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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看天     暖阳txt下载     暖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7鹏程万里

    京城里的那位夏老板终于有了动静,蒋易安得到消息,夏阳这几日就要到鹏城。他对夏阳恨之入骨,暗中派人准备的同时,又联系了周弥一次,托她送了些“东西”过来。

    周弥答应的还算痛快,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缺钱,并且透露给蒋易安近期有一笔生意可做。

    蒋易安前几次从香江进“货”都没遇到什么危险,这次又是真的没了钱,自然也点头同意了。按照周弥的意思,还是联系了以往用的直升飞机,只说是做精密器械生意。只是傅家大小姐却没有同往日一样乖乖配合,言语里对蒋易安颇为不屑,“直升飞机?你要直升飞机做什么,你现在赔了那么多,先处理好那些吧。”

    “我有急用,已经联系好了买家……”

    “哈,就你?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蒋少啊,省省吧,我哥说了,你在鹏城那边就赔了不少,两三年未必能缓过来呢。”傅菱嗤笑一声,一点儿都不客气道:“对了,你不是还跟那个周弥联系吗?你让她帮你想办法去呀,我有事先出门了,拜拜啦!”

    蒋易安握着电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傅菱会换了态度,也踩低攀高起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才有了一丝回应,终于有人肯答应从中帮忙给联系一下。

    这次租到的直升飞机型号老旧,名义上还是打着给电视台运输摄像设备,做的依旧是走私的生意。临出发前一天,周弥亲自来找了蒋易安,这个在香江颇有人脉的女商人这时又改了口风,只说要做就做一笔大生意,含糊说了一个数量。

    蒋易安有些心惊,道:“这么多?这比之前那几笔加起来都多……真的没危险么?”

    周弥笑的风情万种,凑近了他道:“当然呀,前几次我就劝蒋少多运一点,您就一直小心不肯多运,那您看,上几回不也没事吗?前段时间刚查过一回,现在再安全不过了,如果这次成了,钱也比上几次翻一倍还多呢!”

    蒋易安还在犹豫,皱眉道:“但是……”

    “哎哟蒋少还在担心什么?不是我夸口,就您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出了事又能怎么样呢。”周弥的声音甜腻而动人,就像是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一点点让蒋易安失去防备。“蒋老爷子最喜欢的,当然是你呀!老爷子就这么一个骨血,难道还忍心看你有什么闪失么?”

    蒋易安眼睛里幽暗一片,几种情绪交错而过,终于是贪婪占了上风,狠狠点头道:“好!那就做笔大的!”

    蒋易安送走了周弥,握着她留下来的几支小药瓶出神。这几支透明的小药瓶里装着白色的粉末,是他最为熟悉的。

    看着看着,蒋易安忽然舒展了眉头,心里升起一股畅快的感觉。他已经准备了那么多,连绑架都敢做,还有什么可以怕的?都是夏阳的错,如果不是这个乡下小子突然出现,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没有夏阳,蒋东升就不会引起家里的重视,不会一步步踩在他脑袋上……更不会揪出苏荷的事,让他母亲难堪入狱!而他,也不会因此彻底失去前程,哪怕是做生意都被戏耍!

    “再有几天就结束了,哈,再也没有人可以取笑我了。”蒋易安眼睛里露出一丝疯狂的神色,脸上的肌肉也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蒋东升死了,你也该死……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鹏城的冬天比起北方温暖许多,但是走在街上也需要穿的厚实一些,有些人还竖起了衣领。如果仔细观察,竖起衣领的人,他们还都佩戴了口罩,脸上遮挡的严严实实,分部在通往涉外酒店街道的四周,正在耐心的等待什么人出来一样。

    酒店里很快出来一群人,领头的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很快就进了一辆奥迪轿车。

    分部在街道周围的人也立刻退后几步,上了不远处停放的车,迅速跟了上去。

    这几年街道上的车辆明显变多,但是也不至于说是拥挤,那些遮掩严实的人很快就咬住了前面的车辆。他们训练有素,似乎也知道前面的车要开往哪里,有意识的将那辆车与路上其他车辆隔开。

    “老大,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前面那辆车应该已经发现咱们了,但是它也没停下或者掉头回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黑大衣把口罩拽下来一点,有些紧张。

    开车的人嗤笑一声,道:“怕什么,他们才几个人,咱们来了多少兄弟,光砍也能把他砍死在路上。”

    “不能砍死,雇主可是说了,要活着绑过去。”后面的疤眼大汉瓮声瓮气的插了一句,从腰里抽出一根粗铁棍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活的更值钱。”

    前面被跟踪的奥迪轿车似乎毫无所觉,依旧速度不紧不慢地开着,去的地方也跟之前流露出来的消息一样,是通往安城的一处偏僻小路。

    路面开始颠簸,也少有人烟,跟在后面的几辆黑车也突兀了起来。几辆黑车突然加大油门冲了过去,一辆车作势要撞,强迫最前面的奥迪轿车停靠在路边。黑车上的人也陆续下来,都是彪形大汉,手里握着铁棍或者砍刀,站在那敲打奥迪车的门窗,一边骂着一边催喊车上的人下来。

    疤眼的胖子最没有耐心,推开前面几个人,朝奥迪车上踹了一脚骂骂咧咧道:“少他妈的废话!!都给老子下来,赶紧的……”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他又抽出自己腰间的铁棍照着车窗猛地就抽了一下,哐啷一声震得车都轻晃,胖子似乎是得意自己的力气大,但是很快他的眼睛就瞪直了。

    奥迪车那看起来薄薄的车窗玻璃,竟然没有被他砸出痕迹,一丝裂纹也没有。

    胖子握着铁棍的手突然有些汗湿了,他吞了下口水,觉得哪里出了差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了上了,于此同时,奥迪车终于缓缓打开了车门。

    胖子眼尖,看了一眼立刻拔腿就退,“不对,点子不对,都他妈快上车,跑——”

    最后一个“跑”字卡在了疤眼胖子的喉咙里,嘶哑着说不出来,而他脑袋上正顶着一把沉甸甸的手枪。枪管略沉,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胖子甚至隐约能闻到一丝火药味儿,吓得几乎尿了裤子。

    持枪的人身形高大,带着一副墨镜看不出面容,只是脸上的笑丝毫不见暖意,拿枪管戳了戳胖子的脑门,道:“现在,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蹲下!”

    有几个小混混还想拔腿往回跑,刚转身就听到身后枪响的声音,吓得腿都软了,被奥迪车上下来的另外两个男人利落地踹翻在地。有挣扎的厉害的,对方也没客气,手法专业地拧错了脚筋,放倒了拎回来。他们来的时候队长交代过尽量不能见血,但就这一手也够那些小混混哭爹喊娘的了。

    持枪的人鸣枪示警之后,又把还带着一点余温的枪管重新放回疤眼胖子的脑门上,咧开嘴笑了下,“现在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事情全告诉我,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别惹我生气。”

    疤眼胖子那几个人不难审,稍微让他们吃了点苦头就全招了,没浪费蒋东升一颗子弹。胖子告诉的事情基本上跟朱华给的消息一致,只是绑架的事儿更详细了,连朱华一直都没能查出的那处供蒋易安藏身的地址也给审问了出来。

    蒋东升心里一股邪火难消,黑着脸让疤眼胖子和他那帮手下蹲成一排自己抽自己耳光,眼见着那些人抽的一脸血印子了,心里那股翻滚着的愤怒依旧不能停息。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人要绑的是夏阳,就平静不下来,如果他没有早一点觉察出危险,如果他今天没有和朱华安排设下圈套……那出事儿的会不会就是夏阳?夏阳落在蒋易安手里会怎么样?!

    蒋东升闭上眼睛,让心跳略微平静一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过了一会,他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低声吩咐道:“你去一趟野战军区,说按原计划行动,把咱们这边刚问到的消息,也提供给那位一份。”

    蒋东升身后的人应了一声,取了一辆车很快走了。

    蒋东升看着车子离开,眼睛微微眯起来,他和蒋易安的确是需要做一个了断。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当年蒋夫人几次想置他于死地,他活下来了,那么也该轮到蒋易安接受这场生死游戏的较量。

    蒋易安自从失利之后,就有失眠的毛病,每次都要吸上几根加了料的香烟才能安然入睡。这次也是如此,虽然他一再控制白粉的摄入,但普通剂量的香烟已经无法让他满足,在吸食了足量的毒品之后他终于安心入睡。

    他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如果计划顺利,他派出去的人将在今天傍晚追上驶向安城的汽车,并用一晚上的时间小心迂回地把那位夏老板送到他指定的藏身地点,等到他醒来,就能看到夏阳一身脏污地跪地求饶的样子了,真是痛快。

    蒋易安这场梦难得安稳,嘴角都带了丝狰狞的笑意,可是他尚未在梦里等到夏阳跪在他面前求他,就被一盆冷水泼在头上,激地醒过来。

    “谁?!”

    蒋易安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失去了力气,而这里也并不是自己睡前所在的房间,而是一处狭小黑暗的地下室。站在他前面的人穿着军靴,一步步走上前,蒋易安看着他瞳孔微微收缩,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朱华……!”

    朱华一张晒得微黑的脸上面沉如水,微微扬着下巴看他,嘴角带出一丝嘲讽,“真是好久不见。”

    蒋易安喉结艰难地吞咽一下,声音都有丝发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你藏的是很深,一直东躲西藏,连周弥都不能完全掌握你的行踪。”朱华看着他,像是看一只渺小而肮脏的耗子,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我能找到你还真是费了不少事,不过付出总有回报,你看,你现在不就落在我手里了么。”

    蒋易安听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周弥?!她个臭婊.子竟然敢背叛我……”

    朱华忽然笑了,他半蹲□,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捏紧了蒋易安的下巴,一巴掌将他扇到地上,“你嘴巴放干净点,没有人背叛你,一直都是你自以为是。你以为,凭你这样的身份凭什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句话像一颗刺扎进蒋易安心里,他脸上疼地麻痹了,但是心里的痛楚却是无法麻痹过去的。他和周弥的认识,的确是周弥主动示好,而正如朱华所说,他当初的身份有什么值得周弥一个黑白通吃的港商注意的?除非,除非这一切就早有人安排……

    蒋易安身体开始发抖,牙齿也抑制不住地发颤,咬不住牙关似的发出一连串磕碰的声音。

    朱华又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眼熟?”

    蒋易安抬起头来看着朱华,眼里有畏惧也有恨意,可是在看清楚周围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这,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不,不可能!这里没有人知道,周弥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他想囚禁夏阳的地方,他并没有向旁人吐露过这处隐秘住所!

    “你大概想不到谁给我的地址,不过那位你也认识,比我还熟悉。”朱华揪着他的头发拉扯起来,在蒋易安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个名字,“你还记得……蒋东升么?”

    蒋易安瞳孔收缩了一下,看着朱华喉咙里咯咯作响,眼睛里先是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绪然后又换上了恐惧!“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朱华看着他,缓缓道:“他没死。”

    “你骗我,你胡说!!他死了,他怎么会再回来……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才是蒋家的少爷,我是蒋家的继承人!我,我哪里不如蒋东升,哈哈,他已经战死了,他死在战场上,没人跟我争了!”

    “你这个兄弟如今在蒋家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越了你,他要做的事,即便是我也不能完全掌握。”朱华轻蔑的看着他,眼底的杀意涌现,语气也渐渐冷下来。“你跟他比,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我如果要弄死你,蒋家也未必会找我的麻烦……毕竟,你们老爷子还有一位比你优秀的多的继承人,不是么?”

    蒋易安鼓着眼睛瞪着朱华,像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但是他刚才的疯狂已经退了下去,面上露出了怯意,显然对朱华的话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

    朱华把他松开,像是看着地上的一条癞皮狗——而且是一条生死都捏在自己手里的癞皮狗。朱华伸手让跟在后面的人上前几步,把蒋易安旁边的一个不大的皮箱踢了踢,道:“准备给他注射。”

    蒋易安听到箱子打开的声音,还有玻璃器具碰撞的摩擦声,回头看了一下立刻吓得浑身血液都冰冷了,他对那个皮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再熟悉不过,他当初就想用这些东西来对付夏阳!而且从颜色和剂量上来看,朱华给他用的明显已经超过了让人上瘾的剂量,这些东西注射进体内那是会死的!!

    蒋易安拼命的挣扎,嘶哑着喊道:“朱少!求求你,求你放了我!我不想死啊……我求求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饶我一条狗命!”他浑身肌肉失力,一次次的试图扑到朱华脚上,却一次次地被人按在地上,因为挣扎地厉害,脸上甚至被人用厚底军靴踩住,狠狠地踹了一下,耳朵里嗡鸣一片。

    “老实点!”

    有人这么呵斥道,蒋易安看不清是谁,他视线模糊,身体的感知也没有以往那么敏锐,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卷起,胳膊被人拽着有冰凉而刺痛的感觉传来。他还想动,可能做到的也只是紧紧地握住拳头,被踩在泥里哪里也无法去……

    朱华并没有离去,他像是要欣赏到最后,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不是很喜欢教唆别人做这些事么?你自己也来尝尝这样的滋味。”

    “不、不!!我求你,求求你……”蒋易安嘴里喃喃的求饶,脸上扭曲成一片。

    冰凉的液体不停的、不间断地注入身体内,蒋易安神智渐渐模糊,但是他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看着朱华那双站得不近不远的鞋子,直到最后失去意识。

198鹏城万里

    蒋易安并没有那么容易的死去,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地下室呆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浑身狼狈,每天醒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一只下水沟里的老鼠一样向看守的人乞讨让他赖以存活的白色粉末。

    他已经没有任何自尊,毒瘾上来的时候,他可以跪下去舔对方沾满泥巴的皮鞋。他的瘾头越来越大,时间稍晚一点就克制不住地浑身抓挠,甚至用头去撞墙壁,哀嚎着说不成话。

    朱华每天都来看他,似乎并不急于弄死他,每天卡着分量给蒋易安一些药剂和食物,饿不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偶尔也会在蒋易安神智清醒的时候,跟他讲一下外面发生的事,例如蒋易安在蛇口的工厂被查封,再例如蒋易安从香江运的那批货出了问题,直升飞机被扣押,相关人员查了个鸡飞狗跳。

    “你早就算好了……你当初让周弥来接近我的时候,早就算到今天了,对不对?”蒋易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神怨毒地看着朱华。

    朱华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嘴角抽动一下,像是要勉强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是,我一步步算着,巴不得你早点死。”

    蒋易安的眼神很快又涣散开,抑制不住地飘向朱华手边的那个小箱子,喉结滚动几下,“害死你弟弟的不止、不止我一个,云家也有份儿,还有其他人……不止我一个,朱少,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您也解气了吧?不如你先放了我,不然等家里人找来,咱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朱华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神古怪的看着蒋易安,道:“你以为,我把你弄到这里,还会活着放你走么?”

    蒋易安强迫自己从药箱上移开目光,再次和朱华的视线对上,对方的眼睛里一丝温度也没有,冰冷的让他心惊。他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就带着一丝希望,朱华没有出手杀他,那么就表示朱华还是顾忌他身后的蒋家,即便是报仇也不敢做绝,所以这些天蒋易安过的痛苦但仍然抱有一丝逃出生天的侥幸。

    “朱少,你、你不会真的要……”蒋易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会来找我。朱少你放我走,我保证什么也不说,我当初害了你弟弟,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是我咎由自取,你放了我,我们的事一笔勾销……”

    朱华一脚踹过去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脸上铁青一片显然是动了真怒。

    蒋易安佝偻着背缩在地上,胸口起伏几下,呼吸的声音粗重如同破了的风箱,过了一会才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显然这一脚被踹的不轻。

    朱华看着他,嘲讽道:“你也配提他,也配和我提条件么?”

    蒋易安蜷缩在地上,手指抠进地下的泥土里,握紧的拳头上青筋都崩出来。

    “你的事,京城那边会知道的。”朱华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又恢复成那个衣冠楚楚的模样,眼里一道阴暗地情绪一闪而过。“我保证,很快就会知道。”

    他就像是隐忍了一冬的毒蛇,吞吐着信子,耐心等来了蒋易安。这样的猎物一口咬死未免也太便宜,从精神到**,一点点让猎物屈服,最后的死,才是他送出的一份大礼。

    蒋易安走私毒品,畏罪潜逃,破案人员迫于各方压力全力寻找,终于在一处偏僻狭小的地下室找到了他。

    打开地下室大门的时候,蒋易安正毒瘾发作,自己握着一支针管给自己的胳膊注射,他手臂上的针孔密密麻麻,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去渴望毒品,样子实在是难看之极。

    蒋易安被人从地下室抓着押送进监狱,他犯下的案子太重,已经没有缓刑的余地。

    蒋易安被关押起来,关于那批货的问题也陆续“曝光”。蒋易安之前走私毒品的时候,是藏在摄像器械里带入境内,这次他胆子太大,整个儿直升机的铁皮夹层里都塞入了高纯度的可卡因,足有三百公斤。

    当地报纸还为此写了一个篇幅不短的文章来报道,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蒋易安被提审的时候,京城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的家族这次并没有保全他。

    蒋易安在牢里死了,他是自杀的,用牙齿一点点啃断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伤口狰狞,流了一地的血。他吸了太多的毒,对毒品有了依赖,毒瘾上来的时候根本生不如死。

    蒋易安的骨灰是蒋宏来领取的,这个已到中年的男人背似乎更驼了,抱着那个?竞凶樱?涣车穆槟久h唬?凵穸际谴糁偷摹o袷且痪跣牙矗?蘼廴绾我蚕氩坏阶约旱亩?泳谷凰懒恕Ⅻbr>

    朱华继续缩在广省野战军区,他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并没有人能抓到他的把柄,而他似乎也没有再进一步的计划,深居简出,看不出接下来的动作。

    蒋东升在听到同父异母兄弟的死讯之后,秘密进京,在蒋老的办公室会谈一宿。他来的匆忙,身上还有其他任务,并没有停留很久,天亮的时候匆匆又离开了。

    蒋老看着他离开,老人一脸的颓然,终究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再说。他老了,已经不是能掌控全局的人了。

    蒋东升从蒋家出来之后,就去了霍明那里。霍明生意不错,在京城也早就置办下几处小院,其中最为隐秘的一处还藏了人——蒋东升的小情人。

    霍大少清早就被吵醒,打开门就瞧见了土匪蒋东升,一边抱怨着一边把人让进来,虽然嘴里冷嘲热讽的不客气但瞧见老友精神依旧还是心里宽慰了不少。霍少这边还没等感慨几句,就见那孙子来回张望了一下,开口道:“夏阳住哪儿?”

    霍明一口气憋在胸口,黑着脸指了后院道:“左边数第二间,你他妈当我这儿是旅店了?是不是我再给你送一暖壶热水,伺候你洗漱完毕再进屋睡会儿?”

    蒋东升也没跟他客气,道:“不用那么多,给来壶热茶吧,被老爷子叫来说了一晚上的话,还真有点渴了。”

    霍明对鹏城的那桩大案也略有耳闻,蒋易安的死在情理之中,也在预料之外,他怎么也没想到蒋易安竟然会自己啃手腕自杀了。瞧着蒋东升眼睛里冒了血丝,神态也确实疲惫,霍明也不跟他斗嘴皮子了,点头道:“成,你先进去歇会儿,我给你送壶热茶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可卡因是1985年走私最常见的;用飞机舱夹层走私毒品是阿根廷的一起案子,那几个哥们走私了1吨……这里借鉴了一下。

199、鹏程**

    199、鹏程**

    霍明端茶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脸贴着脸眼瞅着就要亲上了。霍少一手茶壶一手端着盘点心,实在腾不出手来捂眼睛,硬是半闭着眼睛摸索过去了,“哎,哎!我说,你们克制一下啊!”

    蒋东升笑骂了一句,道:“去你的,夏阳眼睛有点红,我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霍明把东西摆在桌上,自己捏了一块糕饼吃了,道:“这两天煮颜料的时候熏着了吧,夏院长给送来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看小夏忙了几天了,又是磨粉又是蒸煮的,外面还弄了小半缸朱砂泡着呢。”

    蒋东升伸手碰了下,皱着眉道:“看着是有点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霍明坐在旁边,以一副过来人的语调道:“不用,羊羊小时候也常把墨汁揉眼睛里,过几天就养好了。”

    夏阳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做这些亲昵的举动,往后躲闪了一下,还没等躲过去就被蒋东升捏住了下巴抬起来,这回蒋大少的眉心都拧成一个铁疙瘩,不悦道:“这边也肿了!颜料和墨汁不一样吧,霍明,你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

    霍少笑吟吟地答应了一声,他往日看惯了夏阳冷冷清清的模样,这会儿冷不丁瞧见夏阳被弄的狼狈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蒋东升一夜未睡,这会儿也有点疲惫了,霍明瞧在眼里,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你先休息,等你睡醒了咱们再聊。这次什么时候走?”

