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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方蜘蛛     强明txt下载     强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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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丁云毅的故事

    丁云毅活到现在,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死。

    要说起来自己也算是辱没家门。

    他们丁家也是有些声望的,丁家的老祖宗据说是明朝时候当过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加太子太保的丁启睿。

    这么说起来丁家也是书香门第。一代传着一代,当地人提起丁家人人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

    谁知道出了个丁云毅。

    用丁云毅他爹的话说起来,就是“我们丁家没有这个畜生”!

    小时候的丁云毅还是不错的,人聪明,肯读书,功课好得不得了。结果等到了高三,眼看着就要考大学了,认得了一批社会上的朋友,这一来没有把持得住,就算是下水了。

    大学没有考上不说,反而还成了个被别人指指点点的小**。把个丁家老爷子气得不行。丁云毅几次三番的闯祸之后,丁家老爷子干脆放出狠话来说再也不认这个儿子了。

    不认就不认吧,乐得自在。

    从此后丁云毅就搬出了自己的家,跟着个外号叫“三哥”的人正式混起了社会。

    三哥可是一号人物,从小练武,据说还在少林寺呆过,后来不守清规,被赶了出来。到了社会上后打架斗狠起来人人都怕,很快成为当地的“老大”。

    三哥有个投资两千万的马场,专门养马,给那些拍电影电视剧的提供马匹,也是他和弟兄们的据点。

    丁云毅从家里被赶出来后就住在了三哥的马场里,整天和三哥一起练武、骑马,也乐得逍遥自在。

    三哥评价过丁云毅,“别看这小子年纪小,下手狠着呢。再过几年,这地面上都是他的天下。”

    当时弟兄们还不相信,结果有次和被人偷袭,丁云毅抢过刀来一个人砍翻了三个,硬生生的把人多势众的对方给打跑了。这以后一众弟兄算是对丁云毅刮目相看了。

    三哥除了教丁云毅练武骑马,时常对自己这个小兄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咱们这些人那,旁的可以没有,可有一样你得记得,忠!谁对你好,你就得对谁忠!”

    这话一直印在了丁云毅的心里。

    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就这样了,谁想到这次连三哥都出事了。

    最近三哥出了点事,弟兄们都出去避风头了,马场里就留下了三哥和丁云毅,还有几个养马的人,谁想到仇家就在这个时候找上门了。

    对方气势汹汹,一来就是直接取人命的。三哥和丁云毅砍倒了对方十几个,但还是被仇家给砍伤了。

    三哥的胸口被捅了一刀,眼看着不成了,丁云毅也浑身都是伤,两人好不容易跑到了一个马厩里,可在这也藏不了多久。

    三哥挣扎了一会,死了。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究竟还是死了,而且死得很惨,死在了一个满是臭气的马厩里。

    丁云毅知道自己也差不多了,他看了看三哥的尸体,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说的话也许是对的,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丁云毅在马厩里摸了会,他知道三哥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自己朝这个马厩跑,因为在这藏着两样好东西。

    丁云毅摸了半晌,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摸出一枚手榴弹出来,这手榴弹怕是有些年头了。

    这东西都是三哥藏在这里防身的,可是三哥再也没有机会用了。

    他妈的,反正是要死了,大家同归于尽吧!

    这时候马厩的门被踢开了,七、八个气势汹汹的人冲了进来,丁云毅朝他们惨笑了一下,然后猛然拉开了导火索!

    他听到了一声声的惊呼,看到了那些仇人不要命的朝外跑去,丁云毅笑了。

    你们这帮狗日的也知道害怕?你们也都怕死?

    看着手榴弹“滋滋”的冒着青烟,丁云毅在心里轻声说道:“爸,对不起,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儿子,再也不给你闯祸了!”

    “轰”的一声......一切都归于了安静......

    马厩随即被烧了起来,越烧越旺,越少越旺,一切的一切,都被隐藏在了火光里,丁云毅也从此后再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第二章 海战

    大明水师战船一字排开,所有的水师官兵都在悄悄的等待着。

    只有一个人呆呆的在船尾坐着。

    他叫丁云毅。

    丁云毅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一颗手榴弹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大明朝,穿越到了一个居然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名字,长相也完全相同的“丁云毅”身上。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丁云毅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万幸的是,这个“丁云毅”的出身还是非常好的,他老子......好吧,现在是自己的老子了——丁远肇!他是福建赞理军务,比巡抚福建兼提督军务的邹维琏低上那么一级,好歹也算是地方大员了。

    巡抚、提督军务、赞理军务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展起来的。丁云毅记得很清楚,之前大明初立,最初的一个巡抚,是在永乐二年。明成祖朱棣委派了一个职司监察的七品官“给事中”雷填,“巡抚广西”。所谓巡抚,在当时只是中央官的一种临时工作,而并非固定的官职,更没有如同清朝一样,变成了事实上的省级最高长官。

    明宣宗宣德年间以后,巡抚才渐渐地多起来。到了明朝末年,差不多每省均有,但是辖区有大有小,并不与布政使的辖区相吻合,而且在职务上也是偏重军事,常常在官衔上加了“提督军务”,或“赞理军务”的字样。

    自己的老子,是个标准军事长官了!

    不好的消息是,自己一来就要打仗了!

    还是和荷兰人打!

    这是大明崇祯六年。

    这一年的七月,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率领十三艘荷兰战舰,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明朝沿海发起了进攻。荷兰人提出中国方面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易,只能与荷兰人单独贸易,否则将继续开战,此无理要求遭到明朝拒绝。

    同年九月二十二日,福建巡抚邹维琏接到圣旨,崇祯皇帝严令惩荷。十月十二日,邹维琏和丁远肇商量之下,以郑芝龙为先锋,高应岳为左翼,张永产为右翼,王尚忠为游兵,准备迎战。

    在明方积极备战时,荷兰人也不敢怠慢,他们招来了大海盗刘香为增援。刘香带来了战船五十余艘。

    而丁云毅就是大明水师中的一员。

    丁云毅怀疑自己的这个前身和老子丁远肇关系不怎么样。老子是堂堂一省赞理军务,儿子居然只是船上的一名普通士兵。而且大战在即,居然还把儿子放到了先锋郑芝龙的船上!难道是想把自己儿子扔到战场上去送死?

