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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鹰击长空

    蒋东升在战地医院养伤,据说他这病情不适合立刻转走,生怕“恶化”了。

    蒋老毕竟不懂这些,他一边让夏阳留下来照顾,一边去问了给蒋东升主治的那个医生。医生的说辞自然是同云虎告诉的他的一模一样,甚至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了一下,更严重了。

    蒋老额上多了几道皱纹,愁眉不展,背着手在战地医院简陋的招待室里来回走了好几趟,他想了很久,还是叹了口气去蒋东升的病房,同孙子进行了一番谈话。

    蒋老这次来前线,一来是有任务在身,二来就是奔着蒋东升来的。他年纪大了,猛地听到孙子重伤的消息实在有些扛不住,虽然最后得知蒋东升保住了性命也没截断一条腿,但是蒋东升现如今受的伤,也足够让蒋老心里愧疚。

    蒋老进了病房,瞧见孙子在睡觉,也没舍得吵醒他,只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给他盖了盖薄被。老人瞧着孙子瘦了许多的脸,看着原先壮实的身体跟个高高瘦瘦的空架子似的,一时心里堵得难受。人都道隔辈亲,他这个当爷爷的,心里还是偏疼小辈的,小辈里他最疼的就是蒋东升了。

    蒋老年轻的时候,带兵打仗从不吃亏,甭管敌人自己人,几个军区里没他不敢动的主儿,分拨物资,他带的兵也都是抢头拨儿。霍家老爷子当年跟他交好,直到两人都身居高位,也就霍老敢笑着骂一句“老狐狸”。

    只是这个当年兵行险道的将军,如今也老了,竟然蒙了眼似的上了蒋东升这个小狐狸的当。

    他们爷孙两个骨子里带着些相似的性格,都是喜欢铤而走险的,也都是认准了一个事儿便勇往直前绝不回头的。只是蒋老对政治有着敏锐的嗅觉,大半的精力放在了事业上,而蒋东升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心里念着的那个人身上。

    蒋老一直在一旁等着蒋东升睡醒了,这才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心照顾了他,“口渴吗?是不是该吃药了,我记得医生说这个点要吃一颗药片。”

    蒋东升应了一声,接过蒋老递来的药片和水,含在嘴里吃了,耷拉着眼睛一副毫无神采的样子,脸上灰蒙蒙的,倒是真像那么回事儿。

    蒋老不敢提他的伤心处,说话都小心绕开蒋东升受伤的部位,比孙子还小心,当真是处处留意着。

    蒋东升这边也是心思打转,生怕蒋老从只言片语里察觉出一二,也只装作没精神随便嗯两声算是有个回应,有的时候甚至都不回应。

    蒋老果然更加局促了,沉默了一会,哑声道:“东升,你别想太多,你如今最主要的是养好身体,爷爷带你回去治疗。”

    蒋东升拒绝了,“不,我想留在这。”

    “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爷爷太狠心,送你来战场……”

    “我的任务还没有执行完,按规定,我要奉命留在这里等岳首长前来。”蒋东升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打断蒋老的话。“还有三天岳首长就派人过来和我交接,我有些事情还没汇报清楚。”

    蒋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又慢慢咽了回去,只喃喃念了两句也好,“那,爷爷帮你转到后面的训练基地去,你在那里等,行吗?”老人生怕蒋东升不答应,又小声道,“夏阳也过去,这里毕竟离着前线近不安全,我带他来的时候答应了要保证他的安全……”

    蒋东升眼睛略微动了下,开口道:“我之前就想问,爷爷怎么把夏阳带过来了?”

    蒋老难得听见蒋东升主动开口问他什么,立刻接了话道:“夏阳上次赶着制作出来的迷彩布料很好,后勤总参部特意批了指标,让他再做一批迷彩军服。夏阳那孩子倒是知道的不少,这次是他找了我主动要来的,说是要制作战地迷彩服必须要让他来前线看一下情况,这样回去制作的才标准。我想着你跟他交情最好,这次正好顺路,我就直接带他过来了……”

    蒋东升听着蒋老说,老人一句都没提之前帮着夏阳调度物资的事儿。他可是听夏阳说了,蒋老之前不管是京城里的制衣厂、物美服装广场,还是往云南调度各种琐碎物资,蒋老都明里暗里的帮了不少忙。显然老头是把夏阳的那份经营的买卖,当成了孙子蒋东升的买卖,尽心尽力的帮着铺平了路。

    蒋东升也没说破,反正他的就是夏阳的,顶着他的名号也能替夏阳挡不少事,这样也好。

    蒋东升调去了后面的训练基地做临时休养,夏阳也跟了过去照顾。住宿的地方依旧简陋,一个个新搭成的吊脚小楼,里面摆着的也是这里最常见的竹床,但是相比阵地上的猫耳洞,这里简直干净又舒适。

    蒋东升伤着不能洗澡,夏阳就拿毛巾浸湿了,一点点给他擦拭。蒋东升大大咧咧躺在那,脱的□的,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夏阳给他擦拭小腹的时候,自己还试着往上挺了挺,向上去蹭人家的手。

    夏阳在他结实的小腹上拍了一下,道:“老实点。”

    蒋东升不肯,磨磨蹭蹭的还想靠近,夏阳被他弄的差点踢翻了脚边的脸盆,弄的水都溅出来一些。他看了蒋东升两眼放光的模样,一时也被床上那位缠着绷带的气笑了,伸了手下去给他弄了两下,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昨天还不够?”

    蒋东升笑了一声,伸手去抓了夏阳的手,没让他继续用手做下去,反倒是在夏阳手指上亲了一口,“不够。”

    夏阳动了动手想继续帮他“一把”,可是蒋东升却抓的牢靠,丝毫挣脱不开,他有些疑惑的看了床上那位,道:“那你松手,我帮你……”

    蒋东升手劲儿大,把夏阳往竹床上拖了一下,沙哑了声音道:“你上来,我能行。”

    夏阳脸上腾地红了,他顺着蒋东升的胸膛往下瞥了一眼,看着那里耸起的物件,忍不住有些心慌,睫毛抖了两下道:“不行吧,你腿上还有伤,会碰着……”

    蒋东升捏着他的下巴亲上去,含糊道:“能行,你小心点坐上去,我不动,你来。”

    竹楼外面是大片的芭蕉树,风吹过的时候簌簌的一阵响动,这几日下了雨,偶尔有雨滴坠落下来在叶面上打出些轻响。半近黄昏的时候,天色发暗,只模模糊糊能看到竹楼里关了门窗一片黑。

    夏阳坐在蒋东升身上,他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撑着蒋东升的小腹上并不敢真的坐下去,偶尔微微上下起伏一下,便忍不住小口的吸气……

    【河蟹补充】“丁小浩!”后头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喊着。

    “我呸!”丁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从小到大的损友兼狐朋狗友,吃喝嫖赌全沾,打架斗殴样样俱全的李盛东李大少,他跟白斌的事这小子当初可没少笑话他!缺德点子都是他出的!!

    丁浩斗鸡似的昂着小脖子,眼神儿斜瞟着李盛东,“你这头剃得不错,阿姨手艺见长啊。”

    李盛东现在长了张小圆脸儿,脑袋被他妈练手儿顺便剃了个凹凸不平的小平头,就那一双微微耷拉着的小眼睛还能看出日后李大少的阴损,如今的李盛东明显跟丁浩不是一个级别的,一句话呛在哪儿就开始摸鼻子,吭哧了半天,瞅了一眼旁边的白斌开始嘟囔:“我说你怎么不去找我玩儿呢,原来有伴儿了……”

    放……放你娘的屁!!李盛东你个兔崽子分明是你抢了老子的变形金刚藏你家里吓得三天没敢来找我!!!

    丁浩嘴都气歪了,这一回到小时候吧,以前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突然就清楚起来,还是人家说的那句,小孩子的脑瓜子就是好使啊,这芝麻绿豆的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李盛东不太乐意了,这破孩子显然是瞧着白斌穿的比他好,那小背带裤多神气啊,别提还有跟大人白衬衣相仿的小领子,板板整整的一看就不便宜。他在白斌旁边转来转去,横竖瞧着坐在石头上鹤立鸡群的白斌不顺眼。

    丁浩心理年龄显然也不是那群追着打仗的小孩那样的,干脆跟着白斌坐在一块石头上,李盛东围着白斌转,等于就是围着他丁浩转。李盛东心眼多坏啊,那眼角一耷拉就能挤出一肚子坏水儿!丁浩瞧着他忍不住开始防备。

    李盛东摸了摸鼻子,这破孩子有这习惯,要么想做坏事的时候要么害羞尴尬的时候都爱摸摸鼻子,真把自己当吴三桂了,而且深以吴三桂那样的枭雄为荣——这话扯远了,李盛东摸了摸自己鼻子,忽然就跑到一边去了,不一会带着几个小屁孩回来了,那眼神就更坏了。

    旁边几个小孩拖着鼻涕伸着手看看白斌又看看李盛东呵呵的笑,丁浩汗毛一下竖起来了,操,不是吧?!他突然想起来了,他当年小时候跟李盛东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确是把白斌推进去水里一回,当初就是他动的手儿,几个破孩子把白斌弄成个落汤鸡后来给送回城里去还住了院,白书记来话说是没事,但是都住院了能没事吗?!丁浩跟李盛东过后儿给他们爹打的哟,那真是自个儿亲娘也认不出了。

    丁浩现在显然不是怕疼的心情了,他自打重生后那是有坚定目标的,目标是谁?就是白斌!!他妈的李盛东这破孩子动白斌不等于在他太岁头上动土吗?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围上来的孩子又多了几个,丁浩决定改天再给李盛东他们点颜色瞧瞧。小手偷偷抓着白斌,捏了捏,凑近了小声道:“等会儿我说跑咱们就跑啊。”

    丁浩声音说的很小,白斌从小处尊养优,显然是没有这方面武装冲突经验的,立刻追问了句,“你说什么?”

    李盛东这坏小子已经听出事儿来了,双手一挥:“上!打倒机关大院儿的人!!”

    一群野孩子立刻嗷地一声扑过去将他俩抬起来推手腿脚的往小河里推!嘴里还嚷着:“打倒机关大院儿的!!”

    “你们刚才还吃了我的糖!!以后还想不想吃糖了啊啊啊!!”丁浩护着白斌,也被搬起来大半个身子,扯着嗓子嚎了一句,他这才觉出这群小毛头的威力!他妈的等老子长大了个儿一个一个都揍回来!你们给老子等着!丁浩想哭的心都有了,就他这小个儿扔到水里那不得当场阵亡了啊!想当年白大少也是被淹得进了医院,他这个儿可不经折腾。丁浩拿定主意只能智取,小手从兜里翻了半天,只掉出点糖粉渣子,吞了口唾沫,看着那群破孩子,“那什么,你们把白斌放下,我下午还拿橘子糖给你们吃!”

    李盛东这家伙多坏啊,刚才丁浩分橘子糖的时候这破孩子一块也没少拿,现在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玉米软糖,耀武扬威,“没事!把机关大院儿的扔下去!谁扔下去我给谁软糖吃!”小样的一转身,一脸严肃的指着丁浩,“丁浩叛变了,把他也扔下去!”

    我……我*你大爷啊李盛东!!!

    丁浩被一群刚脱了开裆裤的小破孩们抬着哄笑着就往水里推,他脑袋上的毛都炸了!白斌闷不吭声的,忽然就给了旁边个头矮点儿的小孩一拐子,拉着丁浩就往外跑!

    白斌那下子估计下手挺狠,那孩子张嘴就哇哇的哭了,估计还寻思着不是玩儿吗怎么打人啊,他这还委屈呢,丁浩跟着白斌窜过去,顺带又给了他一脚!丁浩这脚踩在脑门上才叫疼啊,那破孩子咧着嘴哭的更响了,“姥姥~~!姥姥~~啊!!!丁浩打死我了,呜呜……呜啊啊啊!!!”

    白斌拉着丁浩没跑多远就被李盛东围上了,李盛东在这帮儿里算是大的了,觉得跟着自己的给白斌欺负哭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他面上下不去,小三角儿眼瞅着白斌更阴沉了,手一挥,“举起来!扔河里!”

    几个孩子还举不起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尤其是白斌这样带有一定攻击点数的,不过凑合着扔他们下去还是可以的。丁浩屁股上被踹了一脚扑腾到河里去的时候心里骂了李盛东八辈儿祖宗,好歹他以前追个跳水的妞儿的时候学了几把游泳,如今算是用上了,从河里扑腾着钻出头来,指着河沿儿上瞧热闹的李盛东就骂:“李盛东你个乌龟王八!我告儿你!今儿的事我跟你没完!!”

    李盛东在河边得瑟,“你再说,小爷就撒泡尿进去!”

    丁浩吸了口气,这缺了大德的事儿李盛东这死孩子真能做出来,看着他都解裤腰带了,丁浩也顾不得那么多,抖着手就开始威胁他:“李盛东你你你……你偷拿打火机烧了李奶奶家玉米地!你偷了我变形金刚藏在你爸酒柜里还砸了你爸的一瓶酒!你还偷了你爸的烟我要告诉你妈去!”

    李盛东小盆友现在智商还处于不断发展的阶段,也就是说他现在没多少智商,瞅见威胁还没学会笑着掐死在萌芽里,只会远远地躲开,于是他立刻拉拢着几个得力的小破孩儿就走,“走了走了!玩打仗去!”

    一群小孩呼啦啦就蹿了,剩下几个常吃丁浩糖的又跟丁浩玩得好的,捏着小衣服瞅瞅在小河里扑腾的丁浩两人,苦着张小脸结结巴巴的说:“丁浩,你别急,我找你奶奶去!”说着,也跑了。【河蟹补充】

    蒋少在小竹楼上被照顾了几日,岳斐果然派了人来联系他。岳斐身份特殊,自己穿的不是军装,手下却是五花八门的什么兵都有,但毫无例外,全是各大军区里顶尖的好手。

    蒋东升和云虎这次在前线表现出众,毫无例外都被选中了,这次派人来就是来招他们加入岳斐的队伍。

    来的人也是熟人,就是当初在武城打靶的时候一眼看中了蒋少的那个三色迷彩——吴辉。

    蒋东升的病情只有蒋老和云虎几个人知道,这样的“病情”自然也被蒋老给压着瞒了下来,吴辉知道的也只是蒋东升被炮弹碎片炸伤了,还开玩笑似的安慰了他几句,道:“哟,这可够危险的,再往上一点,可就不得了了!”

    蒋老在一旁脸色不好,倒是蒋东升表现出已经从阴影里走出的模样,这幅样子瞧在蒋老眼里,更是忍不住心酸了一把。

    吴辉是来传递岳斐的指示,邀请蒋东升入伙一起做军方买办。前几年局势不稳,卓公亲自下的命令不再对周边几个小国进行无偿支援,尤其是武器方面,把无偿改成了有偿。岳首长去年亲自带队,同巴基斯坦做成了第一笔买卖,一飞机的56突击步枪和40火箭筒运送过去,换了大把的绿票子。

    吴辉笑嘻嘻道:“岳老板一直想找个会做买卖的,上回运过去的那批武器,那边一口价就买了,他老人家一直觉得卖亏了。等你去了,可一定多给咱们出出主意啊!”

    蒋东升对岳首长的身份已经猜到一二,等吴辉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跳了一下,四九城里对去年突然开办的一家进出口公司一直有些捕风捉影的说辞,但是谁也说不准里面的内涵,隐约猜着同香江有关,但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军方对外出口军火的

168鹰击长空

    蒋东升决定加入岳老板的队伍,跟着吴辉也开始称呼这位年轻的首长为老板。岳老板的买卖做的大,有些事情涉及机密,吴辉同蒋东升商量的时候,有些话连蒋老都不能在一旁听。

    蒋老担心蒋东升如今的身体状况,想劝他先去治疗,但是又顾虑孙子的心情,不敢劝,想着医生说的“治不好了”,更是连一贯硬朗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生怕言语里哪句话伤到蒋东升此刻脆弱的自尊心。

    几个军报的记者赶来采访蒋东升,蒋老也帮他推辞了,跟着岳斐做事,以后便要隐姓埋名,连身份都是最高机密,现在少一分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机会以后就多一分安全。

    即便有蒋老这样小心护着,蒋东升在后方部队依旧出了名,嘉奖一个接着一个,蒋老却是更加替他担心起来。老人瞧着那些嘉奖令和军功章,一时心有戚戚焉,有时忍不住想假如孙子没有伤,该是一个多好的接班人。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着,假如他留下蒋东升在自己身边,在京城安逸的过一生……想及此,蒋老心里又浮现出了蒋宏的身影,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蒋东升不是蒋宏,光是这份硬骨头和不肯服软的志气,便比蒋宏这个当老子的强了不知多少倍。

    岳斐的任务很快就下来了,蒋东升对这位新老板言听计从,很快就协议好了。

    蒋老担心他这么快就出任务还会让伤情恶化,想劝几句,最后反倒是被蒋东升劝住了,听了蒋东升的话让他留在前线执行最后一个任务。

    “爷爷,我想做些事情,我就算不中用了也不是个废人。”蒋东升脸色还有点苍白,咧嘴笑了下道:“我想跟在岳首长身边做点事,在暗处做事也好,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蒋老像是一下子疲惫了十岁,叹了口气道:“好,都听你的,你跟着他出去历练几年也好。”

    老人猜着孙子此刻心性大变,一点都不敢说一个不字,他心里难受,也只能尽可能的给孙子的将来做打算。跟着岳斐,岳斐这个小辈,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肩上扛星是迟早的事儿,虽然现在还在幕后做影子,见不得光,但是将来……

    蒋老默默盘算了一会,嘴角的苦涩更深。想着蒋东升的身体情况和孙子现在不愿出现在人前的模样,总归还是有几分不死心,心念转动,又忍不住想到京城几个有名的医生身上去了。

    蒋老跟蒋东升说了一会话,含含糊糊的问了蒋东升几句隐秘的话题,瞧着孙子一脸悲痛,吓得也不敢再多问,心酸的起身离开了。

    蒋东升骗走了老爷子,自己在病房里也有些无聊,躺在那翻了半天书。因为这几天吴辉经常来找他说些组织内部的事情,每次来外面都有人站岗,房间里更是一个人都不让留,夏阳也找了要制作迷彩服的借口出去拍照,时常不在,只剩他一个病号在这里自力更生。

    门口轻轻抠响了两下,蒋东升抬头去看,却发现是孙贺,一时脸上的表情也失落了几分,“夏阳呢?”

    孙贺把手里的那兜水果放下,站在一旁道:“夏排长带着相机出去执行任务了,我买水果的时候遇到他,说是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蒋东升看着手里的书也觉得没劲儿了,随意翻了两下便扔在一边,看了孙贺道:“他一个人出去的?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孙贺老老实实的摇了头,道:“夏排长一个人出去的,没说去哪。”

    蒋东升更是连放在旁边洗好了的那些水果也懒得看了,心里跟猫爪子在挠似的,总想着夏阳。一会儿担心夏阳一个人不安全,一会又想着这里是部队后方的基地守的跟铁桶似的没人能混进来,再想到夏阳早上临出门的时候一身笔挺军装,眼睛更是忍不住眯起来笑了。

    夏阳来这里要拍摄些照片当素材,要在后方行动自如那自然需要一个身份,原本蒋老已经安排人给夏阳送来了一身军装,只是蒋东升瞧着夏阳肩膀上空落落的便伸手让他过来,把自己收着的那副少尉肩章亲手给夏阳戴上了。

    这是蒋少在京城里得的荣誉,虽然少尉军衔在部队里是最小的一个军职,但是这也是蒋少迈出的第一步,颇有些纪念意义。

    “咳,孙贺,你瞧着夏排长穿那身军装好看吗?”蒋东升闲着没事找小兵聊天,三句话不离夏阳。

    孙贺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道:“好看,夏排长……呃,军容整洁,形象也很好,跟宣传海报上印的一样精神。”

    蒋东升想着夏阳整颗心都跟飞起来似的,咧嘴直想笑,挑眉得意道:“那是!不过还是矮了点,才到我胸口……”蒋东升比划了一下,又想着这是夏阳躺在他怀里的时候量的,似乎也算不得准,手又稍微往上挪了点,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好像长高了一点吧,也许到肩膀这了?”