    蒋东升想了想,道:“这次不急,我还得去找岳老板,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要跟老板多商量几天。”

    霍明哦了一声,也不多追问,只笑道:“好,你放心在我这里住着就是。最好多住几天,甘越终于弄了几天探亲假,过几天就回京,没准咱们兄弟几个能凑上一桌,好好喝个痛快。”

    甘越如今隶属21集团军,镇守大西北,是他们之中在部队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位。当年蒋东升和云虎是从地方考取的军校,甘越则是从部队选送上去,军龄比他们俩还要早入伍两年。

    夏阳睡醒了,想起来却被蒋东升拦腰抱住,搂着他腰的大个子一边打哈欠,一边道:“陪我躺会儿。”

    “我怕吵着你。”夏阳和衣躺下,手放在小腹上规规矩矩的。“要不你自己躺着,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蒋东升把他抱进怀里,在他脖颈那蹭了蹭道:“刚才吃了几块点心不饿,你别动,就这么陪我一会,我有话跟你说。”

    夏阳听到他说,也只哦了一声,果真躺在那不动了。

    蒋东升闭着眼睛,问道:“你这段时间在这里过的好么?有没有人故意难为你?”

    这话夏阳上一世也听过一次,再听一遍,心里的感触却是大不一样了。当年两人闹的活像仇家,他只觉得蒋东升凶恶可憎,如今才发现这人为自己实在做了太多事。夏阳垂着眼睛,睫毛轻抖了两下,道:“霍少照顾的很好,我在这里很安全。”

    “听说‘锦蝶’那边好像工商的人去查了一次,我爷爷他……”

    夏阳打断他,道:“你不用管我,我的事可以自己处理,钱没有赚足的时候,够用就可以了。”略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家业没了还可以再挣,出了这么大的事,多少受点损失也是正常的。”

    蒋东升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哑声道:“我知道那是老爷子让人去查的,委屈你了。蒋易安的事儿,老爷子嘴里不说,心里还是怨我没帮一把。昨天晚上谈了大半宿,一直在念叨,吵得我耳朵疼。你别怕,老爷子就是心里不痛快,总要发作发作……你躲几天,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夏阳对自己的事不太在意,听到蒋东升说吵得耳朵疼的时候,倒是把手抽出来放在他耳朵上给他捂着揉了下。蒋东升忍不住笑了,翻身压过去闭着眼睛胡乱亲了两下。

    夏阳一边同他接吻,一边脑中乱糟糟的想着其他的事,有过去的,也有现在的,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上一世蒋家对蒋易安倾注了很多心血,一切最优厚的条件都是任由蒋易安先挑选,蒋东升平白给这人做了多年嫁衣,如今倒是一切都变了。蒋东升从被岳老板挑中,蒋老就曾暗示过,让他多提拔自家人。蒋东升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厌恶的厉害,自然是干脆拒绝,蒋老竟然也没有强迫他和蒋易安兄友弟恭。

    蒋易安死了,虽然不是他直接害死的,但是不可否认夏阳的确是推了一把,加速了这个事件的发生。蒋老再公正无私,也是蒋易安的长辈,孙儿惨死,他是一定要查的。

    夏阳隐隐有些想到,蒋东升当初执意让他躲到霍明的宅子里,除了提防蒋易安的报复,应该还在防范着蒋老的突然发难。

    夏阳正想着,嘴上忽然被咬了一下,疼的皱起眉头唔了一声,“做什么?”

    蒋东升在咬了的地方又轻舔一口,有些不满的嘀咕道:“你抱着我想谁呢。”他也不等夏阳回答,一边剥开夏阳的衣服,一边拽着人往自己薄被里拉扯,“咱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吧?让我抱抱……”

    外面天色大亮,窗帘都只挂了一层薄纱,风吹的隐隐地晃动。夏阳哪里肯让他得手,别说是这里是霍家的地方,就算是自己家里也没这么大白天就胡闹的。

    木床上吱呀响了一阵,又渐渐轻下来,蒋东升实在是太困了,□着大半的臂膀抱着夏阳就呼呼睡去,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休息过。夏阳把他的手从怀里拽出来,等他睡熟了,这才起身整理了被解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这人没轻没重,领口的几颗扣子都被拽脱了线。

    夏阳也没出去,在外面的小客厅写了一会字,他今年毕业,加上夏院长要办画展,他这个小**也跟着忙碌起来。

    等写到晌午,房间里一直沉睡的人也有了动静,蒋东升捂着肚子趿拉着鞋走到小客厅,脑袋搁在夏阳肩膀上拱了两下道:“我饿了。”

    夏阳被他弄的毛笔没握好,墨汁差点滴在宣纸上,忙推了他脑袋一把道:“霍少说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起来,顾辛他们也来了,你去前面看看?”

    蒋东升点头道:“好,你跟我一起去。”

    蒋东升跟这帮小兄弟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他任务特殊,来京要找也一般找的是霍明,顾辛那几个难免有些疏远,倒是夏阳曾经和顾辛一同做过些生意,反而熟悉许多。

    几个人坐在那边吃边聊,蒋东升的饭量这几年有增无减,面不改色地吃了七八个馒头,伸手又去拿第九个,张口就咬去一半。

    顾胖子体型和小时候一样圆润,但是即便他这样好胃口的人,一时看的也吃不下去了,他觉得撑得慌。

    蒋东升接过夏阳给盛的一碗排骨汤,喝了两口,终于觉得差不多了。

    霍明要去开瓶好酒,被蒋东升叫住了,“下午还得去岳老板那边一趟,不能喝酒。”

    霍明笑道:“正好,省下我一瓶好酒。”

    蒋东升也笑了,“放心吧,省不下。你不是说甘越这几天就回来么,你这瓶不错,留着等他来了哥几个一起喝个痛快。”

    霍明这瓶酒到底还是没能留到第二天,蒋东升从岳老板那回来的时候,甘越也正好来了。

    甘越这几年一直在军营,长得更是威武高大,一身铁疙瘩一般的腱子肉衬在白衬衣下面,更显得雄壮有力。他跟几个兄弟一一问好,轮到夏阳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哈哈笑道:“比小时候长大了好多,夏阳,我可是有几年没瞧见你了,怎么越长越像个……”

    蒋东升在旁边踹了他一脚,咳了一声算是警告,夏阳最烦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甘越以前还记得,几年没回来又给忘了。

    甘越闭上了嘴巴,只呵呵傻笑,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忠厚老实,一看就是可靠的臂膀。

    几个人在饭桌上交谈了一下信息,夏阳要走,被蒋东升握住了手留下了。其余几个人见此,并没有反对,也笑着劝了几句,“不是外人,小夏一起聊聊。”

    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在四九城里的身份非富即贵,说的也都是些让人心惊肉跳的大事。有些是夏阳知道的,有些是夏阳这个重活一回的人也不知道的。期间顾辛压低了声音追问关于“黑鹰”直升机的事儿,蒋东升含糊回了几句,数量上没说准确的数值,但是这件事是肯定了的。

    顾辛道:“前两年就有吧?我记得成都军区那边就有两架S-70,不过据说事故次数也挺多的……”

    “在高原地区出勤次数多了,哪有不出事儿的,飞机没什么问题,那边空气稀薄,飞行员缺氧,能在那种环境下安安稳稳出几次任务的都是命大的。”蒋东升说了一句,又回头去看夏阳,道:“吃不下了?给我吧,我正好还想吃块排骨。”

    甘越难得多追问了几句,道:“我听说这两架‘黑鹰’给派到藏区去了?这事是真的吗?”

    蒋东升略微点了点头,S-70早在85年就赴藏服役,这也是半公开的消息了。虽然任务的名目大多是“抢救灾区”和“返回式卫星回收”的任务,但具体做的事儿官方哪有说清楚的。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黑鹰”是陆航唯一能在高原区顺利运作的直升机。

    霍明对此也十分感兴趣,蒋东升跟着岳老板这个军火买办,消息自然都是第一手的。不过他听蒋东升说了几句之后,又歪头看了甘越,道:“甘越,听说你这次回来,就是要为赴藏做准备的?”

    蒋东升挑了下眉,也看向甘越,“你要入藏?”

    甘越人老实,他的职务并不是机密的事儿,也就同兄弟几个说了,“前两年西北军区大裁军,我被调到新成立的21集团军去了,因为打越南的时候立了几个功,这次回来升副团,我听家里人说这次好像是要选几个团入藏执行任务,具体的也没说。”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上回徐爷爷他们在书房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几句。那几个老爷子对着地图比划了半天,可都摩拳擦掌等着呢,比年轻人还积极。”霍明捡了一粒花生扔到嘴里,“你给我说个准数,到底这次动作有多大?”

    蒋东升咧嘴笑了下,冲他们比了一个手势,三位数的购买量让霍明眼睛狠狠跳了一下,连捏在手里的花生米碎了都没察觉,好半天才回神,喃喃道:“我原本以为还要等几年上面才有动静,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

    顾辛从蒋东升话里听出只言片语,兴奋的眼睛都亮了。“我就说吗,打趴下了越南,也该收拾收拾藏区边境了,那帮印度佬实在不识趣……”

    夏阳眼皮猛地一跳,他的记忆里,这几年并没有中印边境的战事!难道历史,已经扭转,已经走向另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目标是坑三哥:

    躺在边境线上的三锅(印度):……

    蒋东升:这是怎么了?

    严宇(扶眼睛):三哥家著名的‘非暴力不合作’。

    云虎(掏枪中):卧槽还没打啊,怎么都跑了!我就拿枪比划了一下!

    严宇:嗯,所以这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精华所在。

    蒋东升、云虎:……尼玛有没有这么赖皮的啊!

    ――――――――――――――――――――――――――――――――

    因为家人病情突然严重了,所以最近一直在帮忙,抱歉让大家久等了~鞠躬!

    之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写这一段,但是资料都找齐了,不写觉得很可惜_(:з」∠)_历史的时间略微有出入,不敢写太准确的,干货半真半假,毕竟这是小说,大家看个乐呵就成~

    火车蒙眼啪啪啪啥的我才没忘呢!

    你们以为副本是渣爸-后妈-蒋易安吗?!别闹,副本明明是越南-印度-前苏联……(开门,查水表!)

200、鹏城万里

    200、鹏城万里

    夏阳开始关注报纸,试图从只言片语中寻找一点线索,但是看到的依旧是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甚至连当初他多留意了的几则新闻刊登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当年他心高气傲,对蒋东升的事也一并冷漠对待,并没有过多关注,而上一世的蒋东升也并没有走到今天这样重要的位置。夏阳心里忐忑,但是一连看了几天报纸,又没有找到任何解惑的答案。

    毕业画展如期举行,夏院长打了几次申请,才要到了一个会展的大厅,亲自带着学生布置了好几天。来参观的人不少,有些老先生都是夏院长故交,这次特意前来捧场,身后跟着几个子女,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点头夸赞。

    夏阳在夏院长身边帮忙,有人瞧见了难免要问上几句,在得知前厅装点门面的那几幅画儿里就有夏阳的作品,纷纷夸奖起来:“老夏,这是你小孙子吧,可不得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有小辈在身前忙活,你以后也可以抽空歇歇喽!”

    “要我说,老夏心里肯定高兴着呢,哎,我家那个小子不争气,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疯跑,前几天没看住回头一打电话,人都到广州啦!哪儿能像夏阳这样静下心思好好琢磨学问。”穿着中山装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也忍不住连连摇头感慨,看着夏院长满是羡慕道:“还是你有福气啊,教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夏院长乐得眼睛都眯起来,跟着在那点头称是,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平白占了曾老一个大便宜。

    画展临到尾声,夏阳带人去收拾字画,真蹲在那铺开箱子一样样摆放进去,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骆启明一行人。

    骆启明推着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位银发老人,老人似乎身体不太好,冲夏阳微笑点头的时候还咳嗽了几声。他身边站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裙,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烫地微卷。她见了夏阳眼睛立刻就亮了,几步走上前去,声音和脸上的笑容一样甜美,“宝宝!”

    夏阳几乎每个礼拜都要跟苏荷通话,一下就听出来了,微微有些惊讶,“妈?你怎么来了?”

    苏荷比之前清醒了许多,但还是有些事会糊涂,尤其是激动的时候反反复复几句话说不太清楚。苏教授坐在轮椅上笑着替她答了,道:“我们来瞧瞧你,上次你入学的时候因为我身体不好没能来,现在你毕业啦,外公身体也好了很多,是一定要来祝贺你的。”

    夏阳的称呼是顺着蒋东升一起的,他喊苏荷妈妈,自然也喊苏教授外公。

    苏教授也是喜爱字画碑帖的人,观赏了夏阳的作品之后,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夏阳神情认真的听他指正,小声的和老人讨论,他往日陪着夏院长和曾姥爷习惯了,说的话也谦恭,很对苏教授的脾气。

    苏教授看了夏阳,忍不住点头道:“你的字很好,不愧是元白兄手把手教出来的。夏阳,你外公他现在好吗?还在痴迷那些碑帖吧,呵呵。”

    夏阳刚要回答,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声音里还喘着粗气,一听就是急匆匆赶来的,“夏阳!夏阳,外公来晚了,故宫博物院那边实在活计太多,差点脱不开身!”

    “梁泉、元白,是你们吗?”坐在轮椅上的苏教授忽然开口道,脸上满是惊喜,“啊哟,我上次听启明说起的时候就觉得我们几家有缘,这可真是……怎么说才好,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曾老被夏院长一路带着气喘吁吁地赶来,额头上还带着汗,但是眼神里不见一丝疲劳,瞧见苏教授略一停顿,立刻连声迎了上去,握着他的手声音都颤抖了,“良恭兄!”

    夏院长在旁边更是激动莫名,“啊呀!真是苏师哥!”

    苏教授和曾、夏两人数十年未见,又都是吃苦过来的,聊起来不免有些激动。曾老和夏院长分别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过,曾老提了几位已经逝去的师兄弟和师长,苏教授听了更是几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时只能握紧了曾老的手哀叹。

    曾老安慰他,道:“如今好了,你还未去见过孙先生吧?他老人家如今在京师大学任副院长,一直很挂念你,当年国文念的最好的明明是我,不知道老先生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呵呵。”

    苏教授也笑了,带起眼角细密的皱纹,“老爷子身体可还硬朗?我是该去拜访拜访,上次来的匆忙,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实在j□j无力没能走动……”

    曾老对苏教授的事也知道一二,夏阳跟他提起过,实在是让人愤慨同情的,他怕老伙计又想起当初的悲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都是好日子,你想和先生他们多走动也来得及嘛!对了,我听夏阳说你身体动了手术,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许多,已经稳定下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没想到还有能回来的一天,这次来一定要多去看看。我同幼楠说好了……哦,对!”苏教授忙把苏荷拉到身前,笑呵呵道:“元白兄,这是我的女儿幼楠,她的乳名还是你帮着给起的。”

    夏院长在旁边忍不住感慨了句,“当年我们几家住的近,幼楠扶着竹篱笆就能走到曾师哥家里去,曾家**子也不嫌烦,总是喂些枣糕给她吃,有段时间幼楠都喊曾**子叫‘娘’呢。”

    苏教授也连连点头,道:“是啊,那时候我还和元白兄说笑,说以后让孩子们结亲才好。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这一晃就几十年过去了,我总还记得幼楠小时候的事,唉。”

    曾老也陷入了沉思,大约是想到已逝去的夫人,眼睛有些泛红,哑声道:“是啊,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我也忘不了过去的事儿。”他戳了戳脑袋,又笑了下,“这里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点儿也不敢忘记呢!”

    旁边的人见两位老人又悲伤起来,忙哄劝着带他们离开,骆启明是个体贴惯了的,来之前就在京城饭店订好了位置,连车都一并安排好了,带着几位老人和夏阳一同换了地方叙旧。

    席间几位老人多喝了几杯薄酒,夏院长高兴,敲着碗忍不住高歌起来,曾老在一旁眯着眼睛笑呵呵地低声吟唱,连一贯儒雅的苏教授在听了几句之后,也忍不住跟着颤声唱起来: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千秋耻,终当雪!多难殷忧新国运,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歌声苍凉悲壮,一股豪气由胸而发,只听到第一句就忍不住让人激动起来。几位老人连声唱了三遍,这是他们在西南联大时所唱的校歌,多少年过去,那个时代他们各自的理想抱负,在命运的安排下扭曲转变,兜兜转转,却依旧无法改变他们深爱着这片土地的心。

    几位老人喝的酩酊大醉,苏教授身体不好少饮了几杯,但也是难得的醉了,脸上带着久违的舒畅笑意。

    夏阳知道老人们见面还有许多话要说,便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骆启明道:“舅舅,这是你之前给我的那套四合院的钥匙,我一直让人收拾着,里面的床铺被褥也齐全,您带他们去那边吧。”

    骆启明接过钥匙,脸上露出些柔和的表情,“你有心了。”

    那套四合院是夏阳当初被蒋老认做干孙的时候,骆启明怕他被蒋家人瞧不起,当众送出的一份贺礼,原本只是套了几句虚词,说是苏教授送的,怕以后来京城没什么落脚点,让夏阳代为打理,不曾想夏阳倒是一直妥善打理那处院子,时刻准备着。

    骆启明扶着几位老先生走了,夏阳帮着善后,先给夏院长家里去了电话,同师母解释清楚请了一晚上的“假期”。夏老太太倒是好说话,听见夏院长喝多了也只嘱咐夏阳多照顾着些,晚上给泡点浓茶让老爷子醒酒,听见夏阳答应了这才挂了电话。

    夏阳多喝了两杯,两颊微红,骆启明那边人手充足不用他照顾,见他这样劝道:“不如你也留下来,一起住在这里?”

    夏阳愣了下,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明天早上再过来,我得回去。”

    骆启明是个通透人,立刻压低声音追问道:“是……他在等你?”他见夏阳点了头,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笑道:“也好,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你告诉他家里人都好,让他也照顾好自己。”

    夏阳应了一声,还未等出去,就又被喊住了。这次喊他的人是苏荷,她老远看到夏阳就忍不住提着裙子跑来,把手里的一个盒子交给夏阳,道:“宝宝,这是妈妈买的,里面的东西你一个,东子一个,你们俩都要好好的。”

    夏阳握着那个小盒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苏荷放了什么进去,他见苏荷露出不舍的表情忍不住上前拥抱了她一下,安慰道:“妈,我明天一早就过来看你。”

    苏荷抱着他,轻声问道:“宝宝,东子不跟我说话了,好久没听到他给我打电话了……你说,他是不是怪我太久没回来看他?”

    夏阳听了鼻子发酸,拍了拍苏荷的后背,柔声道:“没有的事儿,妈,他也很想你,但是他现在长大了,上班了呢,要做更重要的事。等他忙完了就来看你,到时候让他陪你下棋,好不好?”

    苏荷咬了下唇,道:“好,我等他回来。”

    夏阳辞别苏荷,慢悠悠回了霍明的那处小院。他喝了点酒,两颊微微泛红,走在路上呼吸着凉夏夜里的空气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畅。家人,事业,爱人,这三样东西好像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夏阳抬头仰望天上的繁星,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

    再过几年吧,慢慢来,到时候蒋东升功成身退,两个人一起总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家人接纳他们。

    夏阳在后院的门上敲了两下,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夜色下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但是那么高大的身影他是绝不可能认错的。夏阳抬脚进来,却未能踏过门槛,踉跄了几步几乎扑到那人怀里,“蒋东升,我、我回来了。”

    蒋东升扶住了他,低头就闻到了淡淡的酒气,忍不住皱眉道:“你喝酒了?怎么不让人送你回来?”

    夏阳揪着他的衣襟站起来,呼出的热气喷在蒋东升胸膛上,喃喃道:“我自己能回来,不用别人送。今天高兴,我想多走走……你知道我今天下午见到谁了吗?”

    蒋东升把院门关上,让夏阳依靠在自己怀里,道:“哦?碰见谁了,你在京师大学诗社的同学?他们集体去捧场了?我猜猜,肯定还当场写了好些酸诗。”

    夏阳醉酒之后倒是比平常活泼些,招手示意蒋东升凑近了,咬着他耳朵亲昵地说了。蒋东升只听了开头一个名字,就猛地把夏阳打横抱起来,照着夏阳的嘴就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道:“都来了?这个你进屋跟我好好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满江红-西南联大校歌: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城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夏教授当年一寸证件照”篇:

    曾老:看起来不傻啊。

    苏教授:咿,是‘看起来’吗?

    曾老:对,‘看起来’不傻……

    夏教授:师哥你们够了喂!!!=皿=!!!

201、鹏城万里

    201、鹏城万里

    夏阳虽然喝了几杯酒,但是话还能说的清楚,把苏教授众人来的事儿说清楚之后,又递过了苏荷送他们的那个盒子,道:“妈让我带回来的,说是送给你的礼物,我还没打开,你瞧瞧?”