    这是哪和哪的事?

    “出发,出发了!”船上的百长萧易风把弟兄们一个个都叫了出来。

    丁云毅也没太把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太当回事,百长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两天时间接触下来,这萧易风做事认真,把个百长当的和巡抚一般。

    海战就要开始了。

    崇祯六年十月二十二日,得到可靠情报的明军主力一百五十艘战船悄悄开到了金门岛南部的料罗湾口,在那里,正停泊着荷兰刘香联合舰队的全部主力。

    大明的水师还是相当强悍的。官府曾命福建、江浙沿海诸卫造船抗倭,使水师获得了很大的发展。水师的武器装备不仅刀牌、弓箭、枪弩等冷兵器制作精良,火器已占很大比例,铜铳、铁铳、地雷、各类火炮开始装备部队。

    当发现明军来袭时,荷刘舰队摆开了一个荷兰战舰居中,海盗船四散策应的防御阵形,明军舰队则在料罗湾东南角展开,以郑芝龙部队为先锋,顺东风采取了两路突击的战术。

    按照事先布置,明军主力部队全部直奔荷兰舰队,只以辅助部队对付海盗船。同时,他们采用了在欧洲战场从未见过的火海战术。

    明军一百五十艘战船中,只有五十艘是炮舰,其余一百条小船全是火船,随着一声令下,在大船火炮掩护下,百条火船蜂拥而上搭钩点火。

    一阵喧嚣过后,参战的全部荷兰大型战舰中,两艘刚一开战即被火船搭住焚毁,另外两艘则在炮战中被击沉!

    海面火光一片,甚是壮观!

    此时在丁云毅所搭乘的战船上,随着长官一声令下,凶猛的向着一艘尚为起火的荷兰战船冲去!

    两船接舷之后,大明水师官兵纷纷向着荷兰人的战船扑去。

    “叮叮当当”乱响之中,白刃战开始!

    一个大胡子的荷兰军官非常骁勇,手中的剑接连刺中两名大明水兵,嘴里不断的在那“荷荷”乱叫,也听不懂在说什么,似乎在那炫耀。

    萧易风冲了上去,但在大胡子凶狠的进攻下连连后退,一个不消息,被刺中了肋部,所幸躲避及时,受伤不重。

    荷兰大胡子对着萧易风又是一剑刺出,眼看就要刺中,忽然边上“当”的一声,有人架住了他的剑。

    死里逃生的萧易风一看,正是丁云毅!

    丁云毅也不是刻意想要救人,只是看到荷兰大胡子凶猛,心中不忿洋人猖狂,这才及时出手!

    丁云毅打过了无数的架,在他看来,这和打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刀剑相交,两人来回拉锯了几个回合,丁云毅打架经验丰富,又被三哥精心训练过,发现大胡子虽然打的凶猛,但下盘不猛,看准空子,架开大胡子刺来的一剑,然后忽然飞起一脚,正好踢在大胡子裤裆里的要命之处。

    大胡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嘴里还在那不断叫着什么,似乎在那指责丁云毅不守打架规矩。

    丁云毅哪里和他废话,上前一刀结果了大胡子的性命。

    萧易风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

    这条船上的水兵大多数第一次打仗,可哪里想到丁云毅这个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声不响的人打起来居然那么厉害,而且下手如此凶狠!

    两个荷兰兵“哇哇”叫着冲了上来。

    等他们快到冲到面前时,丁云毅往地上一倒,然后就势挥出刀去,惨叫声中,一名荷兰兵的左足竟然被生生砍下。

    另一个荷兰兵看到如此惨烈景象就发生在自己面前,被吓坏了,掉头就跑。

    丁云毅奋力把自己手中刀飞了出去,正中荷兰兵的后背,这荷兰兵朝前冲了几步,一头栽倒。

    丁云毅这才站了起来,走过去从荷兰兵的尸体上拔出了自己的刀。

    交战短短几个瞬间,丁云毅已经杀死两名敌人,重伤一人。不光把萧易风,就连边上所有上船的明朝水兵都砍傻了眼。

    这人是丁云毅?这人真的是他们认得的丁云毅?

    从登船战斗开始,他就像个魔鬼一般,杀起人来毫不手软。面对荷兰人的时候砍瓜切菜一般。

    丁云毅冷笑了一下,自己都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杀这么几个荷兰人还不是和玩一样?

第三章 丁巡检

    丁云毅的骁勇,极大的激发起了大明水师官兵的士气,也极大的削弱了荷兰人的战斗意志。

    战不多时,这艘船上的荷兰人选择了投降。这也成为大明水师缴获的第一艘荷兰人的战舰。

    此一战,大明水师大获全胜。击沉、烧毁荷兰战舰四艘,生俘一艘,其余荷兰战舰全部遭到重创之后逃跑。而海盗刘香带来助战的战船五十艘竟然全军覆灭。

    “万岁”的呼声响彻海面,此是为大明海战大捷!

    看着那些欢呼着的兄弟,丁云毅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战斗带来的刺激和兴奋。

    尽管现在是崇祯六年,大明内忧外患,但是大明的水师还是依旧强大无比,杀的欧洲海上霸主荷兰丢盔弃甲,损失惨重。

    丁云毅唯一想不通的,是这样的大明怎么说亡就亡了呢?

    包雎华捂着受伤的肋部走了过来,对丁云毅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已,再三道谢。

    而海战以这样的方式取得胜利,甚至是福建巡抚邹维琏都没有想到的。

    在这次海战中有两个人的表现特别突出,一个是先锋,参将郑芝龙,还有一个就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之子:丁云毅!

    丁云毅虽然隶属于郑芝龙的船队,但他的身份特殊,身后站着的是他的老子丁远肇,郑芝龙刻意交好,在叙报战功的时候,特意重重的加了丁云毅一笔。

    也因此丁云毅以一个小小的水手身份,居然能和一众参将、副将一起,得到福建巡抚兼提督军务邹维琏的接见。

    “此一举也,烧沉夷众以千计,生擒夷众一百一十八名,烧夷甲格巨舰五只,夺夷甲板巨舰一只。夷大员(台湾)总督兼舰队司令普特曼斯者,海战后即辞去总司令之职......”