    孙贺站在那心里跳动了几下,这几次跟指导员单独接触的时候,他总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但是现在指导员明显不需要他照顾也不需要他陪着聊天,他也只能默默的站在那。孙贺眼睛不敢放在蒋东升身上,怕自己忍不住盯着看,便匆匆转了视线,放在蒋指导员看的那本书上。

    那是一本他从未听过名字的书,《精神分析引论》。桌上还放着一本书,硬皮厚部头,书的边角也有些花纹的修饰,模糊可以看到几个英文字母,似乎是日常生活什么的心理研究。

    孙贺念过书,还上了半年大学,大家一直叫他大学生兵,往常他也一直觉得自己还是比其他人强一些的,但是看到蒋指导员看的这两本书之后,忍不住又些羞愧起来。指导员看的书,是他听都没听过的,而且看着里面夹放的书签,似乎已经看了大半。

    孙贺默默的记下书的名字,想着以后自己也要找来这几本书认真读一下才好。

    蒋东升在病房里无聊,干脆坐起来一颗颗的吃旁边买来的那兜红毛丹,这玩意儿吃起来跟荔枝差不多,就是酸了点,吃着倒是肉嫩汁多挺爽口。

    蒋东升吃了大半兜子红毛丹,终于把夏阳盼来了,一双眼睛盯着夏阳,迫不及待就把孙贺赶走了。

    夏阳看着桌上的水果壳,又看了蒋东升一眼,道:“这东西上火,少吃点比较好。”

    蒋东升随口答应了一声,原本捏着一颗想喂夏阳的,想了想又搁在桌子上了,“好,以后换别的吃。夏阳,你想吃什么?”

    夏阳把相机放好,又解开腰带把军装外套脱下来,背对着蒋东升一边挂起衣服,一边道:“这话应该问你,你想吃什么,我下午出去的时候给你买……”

    蒋东升盯着夏阳,不满道:“你下午还出去啊?”

    “嗯,照片还没有拍完,有些地方不能拍照,在等通知。”夏阳坐过来,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下,早上走的时候蒋东升还有点发烧,他出去也不放心。“还难受吗?中午吃饭了没?”

    蒋东升摇了摇头,“没啊,你不在,没人喂我。”

    夏阳学着他平时的样子,照着蒋少脑门也弹了一下,笑道:“你吃水果的时候怎么能动弹了?整天想着偷懒。”

    蒋东升眼睛往下移了点,看了夏阳的腰,含糊道:“那是因为你伺候的好。”

    夏阳脸皮薄,被他一句话戏弄的脸都红了,他之前从未这么主动过,但是蒋东升受了伤,哪怕只有一只手能动弹也非闹着要扯他衣服,他也只能顺着那人小心伺候着。

    不一会外面有人送了几样饭菜来,夏阳喂了蒋少吃饭,又被逼着留下来陪着睡了午觉。蒋东升白天睡多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夏阳说话,倒是夏阳出去了一上午累的有些困乏,说了几句就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去了后山那,看到几个老兵……帮他们给战友画像……”

    蒋东升抚摸着夏阳脑袋的手顿了下,后山是距离战场最近的一片墓地,一排排新立起来的石碑,不少士兵都只写了名字没有一张照片。

    他们上战场的时候,必做的两件事就是剃头和照相。剃头是为了遇到伤情的时候好包扎救治,而照相就不必说了。他和云虎手下有几个兵,拍照的时候使劲儿咧嘴笑,说是等以后家人来探望的时候,怎么也不能瞧见他这样的丧气样子。

    伤兵退下来的时候,最先去的地方,往往就是战友埋骨的地方。

    巍巍青山下,一捧黄土掩忠骨。

    蒋东升自己坐起来一点,让夏阳睡得更舒服些。睡着的人似乎是累了,只是挨着他蹭了蹭把手搭在他的腰上,继续睡着。搭在蒋少腰间的手指上还残留着一点未洗去的钢笔墨渍,前几日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痕迹。

    蒋东升眼神柔和了一点,他听手下的几个兵说过,后山的墓碑上没有照片的,暂时被人贴了几张钢笔素描画,据说是几个退下来的伤兵找了人,一边描述那人一边画出来的。

    蒋东升瞧着夏阳,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悸动,他的夏阳不怕这样冷血无情的战场,也不怕那些死伤可怖的战士们,一边听着前线打炮的声响,一边能坐在墓地里帮人画像。他心里有些感激,又有些说不出的五味陈杂,只能略微握紧了夏阳的手,把那人纤长白皙的手整个笼在自己手心里。

    夏阳似乎被束缚住有些不舒服,轻轻动了两下,在蒋东升温暖的掌心里换了一个位置,又沉沉睡去了。

    等云虎来的时候,夏阳还侧躺在病床上,双手搂着蒋少的腰,睡的正香。

    云虎进来瞧见这场面,一下红着脸就把门锁上了,“我师傅在这,你刚才还让我进来……”

    蒋东升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夏阳道:“还没醒,你小声点。”

    云虎在那来回走着,看着蒋东升,又看了看那边睡着的夏阳,憋不住道:“你不能这么对我师傅!”

    蒋东升抬眼看着他,一手在夏阳脑袋上轻抚几下,挑眉道:“哦?”

    云虎梗着脖子道:“你得尊重我师傅!你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你俩睡一张床,指不定有人说什么呢!你跟着岳老板一拍屁股走了,谁也找不到,也不敢找你的,我师傅可怎么办?你让他一个人留下来……”

    蒋东升打断他,皱眉道:“谁跟你说我要把夏阳留下?”

    云虎愣了下,“可是,你不是跟吴辉他们约好了?”既然要跟着岳老板做幕后的影子,现在的身份当然就不能再用了,云虎的理解有限,也只想到了蒋东升要独自出去奋斗多年,和他师傅夏阳的事儿,自然也要多等上几年。

    蒋东升跟他想的不同,他之所以硬是在战地医院多和吴辉商谈这么些天,谈的就是关于他以后的事。他不可能丢下夏阳,那么能做的,就是彻底换一个身份,跟夏阳站在一起。

    “你到底怎么想的?总不能把我师傅也扯进来吧,他跟咱们不一样,要是真有点什么状况想抽身都难……”

    “我等几天就回京城,”蒋东升用手指勾了下夏阳的耳朵,趴伏在他身上的人还是没醒,呼吸都没变,瞧着真是累坏了。“我回去之后,可能要先养伤,等几个月再去找你们。”

    蒋东升没否定,但是也没说要把夏阳带进来,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云虎有些纠结。但是云虎知道蒋东升的脑子向来比他好使,坏心眼多的是,而且这人委屈了谁也不会亏待他师傅夏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云虎也是被岳老板选中的,跟蒋东升几乎是前后脚回京城,不过他跟蒋少商量完正事,也不急着走,磨磨蹭蹭的又提了顾白蕊。

    蒋东升听见他提顾白蕊,比云虎都高兴,他巴不得云老幺把顾白蕊这大灯泡弄走呢!

    云虎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也没见夏阳醒,自己也觉出有点不对来了,他师傅这该不会是怕影响他们商量事情装睡一直不醒吧?

    蒋东升冲云虎比了个手势,让他先走。云虎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出去了,不过临出门的时候给他们俩牢牢的关上了房门。

    蒋东升坐在床上捏捏夏阳的耳垂,笑道:“还不醒?”

    夏阳眼睫毛抖了两下,微微睁开眼睛,依旧是抱着蒋东升的腰没松开。

    蒋东升又去捏他的脸,道:“什么时候醒的?”

    夏阳握住他的手,挨着手心蹭了两下,低垂的睫毛微微抖动的时候正好蹭过手心,让蒋少心里都有点发痒了。“……你们说顾白蕊的时候。”

    “我还当你听见我要去做生意了呢。”蒋东升开玩笑似的道,“夏阳,我以后不当兵了,去经商好不好?我在我爷爷眼皮子底下,他迟早会看出不对劲来,还不如一开始就离的远远的。夏阳,你信不信我自己能过的更好?”

    夏阳心情有些复杂,上一世的蒋东升就是经商起家的,没想到这次立了战功也还是要回去自己奋斗——而且还是因为一开始就断了蒋老对子嗣的那份念想,这个说到底,还是为了他。

    夏阳沉默了一会,道:“好,回京城后我把锦蝶交给你,我和霍明他们还一起开了一个服装商场,鹏城和安城也有制衣厂……”

    “不用,那些你继续管着就好。”蒋东升轻笑了几下,捏着夏阳的下巴抬高了一点,让他看着自己,“我找了新买卖,你那几个厂子做累了,就回来念书、画画,我养你。

169鹰击长空

    蒋少在战地部队很有名气,之前越南特工被教训的太惨,蒋少带队更是亲手灭了几个特工营,据说还炸了一个军火库,更在一个铁矿周围布了雷区——铁矿咱们带不走,越南人也甭想碰一下。

    这样的壮举,让后续派出的几个小队纷纷效仿,他们心里也对那位传说中的“老兵”多了几分敬畏。

    有的人想去报上翻找一下介绍这位前辈英雄,但是找遍了报纸,能找到的也只有一家军报上的寥寥几笔介绍。这位“老兵”似乎没有接受任何一家报纸的专访,连部队番号都没提。

    有的人猜测军部很可能会成立一个特种部队,而这个蒋姓的指导员,很可能就是新成立特种部队的指挥官。但是仅仅几个月,得到的消息却让人错愕不已。

    那位蒋姓的指导员还未等到特种部队的成立,就遭遇了不幸,据说转院治疗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违章肇事的货车,连带着发生了交通事故,不幸身亡。

    不少人感到痛心惋惜,再回去翻看那份报纸上的报道时,忍不住把那巴掌大点的一小块新闻读了又读。这么一位军事天才,竟然死在了一起简简单单的交通事故里,甚至连因公殉职都不算。

    云虎坐在颠簸的汽车上,也在看着一份报纸,在瞧见上面写蒋东升能文能武甚至还会谱曲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了下,道:“这写的是你吗?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啊……”

    蒋东升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自己一个人占了大半,把腿架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休息,听见云虎说也没回应,反倒是哼哼起歌来了。

    云虎想了半天,也就知道蒋东升会个口琴,可会吹个口琴曲子跟会谱曲差别也忒大了。这报纸上把蒋老二写成了个风流倜傥的儒将,现实中这厮压根就是一个以暴制暴的野蛮人,没瞧出哪里有点文人气息。

    “夏阳……”

    “行了,我知道了,昨天就送走了,没让他看到报纸!”云虎把手里那两张报纸抖的哗啦作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都问了三遍了,我安排的你还不放心?再说了,你不是最喜欢出风头吗,这次怎么不让我师傅瞧见你上报纸了啊。”

    蒋东升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顾白蕊今年好像22了吧?夏阳说不少人都来四合院打听她找了人家没,我这次回京城也帮着参谋参谋。”

    云虎脸上一红,磨磨蹭蹭的道:“东哥我刚才胡说八道,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你可别乱出主意,让我师傅也别急,白蕊姐最听他的了,我怕师傅说一句什么,万一白蕊姐当真了,我我……”云虎吭哧了半天,还是把那句“我就去抢亲”给咽了回去。

    汽车慢慢顺着盘山公路开下去,不少地方还有关卡,出示了通行证才能出入。蒋东升看着车窗外面的大片丛林,脑海里浮现的也是之前几个月战地的地貌情况。他带着侦察兵之前多次冒死潜行得到的资料,不止是战地的资料,单从一点小事就能看出不少。

    现如今不止是军部机构臃肿,一些物资无法紧急供应,就是上了战场的新兵,也有些堪忧。兵弱可以练,但是兵器弱,这个真的是硬伤。

    十数年不和外界交流,其他国家在发展,用的武器也在升级。将来的战场武器只会越来越先进,必定是机械化的时代,不再适合以往的人海战术。“买”进新的武器技术就成了当下最要紧的事,也难怪岳斐会如此急着招兵买马,带人出去做生意了。

    蒋东升想的越多,心里的那份想法就更是坚定了,模模糊糊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份转机。

    “东哥,你说这次要打多久?”云虎凑过去问道。

    蒋东升眼睛抬都没抬一下,道:“打多久?打到越南人认输为止。”他们临走的时候,训练营基地还有新兵不断出入,训练好了,又出去,瞧着并没有停战的意思。

    既然那个号称世界第三的小国不服气,那便打到它服气为止,七大军区都陆续派了部队来,说是轮番上阵练兵也不为过。正好,长剑久未出鞘,也该试试锋芒了,不露点颜色震慑一下,就有人忘了当年陆军

    作者有话要说:

    “蒋少也会献殷勤”篇:

    云虎:你帮不帮我追顾白蕊!!

    蒋东升: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云虎:你求我师傅的时候更谄媚好吗!!你以为我没看到啊,老子那天在门缝里……唔唔?!!

    蒋东升:再说灭口啊!

    云虎:唔唔唔(上面的图已经大屏幕播放了你捂我嘴用什么用啊喂)——!!!

    抱歉卡文了,折腾到半夜两点还是不成,今天先短小吧,跪。

    这个月在大厅做业务,工作太多,一起的同事也怀孕了,双倍的工作积压太厉害,周六日都得带回来加班……在这里跟大家请个假,咱们这个月隔日更行吗?先谢谢大家一直等到这么晚,鞠躬!晚安!

170鹰击长空

    岳斐这次挑选的人手不少,但是能带在身边的屈指可数,蒋东升这个他一早就看中了的腿脚还不利落,只能先安排了私密的地方先休养。

    治疗条件最好的还是京城,但是这次选择的地点跟以往不同,不再是军区总院,而是岳老板亲自给安排的一个小疗养所,地点偏僻,医疗条件倒是顶尖的,能进出的人屈指可数。

    因为蒋少的“特殊情况”,除了医治腿伤,还请来了其他的医生一同给治疗。请来的也是熟人,冯乙。

    冯乙依旧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坐在门口的雕花红木椅上骨头都散成一把,懒懒散散的瞧着没点医生的样子,偶尔打起哈欠来,配着他那久不见阳光泛着点苍白的脸,倒是像旧时候犯了大烟瘾的世家少爷。

    冯乙等了一会,瞧见门动了一下,抬头去看,冷不丁就跟蒋东升看了个对眼。两人都有点吃惊,不过蒋东升是惊讶之后放心居多,而冯乙却是微微皱起眉头真的担心起来。冯乙几步走过去打量了蒋东升,抬手就去抓他裤腰带:“怎么回事?你病了?伤到哪里了,你先过来把裤子脱了!”

    蒋东升忙按着他的手,又怕外面的人听到,只压低了声音跟他解释:“冯医生你听我说,不是这么回事,我这是装的,我其实……”后面的话也不好再大声说,只凑近了冯乙耳边嘀嘀咕咕说了自己的意思。

    冯乙一双眼睛微微吊起来,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你鬼心眼怎么这么多,别人打仗就一门心思想着战功立业了,就你还能想到这里去!”

    蒋东升知道冯乙和夏阳家的关系,论起来,冯乙要喊曾姥爷一声老师,夏阳平日里也喊他一声冯叔。这会儿蒋少有求于人,也不敢马虎,当下跟着夏阳的辈分一起喊起来,“冯叔,那什么,这事儿你可得帮帮我,您就当疼夏阳了,我要是瞒不过家里,夏阳肯定也跟着有麻烦。”

    冯乙知道他没病,也不着急了,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道:“夏阳要是有麻烦也是你惹来的,你要是实在担心,分开不就得了。”

    蒋东升脸色都变了,“不可能!”

    冯乙瞟了他一眼,道:“不是我说,夏阳离开你,不比现在差,他书读的好,也会做买卖,等以后找个漂亮姑娘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小子……”

    “冯叔,我知道你是担心夏阳,但是我对夏阳是认真的,我有我的打算。”蒋东升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吟一下道,“是,我现在护不住夏阳,所以才想方设法的瞒着,但是我保证,等以后绝不会委屈了他。”

    冯乙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在判别他这句保证里的可信度有多少。他眼睛看着蒋东升,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一丝的犹豫或者其他的什么,但是没有,里面乌沉沉的,带着些从战场上下来尚未退散的锐利,也多了一分果决。

    冯乙以前见过一次这样的眼神,当年那个人站在他面前做保证的时候,大约也是这么大的年纪。正是无所畏惧的年华,凭着满腔的热情,许下了一辈子的诺言。

    “冯叔,不是我自夸,除了不能生孩子,谁还能比我强?夏阳跟着我才是最好的,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他、更疼他。”蒋东升在一边忍不住又补充了几句,他越想刚才冯乙说的,越是不服,眼神里都带了点轻蔑。“女人也不全都是好的啊,你看我那小后妈,万一夏阳娶了个那样的呢?不就是两个人过一辈子吗,依我说,找个好人才实际。”

    冯乙挑眉看他一眼,蒋少脸皮够厚,硬是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您看,我就是个好人……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至少我对夏阳是好的吧!”

    冯乙似乎觉得蒋少的回答很有趣,竟然跟着笑了,“不错不错,难怪夏阳在我面前也一直夸你,你这忙我帮了。”

    蒋东升当下谢了冯乙,心里总算踏实了大半。

    冯乙又道:“你准备瞒着你家里一辈子?”

    蒋东升笑笑,道:“我家里也就我爷爷还惦记着我这点事,老爷子开明,家里几个姑姑家都有孩子,男孩女孩多着呢。”

    冯乙听出他的意思,这位怕是铁了心思要瞒着家里了。冯乙久居京城,对四九城圈子里的事也略有耳闻,蒋家那位老爷子当年可是换了几位夫人,如今膝下确实不缺孩子。

    “而且我爷爷当年也有些事做错了,我没准备跟他翻脸,也会顺着他的意思护着蒋家,但是我不会听他的话。”蒋东升眯起眼睛,嘴角浮起一个笑,“冯叔你放心吧,我们爷俩从小就这么斗,我刚开始跑出去找我妈的时候,没少越过他的防线呢。”

    这事冯乙略有耳闻,但是第一次从正主嘴里听到,还是忍不住心惊了一下。

    冯乙不敢问,蒋东升也不愿提,他端了一杯茶默默喝着,把那阵为母亲苏荷翻滚着鸣不平的心绪强压下去。他当初说过,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下狠手的是王秀琴,但是蒋宏才是害他妈痛苦多年的根源。而爷爷蒋老,当初选择了默视,那么现在也没有对他指手画脚的机会——任何事。

    冯乙觉得蒋老不算善良的人,这位蒋家少爷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瞧着这阴沉沉的表情倒是显出了骨子里的那份阴冷偏执,这才是他听说的那位蒋少该有的模样。瞧惯了蒋东升跟在夏阳身后笑嘻嘻的模样,这会儿再看到他这样,忍不住有些不太适应。

    “我的银针和药虽然能帮你几次,但是时间久了,你身体也会受到影响。”冯乙微微皱了眉头道。“我先留点药给你,如果遇到其他医生检查,你再提前通知我,咱们再做准备就是。”

    蒋东升应了一声,“好,不过这两年估计都用不到了,我要出任务,一年能回京城一两次就不错了。”

    冯乙递给他药包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哦?那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你们哪个岳老板……”

    蒋东升立刻警惕起来,冯乙被他盯着看,一时也有些恼羞成怒,把药摔给他道:“怎么,当我来打听情报来了?你这次生病还是姓岳的亲自去找的我,要不是他说手下有个兵伤的重,我才懒得过来!”

    蒋东升听着他语气里似乎和岳老板熟稔,一时也有些奇怪,“怎么,冯叔你认识我们岳老板?”

    冯乙眼睛动了一下,脸上立刻端起来另一幅表情,哼道:“是啊!认识,他十七岁的时候就老往我那儿跑!”

    蒋东升更奇怪了,“岳老板去你那干什么啊?”

    冯乙张了张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挑了眼角冲蒋东升笑了道:“我做什么买卖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去我那做什么,还用我给你解释,嗯?”

    蒋东升愣在那半天没能动弹,他听蒋老说过岳斐这个人,当年也是四九城圈子里有名的青年才俊,据说从小就是领头的人物,要不是当年为了一项机密任务突然隐姓埋名了,如今早就是军政两界都吃的开的响当当人物。

    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竟然也是有隐疾的?!