    蒋东升拆盒子的手有点笨拙,几次才成功打开,里面放着一对腕表,款式相同,只是表链调整过,一只略宽大些。

    蒋东升拿起一只给夏阳套在手上,夏阳看了一会,晃了晃系到最紧还显宽松的手表,道:“这个好像是你的,戴错了。”

    蒋东升笑着又把另一只手表也给夏阳套上,道:“我出门不方便戴这个,你替我尽尽孝心,都戴着吧。”

    宴席上喝的酒后劲儿不小,夏阳原本就有些醉了,这会儿更是有些发晕。他听着蒋东升说话,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是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夏阳迷迷糊糊的看着蒋东升低头给他戴上手表,耳边啪嗒一声轻响,手腕上一沉紧接着就感受到一片冰凉触感。

    蒋东升拨弄了夏阳手上的腕表一下,两边手腕一边一个,晃起来银光闪耀的。夏阳不舒服,皱着眉头抽手回来,“不要这个,沉……一个就够了。”

    蒋东升不答应,他瞧着夏阳手腕上的东西,眼睛暗了下来,轻轻抚了两下小声道:“干脆把你绑在身边算了,锁起来,让你在我床上就这么过一辈子。”

    夏阳听不真切,脸上酒意上涌有些发烫,闭着眼睛推了推蒋东升凑过来的脑袋,低声呓语了一声,“好。”

    蒋东升愣了下,凑近了又道:“夏阳你说什么?你答应了?”

    夏阳跟说梦话似的又嗯了一声,姣好的唇形鲜艳欲滴,长长的睫毛垂下,脸上一片春意。蒋东升看的口干舌燥,俯下.身在夏阳耳边亲了两口,嘀嘀咕咕又说了几句,半真半假地提了些要求,“我今儿晚上能摸摸你么?夏阳你,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每天都想我回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躲在被子里害怕的哭对不对?”

    醉酒的人脾气实在是好的很,嗯嗯唔唔的只会说好。

    蒋东升一颗心顿时膨胀起来,他发现夏阳是真的醉了,要换了平时哪里会这么好说话,不抬头瞪他就不错了!蒋少虚荣心作祟,抱着夏阳挨挨蹭蹭地又开口道:“夏阳你觉得我上回做的你爽么?”

    夏阳被他抱着,习惯性地略微调整了姿势,在他怀里寻了一个位置继续睡,回他的依旧是一声模糊的呢喃。但就这一小声儿,也让蒋少心里美的开花了,蒋东升胆子大了起来,捏了捏夏阳的耳垂,笑道:“你喜欢我射.在你里面了,上次都爽哭了,对不对?”

    “嗯。”

    “夏阳,”蒋东升手指在他饱满的唇上轻轻抹过,心跳忍不住跳动的快起来,吞了吞口水跟他商量道:“你用嘴巴给我做一次,好不好?”

    “嗯……”

    蒋东升的小兄弟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立正敬礼,硬邦邦地撑在裤.裆里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撑起了一顶小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东升把夏阳和自己的衣物脱了随手扔在地上,房间里开着一盏小台灯,蒋东升借着那点微弱的光亮先亲了夏阳几口,然后颤颤巍巍地扶住自己的东西,在夏阳的唇上磨蹭了两下,一点点的挤了进去。

    嘴巴里的热度和禁忌的感觉让蒋东升头皮都爽的快要炸开了,还未抽.动,就硬生生在夏阳嘴里又胀大了一圈儿,满足地吁出一口气。他用手握住自己的勃.起,轻轻在夏阳嘴里动了几下,虽然只进去小半,但是里面的湿热和紧致已经快让到达喷发边缘的肉.根有些忍耐不住了。

    蒋东升难得的机会,不舍得就这么弄出来,略微往后撤了撤身子,只剩前面最敏感的顶端在夏阳嘴里含着,微微耸.动。

    夏阳似乎在睡梦中也觉察出了不适,眉头轻皱了一下,舌尖抵住入侵进来的肉.根试图推送出去,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呻吟。

    蒋东升措不及手,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夏阳“咬”的喷射出来!他从未射的这么快过,一时有些不甘,自己伸手下去揉弄了几下,但是在看到灯光下夏阳那张含着白.浊的唇时,手里的欲.望顿时又硬了。

    嘴里的舌头灵活的讨好再度入侵的肉.棒,吸吮似的在最顶端的小.孔里嘬个不住,再加上酒后的高温,呼出的气都让蒋东升直喘粗气,更何况在狭窄的口腔里抽.送了。蒋东升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伸手捏住夏阳的下巴,再也忍耐不住地慢慢往里深入……

    蒋东升最初还能克制,但是到后来就忍不住了,夏阳醉酒之后乖巧听话,商量的事儿没有不“答应”的,这样的机会蒋大少哪里肯放过,里里外外把夏阳吃了个通透,直到天色将明才不舍地松开。

    床上的人一身狼藉,混合着两个人喷出来的白.浊液体,嘴巴上,脸上,甚至头发上都有,身上更是红.痕斑斑,被再三疼爱过的地方齿痕鲜明,青青紫紫地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蒋东升给他擦拭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些后怕,要是夏阳醒了想起昨晚的事……会发火吧?夏阳的睫毛微微有些颤抖,人似乎快要醒了,蒋大少吓得毛巾差点掉了,匆匆给夏阳擦拭干净,但是看到夏阳明显比平时红润许多的嘴唇的时候,喉结滚动了下,心脏快速跳动着。蒋东升想着夏阳知道以后可能发生的后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凭借本能做出了最佳生存选择――随便裹了件衣服,狼狈地翻窗户逃跑了!

202、鹏城万里

    202、鹏城万里

    骆启明从未这么早就被人拜访过,他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小会客厅里,未经打理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看起来跟他往常得体的着装很不一样。

    不过坐在他对面的来访者穿着更加糟糕,简直可以用衣衫不整来形容,头上戴着一顶压低了帽檐的帽子,摘下来之后露出同样乱蓬蓬的头发。蒋东升自己挠了一下,后脑勺上的乱发更翘了,他脸上难得露出了点狼狈,道:“舅舅,我听说我妈和外公回来了,你安排个机会,我偷偷跟他们见个面。”

    骆启明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笑意,道:“好,不过你现在方便吗?要是太勉强了,可以等下次机会,我和军方最近会签一笔大合同,你妈妈和外公会经常来京城,见面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蒋东升眼睛亮了一下,小声道:“什么大合同?最近又要买什么了?舅舅你跟我说一下呗。”

    骆启明脸上依旧挂着笑,道:“秘密。”

    蒋东升切了一声,往后仰躺在宽大的红木沙发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您还跟我保密呢,真是,咱们这都是一家人,真小气。舅舅我借你这边的客房睡一会,等天亮了我就去找我妈和外公他们,您给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说几句话就成……”

    骆启明应了一声,又不放心的问道:“岳老板那边真的同意了?”

    蒋东升咧嘴笑了,道:“军部那帮人巴不得外公留下来,岳老板还希望我能当说客呢。”

    苏教授是有名的物理学家,研究的方向亦是炙手可热的核动力理论,自然受到军部的高度重视,老教授前些年平反,连卓公都亲自过问,可见他的身份特殊。

    蒋东升一向睡的少,两三个小时就恢复了精神,坐起来一会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似乎骆启明带着什么人走过来了。他从玻璃窗里往外看了一眼,喉结滚动一下,转身就退了回去!

    另一边,骆启明带着夏阳很快就推门进来了,边走边道:“就在这里,他一早就过来了。”

    夏阳跟在后面,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什么,骆启明又道:“他没跟我说什么,我猜大概是东升怕天亮了被人瞧见吧,说回来,他现在的工作也有些不容易。”

    夏阳跟着骆启明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里面有人,骆启明微微皱眉疑惑道:“奇怪,也许已经起来了,要不我带你去见父亲他们吧,兴许东升去那边了呢。”

    夏阳脚步稳稳地停在那,道:“舅舅你先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会,要是他还没回来我就去前面找你们。”

    骆启明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你妈妈在前面给你准备了小酥饼,你记得早点过去,还能趁热吃。”

    夏阳应了一声,等骆启明关门走了,这才慢慢向那张稍显凌乱的床铺走去。那是一张核桃木雕花大床,四面有帷帐,落了一半的轻纱垂到床脚哪里,显出几分厚重感。床上放着伸开的薄毯,手伸进去,还能感觉到未散去的体温。

    夏阳丢下薄毯,突然抬脚在床沿上踢了踢,道:“出来。”

    房间里寂静一片。

    夏阳皱眉,不耐烦地又踢了一下,这次力道明显要比之前重一些,嗓音也带了沙哑,“蒋东升,你给我出来!”

    厚重的木床晃了一下,没等夏阳踢第三脚,就被人从下面抬了起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紧接着一个背上蹭了灰的男人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夏阳,你听我说,昨天晚上……”

    夏阳没等他解释,就一脚踹过去,他使足了劲儿却没有伤到对方一点,那人连晃都没晃,甚至在被踢了一脚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脸上还露出了笑模样。

    蒋东升带着几分讨好的凑到夏阳跟前,低头看着他,道:“夏阳,你再踢几脚,或者打我几拳头也成,别生气了好不好?”

    夏阳抬头瞪了他一眼,眼角犹自还带着微红,压低了的声音里透着沙哑:“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昨天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蒋东升已经知道夏阳不会跟他冷战,心里轻松许多,比起夏阳冷着脸几天几夜不跟他说话,挨揍算个什么事儿?他挨挨蹭蹭的又靠近一点,小心的解释:“我昨天晚上问你了,真的,你自己说你喜欢我,也愿意给我用嘴……哎哟!”

    “少胡说八道!我明明记得那些话都是你自己说的!”夏阳狠狠地瞪他一眼,脸上泛起一片红润,像是恼羞成怒了。“你自己脑袋里有那么多龌龊的想法,你……你……”

    蒋东升看着夏阳愣神,眼睛盯在他唇上,看了一会忽然脸色变了伸手去捂着自己下.身。夏阳离着他近,几乎同一时间也发现了,低头看了一眼,再抬起头来眼神里都是恼怒,抬脚就朝硬起来的那里踹过去!

    蒋少一边躲一边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但是捂着裤裆闪躲的模样实在狼狈不堪,说再多也没了让人信服的理由。“夏阳你别……你听我解释,哎哟!小祖宗你怎么哪儿都敢踹啊!你听我跟你解释,这、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是不是!!它一看见你就……卧槽夏阳你别踢那儿,你下半辈子想守寡啊你!!”

    骆启明在前院等了好久,终于在苏荷的再三询问下心软了,再次到后院的客房来找夏阳。刚一走近,就瞧见夏阳从房间里出来,忙道:“小夏,你等到东升了吗?要不先去前院坐坐吧,饼干烤出来一会了,凉了配茶就不好吃了。”

    夏阳见了骆启明还是客气有礼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点头道:“好。蒋东升回来了,他在里面换衣服,一会就好。”

    骆启明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笑道:“我说你今天早上过来手里拿的是什么呢,原来是东升的替换衣服。这样吧,我在这里等他,你先过去,你妈妈已经等不及要见你了。”

    夏阳脚步停顿了一下,“我只是随手拿来,不是特意给他送的。”匆匆解释了一声又大步向前走去,从后面看只能看到微微泛红的耳尖。

    蒋东升被夏阳狠狠“教训”了一回,过了好一会才从房间里换好了衣服出来,出门的时候扶着门框,走路腿都哆嗦了下,疼的直吸气。

    蒋少害怕再被“教训”,看望完苏教授他们之后,亦步亦趋地跟在骆启明身后,从未有过的亲密。

    骆启明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突然让这个一向跟自己呛声的晚辈这么信任,他毕竟是过来人,套着话问了几句就知道了大概。

    骆先生简单扼要的总结了一下,“你惹了夏阳,现在不敢单独见他。那么,是需要我从中帮你们调解一下吗?”

    蒋东升紧跟在骆启明旁边,想起刚才那几脚又隐隐觉得疼,这会儿走路都有点不利索了,勉强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都已经道歉了!”

    骆启明眼睛在他脸上瞟了一下,忽然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太年轻,有些事犯了错误,不止是道歉能解决的。”

    蒋东升拿不准骆启明对他和夏阳的事儿知道多少,他在鹏城的时候可没少在骆启明那个涉外酒店住,动作言语里多少总会带出一些亲昵。骆启明聪明的像只猎狐,对他和夏阳只字未提,但越是这样,蒋东升心里就越慌。

    蒋东升被他看着,心里没来由就一阵狂跳,撇开头道:“那舅舅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骆启明摸了摸下巴,看着跟自己个头相仿的这个年轻人,再次笑了出来:“我想,你大概需要‘认真道歉’。”

    蒋东升切了一声,虽然面上带着不服气,但是却竖起耳朵去听骆启明接下来要说的话,显然也是有些担心夏阳不原谅自己。

    骆先生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蓝色的眼睛里微微闪过一丝狡诈,尽量用平缓的声音道:“是这样的,我因为和军部要有一笔大合同,所以有相当一段时间需要留在京城,今天晚上呢,准备举办一个简单的酒会,请几位朋友来。当然小夏也会在场帮忙,我想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例如你恰巧能帮他一些小忙,咳。”

    蒋东升道:“舅舅,你别开玩笑了,我这样哪儿能出现在大家面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什么任务的。”

    骆启明难得的坚持,向他解释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次来的人都戴着面具,看不出谁是谁,而且我的保镖身高都跟你相仿,你可以和他们穿一样的装扮,到时候只要躲在暗处,没有人会发现你。”

    蒋东升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骆启明的宴会办的果然有趣,他有军方的背景,也没太多的顾忌,邀请函的地点也写在了这处小院。来的人进门会被分到一个精致的小面具,遮挡住大半的脸,引起不少女眷的好奇心,拿在手里或戴在脸上都觉得有几分好奇。

    夏阳也戴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面具,只露出挺翘的鼻梁和一双饱满红润的唇,只是面上的表情淡淡的,并不笑,说话声音也是温和有礼的,很是得了一些姑娘们的欢迎。

    霍静是由弟弟霍明陪着来的,但是进门很快就和其他的几个小姐妹把夏阳围住了,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蒋东升穿着一身黑西装,跟骆启明身边那几个保镖一样的打扮,只是这样平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掩不住一身的彪悍之气,随手撑着桌子去拿东西的样子也格外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蒋东升脸上罩着个黑沉沉的面具,脸色也黑的跟锅底似的,正酸溜溜的看着夏阳那边。夏小阳学坏了,使唤他在一边干粗活,自己跑去跟那些女人说话……一个个丑的跟夜叉似的,笑起来都能看到满口牙了,哪有那么多的话聊个没完?!真他妈的见鬼!

    骆启明今天晚上自始至终在小心照顾自己的女伴,在宴会进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搀着那位身着长裙的漂亮女人,慢慢走到了最前面。

    夏阳看了一眼骆启明,在人群里又去寻找蒋东升,不出其然的跟蒋少视线重合,忽然笑了。

    蒋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装镇定没吭声,心里却开始打鼓。怎么回事?夏小阳不生他的气了?怎么突然就冲他笑了?不对,事情有古怪,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他没预料到的……

    骆启明站在最前面,忽然开头道:“各位,请安静一下,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他被女伴轻轻揪了揪胳膊,顺从的低下头来听她小声说了几句,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含着笑意,赞同道:“对,是我的疏忽。对于刚才的话我纠正一下,应当是有一件事想同大家分享。我的中文不是很好,不过幸好我有一位喜爱文学的太太,这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不是吗?”

    蒋东升手里拿着酒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头看过去,他没记错的话骆启明身边的那个人是苏荷吧?!那个面具和衣服绝对没错,面具是他亲手给苏荷戴上的,而且还是他亲自把苏荷送到骆启明身边去,让他照顾她……这、这是怎么回事?!

    骆启明亲密地挽着女伴的手,微笑道:“下面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太太,苏幼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昨晚的部分记忆”篇:

    蒋东升:夏阳你饿了吗?我下面给你吃……

    夏阳:呜~

    谢谢大家昨天凶猛的留言和地雷君QAQ鞠躬!!因为家里的事很久没有正常更新了,在这里跟大家再次道歉,这个月会努力冲全勤的!谢谢大家的支持=3=!!!

203、鹏程万里

    203、鹏程万里

    蒋东升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骆启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骆启明刚才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按着脸上的面具就往前去。围在骆启明身边祝福的人太多,蒋东升一时挤不过去,没走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低声呵斥住了,“别过去。”

    蒋东升眼睛里都快喷火了,看着那边还在微笑的骆启明忍不住又上前几步,握紧了拳头道:“这事你别管!”

    夏阳微微皱眉,手上力气加大了些,“这么多人,你想让大家都看到你?”他能感觉到蒋东升身上的肌肉起伏,那种愤怒的情绪似乎能透过衣服传递过来,又缓了语气道:“到后面的小厅等一会吧,我想他会给你一个解释。”

    蒋东升烦躁地耙了下头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动,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姓骆的是什么意思?他刚才说的那话你听见没?什么叫他的太太……那是我妈!我……”

    夏阳拽了他胳膊一下,小声道:“你看那边,谁来了?”

    蒋东升愤愤不平,斜了眼睛去看,却在认出那人之后表情冷了不少。骆启明那边围着的人不少,但是推开人群正往里挤进去的一个中年男人却是他绝不会认错的,他喊了这么多年的父亲,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都不会认错。

    蒋宏是个一贯怯懦的男人,数年未见,身影比之前更加佝偻,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他自从蒋夫人事发之后就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几年的时间里,接连没了两个儿子。蒋东升战死,蒋易安更是不光彩的死于吸毒……蒋宏没了儿子,自己也是个一向没主意的人,这样一来在蒋老面前更是唯唯诺诺,屡次被训斥。

    蒋宏一事无成,但又对自己的前途多少有些不死心,他从蒋老跟人交谈中隐约听出苏教授要得到重用,便留了心思。也不知道他从哪个同僚嘴里听说了骆启明要举办酒会,硬着头皮不请自来了。蒋宏心里还想着要讨好苏教授,好歹他以前也是叫一声岳父的,如今蒋夫人也没了,他还给苏荷在八宝山立了墓碑,总是将功赎罪了一些。

    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他由朋友带着成功的进入酒会,但是还没等找到苏教授,就听见了骆启明亲口说出的喜讯。

    蒋宏脑袋里有些发蒙,他听着骆启明说出“苏幼楠”这三个字,忽然想起苏荷的乳名也是幼楠二字。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怎么看怎么觉得骆启明身旁站着的那个女人跟苏荷相似,虽然她戴着精巧的面具,但是露出的眼角和微微上扬起来的嘴唇,怎么看怎么像……如果掀开面具,下面那张脸会不会就是他的妻子苏荷?!

    蒋宏嘴里念着苏荷的名字,魔障了似的一味往前挤过去,推开人的力道太大也毫无所觉。他越走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眼见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就在眼前,伸手就去掀那张阻碍他们相见的面具――

    “苏……”

    “蒋先生!!”骆启明抓住蒋宏的手,一双眉头拧的死紧,“你这样做太失礼了吧!我太太是个很胆小害羞的人,请你不要吓着她。”

    蒋宏嘴巴张了张,还想辩解,“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面熟,我能看一眼吗,就看一眼……”他追着躲在骆启明怀里的那位夫人看过去,耳朵里能隐约听到她的声音,虽然带着些颤音,还那熟悉的声调是不会听错的。“是你对不对?苏荷是你吗……”

    骆启明单手搂着夫人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不悦地呵斥道:“够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起冲突,但是如果有人对我的太太动手动脚,我想我可以视为挑衅!”

    蒋宏还想再上前一步,但听到骆启明话语里的警告意味,一时也有些束手束脚了。他支支吾吾的想争辩几句,不甘心的看着他怀里被捂住头脸的女人,似乎还想从露出来的一点背影上看出故人的身影。

    现场引起这么大的躁动,很快苏教授就被人推着过来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宏见了苏教授立刻身形又矮了几分,想凑上前去巴结几句,但在看到苏教授铁青的脸色之后悻悻地又改了口,道:“苏伯父……”

    苏教授坐在轮椅上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显然连伯父这样的称呼都不打算接受,他微微皱着眉头去问骆启明:“幼楠没事吧?先让人带她去后面休息,别吓着她。”

    骆启明拍了拍怀里人的肩膀,在她耳边安慰了几句,让随行的保镖扶着她到后面去了。

    苏教授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旁边不请自来的客人,不悦道:“我想,发出去的请帖里没有蒋姓的人吧!”

    蒋宏本来目光忍不住随着苏荷的背影移动,却一下被苏教授的声音惊醒,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小心道:“那个……苏伯伯,我跟朋友一起来,有些事想跟您说。”

    苏教授脸色难看,丝毫不给他台阶下,“我跟你还有你们蒋家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蒋宏脸上克制不住的一阵抖动,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难堪,咬牙又道:“苏伯伯,我这次来是想跟您道歉,我之前做错了太多……我一直想亲口跟您道歉。我当年不懂事没能照顾好苏荷,让您失望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的丈夫,养大了我们俩的孩子……”

    骆启明听到这话忍不住揉了揉鼻尖,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笑话。

    蒋宏脸上一热,吞咽了一下唾沫,又道:“是,东升之前也受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对待,但是他现在是长孙了,真的苏伯伯,您不信可以去问我父亲。他年纪大,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是哥哥,是我第一个孩子……”

    苏教授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呵斥道:“够了!”

    蒋东升在人群外小心观察着那边,看到苏教授动怒心里动了下,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感觉到身边的夏阳松开他的胳膊,径直走了过去。蒋东升看着夏阳从台子上取了一杯水,又帮着骆启明一起从苏教授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喂老人吃了几颗药这才放下心来。

    蒋宏原本是想巴结苏教授,心里想着总归要从外孙蒋东升说起,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当众差点把苏教授气昏过去,一时站在那嘴唇蠕动几下不敢再说下去。

    苏教授吃了药气息平缓许多,他看着蒋宏,冷声道:“东升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并不是一个好父亲。别说现在东升没有任何消息了,如果有一天他能回来,我希望他跟着我……好歹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分用处,他跟着我,还可以得到更好的前程,不是么?”

