾忌,在她眼中,这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女儿做陪衬的,即便是对着下人,她也从不收敛,单是那份傲气中的庄严,便足以让下人不敢乱言,更何况她入上官府这么多年,不是单凭相貌便让相国府从无妾室的。

    duang!duang!duang!

    红锣开道,锣鼓喧天,从一早开始,几乎半个京城都能听到鼓乐齐鸣的喧闹之声。

    数十米宽的街道生生被占满,两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送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还没有看到队伍的末端,吹奏的鼓乐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单是这嫁妆就整整多出来一条街,当真称得上是良田千顷,十里红妆。

    送亲的队伍有多长,这围观的人群就有多长,看架势,差不多涌动了全城的百姓,毕竟这是大齐鼎鼎有名的第一才女和美女,如今嫁人,不知道要骚弄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心,又活生生刺激了多少上至贵女下至民女的心,眼红的眼红,羡慕的羡慕,嫉妒的嫉妒,可这所有的心思加在一起,最后也只能在这大街上的围观这场声势浩大的御赐姻缘。

    “听说了没,这嫁妆昨天就搬了一大半到了安王府,今天这还是剩下的一小部分呢……”

    “……啧啧啧,这一箱,就够咱们过上好日子了,别说一箱,就是半箱,咱也给闺女拿不出来哟……”

    “……哎呀,人家是谁,人家父亲是当朝相国,人家可是堂堂的相府千金,是你能比嚒……”

    “说的好像我比不了,您就比的了一样,啧啧……”

    “……快看快看,这陪嫁丫鬟下人得有好几十人吧,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走完呢!”

    “……想当初这安王还在祁府的时候,现在的王妃可没这待遇,连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啊……”

    这边的人群正唧唧喳喳的一片混乱,看热闹的看热闹,扯闲话的扯闲话,两侧守卫的兵士朝着里面轰了一下,

    “里边儿点里边儿点!靠边儿!快点儿!”

    人群被一片嫌弃声轰的挪动了些许,这话音却并没有半分停下来的迹象。

    “嘘,瞎说什么呢,现在的王妃,还在花轿呢,家里那个,哪里还算得上王妃啊……估计混个侧妃都不错了……哎呦,哪个王八蛋踩我脚了!”

    “呵呵呵,可不是么,这皇上御赐的亲事,当然是上官小姐是正妃了,这以前的那位,哎呀呀,哪里比得了,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啊……”

    “说起来这以前的大夫人也是可怜,眼看着祁大少成了安王,自己好容易熬出来了,现在连位置都被别人拿走了……”

    “……哎呀,有啥好可怜的,不被轰出王府都是她的福气了,现在好歹也比咱这老百姓强,人家还是个主子呢……”

    “……你知道个啥,没听说么,现在这大夫人,早就不同往日了,被囚禁在王府里,没人伺候没人管,连门都不让出,什么主子啊……”

    “……哎呦,就你知道得多!你成天价也是在外面,你怎么就知道,哼……快看快看,这后面跟的下人,都俊的不行……”

    “嘿嘿嘿……我也是瞎猜的,瞎猜的……”

    “……”

    吃瓜群众的声音随着一**声浪此起彼伏,从不会停下来,连安王和相国千金的青梅竹马,都被巴巴的滴溜了一个遍,语气酸的,语气羡的,都是在承认一件事,这段郎才女貌的好佳缘,是他们十辈子也不敢想的。

    似乎这场空前的喜事,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最近的战事,全都沉浸在这个被别人完成的金玉良缘中。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十里红妆(二)

    当所有的人群顺着送亲队伍的方向涌动时,一个很难让人注意的身影悄然一闪,从人群中很快退了出来,明明人多到摩肩接踵,他却好像没有被这个困住,灵活的闪过了所有的拥挤,同时躲过了围观人的注意。

    喜气洋洋的婆子们挥动着帕子,在热热闹闹的锣鼓声中笑得合不拢嘴,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安王府了,最打头的婆子笑得褶子多了一半,那笑里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趾高气昂,不停地吆喝着、指挥着碍事的下人。

    几乎用整个脸在表明,这可是御赐的婚事,谁也不能坏了规矩,误了吉时!

    队伍的花轿马上就要到王府了,可这最后面的一应嫁妆等,才刚刚行了一半,噼啪的鞭炮声越来越大,喇叭唢呐也越来越响,开路的人骑着巍峨的骏马,一声声锣响敲开了这场婚姻的盛状。

    哇!!

    人群中忍不住一声巨大的惊叹,原来是随着即将到门的王府前,一匹枣红骏马,扎着一朵巨大的红结,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上面的一身喜服的男子,英姿夺目,俊逸出尘。

    身着一袭降红色的白边绣金丝的锦袍,两条金蛟盘桓直上,腰间一条镶边滚玉腰带,赤金冠束发,更显他面如冠玉,贵气天成,温润儒雅,仿若天边谪仙人。

    众人只知这安王以前是祁家大公子,见者甚少,待其封了安王,更是无缘得见,今日对于多数百姓来说,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见到安王的样貌,没想到竟是这般出尘脱俗,看呆了一众大齐百姓,羡煞了一水儿的女子。

    想来那祁越和凌玕常被比较,伯仲之间不分一二,众人现在算是明白了,若是这安王当年没有生病,哪里还轮的上祁二公子和凌公子的份,难怪上官小姐宁愿嫁给安王也不嫁给其他殿下呢,这真真儿是天下第一的好福气,好眼光啊!

    不过多时,十六人抬的绸红凤彩鎏金喜轿,终于缓缓落在了安王府门前,在一声长长的吆喝声中,鞭炮声锣鼓声声声震耳,由着喜婆搀扶,那一团如火嫁衣终于从轿子上飘了下来,但真是天地佳人,天造之和。

    那锣声鼓声响竹声,荡漾着喜气,洋溢在整个京城的天地之间,飘落在深宅院落里,隐隐作响,让人无法忽略。

    芸儿听着从窗户里落尽屋来的浅浅乐鸣,又看了一眼屋内的宝七,心中沉沉,上前无声的关上了窗子。

    “何必掩耳盗铃,这么好听的声音,恐怕以后,都没机会听了。”

    宝七放下手中的东西,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是……王妃……”

    芸儿想劝解,却听宝七依旧淡然无痕,

    “这里,没有什么王妃。”

    芸儿心头一酸,差点哭出声来,跪地哽咽道,

    “在芸儿心里,无论您走到哪里,您永远都是王妃,是芸儿的主子,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夫人!”

    宝七面色一缓,赶紧上前扶起跪地的人,

    “快点起来,说什么傻话,我知道你一心为我,我来这里之后,又何尝不当你是我最亲近的姐妹,可你若留下,是万万不能再说这般言语了。”

    芸儿抓住宝七扶着自己的手,赶紧起身,她知道宝七的身孕,

    “可是在芸儿心中,却是再也没有第二个王妃了……”

    宝七无声的吸了一口气,忍着心中所有的情感,强勾了一下唇角,却是掩不住的微涩,

    “……以后琰之,就要你替我照顾了……”

    “……王妃!”

    “公……王妃……”

    匆匆赶紧来的贺兰正看到这番情景,到嘴的话动了一下还是忙道,

    “王妃,现在所有的人都去前院儿了,剩下的人也被我支开了,就这会儿有时间……我们,抓紧吧。”

    后面的话,贺兰说的极其艰难,又分外坚决,目光瞥到哀伤的芸儿,更是悲切不已。

    “王妃!”

    芸儿声泪欲泣,紧紧抓住宝七的衣袖,抖着唇却说不出半分言语,来表达自己的不舍、担忧和酸涩,

    “……王妃,一路小心,芸儿,还想和你再见。”

    宝七心中发苦,望着这个从她入门以来便处处维护自己的女子,玲珑八面心思乖巧,两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喉间艰涩,万千话语,此时却只剩下离别,再见,又是何时。

    “会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琰之……兰儿。”

    “王妃。”

    “走!”

    一转身,一回首,宝七穿着和丫鬟一般的衣衫,瘦弱的身姿,却带着让人心疼的决绝和坚强,目光中深含着泪水,打湿了睫毛,在那时隐时现的锣鼓声中,终于踏出了房间,也许,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看着这所庭院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长长的拜堂声穿透了整座王府,连皇上的笑声,众人的贺喜声,都随着凉风飞到了府院的各处,一直飘到宝七的耳朵里,似乎要温暖这整个寒冬,如火的红色,燃烧着整个冬季。

    丝丝入耳的声音并不清晰,宝七等了半天,却依旧没有听到最后一声祁容的声音,那火色一直烧到她的心里,却烧的她越来越冷,整个心都化成了灰烬,埋葬在这个最后的地方。

    “王妃……该上路了。”

    宝七终于闭了闭眼,长长的吐出了心头的那口气,一滴清泪湿梨花,满心愁伤终随风,最后一眼的恋恋不舍,伴随着声起声落的锣鼓音,决然而去。

    “……是啊,该上路了。”

    ……

    “下雪了?”

    “……对啊,怎么突然下雪了?”

    “……这大喜的日子下雪,是好兆头啊!”

    “快来看啊,下雪了,下雪啦——”

    片片如鹅毛,朵朵似柳絮,大红的喜色里,絮花的雪片铺天飞舞,映衬着鲜红色的色泽,庄贵雍容,尽然世间的纯洁之色,众人都跟着欢呼起来,折服在这漫漫雪色中,好似天地为之动容。

    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带着斗笠,一个穿着粗衣在前,一个手执长剑随后,茫茫间越显缥缈微小,和不远处的欢呼与惊叹,似乎被这连绵的大雪,隔成了两个世界。

    此去一别,经多年,再见,物是人非时。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凉亭相送

    这一天,宝七筹谋很久了。

    不过说久也不久,大概,是从她确切的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吧。

    若是她孤身一人,她是断然不会离去,纵然她开始也彷徨过,犹豫过,哀切过,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所想要的,可是她更加做不到的,是把自己所爱之人,拱手让人,让她人得逞。

    但是她现在,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他们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当她意识到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脑中闪现的,是那一世里,自己被那个女人带着,过着衣食无忧,却受尽煎熬和折磨的日子,她不想,也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纠缠在上一辈的恩怨争斗之中。

    为了孩子,她必须走!