    在抑扬顿挫的念完了上报给朝廷的奏捷书后,大为高兴的邹维琏话锋一转:“此一战能够大捷,除赖圣上鸿福,参将郑芝龙身先士卒,奋战作战,乃克成大功。本抚已据实保举,想来朝廷恩折不日就会到了。”

    郑芝龙听了大喜,急忙谦逊几声,朝坐在邹维琏下手一直默不作声的丁远肇看了一眼:“回抚帅,此一战我船队水手丁云毅,奋勇当先,与红夷两船接近,云毅奋不顾死,率先登船,格毙红夷勇猛善战之士二员,重伤一员,迫使红夷投降,缴获红夷巨舰一艘,实乃首功。不得不予嘉奖,还请抚帅提拔。”

    邹维琏和丁远肇素来交好,本来就存心提拔丁云毅,但顾及到丁远肇的古怪脾气,暂时按捺不说,此时由郑芝龙率先说出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这个,项文勇敢,实在大出本抚意料......”邹维琏叫了一声丁云毅的字“项文”,然后略一沉吟:“本抚决定以项文为把总......”

    这话才一出口,丁远肇已经抢先说道:“丁云毅年纪轻轻,今年尚未满十九,又无功名在身,仅凭一勇蛮力,如何当得把总?职下以为当一巡检足矣。澎湖地区‘彭湖标’把总洪调元前次上书,说‘彭湖标’尚缺巡检一名,职下以为丁云毅可去该地上任。”

    只这一句话,就把原本丁云毅已经到手的正七品的把总,降格到了九品的巡检。

    丁云毅倒也不在乎官多大,他知道“彭湖标”是澎湖的一个正式的纯军事单位,以前叫“彭湖游”,该军事单位因荷兰攻打暂时裁撤,之后明朝则以不干涉荷属东印度公司之台湾事务为条件复设此单位。

    大明天启年间,原先的“彭湖游”被升格为“彭湖标”,最高主官也由把总升格为游击,但因为澎湖该地荒凉贫瘠,从来没有哪个游击到任过,一直是由把总管理澎湖军事和地方民生。

    官多大无所谓,但问题是现在的澎湖可不是丁云毅那个时代的澎湖,荒凉的要命,丁云毅记得只有甘薯、落花生、高粱这三样东西可以食用。而且澎湖气候和台湾也大不一样,连植物都看不到什么!

    把自己扔到这么个地方去,真的是要了亲命了!自己究竟是不是丁远肇的“儿子”?

    邹维琏脸上露出踌躇,把丁远肇叫到身边低声说道:“端冉兄,澎湖那里如何可以驻人?你先前只得两个女儿,好容易有了项文这么个公子,怎么舍得把他派到澎湖?”

    “抚帅。”丁远肇不慌不忙地道:“正因为远肇中年得子,所谓爱之深,则责之切。项文从小聪明,但性格懦弱,故此我才把他安到军中磨练。这才短短数月,抚帅请看,项文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居然能够手刃强敌,若非亲眼看见,我几乎不敢相认这就是我的儿子。”

    这点丁远肇当真没有说错,现在的丁云毅,可真的换了一个人了。

    丁远肇又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再把他放到澎湖历练一年,将来才好成材。他今年才只十八岁又三个月,年轻得很,吃点苦怕得了什么?”

    “端冉兄啊端冉兄。”邹维琏连连摇头,拿这个好朋友一点办法也都没有:“就依了你了,将来尊夫人闹上门来,可千万不能怪到我的身上。”

    说着,面色一正:“丁云毅。”

    “卑职在!”

    “卑职”两字一出,众人无不哑然失笑,丁远肇气得眼睛直瞪儿子。

    丁云毅就算当上巡检,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九品官而已,哪里有资格自称“卑职”二字?可眼看众人发笑,丁云毅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邹维琏一笑而过,想来是丁云毅在众官面前太过紧张,这才错口,也不在意:“丁云毅,你此次立下大功,本该重赏,但念你年轻,火候稍欠,故委你为澎湖巡检,你可愿意?”

    到了这个地步,丁云毅能说不愿意?硬了硬头皮:“谢抚帅!”

    心里却把自己“老子”骂了几千次,把自己弄到澎湖那么个荒凉的地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也不知道之前的那个“丁云毅”,是不是得罪了这个老顽固,致使老顽固这么整儿子的。

第四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被任命为澎湖巡检的丁云毅闷闷不乐,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自己“老子”一手做的“好事”。

    总算邹维琏还算照顾,给了丁云毅一笔银子以当作他在海战中英勇表现的嘉奖,又允许他在军中任意挑选两人跟随他一起赶赴澎湖到任。

    这个巡检当得也算凄惨点了。

    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老子丁远肇又把他叫了去,丁云毅虽不愿意,可对方究竟是自己的“老子”,不见实在说不过去。

    一见到丁远肇还是老样子,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他似的:“项文,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那?”

    “云毅不敢。”丁云毅硬着头皮说道。

    “项文那。”丁远肇的口气一下变得缓和了不少:“我心中的一些话,当着他们的面不好说,眼下只有你我父子在此,再仔细说给你听也无妨了。”

    丁云毅一怔,难道自己老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我大明如今天子圣明,铲除魏党,革除弊端,整顿朝政,实乃是我大明开朝以来最有做为的一位皇上。”丁远肇一开口,滔滔不绝:“但在振兴之下,这天下却还是不太平得很。各地反贼四起,闯贼高逆迎祥声势最大,又有李逆自成,张逆献忠,王逆自用......扑灭了这处,那处贼寇又起,好容易那里定了,这里又有人举事。而在关外也不太平,金虏屡屡侵我边塞,说是内忧外患,一点也不为过......”

    丁云毅想不到自己这位“父亲”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些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丁远肇又继续道:

    “除了这些,那些红夷也没有片刻消停,我大明虽设巡检、彭湖游于澎湖,却未于台湾本岛设置军力,致使红夷东印度公司趁势占据台湾西南部,朝廷并不干涉,任凭红夷在此掠夺我大明财富,屠杀我大明子民,此深为我等奇耻大辱!”