    蒋东升在小疗养院养伤,能见的人也屈指可数,岳老板倒是常来的一个。岳斐似乎做完了一笔大买卖,这段时间瞧着并不忙,只偶尔打几个电话,甚至闲下来还会找几本书带去给蒋东升看,让他打发时间。

    不过他们看的书跟别的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这玩意儿更像是一份装订精美提供详细图纸介绍的军火目录册。

    蒋东升以前见过夏阳给锦蝶专门定制的宣传小册子,也是这么分门别类的归拢好了,一个图,下面写着多少价位。只不过他家夏阳卖的是触手轻柔的衣服,介绍语里写的诗意一些,而他琢磨的却是多少口径多少发子弹的枪械,说明写起来也要暴力一些。

    岳斐显然是有意要培养他,不少事情都开始让蒋东升试着接手去做,对蒋少偶尔冒出的一个两个奸商点子,更是满眼的赞同。

    蒋东升之前还能保持淡定,但是自从冯乙跟他说了岳老板的那个小秘密之后,他就淡定不了了。他这是装的,岳老板可是从十七岁起就不成了啊!而且还是冯乙那样的人去医治,这么多年也没恢复,不过他好像记得岳老板二十几岁就在京城消失了好几年,据说是出国了,但是也有说是去藏区当兵了,不过在京城再也没见着就是了。

    或许是岳老板走的这几年,耽误了治疗?蒋东升越想越多,脸色也忍不住古怪起来,时不时的去打量一下旁边的岳老板。

    岳斐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副斯文模样,如果不是垂下去的那只手臂彰显着他曾经立下的战功,怕是看不出他隐藏起来的实力,只当他是温和无害的。岳老板看了手下爱将,和蔼道:“怎么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这几天没事,可以帮你再多熟悉一下。”

    蒋东升问不出口,倒是岳斐先发觉了什么咳了一声,含糊道:“那个,最近冯医生来给你看了吧?身体好点了吗……”

    蒋东升也挺想问他们老板身体好点了没,今天上午冯乙来的时候,还塞给了他一点药,说让他转交一下。他捏着那点药末儿很为难,点了点头,“冯医生上午来过了,他留了药。”

    岳斐欣慰道,“那就好,你记得按时吃,你还年轻,不用担心。”

    蒋东升把那包药慢慢推给自己老板,岳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蒋东升不敢看自己老板,硬着头皮道:“那什么,我的已经吃了,冯医生说……这是给您的,他说老板你昨天忘了去他那里拿,就给送来了。”

    岳斐脸色也不太好了,嘴角抽了几下,竟是伸手拿过了那包药揣进了衣兜里,几个字回复的也是艰辛无比,“我知道了,我回头就去找他。”

    蒋东升原本半信半疑,可岳斐一接那包药,他立刻就惊了,一脸同情的望着岳老板,心里已经认定了冯乙没诓他。

    岳斐摸了一把脸,一句解释的话也憋不出来,他被自己手下一个伤兵这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看的有点坐不住,起身道:“我出去一下,回头我让人送些目录来,你自己看吧。”

    岳老板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他这次来是带蒋东升转去别处休养的。岳斐找了一处小四合院,环境清幽,附近也安静,是个适合静养的地方,比在疗养所舒服一些。

    岳斐道:“知道你关不住,带你出来住几天,换个环境。”

    蒋东升应了一声是,他看到岳斐嘱咐了身边的人几句,似乎是让他们带谁过来。等了没一会,果然见到门口多了两个身影。一个高瘦些的青年迈了门槛进来,正是冯乙,依旧是病恹恹的满脸不情愿,尤其是瞧见岳斐站在那的时候身体还僵硬了一下。岳斐的眼睛也瞧着他,看到冯乙扭头看向一边的无花果树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了下。

    另一个是半大少年,一张小脸上如玉似的白皙,也跟玉雕的一般清俊,瞧着神情淡淡的,只在看到蒋少的时候眼睛略微亮了一下。

    蒋东升高兴的差点拄着拐杖从台阶上蹦下去,“夏阳?!你怎么来了!”

171鹰击长空

    夏阳是被冯乙带着来探望蒋东升的,也从冯乙口中模糊知道这位带他们来的岳斐就是带着蒋东升做生意的人。因为蒋东升喊岳斐一声老板,因此夏阳对这个失了一条手臂的男人也带了几分敬意。

    冯乙对岳老板却是有些不客气,岳斐递上来的毛巾不用,岳斐送到手边的茶水不喝,岳斐搭话也只抬眼瞧他一眼,慢悠悠道:“您是闲着没事做了?我给人治病,你都要在一旁瞧着才放心?怕我毒死他,嗯?”

    岳斐倒是个好脾气的,听见他说也真的站了起来,笑笑道:“那我去洗几个苹果端过来。”

    夏阳站在一旁忍不住追着岳斐出去的背影多看了一眼,他觉得这个岳老板和冯乙似乎是认识的。蒋东升却是不管那么多,瞧着只有冯乙一个人在,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握住了夏阳的手,亲昵的捏了两下。

    夏阳低头看他一眼,蒋少躺在那,露出结实的腹肌,上面一排闪亮的银针随着呼吸微微闪动,床旁边还放着一个拐杖——就这样这位还不老实的冲他眨了眨眼,像只想引起主人注意的大型犬。

    夏阳手指在他手心里挠了两下,让他老实一点,不过这个效果似乎起了反作用,只这么轻轻两下子蒋少忽然就变了脸色,先是红了,继而脸色又煞白起来,咧嘴嘶了两声,“疼!”

    夏阳瞧着他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也吓了一跳,给他擦了额头一下,“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

    冯乙双手环胸翘腿坐在一边,看见蒋东升这样也只嗤笑了下,“夏阳你别替他瞎担心,他这是自找的。我这儿扎了针下去,他还敢胡思乱想,疼几下让他清醒一点也好。”

    夏阳愣了下,紧接着就明白过来,红着脸把跟蒋东升握着的手松开。蒋少脸上也讪讪的,但是脸皮厚,纽扣敞开了大半躺在那还在强词夺理,小声道:“我本来就是装的,有反应也是正常现象,这不能怪我……”

    冯乙没理他,从怀里掏出几个小铁盒给夏阳,道:“天气又快热了,这个是给你做的消暑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下面那几个是药膏,跟以前一样,你自己拿去用吧。”

    蒋东升在一边听着好奇,探了头也想看夏阳到底收了些什么药,但是夏阳反应快,眨眼的功夫就给揣进衣兜里去了。蒋东升鼻子尖,多少闻到一点点气味,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夏阳当初跟他在竹楼里过夜用的药膏就是这个味道的。

    蒋东升心思又有点开始活动起来,他在竹楼里的时候还逗弄夏阳,问他是不是跟冯乙提前要的,夏阳也没回答。如今看来他家夏阳也是早有准备,既然夏阳都这么热情了,他更要“养”好了身体好好表现才是。脑中刚有几个念头浮现,小腹立刻又是一阵针扎蚁咬似的酸疼,让他脸孔都扭曲了一下,嘶嘶吸气。

    冯乙在一旁忍不住扭过头去,真不知道该夸蒋家小子体格好,还是记不住教训,一肚子银针还敢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夏阳这次也不同情蒋少了,圈起手指照着他脑门弹了一下,小声道:“活该。”说完,自己倒是笑了,又用指腹给他揉了两下,“刚才白疼了,一点都不长记性。”

    岳斐端了水果进来的时候,蒋东升身上的银针已经拔下来了,他好奇道:“怎么这么快?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啊。”

    蒋东升没吭声,正在一边揉肚子,额头上还有点没退下去的小汗珠。夏阳站在他身后,比之前的距离多退了两步远,耳根子还有点发红。

    冯乙黑着一张脸已经不想说话了,他之前给蒋东升扎针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夏阳一来,全乱套了。他要是不提前拔针,蒋少这“起起伏伏”的怕是真得不中用了。

    岳斐端来的水果里还有几枚金桔,瞧着不是多新鲜了,但是在北方实在是新奇的水果。他递了一个给冯乙,笑道:“我记得你爱吃这个,上次他们送来一小盒,留到现在也没剩下几个好的,你尝尝?”

    冯乙伸手把那小金桔接过来也没吃,只拿在手里玩,偶尔盯着看半天。

    岳斐在一旁说话都小心了几分,颇有些讨好冯乙的意思,但是冯乙对这位岳老板却是爱答不理的,难得跟他说几句,但话里话外都在挑刺。即便如此,两人之间还是无意中带出了长时间培养下才有的默契,说话做事虽然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但是骨子里都些相同的地方。

    冯乙留了点药,就让夏阳在这儿照顾伤员,自己起身出去了。

    岳斐摸了下鼻子,略微咳嗽一声,道:“我有点事跟冯医生商量,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一会。”

    夏阳瞧着有些奇怪,冯乙虽然人古怪了些,但是平时都是奉行和气生财,从来没平白对人这样过。而且这位岳老板对冯乙的态度,也确实有些太过讨好了。

    蒋东升却对岳斐深表同情,伸手让夏阳凑近一点,贴着他耳边小声含糊说了几句,“那什么,岳老板他……那个不行。”

    夏阳皱眉,看了门口一眼还是有点不信,“不会吧?”

    蒋东升眉毛都挑起来了,“真的,冯叔亲口跟我说的,而且岳老板也收下药了,他对冯叔这么讨好肯定病的不轻。”

    夏阳上一世唯一瞧见过“病的不清”的人就是蒋易安,但是即便是那样的,也愣是让冯乙给医治的留下了一丝薄弱的血脉。岳老板到底是病到什么程度了,竟然放□价追着冯乙跑?

    想起蒋易安,夏阳眉头微微皱起,上一世的记忆实在是不好,蒋易安这个人就像是埋下的一颗定时炸弹,总是让他有些顾虑。前段时间听霍明偶尔提起,蒋易安似乎去了海南倒腾汽车批文,但是他运气不好,赶上的正是最后的严打,赚的钱一分没从海岛上拿出来不说,还给蒋宏惹了一身的祸事。

    “想什么呢?”蒋东升捏了夏阳的手一下,似乎有些不满他没把全副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夏阳坐在他床边上,瞧着那位衣襟还敞着,动手给他把扣子一颗颗扣好,道:“没什么,我来的时候,你爷爷找过我。”

    蒋东升挑眉,“他找你干什么?难为你了?”

    夏阳看他一眼,道:“没,你爷爷说改天要正式收我当干孙,他说你以后要做生意,让我来帮你,还说让我多陪你聊聊,开导你一下。”

    蒋东升微微皱眉,他如今换了一个身份,无论是跟家里还是跟以往的朋友都不好多往来,蒋老收了夏阳当干孙,那么完全就可以借助夏阳的手来名正言顺的帮他。这个主意妙是妙,但是他有些犹豫不定,拿不准会不会把夏阳推到风口浪尖上多惹出些是非。

    蒋东升犹豫一下,道:“夏阳,我觉得我爷爷这个提议好像有点不太妥当……”

    夏阳把扣子系好,垂着眼睛道:“怎么,我不配?”

    蒋东升忙握住他的手,讨好笑道:“哪儿能呢,夏阳,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巴不得你跟我是一家人……就是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太复杂了。”

    “可是我想帮你。”夏阳低头看着他,慢慢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用唇贴着蒋东升的,小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事,但是我想留在你身边,想陪着你一起做事。”

    蒋东升揉了揉他的脑袋,尽管听了这话心脏都跟着跳快了几分,但还是带了些疼惜,道:“夏阳,你回去吧。我也不瞒着你,我是有任务,但是很快就能回来,你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夏阳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眼神里带了些笑意,“你不是逃兵,我更不是。我不是只在你羽翼下成长的人,蒋东升,我总要学会自己长大。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附庸物品。”

    蒋东升的声音沙哑,带着些不安,他心里确实是有过想把夏阳圈养在家里的念头,但是一直隐瞒着不敢让夏阳知道。他的夏阳又本事又骄傲,跟翱翔在万里高空的白鹰一样从不轻易低头,他心里的龌.龊念头要是让夏阳知道,怕是两人会大吵一架吧?他担心,再也留不住夏阳这个人。

    夏阳看着他,他跟了蒋东升那么多年,再瞧见二十岁的蒋少很轻易的就猜出了他的心思,贴在他耳边道:“你想把我关在家里是不是?蒋东升,能被铁链子锁住的那是玩物,我不是你养的一个什么小玩意儿。”

    “夏阳我……”

    “冯叔拿了报纸给我看,我刚开始吓了一跳。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能用……我也不问你要做什么事,你让我帮你好不好?”

    蒋东升听着他声音不对,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却被夏阳躲开了,蜷缩着躲进怀里不肯抬头。蒋东升一时也慌了,忙跟夏阳道歉,小心的哄了几句,“夏阳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我不想你有一点危险。你要是受伤了,我犯错误也要回来给你报仇。”

    蒋东升因为报纸的事带了几分心虚,不敢惹夏阳,抱着他小声道:“夏阳,其实我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因为那是军报一般人也看不到,我真没想吓你,真的。我原本安排的是……算了,反正现在你也知道了,你别生气,我带你去打靶场训练好不好?你以后真要跟着我,可得多会一点,我先说好了,我会严格要求的啊,到时候你喊哥求饶也没用。”

    夏阳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闷声道:“好。”

    蒋东升揉了揉夏阳的脑袋,笑道,“跟在我身边,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别让自己受伤,知道么?”

    夏阳在他怀里,眼前浮现的却是岳老板失去一只胳膊的空荡袖管,他伸手摸了一下蒋东升的胳膊,小声道:“你也是,千万别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夏阳在他怀里,眼前浮现的却是岳老板失去一只胳膊的空荡袖管,他伸手摸了一下蒋东升的胳膊,小声道:“你也是,千万别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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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

    “肉食动物”篇:

    蒋东升:夏阳我饿了。

    夏阳:吃西瓜?

    蒋东升(咬住):可是我更喜欢吃肉,吧嗒吧嗒……

    夏阳:再吃一块西瓜吗?

    蒋东升(没出息凑上去):嗯!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

    周六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口=!!!二更送上,睡了将近十八个小时什么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让大家久等!

172鹰击长空

    蒋东升当起教官,还是比较严苛的,他腿上没好,躺在病床上闲着没事便手把手的教夏阳握枪。

    这次用的枪是一把格洛克17式手枪,据说是欧洲某个小国的军火商送给岳斐的礼物,岳斐转手送给了蒋东升,让他拿去试试手感。

    这枪小巧轻便,容弹量也大,全枪包括弹匣只有32个零部件,蒋东升手指灵活,来回动作几下眨眼间就分解完毕,不等夏阳回神,又极快的组装了回去,咔吧一声装好了子弹。

    蒋东升见夏阳盯着自己瞧,心里带着点得意,在后面半搂着他细心的讲解基本操作和一些自己用枪的小技巧,难得的耐心,跟平时对自己手下那帮大兵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柔风细雨似的教育。

    夏阳盯着蒋东升的那双手,心跳的有点快。男人没有对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无动于衷的,夏阳也有些着迷了,只是除了对枪着迷以外,他目光还集中在了那双握着枪的大手上。

    那是一双骨肉匀称有力的手,手指灵活,短短几十秒就可以把枪支分解,动作快的夏阳都看不清,但是一旦慢下来,那样有力的动作就像是带着些吸引他的魔力,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

    夏阳伸手碰了蒋东升的手指一下,蒋东升停下动作,小声道:“怎么了?这里不明白?我再做一遍给你看。”

    蒋东升手指之间夹着一个小铁销子,手指来回动作的时候,它也跟着探出收回,跟蒋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使用的灵活。他再慢慢做了一遍刚才的动作,握着夏阳的手,道:“来,你试试。”

    夏阳手指触碰到的枪套筒座是合成材料制作的,很光滑,手感也很好,握着他手一起动作的大手掌心带着薄薄的枪茧,带给他的是另一种贴心、安全的感觉。

    蒋东升忽然停下动作,单手捏着夏阳的下巴抬高了让他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一个笑,道:“夏阳,你想什么呢?你再盯着我的手这么瞧下去,我可就亲你了。”

    夏阳脸上发烫,眼神想躲开,但是被强东升扳着下巴凑上来亲了个结实,那人蛮不讲理的探了舌尖进来,含糊道:“上课不认真听讲,挨罚啊。”

    夏阳想反驳,刚伸了舌头想把蒋东升的抵出去,就被那人一手搂住了,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胡乱的摩挲揉捏。夏阳被那双手弄的浑身发热,想着那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刚才玩枪的样子,忍不住眼底泛了薄雾,像是被刺激到了极致。

    蒋东升把不认真听课的学生好好“教训”了一顿,最后瞧着夏阳嘴巴都亲红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他,舔了两下嘴角道:“可惜一会冯医生要来给我扎针了。”

    夏阳听出他的意思,抬起眼睛略微瞪了他一下,但是此刻眉眼湿润的样子真是丝毫没有说服力,被蒋东升搂着又亲了一会。

    蒋东升养伤的地方很少有人能来,来的无非就是岳斐和冯乙。这次冯乙不巧来的早了,他路上在想事情,径自走进小院来也忘了敲门,进来才瞧见夏阳他们在亲热。

    夏阳性子一贯冷淡,这会儿也不知道蒋少用了什么法子,让夏阳自己爬到他身上,这会儿正跨坐在他小腹上,双臂抱着他仰头同他亲吻。蒋东升吻的也投入,一手手握着夏阳的腰,另一只手虽然没看见,但是夏阳衣服里偶尔动一下的形状,瞧着就像是一只大手,虽然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薄被,但是这样的姿势还是让人脸上一热。

    冯乙虽然是过来人,但是一时瞧见也愣了一下,转身就轻声出了小院。只是他退出大门去的时候,一转身差点碰上岳斐。

    岳斐离着他近,笑着没动,热热的呼吸都喷在他脸上,“瞧见什么了,怎么脸都红了?”

    冯乙面上发热,推他一把让他起开,却不想岳斐长得像个斯文人,身上却硬的像个铁疙瘩,这人丝毫未动,冯乙差点自己往后摔个咧歪。冯乙抬高了眉毛,刚想说话,就被岳斐抓住了手腕,道:“走吧,老在这儿偷看也不好。”

    “你才偷看!我这是送药过来不小心碰见的……”

    “你还在用送药这个借口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改改。”岳斐顺着手腕反手握住了冯乙的,同他十指交叉,握地紧紧的。他看了冯乙一眼,眼里带着些柔和笑意,“你从小就有这老毛病,瞧见长得好看的人眼珠子恨不得都长在人家身上,真是花心……”

    冯乙冷笑一下,伸手甩开那点温暖,道:“我花心?!比不过你岳少将狠心!岳斐你怎么不摸着胸口问问自己,问你当年你骗我的时候,怎么能狠下心瞒我十年?!”

    岳斐看着他,眼里万般无奈但是也只能苦涩道:“我当年有特殊任务……”

    “哈,你什么时候出去我拦着你了?姓岳的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你死了是什么感觉?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你离开的事,你他妈凭什么有脸回来告诉我,当年一切都是假的?!”冯乙脸色难看,一点不给他近身的机会,哑声道:“罗六,宋戎,他们一个个的都知道,你真好,真有本事,就瞒着我一个……你防我,凭什么还让我掏心掏肺的对你?!”

    岳斐往前走了一步,把冯乙抱在怀里想安慰他,但是却被狠狠踹了一脚,即便这样他也不肯松开,只贴着他耳朵小声说道:“冯乙,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答应然让你带夏阳过来了吗?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冯乙冷笑道:“我要你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我自己一个人过了十年,我高兴着呢,凭什么你突然回来就要打破我的生活……!”

    岳斐抱着他不放,压低了声音道:“冯乙,我少了一只胳膊。”

    冯乙动作僵硬下来,梗着脖子红了眼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跟回手去碰他一下,“你走,别碰我!”

    岳斐单手抱着他,低头用额头轻碰他的轻轻叹息了一声,“冯乙,你别乱动,我怕我不能像以前一样把你抱得那么紧了。也别叫我什么岳少将,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出去卖命的。有些东西一旦选择了,就离不开了,离开都觉得是一种耻辱……”

    冯乙颤声道:“就像是你身上的这身军装?”

    “是。”岳斐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沉重,他握着岳斐的手,慢慢触碰自己的肩膀。“虽然我现在不能穿它,但是我肩膀上依然写着那四个字‘责任’‘信任’。”

    冯乙停下挣扎,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哀凉,他伸手顺着岳斐的肩膀摸到他空荡的衣袖,里面的假肢生硬冰冷,“那我呢?”

    岳斐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让他触碰自己缓慢而坚定的心跳,“这里,你要是不在,我这里也会支撑不下去。”

    冯乙没出声,只是伸手感受掌心下那勃勃跳动的热意。

    岳斐低声道:“你肯定很生气吧,我没能保住我的胳膊,变成个残废回来……冯乙你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冯乙知道姓岳的这人脾气硬的像块石头,一旦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更改,但是这人也跟石头一样,根本找不出柔软的一面。如今却颤抖着声音求他别动,怕他这个残废无法再用双手跟以前一样抱紧他。

    冯乙知道,这家伙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站在那没动,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你那么喜欢建功立业,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找你。”

    “你滚……”

    岳斐没滚,按着他在墙角里亲了一会,他舌头探入冯乙嘴里,动作轻柔而坚定,愣是吻的这个比他大几岁的男人由反抗变成安静,继而捧着他的头疯狂的回吻起来。

    岳斐放开冯乙的时候,冯乙眼角都跟哭过似的红了,平日挺精明的一个人竟瞧着有几分可怜,嘴角还带着点血迹。刚才的亲吻冯乙连啃带咬的,岳斐也任由他胡来,都被咬破了嘴唇。

    冯乙嘴角还带着点血迹,那是岳斐留下下,自己没伤着一点。

    岳斐用拇指给他擦拭了两下,眼角弯了下,道:“解气了?今天晚上可以放我进屋里去了吧?”

    冯乙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没看门你不是也自己翻墙进来了!”

    岳斐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衣袖,唇角往下拉了一个弧度,眼睛也暗淡了几分,叹气道:“冯乙我……”

    冯乙握着他那个健全的手臂,拽着到自己面前,塞了一个什么到他手里,咬唇道:“你少在这装可怜,前几天翻墙窍门的时候怎么不说了……你自己收着,我回去了!”