    想来宝七自己都想笑,曾经的她坚定的认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自己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直到自己陷入了和祁容的爱中,曾经的她看到那般的母亲,她甚至铁石心肠的告诉自己,以后,她绝不要为了一个孩子牺牲自己,她的生命是用来追求自己的,可是现在,呵呵……

    白雪下的贺兰搀扶着宝七,一步步的朝着远处行去,路的尽头,是一座被雪盖顶的小亭,孤独得伫立在那里,不懂寂寞。

    “夫人您看,约定的地方马上就到了。”

    宝七难得露出一个浅笑,唇色冻的有些发白,

    “嗯,看到了。”

    两人走近,便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身影,端庄沉稳,让宝七一看,便有些一股温暖之气。

    只是那身影旁边,还跟着另外一个人,披着一件大氅,目光忧切的望着自己。

    宝七忙唤一声,

    “夫人,宝钗来迟,让你们久等了。”

    说完又赶紧看向旁边的人,虽有疑惑还是不忘打了个招呼,

    “凌公子。”

    凌玕看宝七的模样心中一紧,赶紧上前要扶她,却还是被旁边的贺兰抢先一步,凌玕自然的收回动作,只做没发生一般。

    凌夫人心疼的上前握住宝七,怜爱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这孩子,身子不方便,就不要行礼了,这么冷的天儿也不知道多穿点儿,若是冻坏了,可是要心疼死夫人我了,哎……”

    凌夫人一叹气,宝七心里就一酸,扯了扯唇尽量安和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宝钗每次都麻烦夫人,又让夫人担忧了……”

    “傻孩子,你无依无靠,你不让我担心,让谁担心!”

    宝七一动唇,差点落下泪来,只得强睁着双眸,让这寒气冷着眼睛,却感觉身上突然一暖,一抬头正看到凌玕把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目色灼然,闪烁一笑,

    “天气太冷了,王妃,身子重要。”

    宝七抿唇,咽了一下苦涩,

    “谢谢凌公子,只是,不要再唤我王妃了,同夫人一起,唤我宝钗便可。”

    凌夫人怜惜的拍了拍宝七的手,直看着宝七,凌玕倒是略显紧张,只是尽量维持着温雅,带着几分温柔,

    “宝钗。”

    凌夫人见状,只消消瞧了自己儿子一眼,还是慈爱的看向宝七,拎起一个包裹,对着宝七不舍道,

    “东西我都拿过来了,你看看,还缺什么,以后没人在身边儿了,我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哎,命运弄人。”

    最后一句,凌夫人说得叹息,甚至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宝七的额角,好像透过宝七,看到了过去的一样。

    宝七被凌夫人摸的心头一暖,差点落下泪来,强扯了一个唇角的弧度,反倒安慰对方,

    “夫人不用担心我,我身边不是还有兰儿么,更何况,都准备这么久了,阿钗不会贸然行事的。”

    凌夫人好像还想说什么,望着宝七一声似一声无奈,看了一眼亭外的天气,大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满地都是白茫茫一片,

    “可想好了以后去哪里,你这孤身一人,虽说贺兰会些功夫,可我还是不放心啊,若是可以,我真想把你直接带到府上,护你周全。”

    宝七宛然,“夫人放心好了,我提前查过地图,会顺着路朝西边去,那边环境好些,也适合生活,而且……也不容易被寻到。”

    本来最后一句,宝七说的低沉,可是凌夫人却在听到西边二字时,心头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有种说不出的预感,让她难得的眼中慌乱了一下,很快掩下去,

    “西边,西边的确,相对安全一些,只是你定下来了,一定要托人给我带个信儿,让我知道你好好儿的,嗯?”

    宝七点点头,和凌夫人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儿,又和凌玕言语了几句,这才听到旁边的贺兰小声道,

    “夫人,时间不早了,该上路了。”

    “的确是不早了,今个儿下雪,路又不好走,别误在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凌夫人像个孩子出门的母亲一样,同样的事情,叮嘱了好几遍,

    “吃穿用度千万不要节省,包袱里我放了足够了银票,你这身子弱,人手不够,就再雇一个老实点儿的人帮衬着啊。”

    宝七听得心头微颤,却只能忍着泪意胡乱的点着头,她上一辈子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暖,这一世,凌夫人就好像老天赐给她的母亲一样,关爱万分。

    “钗儿都记下了。”

    “阿钗,到了地方,一定要给我……和母亲带个信儿,若有人相欺,这玉佩,你拿着!”

    凌玕非常郑重的将一块玉佩递到宝七的掌心,文雅的眉目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韧。

    宝七拿着那玉佩,感激的看了一眼,这才收起来,最后缓缓道,

    “谢谢凌公子,谢谢夫人,阿钗,就此别过了。”

    一场雪虽然不大,却让整个大地,铺上了一望无垠的洁白,两个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留下一排长长的脚印,不知道要通往哪里。

    凌夫人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很久很久,只是淡淡的,藏着看不透的情绪,目光悠长而坚定,低声喃喃,

    “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她,若是公主在,一定不会让她遭受这些……公主,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吧……”

    “母亲?”

    凌玕只听到了第一句,没有听清后面的话,但他感受了了凌夫人和自己一样的伤感,他能体会到自己的母亲,对宝七的那份如爱子般的疼爱。

    “时间不早了……玕儿,该回去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容言殇之前尘(一)

    那一日,是他迎娶她,可是变故,也从那一刻注定开始了。

    祁容永远忘不了,与她初见的模样……

    那天娶亲,虽然他没露几面,可是在敬酒的时候,外面的人即便知道他身体不好,却并没有手下留情,直到他苍白的面色酡红不已,本来就发虚的脚步更是站立不稳,祁安一脸的着急担忧,扶着他站都站不住的时候,才终于被放了回去。

    一离开酒席,微眯的带着几分熏醉的目光突然一睁,眸色瞬间沉淀下去,染上了夜色的深沉和清醒,温雅的面色上,竟然勾着一个让人发冷的浅笑,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只是当他站在新房门前时,又是往日的温润孱弱模样,清雅如玉,浅淡亲切,他推开房门,还是那时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感觉,甚至连那副一袭红妆的面容,都是万分熟悉。

    可是谁能告诉他,明明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女子,却又完全不同了……

    带着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露出几分活泼茫然,在那个他记忆最深的新房里,冲着他俏然一笑,绰约娇媚,倾国倾城,从此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底,再也没办法抹去。

    这分明,不是记忆中,那一世的,那个人。

    她说她叫简宝钗,对了,后来她还让自己称呼她宝七,祁容听到名字的时候,心头一震,名字没有变,和那一世一样,看着她有些拘束和紧张,介绍着自己,随意地说着什么,却没有一刻,按照套路出牌。

    也许这一刻祁容心里已经明白,所有筹谋,已经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后面的日子里,他观察她,试探她,甚至派人监视她,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也随着那一日的初见,越发沦陷了。

    她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没有上一世的痴傻,甚至帮着自己和那些人做对,她有自己的小算盘,有时候总感觉她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他看得出来,对方也在试探着、防范着自己,可是这些铠甲,就如同自己的心意一样,日渐剥落……

    因此,当祁容决定放弃最初的计划时,不仅公孙沉默了许久,甚至上官大人也分外反对,当然,同样反对的还有上官清桐,但是祁容知道,他这一生,也找到了自己的阳光,他重活一世的目的,再也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为了皇位。

    所以当宝七第一次晕倒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心痛,他立刻知道了是祁夫人和上官下的手,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下令训诫上官,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宝七的变故,让后面的计划有了大变,甚至更难,但是祁容却心甘情愿来承受这些,甚至比以前那些黑暗沉郁中的较量,更看到了一种幸福和光泽,尽管很微弱,但是他一定要抓住。

    他提前了自己计划中恢复的日子,他知道这样会引来豫王的注意,招致更大的危险,但是谁又能想到,他温润儒雅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深不可测腹黑帷幄的内心呢?

    祁容清晰的记得,上一世,他是如何在一片火海中丧生,毫无招架之力的他,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紧紧地包围着,任凭公孙如何拼力,也无法逃离那场烧遍了整座王府的熊熊烈火。

    他知道那场火,是豫王动的手,只是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没有人手,没有兵力,甚至连身体都和这一世不同,带着没有褪去的孱弱和伤病,可他依旧是豫王最大的威胁,就因为他是蒋贵妃的儿子。

    祁容有时会想,如果上一世是一场梦,那么这一世重活,就是上天给他的礼物,而宝七的到来,是对他最大的眷顾!