    丁云毅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不苟言笑,对自己没半分好脸色看的赞理军务,却对台湾的事情如此上心。

    “我几次上书朝廷,红夷占领台湾,早晚必会掠我福建沿海,应当集中水师,一举驱逐红夷。但朝廷却忙着对付流寇和金虏,没有把我的奏折太放心上。”丁远肇说到这大为愤恨:“虽然彭湖游升为了彭湖标,但那些游击们却一个个都畏惧澎湖生活艰苦,百般推托,不肯到任,只有个洪调元在那辛苦经营。澎湖看起虽是不毛之地,但却位置重要,我大明据之则可以虎视台湾,红夷占之则可以威胁福建,片刻不得放松啊。我久欲选择一个信任之人经营澎湖,但却始终不得其人......”

    说到这,丁云毅恍然大悟,感情自己这位老子把自己派到澎湖去动的是这个心思。

    原本以为他是看不惯自己,现在看起来是错怪他了。

    “项文。”丁远肇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我把你安在军中,一开始便是动的这份心思,原以为你还要历练个三五年才堪大用,但与红夷一战,你表现得大出我的意料,我亦有些迫不及待了,早一天去澎湖,早一天可以让我略略安心那。”

    “父亲,我明白了。”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云毅此去,必然精心经营,只是云毅不过是个小小巡检,带兵不过十人,恐怕......”

    丁远肇脸上露出欣慰,只觉得自己没有白疼这个儿子:“无妨,彭湖标把总洪调元也算我的门生,为人虽然愚钝了些,但做事还是勤勤恳恳的。我又专门修书一封于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你虽然只是个巡检,但整个澎湖洪调元之下便是你了。若需要一些什么,自然有我在福建与你策应,无需担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丁云毅哭笑不得。

    澎湖那么个弹丸之地,不毛之地,自己当个老二也没有什么太光彩的地方。

    一个七品的把总和一个九品的巡检,在那么个小地方当土皇帝吗?

    丁远肇哪里想到自己儿子心里在动的什么心思,忽然说道:“项文,要想经略好澎湖,有一个人是万万绕不过的......”

    话音未落,丁云毅已经接口道:“郑芝龙?”

    丁远肇倒是一怔:“不错,正是此人,不想你考虑得如此周详。”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丁云毅在心里嘀咕起来。这福建、台湾的真正霸王,可还真不是你们这些什么巡抚、赞理的,那可是海盗出身,拥有庞大船队,富可敌国的郑芝龙!

    要说土皇帝,这个郑芝龙才是真正的土皇帝!人家虽然只是一个参将,权利财富可没人能比得上。

    “项文以为郑芝龙此人如何?”丁远肇缓缓问道。

    “不是什么好鸟。”丁云毅嘀咕了声。

    “什么?”

    “啊,云毅是数,郑芝龙此人虽然归顺朝廷,但这人狼子野心,必然不肯久居人下,我看早晚......”

    “不要再说下去了。”丁远肇打断了他的话,朝外面看了看:“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即可,说出来只怕就是祸事一桩。现在要想克制住红夷舰队,离不开郑芝龙那。”

    “云毅明白了。”

    丁远肇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些微笑:“我要交代的事情也交代了,你这次去澎湖,原我也该帮衬你一些,但我为官多年,两袖清风,身为长物,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得,弄了半天还是张空头支票。邹维琏好歹还赏了自己一笔银子,你这当爹的除了把一副担子压来,什么表示也都没有。

    “父亲,我想临走前去拜访一下郑芝龙。”丁云毅定了定神说道。

    “去吧,去吧,说话时务必小心。”丁远肇点了点头说道。

    出去的时候,丁云毅悄悄观察了下丁远肇,发现这位父亲脸上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好像总是一脸的忧国忧民。

    这应该算是个好官了吧?丁云毅心里想道。

    再想想即将要去见郑芝龙,自己能不能在澎湖站住脚,和此人有莫大关系,心中又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第五章 郑芝龙

    郑芝龙这个人还是有很大本事的。

    这个赫赫有名大海盗,英俊潇洒,为人不拘一格,少年时代性情逸荡,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以勇力闻名乡里,他曾受罗马公教洗礼,同时信仰海神妈祖与佛教道教的摩利支天菩萨,在日本,还参拜过神道的八幡神。

    此人多才多艺,通闽南语、南京官话、日文、荷兰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多种语言,且热心学习剑术,也能演奏乐器西班牙吉他等。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更加重要的是此人一手创办出了武装海商集团:一官党!

    从十六世纪大航海时代开始,武装海商集团便成为各国海上贸易事业的一种常态。为了保护贸易事业的顺遂,有著自己的武装武力以免於海盗的侵扰,但自身也常常有著亦商亦盗的行为,打击贸易上的竞争对手。

    知名贸易公司当年感属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英国的东印度公司、中国的郑芝龙的一官党和李旦党

    最为人所知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开始基于政治、宗教上的理由专打西班牙、葡萄牙的船队,但後来为了商业利益竞争,也干扰同航路的他国船队,常洗劫非难与西葡(据点为澳门)两国交易的中、日船只。

    不过后来郑芝龙的横空出世,让荷兰人吃足了苦头。

    郑芝也很高明,一方面给自家的一官党船队增加令旗事业(海上保全)的业务,一方面又组织另外所属的倭寇集团,专门侵扰没有申请一官党令旗保护的船队,建立起自己在中国沿海的声威,也有效降低单干海盗行为的发生,

    后来就算是荷兰也要甘拜下风,跟郑芝龙合作生意。

    现在要去见这个人,丁云毅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

    不过见到丁云毅的到来,郑芝龙倒是相当的热情,一口一个“项文”的叫个不停,好像真把丁云毅看成自己的子侄一般。

    把丁云毅请到了自己帐中,郑芝龙又一迭声的吩咐赶快上好茶,转过头来对丁云毅又是一通恭维,说丁云毅如何如何文武双全,在和红夷的战斗里如何如何的勇敢,将来早晚出将入相等等等等。

    丁云毅连声客气,也弄不清楚郑芝龙到底要做什么。

    说话间,郑芝龙的亲兵捧着一碗茶进来,正好丁云毅一回身,和亲兵撞个正着,一碗茶倒有半碗翻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亲兵顿时面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连连磕头直唤“饶命”。

    丁云毅大是奇怪,不就是一碗茶泼到了身上,有什么大不不了的?