    冯乙走的挺快,岳斐瞧着他的背影也不急着追上去,他和冯乙从小认识,这人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这样就是已经认可他回来了。

    岳斐手心里那个铁制的小物件转动几下,灵活的顺着到了指尖夹着,岳斐低头看了看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钥匙,眼睛又笑眯眯的弯了起来。

    有的招数哪怕用的再多,偏偏就是有人会心软。

    岳少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拿回多年前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钥匙,此刻心情终于在回国之后彻底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招数哪怕用的再多,偏偏就是有人会心软。

    岳少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拿回多年前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钥匙,此刻心情终于在回国之后彻底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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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谁敢说大叔年下就拖进来扎针,嗯哼”篇:

    岳斐:我们当年很相爱。

    冯乙:胡扯,分明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岳斐(笑):当初也是你主动给我的钥匙呢。

    冯乙(傲娇脸):……闭嘴!姓岳的你想挨针了是不是!

173鹰击长空

    蒋老收夏阳当干孙,体体面面的摆了几桌家宴,来的人不多,但是身份都摆在那,不止是蒋家人,连一向交好的卓、霍两家也来了人。

    卓局长亲自前来,同行的还有女儿羊羊,小姑娘长大了一些,不过一张小脸上还是喜气洋洋的,见了谁都爱笑,嘴巴也甜,很是讨人喜欢。

    羊羊一来就眨巴着眼睛在屋里到处找夏阳的影子,找了一圈立刻就锁定了房间里最好看的那个人,松开卓局长的手就奔夏阳过去了,人还没到就听见她欢快的喊声:“小夏哥哥!”

    卓局长一下没握住她的手,瞧见女儿已经扑到夏阳怀里,也只能摇头笑笑随她去了。

    旁边的人让出了一个位子,请卓局长入席,笑道:“怎么,卓局长您也认识蒋老的干孙?瞧着小羊羊跟他玩儿的挺亲热的啊。”

    卓局长道:“是,我认识小夏有几年的时间了吧,我们家羊羊从小到大可没少麻烦他,基本上寒暑假都是窝在小夏家里过的,哦,小夏去年高考成绩是京城第一,实在是个好孩子啊!我把羊羊放在他那边,倒是省下了一笔辅导费,呵呵。”

    周围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得到的消息很少,这个夏阳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亦或者往日被保护的太好,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如今从卓局长嘴里听到一二,立刻对蒋老要收的这个干孙带了几分兴趣,不管怎么说,这个少年人能得了京城的状元,有这份读书的能耐便是了不起的。

    羊羊似乎也觉察出来屋里的人都在偷看她的小夏哥哥,立刻护食似的挡在了夏阳面前,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实在也挡不住什么,气得脸都鼓起来。

    夏阳觉得有趣,半蹲□戳了戳小姑娘的腮帮子,对她道:“现在还早,人都还没到齐呢,要不我带你去后面花园里玩?那边挂了一只画眉,我拿小米给你喂它好不好?”

    小姑娘眼睛立刻亮了,使劲儿点头。夏阳带着她去跟蒋老爷子说了几句,瞧见老人点头,熟门熟路的带着小姑娘去了后面的小花园。

    夏阳去年倒腾军需物资的时候,蒋老没少明里暗里的出力,他甚至还让夏阳在这里住了几天,睡的就是蒋东升的房间。蒋老知道夏阳的性格略微有些淡薄,对他也不都要求些什么,倒是替夏阳挡下了不少差事,只说让夏阳陪着羊羊去玩儿。

    旁边的人看在眼里,想的却是蒋老对这个小辈格外疼爱,而且这位不仅在蒋家吃的开,似乎和卓家也有些联系。

    霍家是霍明父子前来,霍明的父亲如今在国家能委办公厅任副处长,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霍明在京师大学也是风云人物,他们父子两个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霍明,身条长相无可挑剔,坐在那当真是一表人才。

    霍明他们刚入席坐下,门口又进来两个人,也是一对父子。只是这对父子并不如霍家父子那样有精神,前面那位父亲走的缓慢,矮胖的身材显得有些臃肿,脸上更是有些抑郁的丧气感;后面那位个子高些的小伙子倒是脊背挺得直,五官端正,穿的也时髦,他面貌上跟蒋东升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些英气,也没有军人特有的硬朗,一双眼睛遗传自母亲的狭长双眼微微眯起来的时候总像是暗中打量人,少了几分正派作风。

    来人正是蒋宏和蒋易安,蒋老发了信函给他们,原本是想通知一声,却没料到蒋宏在西北那样的苦地方已经呆不下去了,借着这个机会便立刻返回京城,想趁机找父亲求情,说一两句好话,把他调去别处任职。

    蒋宏要走,蒋易安自然不敢一个人留在那里,朱寡妇可是牟足了劲儿跟他死磕到底,他如今最大的保障就是父亲蒋宏,自然厚着脸皮跟蒋宏一起回了京城。

    蒋易安父子的到来,让周围的人忍不住纷纷侧目,小声议论了几句。说的无非是当初蒋宏跟霍处长一起从政,两位同龄,但是如今可是千差万别,一个青云直上,一个掉进了泥潭里,拽起来也落得一身泥灰。

    蒋宏明显已经挨了训斥,颓败的坐在一旁显出几分老态,他离开京城只有两年多时间,外派显然带给他的烦闷多于好处,一脸的压抑。

    蒋易安对周围的人倒是彬彬有礼,他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接人待物有进有退。只是他毕竟还年轻,在听到周围的人小声讨论蒋老爷子新收的那个干孙的时候,忍不住眼里冒出了敌意。

    蒋易安也有自己的一些渠道,自从蒋东升一跟家里失去联络,他就开始急切的打听消息,模模糊糊得到的情报是这个碍眼的兄弟终于死了,而且不是死在边境前线上,而是车祸枉死。蒋易安心里带着几分扭曲的痛快,可没等他高兴几天,爷爷蒋老竟然又要在京城收一个干孙,据说本事还不小。

    蒋易安捏着酒杯手指都有些发青,他心里嫉恨,可脸上还偏偏得露出笑容,跟周围的人一起夸赞那个“京城状元”。但是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蒋易安脸上强撑着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你说,他叫什么?夏阳?”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道:“是啊,据说以前还救过蒋老孙子一次,好像是溺水吧,他们家人跳下冰窟窿救上来的呢!”

    蒋易安嘴角抽动一下,强力压下心里的怒火,他和父亲蒋宏只是接到了一个简单的通知,蒋宏也没跟他细说,没想到这个即将踏入他们家的人竟然还是熟人。哈,救了蒋家的一个孙子,怎么就忘了差点把蒋家的另一个孙子打破了头?!他忘不掉夏阳,当初就是这个满腿泥巴的穷小子突然出现,让他在楼梯上差点撞破了脑袋!蒋易安心里满是恨意,真恨不得蒋东升当初淹死在那个冰窟窿里,恨不得夏阳一辈子都来不了京城、一辈子也没机会跟他平起平坐!

    蒋易安坐在那愤愤不平,但是很快心里那份不满,就变成了错愕。他抬头看着门口,一眼之下,竟是没有认出夏阳。

    门口进来的人皮肤白皙,眉眼俊美,一身白衬衫黑裤子的打扮,像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京城大学生。夏阳站在那里被蒋老带着跟桌上的人认识,霍处长和卓局长还送了一份小礼物给他,就连蒋月也送了一份,只是她眼眶微红,瞧了一会夏阳又转过头去了,大约是想到了侄子蒋东升。

    蒋易安瞧着夏阳,觉得昔日的穷小子变化太大,他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来,忍不住追着多看了两眼。夏阳五官长开了一些,少了幼时的一些阴柔,也不像小时那样干瘦,身材挺拔如竹,站在那眉眼里也是淡淡的,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他这样的好面貌配上略冷清些的表情,倒是更吸引人。

    晚上八点的家宴,宾客很快就来齐了,来的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是很有分量的。

    港商骆启明准时到达,他也送来了一份贺礼,而且是一份大礼,他拿给夏阳的是一把钥匙,据说是在京城购买的一套四合院。骆启明对此的解释简单明了,“这是父亲送来的,他很喜欢夏阳,希望下次来还能一起下棋。”

    夏阳知道自己如今身在明处,之前购置的三进四合院也落在了大家眼里,苏教授这几年身体恢复的很好,等他带着苏荷前来的时候总要有个隐蔽些的地方来居住才好。想到这里,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钥匙,跟骆启明道了谢。

    骆启明从不主动与蒋家来往,现在是担心夏阳在蒋家受欺负,全程坐镇陪同,颇有几分干爹的架势。

    骆启明的这份担心,很快就被前来的另外几个重量级人物化解掉了。来的人都是夏阳认识的,紧跟骆启明身后的是云家的几位,虽然都是女人,但是一身的戎装丝毫不输给男儿,笑容也带着云家特有的爽朗,一来就亲热的喊了夏阳一声。

    夏阳跟云家人也熟悉,先不说他和云虎的关系,单说他逢年过节送去的锦蝶服装和小礼品,就足以让云家的几个女军人对他好感提升了。她们家就云虎一个男孩儿,和云老太太一起打小就护着、疼着、爱着,是最盼着云虎走上正路的了,而夏阳正是引导云虎好好学习的那位,云家人怎么能不对夏阳有好感?

    更何况,夏阳那里还有一个顾白蕊。

    云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也不点破自己那个呆孙子,云将军当年也是挑夫出身,谁看不起谁呢?只要姑娘品行好,她老太太是怎么样都满意的。云家树大根深,但却只有云虎一棵独苗,云老太太又盼着他成才,又怕他出事,对夏阳示好,跟蒋老心中所想也差不多,只盼着能借着夏阳帮云虎几分,她也便心满意足了。

    云家之后,来的也是一身军装的几个男人,为首的夏阳认识,是之前一直跟在岳老板身边的一个叫吴辉的人,想来是岳斐派了人来撑场面的。

    吴辉是当年在武城打靶场一眼看中蒋东升的那个三色迷彩服,他今天换了一身军装,旁边跟着个军衔不低的首长,瞧着也是三十几岁的模样,叫宋戎。几个人都是军部的军官,个个年轻有为,蒋老自然认识他们,心里一想便琢磨过来,怕是蒋东升拿小子软磨硬泡的让岳斐派了人来,看来自己孙子心里对这个夏阳还真是照顾的紧,从没见过那臭小子为什么事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曾老和夏院长一同前来,两位老先生穿戴整齐,洗干净脸上巴拉古董的灰尘,倒是一个比一个儒雅,带着几分文人气息。夏院长一进来,在场的不少和夏阳同辈的小辈都喊了一声老师,连羊羊也高兴的跟着喊了一声,她当初也跟着夏院长学画,后来夏阳来了,才跟在夏阳屁股后面当了小尾巴。

    曾老先生的出场也引得一些人前来招呼,曾老鉴宝是高手,连故宫的工作人员都请他去帮忙,有些偏好书画的人更是把曾老引为知己。曾老幼年富贵,起起落落也经历了许多,如今对一些事也看淡了,倒是显出一派大家风范。

    曾老和夏院长一个在文坛一个在画坛,都是泰山北斗似的人物,他们的出场,一下就逆转了夏阳的局面。之前有说夏阳攀附的人,一时也闭上了嘴巴,有些人则是猜着夏阳和夏院长都姓夏,大约是夏院长的孙子,这么一想,倒是也传出了不少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

    曾老和夏院长坐在一桌,一个个也是腰杆笔直,他们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夏阳,眼睛一直跟着外孙(小徒弟)转悠,瞧着夏阳坐下来吃东西了这才略微宽心一些。

    夏阳在宴会上没有受到难为,但是蒋易安不断扫过来的目光他也留意到了,心里安安防备。

    蒋易安对夏阳带了些不屑,但是面上还是装出些客套来,“干弟弟啊,真是,没想到咱们还有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呵。”他伸手想和夏阳握一下,却被夏阳躲开了。蒋易安脸色不好,红红白白的一阵,抬眼盯着夏阳也不吭声了。

    夏阳的疏远太过刻意,一旁的霍明瞧见都忍不住笑起来,霍明上前环住夏阳的肩膀,果然发觉夏阳已经绷紧了身体一副随时准备反击的状态,更是憋不住想笑。他和蒋东升都是暗地里黑人习惯了的主儿,瞧见夏阳这么直白的反应,还真是挺有趣。

    霍明给夏阳打了圆场,他最擅长的就是交际,原本一张不饶人的嘴,到了蒋易安这儿更是带了几分刻薄,不带一个脏字的提点了蒋易安几句。霍明一双眼睛笑盈盈的看着蒋易安,凑近他小声道:“不用这么瞪着人瞧,京城可不是西北那里,你掉进水里也不会有人追着你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被朱家的人打怕了,听说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出门?这样也好,在西北挨的是棍子,到了这儿有可能是枪子儿,想想朱建康,做事本分点的好。”

    蒋易安身体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微微有些扭曲。

    霍明还在笑,揽着夏阳的肩膀带着他去了另外一边,附在夏阳耳朵旁小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在这儿就等于是东子,他平时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夏阳疑惑道:“蒋东升平时都怎么做的?”

    霍明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下,“估计得大嘴巴抽丫的,算了,东子打人下手太黑,你还是别学了,不然光左手拳就够你练半年的。”

    蒋宏少了一个儿子,虽然提起的时候有几分悲凉,但是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事重要,略微伤感了一会,又忙去了。

    蒋易安也在跟对自己有用的人试着接触,只是说的时候勉强带着笑,换来的回报也少的可怜。他的母亲还关在精神病院里,而且自从蒋夫人闹出了那样的丑闻,蒋易安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

    不少人宁可去跟夏阳结交,也不愿同他说话。蒋易安跑了一圈,倒是把人都赶到了夏阳身边,夏阳左边霍明,右边骆启明,两个人照顾的周全,丝毫不见慌乱,简直就是手把手的教夏阳如何适应这样的场合。

    蒋易安一肚子酸意的看着这阵仗,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抬眼看向门口,他不无嫉妒的猜想,夏家那个穷小子恐怕一辈子也没被人捧得这么高过,心里也期待那个土包子能当众出丑,才能让他痛快一点。

    夏阳同霍明说话的时候正巧是侧着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微微笑了下,一时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衬得眸子乌黑发亮,嘴角也带了薄薄的红润。蒋易安有一瞬间惊艳了一下,但是在看到夏阳跟一些女孩站在一起说笑时,立刻又厌恶起来。

    这次来的女孩很少,但是其中正有蒋易安想认识的一个,董芸。

    蒋易安握着酒杯喝了一口,眼神里满是阴郁,他这次在海南倒卖汽车批文,并没有赚到什么钱,还差点陷在里面,父亲蒋宏本就是碌碌无能,也帮不到他什么,要不是他用钱把他们二人拴在一起,怕是蒋宏这个当父亲的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他不管。

    蒋易安咧嘴冷笑了下,他这次回京城,也是该有些自己的打算了。蒋家没了蒋东升,即便又多了个干孙,哪里能比得上他这个亲生的!

    骆启明与其他人没什么话说,他的身份特殊,竟然有人不知道怎么给安排到了蒋家亲友的一桌上去。骆启明脸色不太好,端起酒杯说了一句失陪,竟然自己去找了位子重新坐下。

    骆启明坐在了曾老身边,同老人聊了一会,发现竟然是旧识。

    一旁的夏院长拍着手笑道:“巧了,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看,咱们今晚都坐在这,没想到你竟然是苏师哥的孩子。”夏院长碰了碰曾老的胳膊,眨了眨眼睛道,“我说,师哥,我记得你当年可是也答应了苏师哥,说是有了女儿也嫁到他家去,为这还要了人家的一套庚辰本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曾老咳了一声,道:“都是陈年往事了,这个,这个我们就不提了。”那套书曾老拿去送了自己的老师,后来老教授去了京师大学,那套庚辰本据说被老先生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京师大学的图书室里。

    曾老刚想岔开话题,就听到后面有人轻轻叹气。夏阳站在他身后捧着个茶壶,一边给几个老人续上茶水,一边微微皱眉,“姥爷,这可是第二回了,你到底把我妈许给了多少人家?”

    曾老看着夏阳给他倒茶,瞧着外孙眉目俊秀,又想起家里那个小外孙夏志飞还不到十岁就已经壮得跟小牛犊一样而且模样也越发像老夏家那窝土匪,一时悲戚道:“我许多少人家也没用啊,还不是让夏石三那窝子土匪给抢走了,唉。”

    骆启明听他们说起古书,一时也插话道:“老先生喜欢这个?我回头帮您找找看,兴许家里还能有几本。”

    曾老摆摆手笑道:“你不懂,这种算是孤本了,本来就难找,要不然也不值得我们费这么大心思去翻出来收藏了。你说的那个肯定和我们说的不一样……”

    骆启明面上依旧带着微笑,点头应道:“是,我只是听父亲说过一次,似乎是什么‘程甲本’。”

    曾老和夏院长一起抬头看着他,两个老头眼里都在发光!

    骆启明脸上依旧带着礼貌性的微笑,透出几分自信,“家父向来喜欢收集这些,家藏颇丰。”

    曾老喝了几杯薄酒,身边又有老友在,一时忍不住竟然问了一句老话出来:“启明啊,你结婚没有?有孩子没啊,我家夏阳可是一表人才啊,你看看!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夏阳没来得及拦住,知道曾老这是酒劲儿上来了,一时哭笑不得道:“姥爷,骆先生他还没有……”

    骆启明打断夏阳道:“我有一个孩子。”

    夏阳也愣了下,不过看向骆启明的时候,显然那位也有些心虚,用手捂在唇边咳了一声,含糊道:“不过他比夏阳大两岁,而且是男孩,比我都要高了。”

    夏阳脸上也红了,骆启明这明显的就是在占蒋东升便宜,比他大两岁的,个头那么高的,不是蒋东升是哪个?

    认亲家宴办的不错,只是蒋东升找来给夏阳撑场子的军人气场太硬,瞧着更像是盯着瞧准了谁看不惯夏阳,他们就要收拾谁似的。

    晚宴结束,夏阳婉拒了蒋老派人送他回去,跟着骆启明和曾老他们一起走了。蒋东升的这位舅舅一晚上可是没少给夏阳打眼色,似乎有些很重要的话要同他讲。

    骆启明让人送了两位老人回去,自己亲自开车送夏阳,只是他在车上沉默了一会,身上的外套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像是在为什么事烦恼如何开口。

    “我一直很在意东升,你知道,幼楠现在已经有点清醒了,她会经常问起东升的事……”骆启明揉了揉拧着的眉心,试探着开口。“我隐约听到一些消息,似乎东升的情况不太好。不过军部流露出来的事半真半假,似乎也不能当真。”

    夏阳明白他的意思,关于蒋东升的事都是军内私密的,骆启明能打听到这么多已经很有手段了。“骆先生,你放宽心,他运气一向很好,这次也不例外。”

    夏阳说的含糊,但是传达过来的总是一个带给人愉快的好消息,骆启明终于放心了些。他略微松了口气,看着夏阳笑道:“那就好,他是个好运气的小子,你也是。”

    夏阳笑笑没有说话,骆启明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两下,又道:“夏阳,其实运气也是可以投资的,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风险投资呢?”

    夏阳略微想了一下,点头道:“好。”他觉得他的好运气,完全可以再维持一段时间,既然已经走到台前,事业做大才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

    骆启明看他一眼,满是欣慰,“你这次回来,好像想通了不少事。”

    夏阳唇角弯了下,道:“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至少我不能做的太差。”夏阳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骆先生,我想十点之前必须回家,可能有人会打电话找我。”

    骆启明看了他腕上的手表,那款手表他瞧见蒋东升曾经戴过,蒋东升人高马大带着正好,如今套在夏阳手腕上显得大许多,不过表链缩短了,大小正合适。骆启明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我送你回去,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手表的主人通话几句呢?”

    夏阳也笑了,“我想应该可以。”

174鹰击长空

    骆启明和蒋东升的通话非常简短,只是互相问好,便挂了电话。骆先生对蒋东升十分放心,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在意被推到人前的夏阳,脸上满是担忧道:“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送几个保镖过来?”