    ……

    建元二年,蒋规费被赐死,蒋家满足抄斩,是新皇登基以来,最大的案件。

    混乱中一个婴孩,被人从皇宫中悄悄带出来,用一个死孩子换来了一线生机,却并没有远送他方,而是在京城的一个角落里,黑暗中两个身影,交付了这个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母亲的娃娃。

    从此以后,京城商户祁家,开始了自己的繁盛。

    建元十二年,他九岁,和这一世一样,他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绑架,被一群黑衣人带走,差点死于非命。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一世,十岁的他在被绑架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时候的害怕和慌乱,他镇定自若,甚至暗暗观察着绑匪的态度和变化。

    后面的遭遇和以前一样,他遇到了那个同样被绑的小女孩,知道自己后面会被对方的家人所救,作为回报,被绑期间他不忘照顾了一下那个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的小女娃。

    当然了,直到现在祁容也不知道,那个他当时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嫌弃和照顾的,脑子有些问题的小女娃,就是他以后最爱的人。

    建元十三年,他十岁,终于遇到了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公孙先生和狄不归,开始了他为期十年的复仇夺位的谋划。

    上一世他自小身子弱,但是四五岁的时候渐渐好转,只是没过多久,却再次被疾病缠身,直到他被宣武帝认回安王,调查许久才知道是祁家夫人下的毒,可惜那时候的毒性已经深入骨髓,即使能医治,也无法根除,注定他这一生要在孱弱中相伴终老。

    而宣武帝却仿佛要弥补多年来的亏欠,一时间对安王恩宠有加,赏赐良田珠宝府宅下人数不胜数,下旨寻找最好的神医医治他,让他对宣武的感情更加复杂。

    那一世坊间甚至传闻,当今皇上要把皇位传给消失多年的安王,甚至连朝中的大臣,本来支持豫王的,都开始转为探听安王的风向。

    而此时祁容的精力和实力,完全不够调遣,当他终于查清了那个让他震惊的真相,猜到了一切的时候,却已经来得不及做出防范,一场灭顶之灾,被那场大火烧成了灰烬,燃成了阴阳两隔。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容言殇之前尘(二)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圣意难明,皇家的亲情,都是一场利益的考验和争斗。

    宣武帝坐拥天下,和他的骁勇善战是分不开的,但是,更分不开的,是他的铁血手腕和杀伐决断的冷酷,而作为一个父皇,他更是把自己的政治手腕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这一生,可能唯一的柔情,都给了已故的蒋贵妃,但是这份柔情,却远远不足以化开他的心石,在他心里,江山,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于大齐的百姓,纵然有些政策比以前严苛甚至令人生畏,都无法改变这是一个可保家国安定的帝王,而于祁容,自己一直都只是对方铁腕下的一颗棋子,用来刺激和厮杀,一直到最后一位胜出,他看着自己的子嗣,用自己曾经的方式,在一场设计好的棋局中,于他的股掌间进行猜测、争斗甚至骨肉相残。

    而自己,成了最终的牺牲品。

    成者为王败者寇,真是一点不假。

    在那场决定命运的大火来临之前,祁容几乎算好了一切,他送走了宝七,安排好了暗卫,甚至连派出去寻找蒋元的人,都带回来了消息。

    如同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看戏一般等着暗夜中的黑衣人,包围王府,行凶,纵火,杀人,掩盖掉所有的证据。

    那场火几乎要照亮了半个京城,熊熊火光腾空升起,整整燃烧了一夜,夹杂着纷扰不断的救火声,兵将声,赤红的火苗映红了祁容的双目,在他的眼中疯狂的跳动着,那张温润的脸,浮现着从未有过的刚毅。

    祁容几乎欣赏了一整夜,原来那场火,是这样的壮观,原来他死后,众人是这样的表现,如果说之前的祁容,是在上一世的脚步中筹谋着一切,那这场火灾之后,就是他真正的新生了。

    祁容深红的眸色里,对于未来,闪烁着点点的期待,他要改变的,不仅仅是上一世,未死的命运。

    只是这些未知里,同样带给他更多的意料之外。

    当他眼看着宝七与自己在‘死而复生’后初见,那份惶恐和害怕,甚至目光中透出来的担忧和冰冷,他的心也跟着陷入了谷底。

    入住王府后的变化,一点点侵蚀着祁容的内心,尤其是那道圣旨来临时,祁容恨不能当下就杀入那座皇宫,可他也清楚的知道,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祁容狠狠的摔下手中的拳头,如果他重活一世,只是为了保住火灾后的一条命,那这一世,他真是不活也罢!

    从一开始,他就认准了自己的目标,他不会改,也不会变,即使多了一份突如其来的感情,那他就把这两个,都要了!

    上一世祁容对蒋家灭族之案的调查,终究还是断在了最后一刻,所以这一世,他不仅派人沿着上一世的痕迹继续追查,甚至盯紧了都卫史的行动,收集着证据,逐渐摸清了所有的真相。

    他筹谋着一切,观察着局势,他掩藏其所有的锋芒,却又总会故意露出一些什么,让对手捉摸不透,却更加忐忑不安,他甚至连自己和宝七的未来都想好了,却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提前退出自己的生活。

    那一日拜堂,当他和上官鞠完最后一个躬的时候,纷扬的白雪下闯进来一个丫鬟,那张嘴一张一合,让祁容的头嗡嗡作响,他只听到了四个字,

    王妃不见了。

    当所有围观的客人一脸奇怪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新娘时,只有祁容在难以置信的眩晕中,苍白了脸色,一颗心如同被寒冰包裹,朝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沉去,那是从他病好之后,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重病时的感觉。

    祁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扔下一脸震惊的众人,在大雪中疯狂的奔向那件熟悉的房屋,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闯进了屋内,刹那间浑身冰凉,眼睛里只有那个已经晕过去的,穿着宝七衣服的丫鬟,毫无知觉的半躺在床上,显然是刚刚被人发现。

    再后来,几乎全京城都知道了,安王娶回来冲喜的那个夫人,在安王娶亲的那天消失不见了,至于怎么不见了,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想象力的发乎想象力,没想象力的发挥八卦力了。

    围绕在安王身上的八卦,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攀登上京城的头条,一时间众说纷纭,甚至评得上皇家密辛。

    祁容多日没睡的脸满透着憔悴,满目的血丝带着颓然,可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深处,透着噬血的黑暗,当然了,没人敢仔细看。

    公孙派过来的人已经穿过好几次话了,现在京城内的各类传言,对安王府的形象影响甚大,流言击中的不仅仅是消失的夫人,更重要的是影响着安王殿下的威信,这对一个打算上位者而言,并不是好事。

    祁容却每次都是相同的回复,他不在乎。

    冷暗的双目,让传话的亲卫周身一冷,不抬头都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派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暗中调动的势力,几乎要遍布整个大齐,五天了,整整五天了,却依旧没有听到一点消息!祁容甚至要怀疑,她是不是就这么从人间蒸发了,是不是就此离开这个世界了,不然为何,走的这般悄无声息,消失的这般无影无踪。

    祁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碎了,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了,手上的血痕都凝固了多少遍了,而受伤的人,却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只在另一个手中,紧紧的攥着一张信纸,熟悉的字体在上面如行云流水,却写着最后临别的内容。

    祁容还清晰的记得,她当时练字的模样,这字体,还是他教的……

    手上的血滴再一次的滑到了手腕,可心里的血,却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一下的在心上划过,疼得他甚至都要麻木了。

    为何你不再是,上一世那个痴傻的女子。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远走曼罗

    宝七离开王府,将近半月有余,但是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命运这东西,实在是愚人,弄人。

    看着周遭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甚至于陌生的国家,半个月前的事情,又一次的历历在目……

    那一日宝七由着贺兰跟随,从凉亭离开后,是顺着计划的方向一路向西,因为她们也担心王府的人反应过来之后,搜查力度肯定加大,到时候再想走,恐怕就不容易了,所以这一路走得并不算慢。

    虽说终于还是赶在天黑之前出了京城,找了间比较偏僻的客栈住了下来,可毕竟宝七还是怀着身孕,刚刚四个月,能坚持下来,还是费了不少力气。

    贺兰自己是练武的身体,可是扶着宝七走这一路,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除了帮忙又不能代之承受,眼看着宝七一路坚持,她心里更是愧疚不已。

    “夫人,您先在屋子里好好歇着,我去楼下找些饭菜,再让店家弄些热水上了,这一路您也累坏了。”

    宝七坐在椅子上的确疲累不已,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位,就算她如何想撑着,此刻也没什么力气了,点点头便让贺兰下去了。

    贺兰端着饭菜再回来的时候,宝七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疲惫的面色看的贺兰心中酸涩,赶紧放下手里的饭菜给宝七盖上了披风,那一刻,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定,不能再拖了,他们曼罗族纵然没有大齐的强盛,但是至少能给公主一个强大的后盾,保佑着公主安然无恙。

    贺兰轻轻地把宝七在床上放好,单手覆在胸口处,对着床上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悄然出门,若说以前,她对宝七的所有情感,都来自于对民族和对主人的虔诚,对圣女的尊重,那现在,她对宝七的感情,更多了一份朝夕相处的关怀和深情。

    宝七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睁眼的时候,映在眼前的人除了贺兰,还有别人。

    那人有些熟悉,宝七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但她目光在贺兰和对方之间流连两下,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你是……”

    那来人看到宝七,俊朗的脸上带了几分柔意,“你醒了。”

    贺兰看到宝七一醒,赶紧上前扶对方,听到宝七的问话,面上一个闪烁,自然逃不过宝七的眼睛,却是瞬间俯身跪地,单掌抚胸行了一个宝七没见过的礼节,非常郑重的跪拜道,

    “圣女安康,我族之福,愿曼罗神泽永佑圣女。”

    陌生人,圣女,曼罗,神泽……宝七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大的超过她的理解和想象,但是后面的信息,才是真正惊的她一脸懵逼,以至于竟然不知道是哭是笑。

    她以为远走他乡就能平淡而生,她却忘了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肩负着怎样的一种使命,以至于整个族人都对她膜拜敬重,等待着她的回归。

    也许是太过震惊,宝七反倒是一脸平静的听完了所有的话,终于明白这个身份的一切,面前的陌生人,就是她的亲哥哥,曼罗的王子——钟陌。

    宝七现在想想,也终于明白以前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了,难怪贺兰对自己那么忠心,难怪一个身怀武功的丫鬟,会盯上自己,她淡淡的扫了伏地的贺兰一眼,来到这里之后,她真是被身边亲近的人骗了一个遍儿,而这份欺骗在对方看来,是一种保护,真是枉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别人多方试探才敢交出真心,想来这深藏不露的套路,真是比她上一世的经历要精彩多了。

    “你是说,要我跟你回曼罗,拯救族人?”