    “杀了!”

    郑芝龙轻声说道,顿时让丁云毅大惊失色,什么“杀了”?

    “爷,爷!”亲兵放声哭道:“爷,饶命啊!”

    丁云毅这才知道郑芝龙原来要杀这个亲兵,急忙起身说道:“参戎,一些小事,云毅并不在乎,还请参戎放过他吧。”

    “项文啊,坐,坐。”郑芝龙叹息一声:“我知道这也的确是些小事,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端茶送水这样的小事情都做不得,将来如何能够上阵杀敌报效朝廷?眼看各地不安,流寇四起,圣上......”

    莫名其妙的从这么一点小事牵扯到了国家大事,丁云毅一头雾水。

    “正因为他是我的亲兵,所以我更不能容许他在客人面前如此失礼。”郑芝龙一通大道理说完,点了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亲兵:“他从八岁开始就跟着我了,他十三岁那年我被海盗围攻,浑身负伤,又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后来我当上了朝廷的官,原想也给他个官报答当年救命之恩,但他就是不愿意离开,只想着在我身边当个小小亲兵,这样忠诚的部下到哪里去找啊,杀他我也实在是舍不得!”

    丁云毅这才松了口气,原来郑芝龙方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小石头啊,你家里没有人了吧?”郑芝龙忽然亲切的呼唤起了亲兵。

    “是,爷,小石头从小就是个孤儿,不是爷收留了小石头,小石头早就死了。”听到郑芝龙口气和善,亲兵小石头才放下心来。

    郑芝龙点了点头:“这些年你跟着我,尽心尽力,也不容易,我就收你当个义子吧。”

    小石头因祸得福,被郑芝龙收为义子,大喜之下急忙磕头谢恩。

    “起来,起来。”郑芝龙居然亲身搀扶起了小石头。

    “谢谢爷,爷,小石头将来一定......”

    小石头话没说完,忽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他低头看去,一把短刃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心口。

    “爷,我......”小石头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来骤起变故,大帐里的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郑芝龙从小石头心口上拔出短刃,眼里居然有几滴眼泪流下,他擦了擦眼睛:“来呀,按照少爷的规格把小石头给葬了吧。”

    “他跟了我十年,十年那!”郑芝龙连连跺足,“伤心欲绝”:“我当你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可小石头啊小石头,你为什么要做错事呢?杀你就好像在剜我的心啊,从此后我再和说去说心事那......”

    他悲痛的样子,哪里让人想到他伤心的对象刚刚才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死在了他的手里。

    当小石头的尸体被抬出去后,郑芝龙这才停止“哭泣”:“我虽然不忍心,但家法就是家法,军规就是军规,半点不能容情。哪怕是我的亲儿子触犯了我,一样照杀不误!”

    大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都没有。郑芝龙从部下们的身上用目光一一扫过,最后特意在丁云毅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诸位,你们有的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有的在最近才立了新功。我郑某深受皇恩,当为陛下分忧解难,因此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助郑某。但有不从郑某心意,暗中做些见不得光的事,郑某只好痛下杀手,不管此人有多大的后台也是同样如此!”

    丁云毅觉得有些奇怪,郑芝龙这话明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可自己一个小到可怜的巡检,又能够威胁到他郑芝龙郑参将什么呢?

第六章 “龙牙”

    “贤侄。”

    小石头的尸体才被拖出去,郑芝龙对丁云毅的称呼居然也都变了,透着异常的亲热:“我对令尊清棠先生素来仰慕,此次贤侄又是奋勇作战,为了海战大捷立下首功。贤侄要去澎湖,那里海盗时常来往,又有红夷侵扰,故此郑某人有一点小小礼物赠于贤侄......”

    丁云毅的那个“老子”丁远肇字端冉,号清棠,郑芝龙为了透着两人关系不凡,故特以“清棠先生”称之。

    丁云毅听到“礼物”二字,知道对方这是在拉拢自己。只是实在弄不明白,这个郑芝龙怎么一会杀人恫吓,一会又要送上什么礼物?

    郑芝龙让人拿来一个长匣子,也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他把匣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案上,语气中居然大有不舍:“我知道清棠先生半生清廉,若以金银财物相赠,必然引起他的不快,但这样东西就大大不同了......”

    说着打开匣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唐刀样式的武器。

    郑芝龙把刀拿了出来,大是爱惜:“当年我东渡倭国,在倭国九州岛学习剑术,偶遇会津一刀流的水正流川,与之切磋,没有三合,手中武器断裂,败给了水正流川。我痛定思痛,那倭刀乃从我中华唐刀样式而来,历经发展,竟成名刀,水正流川不过依仗刀利这才胜了我,我如何肯甘心?”

    丁云毅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这时听郑芝龙娓娓道来,不禁大为上心。

    原来郑芝龙当日败给水正流川后,到处寻找武器,意欲报仇,后来终于被他找到了定居在日本的福建泉州人,也是为未来郑芝龙的老丈人,专为日本平户藩主铸刀的大铁匠翁翊皇。

    翁翊皇知道了郑芝龙的来意后,修书一封,让其去福建泉州寻找自己铸刀的老师,中国有名的铸刀师诸千里。

    郑芝龙赶回福建,找到了诸千里。诸千里听说是要铸刀与倭人争斗,也不多说,拿出了珍藏几十年的天上落下来的一块“天铁”,耗时一年,按照唐刀样式锻造出了一把绝世宝刀,送给了郑芝龙。

    郑芝龙拿着这把刀,回到日本,再度找到水正流川,大败这个日本会津一刀流的传人,名震日本九州。后来为日本华侨大海盗李旦所赏识,招揽门下,成为李旦的得力助手,从此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事业。

    听到这里,丁云毅这才明白。所谓“天铁”,想来就是“陨铁”了。不过郑芝龙以唐刀大胜日本赫赫有名的会津一刀流的传人,也算是大长志气。

    “这刀后来我给它取名字叫‘龙牙’。”郑芝龙朝丁云毅看了眼:“你可知龙牙是为何物?”