    这会儿大陆还没有普及“保镖”这个词,倒是港台电影里出现的频率居多,夏阳听到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也不去哪里,这样就足够了。”

    夏阳说的这样,是指之前蒋东升送来的一些退伍兵,这些大兵身手利落,都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一等一的好兵。再过几年,这些人可都是社会上富商和明星们争着抢着雇佣的职业保镖。

    骆启明也略微放了心,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道:“嗯,你这几天自己小心一些,凡事有利有弊,不要太大意了。”

    夏阳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听着,点头应了一声,“是。”

    骆启明瞬间就安慰了,他觉得这才是听话的好小孩,他这辈子是指望不上蒋东升喊他一声了,倒是夏阳这样听话的,喊一两声“干爹”还有几分希望。骆先生慈爱的摸了摸夏阳的头顶,不同于常人的蔚蓝眼睛里也柔和了许多,“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有事就让人去喊我,我还住在之前的四合院那里。”

    夏阳送了他出去,瞧着走远了,又返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也跟着离开了。这是这次夏阳走的是偏门,那里连着一处还没启用的小院子,等他从生锈的铁门里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个人骑跨在自行车上等他了。

    来的人五大三粗的,二十几岁便一脸的络腮胡子,瞧着像是个北方大汉。他见夏阳出来,立刻把帽檐往上推了推,憨厚笑道:“小夏是吧?我叫穆瑞,是来接你的,东哥电话里跟你说了吧?”

    夏阳点了点头,背着那一大包衣物坐在他后座上。穆瑞在前面说了一声“坐稳了”,腿脚略微使力车子便滑出老远,瞧着脚下的力气当真是大的很,而且动作十分灵巧,跟他粗笨的身形截然相反。

    夏阳到的时候,蒋东升正坐在那和岳老板一边下棋一边聊天,瞧见他过来立刻想站起来,但是很站稳,身子都咧歪了一下。

    夏阳背后的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几步过去扶住了他,低头去看他的腿,道:“医生不是说还不能下床吗?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

    蒋东升笑笑,道:“在屋里太闷了,出来跟岳老板下几盘。”

    岳斐见蒋东升大半的身子都依靠在夏阳肩膀上,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一瞧见夏阳就立刻成腿伤未愈的病号了,也没点破他。岳斐把桌子上的残棋收起来,笑着道:“既然小夏来了,我也可以休息一会了,不然跟你下棋老输也怪没意思的。你这家伙,我是你老板,你还不让让我。”

    蒋东升半依在夏阳身上,连肩膀也环住了夏阳,听见岳斐说也笑道:“就是因为是老板才不能让着啊!我得让您瞧见我有几分真本事,以后也好出力不是?”

    穆瑞进来的晚了两步,一进门就瞧见蒋东升在那咧嘴喊疼,像是这会儿突然想起自己腿上有伤了似的。穆瑞神色也有些古怪起来,他可记得蒋少前几天就能单腿蹦着去跟他们比试了,就这么一条腿,还愣是打趴下三个人。就连他这个重量级的,也被蒋少用巧劲儿给推了个跟头,再回头就被蒋少拿枪戳在脑门上,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掏出的枪,蒋少似乎贴身一直搁着一把,用起来比自己的手指头还灵活。

    穆瑞是岳斐从别的军区挑来的好手,驾驶全能,重型机枪火炮也能用,这个身上有蒙古血统的壮汉唯一崇拜的就是比自己强大的家伙,例如把他摔趴下的蒋东升。但是蒋少今天软塌塌的依着一个小男孩喊疼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眼花了吧?

    岳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是过来人,当年也做过类似的事儿,现在再瞧见这样的举动忍不住有些尴尬。这招是挺好使,但是破绽略多啊,以后还要改进才行。

    “那你先进去休息,刚才谈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岳斐拍了拍穆瑞的肩膀,让这个傻大个醒醒神,推着他到了门口。

    蒋东升赖在夏阳肩上,身体略微僵了下,提高了点声音道:“老板,我觉得那件事还是找几个懂行的人比较好。”

    岳斐回头瞧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了夏阳一眼又转回蒋东升身上,“哦,这么快就决定了?”

    “您不是说吴辉之前找来的那几个人都太正派了吗?”蒋东升看着他道:“我认识一个,肯定不像好人。”

    岳斐来了点兴趣,问道:“可靠吗?”

    蒋东升笑了下,“就是之前跟我出任务的一个兵,没什么背景,不过身手不错。我上次回战地医院就是他护送的,过命的交情,信得住。”

    岳斐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夏阳一眼,蒋东升盯着他,略微有点紧张。不过很快岳斐就点了头,语气轻松道:“那很好,把部队番号告诉吴辉,让他去找。”

    蒋东升明显放松了些,忙点头道:“好,我明天一早就把地址和番号告诉他。那人受了点轻伤,也有可能会老家的寨子里。”

    夏阳一直没说话,直到岳斐走了之后,才一边扶着蒋东升进里屋一边奇怪道:“岳老板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帮忙的?我看他好像有话没说完,我……”

    蒋东升打断他道:“跟你没关系,这事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自己也觉出话说的太快,顿了下,又搪塞道:“都是边境上的事儿,这些你真的帮不了。”

    夏阳哦了一声,也再追问下去,这些都属于保密事项,蒋东升不说,他一般也不多问。他扶着蒋东升在里面房间里的床上坐下,把背包搁在一边,先去瞧了蒋东升的腿,小心掀开裤管看了一下,皱眉道:“瞧着好像好了,就是这里好像还有点红肿……疼吗?”

    夏阳轻轻碰了一下,蒋东升就哼唧起来,弄的夏阳也手足无措。夏阳想去给他拿药,却被蒋东升按住了手又覆在那,“不用药,你给我揉两下就好了。”

    夏阳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给他揉了两下,还学着以前给曾姥爷捏腿的手法,也轻轻捏了两下,蒋东升舒服的差点哼出声。

    蒋东升伸手在夏阳脑袋上揉了两下,道:“这次来多住几天吧?我一个人闷得慌。”

    夏阳顺着他的膝盖往上卷了下裤脚,瞧着那些伤疤忍不住有些心疼,“好,我跟家里说了,学校那边也请了假。”

    “我记得姥爷说你以前从来不请假,风雨无阻的去上学。”蒋东升眼底都是笑意,手上的动作也轻了几分,更像是在亲昵的爱抚。“好像跟我在一起之后,你就开始学着翘课了。”

    夏阳闷声道:“近墨者黑。”

    蒋东升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凑近一点,一口热气喷在他耳朵边上,道:“咱俩到底谁是近墨者黑?我记得你屋里可是放着不少古墨,早上起来还念一遍名字,嗯?”

    夏阳耳根发红,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服气道:“我跟你说的不一样,我说的‘墨’是……”

    蒋东升也没再跟他争辩,伸手就去够夏阳放在旁边的那个大背包,他把包一拽过来就让夏阳惊叫了一声,“别拽,轻点、轻点!”

    蒋东升瞥了夏阳一眼,对夏阳那点心思早就摸得清楚,伸手在背包里略微找了一下就翻出一块包裹严实的白色手帕,跟个小包袱似的裹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物件,上面的结打的也规矩板正,四个角都扯的一样齐。

    夏阳脸都红了,伸手要去抢回来,“你给我!蒋东升,你不能随便翻别人的包,你这样不礼貌……”

    蒋东升一根手指勾着那手帕打成的小包袱举在头顶,引得夏阳扑过来,可等夏阳靠近,立刻又再举高了一些,单手搂住夏阳的腰笑道:“你不是说给我带的换洗衣服?我怎么不能翻了啊。我就知道你会带这个来,我猜猜,里面装着的是‘三粹’?‘四坂’?还是你又喜欢上新鲜的了?”

    夏阳被蒋东升牵着鼻子逗弄了好一会,如今蒋少手上有他宝贝的墨,就跟捏了人质在手似的,把自己以前想做不敢做的事儿全说了一遍。

    夏阳看了一眼被他捏在手里的古墨,咬了下唇,手指颤颤巍巍地解开领口的衣扣,“这样行了吧?你先放下,那个不禁摔,我是瞧着边角还没有粘好,想带过来修补的。”

    蒋东升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胸口露出的那片白皙肌肤,吹了一声口哨,道:“这才刚开始呢,夏阳,我上回怎么说的来着?你自己凑过来。”

    夏阳愣了下,瞧着古墨的眼睛终于移到了蒋东升脸上,“什么?”

    蒋东升捏着他下巴,亲了一口,“你自己凑过来,喂我。”

    夏阳脸上腾地红了,他推了蒋东升一把,也有点恼怒了,“我不要。”

    蒋东升看着他起身离开,一点都不着急,哼了一句:“那你要不要古墨了?”

    那手帕里包裹的是夏阳在仓库里找出的一块上好徽墨,前段时间忙着经商,一时也没顾得上玩赏,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闲就想着仔细瞧瞧,修补一下。要不是最喜欢的,也不至于来瞧蒋东升的时候也带在身边了。

    夏阳走了两步,刚到床边就有点挪不开步子,回头看见蒋东升在那边来回抛高了玩儿一时更揪心了。蒋东升以前从来没这么戏弄过他,也不敢这么随意动他的古墨,夏阳心里想着,但是在看到那方被手帕包着的古墨再次抛高的时候,一颗心都跟着颤了下。

    夏阳几步就回了床上,骑跨在蒋东升身上,抖着手把剩下的衣扣都解开了,露出白皙单薄的胸膛,“就、就一下!”

    蒋东升含糊道:“那得看你表现,快点。”

    夏阳按着蒋东升的肩膀,慢慢凑近一点,挺高了慢慢把自己凑到蒋东升嘴边。这样的动作到底还是有几分羞耻感,夏阳念了那么多书,骨子里还是恪守礼节的,哪怕是在床上也只有关了灯才自在。

    蒋东升见他略微停住了动作,垂眼看了那处引得人食欲大振的粉嫩突起,哑声道:“别停下,自己捏着凑过来。”

    夏阳手指放在自己胸前,自己碰了一下,那处嫩红就被刺激的微微硬起,像是漂亮的小红宝石。蒋东升坐在那一动不动,等到夏阳递到唇边,才笑道:“自己碰也有感觉?”

    热气喷在上面,连整个胸膛都带起酥.麻的一阵细小电流,夏阳觉得难堪,推开蒋东升的肩膀想起来,却被蒋东升一把按住了后背,整个儿都扑上前,紧接着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忍不住抱住蒋东升的脑袋让他埋在怀里,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175鹰击长空

    【手机党请务必看作者有话说,谢谢!!!!】

    丁浩的研究生入学通知下来了,报的Z大,依旧跟着徐老先生。那些研二的倒是反过来喊他师兄,一个比一个叫的亲热。其中,以李夏为最。

    李夏同志,研二在读,缺钱。

    李夏的清贫在朋友圈里有一定的知名度,这大个子不会攒钱,而且往往不知道自己那钱怎么花出去的。李华茂作为大师兄,曾经也怀着一颗帮助同学的心,认真为李夏找出缺钱的根源。

    李华茂拿着纸笔认真的开始做记录,“李夏,你这个月赚了4千,怎么才10号不到的,就剩下500了?”

    大个子想了下,诚实的做了回答。“我买了个架子鼓。”

    “一套4千?”见李夏点头,李华茂又皱起眉头。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儿抬头问那金毛大个子,“鼓呢?我怎么没看见啊?”

    李夏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个,昨天邻居嫌吵,我就转手卖了……”

    “卖了多少?”

    “800块。”

    李华茂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手里攥着笔都有点不稳当了,他恨不得拿笔去戳李夏的脑袋,这里边装的肯定都是豆腐渣!深吸一口气,“那,还有300呢?”

    李夏站在桌子前面,更不好意思了,声音也小下去,“师兄,我还要吃饭的……”

    对,就算脑袋里装了豆腐渣的人,他也是要吃饭的。李师兄放弃同窗爱,毅然决然的回了自己的小窝,他再也不管这大个子的死活了。谁爱管谁管去吧!

    徐老先生对李夏的经济状况也表示了担忧,老头给李夏指派了几个活,有公开课的时候去帮教授的忙之类的也都叫上他,李夏的日子渐渐有了好转。但是接下来的消息,让徐老先生也弃李夏而去。

    大个子舍不得自己的架子鼓,犹豫了很有,又悄悄的把那低价卖出的架子鼓高价收回来了……

    徐老先生和李师兄恨铁不成钢,愤愤的骂道:“饿死他!饿死他……活该!”

    再后来,还是丁浩解救了大个子。李夏以前做过照看宠物的工作,雇主很喜欢李夏的阳光热情,又帮着推荐了几份类似的活儿。工钱不少,就是有一点,礼拜日需要把大型犬带到公寓照顾。

    房东丁浩,痛快的答应了李夏的请求,只要求他打扫干净就成。丁浩这也是有目的,那时候李华茂已经搬到隔壁——李盛东那儿去住了,他隔三差五的找个理由去看看热闹,小日子过的着实不错。

    李夏代养宠物开始,丁浩不但自己来,有时候还抱着孩子来,这多热闹啊,跟逛动物园似的。

    小白昊表示了赞同,并且对李夏的辛勤打扫做出了高度评价,“比动物园干净。”他瞧着李夏眼泪汪汪的,又大发善心的加了一个修饰词。“很多。”

    李夏这次帮人代养的是一只萨摩耶,不过是串种的,不纯。这狗的主人买它的时候受了骗,狗贩子不知道喂了它什么,小萨摩在笼子里来回翻滚卖萌,甚至拿爪子来回勾着自己的耳朵抛媚眼儿……主人家屈服了,买下来养了之后,才发现小东西是个懒货。

    如今它长大了,不但是个懒货,而且是个性格极其闷骚的懒货。李夏伺候着梳毛完毕,也不见它抬眼瞧一下,不过每次梳完毛,它都自己再舔舔。

    丁浩瞧着有趣,抱着小孩凑过去,“这狗凶么?”

    李夏忙摇头,“不凶,不凶,它平时都懒得叫!”

    萨摩趴在地上抬头瞅了李夏一眼,似乎无声的抗议。

    丁浩把小孩放下,小心的隔着一段距离看,他还是不太放心。“看着挺大的,跟白昊一般高呢吧?哈哈!”陪着白昊看了一会,又去问李夏,“哎,这狗怎么老趴着?会不会生病了,一般狗可没这么懒的啊。”

    李夏仔细回想了一下主人家说过的话,向丁浩解释了一下,“唔,它的祖上,曾经获得过很多奖,有得奖的秋田犬,还有得奖的松狮犬……”

    丁浩喊住李夏,他就是再不懂狗也知道秋田犬那是细长型的,松狮犬那是膀大腰圆的啊,而且这是萨摩耶吧?丁浩围着看了两圈,有点拿不准了,“李夏,这是什么品种的?”

    李夏同学很实诚,把主人家老底全揭了,“杂种的。”指了指趴着的那狗,“它有萨摩的脑袋和皮毛,以及秋天的细腿、松狮的肚子……”

    丁浩乐了,感情这狗够聪明的,一趴下就把缺点全掩盖了啊。雪白的萨摩耶犬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尤其是那身打理的发亮的皮毛,长长垂下,除了那对睁不太开的细长眼睛,整体还不错。“这串的可够多的,也挺好看。”

    趴在那边的萨摩甩了两下尾巴,从丁浩进来到现在,头一次表示了欢迎。

    李夏保姆的名号慢慢打出名头,业务的种类开始拓展,偶尔也能接到一些比较轻松的,比如在丁浩某个不能抽身的礼拜六、日陪伴白昊玩耍。

    白昊是个好孩子,一举一动都是有人悉心教导过的,一般不用人特意照顾。只要陪着他一起玩耍,在旁边解答问题就可以了。简单的说,就是陪着孩子对话,做游戏。

    那天徐老先生过寿,在学校内部的餐厅摆了好些桌。丁浩和白斌都去了,还特意抱了小白昊去添添喜气,也让徐老先生乐呵乐呵。

    老先生果然很高兴,逗完了小白昊,又忍不住跟丁浩显摆了一下带孙子的心得。“哎,现在的小孩真可爱。一个问题非要十遍八遍的问你,你跟他说了啊,这都歪着头‘啊?啊?’的再问一遍,呵呵。”

    李夏耷拉着脑袋,听着这话肉都吃不下去了。他帮着丁浩照顾小孩,那小白昊也在学说话,不过跟徐老先生家情况反了。白昊近期去了一趟意大利,回来之后见着不是黑头发的人就自发自觉的说外文,李夏这头顶黄毛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白昊这边问一句,李夏跟着‘啊?’一声,再问一句,又‘啊?’一声,最后孩子都不问他了,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李夏对墙流泪,这世道太黑暗了,连个孩子都会鄙视人了……

    更让李夏泪流满面的是,丁浩在得知此事之后,不但扣了他的工钱,还拿走了他一个奥特曼,以此做为他冷落白昊的惩罚。丁浩说了,“李夏!你不是外国人吗?你怎么就听不懂他说话啊?”

    李夏这边也快哭了,“师兄,我……我是美国的啊,我又没去过意大利!”

    李夏能力有限,家里的奥特曼也有限,实在经不起丁浩克扣,他老老实实的又干回老本行。李夏照顾宠物还不错,而且比在酒吧上班要清闲,生活也规律很多。李夏挺喜欢这种日子,尤其是隔壁的李华茂师兄,虽然嘴巴厉害,但是同丁浩比较起来,这实在是个好人。

    李华茂师兄偶尔救济李夏一些食物,那是他做给从学校回来的孙辰吃的,小孩需要加营养,李夏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也跟着补充一下能量。李夏考试的那几天,李师兄甚至主动帮他照顾了那只闷骚的萨摩耶。

    李华茂是个细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照顾人的手段远在李夏之上,瞧着李盛东跟孙辰这一大一小的精气神就能看出来,平时的伙食有多好。当然,李盛东老板晚上单独开伙,做的什么饭不太清楚,唯一知道的是,厨师受累了。

    李师兄照顾了萨摩耶几天,再还给李夏的时候,这变化太明显了。过来玩的丁浩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哟,真难得!它白天还能睁开眼睛啊?”

    萨摩耶犬今天状态非常的好,它自信的站了起来,甚至微微仰着头让丁浩瞧。那一双眼睛,的确是睁开了。

    小白昊站着差不多跟它一般高,丁浩瞧着那狗发了一句感慨,“李夏,你这真没带着它去割双眼皮儿?”他觉得这狗自从眼睛能睁开之后,整个儿都风骚起来。

    白昊皱着眉头看着萨摩耶,“眼睛……”

    萨摩高高的昂起头颅,让白昊仔细的瞧,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

    “小。”白昊用最简短的话阐明了自己的意思,他拉了拉丁浩的手,表示对这狗不感兴趣,甚至还跟丁浩交流了一下意见。“眼睛小,难看。”

    丁浩是个溺爱孩子的主儿,抱起小孩亲了亲他,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对对对!眼睛小,真难看!咱们去动物园看别的好不好?宝贝儿,小爸爸亲口~!”

    李夏送了丁浩他们出去,再回来的时候,那萨摩耶犬又蔫蔫儿的趴回地上去了。它舔着自己的皮毛,小心抚慰内心的伤痛,不过这次伤心的太厉害了,以至于晚饭都没吃几口。

    李夏担心的厉害,伺候到半夜,也不见这祖宗再开口吃一点。眼瞅着它连水都不喝了,李夏同志慌了,穿着睡衣拖鞋,半夜跑去敲隔壁的门。“师兄!师兄救命啊!我家小萨不肯吃东西……”

    他敲的力道不小,门里边回响更大。砰的一声!像是坏脾气的人从里面扔了什么砸到门上,期间夹杂着一句暴骂,闷声闷气的从里面传来。“……想死啊!半夜敲屁的门!!你师兄忙着……”

    接下来的话听不太清楚了,李夏趴在门口等了一会,直到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这才默默的拖拉着鞋回来。

    他守在萨摩耶犬跟前蹲了一宿,萨摩睡得很熟,李夏失眠了。第二天,这狗一觉睡起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偶尔站起来走几圈儿,大部分时间还是懒懒的趴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李夏这么粗的神经都觉得自己被耍了,他向雇主提出要求,点名不再接受照顾这条萨摩耶犬的任务。不过后来嘛,心软的李夏同志又乖乖自己回去看它了。

    萨摩依旧懒懒的趴在那儿,对李夏的到来只是抖了抖耳朵表示欢迎。它比眼泪汪汪一个劲儿说‘抛弃你真是对不起呜呜呜’的李夏同志,淡定多啦!