    钟陌深刻的面容带着温和,带着凝重,“你是曼罗圣女,母后已经为我们牺牲了,我寻了你将近二十年,终于把你找到了,我就知道,神明是不会放弃我们曼罗的。”

    说罢,钟陌又带了几分怜惜,“钗儿,你知道当我听说你委身嫁给齐国的商户之子,我有多么愧对阿母,即便他成为了大齐的王爷,又如何配得上你的身份,你是我们族人最后的希望,是曼罗最尊贵的圣女,而他们大齐,居然还要用一个卑微的相国之女羞辱于你,是为兄无能,才让阿妹委屈至此。”

    一时间的身份转换,让宝七很是不适应,而面前的哥哥,又是一脸的忏悔和关切,看得出来,这个曼罗族的王是个有抱负的人,而现在他们两个,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无论于族人,还是于亲情,钟陌对宝七的感情,都是深沉而厚重的。

    只是这里,最让宝七无奈的,还是那个刚刚到这边时,一时兴起随口取的名字。

    钟陌唤宝七阿钗,宝七还以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字,没想到后面才明白,原来这个身体原来的名字,就叫宝钗,除了换了个姓,宝七苦笑,这叫什么,可能这就叫冥冥之中,缘分天定吧。

    宝七还是答应他们一同回西域了,这里面考量很多,其中最重要的考量,还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到西域去,远比在齐国东奔西走安全得多,也是对孩子最好的保护。

    一路上有钟陌的帮助,他们顺利的躲开了众多搜查,宝七越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她没想到祁容的动作竟然快到这种地步,无论明查暗查,若是她孤身一人,即便是带着贺兰,要躲这些,肯定是难上加难。

    这反倒更让宝七佩服钟陌的能力,这个长相俊冷,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的哥哥,让宝七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终于知道这副明艳的样貌,究竟为何而来了。

    “阿妹怀了身孕,虽说是与那齐人相关,但也是我们曼罗族的血脉,回去之后,我定会为阿妹寻来最好的巫医,为阿妹保胎。”

    宝七皱眉,心里一颤,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巫医?巫术?若是什么奇怪的迷信的东西,拿自己岂不是……宝七不放心的摸了摸肚子,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乱世再遇

    “巫医?”

    对于宝七疑惑的语气,钟陌已经习惯了,想来魂魄归位,忘记一些事情也是正常的,毕竟当初她离开曼罗的时候,还那么小。

    “巫医是我们曼罗最尊贵的长老身份,保佑着我们族人世世代代的安全,我们曼罗的医术,绝对不会比齐人宫廷的那些御医差。”

    宝七看钟陌一脸的庄重和深沉,才稍微放心一点,也许是自己把巫医和巫术给弄混了,这件事到后来,也的确都得到了实践的论证。

    一路上宝七也了解了不少曼罗国的情况,尤其是当她听完曼罗族的危机,还有那句天命预言,更是直击宝七,坚定了她回曼罗的决心。

    她借这个身体而得以穿越,得以重生,她一直觉得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受尽了苦难而去,自己纵然不能寻到她的家人报以恩情,也是对这个身体充满了感激,所以她答应钟陌回曼罗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从心底愿意为这个身体,承担起那个事关族人生死的责任。

    可是那句天命的预言,就好像宝七灵魂的声声回响,让宝七几乎要分不清楚,这个天降圣责,究竟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原来的灵魂。

    一路上她思虑了很多,此去曼罗,究竟会发生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这场守护需要付出什么,她也是一无所知,但她只要对方保证一点,也是她唯一的交换条件,那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她要安然无恙的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能无忧的活下去,是她对这个孩子最后的给予。

    据宝七所知,曼罗国在齐国的西侧,和燕国隔着神罗河,燕国在齐国的南侧,又称南燕,三国交汇,是战争的多发地,而曼罗国在其他国家,又被称为西域。

    当马车在客栈前刚停下来的时候,宝七就听到了外面的阵阵嘈杂,钟陌低声道,

    “现在各国混战,除了京城,哪里都不太平,一会儿低调行事,切莫引人注意。”

    直到宝七下车,才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兵荒马乱。

    以前在京城,感受不到什么,可现在离开京城,入眼的房屋虽然比以前农村的要好,却透着一股凄凉冷清,和京城的繁盛简直是天壤之别,尤其是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大多还背着包裹,看来是要外出避难。

    再往远处看去,刚刚下过雪的街道上,分外显眼的蹲着三五成群的乞丐,被一列列跑过的士兵们驱散赶走,还有一些就直接被抓走了。

    看到那些士兵们路过,年轻一些的行人抱头就跑,一旦被士兵们发现,围上去打一顿骂一顿不算,还要同样抓走入伍,所以刚才宝七听到的嘈乱,就是刚刚抓走一个年轻的男子,哭嚎着自己还有父母儿女要养,却换来兵士们更大声的打骂。

    巡逻还在继续,宝七跟在钟陌后面,低着头不知作何滋味,客栈的老板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迎着钟陌一行人进门,一边招待一边小声叹息,

    “这情景一天得来个数十次,习惯了,习惯了就行了……这战争啊,哎,客官,里边请吧,几位,要点什么?”

    钟陌咳了一声,声音沙哑的点了几道菜,一行人坐在了最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客栈老板的话,让宝七更加直面的认识到这场战乱所带来的民不聊生,她虽然不知道具体距离京城有多远,可也不过是行了半天的路程而已,其实,这才是战乱中,这个国家最真实的模样吧,战争给百姓所带来的灾难,永远是超出想象的。

    外面时不时传来士兵们走路的声音,叫嚷嚷的,好像在搜查着什么,这个声音宝七很熟悉,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她们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了,这让宝七和贺兰互看一眼,无声的低了低头。

    钟陌的乔装,还是十分靠谱的。

    也许是客栈人少,没多久饭菜就上桌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勾起了宝七的饥饿,却让她的胃里翻滚了明显的不舒服,但是为了身体里的另一个生命,她还是强忍着吃了不少,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好的身体。

    “站住,别让她跑了!”

    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叫骂,宝七咽了一口饭,看来又有人要被抓了。

    “去,你们去那边儿堵着他,别让他跑了!”

    “妈的在劳资手底下还敢跑,看我抓回去怎么收拾你……”

    “救命……救命啊……”

    “……”

    宝七一怔,这个声音,貌似不太对啊,和方才那些男子的声音,似乎不一样。

    “……救命……唔……放开我……”

    “快点抓住他!”

    宝七手上一抖,一眼看向门外,这个熟悉的声音,分明是……

    贺兰明显也听了出来,同宝七一起看向门外,此时反倒只有钟陌最为淡定,瞥了一眼二人,听到贺兰极力压低的声音,

    “公主,是芸儿……”

    宝七眼波湿润,哽了一下声音,“……是她。”

    两人正要起身,那呼救声和追捕声,便已经到了客栈门前,几个粗鲁的男声不停的斥骂,夹杂着被堵嘴的呜咽和呼救,却并没有什么人上前搭救。

    “住手。”

    客栈老板眼看着几个刚进门的客人,站起身来去管门外的闲事,急的在原地直跺脚,

    “……招惹是非,招惹是非啊……”

    抓人的几个男子显然不是官兵,但是过路的官兵却没人制止,这让他们更加耀武扬威,非常不屑的瞥着一个老头,两个老太太,衣衫朴素一看就是逃命的,冷笑一声,

    “呵,来了三个不怕死的老东西,敢这么跟爷说话,嗯?!”

    芸儿一身仆人的打扮,挣扎着被按在地上,泪眼汪汪的,脸上还带着伤口,显然是吃了不少的苦。

    宝七颤着身子咳嗽了几声,让那几个本来想凑过来的人嫌弃的退后了几步,嘴里不干净的啐骂了几句。

    钟陌拄着拐杖,沙哑的开口道,

    “几位爷误会了,咳咳咳……”

    “误会?”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芸儿被救

    “我们赶路至此,也就图个活命,只是这年纪实在大了,走路都不利索,哎,看几位的情景,想来也是等着出手,莫不如说个合适的价格,也算照顾我们三个了。”

    那抓人的男子挑眉一笑,带着几分揶揄,

    “呦呵,没想到你这老头,还挺懂行情,不过这妞儿,少了这个数,面谈。”

    “唔唔……”被按压住的芸儿忍不住挣扎起来。

    宝七由着贺兰搀扶,颤巍巍的向前一步,咳了数声才道,“几位爷看我们这样子,定然是拿不出这个价来,再便宜一些吧,现在兵荒马乱,买卖也不好做,我们拿出全部的家当,也就图个老死的时候,有人埋尸。”

    那男子冷呵呵笑了好几声,掂量着看了好几眼宝七三人,

    “老太太,话可不能这么说,买卖不好做,您不还是上来要人了么,这样吧,我屠老大也做个仁义的买卖,这个价,少了这个数,免谈。”

    宝七故意眯着眼看着对方的价码,心里暗骂数声,这年头倒卖人口,当真是堪比抢劫,不过宝七脸色还是随着对方的价格变了一变,很是为难的在衣服里掏哧了半天,好像在努力地寻找着什么。

    那几个人等了半天不见宝七掏出东西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嘲讽,

    “老太太,你到底行不行啊,实在没有,我也不勉强,别耽误了我别的生意,哼,走!”

    “……咳咳咳,咳……等一下。”

    宝七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了出来,十分爱怜的看着掌心的东西,眯了眯眼,长叹一声道,

    “哎,命都快没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我这唯一的宝贝,也是留不到棺材了……”

    那伙人从宝七拿出东西的那刻开始,眼睛立刻长在了宝七的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宝七手上的玉镯,一脸的贪婪暴露无遗。

    那玉镯通体晶莹,翠**滴,温润中透着岁月的沉淀,别说是内行人,就是外行人,一眼都能看出是个好东西,此时那些人也不顾及对宝七等人的嫌弃了,上前一把抢过玉镯,龇着牙笑道,

    “吆喝,老东西,还藏着这种宝贝呢,都要死的人了,带到棺材里多可惜,呵呵……”

    宝七十分难过的揉了揉眼,钟陌和贺兰也很是配合的叹了口气,

    “几位,现在这人,可是能给我们了?”