    丁云毅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郑芝龙一笑:“在上古神话里,世间有三大邪器,一名龙牙、二名虎翼、三名犬神,夏末为夏桀所有,之后暴政开始。上古三刀被供奉于夏朝太庙,商汤攻入夏朝太庙之时,黑云遮天,鬼哭神嚎,龙牙、虎翼、犬神三大邪刀化为三股妖风袭来,顿时商朝大军死伤无数。汤王弃戈下马,手持轩辕黄金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于地下。到了宋朝,铁匠韩蕲在一处深山之中发现了商朝太庙的遗址,开启封印得到了龙牙、虎翼、犬神三邪刀的碎片,其时碎铁中隐隐有黑气,触之即发。后由韩蕲与宫廷铸剑师合力铸造,耗时一年零八天,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由大宋天子御批存放于开封府,时任开封府尹包拯成为第一个‘开封三铡’的持刀人......”

    丁云毅听着也不知怎么着心底里就是一股凉气冒出。

    神话故事未必可信,但见郑芝龙说的如此认真,好像确有其事一般。

    千年前的三大邪器在被轩辕剑击碎之后,长年封印,日后居然成了代表天下正气的“青天三铡刀”,可谓物极必反。

    郑芝龙猛然抽出“龙牙”一半刀身,尚未完全离鞘,已是寒光凛凛,不可正视。大帐里一片惊呼之声。

    郑芝龙的那些部下也大多是第一次见到此刀,人人都被刀的的光芒震住。

    郑芝龙也没有全拔出来,紧接着就收刀归鞘,接着低沉的呼了声:“丁云毅,接刀!”

    说完把刀抛向丁云毅。

    丁云毅接住了刀,大喜,自己去澎湖,人生地疏,此时有了“龙牙”这么一把宝刀防身,再好不过。

    虽然不明白郑芝龙赠刀的真正用意,还是握着刀大声说道:“多谢参戎赠刀,丁云毅必以‘龙牙’镇守澎湖,使海盗红夷不敢正视澎湖之地!丁云毅永感参戎之恩!”

    “好丁云毅!”郑芝龙大赞:“去吧,去吧!你父清廉刚正,但知我赠送你宝刀镇守海疆,必然不怒反喜,不要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丁云毅也不多说,返身离开大帐。

    那些郑芝龙的部将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瞧着帐外,郑芝龙似笑非笑。这时走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见了郑芝龙也请了个安,接着问道:“父亲,当日孩儿要看一下龙牙父亲都不肯,为何父亲今天却送给了丁云毅这样一个小小巡检?”

    这孩子虽然只有十岁,但说话口气却像极了大人。

    郑芝龙抚着儿子的脑袋说道:“明俨啊,龙牙虽然是把宝刀,但当年诸千里把刀给我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一把凶刀,戴在身边久了必然伤主。我追随李旦后,为得李旦信任,以此刀送李旦,李旦死;后又追随大海盗首领颜思齐,继续以此刀博取信任,结果颜思齐得到这把刀后大喜,豪饮暴食,不幸染伤寒病,三十七岁就死了。两人之死皆由此刀而来。凶,这倒凶得很那!”

    “是,郑森明白了。”郑森垂手说道。

    郑芝龙甚是疼爱自己的儿子,一笑而道:“明俨,一把刀算不得什么,如能成就大事,区区一把刀失去又有何妨?你明白了吗?”

    “郑森懂了,大事永远都要比死物重要。”

第七章 暴菊花?

    丁云毅对郑芝龙的做法实在有些摸不清头脑。

    尽管自己的那个所谓老子丁远肇是福建赞理军务,但实实在在的,自己却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了,可看郑芝龙的意思,却对自己极为重视,又是杀人恐吓,又是赠刀的。

    郑芝龙究竟在那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可真的弄不清楚了。

    想不通的事情丁云毅就干脆放下不想,省得伤脑筋。现在要紧的是去澎湖上任。

    巡检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上任既没有人送行,也没有人要交代什么。也就福建巡抚邹维琏写了份手书,让丁云毅带给彭湖标把总洪调元,大概意思就是给洪调元派了一名巡检云云,连个正式的任命都算不上。

    洪调元那里丁云毅倒不用担心,他是丁远肇的门生,想来也不会为难自己。

    因为丁云毅在海战中的出色表现,再加上为了安慰丁云毅,邹维琏赏了丁云毅“一笔”银子——三十两,又允许他在军中任意挑选两人与其同行。

    丁云毅哪里知道要选谁和自己一起去澎湖那个不毛之地?想了半天,选了个自己之前上司萧易风。

    萧易风的百长是不入流的,丁云毅虽然也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可到底是九品的巡检。再加上丁云毅救过萧易风的命,一说之下,萧易风二话没说就应允和丁云毅一起去澎湖。

    还有个选谁丁云毅可就不知道了。

    正想胡乱挑选一个,忽然那边拖出了一个当兵的。这当兵的被掀翻到了地上,两边的兵士拿起军棍劈啪就打。

    被打的兵士倒也硬气,十军棍下去,硬着咬着牙强挺着一声不吭。

    “老包又挨军棍了。”一边的萧易风连连摇头。

    “这谁啊?”丁云毅顺口问了声。

    萧易风苦笑了下:“这人也算是我老乡,就包雎华......”

    名字才出口,丁云毅差点失声笑了出来。包雎华?暴菊花?怎么天底下还有那么怪的名字?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哪里知道什么是暴菊花?

    萧易风不知道巡检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人打仗倒是不怕死,真敢玩命,可就一样不好,喜欢赌钱。饷银到手,顶多半天就归别人了。没银子了怎么办?拿东西典当去,看到什么拿什么,也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人倒是有趣,丁云毅心里想道。

    那边军棍打完,包雎华被带进去验了伤,一会出来,一瘸一拐的朝这走来,萧易风笑道:“老包,这次有犯了什么事了?”