176鹰击长空

    夏阳前段时间又是置办京城的服装商场,又是远程指挥徐润去处理鹏城和安城的几家制衣厂,实在是疲惫不堪。如今蒋东升彻底安全了,夏阳也能静下心来好好休息几天,在小院里陪着蒋东升住了些日子。

    京城里的服装商场已经步入正轨,这生意顾辛完全可以接手,至于锦蝶下半年的服装图样夏阳已经交给了顾白蕊,有她和夏妈妈在四合院里坐镇指挥,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夏阳在小院里日子过的安静,白天他看书的时候,蒋少也拿着本枪械册子跟着一起看,两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但是却出奇的聊的来。亦或者,不管夏阳说什么,蒋少都能津津有味的听下去,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夏阳,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冯乙这段时间来的很少,据说扭了腰,一连几天不接诊了。

    岳斐会偶尔来一趟,笑着同他们两个谈论几句。蒋东升对岳老板的到访总是显得有些紧张,不等岳斐对着夏阳说几句什么,他便匆匆岔开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或者其他人身上去。

    “夏阳,你去重新泡一壶茶来吧,这个都凉了。”蒋东升把还剩小半水的茶壶递给夏阳,找了借口让他出去。

    夏阳答应了一声,端起茶壶就出去了。蒋东升瞧见夏阳合上门走远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老板,我上次说过了,夏阳真的不合适,他就是一个做衣服的小裁缝,这身份咱们用不上。”

    岳斐笑了下,故意道:“你这也太小看夏阳了,他生意做成这样叫小裁缝?你不知道吧,夏阳手底下那个顾白蕊手里握着的四九城里里外外的消息,不比我派出的三路人马知道的少。”

    四九城里从女人嘴里套话,远比从男人嘴里问出一句模棱两可的官方语言更容易。夏阳手里的高级服装Z-锦蝶,这几年在四九城里大出风头,如今已经隐隐成了非富即贵的那些太太小姐们必备的一份儿体面象征。顾白蕊替夏阳经营着锦蝶,就等于给夏阳插上了无数的耳目,得到的消息是最新、最准的。

    岳斐认为夏阳小小年纪能做出这样大的生意,除了他有天生的经商才能,再就是拥有这最灵通的消息来源。天时地利占全了,再加上夏阳背后那些人的支持,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蒋东升嘴角笑的有点僵硬,嘴里还是说了几句夏阳不成的话,“他还小呢,就他做的那些买卖是多亏了霍明那帮人帮着,哦,对了,老板你知道霍明吧?霍明经商是一把好手,那小子手黑着呢,你喊他入伙吧,这事也就他能干的了!”

    岳斐饶有兴趣的看着蒋东升在那诋毁夏阳的才能,这位把夏阳藏着掖着不许任何人觊觎,倒是顺手把自己的兄弟霍明给卖了出去。岳老板也不忍心再戏弄他了,“你放心,我不是会强迫谁‘帮忙’的人。你和夏阳多联系一些,对你的工作总是有些帮助的,你不方便处理的事可以让他帮你。”

    “可是老板你让夏阳住在这,而且还让穆瑞去接他……”蒋东升有些不太明白,这似乎超过了保密范围。

    岳斐咳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含糊道:“这个,你总不能瞒着他一辈子,反正先他适当接触看看吧,我相信小夏自己可以处理的很好。”

    蒋东升听见他说也跟着点了点头,但对岳斐的话还是将信将疑,一副生怕岳老板让夏阳也跟着他去出任务的表情。

    岳斐瞧着蒋东升,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一边感叹当时的环境恶劣,一边又忍不住对这好运气的傻小子有些小羡慕。“小蒋,你当初留了一封信让后勤邮寄回京城对吧?今天送到我这里来了,我瞧着日期写的是今年年底的日子啊。”

    蒋东升点了头,道:“对,当时吴队通知我是年底出任务,我就想着走了之后托人告诉他一声,好歹让他知道我去了哪儿。不过老板你放心,我里面没写任何泄露机密的事儿。”

    岳斐手指在木桌上敲打了几下,抬眼看着蒋东升笑道:“他?”

    “嗯,老板我有个喜欢的人,我想让他等我。哪怕我死在外面也要让他知道,这样他还能多等我几年,多念着我几年。”蒋东升难得的老实,摸了自己鼻子一下带着点不服气道:“我就是不想他忘了我。”

    岳斐敲着木桌的手指慢慢停下,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像是看着多年前的自己。他当年也给冯乙写过这样的一封报平安的信,后来数次死里逃生,再后来丢了一条手臂……给冯乙邮寄的那封家书终是没舍得邮寄出去。

    那时候想的是,要是能活着回来,就亲自站在冯乙面前说清楚。谁想,这一等就是十年。

    岳斐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年轻人带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劲儿,也羡慕他无所畏惧的爱情。他和冯乙错过了太多,瞧着面前年轻人的事情,总忍不住想帮衬一把,以弥补当年自己未曾做到的。

    夏阳沏茶回来的时候,岳斐已经离开了。他把那壶新茶放下,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刚才不是还说要下棋,我把棋盘也拿来了。”

    蒋东升招手让他过来,道:“来来,我跟你下两局。”

    夏阳只递给他一个茶壶,棋盘摆的远远的,“下棋有什么意思?”

    蒋东升握着夏阳的手腕,笑着把人也拽进怀里,照着脸上亲了一口,道:“夏阳,你输了就说没意思了?这可有点不讲理。”

    “你也就下棋能赢,不信我们比别的。你随便找出一本书来,我们比着背书……”夏阳见他还亲,忍不住慌了一下,生怕不留神热水就泼到蒋东升身上去。“你别闹,刚沏的热水。”

    蒋东升把他手里的茶壶拿走搁在一边,握着夏阳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让他摸着那里硬邦邦的东西,笑道:“我这个也比你厉害,你认不认?”

    夏阳捏着那透过布料还泛着金属凉意的东西,不得不承认蒋少除了下棋,玩儿枪也是好手。“是很厉害。”

    蒋东升把枪拿出来,搂着夏阳手把手的教他,“你平时都给我上课,这几天我也给你上一堂课。夏阳,你认真学啊,过几天和云虎去打靶,我腿脚不利索,你替我吧。”

    夏阳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慌乱,“你不去?”

    蒋东升被他这慌乱无助的小眼神迷的不行,一颗心都胀大了无数倍,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道:“哪儿能呢,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

    夏阳垂下眼睛,微微张开唇接纳他,动作里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蒋东升说到做到,他开始认真训练夏阳,打靶的时候果真让夏阳亲自去了。云虎找的是一处偏远的射击训练场地,原本准备了不同的枪械,瞧见夏阳来也只乖乖的陪着夏阳一起用手枪打短程射击。

    蒋东升坐在后边指导夏阳,云虎也是难得的收敛起脾气,老老实实给他师傅做示范。

    夏阳进步很快,但是准头总是差那么一点,夏阳盯着那处被白线层层包裹的人形靶的中心,忍不住眉心微微皱起。上面标记的清楚,他一连打出了数个八环,有几个甚至间距微小,几乎重叠并列起来。

    云虎看了他一眼,嘱咐道:“没事,再瞄准几次,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夏阳点了点头,但是仍旧有些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来。他当初看着蒋东升拆卸枪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适,但是亲手看着子弹射穿靶位,总是让他回想起当年那颗射.入他眉心的子弹。他勉强抬高了手,再打了一枪,却是毫无准头的脱靶了。

    云虎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几步过来关切道:“师傅你没事吧?”

    夏阳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昨天没休息好,有点不太舒服。我缓一缓,一会接着打。”

    蒋东升拄着拐过去,握着夏阳的手,让他把枪慢慢放下,“好了,今天就到这,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可以继续……”

    夏阳还没等说完,就被蒋东升强迫地夺了枪放回台子上,“今天训练的足够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不急。”

    夏阳手指微微发抖,放下枪依旧是指尖发凉,手心里尽是滑腻的冷汗。蒋东升握着他的手给他擦拭干净,眉宇间没有一丝瞧不起的样子,倒是带着几分心疼。

    云虎在一旁还在磕磕巴巴的试图安慰夏阳,他一向霸道惯了,安慰人的事儿还真是头一回做,“师傅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慢慢来,别强迫自己……打多了就会了,真的!我以后常带你来这。”

    夏阳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那个没有被自己射中一枪中心位置的人形靶,眼神有些黯然。他既然选择了跟蒋东升站在一起,就必须得变强,但是事实带给他的打击有些措手不及,他好像是一个不入流的射击者——而且,如果他无法克服心底那道障碍,怕是一辈子也无法瞄准。

    “我两只手都会用枪。”蒋东升拿手帕擦干夏阳的手,低头这么说道。“你跟在我后边,什么都不会也没事,知道么?”

    夏阳愣了下,慢慢点了点头,“好。”

    蒋东升抬头看他一眼,瞧着夏阳没有露出任何为难的样子,也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别想那么多,你有你擅长的事情,你继续读书画画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凡事有我。”

    “好。”

    很多年以后,蒋东升没想到夏阳是跟他站在了幕后的阴影里享受掌声,不过,那也是个不错的故事。

177鹰击长空

    蒋少恢复能力强大,很快就扔下了双拐,至于其他的伤,冯乙这个医生没发话,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弄的周围没一个人敢多问。

    岳老板也会时不时的去探望冯乙,小院里的人打量岳老板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尤其是岳老板偶尔回来的时候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也确实是被打了,下巴那都带着点青紫的印子。小院里一群大兵只当是什么新鲜的治疗方式,看着岳老板的眼神里都带了同情。

    他们一致觉得岳老板得了隐疾,还是不能安慰的那种。

    岳老板对冯医生似乎越来越在意,有时就连冯乙来给蒋东升“治疗”的时候,他都坚持陪在一旁。

    冯乙坐在那难得清静的喝了两口茶,抬头看到岳斐又忍不住拧了眉头,道:“你没病没灾的,老跟着我做什么!”

    岳老板坐在那依旧面上带着浅笑,道:“我来瞧瞧小夏。”

    冯乙也不知道联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由厌恶变成了冷笑,“你是担心夏阳在这里偷听你的情报?假惺惺的做什么,你不是已经让人把他送回学校去了?”

    “不,冯乙你误会了,不是我送走的……”

    蒋东升在旁边张了张嘴,也想帮着岳老板解释一下,夏阳早上是被云虎接走的,听着像是外面的制衣厂有了些麻烦事,并不是被岳老板强行送走。

    冯乙坐在一旁弹了弹指甲,并不听岳老板他们解释,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不住,我昨天晚上也听见你和他们说话了,你们的买卖我也听见了个大概,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走?”

    蒋东升闭上了嘴,他觉得岳老板似乎和冯乙有些私人恩怨,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地掐了几句,说的似乎是另一件事引起的陈年积怨。蒋东升坐在一旁开始老老实实的盯着床柜旁的一只花瓶看,恨不得把花瓶上的细腻纹路也看个一清二楚。

    岳老板对冯乙似乎有些亏欠,大多时候都在让着冯乙,只是偶尔听到冯乙说几句“离开”的话总是不动声色地截下话,引着冯乙往其他事上说。完全是一幅宁可冯乙怨他恨他,也不许冯乙离开的势头。

    冯医生段数低,像是一只常年养在屋里的娇贵猫儿,平日里瞧着爪子还锋利,一旦遇上了岳老板完全被玩弄在股掌中。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岳老板牵着鼻子往下走,怕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彻底败阵。

    蒋东升看出一些端倪,觉得岳老板和冯乙怕是跟他和夏阳是一样的。只是冯乙远没有他家夏阳聪明,他要是做了什么错事,夏阳只在那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他腿肚子就要打颤了,哪里还能跟岳老板似的在这里笑眯眯地绕弯子。

    冯乙对岳老板呛声,但是给蒋东升瞧病的时候态度还是很不错的,他觉得自己是夏阳的长辈,连带着对蒋东升也多了几分长辈似的关切。

    “这几天怎么样?给你的药吃了没,对了,这么问你也觉不出来,我再给你扎几针瞧瞧。”冯乙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对蒋东升道,“你躺在床上,把裤子脱了。”

    岳老板在一旁也跟着嘘寒问暖了几句,但是眼神里警告意味浓厚,大有你敢脱裤子,我就让你一辈子也穿不回去的架势。

    蒋东升按着腰带,勉强笑了几下,道:“我觉得好多了,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冯叔,要不还是别扎针了,夏阳今天晚上回来呢,你一给我扎针就特别难受。”

    冯乙啐了他一句,自己倒是忍不住挑着眉毛笑起来,似乎对蒋少这样忍不住性子的少年人多了些偏爱,“我上回给小夏开了泡澡的新药方,你记得提醒小夏用,眼瞅着要立秋了,也该让他养养身子。”

    蒋东升应了一声,“好。”

    岳斐在旁边一直等着冯乙,瞧见他收拾药箱了,这才对蒋东升道:“那边新送来几个人,你推荐的那个也找到了,是叫岩力对不对?”

    蒋东升点了点头,道:“对,是他。”

    岳斐笑道:“他身手确实不错,路上几次想折返回去,还差点伤了我手下的一个兵。”

    蒋东升也笑了,跟在岳斐身边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能让这些大兵受点伤也算是本事了。

    岳老板吩咐道:“我让穆瑞接了他们几个一起送到这边来,你们提前熟悉一下,过段时间就有生意要忙了。”

    蒋东升答应了一声,送了他们出去,低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冯乙提着药箱的手攥地格外紧,指甲都已经泛出些白色。

    穆瑞很快接了那帮大兵来小院,送来的这几个身上都还带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煞气,像是刚开了刃的尖刀,站在那都戳的人眼睛疼。里头有几个是蒋东升认识的,当初一起炸了越南特种部队一个营地的兄弟,这几个当初是受了伤,一直在医院治疗,如今略微好一些,也就送来了这里。

    蒋东升进去的时候,那几个人一下就围了过来,喊了声队长就站在那傻乐。

    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人是例外,他倚在窗口站着,盯着外面一边拧着眉头一边想着什么,对屋里热闹的气氛一点都不在意。

    蒋少把这段时间私自攒下的烟给那帮战友分了,散了小半圈,就瞧见那边孤零零站着不动的古铜色皮肤的壮硕小伙。他往那走了两步,旁边的穆瑞就拦了他,小声道:“东哥,这个不好说话,脾气大着呢,路上差点把吴队给伤着。火车还没进京呢,就三番两次的想跑回去,幸亏吴队手脚利落,硬给带到这儿来的。”

    蒋东升乐了,点头道:“是这小子能干出的事儿,跟他一起来的有没有一个叫百诺的?个子不高,长得斯斯文文的,戴着副眼镜?”

    穆瑞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听说那边只来了这么一个,还是军部给下的紧急命令。”

    蒋东升明白了,这是把野兽抓了来,忘了带笼子。要知道他们当初一起出任务的时候这个叫岩力的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兵,要不是他身边有个军医百诺,还真是没人能管住他。

    穆瑞第一次听百诺这样的名字,只觉得这名字奇怪了些。

    蒋东升跟他小声解释道:“百诺是边境寨子里的医生,当初越南人的炮打过来,把他的竹楼炸塌了,连里面正在救治的小孩子也一起压死了,所以才上了战场。他对边境的地形熟悉,也懂得急救,我之前腿被炸伤了,幸亏有他在才能撑着回营地。”

    穆瑞也是边境战场上下来的,听得肃然起敬,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人对军医向来是带着几分尊敬的。

    百诺和岩力两个人向来是形影不离,如今一纸军令,把岩力一个人调来了京城,难怪这皮肤黝黑的小子一脸的抑郁。他向来集体意识不强,或者说在他心里,他们那个小小的寨子和寨子里的汉人医生百诺就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人。

    岳老板不多时也来了这里,他之前陆续招来了几个人,总觉得有些不满意,太过正气了,这次进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窗边黑着张脸的岩力,眼睛一时亮起来。

    跟着岳老板一同进来的是吴辉,他在送这些兵来的路上就领教了岩力的拳头,这个大兵可是一点都不服管教的。吴辉和岩力在路上起了摩擦,但是在岳老板身边却是一脸兴奋的在念叨着,“老板,您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兵特别符合您的要求,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吴辉一叠声的夸奖着,但是说出的话可实在不像夸人的,弄的岩力也向他看来,绷紧了一身的肌肉似乎随时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岳老板对这个少数民族的小伙子很感兴趣,这人面貌也带着几分凶恶,脸上一道疤痕破坏了原本的五官,倒是带出一股狂野的味道,站在那一声不吭的像是一只警惕异常的野兽。

    蒋东升跟岩力一同出过任务,对着小子的死穴抓的紧,在岳老板耳边嘀咕了几句便让岳老板满意的点了头,吩咐道:“岩力是吧?你来一下,我和蒋副队有事要同你商量。”

    岩力略微迟疑一下,看了蒋东升一眼,还是跟着他们进了旁边的小会客厅。

    夏阳回来小院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在房间没瞧见蒋东升,一时奇怪出去问了穆瑞他们几个,才知道今天来了新人。

    穆瑞是个憨厚的,抓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是边境的一个什么寨子里来的,听说脾气不好,小夏你可别去招惹他啊,东哥下午的时候跟他比了一把,那人可一点都没顾忌东哥身上有伤,愣是给摔地上去了。”

    夏阳皱眉,“他受伤了怎么还去比试?”

    穆瑞呵呵笑道:“大概是看到云南那边来的战友,一时高兴了,没忍住就比划了几把。”

    夏阳平日对蒋东升他们的事并不多问,但是穆瑞无意中的一句“云南来的”让他多了几分警惕,追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是从边境那边来的吗?”

    穆瑞在脸上比划了一下,道:“好像叫岩力,脸上这里有道疤。”

    夏阳看着穆瑞手指比划出的位置,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岩力这个名字,上一世蒋东升只见到了苏荷的墓碑,而立这个墓碑的人,就是岩力。

    蒋夫人上一世活的嚣张,手里更是有不少暗牌,岩力就是她用的最得心应手的一张。蒋东升在云南的时候,倾尽财力硬是把岩力这个人从大山里逼了出来,这人身手好,使枪不比蒋东升雇佣的专业好手弱,一个人愣是在大山里把三支追在他后面的队伍给绕进了陷阱。

    岩力这人,简直可以说是以一敌百。蒋东升当时还夸过几句,说要不是两人之间有死仇,岩力这样耍狠不怕死的用枪高手他一定要结交一下。

    夏阳心里着急,问了穆瑞蒋东升在的地方,立刻就追了过去。他心里多少还抱着一丁点希望,只希望蒋夫人被关押进去的早,岩力这张牌并没有用上,亦或者来的人只是同名同姓,不是当年那个几次三番差点取了蒋东升性命的岩力。

    蒋东升正和岩力一同从小会客室出来。蒋东升站在门口,正拍着岩力的肩膀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点得意,“没问题,岳老板你不信,我你总是信得过的吧?”

    岩力背身站在门口,声音听着还有些迟疑,“你答应让百诺去学校念书……”

    蒋东升道:“是是是,肯定的,不是已经发电报让他来京城了吗?到了京城就让他找夏院长,夏院长你知道的吧?就是百诺最喜欢的那位老画家,京城画院最有名的老教授!我干弟夏阳就是他老人家的亲传徒弟,有夏院长在你还信不过?到时候让他们在一起读书。”

    岩力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把一直握着的手枪来回摆弄了几下,递还给蒋东升道:“好吧,但是我还要想一想,这把枪我现在不能收。”

    夏阳赶到的时候,正巧是岩力摆弄枪械把手里那把泛着金属冷光的小玩意递给蒋东升的时候。夏阳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他对岩力的身影已经记不太清了,这个杀神一样的男人当年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像野人一样,但是眼睛却还是透着杀虐的光,像是永不肯放弃一丝希望的野兽。

    夏阳学了几句那个边境小寨子里的话,其中就包括岩力这两个字的发音,他站在那念了岩力的名字。话刚出口,岩力毫不防备地便回了头,手里握着的手枪枪口来回晃动,甚至都指到了蒋东升的胸口。

    夏阳脸色大变,手摸到后腰那就要去掏枪,眼前这张脸孔跟当年相差无几,尤其是这个男人右脸颊上的伤疤更是刺目地显眼,再明确不过!

    夏阳的一举一动都是蒋少教出来的,这会儿瞧见夏阳掏枪,更是愣了一下,几步过去按住了夏阳的手,见他还要挣扎,干脆把他圈在了怀里,闷笑道:“今儿是怎么了,穆瑞他们几个不敢靠近岩力,吴辉说人家不是个好东西,你倒好,一见面就先掏枪,这是个什么规矩?”

    夏阳被蒋东升抱在怀里,手脚动不了,但还是提高了警惕,干巴巴道:“这个人,他是岩力……吧?我听穆瑞他们说了。”

    蒋东升在他耳边笑了一声,道:“你不会也听穆瑞他们说我被摔地上去了吧?我那是没站稳,等明天就把这小子揍得满地找牙。”瞧着夏阳还是绷紧了全身,又道,“我推荐他来的,你还记得吧,当初跟我一个队出任务的就有他,你还和他的搭档百诺一起出去拍照片。就是那个军医百诺,还有印象吗?”

    夏阳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会儿听见蒋东升说也只僵硬地点了点头,他对百诺这个人还有几分印象,百诺是汉人,会说少数民族语,也会说越南话,他当初学的几句寨子里的话就是百诺教给他的。

    岩力看了他们一眼,目光移到夏阳身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夏阳看了半天,咧嘴笑出一口白牙,道:“他没百诺厉害。”

    夏阳不明所以,蒋东升却是听的清楚,这人分明是觉得他家夏阳没百诺厉害,不用担心百诺受欺负了。

    蒋少心里不痛快,顶了一句道:“谁说的,夏阳他……”蒋少张了半天嘴,突然发现夏阳打枪和格斗都不如百诺,忍不住愤愤道,“夏阳画画比百诺好!”