    为首的头子皮笑肉不笑的好好欣赏了一遍那玉镯,这才揣进怀里,斜勾一下嘴,一挥手,后面的人立刻会意,拎起倒地的芸儿,一把推了过去,一个趔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倒在了宝七面前。

    芸儿眼中含泪,强忍着所有的情绪,从她看到玉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宝七俯身赶紧去扶,贺兰担心她的身孕,抢在抱起前面馋起了芸儿,却突然听到一个冷硬的声音,带着几分贪婪,在头顶响起,

    “慢着,老太太,人是给你们了不错,不过这一个玉镯,啧啧,是不是有点少了?”

    此话一出,宝七忍不住一眯眼,闪过一丝冷意,钟陌眼底掠过一丝杀意,清浅一笑,不可察觉的在那人背后一点,低声道,

    “该回去了。”

    那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收起,直起身体,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回去,还是刚才那股粗粝的声音,“今天收益不错,兄弟们,撤。”

    宝七扶着站在身边的芸儿,察觉到了什么,看了钟陌一眼,没有说话。

    芸儿随着宝七几人坐会刚才的位置,直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做小心侍奉,没过多久,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怒吼,就是刚才那男子的声音,紧接着是带着癫狂的砍杀声,制止声,兵器碰撞的声音,随着一声嘶吼,死亡时的倒地声紧随其后,四个人静默的坐在角落里,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认真的吃着自己的饭菜。

    吃完饭几人没做太多停留,便赶着马车继续上路了,若是以往,钟陌自己来回行路,虽然也会乔装,但绝对不是这种老叟的状态,此刻装扮成这样,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保障宝七的安全。

    他对自己那个所谓的妹夫,虽然不太认同,但是能力上,还是颇有几分欣赏,那个人从称为王爷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宝七给芸儿脸上擦了药,这才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一日宝七和贺兰走后,芸儿换上宝七的衣服在屋子里等了片刻,没多久就等来一个前来侍奉的小丫鬟,芸儿一咬牙,还是下了决心。

    打晕了那个丫鬟,把宝七的衣物给她换上,留给祁容的信压在了桌子上,芸儿稍作收拾,便踏着府中的小路,一路寻着宝七而去了。

    再到后面,本来是想随着一个赶路的马车朝西追去,没想到追到半路那马车居然是一个人贩子的团伙,绑着她直奔这边而来,期间对方多次与行不轨,碍于芸儿殊死反抗,对方也不想伤了这条性命,丢了财路,这才一路打骂,一路到此处。

    芸儿这还是第一次逃跑,拼着命的求救,没想到根本无人理会,一直到后面,再次被那伙人抓住,芸儿以为自己此生再无机会见到宝七,没想到却出现了后来的转机。

    宝七心疼的抱着芸儿,哽咽道,

    “傻丫头,我不是说了么,留在府上,好好照顾王爷,何必跟我出来受苦。”

    芸儿满眼含泪,摇摇头,

    “不,芸儿放心不下您,芸儿要一直待在王妃身边,好好侍奉王妃。”

    “……傻丫头,别喊我王妃了……”

    芸儿抹着眼泪,抽噎着道,

    “夫人的身孕……”

    宝七摸摸芸儿的头,安慰道,“我没事,胎儿很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芸儿望了一圈马车的情境,这才有功夫询问道,

    “这是……要去哪里……这位是……”

    宝七和贺兰互看一眼,又看了一眼一直赶车的钟陌,片刻的沉默带着怪异,让芸儿心里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直到听完所有的真相,芸儿还没能反应过来,恍惚中如坠云雾,王妃,居然是曼罗的圣女?!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圣物残寻

    到曼罗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速度并不算慢,加上钟陌准备的充分,一路上宝七也没受太多的苦。

    一到曼罗,钟陌就给宝七请了巫医安胎养身,宝七好在在祁府的时候也略读过一些医书,因此当她看到那巫医给自己开的药方后,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放下心来。

    在这里住了十多天,宝七已经发现,曼罗国的局势不比大齐,甚至更加动荡,钟陌从回来之后便很少露面,将宝七等人安置在圣殿之内,连服侍的下人都安排好了,他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宝七还是从贺兰那里问到了不少的情况,毕竟她现在作为一个国家的圣女和公主,又怎么能连自己国家的状况都不清楚。

    贺兰年纪虽小,却是自小跟随在钟陌身边,二十年前的事情不是十分熟稔,但是后来这个国家经历的所有动荡,她几乎全都是看在眼里。

    宝七从贺兰口中知道了曼罗曾经的动乱,尤其是麦丘之乱,给这个民族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灾难,而眼下四国交战的最危急的时刻,麦丘族逃出禁锢,再次反叛,钟陌不仅要带人抵御外敌,更要全力以赴追杀叛变者,宝七对这个没认识多久的哥哥,不由的产生了一丝敬畏之情。

    只是她在这里,却什么也帮不上。

    这几日那位专门给她安胎的巫医来的更加频繁了,也许是宝七腹中胎儿安好,那巫医每每看到宝七的时候,眼底都压抑着一股热切和期待,随后的几天里,那双苍老的眸子里,几乎要燃烧起灼热的火苗,连看向宝七的目光,都透着隐隐的激动。

    “殿下,圣女的胎气马上就要满五个月了,这是神灵赐给我曼罗族最后的希望,上神啊,你果然还记得曼罗的子民。”

    苍老的巫医一手拄着巫杖,一手捂胸,无限虔诚的望着头顶的方向,露出祈祷的神色。

    钟陌一身铠甲,英姿凌然,刀削斧琢一般的面容,透着王者的气概,抿直的薄唇,句句凛然,

    “时间不过了,在这之前,本王一定会将麦丘赶回禁池,永远的禁锢在落月封!”

    巫医燃烧着希望的眼眸一点点的变浅,看向钟陌的神色中,也染上了同样的深忧,

    “殿下,圣物不全,魂之不聚,圣物尚缺两片。”

    钟陌使劲攥住了手中的弯刀,目光中的凌厉更加肆意,深沉一片,望向门外的方向。

    禁池里的圣物悬在半空,幽深的光泽透出上古的沉淀,晶莹的玉石在暗翠中滚动,镂刻着不知名的古老的图案,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而就在这片幽暗的禁地里,墨翠的圣物残缺一角,却突然微微闪烁了一瞬,好似在召唤着什么,等待着什么,那突如其来的闪烁,并不耀眼,却足以引人注目,一点一点的,十分耐心。

    宝七让贺兰领着自己在圣殿内看了不少的地方,尤其是她曾经的‘母后’所住的宫殿,那种淡淡的熟悉感,甚至会让宝七误以为自己真的就在这里生活过。

    曼罗的神秘是从内而外的,几乎每个房间里都会供奉着她从未见过的图腾,传言那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保佑着这个民族千万年的平安。

    曼罗的术法天下无敌,连宝七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她与这里,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血脉关联,每当她走入一个房间时,这里的一切,明明从未见过,却总能在内心深处敲动着她,召唤着她沉睡的血液。

    宝七看到房间的那幅画时,脚步一顿,一双水眸好像被吸了进去,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冲击着宝七的每一根神经,可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

    神秘的图腾如同孕育着生命,吸引着宝七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她猛然惊醒,

    “这是什么图腾?”

    贺兰对那图腾分外敬畏,深深地行了一个曼罗的大礼,这才无限尊崇的开口道,

    “这是圣女图腾,也是圣物图,是我们曼罗族的守护图腾,我们的圣物,与她同根同源,一起守护着族人。”

    圣物?

    宝七脑中一闪,极快的闪过一丝记忆,好像要捕捉到什么,“你说的圣物,和这个图腾是一样的?”

    贺兰深深地鞠了一躬,认真回应道,“圣物是上古的神玉,与图腾外观相同,都是从上神年代就一同流传下来,赐予我族。”

    圣物,神玉……

    宝七紧锁着眉心,心头一紧,她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兰儿,随我回去。”

    宝七终于在包裹的最里面,找到了自己放起来的锦盒,有些紧张的动了动手指,宝七还是坚定地打开了盒盖,一股说不出的冲击直撞宝七心口,那锦盒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段玉,正是曾经凌夫人所赠,那奇特的形状,别致的断口,几乎毫无差别的和方才图腾上的一角相吻合。

    “这……”

    贺兰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寻觅多年的圣物残片,终于出现了,而且就在公主的手上。

    贺兰的表情更加笃定了宝七的猜想,晦暗不明的眸子闪烁难解,一股复杂难言的情感从心口溢出,她紧紧的抓着装断玉的锦盒,好像瞬间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打开身边的包裹,目光坚定晦涩的翻找着什么。

    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落地的声音让宝七手下一抖,同时伴随着开门的脚步声,一条长长的影子映在屋子里,正好挡在落地的木盒上。

    钟陌一进门,就看到宝七俯着身子,侧脸带着几分苍白,直直的盯着地上的一个木盒,随着他的越走越近,他眼看着宝七动作极慢的捡起那个木盒,不知道犹豫着什么,目光一眨不眨,略带几分僵硬,咔哒一声,打开了木盒。

    钟陌刚好行到跟前,目光瞬变,浑身一震。

    即使背对着光,他也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那木盒里面放的,正是圣物的残片。

    “这个,就是你要找的?”