    苏教授话里不但暗暗讽刺了当年蒋宏做的事,更是毫不留情的把蒋宏今晚来的企图点破――蒋宏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前程”罢了。老人对蒋宏刚才的话没有任何好感,想起他对女儿和外孙做的事心里就有一股愤恨的怨气。

    蒋宏到底还是知道几分礼义廉耻的,脸色转了几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他却没有马上离开,硬着头皮问了心里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事:“苏伯伯,我知道您怨我,但是我只求您一件事,求您告诉我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她、她是不是苏荷……?”

    苏教授冷冷地看着他,道:“苏荷已经死了,刚才进去的那个是我认的干女儿,她叫幼楠。容我提醒你,你已经和我女儿离婚了,无论幼楠她是不是苏荷,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骆启明怕苏教授身体承受不住,弯腰在老教授耳边说了几句,又示意夏阳推着老人去后面休息,“你们先进去,这里的事由我处理就好。”

    夏阳应了一声,推着苏教授离开了。

    骆启明看了一眼周围乱成一团的酒会,又看了一眼蒋宏,眼神里的敌意明显。蒋宏连忙道歉:“对不起骆先生,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叙旧……”

    骆启明嗤笑一声,伸手松了松领带,道:“蒋先生的叙旧还真是特别,试图对我太太无礼,又把家父气得差点进医院,这就是您的‘叙旧’么?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家父身体不好,承受不起。”他看了蒋宏一眼,又道:“我也很难保证下次会不出手反击,你知道,我很爱我的太太,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无论是谁!”

    蒋宏被他震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始有些后怕起来,他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消息总还算知道一些,骆启明这个商人做的可不只有那些明面上温和的生意。要真用起手段来,十个他也扛不住骆启明的怒火。

    酒会眼看着是办不下去了,骆启明冷着一张脸吩咐人送客人离开,他在路过蒋宏身边的时候,看着这个脸色灰白的男人,忽然停了下脚步,冷情的薄唇微微张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不无讽刺地道:“蒋先生如果要找您太太的话,我想应该去监狱里寻找吧?你们夫妻还真是相似,都容易对别人的太太或者先生感兴趣啊,只不过您太太似乎做的更成功,听说还有人为她殉情呢。”

    蒋宏脸色越加难看,愤愤抬起头来瞪了骆启明一眼,道:“你……!”

    骆启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里的轻蔑更显出几分,像是在看一只碍眼的虫子,“现在,请你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您!”

    骆启明处理完酒会的琐事,匆匆赶到后院的时候,苏家父女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苏教授原本就是气急攻心,吃了药休息一下也就稳定了,老人担心女儿精神上再受刺激,坚持陪在苏荷身边安慰她。而苏荷的记忆仍然是朦朦胧胧的,她记得二十几年前的蒋宏,却认不出已经人到中年,开始弓腰驼背、满脸沧桑讨好的蒋宏,所以在最初的惊吓之后,由夏阳和蒋东升他们陪着,又由老父亲不断的安慰,也就慢慢恢复了过来。

    苏教授父女受惊不小,骆启明来了之后安慰了几句,就让人送他们去卧室休息。苏荷还握着夏阳的手,有些不舍的喊了一声“宝宝”。

    苏教授眼睛里湿润了,却又忍不住摇头笑了,道:“哎,幼楠你放心,宝宝不会离开你,阳阳,你陪你妈妈过去吧,陪她说说话儿。”

    夏阳应了一声,扶着苏荷道:“妈,小心点。”

    苏教授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招手让蒋东升过来,看着外孙单膝跪在自己身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滚落了一行老泪,颤声道:“东升,是外公不好,让你和你妈妈受苦了。你别怪你妈妈认不出你,她……她也苦啊……”

    蒋东升感受着老人粗糙手掌下传来的温度,声音里带了沙哑,“外公。”

    “她心里记得你,从来都没忘记过,就像外公从来都没忘记过你和你妈妈一样。”苏教授仔细抚摸着已经长大了的外孙的面孔,手掌微微颤抖,他对这个从小吃尽了苦头的外孙总是带着疼惜的。“外公今天在外面说了气话,无论你姓蒋还是姓苏,你都是我的小外孙,外公永远疼你。”

    蒋东升被老人几句话说的眼眶都红了,勉强撑着笑容哄了老人几句,“哪儿能生外公您的气啊,您刚才在外面不是说了吗,我以后回来,还要沾您的光,讨个好前程呢!”

    苏教授被他逗得含泪笑了,连连点头答应,满目的慈爱,“外公有的,都给你。东升,今天你舅舅在外面说的那件事……”

    蒋东升忽然开口道:“外公,一会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吧,虽然及时吃了药,但做个检查我们也放心。”

    苏教授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骆启明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叹了气道:“也好,外公年纪大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老人被门外的保镖推着去了卧室,随行的家庭医生也跟过去了,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了蒋东升和骆启明。

    蒋东升绷紧了身体站在那,虽然还未开口说话,但不难感觉出他散发出的强烈不满。

    沉默了一会,还是骆启明先开了口,有点无奈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你也可以叫我舅舅。”

    蒋东升一阵恼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我没见哪个舅舅动外甥的妈!!你可真是一个好舅舅。”

    骆启明道:“我和你母亲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你是知道的。”

    蒋东升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和我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年初我回美国的时候,”一贯儒雅的骆启明眼睛里闪过一丝狼狈,有些尴尬道:“我不想瞒着你的,只是那时候你还在执行任务,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你去了沙特……等你回来之后小夏又出了事,在鹏城也没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蒋东升有些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拧着眉头似乎在跟谁较劲儿似的,走了几步忍不住有踢了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一脚,骂了一声。

    骆启明无奈的看着他泄愤似的破坏家具,这比他预想的场面要小了很多,至少没有他想象中的掏枪扫射的场面。

    蒋东升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揪扯骆启明的衣领,像是一头被侵犯了地盘的狮子一样暴怒,“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明知道我妈她承受不起这样的婚姻!”

    骆启明脸色不变,道:“我是真心的。”

    “去你妈的真心!真心有个屁用!!”蒋东升眼里都瞪得出了血丝,骂了一句。“你有那么多钱,随便找哪个女人不行?!你离她远一点,你们压根就不适合……!”

    “哦?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从17岁起听到的就是苏荷,每天见到的也是苏荷,我为了寻找她用了我人生最好的二十年。”骆启明静静地看着他道,冰蓝色的眼珠里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依旧是冷冷的。“没有一个男人,会想着一个女人二十年,而我做到了。她已经在我心里,我也习惯了这样的一件事。”

    蒋东升盯着他那双眼睛,半天之后还是松开了骆启明的衣领,喘着粗气道:“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毙了你!”

    骆启明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道:“好。不过不会有哪一天的,我这辈子只会有这一位太太,会尽我的一切去照顾好她,让她幸福。”

    蒋东升看不惯他那副嘴脸,愤恨地又踹翻了一个椅子,摔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了是日更!挺胸~我去碎了,挨个么么!

    “爸爸去哪儿”篇:

    岳老板: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去西非,由骆先生提供船和航线,沿途食物供给也是骆先生哦!大家欢迎!!

    骆启明(谦虚):应该的,我会在旅途中学着做一个好父亲,照顾好东升和他的小伙伴们。

    蒋东升:……

    骆启明:儿子,你能别翻白眼吗?

    蒋东升:滚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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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鹏程万里

    蒋东升心里憋闷,站院子里等夏阳出来,骆启明这里太过显眼他们晚上还是另找住处好。

    夏阳陪伴了苏荷好一会才出来,瞧见院子里烦躁乱转蒋少也没有丝毫意外,听见他说了一声“我们回去”,也就跟着一起从骆宅告辞走了。

    夜里微凉,路上安静只能听到两人脚步声,蒋东升闷头往前走,夏阳不紧不慢跟后面,也不去安慰他。

    蒋东升停下脚步,等了一会见夏阳跟上来,瓮声瓮气道:“今天晚上事儿我跟姓骆没完!”

    夏阳哦了一声。

    蒋东升抬头去看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夏阳淡淡地道:“你不是说别让我管么?”

    蒋少嘴巴张了张嘴愣了那,好半天才抹了一把脸,悻悻道:“我那时候说气话,你也记到现……”

    夏阳笑了一声,道:“你说话我都记心里,哪儿能不当真。”

    蒋东升听他语气还算轻,猜着夏阳也没真生气,心里宽慰了大半,凑过去挨着夏阳肩并肩地走。

    夏阳叹了口气,道:“妈今天晚上跟我说了很多,她受了点惊吓,好像把我错认成你了。”

    蒋东升有些担心道:“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或者不行,就去香江……”

    “没那么严重,”夏阳伸手去握着蒋东升,习惯性地用小手指去蹭了蹭他手心儿,小声道:“妈这次坚持要回来,是想亲口告诉你她要结婚事情,希望你能同意。她很乎你……”

    蒋东升脚步顿了一下,抬脚踢飞了一颗石子,磨了磨牙一声没吭。

    夏阳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骆启明对苏荷心思实太过明显,而这个男人要娶苏荷,必然要跟蒋东升这个做儿子摊牌。蒋东升这样性子,今晚上没拆了房子实已经很内敛克制了,不过再克制,骆蒋这对“父”子间火药味还是太浓厚了些。

    夏阳无意识用手指蒋东升掌心蹭了一会,想着要说什么劝慰才好,还没等他想出来,手就被蒋少握地紧紧,整个儿包裹住。

    蒋东升酸溜溜地道:“夏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妈送一块手表给我,是不是就是想哄我高兴,让我答应这事儿?”

    夏阳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我昨天晚上被绑了一夜,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妈买表是给我们一人一块,但是从没想过我要全戴上,而且还被某人用卑鄙手段绑一起,不让我弄坏。让我求你……”

    蒋东升咳了一声,不敢说下去了。

    夏阳沉默了一会,又道:“下次别那么冲动了。”

    蒋东升身体绷紧了些,有些不安应了一声,“好,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我就是想试试,可就是没忍不住。夏阳,我把你弄疼了吧?”

    夏阳好气又好笑地踢了他一脚,低声训斥道:“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说你对骆先生态度要好一些,好歹也是长辈,你以后不可以长辈家摔家具。那些椅子都是我一把把从外面淘换回来,你砸坏一把就少一把。”

    蒋东升不服气,“怎么就是长辈了?我还没认呢!夏阳你怎么先就‘认贼作父’了啊!”

    “你不觉得骆启明比较好吗?”夏阳慢悠悠道,“起码他认真学着做一位好父亲,而且他对妈是真心,又有外公身边,他不敢乱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

    “我也觉得他能照顾好妈,而且他有本事,也有担当。”

    “可是……!”

    蒋东升一路上回来嘀嘀咕咕说是对骆启明不满,但是夏阳话多少他也听进了耳朵里,跟蒋宏比较起来,骆先生真能算得上一个正人君子,由他照顾苏荷也确实是个不错人选。

    蒋东升心里这么想了,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留京城这几天里没少跟骆启明较劲儿。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去付岳老板饭局,见了面也只笑笑就过去了,骆启明是真心笑着试图讨好这个继子,而蒋东升压根就是皮笑肉不笑,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

    岳老板这次让蒋东升秘密返京是有任务,他从84年就开始搭线一桩买卖终于有了收获,沙特阿拉伯亲王殿下亲自来京谈一笔大生意,数额之大让岳老板这样**湖都隐隐有些兴奋。

    骆启明端着酒杯,耐心听岳老板布置,谈判地点选香江,自然是由他来多加照应。

    “岩力他们去西非了,你那边人手够不够?要不要再从别队里调几个过来,这次来了几个人,还不错……”岳老板喝了几杯酒,心情不错,跟蒋东升小声商议了几句。

    蒋东升摇了摇头,“人多反而容易出问题,我就带两个人过去,有什么情况也好处理。”

    岳老板点了点头,赞许道:“可以,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好东西,这次保密要做好。”

    蒋东升应了一声。

    岳老板又把目光转移到骆启明身上,含笑举杯示意,道:“这次也多亏了骆先生帮忙,不胜感激。”

    骆启明笑温和有礼,跟他碰了碰杯,道:“谢谢,自家人事一定力。”这话说一语双关,倒是让酒桌上几人都笑了。

    岳老板对骆启明摆酒宴事儿也略有耳闻,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和蒋东升一眼,笑呵呵道:“骆先生心意至诚,一定是个好长辈。”

    骆启明谦虚道:“我争取以后当一个好舅舅,如果可以话,当然还希望能做多。”他拿捏不准蒋东升心思,一时还不敢把“好爸爸”这样话挂嘴上,只从心里多念了几遍,叹息了一声。

    岳老板和骆启明谈妥了时间,又再三叮嘱了蒋东升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放心让他们离开。岳老板临走时蒋东升耳边叮嘱道:“价格随行就市,低就这么多……”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含糊道,“高到多少,看你和那些沙特来朋友们友情了,这次来那位小胡子空军司令可是亲自点名要你接手这单生意,看来上次你们合作很愉。”

    蒋东升颔首点头,眼睛里都带出了几分光芒,“是,我们合作不错。”

    上次和沙特一些弹药生意,中方收益比预期翻了将近七倍,不知道这次他们“友情”见证下能翻多少倍?蒋少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果然宰肥羊什么让人身心愉悦了!

    蒋东升出发时间越来越近,这次是笔大生意,加上那些不确定因素回来时间也不能确定下来。蒋东升看着夏阳给他收拾行李,虽然这些东西他未必能带上船,但是光是看着心里就有一股暖洋洋感觉,整颗心脏都是满,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夏阳,贴着耳朵亲了两下,道:“用不着那么多衣服,够穿就行了。”

    夏阳把一副领结和几对袖扣放进去,微微皱眉道:“你不是说要跟外国客人见面?有些人注重礼节,多带些总没错。”

    蒋东升笑了下,没反驳他,由着夏阳给他收拾。看了一会,忍不住又道:“夏阳,我不时候你别乱跑,知道么?出门也多带几个人,尤其是去冯医生那……不,这段时间你别去冯医生那里了,你用药膏我给你带回来了,软玉也拿回来几根你看着用,哎哟!”蒋东升捂着胸口,有些诧异道:“你打我干什么?”

    夏阳脸色通红,简直恼羞成怒了,“你又去冯叔那里乱要东西!谁要用药膏还有那个、那个东西!”

    蒋东升噗嗤一下乐了,腻腻歪歪地搂着夏阳不松开,“好好好,你不用我用成吧?不过说真,你下次要不让我来,我一直想亲手给你弄一回,冯叔不是说抹了药膏进去还要揉开,然后再插玉……”后面话压低了声音说,即便是这样还是挨了夏阳一拐子,这一下却打蒋少忍不住沉声笑起来。

    “夏阳,我说真,你这段时间别去找冯叔了。”蒋东升握住他手,揉捏了几下道:“如果遇到岳老板也不要多说话,他要是说有生意找你谈话,你就去找霍明……”

    夏阳奇怪看他一眼,道:“找霍明做什么?”

    “啊?那个,因为霍明一直想做生意,你也知道,岳老板一些地方很吃得开,所以霍明也想多沾沾光。”蒋东升不敢看夏阳眼睛,有些心虚去给他整理衣领,道:“你就当帮帮霍明,咱们他这里白吃白喝了那么久,帮他一把也是应该。”

    夏阳看了他一会,道:“好。”

    蒋东升听见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海棠果熟透时候,蒋东升启程离京,同行还有骆启明。骆先生财大气粗,投资行业里还有空运一块,特批了一架小型飞机直达香江。蒋东升带着两个组员一身黑色西装,随身一人一个黑色金属行李箱,人高马大地占据了对面一排软沙发。

    骆启明有心照顾晚辈,自己所能一路上细心打点,只是蒋少上飞机初喊了一声舅舅之外,再没搭理过他一个字。即便是那声舅舅,也是喊杀气腾腾。

    骆启做了个无奈手势,道:“或许你该换个称呼,我不介意我们关系亲密一点。”

    蒋少这次不止是声音,连眼神都是杀气腾腾了——

205、鹏城万里

    205、鹏城万里

    蒋易安在鹏城涉毒身亡的事儿过去了一段时间,京城里风平浪静的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是蒋东升临走时坚持让夏阳住在霍明那里,夏阳也没有反驳,多住了一段时间。

    夏阳那些同学毕业之后也有不少留在了京城,那时候还管分配,艺术系的学生申请出国的也不少,倒是也能偶尔聚一下,交流下消息。

    夏阳在鹏城投资的服装交易平台还在建设,最早也得明年夏天才完工,除了偶尔画些稿子交给顾白蕊,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了。鹏城那边有徐润和夏家几个堂哥负责监工,京城有顾白蕊在身旁帮衬,倒是给夏阳腾出了一段最清闲的日子。

    徐润对小老板偷懒不去鹏城监工给出了强烈的谴责,几乎都声泪俱下了,每回电话里都能听到徐润翻来覆去的请示,“数额太大啊,老板之前说要上课,我也没敢拦着,可现在都毕业了!毕业了为什么不亲自来鹏城打理这些……”

    顾白蕊除了女装部的经理,还兼任了夏阳的秘书,听见徐润这么说就忍不住替夏阳出口教训道:“那请你来做什么!吃白饭的吗?”

    “可是,动不动就几百万的批款我签字手抖……”

    早就历练出来的顾经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出息!”

    京城里锦蝶的生意之前遇到一点小小的打击,不过各部门在检查之后,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很快又放开了**。夏阳干脆借着这次机会在王府井大街附近多开了几家实体店面,慢慢在京城里把“锦蝶”的牌子做大,同时也把会员的门槛抬高了一截,只接一部分熟客的活计,价格自然也相应的升高了许多。

    顾白蕊是个得力的人才,老板一句话,能听出十层的意思,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她办好这些的同时,也忍不住劝闷头在房间里看书习字的夏阳多出去走动,“小夏,你这才多大,怎么就不喜欢出去走走呢?每天不是闷在房间里自己看书,就是擦那堆古墨……太不像个年轻人啦!”

    夏阳愣了下,“那年轻人是怎么样的?”

    顾白蕊忍不住笑了,道:“你这么一问,更不像了,现如今小伙子们都喜欢去舞厅吧,前一阵子我还瞧见街上有人搬着个双卡录音机在公园里大跳特跳呢!”

    夏阳苦笑着摇头,“那我还是在房间里看书吧,太闹了。”

    顾白蕊也觉得那不太适合夏阳,又建议道:“前几天不是还接到几个帖子邀请你去什么诗社吗?我觉得那个不错,地点选的也好,就在离着美院不远的那个古亭那儿,有一大片荷塘,这个季节去瞧最舒服了。”她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看了夏阳一眼,道:“小夏,蒋家之前出的那事儿错不在你,你别把自己闷起来,想多了又要生病了。”

    夏阳愣了下,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口。蒋易安的事情太复杂,蒋东升至今不肯告诉他事情到底是怎样发展成死局的,他也只能自己去猜测。蒋东升不说,他也不提,蒋易安的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解脱。

    但是在外人眼里却不是这么看了,顾白蕊再聪明也无法猜到蒋家嫡亲的这两个孙辈之间的生死过节。她只当夏阳和蒋东升交情匪浅,这会儿自然是担心夏阳钻牛角尖,怕小老板觉得害了蒋少的亲人而自责。哪里知道夏阳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独处?

    夏阳上一世十六岁考入京师大学,被曾老教导出一身才艺,可还未等施展抱负,就被蒋东升这个流氓瞧上了。蒋少日夜惦记,没等夏阳走出校门就弄到了手,从此更是恨不得锁在房里,关一辈子。

    夏阳性子本就有些孤傲,被关的久了,自然越加沉默寡言。虽然日后蒋东升对他不薄,甚至可以说是处处讨好,但是十几年的时间下来,倒是也习惯了自己看书解闷的生活,反倒对外界的需求不是那么大了。

    夏阳放下手里的书,有些犹豫的看向书桌上的那些帖子,他不是上一世被锁住的夏阳了,或许出去看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书桌上的帖子印着一个小小的篆字章,仿古的书柬,瞧着就赏心悦目。顾白蕊见小老板看过来,又把那个请帖向前推了推,笑道:“去吧,蒋少走的时候虽然叮嘱咱们要多注意安全,但是这请帖还是霍少特意给送来的呢,也是怕你闷着。我问过了,都是霍少在京师大学诗社里的同学。”

    夏阳手指在请帖上轻轻敲了两下,诗社,真是太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当年他也是京城诗社的一员,那时候陈书青还是社长,他不爱人多的地方,但是陈书青说他这样不合群,硬是拽着他去了几次,倒是也结交了一些好朋友。

    再后来,他遇到了蒋东升,就再也没去过了。

    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涌上来,夏阳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我去吧。”

    夏夜荷塘边凉风习习,坐在古亭里捧着一杯香茗,同一群年纪相仿的同学们谈古论今,实在是个不错的享受。

    夏阳坐在亭子长椅的一角,静静地听他们或讨论或争辩,那些年轻而肆意张扬的生命,带给他一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有人带了酒来,有酒有诗,便是一个好聚会。

    夏阳身边坐着一个年级跟他相仿的同乡,聊了几句也算熟悉了,夏阳人冷冷淡淡的,但耐不住那个小同乡态度热情,一再跟他碰杯。夏阳以茶代酒,对方也笑呵呵的饮了几杯,道:“夏师哥也是建林镇的吗,那真是巧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陈社长,他在京师大学可是很有名的呢,跟咱们也是同乡。去年的时候,陈社长公派出国留学,去德国进修了,同届的就他一个人,实在佩服!”