    “老子把蒋把总的秋裤拿出去当了,这不挨了十军棍?”包雎华嘟囔着道。

    丁云毅和萧易风忍俊不禁。丁云毅仔细观看,包雎华虽然被称为“老包”,但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身形彪悍。

    心中一动,拱拱手道:“包兄,你偷了把总的秋裤,把总岂有不记恨在心的道理?我看你在这里是混不下去的了,不如和我去澎湖如何?”

    “这位是?”包雎华疑惑的问道。

    “这位是新任彭湖标巡检丁云毅丁巡检。”

    “见过丁巡检。”包雎华抱了下拳:“澎湖那地方我去过,蛮荒之地,巡检到那里就任,想来也是得罪上司了吧?”

    “胡说。”萧易风一瞪眼睛:“丁巡检是丁远肇丁大人的公子。”

    包雎华这才留意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丁云毅,一会说道:“丁大人的公子?嘿,我说你老子也有意思,自己儿子放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扔到澎湖去。丁巡检,我可和你说,澎湖那里不但穷得要命,而且红夷和海盗时常都去那里,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丁云毅也不和他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压低声音说道:“老包,有句老话听过没有?越是乱的地方发财的机会可就越多。”

    “发财”二字一钻到包雎华耳里,他眼睛顿时亮了:“也是,反正老子这次彻底把蒋把总得罪了,不定要找老子什么麻烦,去澎湖避避风头也好。丁巡检,将来可就指望着您照应了。”

    “好说,好说。”

    两个人算是找齐了。

    一个九品的巡检,带着三十两银子,一个不入流的百长,一个喜欢赌博的当兵的,这就算是组成了丁巡检赴任的“班子”。

    临出发的那天,邹维琏已经回去了,丁云毅的“父亲”丁远肇忙于战后军务,没有出现,只有郑芝龙前来送行。

    一个参将给一个巡检送行,也算是给足了丁云毅的面子。

    两个说了会话,见到郑芝龙带着一个孩子,顺口问了声:“这位是?”

    “这是犬子郑森。”郑芝龙说到儿子时候大是得意。

    郑森?未来的郑成功?听到这个名字,丁云毅倒是特别多注意了下。

    “明俨,过来见过丁巡检。”郑芝龙叫了声。

    郑森上前一步:“郑森见过巡检,巡检于红夷一战,奋勇争先,手刃强敌,扬我大明军威,郑森不胜佩服。”

    这人说话口气哪里像个孩子?

    丁云毅和郑森是平辈,客气了几句,对郑芝龙说道:“我看郑公子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将来成就或许还在参戎之上。”

    他这话倒不是客气,听在郑芝龙的耳朵里大为受用,仿佛别人夸自己儿子比夸自己还要开心,连声谦逊几句:“承贤侄吉言。可惜现在明俨太小,不然你二人倒可以结拜为兄弟。”

    我和郑成功结拜为兄弟?算了吧。这人将来心机深沉,可不是什么善类,自己别得罪他也就是了。丁云毅在心里想道。

    “贤侄,船来了。”郑芝龙朝那指了指:“这次一别,怕是最快也要一年半载之后才能见面,贤侄在澎湖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派个人送封信回来就是,郑某无有不肯帮忙的。”

    “多谢参戎,告辞!”

    丁云毅说完带着萧易风和包雎华上了船。他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仅仅因为一颗手榴弹,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来到了明朝,莫名其妙的当上了彭湖标的巡检。

    在彭湖标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丁云毅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老天爷既然把自己送到了大明,想来总也有他的道理吧。

第八章 初到澎湖

    这是丁云毅未知旅程的开始。

    一踏上澎湖岛,看到几个渔民正捕鱼归来,见到有陌生人到来,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丁云毅想问路也都找不着人。

    正没奈何,萧易风指了指前面:“巡检,那有人在钓鱼。”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正坐在海滩边的一个岩石上垂钓。

    丁云毅走了过去:“请问彭湖标朝哪走?”

    那人抬起头来,丁云毅这才看清这人岁数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剑眉朗目,一脸正气,可眼神里却似乎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丁云毅,接着朝东面一指,然后又专心致志的看着海面。

    丁云毅谢了声,这人也不搭理,似乎钓鱼远比听声“谢谢”重要。

    按照年轻人指的方向,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看到了彭湖标所在位置。一座怕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破败军营,门口连个站岗的也都没有。

    走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半个当兵的也都不见。朝里走去,好容易看到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正坐在那晒太阳,丁云毅走上去:“老人家,我是新来的巡检丁云毅,烦您问声洪调元洪把总可在?”

    “找老洪?”老头抬起头懒洋洋的朝丁云毅看了眼,转过头去叫了声:“老洪,新到的丁巡检来了。”

    叫完,朝里一指:“自己进吧。”

    这都什么地方?这都什么人?丁云毅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还没有进去,就见一个穿着渔民装束,拿着渔具的人急匆匆走了出来,嘴里直在那里嚷嚷:“哪位是新来的丁巡检?哪位是新来的丁巡检?”

    这——这是谁?丁云毅心里打了一个“咯噔”,硬着头皮道:“我就是丁云毅。”

    那人“哦”了一声,放下手里渔具,拱了拱手:“早就知道丁巡检要了,这是我澎湖之幸,在下彭湖标把总洪调元!”

    丁云毅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这......这一身渔民装扮的人是彭湖标的把总?

    “老纪,你他娘的别老是晒太阳,快给我们搬几张凳子来!”洪调元朝着那老头骂了声。

    老纪这才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搬了两张小凳子出来。

    “丁巡检,请,请。”洪调元请丁云毅坐下,只有两张凳子,萧易风和包雎华只能站到了丁云毅的身后。

    像是看出了丁云毅的疑惑,洪调元点着了旱烟,“吧嗒吧嗒”吸了几口:“丁巡检,我倚老卖老,称你一声老弟。我前天听说要给我这派个巡检来,心里还在寻思,谁那么不开眼界的要到这来?再一听是在下恩师清棠先生的公子,这才恍然,除了恩师,是再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公子送到这鬼地方来的。恩师这人一身正气,不徇私情,可就是不懂得变通二字那。”

    丁云毅一时无语,把自己父亲的信交给了洪调元。

    洪调元草草看了两眼:“我也知道澎湖要紧,但红夷要真的打来了,难道还指望我们能阻挡住吗?除非郑芝龙郑参将下令,红夷这才肯听一些,哎......”