    虽然是低声呢喃,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那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信。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祭祀之战

    两片残玉,一场对话,点醒了两个人。

    从钟陌的口中,宝七了解到一直对自己无比关爱的凌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母后身边的侍女,而她,明明很早就怀疑了自己的身份,却依旧默默的在自己身边,用亲人一般的方式守护着自己。

    同时,完璧的圣物也让宝七得到了另外一个事实,再过几天,就要开启禁池,进行曼罗最重要的祭祀仪式了。

    那一日,正好是宝七怀胎正满五个月的时候。

    原来圣女祭祀,都是有固定的日子,而自从曼罗的上一个圣女也就是宝七的母后被杀,曼罗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过祈福祭祀,而且在这近二十年间里,曼罗又频频面临着危机,这让最后镇守族人的法老不得不冒死预测,以求族人最后的安危和希望。

    根据预言的提示,承担着族人的希望,钟陌终于寻回了宝七,基于谨慎起见,钟陌一直没有对外宣布寻回圣女之事,自然,他也没有告诉宝七,圣女的五月孕期与祭祀之期相重,乃是万年一遇。

    圣女怀孕期间,灵气最盛,尤其是在正满五月的当天,整个灵气达到了一个顶峰,正不仅对于整个祭祀来说是万年际遇,对于水深火热曼罗族来说,更是神明最伟大的拯救和赐予。

    根据族内流传的上古歌谣,本来已经算到这个时代会出现五月孕期的圣女,拯救万民于水火,当时的王后与曼罗王,为了能早日看到五月孕期圣女的希望,算准了时间,每日祈祷能在下一次的祭祀来临时怀孕。

    果不其然,王后怀孕,时间几乎就在五月孕期,可是就在整个王族都激动不已的时候,巫医算出了准确的时间,孕期和祭祀,正好差一天。

    这个消息让曼罗王连同王后,整个脸色都瞬间没了血色,陷入了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原来孕期虽然灵气最盛,然而只有五月孕期灵气达到顶峰的时候,这场祭祀中,灵气才足以保护圣女和胎儿安王无恙,同时保佑族人安康,可一旦不是正满五月,祭祀期间所带来的伤害,将是无法预估的。

    那场祭祀最终还是如期举行,忐忑中的灾难没有到来,率先到来的,是下一代圣女的降世,天生残魂,生来痴傻。

    宝七听到钟陌对五月孕期的说明后,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毕竟以现在情况来看,麦丘族人显然还没有被囚,宝七不知道钟陌能不能在那一日将对方禁锢在落月封。

    钟陌眼中闪过一抹鹰眸般的凌厉,分外坚定,“不出三日,定能擒得麦丘。”

    宝七记得,没算错的话,三日后,就是祭祀的日子。

    那几日,即便是待在圣殿里,宝七都觉得自己能听到外面铁马金戈的杀伐声,冲锋陷阵的嘶鸣声,她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心里一直敲着隆隆鼓声,那股担忧和忐忑,几乎要把她所有的耐心消磨殆尽。

    第一次,她心里涌上一股非常强烈的民族归属感,她的责任,就是拯救这个属于她的族人。

    那几日的等待,宝七感觉自己受尽煎熬,那战火声如同幻觉,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她一直没能见到钟陌半面,甚至连给她诊脉的巫医,都没了半分表情。

    贺兰和芸儿虽然一直在安慰宝七,但是宝七能从贺兰的脸上看出来,她的紧张,丝毫不亚于自己,可是她的责任是保护宝七,无论她有多担心战事,也坚守在圣殿内,没有踏出去半步。

    这份忐忑一直到第三日的傍晚,巫医从早上给宝七看过身体后再也没有出现,宫内的下人更不知道外面的情境,宝七抓着手边的门框,在门口守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夜色越来越深,可是圣殿外,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

    “兰儿,麦丘和曼罗的兵力,相差如何……”

    宝七的询问让贺兰心里一紧,不过她还是坚定道,“奴婢相信殿下,一定能擒获麦丘族,当年麦丘之乱,就是殿下年少威扬,一举擒获麦丘族,将其困在落月封十数年!”

    虽然知道这是抚慰之语,毕竟对方能从落月封逃出,说明对方的实力肯定也随之增强,不过宝七想到那张深邃如刀削的面庞,透着冷峻和自信,张扬里透着异域王族的风姿,那个被称作她的哥哥的人,她选择相信。

    没过多久,圣殿外终于传来阵阵声响,宝七起身赶紧出去迎接,因为她已经听到了,钟陌的熟悉的声音。

    钟陌身着她从未见过的铠甲,只是染尽了血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中一把弯刀鲜红夺目,锋刃处依旧闪着寒光,那张俊毅的脸上擦着伤痕,染着血迹,却丝毫不能掩盖他冷傲夺人的气势,那是胜利者才有的姿态。

    无论是跟随的兵将,还是圣殿的下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齐齐跪地,单手抚胸,对他们的王,对他们的神明,献上了最崇高,最敬仰的,最无可企及的膜拜。

    “我神庇佑,我王神威,圣光所在,圣法无边!”

    那一夜的气势,让宝七真真正正感受到,一个族人最为虔诚而无所畏惧的精神,冲击着她的灵魂。

    祭祀在次如期举行。

    在这个不大的国土上,几乎所有的民众都被召集起来,以圣殿中心的禁地向外辐射,齐刷刷的跪满了这个国家的子民。

    他们没有大齐的奢华,但是那一片片跪拜的人群,宝七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眼中无尽的真诚和期待,甚至仰望。

    宝七被满满两排的兵将护送到了圣殿门口,又被钟陌率领的上百人,将其迎到了禁池,禁池不是池,而是一座数十米高的祭台,祭台修建的非常庞大,整个祭台内部,其空间堪比一座宫殿。

    十多名法老围坐在祭台的四周,其中一位就是给宝七看胎的巫医,他们几乎全都是白须白发,长至胸口,面色苍苍,双手平放在盘起的膝盖上,紧闭双目,念念有词,呢喃着宝七听不懂的话语。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祭祀,神命

    如果说宝七之前不相信术法,那么当她被这些念念有词的法老们,合力送上祭台顶部时,她再也没办法怀疑这个国家的术法和力量了。

    站在顶层的祭祀台,她几乎能看到最广阔的情景,与齐国她所熟悉的场景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放眼望去,几乎跪满了伏地的人群,祈祷着,盼望着,对这个拯救他们的圣女,充满了永恒的感激和期待。

    除去人群,宝七看到的更是布满灾难的苍夷之色,她的骨子里和血液里,对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充满了同根同源的情意,那是一种超越同情的感受,让她打心底坚定了信念,她一定要帮助这些苦难中的族人百姓。

    祭祀进行了很长的时间,长到宝七自己都记不清多久了,她最后只记得自己在祭台上面,听着下面的围了一圈儿的法老们,用她从来没听过的语言和音调,不停的叨念着什么,好似咒语一般。

    而这些语言由最开始的法老们低念,最后逐渐延展,几乎跪拜的整个族人都跟着低声呢喃起来,紧闭着双目,分外虔诚。

    而在宝七看不到的地方,禁池内部的圣物,逐渐散发出越来越亮的光泽,已经完整的圣物,被拼成了一个玉质的神秘图腾,一如房间里所见的那幅图,光亮由着圣物向外辐射,最后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出禁池,覆盖在整个跪拜的族人头顶,而圣光的最中心,正是祭台的宝七。

    呢喃声依旧此起彼伏,有时低吟,有时高昂,宝七不知道这些呢喃声代表了什么,但当她听到一声如同怪兽般的怒吼,从身下的某个地方发出来时,她还是立刻明白,这是落月封的封禁开始了。

    低吼声接连不断,带着怒气,带着不甘,甚至带着冲破牢笼的痛苦和力量,随着低吟声的持续,这股怒吼也越发浅淡,逐渐无力,每一声的间隔也越来越远,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出来,直到完全消失。

    可是那时的宝七,早已不省人事,她甚至都不记得,这场祭祀,究竟是何时结束的……

    当宝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圣殿的床上。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宝七便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当她真切的感受到那个小小的生命还在里面,这才褪去了一身的汗意,放下心来,提着精神看向围着自己的众人,面对那些惊喜又担忧的面庞,反倒出奇的淡然,只是声音偏弱,

    “祭祀完成了么,可还都好?”

    “夫人,您终于醒了!”

    说这话的是芸儿,泪眼婆娑。

    “公主,您醒了,祭祀都完成了,叛者也被封起来了,我们曼罗得救了,是公主救的我们,您就是我们曼罗的神主!”

    当然了,这话是贺兰说的,而且说得非常激动,说完就再次用曼罗的姿势跪在了地上,同时跪地的还有身后一片的下人,跟着贺兰重复她的话。

    这让宝七有些受宠若惊,感觉自己像个神棍,从来没想过自己是因为成神而被跪拜和尊重,这和她的世界观脱节很严重,不过也管不了了,毕竟到这里来就已经够脱节了。

    宝七赶紧让她们起来,对方总是这么供奉着自己,自己也不是很适应,她怕折寿,毕竟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耽误了孩子更不好。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回来的?”

    宝七望了望门口的方向,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钗!”

    宝七这边刚问完话,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钟陌急匆匆的进来,后面还跟着巫医,最后面跟着刚刚跑出去传话的下人。

    巫医一进来,就先给宝七看了身体,确认宝七身体无碍,这才跟着刚才贺兰那一套,跪拜下来,又膜拜的高歌了一遍宝七的神圣后,宝七才有机会开始询问想要的答案。

    原来当时的祭祀进行了几乎整整一天,宝七之所以晕过去,是因为孕期的灵力实在太强,而曼罗的术法同时被唤醒,宝七作为圣女,身负重责,在这场祭祀中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最后还是因为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而此时曼罗的术法已经被唤醒,灵力也凝聚在了一起,力量被重新融合,当然了后面的宝七没听懂,总之就是按照对方的话来说,自己拯救了他们,祭祀完成他们才发现自己晕倒的事情,赶紧把自己抬回了圣殿,在巫医的调理和医治下,直到第四天,自己才醒过来。

    “也就是说,国家有救了,族人也有救了,大家都无碍了,躲过了千年的灾难。”

    宝七只说了自己所关心的,她现在虽然睡了四天,还是有些疲累。

    钟陌对宝七的话表示肯定,同时非常踌躇满志道,

    “现在四国交战,我曼罗族重新获得术法力量,再也不必被其他三国压制,阿钗,我们曼罗族,终于可以杀出自己的生路,找到属于我们的自由之光了。”

    宝七突然觉得有些心累,她不喜欢战争,可是对于一个长期被欺压的民族,反抗和重建又是她所不能阻止的,她垂了垂眸,

    “四国交战,曼罗,可有盟国?”