    夏阳听的眉头微微一跳,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对方小学弟喝的有点醉了,拍着他的肩膀还在那夸耀,仿佛得了这莫大荣誉的是自己而不是同乡的陈社长,“陈师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咱们有个同乡会,也是他负责筹办的,每月十号都会有人发帖子请大家一起聚餐呢,夏师哥也来玩啊。对了,陈师哥上个月从德国回来了,没准也能来。”

    夏阳坐不下去了,脸色有些发僵,起身放下茶杯道:“很晚了,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各位!抱歉、抱歉,我来晚了!”温和的声音从亭子入口传来,举步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消瘦的男青年,他脸上架着一副戴旧了的眼镜,嘴角带着一贯的浅笑,十足十的好人脾气。

    古亭里的人群立刻都站起来,有人哎呀叫了一声上前去拉扯他,其余人却是在忙着给他腾位置、倒酒水,起哄似的嚷嚷道:“陈师哥来晚了!该罚,该罚!”

    有几个女孩子也忍不住笑着打趣道:“社长这几杯酒一定要喝,出国一趟,连跟我们聚会都有时差啦!”

    陈书青站在亭子入口,就一连被人灌了三杯酒,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眼睛里却不见醉意,自己倒了一杯又挨个跟大家碰了,笑道:“我要谢谢你们才好,在德国一直喝黑啤酒,还是这五粮液香啊,多罚几杯我也愿意的。”

    夏阳站在那躲也没地方躲,只恨不得能从亭子里跳出去。陈书青走了一圈,最后走到他面前,举着杯子想跟他碰一下,却一时愣在了那里,“你,你是……”

    夏阳扭头不看他,可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太小家子气,半路硬生生梗着脖子转回来,斜着眼睛从他肩膀上看过去,淡淡道:“我是京城画院的夏阳,接了朋友的帖子,一起来跟大家聚聚。”

    陈书青举着杯子一动不动,木了一般,站在那半天没开口。旁边的人立刻帮他们再介绍了一遍,笑着道:“陈师哥,这位可是京城画院的大才子,咱们今天想写几个扇面,请了他来帮忙呢!夏阳,这是我们社长,陈书青,你之前写的那副词就是他的……”

    夏阳僵硬地站在那,陈书青也像是呆了一般,竟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半天才胡乱夸赞了几句,又请夏阳坐下,“原来是你写的,我说怎么会这么……这么好……那个,夏阳你坐啊,你不喝酒,我给你倒杯茶好不好?”

    夏阳离他远一点坐了,垂眼道:“陈社长看一眼再评价的好。”

    陈书青脸色窘的发红,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他看着夏阳低头垂眼的模样,一时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夏阳在这里坐不下去,尤其是陈书青挪了位置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说了声抱歉就先匆匆回去了。

    陈书青有些担心的站起来,刚想送一路,就被旁边一个年轻人拦住,附在耳边小声道:“陈社长,不用去送,那个夏阳有人接。”

    陈书青愣了下,“有人接?”

    那人笑了下,眼睛里带着些不屑道:“可不是,应该是军部大院的吧,我瞧见他坐的是挂了军牌的车。陈师哥你这会儿送他,让人瞧见还以为你要巴结呢!”

    陈书青微微不赞同的皱眉,“我跟他是同乡,送一程也是应该的。”

    那人原本就带了一肚子醋意,瞧见陈书青这样,也冷笑道:“陈师哥出国一趟果然不同了,也对,你和那个夏阳才是天之骄子,跟咱们可不一样!那个夏阳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保镖呢,穿着一身的黑西服,弄的跟拍电影似的,陈师哥改天也弄两个外国壮汉来挡挡门面才好!”

    这边动静闹的有些大,一时不少人看过来,有认识的也忙拦在他们中间,道:“陈师哥他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不毕业分配呢吗,张奇他分配的单位不太如意……”

    那个叫张奇的人还在骂骂咧咧的说话,言语里尽是不满,借着酒意吐露出来,似乎是因为系里有几个官员的孩子分配的好,把原属于他的位置给顶替了。旁边有呵斥张奇的,也有劝慰陈书青的,一时乱糟糟闹成一团。

    陈书青揉了揉眉心,却无法让眉头散开,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看向亭口外面,在茫茫黑夜里像是在瞧着哪个离开的人似的,小声呢喃了一句:“到底,还是跟他在一起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东升:夏阳,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偷吃!

    夏阳:你胡说什么!

    蒋东升:虽然那个姓陈的臭小子哪里都不如我,但是你俩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不过夏阳,他陪你十三年,我陪你三十年,早晚有一天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夏阳:别胡说,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蒋东升你老舔爪子干什么?

    蒋东升:啊?因为临走的那天,我不是把你摸的【哔】了吗,然后有气味在,我想你了就舔舔……

    夏阳:你闭嘴!!你这个流氓!!!

206、鹏城万里

    206、鹏城万里

    夏阳从诗会回来,一连几天都阴沉着脸,躲在房间里埋头工作,不肯再出门。

    这么多年过来,夏阳努力改变了很多事,也在努力让自己活的洒脱一些,但是他全部的淡然在见到陈书青的时候,彻底土崩瓦解了。

    他心里怨恨陈书青。怨恨这个当年他唯一的朋友,欺骗了他!若不是陈书青出面,他怎么会放下戒心出来?又怎么会被蒋易安杀死?!

    那一颗子弹射入眉心的时候,夏阳对陈书青的恨意升到了最高点。他曾经想过很多次,无论谁都好,站在那里欺骗他的人他都不会恨的那么深,但惟独陈书青不行。

    他们一起长大,曾老教夏阳习字,陈书青就在一旁磨墨学习,夏妈妈教他们念俄语书,陈书青跟他一同捧着一本书小声念诵。他们一同考学,一同来京,遇到了那么多的挫折都一起挺过来了,可为什么偏偏害死他的人会是陈书青?!怎么会是陈书青呢……

    夏阳皱着眉头想的入神,UU小说略微一晃,就写错了一个字,忍不住有些烦躁的将纸揉成一团扔在废纸篓里,把装的半满的废纸篓撞地晃了几下。枯坐半天,还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夏阳手里握着的毛笔不听使唤,嘴巴和心里也一阵阵的发苦发涩,干脆放下笔不再糟蹋难得找来的宣纸了。

    外面有人敲门,敲了两下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面貌讨喜的小姑娘探头进来,她在屋里四处打量一下,瞧见夏阳的时候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月牙儿,道:“小夏哥哥,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躲在这里呀!”

    夏阳看见小姑娘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招手让她过来,道:“你怎么来了,你大表哥不是说要送你去英语**吗?”

    羊羊长大了许多,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背带连衣裙,带着这个年纪小姑娘特有的娇憨稚气,走到夏阳身边忍不住鼓了嘴巴道:“大表哥对我不好,每天都送我去学英语,小夏哥哥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他要是再这样,羊羊就不喜欢他啦!”

    夏阳听了忍不住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学习的事儿,哪儿能让你讨价还价的。”

    小姑娘眼里露出些失望来,脚尖抵着脚尖来回蹭了两下,嘀咕道:“可我不喜欢英语呀,我喜欢跟小夏哥哥一起画画嘛……”

    夏阳还没等再多劝,就听见外面有跑步声,隐约还有两声喊羊羊名字的声音。小姑娘听见声音还想躲,被夏阳揪着衣服领子给提到跟前,点了点她的脑门警告了一下。不多时房间就被人再次推开了,这次喘着粗气闯进来的可不正是霍明。

    霍大少跑的一脑门汗,衣服领子都解开了几颗,手里还拎着个粉红色的小花书包,实在是没半点形象可言。他瞧见羊羊的时候还试图确立一点威信,略微挑高了眼角道:“羊羊!你怎么不听话,再乱跑大表哥就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小姑娘抱着夏阳的腰冲他做了个鬼脸,哼哼道:“大表哥骗人,你是送我去学英语,才不是带我去玩儿呢!”

    霍明软了脾气,小声哄她道:“这次真的带你出去玩,咱们先去公园好不好?大表哥给你买奶油雪糕,然后咱们再去上课……”

    “我不要去,我要跟小夏哥哥玩。”小姑娘拽着夏阳的胳膊,让夏阳瞧着自己,眨巴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小夏哥哥你教我好不好,那个老师长了好多胡子,没有你好看,说话声音也没有你好听呢!”

    霍明蹲在那抹了一把脸,一脸愤愤地敢怒不敢言,他家这个小表妹越长大越看中皮相,就夏阳这样的扔在京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他上哪儿去给羊羊找这么俊俏的外教老师去?!小丫头片子可真会挑!

    羊羊是真的上够了,平时上课就算了,放假还补课,小姑娘有点不乐意了。霍明眼瞅着再劝就该哭了,自己也心软了,干脆就做主给小姑娘放了半天假,让她在夏阳这儿“自习”。

    夏阳倒是个认真的,还当真翻开小丫头的课本按照之前的课程给布置了朗读、背诵和默写的功课,小姑娘也听他的话,规规矩矩地坐在夏阳那张大梨花木椅子上咿咿呀呀地念起来。

    霍明不放心小表妹,坐在旁边的小茶桌那儿陪读,一脸的担忧。

    夏阳给他倒了一壶清茶,端过去放在霍明手边道:“羊羊很聪明,不用补习也能跟上,这么强制着学反而要让她厌学了。”

    “谁说不是呢,”霍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眉头皱着一直没松开,叹了口气道:“只是最近家里想送她出国去读书,现在提前打好基础,在外面也少吃些苦头。”

    夏阳愣了下,道:“这么早?羊羊还小,这才十几岁,家里就舍得送到外面去读书吗?”

    霍明神色恹恹的,他也不乐意,但是家里已经有了这么个意思,估摸着也就是一两年了。一踏出国门,这可隔着千山万水呢,他打小儿心疼小表妹,离开一会就心慌,送出去几年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夏阳看他脸色难看,也没再提这个,把前几天徐润托人从鹏城捎带来的东西挑了一些出来给了霍明。送的这些东西里依旧是分了几份儿,有霍静需要的时新玩意儿,也有霍明喜欢的一些个杂志,其中一大半都是给羊羊的,是些好玩的好吃的,零零碎碎地装了一大盒子。

    霍明瞧见自己那份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瞧见夏阳给他小表妹准备的这些个东西,难得眼底带了几分温和。“让你费心了。”

    夏阳对霍明始终带着些敬畏,大约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深刻,言语里总是带了几分小心,哪怕是被羊羊戏弄的狼狈不堪的霍明,他也不敢疏忽大意。这会儿听见霍明道谢,忙客气道:“应该的。上次跟羊羊约好了,她考试成绩进步,就送她一些小玩具,我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做到。”

    霍明点了点头,手指在下巴上摸了两下,笑了道:“难怪羊羊从小喜欢跟你玩儿,你这份老实劲儿我瞧着都挺喜欢。我记得,羊羊小时候画画都是你手把手教的吧?”

    夏阳听的不太明白,还是点头应了声是。

    那边读书的小姑娘早就按耐不住,眼睛忍不住抬高了偷偷去看那个大盒子,小耳朵也支棱起来。

    霍明瞧着她那副眼巴巴的模样儿就心软了,拍了几个巴掌,道:“好啦,好啦,下课了,羊羊过来,搬着你的礼物去一边玩吧。”

    小姑娘欢呼一声,放下课本就奔礼物跑过来了,先抱了夏阳一下,才去搂着霍明撒娇说了声“谢谢大表哥”。霍明满眼的宠溺,做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道:“别走远了,一会继续回来上课,今天一定得把这篇文章背过喽。”

    羊羊搬着自己的礼物一点点挪出去,夏阳不放心要跟出去看看,却被霍明拦住了,道:“外面保姆跟着她,不要紧,小夏你来,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夏阳坐回去,看着霍明,心里也带了几分好奇,霍大少日理万机,他能挤出时间接送羊羊,可不代表他能专门抽出时间跟自己谈心。

    “东子跟你说过了吧,这段时间他家里不少烦心事儿……”霍明沉吟了一下,笑了道:“反正你也不是外人,干脆说开了,蒋爷爷年纪也大了,之前难免有些糊涂,查封工厂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老爷子上了岁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总要发发脾气,不过你也别担心,在我这里安心住着就是。”

    夏阳应了一声,脸上也瞧不出什么情绪。

    霍明摸了摸鼻子,对夏阳这样的态度有些吃不准,要换了别人早就接了话茬下去他也好开口提下面的事,但是这个夏阳不冷不热的,实在让他有些开不了口。略微静了一会,还是试探道:“夏阳,东子的父亲你还有印象么?”

    夏阳点头,道:“前几天见过一面。”

    “是啊,我差点忘了,前几天他还去骆先生的酒会上闹了出笑话。”霍明笑着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些轻蔑,“他近期要去冀州上任了,市委的一个小官,这么多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以后要起来也难了。不过也只有他这样的父亲,儿子一个失踪一个身亡的,还能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前程,呵。”

    夏阳道:“是蒋家老爷子给安排的么?”

    “听说是自己咬走的,大概是真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吧。”霍明摇了摇头,道:“不过冀州虽然离着京城有段距离,但好歹也算是在眼皮子底下,蒋爷爷毕竟管了他大半辈子,最后到底没舍得扔下这摊烂泥。”

    夏阳记得蒋宏上一世连累的蒋老引咎辞职,不过那时的职务比冀州市委这样的官职要高出许多,想必蒋宏是闹不出怎样的风浪了。而蒋宏这人,夏阳实在是难对他有一分好感,前几日在骆启明酒宴上蒋宏提起蒋东升的表情,至今回想起来还让夏阳忍不住皱眉。

    蒋宏在酒会上为了向苏教授讨好,一再提及蒋东升,试图用外孙来打开亲情的突破口,那样的嘴脸表现出的,却实在让人感到厌恶。在蒋宏心里,他少了一个儿子,虽然提起的时候有几分悲凉,但是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事重要,略微伤感了一会,又忙自己的前程去了。

    霍明手指在椅背上敲了几下,又道:“夏阳你看,其实蒋叔会外调,也不免有蒋爷爷的意思,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要顾忌对方。”他看了夏阳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和东子也是这样。”

    夏阳抬头看着霍明,眼睛直直的丝毫不躲避,倒是霍明有一瞬间闪躲了,小声再次劝道:“东子有些事不方便跟你说,但是他心里是为你……不,是为你们好的。你不用知道是什么事儿,只要听从安排就行。”

    夏阳坐在那看着霍明,淡淡道:“他让你把我带到哪里去?或者,就锁在这房间里等他回来?”

    霍明一瞬间有些狼狈,但是很快就咳了一声,掩饰过去,道:“这个,话也不能这么说,东子是觉得这段时间风波太多,年初又闹出了人命,怕你吓着,希望你能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夏阳你不是说想家了么?正好回去看看家人,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住几个月再回来也好。”

    夏阳脸色越来越凝重,坐在那一言不发。

    霍大少很少这么拉□段来劝别人什么,吃了这么一个不软不硬的闭门羹一时面子上也有些下不来,跟着沉默了一会,又勉强笑道:“东子也只是跟我提了这么一句,你不愿意的话留在京城也行,我就是随口提这么一句。”

    夏阳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有所松动,道:“不是蒋东升说送我回去的?”

    霍明眼睛转了一下,立刻笑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夏阳脸色缓了下,道:“谢谢霍少,我的去留希望能自己做主。”

    霍明摆摆手,道:“当然,当然,这事儿怪我,我是怕你想家呢,随口就提了这么一句。”

    夏阳不再提回程的事,霍明也不好再劝,不过旁敲侧击地问出了一些情况,夏阳似乎也是要回家的,只是过几天夏院长要动身去新加坡办画展,他这个小**还得留下来多替老师帮帮忙。

    霍明派人跟着夏阳进出,贴身保护,又借着夏阳住在他宅子里的机会,把夏阳的内线电话一并控制了,除了徐润那几个熟人,外线一并打不进来。除了这些,还替夏阳否了一些帖子,换句话说,能拿到夏阳面前的那些信函拜帖,都是经过霍明“审”了一遍的。

    这里面当然不可能出现某些蒋东升再三叮嘱杜绝的人士――例如岳老板。

    霍明弹了弹挑出来的三封信函,岳老板诚意十足,奈何蒋东升把人护的紧紧的不肯让夏阳去冒险,要不然这也可以算得上一个绝好的机会了。霍少摇头叹息一声,他是蒋老二的朋友,要帮自然也帮蒋老二,哪怕这家伙是个蛮不讲理的混球。

    “可惜了。”霍明放下那几封信,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错过这个机会,怕是一辈子也飞不出蒋老二的手心喽!”——

    作者有话要说:

    “夏家护卫队”篇:

    夏小五:你说你是不是欺负我哥啦?

    夏小六:快说快说!你是不是欺负我哥了!!

    夏小七:你再不说话,我就让我爷爷打折你的腿噢!!!

    蒋东升:…………

    ――――――――――――――――――――――――――――――――

    谢谢听风就是雨、八月桂花香、小夜笙澜、罗伊扔了地雷给天天,鞠躬!谢谢柳小七扔了6个地雷!!给土豪跪了!!!!

207、鹏城万里

    夏阳有意躲着陈书青,但是也不能真躲家里过日子,夏院长马上要动身去加坡办个人画展,一个电话喊了他和几个画院学生一起去家里帮忙。

    羊羊这几天跟着夏阳玩正欢,瞧见夏阳要出门非要跟着不可,霍明原本要阻止,不过转念一想又笑眯眯同意了,还蹲□给羊羊拍了拍书包,小声叮嘱她道:“你跟好你小夏哥哥,等从夏爷爷那忙完了,你们就一起回来,知道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一脸喜气,“知道!”

    夏院长招呼几个徒弟到家里来帮忙准备,小件画已经包裹好了,只剩下几个大件让徒弟帮把手。老人一生对画痴迷,自己东西还真舍不得送出去让别人给收拾包裹,这些零零碎碎琐事一般都找徒弟们一起帮忙,顺便也找个机会让他们师兄弟一起聚聚,增进下感情。

    夏老太太厨房里忙活,羊羊小时候就这学画来着,跟老太太也亲热,手挽着手就跟进去帮忙摘菜去了,哄老太太笑地合不拢嘴。

    夏院长瞧着几个徒弟手脚利落收拾完毕,自己看着那摞客厅木板封好画也高兴,进屋去翻出过年时收几瓶好酒,让几个小徒弟中午陪自己好好喝一杯。

    中午人多,吃也高兴,都是大小伙子,一喝了酒也不分什么艺术青年了,这个拍对方肩膀,那个拿着筷子呵呵傻笑,谈论起跟绘画有关事儿都能掳袖子掐起来,场面着实热闹。

    夏院长不讲究那么多规矩,陪着徒弟们聊了一会之后,忽然扭头问夏阳,道:“夏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加坡参展?这次还有个推荐名额,不去怪可惜。”

    夏阳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不太合适,手头一件大幅作品也没有,那些字儿也拿不出手,跟着去也给您脸上摸黑。不如让钱师哥去?我记得他刚画了几个大件儿……”

    “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去啊,这回咱们资金太少,我也只能带一个学生过去。”夏院长叹了口气,“挑来挑去,你们孙师哥功底摆那,自然是带他。后这么一个推荐名额,还是要自费,你这帮师哥们破费不起,我想着你那边宽裕,跟着去见见世面也好。”

    国内如今还没有画廊这个说法,夏院长给外交部画那些馈赠别国领导人“礼品”也象征性地要了几张外汇券,没有要钱这一说。老人向来不清高,要不然也不会联系这么一个赞助出国办画展机会了,只是势单力薄,实没有多能力帮助学生们。

    夏院长喝了酒话也多起来,唠唠叨叨说起自己这几个学生,尤其是姓钱这一位,名字里虽然带了钱,可实是穷可怜。老先生自己说时候都觉得心酸,忍不住叹了口气,“机会太少了呀,钱亮那孩子真是可惜了……”

    旁边一个学生笑着劝道:“老师您也别替钱师哥担心了,他这次还说要回云南老家多画几幅呢,这不也是创作了吗,您一直教导我们只要笔不放下到哪里都是进步嘛!”

    “就是,就是,院长您别想那么多,小钱他想回家想疯了,昨儿我还看他乐颠颠地去买火车票了呢!”