    岩力大约是觉得百诺以后要经常跟夏阳一起读书,对夏阳的态度也好起来,“百诺以后也会画的很好,他很喜欢画图,比当医生还喜欢。”他看了一眼夏阳仍然握在腰间的手,还有衣服下面鼓出来一块的枪柄,眼里竟然还流露出一点羡慕,“他脾气像百诺,一样会护着身边的人,他们能当好朋友。”

    夏阳眼睁睁地看他离开,听他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抬头去看蒋东升,却被蒋少在唇角亲了一口。蒋东升依旧在后面抱着他,挑眉道:“今天怎么回事,我可是头一回瞧见你对人掏枪。”

    夏阳咬了下唇,想了半天还是把心里的话告诉了蒋东升,“在武城的时候,我被张参谋和黄牙他们关在木屋里,曾经听他们说过在云南边境有个接应,那个人叫岩力,右脸上也有一道疤……”

    蒋东升眉头慢慢拢起来,他也想起当年武城发生的事,只是更多的记忆却是停留在夏阳站在悬崖边上手里握着染血石块的场景。他低头亲了夏阳一下,缓声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去查。”

178鹰击长空

    岩力的身份没有问题,蒋东升唯一查到跟武城那些人有接触的,却是岩力寨子里的老医生。

    当年知青上山下乡,寨子里似乎流传了一阵急性传染病,武城王家人正巧有在那边的,倒是阴差阳错的帮上了一点忙。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蒋东升是借着之前岳老板放在边境线上的几个人才辗转问到的。

    岳老板做的就是情报买卖,他想知道些什么,还真没几件能瞒得住他的。

    蒋东升私下里打听岩力和百诺的事儿,却没想到,倒是这两位先找上了他。

    百诺很快来了京城,他在战场上受了伤,原本从部队退下来之后还是回寨子里当医生,却没想到岩力被远在京城的岳老板挑中了,他也只能跟着一起来。百诺对岩力的脾气了解,这人真要是倔起来,那可是不管不顾的就要闹一场。

    百诺性格温和,对谁也是面带微笑的说话,但是他似乎对蒋东升更多了几分关注,一来就先问了蒋少的腿伤。

    蒋东升当初是被百诺他们背着从战场上下来的,要不是岩力挡住了敌军的火力,要不是百诺会些医术,他这条腿怕是已经丢在边境线上了。

    百诺毕竟在寨子里呆的久了,性格也耿直淳朴些,被蒋东升问了几句,自己也就直说了。

    “我当年是跟着我爸来的,我爸是民兵队的医生,后来喜欢这,就不走了,我也做了寨子里的一个医生。”百诺并不隐瞒自己的过去,坦然道:“那时候寨子里的牲口得了传染病,找了好些人才寻到药物,还是托了来这里的知情帮忙弄回来的。”

    蒋东升哦了一声,并没有插话。他对寨子里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知情和当地人相处的并不好却是有所耳闻的,有的地方欺负那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但是有的知青何尝没有带给当地人麻烦。

    百诺沉默了一会,果然又缓缓开了口:“寨子为了让疫情抑制住,按照土法子把得病的耕牛埋了起来,但是有些新来的小知青不知道疫情有多可怕,他们把牛从土里挖出来吃了,人也染上了瘟疫,传的整个寨子都病倒了好些人。不过后来,也是一个武城来的知情帮的忙,给弄了不少药品,总算熬过去了。”

    百诺言语里并没有许多怨恨,蒋东升在一旁听着倒是忍不住眉头微微皱起,对那些带来麻烦的人多了几分厌恶。

    百诺说起武城那些人,话锋一转,却是拐到了蒋东升的身上。他眼睛微微笑弯了看着蒋少,道:“当初寨子里欠他们一份人情,只说要回报给蒋家的少爷,我找人打听过了,你姓蒋的。”

    蒋东升愕然。

    百诺却是气定神闲,端起桌上的茶吹了两下,一边喝一边笑道:“我在战场上帮你保住了一条腿,当年寨子里欠下的人情也算还了大半吧?”

    蒋东升也笑了,手指在下巴上搓了两下,道:“你找人查我?”

    “其实我也没刻意去查,只是当初送你回营地的时候,医院里的阵仗太大了,听说军长也发了特殊命令一定要保住你的腿……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有些怀疑。”百诺想了想,又道,“我和蒋夫人有些书信来往,她每年都会邮寄一些照片来给我,我见过蒋家另一个少爷的样子,跟你有几分相似。”

    蒋东升了然,但是在听到蒋夫人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却是抿紧了很难露出什么温和的表情。他还记得母亲苏荷和夏阳在武城遇到的一切,王秀琴这个女人心思缜密狠毒,这步棋若是让她继续走下去,怕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今天这样顺利了。

    百诺留在京城,他明显把报恩这件事按在了蒋东升的头上,似乎觉得这个人更能带给他们寨子里安宁的日子。正所谓报恩,只要回报了,自己心里舒坦了也就是了,谁管报答在哪个人身上呢!

    岩力在一旁站着一声不吭,百诺依旧笑眯眯的,眼睛盯着蒋东升,似乎坚定地把他当做自己回报的目标。

    有的时候做的太明显,连夏阳都觉得有些蹊跷,还是蒋东升跟他咬耳朵详细的说了一遍才明白过来。

    百诺留下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岩力变得温顺许多,虽然依旧是不太合群,但是多少肯听从指挥了。

    偶尔有技术兵带着新装备来给他们讲解的时候,谁要是敢多跟百诺说一句话、多瞧百诺几眼,岩力就盯着人家看回去。他也用不着威胁,只站在那平静的看一眼,旁边的人立刻就不敢吭声了。

    百诺会多种语言,岳老板倒是也相中了他,只是他似乎已经没有那份进取心,倒是更希望能留下来多念几年书,当个普通的学生,毕业以后就去当老师。

    蒋东升和岩力出任务的时候,百诺便跟着夏阳一起去了京城画院,当真报了名准备考试做个好好学习的学生了。

    百诺想学雕塑,夏阳便引荐他去见了夏院长,美院的考试跟其他考试还不同,要想学什么,最好提前能见见自己的导师,确定自己的风格。

    夏阳带着百诺去见夏院长的时候,老头最近在忙着收拾一副七丈左右的大型壁画,趴在梯子上面小心的描绘,他看见夏阳来第一句就是喊小徒弟来帮忙:“夏阳啊,来来,帮师傅把那个颜料递过来!”

179鹰击长空

    夏阳忙上前去给夏院长打下手,老先生一开始绘制就有点疯魔,连旁边多了一个百诺也没注意到,全身心的投在了创作上。

    百诺闲着没事,也帮着夏院长他们递些东西什么的,旁边放着不少画纸,百诺也不是给人添麻烦的人,没人招呼,也就自己乐呵呵地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涂抹了一会。

    百诺在边境呆了多年,画里的人物和画风技巧自成一格,虽然粗犷一些,但是礼貌透出的那股原始淳朴的气息都是挺吸引人。

    夏院长忙完了,找了湿帕子擦手,抬头就瞧见那边画画儿的百诺。老先生平日里很少自己带学生,夏阳算是他的关门小弟子,他这种辈分的前辈总是要矜持清高一些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拜师学艺。

    老头一边端起大师的架子,一边小声对夏阳嘀咕道:“夏阳,你带来的这位是谁啊?也是美院的学生?”

    百诺身上穿戴的和时下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一身朴素清爽,瞧着就是斯文人。他情况特殊,如今的身份就是学生,夏阳也就这么跟夏院长介绍了,只说是以前认识的,这次是来进美院学习。

    百诺对夏院长带了几分敬仰,见老先生过来,忙起身站在一旁,道:“先生好,我叫百诺,之前看过您的画……”

    一般这么开头的都是来求画或者求学的,夏院长对这样的词儿听的多了,嘀嘀咕咕的冲夏阳念叨了几句,“不是说了吗,我只收你一个就够了,我这还想过段时间带你出去一趟呢,要是再收学生咱们可怎么出去写生啊。”

    夏院长说的声音不小,百诺也是听见了的,但依旧有礼貌的站在旁边不见一丝气恼。

    夏阳知道自己老师就是个老小孩儿,有什么不高兴的都是直说,也在一旁小心扯了他衣袖,道:“老师,他想学雕塑,我带他来是想让您给看看他适合哪个老师,不是强求您收徒弟。”

    夏院长这才高兴起来,他把擦手的帕子放下,接了百诺递过来的画册,一张张认真翻看。老先生博学多才,早年间对雕塑也有所涉猎,一会儿就投入进去,对百诺的画逐张认真指点了一番。百诺在一旁听着,完全是一副崇拜的模样,老先生讲的都是最基础的,让他困扰了很久的一些问题茅塞顿开。

    夏阳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打量百诺这个人,他前世领教过岩力的强大破坏力,对百诺这个人也有一些印象。如果说蒋东升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把他藏在霍明的私宅确保安全,用尽全力隐瞒一切危险的话,那么百诺跟他截然相反。

    岩力在大山里被蒋东升追杀的走投无路的时候,百诺也一直在他身边。岩力是见血的利刃,那么百诺就是控制这把利刃让它发挥最大威力的智囊。

    夏阳从心里是有些羡慕百诺的,上一世他希望逃开蒋东升的束缚,这一世却是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蒋东升身边这样一个助力。

    百诺得了夏院长的推荐,顺利进了美院,在雕塑系念书。百诺原本就是医生,又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刚开始学习描画人体结构学习的得心应手,有些细节比美院的老师知道的还清楚。

    夏阳除了学业之外还兼顾鹏城的几家厂子,如今京城里也有了一家服装商场实在忙的脚不沾地,在美院里也多是跟在夏院长身边,认识的都是些老教授,平时跟同龄的学生很少交往。百诺来了之后,他跟百诺一同上下课,走的亲近起来。

    夏院长最疼自己这个小徒弟,瞧见夏阳身边有个聊的来的同龄人,一时也对百诺格外照顾起来。

    百诺偶尔会和夏阳一起聊天,还把自己以前画的一些东西拿给夏阳看,笑道:“没打仗之前,我就想着出来读书,也瞧瞧外面的世界。只是家里的阿姐要出嫁,那人给我家干了三年活,好不容易才能娶阿姐,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等几年再走,总要帮他们把孩子带好才行。”

    夏阳对百诺寨子里的风俗也略有耳闻,那边严格来说应该不算是女人出嫁,而是娶一个男人回来一同住在女方家里,而且生了孩子,是要交给舅舅来抚养的。“我听说,岩力好像也在你家干活,是他要娶你阿姐吗?”

    百诺脸上泛了点红,咳了一声,道:“不是,他……他自己硬赖着不走,不过前几年打仗,也耽误了最后一个月,没凑满三年。”

    夏阳心里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岩力手上的画本,忽然觉得上面画的半裸着上身的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就是那个叫岩力的人。他听蒋东升说过岩力当初在寨子里给人家干活,眼瞅着就要满三年,连单独的竹楼都盖好了,却被越南人一发炮弹给炸了个稀巴烂……同百诺今天说的这些加在一起,怕是岩力当初硬赖着要“嫁”的人就是百诺。

    也难怪岩力上一世的时候疯了似的护着百诺,誓死不离。

    这样重情重义身手又好的人,如果当真站在蒋东升这一边,实在是他们的幸运。但是夏阳心里始终有一个结打不开,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无法释怀。他顿了一下,抬头看着百诺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百诺不小心说了自己和岩力的事,这会儿正有些紧张,听见夏阳郑重的问话一时也坐直了身体,道:“你问。”

    夏阳道:“如果有人让你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会动手么?”

    百诺沉默了一会,道:“不伤害女人和孩子,这是我的底线。”

    夏阳看着他,试图从他眼里里看出些什么。

    百诺却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眼神里泛起一丝苦涩,脸色也灰白了一些,良久才缓声道:“我在老山曾经救了一个越南小孩,我是医生,无法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失去生命,尤其还是那样一个瘦小的孩子……但就是这个小孩,害死了我们三个战士,他趁我们不注意拉了手榴弹,和冯昌他们一起炸死了……”

    百诺的眼眶微微发红,说起这件事仍旧是声音颤抖。夏阳去过边境线,他接触过那些伤兵,对战场上的惨烈也亲耳听到过,但是百诺说的,还是让他瞳孔微微缩紧。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医生,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士兵。”百诺盯着自己的双手,面上露出一个苦笑。“医生和士兵应该做的事,我都办不到,也办不好。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换一件自己能做到又不痛苦的事,握着画笔总比握着枪轻松些。”

    夏阳看他眉宇间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时也沉默了。上一世蒋东升只找到了苏荷的墓碑,守着墓碑的就是百诺和岩力。岩力为蒋易安母子效力,但是的确是有个规矩,从不伤害女人和孩子。

    “夏阳你知道吗,我原本想当一个美术老师,后来是我阿爸说让我接他的班,才做了医生,再后来我不放心岩力一个人上战场,也跟着去当了兵……”百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白天僵着身体画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累了。“我很喜欢画画,但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忙,总是没有时间,现在终于可以拿起画笔了,又总是担心阿姐他们。”

    夏阳听说过百诺他们的寨子离着前线不远,安慰道:“过几年一定会好起来的,总不会一直都打仗。”

    百诺耸耸肩膀,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我是自己想来京城的,岩力性子太急躁,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听说他们出任务也不一定去哪里,那我就在京城呆着,他回京城就能找到我。”

    夏阳点了点头,认真道:“他们回京城的时间长,在这里总比回寨子里找你更容易。”

    百诺笑了,道:“你还真有趣,难怪蒋少非要跟我们学那个曲子,他回来吹给你听了没有?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用口琴学着吹我们那的歌呢。”

    夏阳愣了下,“什么歌?”

    百诺眨了眨眼睛,道:“唱给情人的歌,唉,蒋少要追的人是你吧?我见过他贴身放着的照片,当初他重伤昏迷了也不肯松手,被血染红了好大一片呢。怎么样,蒋少追到了吗?我看他很喜欢你。”

    夏阳坐在那脊背挺直,眼睛撇开没敢直视百诺,只是耳朵尖上微微泛红。百诺追问了几遍,夏阳脸都红起来,干脆起身岔开话题道:“你饿了没有?我带你去食堂吃饭,老师给了我几张教师食堂的饭票,我带你去那边吃。”

    教师食堂的饭菜要比学生食堂的好许多,百诺跟着他站起来,点头道:“我跟你去,夏院长真疼你。”他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夏阳,又慢悠悠地道,“蒋少也很疼你,我那天看到蒋少拿红花油给你揉膝盖,呵呵。”

    夏阳在前面走着差点被绊倒,踉跄一下狼狈站稳,只露出红的要滴血的耳朵尖。

180鹰击长空

    蒋东升这次任务时间短暂,就是去了一趟新疆,那边有个监听站,因为涉及一些国家间的隐秘内情,任务保密程度很高。岳老板有意想锻炼蒋东升,这次让他带队,领着岩力他们出去锻炼了一趟。

    蒋东升脑筋灵活,在哪儿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儿,这次出发前,没少从岳老板那里弄出些好货来武装自己的队员,当真是恨不得武装到牙齿了都。等回来的时候,也没少增添新的装备,据说那边研究所的老美抠门的很,可即便是这样,也愣是被蒋少套出了一套无线电设备。

    吴辉在一旁看着这几个新兵蛋子一身儿高配的强力武装,加上蒋东升新要走的那辆嘎斯车里塞着的最新无线电雷达设备,当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在那儿直咧嘴。

    岳老板对蒋东升这次任务的表现显然十分满意,单独分出一个小队由蒋东升带着,人手任由他选。

    蒋东升选的人良莠不齐,有的猫着个腰站在那就像是个扒手,也有的一脸正直,瞧着有几分憨傻,再来就是像岩力这样一瞧就不像是好人的。也不怪他们,领头的蒋队自己都是一幅吊儿郎当的大少爷模样,一幅墨镜挂在脸上笑起来蔫儿坏。

    云虎和蒋东升不是同一队,他站在明处,负责的多事联络的事儿。只是云虎如今的身份还是军校的学生,□练的时间居多,在北边那个冰城差点被憋出一肚子怨气。

    蒋东升做的买卖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比云虎他们轻松许多。他得了假期,也没乱跑,直奔京城。

    岳老板给的军饷足够丰厚,蒋东升让霍明帮着给挑了一处位置不错的小四合院,算是安置下来。所谓大隐隐于市,皇城根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蒋少早就想金屋藏娇,奈何夏阳也是个倔脾气有本事的,硬是没给他分毫机会,反倒是置办了三进的大院子来养他。如今蒋少身份不方便透露出去,弄了这处小院子倒是圆了自己一个心愿,好歹是把他家夏阳给养起来了。

    夏阳这段时间正在琢磨锦蝶新式样的衣服,他那次见了百诺的画儿,对那些地方特色很感兴趣,正巧蒋东升隐姓埋名地弄了这处小院,干脆约了百诺一起住在这商量新图。

    百诺抱着画夹来了,岩力自然不甘落后,也步步紧跟的住了进来。

    蒋东升瞧着夏阳埋头跟百诺在那谈论什么纹路和布料的就忍不住一阵上火,他不敢对夏阳发作,就冲着岩力训话,咬着牙根压低了声音道:“你管好你的人,成天在别人家里不走……像话吗!”

    岩力是个老实的,看了蒋少答道:“是夏阳叫他来的。”

    蒋东升烦躁的用手指敲了敲茶几,翘着腿扫了一眼那边还在认真商量细节的两个大学生,心里那股小火烧的更旺了。他等了半天,干脆对岩力道:“我知道有处院子离着画院不远,价格也还可以,你抽空去瞧瞧?”

    岩力不说话,只抬头看着蒋东升。

    蒋少拿手指搓了搓下巴,压低声音道:“画院可乱着呢,去年京城里办什么艺术展,有个画院的女学生当场就把衣服脱了……虽然脱半截被人制止了,但是每年这样的事儿都不少。百诺是在学校住宿吧?一个宿舍里七八个人,你也放心?我实话告诉你,夏阳刚进画院那会儿有个不怕死的兔崽子盯上他了,我找了几个兄弟教训了他一回,这才不敢跟夏阳搭话,这事儿夏阳自己都不知道呢。”

    岩力的眼神立刻严肃起来,黑着一张脸眉头开始微微皱拢。在寨子里不流行结婚,大家都是找个竹楼爬上去,给人家干满三年活便成了那家的人,他一开始就盯上了百诺也没人敢跟他争。但是京城里风气开放,他刚才去画院接百诺的时候,就瞧见有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在跟百诺说话,当真是不可不防。

    蒋东升在那边又添一把火,嘀嘀咕咕的半真半假说了许多,让岩力浑身肌肉绷紧在那黑着脸不吭声。

    等着夏阳和百诺讨论完,岩力这边也差不多和蒋少定下了约定,决定从今天开始就去找房子让百诺搬出来。

    百诺学的是雕塑,画本上的几张临摹作业都是半赤.裸的男性躯体,夏阳掀开的时候扫过去一眼,发现里面还真有几张像岩力的。

    百诺干咳了一声,道:“这是昨天晚上画的素描,正好他也在,给我当了一次模特。”百诺收拾的快,但是合拢本子的时候不小心把里面散放着的几张画给弄掉了,散了满地。

    岩力很自然的过去给他捡起来,一点都不在意画上的模特就是自己。

    蒋东升瞥了一眼刚想笑,忽然唇角的笑就凝结在那了,他想起夏阳也是画院的学生,这人体结构素描好像就是基本课程来着。百诺要交作业,那夏阳肯定也得交。听说画院可是请了人体模特,为这个还上了报纸,闹了一阵呢。夏阳读书时间比百诺长,那得画了多少副的男男女女?

    蒋东升一双眉紧拧着,想问又不敢问。

    蒋少送走了百诺他们,又回来陪着夏阳一起核对账册,等着夏阳忙完了,就坐在一旁试探道:“夏阳,要不你给我画张像怎么样?”

    夏阳有些奇怪,看了他道:“以前不是给你画过吗……”

    “那里面还有我舅舅,你就不能单独给我画一张?”蒋东升看着他,语调越发带了醋意。“我在学校也没少给别人画,早起去公园也给老头老太太们画呢,你可从来没给我画过一张。”

    夏阳被缠着念叨了几句,也就拿过本子来给蒋少画了一张。蒋东升随意歪着坐在木椅上,摆出一个纨绔子弟的派头,道:“你看这样行么?我听说你们美院画人物像的时候,还讲究坐姿?”

    夏阳一边涂抹,一边道:“是,不过你穿着衣服随便坐就好。”

    蒋东升原本半歪在那的身姿一下坐直了,抿了抿嘴角去看夏阳,斟酌着问道:“你们那,还画不穿衣服的?”

    夏阳嗯了一声,道:“你别乱动,手放回原来的地方去。”

    蒋东升心里跟长了草似的,一肚子的话憋着问不出来,在那皱了半天眉头才问了句,“你画的都是……男的女的?”