    钟陌直到宝七想说什么,不过他没有隐瞒,而是深沉的望着自己的妹妹,语气突然低下来,

    “阿钗,我是族人的王,我的责任就是守护曼罗,保卫族人,若他国无侵犯,我曼罗定不越雷池一步,可若他国对曼罗有半分践踏,钟陌定当拼死战场,护我族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曼罗的友人!”

    宝七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钟陌的话没有明指,但她也能听的出来,混战之中,何来盟约,只有守护自己的领土,才是第一。

    这有问题么,这完全没问题,历史就是这样,战场也是这样。

    可宝七心里还是涤荡着一种感觉,自己就好像处在娘家人和夫家人中间的小媳妇,左右为难,而且还帮着娘家人,对付了夫家人。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瞬变之双寻踪

    上官已经进王府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她从万人倾慕的相国千金,转眼又成了高高在上的安王妃,受万人敬仰,在众人看来,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羡煞一片。

    可是只有上官自己知道,这一个多月的生活,和外人所想,又有多少不同,多少破灭。

    从她进门到现在,祁容还从未和她在一起睡过,她们的新房,和当初宝七的房间隔着一个院子,上官几乎每天晚上,都眼睁睁的看着祁容在下人们退去后,起身出门,夜色中去往隔壁的院子,直到第二日的凌晨。

    等下人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书房了。

    上官知道,祁容还在为她保留有最后的尊严,可是这份最后的保留,也让她心中的怨恨更深,更浓,这是那个女人临走前,留给自己的奇耻大辱!

    上官想过要和祁容谈一下,但是祁容到现在,也没给她任何机会。

    她眼看着祁容从以前的清冷,变成了孤冷,眼底的血丝和阴沉,从那日开始便再也没有褪去,泛青的胡茬带着褪意,可是行动却更加决绝狠厉,再无掩饰,那股记忆中的温润,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

    短短一个月,不光祁容发生了变化,朝堂甚至边境的战况也随之转变。

    上官从祁容这里再也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她只能从相国那边获取,祁容虽然依旧和相国探讨局势,但是他却加快了所有的战略和布局,调遣兵力,网罗心腹,加上之前的筹备,不出一个月,祁容已经在朝堂上形成了自己强大的阵营,向皇上荐举他参与政事,赞誉不绝。

    边境战事朝夕瞬变,曼罗术法突增,风向大变,各国盟约和战略布局也随之改变,祁容所言边关战局,更是赢得当下皇帝的注目,使其与豫王共同参事,形成夺嫡的两大阵营。

    朝堂上本来站定豫王的大臣也开始举棋不定,本来谁也不曾注意这个半路被认回的王爷,尤其是知道他曾经祁家病少的身份,更是嗤之以鼻,谁曾料想不过数月,竟然令人刮目相看,迅速成长,显然是要和豫王对峙,在这场乱局中争位了。

    安王的成长让相国府的大门更加热闹起来,有些心机的朝臣看出些端倪,相国大人虽不表明立场,但毕竟相国千金嫁给了安王殿下,谁知道这相国大人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一切,一时间,有门道的求门道,没门道的求指导,这朝堂上最为中立的上官相国,成了政客们拜访最多的对象。

    毕竟除了表明立场的朝臣,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堂堂正正的去安王府,在豫王眼皮子底下树敌,豫王多年根基,不是说说而已。

    但这些朝堂政客的风云际变,搬权弄势,皇城下的百姓又岂会知道,他们只知道现在的安王,门口的兵卫多了,御赐的东西多了,来往的大人多了,这就足够大家发挥所有的想象力,嘲讽一遍无知逃跑的前王妃,仰望一遍现在的安王妃。

    但是这些仰望和尊重,于上官而言就如同一场笑话,一针一针的扎着她高高在上的心。

    “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上官盯着手里的茶盏,端庄的面容平静万分。

    “回王妃,已经寻遍了大齐西部……目前,还没有消息。”

    啪!

    刚刚还稳端的茶盏,突然被重重的放下,清脆的震声让跪地的黑衣人一颤,低着头十分羞愧。

    上官还是那般平静,这是眼底透着阴狠和疯狂,几乎咬牙切齿,却保持着自己不变的形象,

    “不是说人朝西逃了么,一个月了,一个月还没给我找到人影!哼,障眼法,一定是障眼法,想瞒天过海,真是一手好算盘!”

    “传令下去,给我各个方向加派人手,全国搜捕,一旦见到,立地格杀勿论,我只要尸体!”

    黑衣人一个抱拳,

    “是!”

    有些昏暗的阁房里,透进来些许光影,遮挡着上官雅致的面容,只能看到一条紧抿的唇线,红如烈火,还有桌子上洒出来的一滩水渍,无声的滴落在地板上。

    简宝钗,你以为你逃走了,就能过安然快活的日子么,我苦心等候将近二十年,我今天的一切,都是被你给毁了,想逃,呵呵,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上官紧紧捏着手边的帕子,冰冷的唇部微微一动,勾出噬血杀气。

    门外一个黑影闪过,并未停留,书房里的祁容眼波丝毫未动,似乎全然没有在意,只是盯着面前的奏折书信。

    “殿下。”

    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位黑衣人,身带佩剑,面容刚毅,给书桌前的祁容行了个礼,等候问话。

    祁容掀开眸色,目光射向狄不归,

    “如何。”

    狄不归冷静道,

    “四下搜遍了,没有寻到任何消息。”

    祁容眼底的血丝又深了几分,这句话他听了一个月了,每一次听,他依旧忍不住暴起青筋,咬着牙隐忍住自己的情绪,

    “没有消息?”

    狄不归如实回复,

    “派下去的人手在大齐上下所有城池和关卡进行了盘查和搜索,没有任何人见过和王妃相关的身影。”

    祁容猛地一捶桌,

    “其他人呢。”

    狄不归一凝眉,

    “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霖城,有人貌似见过一位与芸儿相似的女子,只是行为落魄,被人贩倒卖,最后卖给了三个老人,不知所踪。”

    祁容听到芸儿目光骤然一紧,血色很快的闪过一道眸光,却在听到后面的话更加深沉,声音透着令人窒息的低黯,

    “霖城?人贩?!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三个人给我找到!还有哪些人贩!必须带回来!”

    芸儿,人贩,三个人……短短的几个字,让祁容在几乎绝望的境地里,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在听到这些词后,脑中充满了不安。

    那个人如果真的是芸儿,为何会与宝七走散,如果芸儿落在了人贩手中,他不敢想宝七遇到了什么,还有那三个买走芸儿的老人,直觉告诉他那些人有问题,可是问题在哪儿……

    毫无确定的消息,让祁容看到了点点希望,却加大了心中的担心和不安,这几日的噩梦,让他恨不能扔下一切,去把对方找回来,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来历不明之贬惩

    若说宫内现在谁最受宠,恐怕没人比得上刚刚册封的惜嫔,这还是皇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宠爱某个妃子,且不说招来多少嫉妒,单是这羡慕之声,就不绝于耳。

    甚至朝堂中有人道,这是老天给圣上送回了安王殿下,又给圣上送来了一个蒋贵妃。

    当然了,这话是万万不敢传到皇上耳朵里的,花惜心里很是清楚,自己受宠不过一时,若真是要被推出来和皇上的心尖痣作比,才真是没了脑子,自己找死。

    眼下安王和豫王斗得正狠,花惜在皇帝身边的任务也跟着压了过来,皇帝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丝一虑,她都会如实的传递给齐豫,甚至比淑妃更方便。

    当然了,她也听说了宝七离开安王府的消息,只是这对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毕竟作为交换,她已经把宝七来历不明的身份告诉了齐豫,而自己,则被送进宫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和财富,如果有可能,她还希望齐豫成功后能够信守承诺,帮自己得到最后的爱情。

    想到这里,花惜已经揽袖落笔,将刚刚写好的小纸条轻轻一吹,细细瞄了一眼,这才缓缓折好,用定好的方式送了出去。

    惜兰殿里芳香四溢,即使是冬季,也掩不住富丽堂皇之色,别致清雅,全是皇帝给她的赏赐,花惜怜爱的看着这一切,当她在祁府受尽欺凌,看着别人恩爱和睦享尽荣华时,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比她们任何一个人得到的都好!

    “来人。”

    “娘娘。”

    花惜一声召唤,立刻进来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花惜缓缓的在袖口拿出一个锦囊,微微一笑,

    “这个东西,你派人送到安王府上,就说北杏故人,给安王妃的贺礼。”

    那丫鬟灵巧欠身,接过锦囊退下了。

    花惜忍不住加深了那抹没什么感情的笑意,

    “妹妹,别怪惜儿姐,姐姐这次,也是在帮你呢。”

    啪!

    “王妃……”

    紫鸢急急地看着安王妃看完一个锦囊内的纸条,面色突变,手中一抖,一下子碰掉了桌上的茶盏,摔了个粉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上官脸色这么难看,这么不淡定。

    上官面色青白又瞬间变紫,反反复复变了数变,眼波颤动,最后凝成了讶异、愤怒甚至嫌怨,透着一股难言的冰冷,突然一笑,

    “呵呵,一切都是假的,抢了我的东西,你们都该,付出代价。”

    说完上官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闭目,等她再吐气时,竟然一个颤抖,猛咳出声来,唇色刷白,吓的紫鸢慌忙上前,急喊一声,

    “王妃!”