    夏阳筷子举手里半天没动,看着眼前这桌人忍不住有些出神。他对字画喜爱,过去蒋东升纵容,也没少从拍卖会上拍到一些佳作,其中不少就是出自身边这些人UU小说。对再过数年,夏院长画一平尺大概能卖到5、6万价格,而那位钱师哥是一位传奇人物,十年之后香江拍卖会上拍出了千万高价,终于和他名字相称了。

    夏阳嘴角扬了扬,还是忍下了,心里想着要不要注册个画廊帮几位师兄弟一把,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比如那位钱师哥当初正是因为去了西南才有了后来风格,如果他提供物质条件好了,是否会适得其反,让他们偏离了人生轨道?

    夏阳这边犹豫着,动筷子动作就慢下来,倒是让夏老太太看心疼,给他和羊羊一人夹了一个鸡腿,道:“这里就你们俩小,,多吃点啊,瞧瞧,一个个瘦呀,风一吹你俩手拉手就给吹上天啦!”

    羊羊咬着鸡腿,笑眯眯道:“奶奶,我才不上天去呢!我大表哥说天上飞都是牛皮……”

    众人哄一下笑起来,夏院长是被一口酒呛到,边咳边笑。

    羊羊下午还要上课,吃过饭夏阳就带她回去了,夏院长门口又劝了几句,老人是真心希望夏阳有个好发展。

    夏阳也没说答应,只笑道:“老师您进去吧,他们还等您呢,我过几天给您答复。”

    羊羊小耳朵竖起来,认认真真听着夏阳和老院长说话,她来时候大表哥就说了,要让她记住小夏哥哥说话呢!

    夏阳一路上都想筹办画廊事儿,羊羊跟他说话也有些心不焉,小姑娘委屈不行,坐那眼巴巴地道:“小夏哥哥你是不是要跟院长爷爷走啦?”

    夏阳逗弄她道:“现还不走,过几天吧。”

    小姑娘眼泪都下来了,抱着夏阳胳膊心里生出一种同命相连感觉,抽抽搭搭道:“我妈妈也说要送我去国外念书,你说,咱们以后还能见面吗?小夏哥哥你以后能来看羊羊吗……”

    夏阳见小丫头真哭了,一下手足无措起来,忙哄劝了半天才让她把眼泪收住了,就这样临到家时候还哭直打嗝儿。

    羊羊哭着回来消息很就传到霍明耳朵里,霍大少疼小表妹那是出了名,抱着出去买了一堆东西哄小姑娘破涕为笑,这才放心了。霍明哄羊羊时候,难免多问几句,很就听出一些不妙端倪:“你说,你小夏哥哥要出国了?什么时候?”“很就走。”羊羊挖了一勺奶油雪糕送进嘴里,眼圈儿又红了,“大表哥你这么有钱,能不能送小夏哥哥一些,让他坐飞机来看我?”

    霍明一颗心让小丫头这句话拧地生疼,捂着胸口那一脸受伤,整个人都蔫儿了,“羊羊,你到底是谁养大啊?你怎么也不想着让我去看你,整天都提夏阳……你小夏哥哥比我还能赚钱呢,你别惦记着了!”

    羊羊听一知半解,又道:“那他能来看我吗?”

    霍明彻底被打败了,揉了揉小姑娘脑袋,哼唧道:“不知道,你得问你小夏哥哥家属同意不同意!”

    夏阳家属醋劲儿大三里地外都能闻到酸味,把夏阳严防死守弄真恨不得锁床上、揣怀里带着了,哪里能让夏阳独自一个人跑那么远?按那位原话说就是:这么危险事儿,不适合夏阳。

    霍明手指下巴上蹭了两下,脸色有些为难,蒋东升临走时候交代说让他看着夏阳,再三说了要把夏阳送到远离京城地方。霍明心里明白,蒋东升这是实没办法才选择了建林镇,夏阳重视家人,有家人就有牵绊,做事也总会多顾虑一些。

    其实,要不是怕夏阳恼了,蒋东升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把夏阳锁这座院子里。蒋东升幼年极度缺乏安全感,很多时候都习惯把东西往床上藏,可以说只有那么点大小床上,才能感觉到是自己地盘,可以放自己东西。

    霍明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对他这个小毛病实是一清二楚,如果有一天他蒋老二床上看到用手铐锁床头夏阳,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有人天生缺爱,却又梗着脖子死活不肯承认,说个几句就翻脸。

    霍明摇头笑了笑,心里叹了一声,也多亏了夏阳性子不激烈,不然这俩撞上可真有瞧了。不过夏阳大概也不会想到,一直宠着他蒋东升临走时候会独断专行了吧?

    七月天气闷热,瞧着要下雨了,霍明看了一眼阴沉沉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一年发愁事儿,也没这一个月里多,蒋老二出去赚外汇去了,留下他一个当恶人。

    重点提防人物里有岳老板,没有夏院长,但如果夏院长真发话让夏阳跟着出国走一趟,那他肯定也要拦着。简单办法是骗不过去了,也只有用蒋东升一开始提出“粗鲁有效”手段了。

    “我当初,就不该说同意他们一起……呸!”霍大少愤愤骂了一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

    几天之后一个下午,夏阳出门时候,忽然被两个穿着迷彩服人带上了军车,车子一路开飞,路线像是早就制定好,直直地开往京城近郊。

    夏阳起初挣扎了下,但是绝对力量面前很就放弃了,对方训练有序,无论是开车、还是后面一直按着他肩膀控制他动作两个大兵都是练家子,从他们坐姿和说话语气来看,不难猜出他们军人身份。

    几个身手不错大兵,一辆军车,车上还有充足水和食物,这样看起来倒不像是绑架,而像是要把他送到某个指定地方。

    一个大兵干巴巴地开口,道:“夏老板,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暂时忍一忍,一会有人来接你。”

    夏阳坐那里不动,一边让声音量平稳,一边积攒反击力气,“是谁让你们来?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属于绑架,我朋友如果发现我不,会很找来,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三言两句能解决事了。”

    夏阳抬眼看了他,左边士兵话里带着些紧张,手劲儿明显松了一下,夏阳借机侧身撞了一下,拳头从一个刁钻角度击中对方下巴,试图越过去打开车门。对方士兵显然是预料到了这样情况,挨了一下立刻就反手控制住了夏阳,没让他碰到车门,饶是这样,车子还是被震得路上拐了一道不小弯。

    按夏阳肩膀上手沉了沉,手指扣上面对他再次试图侧身小动作立刻制止住了,对方压低声音警告道:“夏老板别让我们为难,我们奉命不能伤害你,但是如果您不配合,我们就只能把您手绑起来了。”

    夏阳不吭声,脸上头发遮挡住他眼睛,只看到他咬着唇微微喘气。

    那个士兵紧张地吞咽一下,道:“那个人您也认识,夏老板您安静一下,我们就放开你好么?到时候您自己见了,就都明白了。”

    车子一路开出京城,走了很远路上都开始变得颠簸起来,天色渐晚,那几个大兵也只是路边小店匆匆吃了点东西,没有再找地方。

    路边店食物粗糙,那几个人拿了盘炒饭给夏阳,夏阳闭着眼睛没有理睬,过了一会大概是饿极了,哑声问老板要了一碗白粥。

    老板人不错,给热了才端过来,还搭配了一碟咸菜丝。

    夏阳吃了一口吞咽艰难,微微皱了眉头,开口道:“给我来一碟白糖吧,我吃不惯咸菜。”

    老板愣了一下,不过顾客要求,还是很就弄了白糖来。夏阳几乎是一勺白粥,一勺白糖,几下就吃没了,又问老板要了一碟。老板干脆给弄了一小碗白糖来,那几个大兵面面相觑,没见过这么喜欢吃甜食,但也没阻拦。

    夏阳吃过饭脸色好了很多,态度也比之前和缓了些,那几个大兵见他不反抗,自然也松开了手,让他车上能休息。

    不知道走出去多远,汽车一处偏僻小镇上停下来,等待夏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部公共电话。

    几乎是卡着时间,电话铃声响了,夏阳那几个大兵示意下接起来,声音有些发涩地开口道:“喂……”

    “夏阳吗?已经到了吧,这么晚让你动身真是对不住,不过我也没办法,这几天正好有些事忙地脱不开身没能亲自去送你。”

    夏阳听着电话那头声音,心头那点慌乱刚刚压下,顿时又升起一股无名怒火,“霍明?!”

    霍大少电话那头又说了一声抱歉,不过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也听不出哪里认真道歉,“我本来是想留你京城多住几天,但是又怕照顾不周全,思来想去,还是送你回家看看,也许有家人陪伴你能过好些。”

    夏阳捏紧了话筒,喉结滚动了下,一言不发。

    霍明那边也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叹了口气,道:“你也别生气,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等以后你就明白……他苦心了。他怕你那边不方便,留了个人给你,你回头看看,还满意么?”

    夏阳慢慢转过身去,后面开来一辆黑色轿车前灯很亮,从车上蹦下来人是眼熟很,正是当初去建林镇接蒋东升返京士官王小虎。王小虎这会儿穿着一身便装,站那有些拘谨地揉了揉鼻尖,咧嘴笑了下。

    夏阳闭了下眼睛,缓缓睁开,嘴角也忍不住讽刺地扬起,“很好,你帮我谢谢蒋东升,他替我想实太周到了。”

    “夏阳……”

    夏阳没听他说话,干脆地挂了电话,转身走向王小虎。

    王小虎站那有些呆愣愣地,瞧见夏阳过来又喊了他一遍:“小夏,那个,我送你回家。咱们现走?”

    夏阳点点头,道:“好,你等一下,我有东西忘了给他们。”

    王小虎见他痛答应了,正那高兴,听见夏阳这么说忙道:“什么东西,我帮你送过去吧?”

    小纸包皱巴巴,像是从什么油腻小菜馆里匆匆撕下来一角简陋菜单,被简单折叠了下,存放东西。夏阳垂着眼睛慢慢打开纸包,把里面东西全倒那个军车司机手上,道:“这些原本是想送路上给你们,不过现用不到了。”

    军车司机傻乎乎地伸手接着,昏黄路灯下勉强能看出倒手上是些白色晶体粉末,看清是什么之后,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这是,你吃饭时候就……就!”

    王小虎手脚,陪着夏阳一起过去,探头看了一下那些白色小颗粒,他眨了下眼睛瞬间脸色也尴尬起来,看向夏阳眼神是变得小心翼翼。

    夏阳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地送完纸包里那点东西,就跟着王小虎换了一辆车走了。

    那几个大兵留原地送他们走了,司机手上还捧着那些白色粉末,其中一个大兵上前好奇捏了一点搓了下,又闻了闻,嘟囔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白糖啊!上面再三叮嘱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一路上都提高警惕,也没上面说那么邪门啊。”

    另一个凑过来也忍不住晃了晃脖子,埋怨道:“我俩刚开始还使劲按着,不过这人也挺怪,一点都不反抗。”

    剩下那个也打了个哈欠,反驳道:“也没有吧,我看他打你脸那一拳就挺漂亮,出手真够。对了,你说他临走时候送咱们一把白糖是什么意思……”

    “都闭嘴!”司机脑门上还冒着冷汗,把手上那些白糖拍干净,说话都发涩了,“车路上会产生高温,白糖放油箱里,途中融化,就会赌赛车机油滤芯,发动机机油供给不上,到时候发动机里面齿轮零件打掉,变速箱抱死,后轮胎高速状态下也抱死……”

    另外几个人脸色也变了,“他、他饭馆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

    司机拍掉手上白砂糖,脸色难看点了点头,道:“只要让他抓到一点机会,死恐怕是咱们几个。”

    “他也车里啊!这人疯了吗,要真翻车了他也有事儿……”刚用手指捏糖大兵喃喃念了一句,忽然明白过来了,上头之所以说要盯紧了这个夏老板是没错,这个人是抱着死也要逃走信念。亦或者,哪怕死,也不成为人质让人拿捏?

    司机苦笑着招呼几个同伴上车,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们上车之前还是再检查一下好了,我是有点怕了,万一哪里再被动点手脚,够咱们喝一壶。”

    “这夏老板是训练过吧?卧槽,学什么啊这么牛掰!”一个大兵抹了一把脸,愤愤道:“一定是学化学,说不定是专门研究炸弹!”

    后面人打了他脑袋一下,道:“别胡说,人家是艺术家!听说好像是画画儿吧?”

    “他要是画画儿,我就是幼儿园老师!我还教人唱小蜜蜂呢我……”

    兼职艺术家夏老板一脸凝重坐王小虎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抚车窗上微微有些绷紧,一路无话。

    王小虎开车坐那跟受刑似,翻来覆去想找几句话跟夏阳和缓一下关系,但是他上学少,又是个嘴笨,实想不出说什么。正犹豫着呢,就听见夏阳从外衣兜里悉悉索索地掏出一把小刀,哐当一声扔前面,吓得腿又是一哆嗦。

    夏阳像是放弃抵抗一样看了一会外面黑夜,慢慢闭上眼睛。

    脑海里不停回想着霍明电话里说话,上一世回忆也翻滚不休,和这一世交织一起,让他头都一阵阵地疼起来。

    这些话,实是太像他上一世听到那些了。

    上一世霍明眼高于顶,夏阳几次见他,霍少都是爱答不理,唯一一次能算上“和颜悦色”同他说话,还是蒋东升把他“硬塞”进霍宅时候。那时候霍少可当真不客气,派了三五个大汉把他抓进来关房里,门外和窗上都缠了锁链,里三层外三层不见天日。

    霍少那时话也轻佻,抬高了眼睛,要笑不笑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道:“你就是夏阳?蒋老二求着我暂时收留你几天,你老老实实这呆着。我可没那么好脾气,你聪明点呢就别跑,不然别怪我打折了你腿。”

    现虽然话说要好了很多,但是两人身份跟前世实是并无区别。霍明,亦或者蒋东升,对他就像是对待俘虏一样,狼狈囚禁起来。

    夏阳揉了揉皱起眉心,像是要把那种要涌上来愤怒揉回去,按下去。他还记得蒋东升临走时候说话,他说:夏阳,你听话,这段时间别跟外面联系。谁找你也别出去,知道吗?

    可是蒋东升,这就是你得到我承诺以后,做出选择吗?——

208、鹏程万里

    夏阳离京,先找来却是顾辛。

    顾胖子得知霍明举动差点吓毛了,磕磕巴巴道:“这,这不太好吧?霍哥你这么强迫把人送走了,回头东哥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闹翻了啊……”

    霍明这两天也正心烦,站院子里那口鱼缸面前用手指拨弄了几下半枯睡莲叶子,道:“你当这是我主意?蒋老二一早就这么盘算,就这还是我给拖延了几天才送回去呢,要是他自己这,早把人硬塞进车里送回老家了。”

    顾辛眨了眨眼,凑近了一步道:“你是说,东哥怕家里老爷子对付小夏?或者是蒋叔他……”蒋宏被调离出京城多少也因为那天骆启明酒会上闹事,那天夏阳也,蒋宏对付不了骆启明这位大鳄,想法子动动夏阳还是可以……

    “多少都有点关系吧。”霍明把枯叶掐下来几片,懒懒地搁一边,“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岳军长派人来找过夏阳,想让夏阳来帮他做几笔生意。”

    顾辛京城里也算是手眼通天,加上岳军长又是这两年京城里热门贵,说出来哪里有不知道。别不说,单是岳军长挂职总政联络部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地方,那以前可是敌工部,下设三个局,专门负责谍报。

    岳军长像是凭空出现人物,从总参二部副部长、部长,一路升到总参谋部,一看就知道大有来头。

    霍明说不多,但顾胖子瞬间就明白过来,试探道:“岳军长这事儿是好事啊,难道是东哥不希望小夏……?”

    霍明点了点头,道:“对。”。

    顾辛看了一眼浮水面上柔若无骨莲叶,眼神里略微有些失望,道:“可惜了。”

    霍明依旧是神色恹恹,不难瞧出眉宇间无奈。

    顾辛知道霍明和蒋东升关系不一般,这二位可是从小交情,比他们这些人多少要再深一层,他们不能搀和也不敢搀和事儿,也只有霍明敢动手了。他瞧着霍大少面上带出几分不痛,免不得宽慰几句,开玩笑道:“不搀和进来也好,小夏也没什么靠山,出了事儿还不得自己硬扛,跟咱们比不了,东哥这是疼他呢。”

    霍明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么琢磨,前几天岳军长从军委外国语学院挖了几个人走,听说也是一早就看中,这位可是铁血手段,先礼后兵,没有拿不下人和东西。蒋东升这辈子头一回求我,我要是连个人也看不住,那真是没脸见他了。”

    顾辛道:“是,小夏也是明白人,以后肯定能懂咱们良苦用心。”

    “你还别说,夏阳这人是挺聪明,他瞧着跟那些书呆子差不多吧,但是心眼比他们都活,有什么事儿你点拨一下他还真能举一反三,有时候我都觉得他知道比我还多。”霍明摸了摸下巴,感叹了一句道:“东子带他刚来时候还跟个孩子似,这会儿都成大小伙子了,不过真是儿大不中留,留到后反倒成了仇家,养儿未必防老啊……”

    顾胖子雄嘴贱,凑上来道:“那得看养男孩还是女孩了,养小子那是叫‘有了媳妇忘了娘’……”一个“娘”字话音未落,对面霍少眼睛就斜挑了下,危险眯起来,吓得顾辛把后面几个字儿咽回了肚子里,咧嘴傻笑。“我就是随便说说,俗语,俗语!”

    霍大少心情欠佳,也懒得理睬他,盯着那缸鱼戏红莲又看了一会,莲叶起伏,就像是风浪中小船,实瞧着太脆弱了些。

    而同京城,一个挂着京城政府第五办事处牌子不起眼小楼上,岳老板正坐那慢悠悠地喝茶。他面前摆着一副已经打开棋盘,放着一副散乱残棋,黑子多白子少,岳老板捏着手里白子把玩几下,试着放了几个地方,像是琢磨如何让手里白子发挥大作用。

    门口有人喊报告,岳老板头也不抬道:“进来。”

    推门进来是一个年轻人,穿着打扮跟外面普通人一样,面孔也是扔人堆里也认不出样子,他站岳老板面前露出毕恭毕敬模样,拿出一份材料递过去道:“老板,这是根据三处传回来资料整理分析结果,一组和七组找到那些关于武器技术资料,也标注里面了。”

    岳老板示意他放下,略微翻看了一下,点头道:“好,辛苦了。你情报分析处那边做怎么样,还顺手么?”

    年轻人露出一个腼腆笑容,道:“还好,比西非跟兄弟们一起教那些老黑走正步好多了。”

    岳老板手放唇边咳了下,笑着道:“你们辛苦了。”

    年轻人咧了咧嘴,还是忍住没跟头儿抱怨,他西非日子实是煎熬,对教导那些习惯于围着篝火边跳边冲天放枪黑人兄弟们也颇有些无奈,当初还想教他们一些战略方法,但是没想到光队列行进就教到现,不过效果也是显著。

    “有没有什么需要?”岳老板合上那份分析资料,看着他温和道:“不涉及资金情况下,组织满足你一切要求。”

    年轻人脸上抽了抽,道:“那,那给我们组再调几个翻译学院学生吧,要懂朝鲜语,写流利点就好了。”

    岳老板点了点头,道:“好,这事儿你找六处去办,就说我说,让他带你去南京国关学院挑几个人,你自己把把关。”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是!”。

    岳老板等他出去,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有些苦恼起来。说到底,一穷二白起家,军部给经费有限,还是缺钱啊……

    岳老板自己看了一会,唔了一声嘀咕道:“冯乙说也有几分道理,夏阳做生意确是把好手,跟蒋家那小子不一样,黑吃黑可做不到明面上来,还是放枚白子好……”

    他手里捏着那枚白色棋子,把玩了一会,后啪一声搁棋盘一角——不起眼,却稳稳成为巨龙盘绕一枚基石。

209鹏程万里

    王小虎一路把夏阳送回了杨树湾,老夏家如今家业都安置那边,当地情况没什么太大变化,依旧是山头多人少,唯一不同是从建林镇铺了一条公路直通村里,出入方便了许多。

    夏阳路上除了不怎么说话以外,表现如常,吃喝上一点没有委屈自己。到了杨树湾夏家,临下车时候制止了王小虎要跟他进去举动,看了他一眼道:“你回去吧,我不会走,就呆这,哪里也不会去。”

    王小虎站那欲言又止,嘴巴动了动也不敢再劝,一脸为难,“这,这要不我住几天……不不,就住两天,成吗?”

    夏阳淡淡道:“我说话还是算话。”

    王小虎有些尴尬起来,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夏阳感受他也能感受一些。他跟着夏阳过来多少有点监视意思,夏阳直说了,他倒是有些脸红了。但是来之前蒋少下了命令,王小虎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夏阳一起留下了。

    夏阳嘴角泯成一条线,脸上表情也冷硬起来,不再跟王小虎客气,转身迈入家门,单薄背影挺得笔直。

    老夏家老宅变了样子,把原来小院子扩大了足足三倍有余,虽然没有盖二层小楼,但是青砖石墙敞亮房子还是多盖了一排,后院里停着两辆拖挂车,还有一辆黑色小轿车。

    夏阳进门时候门口两条毛光水滑黑背狼狗吠叫起来,立起大半身子挣地拇指粗铁链哐啷作响,气势汹汹。这么个响动里面很就出来了不少人,为首正是夏阳爷爷夏石三。

    石三爷嘴里还叼着自己抽惯了水烟袋,瞧见夏阳来了立刻喜地眉开眼笑,抢第一个先过来了:“乖孙回来了!来让爷爷瞧瞧,你回来也不跟爷爷说一声,爷爷让人接你去……老大家,把这两头畜生给我拴住了,别吓着你弟弟!”