    夏阳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大部分是男模特,偶尔也有女模特。”

    蒋东升心里更是别扭了,他坐在那用手指在木椅扶手上敲了两下,想了好一会才道:“都是多大岁数的?”

    夏阳停下笔,抬起头来看着他。

    蒋东升磕巴了一下,但还硬撑着道:“我没别的意思啊,画那些什么模特的,是洋派画法吧?我就是觉得你以前跟夏院长学的那样就挺好,古风古意的,没必要再改。”

    夏阳嘴角扬起一点笑意,很快又掩饰下去,道:“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大家都要一起学,老师也会跟我们一起画。”

    蒋东升坐不住了,瞧着夏阳也没恼,干脆过去握着他的手,“夏阳,你别去画他们,你画那些人能画出什么来?要是非得画脱光了衣服的,不如……不如我给你当模特吧?”说着干脆起身把外套脱下来,得意道,“你看,我比不那些模特差吧?你以后比着我画就是了。”

    蒋东升靠的极近,脱了衣服更是恨不得贴着夏阳展示了。夏阳也没躲,还拿画笔戳了一下他小腹硬邦邦的腹肌,眼角微扬,道:“有本事你把裤子也脱了。”

    蒋东升当下就要去接皮带,被夏阳又拿笔在小腹上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这才收敛了几分,老老实实的当起了模特。

    夏阳抬头看着蒋东升在那一动不动的保持姿势,觉得这样傻乎乎的蒋少也挺有趣。

    蒋东升也在看着夏阳,他很喜欢夏阳把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夏阳眼睛不离开他分毫,让他有一种夏阳离不开他的错觉。

    蒋少不乐意夏阳在社会上接触那些生意人,但是也不愿意夏阳在学校里看不穿衣服的女人,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当初跟夏阳在一起的时候,夏阳还小,见的世面也少,身边唯一一个出挑些的顾白蕊姑娘还被他严防死守,彻底掐断了夏阳对女人的念想。

    但是他往后出任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夏阳能不被身边五光十色的事物诱惑么?亦或者,他这样把夏阳圈在自己的小范围内,真的是万无一失的么?

    蒋东升见夏阳停笔略作休息,起身走到夏阳身边,蹲□去看夏阳手里捧着的那副未画完的画像。里面的人物虽然只画了寥寥几笔,但是已经有了他的影子。

    夏阳被他盯着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把画板藏起来一点,道:“只是打了个草图,还没仔细画,等画好了给你看。”

    蒋东升把夏阳手里的画板拿过来,道:“你画一幅图得用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我过几天还要出去一趟,怕来不及等你画完。”

    夏阳愣了一下,缓声道:“那也没事,我记得住,能画好。”

    蒋东升把画板还给他,俯□碰了碰夏阳的眼角,笑道:“你是记在这里了?”他掌心贴在夏阳的胸前,隔着薄衣能感受到夏阳微微起伏的心跳,“还是这里?”

    夏阳抬头去看他,却看到蒋少越凑越近的脸,等亲吻在一起的时候,只记住了蒋东升难得柔和的神情。

    “夏阳,你到底画过光屁股的人没有?”蒋东升咬着他的唇,慢慢问道。

    “画过……”

    咬在嘴上的力道顿时又加大大一点,夏阳疼的吸了口气,推了蒋东升一下,眼角里还带着几分因疼痛而引起的湿润,道:“我画的自己。之前跟老师出去写生太久,不少课都耽误了,没来得及……”

    蒋东升喉结滚动两下,注意力全放在了第一句上,跟着又再问了一遍:“你画的是你自己?怎么画的?对着镜子?你对着镜子也摆书上那样的姿势吗,就只披着一个破床单半遮不遮的……”说了一半,蒋东升忽然又伸手去抢夏阳的画本,皱着眉头往前翻,“夏阳,你该不会画完了也当作业交上去了吧?你画哪儿去了,不成,我得撕下来搁在家里!”

    夏阳画本被他夺走,见蒋东升往前翻页,也忙伸手去抢,“你做什么,你没经过我同意就看我东西……”

    蒋少个子高,干脆站起来举着继续往前翻看,用鼻子哼了一声道:“那你也没经过我允许就画了啊。”

    “蒋东升你这个强盗!我、我画的那是我自己,凭什么要经过你同意!”

    “你的身子是我的,没经过我同意能随便画吗!”蒋少土匪的说了一句,一手举高了本子一手继续翻看,丝毫不管夏阳扑在他身上跳起来去夺的劲头。“你别闹啊,等一会我看完了再给你算账。”

    蒋东升略翻了两三页,手就顿住了,画上的人是半裸着身体的,有的是清晨还未睡醒的模样,露着大半个胸膛,和被头发微微遮盖的脸颊;有的是翘着脚坐在那下棋,旁边还放着个双拐,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画上的人虽然只有简单几笔,也能看出那就是他自己。

    蒋东升嘴角微微扬起一点,低头看着夏阳,道:“你偷偷画我?”

    夏阳也不抢画本了,转身就想走,却被蒋少一把搂在了怀里,耳边尽是他热热的呼吸,“夏阳,你画的那是我吧,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看着这些画一遍遍的想着我,嗯?”

    夏阳脸上发烫,被他一遍遍的问着,忍不住去掰他环在腰上的手,“没有,我只是……只是碰巧才……”

    蒋东升闷笑几声,轻而易举的把人抱起来扛在肩上,心情愉快地带着他去了卧室,边走还边朝夏阳挺翘的臀上拍了一下,挑眉道:“我不信,我觉得今天得好好问个清楚!”

181鹏程万里

    蒋少休假的日子过的惬意,询问逼供之后,夏阳的回答也没记住,就是觉得过程还是挺有趣。

    夏阳这几天在准备画展的事情,夏院长吩咐下来,这次十月份办的展览务必要夏阳多准备几幅,私下里透露出的意思似乎想明年去新加坡举办个展的时候带夏阳一同去,让他见见世面。

    夏阳这几天呆在蒋东升这,没少画人像,蒋少这个模特不称职,往往画了一半就拿手托着腮睡过去。夏阳也懒得叫醒他,这人醒来也只会折腾自己,只这么对着睡着的蒋东升画下去。

    蒋少跟旁人不一样,精力格外旺盛,一天睡4个小时就精神抖擞,下午睡这么一小会儿夜里就跟狼似的,两只眼睛都放绿光。

    夏阳起初还觉得两人分别了一阵子,他说什么也就从了,但是蒋东升这劲头越燃越烈,整天变着法儿的折腾他,像是突然开了荤尝出了肉味,这让夏阳很是有些吃不消。夏阳躲了两次,第三次正琢磨着要不要装病,就被蒋少连着要了三次给做晕了。

    夏阳昏过去的时间很短,但是这也足够让他觉得羞耻了,也不管蒋东升再怎么在一旁小心赔不是,翻身拿薄被裹住自己睡去。

    隔天一早,夏阳就自己早起去跑步了,蒋少不明所以,小心的在一边陪着他跑。两人住的地方周围有个小公园,大早晨起来也没什么人,蒋少在一边挎着个水壶陪着夏阳一路小跑,担心道:“夏阳,歇一会吧?要不我背着你跑一会?”

    夏阳抬头瞪了他一眼,咬唇跑的更快了,心里憋了一口气非要炼出个好身体。即便不如蒋东升,也不能被那家伙那么轻易的弄晕过去。

    蒋东升陪着夏阳早起跑步,晚上画画,最后剩下的那点时间全都用来读书——没办法,夏阳这几天一直跟他赌气似的不肯正眼看他,蒋少也只能在一边小心陪着。

    夏阳一向自律,生活作息更是跟掐秒表似的准确,一分一毫不耽搁,他白天跑步画作业累了一天,晚上挨着枕头就睡过去。蒋少体谅他辛苦,支着手肘半躺在那盯着夏阳看了一阵子,倒是也没胡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有些时候,也不一定非要做那事才能痛快。他总觉得自己抓不住夏阳,夏阳羽翼渐丰,已经不是当初连弄点破布料都指望他的穷小子了,夏阳飞的越高,越亮眼,他心里就越害怕。

    蒋少叹了一口气,拿手指头戳了戳夏阳软软的脸,已经比前几年长开了许多,下巴也尖细了,瞧着眉眼清俊,带着一股子曾老先生教出来的贵气,倒像是个落难的小王孙。

    夏阳被他碰了一下,也只微微皱眉,并没躲开那只手,反倒是下意识地挨着蹭了蹭。像是累极了的猫崽子,在跟主人撒娇讨好似的,温顺的让人心软。

    蒋少一颗心跳快了几下,眼睛微微弯起来,埋头在他鼻尖亲昵地亲了两口,“真弄不明白,你这么小的个子,哪来的这么大的气性……不就晕过去一回吗,啧。”

    夏阳梦里没回话,不过被熟悉的气息和温度笼罩,眉宇间的那点不满散去,重新又陷入梦乡。

    夏阳准备画准备了小半个月,期间蒋东升又出去了一趟,这次任务顺利,只三天就回来了。

    蒋东升一回来就收拾了些行李,对夏阳道:“你也在这小院里闷头画了不少日子了,也该出去活动一下,我带你出去住几天好不好?”

    夏阳昨天晚上熬夜给画稿上色,这会儿还有点迷糊,歪着身子半躺在床上看蒋东升收拾,只哦了一声。直到瞧见蒋东升去拿他那些宝贝古墨,这才一下清醒了,道:“别碰那个,昨天刚包起来,宣纸还没固定稳呢,小心散了摔地上!”

    蒋东升揉了揉鼻子,把夏阳那宝贝墨给放回架子上,一脸愤愤道:“我回来也没见你这么激动,碰一下跟要了你儿子的命似的……”

    夏阳打了个哈欠,抬眼看着他,挑眉道:“我儿子是夏青哥。”

    夏青哥是石三爷送给夏阳的白鹰,有名儿的海东青,猎鹿啄雁的好手。这会儿正被老夏家的人养的体壮膘肥,一身白浑似雪的羽毛恨不得都养出了油亮的光,那双利爪和尖嘴可厉害着呢。

    夏阳他弟弟夏志飞喜欢青哥儿,夏阳带着半逗弄弟弟的心思,给起了个名字叫夏青哥,也算是入了老夏家的族谱。

    蒋东升不乐意了,也不忙着收拾东西,凑过去搂着夏阳非让他评理,“你这就有儿子了?那我怎么办!”

    夏阳看着他,眉眼含笑,“你不是有蒋七元,你让它给你养老送终。”

    蒋东升呸了一句,一脸抑郁道:“它就会抓老鼠,抓了还硬送到院子里来给你吃,我让它给我养老,除非下半辈子只吃老鼠……”

    夏阳听着他说笑的不行,趴在蒋东升肩膀上闷笑了好一阵。

    蒋东升见夏阳笑,心里也跟着高兴,轻轻握了夏阳的手道:“听说蒋七元现在都会自己捉鱼了,还真没见过不怕水的猫,这次咱们出去,也带上它和青哥儿吧?

    那边地方宽敞,青哥儿老关在家里翅膀都抻不直了,我带你们去打猎,秋天那地儿兔子都肥的跑不动。”

    夏阳心里微动,听见他都安排好了,也点头道:“那我回家去跟妈说一声,这几天就不回去了。”

    蒋东升点头笑道:“你也代我像妈问声好。”

    夏阳答应了一声,蒋东升的身份在京城里已经消了档案,知道内情的人也就三五个,京城圈子里只当蒋家在云南少了一个孙子,不明情况的外人都只当蒋东升去了藏区驻守,地方偏远三年五载的回不来。

    夏妈妈如今坐镇京城,她办了一个短期刺绣学校,如今带出了几批学生,一拨拨儿的送去了鹏城,帮着负责那边制衣厂的徐润把厂子撑起来。

    徐润管着鹏城和安城的几家制衣厂,他做生意有天赋,又有夏阳在背后出谋划策,很快就把制衣厂发展成了五家,如今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京城里的顾白蕊也不甘落后,她做的买卖不如徐润那般张扬,但是收益却比徐润五家厂子加起来还高些,当真是闷声大发财。

    夏阳几年刻意培养下来,徐顾二人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很是为他分担不少。又有夏妈妈在后方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夏阳如今当真是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夏阳先把画送去京城画院,接着又去跟夏妈妈她们说了出去的事,咳了一声去喊顾白蕊道:“白蕊姐,我去后面库房一下,云虎的衣服也该给他送去了,正好我顺路跑一趟。”

    顾白蕊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带着夏阳先去了后面库房。夏阳在库房里拿了几件一早就放在那的大码男装,匆匆塞进随身的背包里,道:“我这几天去城南,白蕊姐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找霍少他们,他能找到我。”

    顾白蕊只笑盈盈地看着夏阳,脆生应了一声,“哎,成!我知道啦!”

    锦蝶衣服金贵,库房里的所有衣服顾白蕊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每一件都是她亲手经办的。顾白蕊帮着夏阳给蒋少准备了好几年衣服,基本上打从锦蝶开始做生意,每一季只要上新款,蒋少的衣服准少不了格式的都来一套,夏阳如今拿着的可不就是蒋大少穿的尺码?

    顾白蕊跟云虎书信密切,虽然云虎没跟她提过,但是这姑娘心思通透加上手头从各位夫人那听来的消息,也猜到了七八成。她猜着蒋少是执行秘密任务,这会儿估计是回京城度假,跟夏阳约好了出去见面呢!

    白蕊姑娘对夏阳和蒋少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二位不明着说,她这给人打工的也只装聋作哑。只是她家小老板明显是害羞了,还拽了云虎来当挡箭牌,云虎那个子虽然也高大,但是比蒋少矮了一截呢。

    夏阳临走收拾了不少东西,还把蒋七元和夏青哥也带上了,这让在旁边一直眼巴巴地瞅着的夏志飞很羡慕。

    夏小弟如今已经是个小少年的模样,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是身板明显往老夏家土匪的方向发展,愣是比普通十岁小孩高出一头。

    夏志飞眼巴巴地瞅着他哥带这个带那个,最后连青哥儿的大竹木笼子都拎起来了,一时忍不住上前捏住了夏阳的衣角,道:“哥哥,你也带上我吧。”

    夏阳回头掰开他的手,见小孩黑亮的眼神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看着他,安慰他道:“我前几天不是回来陪你了吗,你听话,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夏小弟带着几分懊恼道:“我想让哥哥一直陪着我。”

    夏阳被他这小声嘟囔的这一句说的心软,蹲□捏了捏弟弟的小脸,道:“你再等几天,哥哥要忙,等几天就回来陪你。到时候我要挨着检查你的作业,你可别说自己不会哭鼻子啊。”

    夏志飞挨着夏阳的手蹭了两下,小眼神里满是崇拜,“我才不哭,哥哥你教给我的我全记住了,老师还夸奖我了呢。”说着鼻尖又翘了一下,得意道:“我哥哥最厉害了!”

    夏阳揉了揉他的脑袋,也跟着笑起来,“那你乖乖在家等我,哥哥回来给你带糖吃。”

    夏志飞显然对糖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不敢违逆夏阳,只勉强点了头嗯了一声,又揪着夏阳的衣摆问道:“哥哥你要去南边的制衣厂了吗?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夏阳眼睛眨了眨,唔了一声道:“大概要十几天吧,我也说不准……”

    夏小弟眼神黯淡下来,连屁股后面的尾巴都不肯再摇,不说话就那么巴巴的看着自己哥哥,一双黑黝黝的眼眸里全是夏阳的影子。

    夏阳被他看的心里发软,但是也不知道确切时间,只好指着院子里的那颗海棠树哄他道:“你看见那上面挂着的青果子没有?等果子泛红了,我就回来。”

    夏志飞顺着夏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等果子红了,摘下来和哥哥一起吃。”

    夏阳却不知道,他这么随意的一指惹来了多少热闹。他前脚刚走,夏院长后脚就来了四合院,老头胳膊底下夹着一副画,乐颠颠地一边喊着夏阳的名字一边走进来,刚走两步就瞧见蹲在院子里的夏志飞。

    夏家小弟没跟四合院里那只大猫在一起,形只影单地蹲在那背影都看着凄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白海棠树。

    夏院长来这的时候多,跟夏小弟也熟,见了上前逗弄几句道:“志飞,在这里干什么呢,你外公和你哥哥呢?”

    夏志飞揉了揉有点泛红的眼睛,道:“我哥哥出去了,外公也出去了。”

    夏院长哦了一声,只当那爷孙俩又跑到文物局淘换宝贝去了。他顺着夏小弟的视线看过去,奇怪道:“你老盯着树做什么?你家猫又爬树上下不来啦?”

    夏志飞摇了摇头,道:“我等着果子变红。”

    夏院长乐了,带着点哄小孩儿的心思,对夏志飞道:“你去后面打个电话,让你妈催催你外公他们,我今天带了不少画来找他呢。”

    夏志飞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虽然很不想离开,但还是答应了一声起身跑到后院去了。

    夏院长也没含糊,把带来的画搁下,从怀里掏出几样杂七杂八的东西,找了盒印泥就拿笔沾了些,比划着往海棠树上描。院子里的海棠树生的茂盛,结了果子也是一嘟噜地长在那,看着喜人。

    夏院长一UU小说去立刻“红”了四五个,他这边还得意呢,没一会夏志飞打电话回来,瞧见海棠果红了,猛地掉头就往前门房跑。

    夏院长吓了一跳,忙跟上去,却只瞧见夏小弟跟只小猎犬似的机警地守在门口,耳朵恨不得都竖起来了,跟盼着什么人回来似的。

    曾老先生接到电话从故宫赶回来的时候,他家小外孙已经在门口嚎啕大哭了有一阵子了,瞅着上气不接下气,哭的都打嗝儿了。

    旁边好几个大人都在哄劝,夏院长恨不得都给这小祖宗作揖了,那边顾白蕊抱着个零食盒子一叠声的哄劝,连夏妈妈都弯腰又摸头又擦眼泪的,但是丝毫不能让夏志飞减少一点哥哥没如约回来的悲伤。

    曾老先生深知小外孙打小儿土匪似的性子,脑袋磕个大疙瘩都笑嘻嘻的不觉疼,唯一能让他哭的,也就是他哥夏阳了。老头忙上前几步,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小外孙擦干净眼泪,道:“这是怎么了,你哥今天又没回来?还是他又去南边了?”

    夏志飞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小脸上湿漉漉的,看着实在可怜。

    旁边的顾白蕊在一旁早就听清楚了,忙给老先生解释了一下,说到夏院长给多添了两笔让果子“红”了的时候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老院长也是好心,可是谁知道事情会这么巧,我们也去瞧了,满树的青果子偏就小飞只认准了那一挂,拿湿布给擦了也还是红,用了印泥给涂抹的呢……”

    曾老先生看着小外孙,咳了一声道:“小飞啊,是不是你看错了,一树的果子那么多,可能不是那一串吧?”

    “我哥哥指着的,就是那一串,我数了,就它上面有6个果子,其他的都是4、5个。”夏志飞含着两泡眼泪,揪着外公的衣角说的更难过了。“我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曾老先生束手无策,转身对着夏院长瞪眼道:“谁让你画的,啊?谁让你画那么两笔,你看看,好了吧!”

    夏院长也从没见过夏家这位小外孙掉眼泪,被他哭的惊天动地的气势给震住了,一时也磕巴起来,“我……我以为……我只是……”

    曾老更怒了,“你什么你!”

    夏院长平日里被师兄欺压惯了,这会儿习惯性地道歉,尴尬地抹了一把脸道:“师兄你先别赶我走,我其实是来给你送帖子的,你府上不肯收帖子,他们托了门路给送到了我这里。好歹都是认识的,我也推脱不过,就跑了这一趟,你扔之前好歹看一眼,我回去也能回话了。”

    夏院长送来的帖子古风古意,只是上面写着的收帖人是:爱新觉罗·铭德。

    曾老先生——曾铭德,对此依旧是拒收,他没扔帖子,只是让夏院长给原路退回去,“你拿走吧,那个姓对我没那么重要,我跟那帮人不一样,没必要非得挂在口上,寻祖寻根的。我现在的日子过的挺自在,这才过了几年,那帮人又折腾起来了。”

    夏院长知道师兄的脾气,也没敢强留,收回了帖子道:“那我回去跟他们说……?”

    曾老到底是心软,看了师弟一眼,自己提笔在帖子上写了个查无此人,算是给了他一个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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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介绍:
夏阳重生了,回到那个可以改变人生的交叉路口,他本想用另一种方式来报答蒋东升对他的恩情,却不曾想两人的相遇比前世要提前了四年。四年时间,梢愿谋涠嗌伲 蒋大少的一颗心再清楚不过,他夏阳即便是块石头也被他捂热了。这一回,夏阳不再是蒋东升用钱留住的人,而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携手百年暖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暖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暖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