    看脉的御医十分老道,给上官号完脉起身拱手,“王爷,王妃这是急火攻心,心绪不平所致,加之思虑忧心伤了身子肝肺,待臣给王妃开几服药,静心调养便可,舒缓心火,并无大碍。”

    祁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上官,这才送了御医出门,“有劳郭太医了。”

    上官躺在床上,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渐渐归来,最后停在自己的床前,隔着帘帐沉默了许久,上官甚至能感受到那双眼睛还在看着自己,只是那里面的感情,早已不是当初的温度。

    “好好照顾王妃,安心养病。”

    那人只一句轻飘飘的话,没有半分想象中的温度,甚至上官没来得及起身看上对方一眼,那熟悉的脚步声已经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离去了。

    上官只觉得胸口一闷,差点再次咳出来,她咬着牙咽下去那股热度,使劲闭了闭眼睛,听到帘帐外几声急匆匆的脚步和问候,

    “小姐,王爷走了……”

    上官切齿,面颊苍白无力,失了血色,却不失狠厉,她的骄傲,她的地位,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半分,

    “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京城中很快就散开了一份传言,就是这现在的安王殿下,当初的祁家大公子,据说生病多年,竟然是祁家夫人下的手,而那位被找来冲喜的祁夫人,竟然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乡下八字相合的村姑,甚至连村姑都不如。

    如此一来,这冲喜人的身份引来了大家极高的猜测热情,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身份,指点中不乏有揣测其刻意接近皇亲贵族之嫌,连同这祁夫人,也都要被扣上隐瞒不报,欺上瞒下的欺君之嫌。

    一时间不仅消失的宝七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甚至安王曾经生活的祁府,也在这一片片的揣测和怀疑声中摇摇欲坠,府上人人自危。

    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加害皇子的罪名,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但是这满城的言语,也足以让皇上一个念头,毁了一个家族。

    祁府最终还是被一道圣旨查抄了全府,死罪虽免,鉴于祁家养护安王多年,皇上还是在圣旨上格外开恩,展示宽厚,赶出京城,要求其永世不得进城。

    舆论来的太快,祁容甚至没来得及给祁家求情,京城关于此事的讨论和传言已经越来越热,一直到皇上的圣旨颁布下来,祁容也仅仅剩下给祁老爷一行人送上最后的盘缠,无论如何,这个人他都喊了将近二十年的父亲。

    远远地骑着马,祁容望着他们步履蹒跚的背影,祁越一人担负着全家的担子,这个弟弟,是他唯一愿意承认的兄弟,是仅有的对他毫无歹意的亲人。

    祁容挥手,“传令下去,暗中护送他们一行人直到目的地,所有钱财一应供上。”

    “是!”

    勒马起步,祁容在城门前望了最后一眼那些曾经的亲人,里面有他恨的,也有他爱的,他攥紧马绳正要起步,突然看到一个身影驾马而去,目标正是远去不就得祁家一行人。

    祁容明目如海,沉暗如夜,淡然的眉目间轻轻一动,

    “跟上去,查清身份。”

    这一查,直接查到了祁容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事情,那驾马而去的人带了大量的银钱盘缠前去接济,点名是祁越的故友,还留下了玉佩,而这个人,正是在静安府失火后消失不见的花惜。

    而花惜,居然就是宫内的惜嫔。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终离之时过

    皇城之内如一团乱丝,搅成一团,人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可即使这样,京城外的一条渡河上,一只船影漂泊而来,好似和这片纷扰的局面,格格不入。

    船头站着一位男子,约莫三四十岁,他一身雪白的袍服,一尘不染,发丝如墨,夹杂着几缕斑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形象,蓄着短须,沉稳内敛,目光沉静,又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好似一株古木散发着沉香,融入这幅江画之中。

    “蒋先生,外面风大,莫不如进舱里坐吧。”

    一个船夫打扮的人探出头来,好心的招呼着船头的男子。

    男子非常淡然的没有理会对方,那船夫好像也习惯着对方的脾性,只是担心的摇了摇头,退了回去。

    而就在船夫没注意的时候,一个黑影趁着方才已经从船尾闪入了船舱,那船夫回到船舱正要去拿榻上的大氅,看到来人惊了一下,竟然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被对方瞪了一眼,赶紧噤声不言。

    蒋元在船头明显感觉到肩头一暖,一件披风被人从背后搭在了肩上,蒋元主动伸手给自己系上,身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江面风寒,先生纵是在深林呆的久了,也不该逞强抗风。”

    蒋元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身边之人,面色平平看不出半分心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利落的发丝被一顶精巧的银冠束起,一身古红劲装,手持一把青龙剑,英姿勃发,飒爽宜人,眉目间的一股清秀,裹狭着女儿的姿态。

    “凌姑娘现在应该在京城,何故出现在此处,莫不成只是为了给老朽披件衣服。”

    蒋元虽然自称老朽,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老,尤其是和深林中那个姿态癫狂的老者完全不同,除了那双深入沉木的双眼,依旧灼灼如芒,直射人心。

    凌琅认真的看着江面,

    “先生此次进京,身份特殊,安危十分重要,凌琅既然负责此案,就一定会确保先生安全,伴随先生左右,不让他人有丝毫可乘之机。”

    蒋元闻言,理解而了然的点了一下头,却把对方微红的耳廓和面颊尽收眼底,只做老态,

    “后生可畏,姑娘细致入微,老朽领下了。”

    蒋元说完,凌琅的眉头忍不住微凝了一下,两人对着江面沉默了须臾,一个泰然,一个佯装泰然,直到凌琅再也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唇角,略微压低了一下声色,扔下一句,

    “先生不老。”

    转身离去,直奔船舱,脚步微快,过了许久都未曾再出来,徒留江面上一幅如画的男子,沉目深望,恍若百年……

    另一处,身着战甲的钟陌目光深切的望着面前的女子,

    “你决定好了,确实要如此么?”

    屋内的女子神色淡然,眉目清远带着坚决,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她的意愿,她摸了摸自己已经变大的肚子,

    “为了他,我决定了,希望我对族人,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钟陌一叹,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完全没有办法,怜爱而忧心,只能最后叮嘱道,

    “我会派人暗中守护你们,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跟我说,哥哥,永远都会守在你身后……”

    宝七感动,她虽然失去了很多,但她也得到了很多,比如她一直向往的,亲人的关怀……

    五年后。

    春风拂面,杨柳青嫩,微风十里,和煦的阳光下,映照着一片片刚刚抹绿的田地,刚抽芽的树枝半遮半挡着低矮的房屋,远远看去,春景宜人,宁静祥和,恰如其分。

    一声清脆温和的声音隔着墙院传出来,让人忍不住遐想那人的面容,

    “衡儿,衡儿?这孩子,又跑出去了……芸儿,芸儿?”

    “娘——娘——嘿嘿,你抓不到我~”

    墙院里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听到一阵欢脱的,带着几分奶气的童音在不远处响起,越来越近。

    “小少爷,小少爷你慢点儿——小心摔着,衡哥儿——”

    那孩童后面,还跟着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子,边跑边喊,不停地叮嘱着前面的娃娃。

    “娘——哈哈哈——衡儿好想你啊!”

    跑进门的孩童还有些摇摇晃晃,却朝着院子里的女子一把扑上去,抱着女子的腿边笑边讨好,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把脸蛋儿。

    跟进来的女子笑着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家的小少爷,眼中带着无奈和疼爱,

    “小少爷跑得太快了,芸儿都要追不上了。”

    “衡儿又偷偷跑出去玩儿,连芸儿姑姑的话都不听了,嗯?你以为你讨好娘亲,娘亲就不罚你了么?”

    女子一张清丽的俊容,淡眉如云,不着粉黛,一身素裹,温柔款款又带着几分佯怒,显然已经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

    孩童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双目,纯净而天真的望着自己的娘亲,嘟着一张小脸满是认真的撒娇道,

    “娘,衡儿没有乱跑,是小舅舅说今天要来看衡儿,衡儿怕他迷路,才去路口接他的。”

    衡儿的话让芸儿忍不住瞧了一眼自家夫人,对方反倒是面色淡然,依旧抚摸着身边的孩子,轻柔笑道,

    “你小舅舅来过好多次了,是不会迷路的,倒是衡儿,这么着急的想着小舅舅,让娘猜一下,是不是等着小舅舅的礼物呢?”

    衡儿被自己的娘亲猜中小心思,不好意思的钻进对方怀里咯咯大笑,蹭着小脑袋甜腻腻道,

    “那小舅舅什么时辰到啊,衡儿都等了大半天了。”

    芸儿被自己小少爷的模样弄的哭笑不得,掩唇轻笑,却没有忽略到自家夫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和失落,

    “衡哥现在记忆力特别好,不光凌公子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夫人的话都一字一句记着呢,芸儿都要比不上衡哥了。”

    宝七听得瞧了一眼芸儿,又看了看怀里人小鬼大的衡儿,忍不住柔下目光,

    “既然芸儿姑姑把你夸得这么厉害,那等下娘检查你今天的功课,看看衡儿是不是能过关,娘亲觉得,这对衡儿很容易吧?”

    衡儿戳戳手指,水汪汪的眼睛不看宝七,肉嘟嘟的两颊一鼓一鼓的,从嘴唇里含糊不清的挤出一个词,

    “喔。”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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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715/ 第一时间欣赏倾钗容华最新章节! 作者:萧衣所写的《倾钗容华》为转载作品,倾钗容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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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钗容华介绍:
穿越一次,她却要去冲喜。 婆婆不疼,姑子不爱,随便一个小丫鬟都在算计她! 虽然这一世,宝七胸无大志只求平安康顺,可也容不得你们这群渣滓骑在自己脖子上! …… 不过,夫君你不是身患重病,不能人道么? 这是要做什么?!请等一下……唔……倾钗容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钗容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钗容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