    后面紧跟过来一个光头大汉立刻答应了一声,利落地把那两条狼狗掐着脖子给塞回一旁铁笼子里去了。王小虎看着那大汉徒手抓狗,那么凶大狼狗他手里就跟捏两只兔子似,惊眼睛都瞪大了。

    光头大汉似乎有所觉察,抬头看了王小虎一眼,咧嘴笑出一口白牙,“进屋啊!”

    王小虎腿肚子抖了抖,从心里生出一种进了土匪窝错觉。

    堂屋里敞亮,可是再宽敞地方坐了五六个彪形大汉还是会让人觉得窄小了些,站着都拘谨。王小虎一群光头大汉凝视下有些手足无措,他之前没来过杨树湾,也从没想过夏阳这样温弱人会有这么多彪悍亲戚。

    几个光头堂哥把王小虎给围住了,带着点好奇去打量他,“你是谁?来干啥?”

    “你认识我弟?你从京城来,口音咋不像那边?”

    王小虎脑门上冒出些冷汗,他是蒋少派来盯着夏阳,这话要说出来铁定要挨揍…王士官本就不太好用脑筋转艰难了,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嗑嗑巴巴回答,“我是…是自己想来,我那什么就是顺路,蒋少让我顺路过来…”

    夏阳回家看到亲人心情好了许多,看王小虎一脸被问哭出来样子,也不再难为这个小兵了,“大堂哥,他是王小虎,蒋东升家里警卫员,这次专门送我回来。他可能要这里住些日子,你找个地方收拾下让他休息吧。”

    夏海生点了点头,咧嘴笑道:“成,一路过来肯定乏了,我这就带他歇着去。”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笑呵呵地去拍王小虎肩膀,一巴掌下去小兵脸都变了,“走啊,你来真是时候,咱家盖房,窗户门都是打,结实着呢!”

    几个光头堂哥创业时候多少都得了夏阳指点帮助,夏阳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几个人半推半请就把王小虎带下去了。老夏家儿郎一个个如狼似虎,王小虎觉得自己任务完不成了,蒋少让他来监视夏阳。可如今他才是被关起来监视盯着那个弱小。

    夏阳回来,夏志飞和那些小堂弟高兴了。夏志飞打小儿亲近夏阳,现长成个半大小子也依旧喜欢跟哥哥一起,其他那些小堂弟则是敬畏巨多,石三爷每天夸状元堂哥就眼前,他们这次考试才得了7分,不知道拜一拜小堂哥明天考试能及格不?

    晚上吃饭时候老夏家一大家子人都聚齐了,要给夏阳接风。王小虎把放车后备箱里几份礼品送上,从石三爷烟酒到几个小孩儿糕饼糖果一应俱全,想来是提前就准备好了。

    夏阳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慢慢地喝,对王小虎举动不置可否。霍明这人是讲究,他要做什么事必定礼数周全,只是这次不是礼数能遮掩过去事。

    王小虎送了东西拘谨坐那,盯着两张大八仙桌拼成大餐桌上整鸡整鸭没有下筷,旁边一群光头大汉绷着脸也挺直了背着并不怎么吃喝,几个小也有样学样吃饭都规矩了许多,小手捏着筷子使僵硬。

    夏阳道:“大家不要拘谨,都不是外人,跟平时一样就行。”

    老夏家汉子齐扭头看向石三爷,老头自己也用不惯小酒盅,正浑身别扭呢,听见夏阳这么说也不装斯文了,干脆挥了挥手道:“上大碗吧。”

    老夏家媳妇听见了忙应了一声去换了,桌上人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大碗酒,大块肉,菜分量也足,就连盛饭白瓷大碗都顶普通人家两个大,夏家半大小子们一人一个大海碗吃正欢。

    王小虎舒了口气,觉得这样才正常,端着碗吃了两口自己忍不住笑了,“以前东哥也吃多,小碗得来回盛七八碗才够…”

    夏阳夹菜手顿了一下,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王小虎脸色讪讪,闷头吃饭,也不敢再提了。

    席间石三爷给夏阳又说了一下几个堂哥如今情况,说到每家都盖上房时候老头脸上兴奋直冒红光,“你大堂哥出息,跟着那个徐润学了不少,又你爸厂子学了手艺……你爸第二家五金零件厂开业事儿你知道吧?哦哦,他给你去信了?那就好。你爸如今也出息了,咱们这开了好几家小五金零件厂,市里说要凭一个什么奖章,这两天他和你妈正忙着市里弄那个奖章呢,等明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妈见了你一定高兴……”

    旁边一个叔叔喝脸膛发红,跟着道:“你堂哥他们也跟着去学了大半年手艺,年后也准备自己办厂了,这都多亏了你爸,是咱们家功臣啊!”

    夏阳年纪小,但是这几年因为京城做了生意又加上父亲办了几家工厂,身份一时水涨船高,老夏家规矩又少,自然是谁有本事就听谁,对夏阳格外尊重,除了石三爷没一个人敢胡乱开口说话,叔伯长辈们讨论时候也会征求夏阳意见,希望这个京城里做大买卖侄子能给他们指条明路。

    夏阳侧着头耐心听石三爷说话,偶尔问一两句,对家里事还是放心上。

    大堂哥夏海生坐夏阳旁边,他们家当初得夏阳帮助多,因此也对夏阳格外照顾,不停给夏阳夹菜。大堂哥人虽然瞧着粗笨,但跟着徐润做了几年事还是有几分眼力价,他见夏阳一路颠簸脸色疲惫,就捡着好事儿说了几件,哄得夏阳露出了笑脸,这才宽慰道:“总算瞧见你笑了,刚进屋时候像有心事儿似,眉头都皱着呢。”

    夏阳笑了下,道:“可能是路上太累了吧。”

    石三爷听见夏阳说累,饭后也没再留人住下来,早早打发了夏阳去休息。夏阳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躺床上,却又睡不着了,他从衣领下面勾出一条红线,盯着上面挂着小布包看了一会,皱着眉头把东西解下来塞枕头底下去了。

    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很轻,试探似,“哥?哥你睡了吗?”

    夏阳坐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道:“没有,进来吧。”

    外面门吱呀一声打开,夏志飞从外面探了头进来,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道:“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老夏家之前得宠除了夏志飞,就是他从京城带回来白鹰,酒席上剩下不少带肉骨棒,几个孩子惦记白鹰,捡着肉多兜着去喂白鹰了。夏志飞跟夏阳亲,亲兄弟俩之间总是有些感应,他不知道哥哥有什么心事,只能用自己方法讨好哥哥,让他高兴一点。

    夏志飞一路握着夏阳手,他个子高力气大,十一岁年纪就跟其他十四五小孩个头相仿,站夏阳身边像是个小男子汉,遇到沟沟坎坎地方还去扶了夏阳,“哥,慢点,小心崴脚。”

    夏阳他脑门弹了一下,笑道:“这话我说才对,青哥儿哪里,怎么走了这么远都没看到?”

    夏志飞皮厚,夏阳那一下跟挠痒痒似,他揉了揉脑门也笑了道:“爷爷今年帮村里种了六十多亩枸杞,给青哥儿分配了任务,它东边枸杞园里叼麻雀呢。”

    枸杞卖贵,也有收药材常来收,但是这东西不好长,麻雀和白头翁那样小雀儿喜欢乱啄,以往只能山里随便采一些次品,即便是种上也收成不好。石三爷让白鹰这里看场子再适合不过,海东青是名种,又生来性情凶猛,不需要多抓麻雀,这儿盘旋几圈就把那些小雀儿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来了。

    夏阳到时候,枸杞园里已经围了不少孩子,老夏家几个小子站前头,一人兜着几块大棒骨,还有一块是带血生肉,正毕恭毕敬地放白鹰歇脚那颗大树下,“青哥儿,你吃我家,我家肉好吃!我从爷爷家厨房里偷拿出来,可好吃了……”

    白鹰单腿站高树枝上,半眯着眼睛爱答不理,一副冷傲模样。

    夏阳站地垄上看了一下园子,果然没有什么鸟雀敢来撒野,一丛丛低矮枸杞树上挂着小颗青果,一派丰收景象。

    夏志飞有心想哥哥面前炫耀一下,也不过去跟那些孩子争,把手指放嘴里打了个唿哨,发出响亮回音!

    立树上休息白鹰忽然睁开眼睛,展开翅膀像是一根离弦弓箭笔直地冲了出去,它直扑地垄另一头夏阳兄弟,却靠近时候猛地拔高围着他们头顶绕了两圈,拍着翅膀落个子略高些那个青年肩上,“啁啁”地低叫了两声,亲昵地蹭了蹭他。

    夏志飞原本手都已经抬高了,瞧见白鹰毫不犹豫地落夏阳肩上忍不住沮丧地揉了揉鼻子,不过他很又高兴起来,抬头看着夏阳羡慕道:“还是哥哥厉害。”

    夏阳抬手摸了摸白鹰,跟它亲热了一会。白鹰刚才冲下来时候已经量缩了爪子,但还是抓夏阳肩膀有些疼,也就没让它肩上停留太久,小心给移到夏志飞套着皮护手小臂上去了。

    原本围树下那几个孩子瞧见白鹰认主,忍不住都哇了一声,满眼崇拜地看向夏阳。夏小六站前头,一手举着肉骨头,一手掐着腰,得意道:“看见没有!那就是我小堂哥夏阳,厉害吧!!”

    夏阳枸杞园里坐到天黑才回去,逗弄了一会白鹰,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夏志飞瞧见哥哥脸色好看了些,也站一边咧嘴笑,后是趁着夏阳高兴小心上前抱了哥哥一下,“嘿~”

    白鹰夏志飞胳膊上蹦跶了一下,对这亲密无间兄弟表达了不满,他们抱太紧,它都没地方呆了。

    “对了,哥你没带蒋七元回来吗?青哥儿现每天都留一口肉放一边,好像是给蒋七元留,七元爱吃青哥儿挑剩下肥肉啦。”夏志飞蹭了哥哥一下,不舍放开道。

    夏阳揉了揉他脑袋,挑眉道:“它京城捉老鼠,没带它回来。”

    “它吃老鼠能吃饱吗?”

    “能吧,它有人照顾不用担心。”

    “是蒋七元爸爸吗?它爸爸也姓蒋吗?”

    “……对。”

    “那蒋七元捉了老鼠也给它爸爸吃吗?”

    “如果它爸爸愿意吃话,应该会分几只给他。”

    留京城霍明正百忙之中给夏阳老宅子里那只猫喂饭,那只身上带着金钱斑纹大猫毛皮发亮,把饭盆里肉丝用舌头挑干净了,这才意犹未蹲那摇了摇尾巴。

    霍明看着剩下白饭,眼睛狠狠跳了一下,他就从没见过这么挑剔猫!

    蒋七元不理他,甩着尾巴蹦上窗台,一脸忧郁地望着天空。它觉得它似乎被双亲遗弃了,一直对它疼爱主人夏阳不见了,而那个会剪它毛发大个子也不见了,真是太悲哀了喵。

    霍明拿手帕使劲儿擦了擦手,他刚才可是瞧见这猫花园里生吞了一条拇指粗蛇,现想起来还汗毛直立。霍大少房间里等了一会,安置小桌上电话就响了。

    “喂,霍明,我时间紧急,你听我说完立刻去把下面几件事办了……”

    霍大少牙齿咬得咯咯响:“蒋老二你别太过分了!我不是你手底下警卫员也不是你家保姆!”

    电话那边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废话!我钱能放警卫员手里吗!!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我前段时间不是弄了笔钱放你那边吗,你把那些钱想法子都给夏阳,让他消消气……”

    霍明差点气乐了,“你以为给钱他就能高兴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些杂音,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妈,跟这么紧,二组收拾东西!霍明我时间不够了,不多说了,手头生意还要等几天才能谈成,那些小胡子做狗屁保密措施,真他娘见鬼了!”

    蒋老二烦躁骂骂咧咧,霍明也只能把到嘴边话咽回肚子里去,叹了一声,道:“好,我试试再帮你一回,但我不保证有效。”

    蒋东升那边笑了下,道:“多给点,他缺什么就买什么,这次回去岳老板肯定要给我包红包!”

210鹏程万里

    蒋东升手里提着一只黑色铁皮密码箱子,和另外两个提着相同黑色铁皮箱组员一同走出香江饭店,很上了一辆等候外面小轿车离开了。

    蒋东升一上车就把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双紧皱一起眉毛,手掌底下是一直未松开密码箱,里面装着则是目前高机密——“隼”。

    从去年开始,这个被称为秘密代号“隼”项目提纲就一直紧捏中沙双方谈判人员手里,跟沙特防空军司令苏尔坦亲王会面数次,双方谈判专家是大大小小会议经历了无数,如今也到了后商榷阶段。

    汽车很停了一处不起眼酒店前面,略等了一会,一个身穿褐色短绒外套中年人出来,坐上了副驾驶位置。

    “杨司令。”蒋东升略微倾身上前,把手里小铁皮箱递过去。

    杨司令显然昨夜也没有休息好,眼睛里微微带着血丝,他接过铁皮箱打开拿出文件来看了一下,低声问道:“怎么样,第三轮谈判顺利么?”

    蒋东升压低了声音道:“总体来说进展还是不错,目前已经确定沙方采购诚意。”

    “诚意?那是多少?”杨司令眉毛微微上挑,眉宇间皱拢起来痕迹依旧没有消散,他们对于这单大生意不敢有丝毫放松。

    蒋东升依旧低声道:“价格方面,已经确保1亿……单价。”

    杨司令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压抑不住喜色,道:“单价?”

    蒋东升点了点头,他眼睛里带着血丝但是依旧能从中能看出些振奋,显然被这个出乎意料高价大大激励了。他低声跟杨司令汇报了一遍谈判情况,后又道:“沙特亲王希望再追加一批订单,能达到他们组成战略导弹部队要求。”

    杨司令道:“要多少?”

    “用他们翻译话说,就是国王陛下希望加强国防之外,能中东和整个j□j,担负起越来越重要责任。”蒋东升比划了一个手势,道:“总量需要这么多,他们已经不满足……唔,只提高武装部队和人民士气了。”

    杨司令烟瘾很大,他坐车上一连吸了三根烟,蒋东升几乎以为他默许了时候,他把手中后那点烟屁股按灭,缓缓开口道:“数量太多,不行。”他又换了一根烟,慢慢想了一会才补充道:“他们本来是想买‘长矛’,如今换了我们‘df’,数量不能再增加了。”

    杨司令蒋东升手上写了一个数字,淡淡道:“大能调配数量,再多我们也拿不出了,你看着办。关于今天事,我连夜赶回京城跟卓公汇报,这里事情你全权负责,安全工作一定要做到位,知道么?”

    “是。”

    “至于价格上,不着急,我相信你去谈话还有上升空间。”杨司令说起价格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些笑意,这已经比军部预期要高出了许多,他拍了拍蒋东升肩膀,笑道:“我相信岳斐眼光,你是他推荐来,肯定错不了!”

    小轿车七绕八绕走了一段距离,很一处民宅停了下来,杨司令带着一个人下车离开了。

    蒋东升盯着自己手背看了一会,脸上笑容慢慢扩大,眼神里也露出难得兴奋来。35,杨司令给他权限是35枚df-3中程导弹,如果真用亲王殿下今天报出单价卖出去,军部那帮老家伙绝对不吝啬给出一整盒一等功勋章。

    蒋东升放松坐车上,脑袋里高速推算着下一步和沙特人谈判交锋,到底要如何让沙特土豪们痛地交出35亿人民币呢……

    同一时间,下榻香江饭店苏尔坦亲王也匆匆出门去给国王陛下做谈判汇报。但是亲王殿下行程显然并没有那么顺利,他不巧遇到了同来香江巴林国王苏莱曼·哈利法。

    巴林国王友好邀请苏尔坦亲王同行,期间同亲王殿下谈论了天气和油轮,后带着些好奇问道:“您是来香江访问吗?”

    苏尔坦亲王坐车里可能放松身体,换了一个舒适姿势回答道:“哦,事实上,我正度假。”

    巴林国王环视了四周,这辆豪华而宽敞轿车里坐着众多沙特将军,亲王殿下回答显然让人难以相信,不过巴林国王很有礼貌地没有追问下去。他能感觉到,结束谈话那一瞬间,苏尔坦亲王殿下松了一口气。

    苏尔坦亲王结束了这一段惊心动魄同行之后,又拒绝了身边将军们伪装建议,貌似随意地街上闲逛了一会,忽然指挥汽车停一家路边饭店。

    “我去打个电话,很就回来。”亲王大人整理了一□上白袍和唇上小胡子,动作迅速地下了车。

    等到车上众人反应过来,亲王已经砸了一笔钱开好了房间,并进去用密语同远沙特国王陛下汇报了军购进展——众所周知,如果提前没有防备,公共线路上拨打号码是难以被追踪查询。

    苏尔坦亲王豪华房间只使用了十分钟就退房了,前台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个用厚厚一叠美元结账小胡子外国人,这位慷慨客人给小费几乎等于他一年薪水!

    亲王出来时候表情同样愉,之前微微皱起来眉头也完全散开了。事实上国王陛下已经允诺不惜一切代价购买回北约称之为ss-2秘密武器,而作为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买家,他中国朋友——正直而诚实少校蒋东升决定给他们一些让步。

    但是谈判桌上是没有满足,他一定要再想些办法让这些中**人让步,目前,他已经隐约觉察到他中国朋友们似乎非常渴望他用现金结账。

    如果用好话,单价1亿美元武器,能让他们得到多优惠呢!

    很,第四次谈判双方期许中开始了。

    蒋东升坐苏尔坦亲王下榻香江饭店小会议室里,摆出一副公事公办表情道:“我副手云虎曾经带您参观过5号基地,我想那里您对我们df-3号有了多了解,它可不是‘长矛’那样大路货,我们有足够把握它能满足贵国需要。”

    “可是你们给出价格不合适。”穿着白色袍子苏尔坦亲王摊了摊手,向翻译如此道:“这超出了我们预算。”

    “您要知道,射程12公里导弹和2公里忠诚弹道导弹是有区别。”蒋东升手里钢笔纸面上点了两下,毫不退让道。“射程方面我们有绝对优势,也敢保证它价格对得起它身价,如果您不习惯称呼它为df-3号,可以换成北约给出称呼ss-2,我想这个名称容易让您了解它价值。”

    双方翻译官都捏了一把冷汗,一方怕报价高了对方不买了,另一方则怕谈崩了砸钱也买不到这种北约代号ss-2大杀器。

    谈判技巧,就是永远不让自己陷入僵局,蒋东升迅速派出随行技术人员再次重申了一遍关于技术和售后服务条款,这次原稿是蒋东升拟,有一说十吹了一通,一字一句告诉亲王殿下:我们成本高。

    亲王殿下摊手:超出预算呢亲。

    蒋东升打蛇上棍,直指七寸:好吧亲,你们预算是多少呢?

    亲王殿下目光游移:这个预算啊也是相对,就像你们价格啊,对吧?每个地区经济形势、政治形势不同啦,这个价格也是不同啦……

    蒋东升跟着岳老板出去没少见过这种嘴脸甲方,眉头跳了跳还是笑着忍下了。这充分说明了,即便是狗大户,他也是想压价。蒋少撸起袖子,友好道:亲,既然你说道价格,那我们就顺便说一下价格参照系吧。

    亲王大人表示洗耳恭听。

    蒋东升敲桌示意:我们参照是美帝,亲你懂么?就是你买‘长矛’人家不卖给你捧着钱去哭着求买也不卖给你那家哦!我们东西跟他家一样甚至比他家还好使,我们要这个价格也是应该啊亲!

    亲王大人脸色有些僵硬:这个……

    蒋东升手拍桌上,两眼愤愤:美帝家有低于一个亿吗?有吗!我告诉你他家一个弹头绝壁超过一个亿有没有?!

    亲王大人开始犹豫:可是我们预算……

    蒋东升重坐下摆出一副亲切友好表情,促膝长谈道:亲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价格是相对,那么你们预算也可以是相对啦。我说,你们能不能挪一下预算啊亲?我跟亲是朋友才告诉你,我们这个弹头吧现还没有涨价,但是保不准下个月涨多少……亲你先把订单签了,咱们还能有些优惠,回头你找你们国王挪一下其他项目预算就补回来啦亲!

    亲王大人表示很挣扎:容我三思。

    蒋少祭出必杀技狗大户无法容忍之嘲讽:如果亲无法接受这个价位,不如换一个啊?我们-l火箭弹也不错,物美价廉巴基斯坦兄弟们很喜欢啊亲!

    狗大户表示很不屑:你瞧不起我们支付能力么!只买贵,不买对!

    蒋少眼珠一转,又道:要不亲你先付2%,余下分期付款,巴基斯坦跟我们很熟他们也是这样啊亲,写个借条就可以了啊亲!

    狗大户再度挺胸:不必,我们自己完全可以!亲你不造我们有个外号叫“全球大军火进口国”么!不过我们买这么多亲你不送我们一枚吗……

    蒋少立刻打断道:来来来,我们商谈一下具体合同,亲你要相信我们军品是品种全,品质佳,服务周到。要赠送是吧?我送你一些额外服务啊亲……对了美帝之前卖给你军品时候有没有给你柔性供应?啊,你们什么叫柔性供应?咿,美帝没告诉你吗,来来我跟你说一下……哦,对了再质量上条款是三年亲你知道吗?什么?美帝他们只给你包两年吗?

    亲王大人泪流满面:还一年也没有包过啊!

    蒋少一脸惊讶:美帝没跟你说啊,这个业内都是知道啦,卖方负责包教包会,就是你买一个我教会你一个人使用,买一个师我们送一个团队过去教会亲你全师会打炮啊亲!什么,这个美帝也没跟你说啊?那当我没问,我很尊重你和美帝关系啊亲!当然,以我们友谊这些是远远不够,我方愿意无偿援助亲你建设机械综合修理所,由我们冶金工业部建设、建筑工业部协助,亲你放一百个心啊!我们提供技术资料和第一年试修用器材并派专家指导,包括发动机检修,成品和特种设备检修、实验和排除故障,亲你绝对赚到了有木有?!

    亲王殿下此刻心里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们之前问过美帝,美帝说没必要建所啊,尼玛缺设备就只能向他们或者苏联订货啊有木有!这次他们中国朋友真心实意地伸出了援助之手啊有木有!

    蒋东升拍了拍亲王肩膀,后给了亲王一个“面子价”:35亿不能再少了亲!你要知道我们顶住了多大压力没有加入tr啊!当然爱好和平我们很愿意加入tr……对,很愿意,但不加入。

    亲王大人点头表示理解:你丫太不要脸了。

    蒋东升搓了搓手,笑道:要不这样吧,其实这个价格也不是不能商量,要不我们把价格和时间挂钩啊亲,这就叫随行就市嘛!不知道明年中东大混战进行到谁家了啊?

    亲王大人脸色僵硬,表示今年就是好时间:35亿成交。

    蒋少校上前愉握手,试探道:美元?

    亲王大人慷慨允诺:废话!我们就没给过美元以外货币!

    沙特王室成员某将军兼翻译官坐那里奋笔疾书,含着眼泪记下若干服务项目,他们觉得能遇到一个这么诚实且热情中国朋友实太好了,不枉费之前从蒋少校手里购买了那么多军火,他们友情果然是值得啊!

    蒋东升带去中方翻译也抖抖索索地记录,尼玛有没有这样!几千万弹头哪怕是高爆弹头卖出一个亿就可以偷笑了好吗!卖了35个亿啊有木有!后还人民币翻成美元啊卧槽!!

211鹏程万里

    夏阳手里捏着一张定额转账支票,这东西沪市淮一所也不多见,一般是侨胞归国时候办了方便使用。而他现手里这张个人支票,显示数额就有136万元,显然是笔大数目了。

    “这是霍少送来,本来想弄张信用卡,但是想着淮一所那儿刚试行,这边用还没支票方便,就没弄……”专门跑来建林镇送支票来徐润吞吞吐吐地说道,用眼睛小心地打量夏阳,生怕小老板不乐意了。

    夏阳脸上表情倒是淡淡,捏着支票看了一会,也不推辞也不说接受,反问道:“霍明直接交给你?”

    徐润点了点头,脑门上有点渗汗,“啊,对,正巧我去京城批个文件就遇到了……”

    夏阳打断他话,道:“他让你送,你就给送来了?”

    徐润一肚子话憋着说不出来,到了喉咙那转了几个弯还是换了说辞,苦笑道:“老板,咱们现还仰仗霍少,他想给你赔礼道歉,咱们就把这礼金收下,等以后见了面笑笑以后还是朋友。再说霍少如今势头正高,又放低了身价赔情了,咱们何苦跟钱过不去呢……我就是个跑腿,谁也得罪不起啊……”后一句都带着委屈了。

    夏阳不理他苦肉计,把支票递过去道:“你拿着吧。”

    徐润脸色发苦,接过来道:“那我等几天回京城时候还给霍少。”

    “还回去做什么?你等回去时候告诉霍明,就说我收下了。”夏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钱是谁给送来,拿钱砸人买笑脸这倒真是蒋东升风格,上一世见识多了,如今没想到还能再瞧见。“你回头帮我跑一趟,拿其中一半钱注册一家个人名义画廊。”

    徐润忙应了一声,又疑惑道:“个人名义?不注册成国有或者集体么?”

    夏阳摇头,又重复了一遍,道:“注册个人就行,我想开家自己画廊。”这年头产权纠纷还没有显现出来,去企业登记处注册人一般为了贪图些小利益都注册成国有或者集体,等几年做大了搞产权不清,没有不后悔。

    徐润点了头头,道:“那剩下一半呢?”

    “留着投资吧,我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小公司或者有潜力人,列个名单,做资金投入。”夏阳处理完这笔钱,又拿起搁一旁古墨,沾了乳胶小心拼接。“你没事话就去前院坐会,我堂哥他们都回来了,你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吧?跟他们叙叙旧。”

    徐润知道夏阳爱清静,加上刚才自己拿支票出来怕是已经让他心里有些不了,忙答应了步出去,临走还给夏阳关上了房门。

    夏阳双眼盯着手里古墨,第二下粘合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好半天竟然是气地笑了。蒋东升讨好他讨好太过直白,这笔钱不止是私房钱,怕是还跟霍明借用了不少,一股脑全送来,当真是千金博一笑。

    上一世他缺钱,蒋东升送他钱也只当这位是看中了他弱点,一而再地提醒他谁是金主。如今他不缺钱了,蒋少竟然又送了大笔真金白银过来,只怕当初也并不是完全用钱羞辱他,这位表达忠心方式就是用钱来表达吧?

    夏阳把古墨放下,他这会儿心思太乱强行修补只会适得其反,干脆也不做工了,透过窗看了一会外面天。

    杨树湾太小了。

    这里没有像样宽阔马路,零零散散百余户农家,连村口唯一电话机都是手摇机,跟外界通话略显艰难。这样条件,别说去银行兑换支票了,就是到银行开个账户都需要等三个星期。

    这里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犬吠鸡鸣,柴扉木门,换做上一世自己怕是对如今生活求之不得,但是这一世心却是已经不满足了。他选择了蒋东升,又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去努力铺路,又怎么会再甘心被圈养这样小小牢笼里?

    鹏城服装交易城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徐润手脚利落,忙活了几天就帮夏阳注册好了画廊,又听从夏阳安排,匿名给夏院长几个学生提供了一笔钱供他们出国交流学习使用,代价是一人一副画儿,这让夏院长几个徒弟高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徐润心思细腻,夏阳给那笔钱并没有全用上,挪了三万现金给夏阳捎带过来,那会儿还没有百元大钞,是十元大团结一捆捆地扎结实,提着一书包就给夏阳送去了。

    “老板,我记得你有几个堂哥今年也要办厂,应该也值得投资,我多问了镇上几家五金厂,前期万把块钱租块地皮足够用了。”徐润把黑漆皮包放下,抚了抚金丝边眼镜笑呵呵道:“我多预支了点,拿了现金过来,省跑银行了。”

    夏阳做事多凭是上一世记忆,对这些人情往来还真没有多考虑,被提醒了一回才道:“也好,你放这儿吧,我回头去办。”

    徐润是个热心肠,凑上前道:“老板你什么时候回京?要是家里忙话,不如我再跑一趟一起办好吧?”

    夏阳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不如你帮我问问霍少,什么时候允许我回去?”

    徐润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多问了。他对夏阳和京城那几位爷关系也猜不准,以前蒋少对他家小老板宠得厉害,后来又不见了人影,倒是京城里霍少凡事多加照应,小老板也去霍少那儿住了小半年之久。

    徐润鹏城呆时间久,加上人本就机灵,对这几位之间私事儿从不多问,只一旁站着抬头看房梁,做出一副专注模样。倒是夏阳对自己刚才失言有些过意不去,道:“麻烦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吧,正好鹏城也没什么要忙,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回红星农场看看徐叔叔,多陪他几天。”

    徐润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点头道:“正好,我买了个汉显传呼机要给他送去呢,农场那边按了电话,到时候联系就方便多啦。”

    徐润中午推辞不了老夏家光头堂哥们热情接待,几碗酒下去小白脸徐润就被灌晕了,后还是海生堂哥给扛着塞车里,送回了红星农场。

    徐润把窗户摇开,被故乡田间风吹舒爽,忍不住笑起来:“我当初还以为自己要偷偷摸摸卖一辈子纽扣呢……哈哈哈……海生你还记得不,当初咱们一起从火车站一起扛麻袋走回来?”

    前面开车夏海生也咧嘴笑了,一脸横肉吓人,眼神却带着几分温和:“咋不记得呢,你个龟儿子抠门,整天算计那壹角捌分,我们当初扛着整麻袋纽扣回来走就是这条路么!老子到现还记得咧,珠光有机玻璃纽扣~一毛二分一颗!”

    徐润拿脑袋抵车窗沿上,金丝边眼镜都歪了也不自知,还呵呵傻笑:“是啊,一毛二……”

    徐润向来算精细,当初蒋少给那点钱当真是一分都没浪费,他带着老夏家几个光头堂哥倒卖纽扣,为了省那几角钱汽车钱,几个人下了火车愣是一路从县城走回家去。夏海生力气大,肩膀上一边扛了一个麻袋也不碍事,徐润这文弱书生模样也背了小半袋塑料纽扣,一声苦都没喊。

    这个知识分子模样温城商人抓住了一生中重要一次机遇,背着麻袋不停走,一路未停歇,直到走到如今经理人位置。

    “海生啊,你说谁能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咱们就能咸鱼翻身呢。”徐润喝醉了,趴那傻乐,他外面一直当精英习惯了,别人只看到他风光却没看到他背地里摸爬滚打,也只有回了红星农场回到熟悉人身边才敢这么放纵一回。“我几年前还是一个背着麻袋卖扣子,如今却变成徐经理了,人活着,真是猜不到自己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

    夏海生听着他后头嘟嘟囔囔感慨,笑了道:“可不是。”

    “我听说,你要镇上开工厂?想做什么,还是跟夏叔一样做小五金?”徐润吹了会儿风酒醒了大半,话也说比之前清楚了。

    “啊,我也不知道做啥,二叔愿意带我,我就好好跟着干呗……”夏海生是个老实,挠了挠光头答道。

    “我说,你别开小工厂了。”徐润趴过去抱着驾驶员后座,照着海生光头拍了几下,笑道:“你跟着夏叔干,不如去鹏城跟我啊,我们家小老板盖了服装交易市场,我还是监工呢。你这么一把力气,不如跟我去工地搬水泥,哈哈!”

    徐润还带着点酒意,拍夏海生脑袋上没轻没重,光头脾气也好,没点恼他意思,还当真接了他话茬道:“我也觉得我应该去盖房子,小徐我跟你说,我家今年盖这几间瓦房,要找人来盖话得三千多呢,我爷要找人我给拦着了,自己上料……我就爱干这个,瞧着房子起来心里特别踏实,就是那个你们文化人常说啥来着?”

    “有成就感?”

    “对!就是这个,特别有成就感!”夏海生也乐了,“小徐你真能鹏城给我找到活儿吗,我只盖过乡下房子,还真想试试城里高楼大厦盖起来啥滋味呢!肯定特别有成就感吧?”

    徐润趴那笑了,点头应了一声,“对,你要是真有这想法,我就跟小老板反应一下,让你跟我一起去。不过,到时候可是三年五载住工地上,条件很苦呢!”

    “吃苦算个啥呢!”夏海生声音粗狂,笑起来时候震得车里都嗡嗡地响,“没准儿我以后还能盖上高、值钱房子咧!现改革开放了吗,跟以前可不一样啦,能吃苦才能改变呀!”

    徐润喃喃重复着他后一句,嘴角也往上翘,是啊,现已经跟以前不同了。

    王小虎老夏家被几个小毛头当成敌人似团团围住,只要他出门,轻则被审问几句,重则被几颗半软青枣打脑袋上,完全把他当成了阶级敌人。

    王小虎叫苦不迭,他带来那些糖老夏家几个毛头小子根本不稀罕,这一个个都是吃肉小祖宗,每次吃饭时候都是一人抱着个棒骨大口啃咬,活像小土匪。王小虎完不成任务心里着急,他来这儿可是奉命要看守夏阳,他打起十二万分小心,利用一切空隙偷偷摸摸地去观察记录夏阳行踪。

    王小虎这些动作一丝不漏地落了夏家几个毛头小子眼里,以夏志飞为首几个孩子简直出离愤怒了,看着那边趴窗口偷看夏阳王小虎眼睛里都要喷火了。

    夏小七攥紧了手里弹弓恶狠狠道:“他又偷看夏阳堂哥,这个人到底是来干啥,咋这么不要脸!”

    夏志飞也一旁咬牙切齿,从兜里掏出一把青枣按弹弓牛皮筋上,使足了劲儿抡圆了瞄准王小虎,道:“谁知道!上回我哥洗澡他也趴过去了,还总是围着我哥门口转来转去……真不要脸!”

    一声脸字还没说完,手里青枣就啪啪啪地射了过去,劈头盖脸地打王小虎身上!这就像是一个讯号,老夏家几个男孩立刻都掏出了弹弓,啪啪啪地对王小虎同志迎头痛击!

    王小虎寡不敌众,捂脸而逃。

    几个小孩顿时发出一阵欢呼,打了胜仗似挺胸昂头地走了,有他们,没人敢对夏阳堂哥不敬!

    可是接下来事儿却有些出乎意料,石三爷接待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建林镇上也是鼎鼎有名,因为这人和他们夏阳堂哥一样都是大学生——而且都是京师大学高材生。

    陈书青被石三爷请来时候还有些腼腆,他学是商业管理,是石三爷请来给家里几个孙儿长长眼,看怎么开工厂写合同。家里几个小子血气旺,虽然有亲情牵绊着,但是牵扯了金钱这事儿就说不准了。夏老头心里明镜似,他没让夏阳动笔,反而请了陈书青这个外人来给拟写合同,这样一来即便老夏家几个小辈兄弟合伙投资办厂将来出了问题,也怪不到自家人头上。

    石三爷心疼夏阳,一点都不想让夏阳搀和进来。

    陈书青边跟夏家几个光头堂哥商量边写,大多时候都科普,他说出名词夏家几个兄弟都听头昏脑涨,得掰碎了一点点讲才听得懂。

    等到吃午饭时候陈书青自然就被老夏家留了下来,当做了主客按着坐了重要位置上。夏阳平时多后院忙自己事儿,等到吃饭时候才发现了陈书青,脸色一下僵硬了几分。

    陈书青见了夏阳倒是露出了几分喜色,眼睛里都是笑意,“原来你回来了,我以为……”

    “过几天就回去了。”夏阳硬邦邦地说完,找了个较远位置坐下埋头吃饭。

    石三爷按着陈书青喝了一碗酒,陈书青看着斯斯文文,酒量竟也不浅,被劝了几大碗白酒喝进肚面色不改,只是看着夏阳时候有些直勾勾地发愣。夏阳被他盯地浑身不自,抬头看回去,那人却是差点被饭呛住,匆匆忙忙扭头不敢看他了。

    陈书青自从见了夏阳之后,来杨树湾勤了,原本两三日能拟写完合同,硬是拖了一个多星期,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给老夏家人从头到尾讲一遍自己所学。

    夏志飞先看不惯陈书青,他觉得这个姓陈看他哥哥眼神儿不对劲。

    老夏家小子向来团结,有一个看不惯陈书青,其余立刻纷纷响应,保护堂哥小分队又迅速地组建起来,目标直指陈书青。只是这时树上青枣已经被他们几个熊孩子糟蹋没剩几个了,偷袭了陈书青两回之后就“弹粮绝”,唯有夏阳院子里那几棵还挂着枣子。

    庄户小院子里大多都种了几棵果树,夏阳住屋前就有两棵枣树,绿叶后闪烁着零星红枣儿,看着喜人。夏志飞之前带着人爬遍了其他枣树,唯有自己哥哥门前没敢碰,他瞧着壮实,但说到底也是个十来岁小子,行动比思想要多,一个午后大着胆子带几个堂兄弟摸进来摘了大把大把小枣,塞进兜里当做弹弓“弹药”。

    夏阳隔着窗户看见他们,喊道:“夏志飞!”

    夏小弟回头去看,被另一个堂弟拽下来青枣枝子打中后脑勺,枣树枝上带着小刺,疼他哎哟了一声。

    夏阳又喊:“夏小六、夏小七,你们一起进来!”

    夏家几个小前几天刚接受了辅导,对夏阳和夏阳手里戒尺还心有余悸,迈着小碎步挪蹭着进来,挨着墙壁站了一排。

    “堂哥,我们没闯祸,就是玩儿呢……”夏家小七机灵,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老白爱吃青枣,我们摘了给它吃。”

    老白是夏石三养了许多年一匹大白马,性格温驯,小孩子去牵它骑它也都会乖乖放慢了脚步。夏家几个小不点也喜欢这匹白马,一来年份长了把它当成家人,二来马通人性,比那些骡子和牛之类蠢物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夏志飞见了他哥习惯性地呆愣,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老白不是被爷爷带去建林镇上还没回来吗?”

    夏小七差点咬着自己舌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了。

    夏阳招手让弟弟过来,问道:“爷爷去镇上干什么?”

    夏志飞被自己哥哥脑袋上摸了一把,高兴地什么都说了,“爷爷说今天要村子里摆酒,请大家都来咱们家吃饭!”

    夏小七一旁凑话道:“是啊,堂哥,今天晚上我二伯也回来!爷爷说二伯事情忙,回来一趟不容易,一起摆酒请大家那个……那个……反正就是告诉大家堂哥从京师大学毕业啦!好好风光一回呢!”

    这里二伯说是夏阳父亲夏国强,当初夏阳去京城上学,虽然蒋东升说了是要报答他们相救恩情,但到底还是沾了蒋家光。夏国强原本没有什么大志向,但为了大儿子还是咬牙把陷泥里半截腿给拔了上来,颤颤巍巍开始学外面人做起五金小零件加工,如今甚至自己还开起了两家机械厂,生意虽不大,倒也红火。

    夏国强虽然也有了个厂长经理名头挂身上,但心里还是老一辈想法,当年夏阳考上京师大学,一来没时间二来家里条件也不好,没能风风光光地大摆宴席,如今夏阳毕业了,他心里还是盼着给儿子补上。

    这可不是为了收礼,老夏家人脾气直,好面子,宁可倒贴钱让全杨树湾人来羡慕。夏国强是这么个性子,石三爷也是这么个性子,爷俩对摆酒事儿一拍即合,当即石三爷就牵着白马去镇上了。

    杨树湾到镇上并不远,比起铁疙瘩似汽车,石三爷喜欢和他养牲口多打交道,毕竟做了半辈子牲口买卖,前几年又往云南边境送了不少矮脚骡马,对这些吃苦耐劳又通灵性牲口是割舍不下。

    不等石三爷回来,晌午过后家里就开始收拾桌椅,十几张打木桌直接摆宽大庭院里,老夏家人忙碌个不停,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夏阳记得上一世他拿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候,石三爷也是摆了几桌酒席,那会儿没什么吃,高粱米掺了糙米蒸饭吃,一锅炖菜管饱,喝也是自家酿高粱酒。石三爷高兴不行,喝地脸红脖子粗,扯着嗓门夸奖自己孙儿有出息……

    他那时被曾老惯出一身傲气,对爷爷做法总忍不住皱眉,还是陈书青站他身边一再劝了才肯留下。

    82年夏末,他和陈书青一同拿到了京师大学通知书,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和陈书青做一辈子好兄弟,若不是那颗子弹,他无法相信陈书青会背叛他。

    夏阳站门口,看着外面一棵大杨树沉默不语。当年他和陈书青成了大学生,兴冲冲地一同树干上刻了一行小字,写了年月,约好等以后一起回来看。他这几日,每天量躲房间里,如果要出去也都做出一副忙碌样子,来去匆匆,特意避开和陈书青相见机会。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也还是不行。他还不成熟,没有成熟到去容忍亲如兄弟人背叛。

    外面传来马车响动,石三爷大声吆喝声音也传来,“吁!吁!!里面人都让开些,小七别淘气啦,去喊你大堂哥来帮忙搬东西!买了好些东西哪!”

    夏阳卷起袖子,步向前,道:“爷爷,我来帮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话只说了一半就卡了喉咙里讲不出来,盯着前面那个帮着卸车青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你怎么来了?!”

    站前面一肩扛着一袋子白米正卸货人抬头冲夏阳笑了下,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些讨好道:“夏阳,我回来接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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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介绍:
夏阳重生了,回到那个可以改变人生的交叉路口,他本想用另一种方式来报答蒋东升对他的恩情,却不曾想两人的相遇比前世要提前了四年。四年时间,梢愿谋涠嗌伲 蒋大少的一颗心再清楚不过,他夏阳即便是块石头也被他捂热了。这一回,夏阳不再是蒋东升用钱留住的人,而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携手百年暖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暖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暖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