    站着的萧易风再也忍耐不住,忍不住问道:“洪把总,你这身打扮是何意思?”

    “不这身打扮,难道等着饿死吗?”洪调元笑了一下:“我彭湖标裁后再立,当初倒有几十号人,可这里生活实在艰苦,那些当兵的有门路的都调走了,没门路的也都想方设法溜了。现在连我和老纪在内,总共十二个人,哦不,加上你老弟三个,十五个人了。”

    抽完一袋子烟,又装了一锅:“这里兄弟们的饷银总会被拖欠,上面也没有人把我们太当回事,我一个小小的把总,又能到哪里诉苦去?当兵的可以跑,我这当把总的要跑了,那是掉脑袋的罪名。没办法,在这总得吃饭吧?钓上点鱼,换些柴迷油盐,想办法填饱肚子。你来的时候,弟兄们都去捕鱼了,你要再晚来一会,只怕我也在渔船上了。”

    这兵当的也够凄惨的了,连肚子都得自己想办法填饱吗?

    丁云毅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洪把总,你是我父亲的学生,怎么没有去找过他?”

    “怎么没有找过?”洪调元话里有些苦涩:“我的这位恩师,为人清廉,徇私的事也是一定不肯做的。接到我的信后,他公事公办的发了公文,让尽快把拖欠我们的饷银,还有每十天一次的食物生活用品办齐给我们送来,但他老人家哪里想到,这些上面是发了文,但下面要肯办非得塞上银子不可,他老人家不知道,我也不敢和他说,我口袋里又没有孝敬银子。这样一来,等于又是一场空而已。”

    洪调元说的凄惨,丁云毅几人听着心酸。当官当到这等地步,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大稀罕事了。

    洪调元抽完烟,收好烟杆:“老弟,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来这里,只怕连三天都呆不满。我知道恩师为人严厉,但福建巡抚邹抚帅是恩师的至交好友,你想办法给邹抚帅写封信,把你调了回去。你放心,我洪某人不是不晓得事理的人,决然不会拖你老弟台的后退!”

    那边老纪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走吧,走吧,都走空了才好,这澎湖有鸟重要?红夷来了咱们便给红夷,海盗来了咱们便给海盗,反正这澎湖是朝廷的澎湖,不是我老纪的,也不是你老洪的。”

    “放屁!”洪调元骂了声:“你老纪是越活越糊涂了。我大明的澎湖,便是连一寸也不给给红夷占了。红夷要是来了,我老洪能战就战,不能战无非一死以报朝廷而已!”

    丁云毅忽然站了起来。

    洪调元一笑;“老弟,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弄两条鱼,一来算是给你接风,二来又当是给你饯行吧。”

    “饯行?饯的哪门子行?”丁云毅笑着拿起了洪调元放地上的渔具,抬腿就朝外走去,边走边道:

    “洪把总,教我怎么捕鱼去,将来我在澎湖常驻,这门手艺可断然是要学会的!”

第九章 “渔民”丁云毅

    丁云毅过上了“渔民”的生活。

    他曾经想过自己的种种未来,跟着三哥终日过刀头舔血的生活,最终进大牢或者被乱刀砍死......或者改邪归正,找份工作,老老实实的过完自己的这一生......

    但是不管怎么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挂着大明正经巡检的牌头,然后当一个“渔民”。

    更加要命的是,捕鱼远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轻松。

    洪调元捕鱼轻松,用的是最原始最简单的自然捕鱼法,也就是划一条舢板,在船靠岸一侧装一块用三根竹竿支起一张离开水面的“布兜”,船底下有一根与船身前进方向垂直的竹竿,那竹竿横躺在水中,基本和水底贴近,但决不会离水底太近而影响船的前进。

    捕鱼者划着船,优哉优哉地沿着河边逆水向前。横竿在前,鱼兜在旁,只要横竿贴水底扫过,那受惊的鱼儿就会跃出水面,一部分回到水中,但总有一些鱼跳的地方不对,——于是就跳到“布兜”里了!那布兜中间有点堕,跳进去的鱼很难再跳出来。只要那捕鱼者沿岸一直朝前划,总有鱼跳进那个布兜里。

    看起来非常简单,但真做起来可就难了。

    让丁云毅、萧易风、包雎华这三个人上阵厮杀,流血拼命,三个人绝对不会含糊,可让三个人按照这个办法捕鱼,真要了他们的亲命了。

    不是船划的方向有问题,就是“布兜”跟着船行进一会自己就松开来了。总之三个人划了老半天的船,连鱼鳞都没有捞到一片。

    萧易风和包雎华牢骚满腹,他们原想着澎湖虽然穷苦些,但跟着丁巡检在这历练上一段时间,积累一些资本,将来一旦回去,也就有了建功立业的资本,谁想到现在居然在这里当起了渔民。

    而且还是那种捕不到鱼的渔民。

    边上那些真正的澎湖渔民,眼看到三个人手忙脚乱笨拙的样子,一个个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澎湖的渔民原是非常排外,不太喜欢和外人打交道。洪调元来到岛上之后,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和他们打成一片。不想丁云毅这三人这一出海捕鱼,滑稽的样子却让澎湖渔民敌意大消,反倒觉得这三人有趣起来。这也算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你们这样子捕不到鱼的。”忽然,边上一艘渔船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声音又甜又美,丁云毅三人朝那看去,顿时大觉神清气爽,所有不快统统抛到了脑后。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虽然因为常年生活在海上而肤色略得黑了一些,但模样秀美,鼻梁娇挺,双唇绛红,亭亭玉立。阳光下站在小舢板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大美人。

    丁云毅、萧易风、包雎华三人心里同时升起一般心思:原来海上生活也是大有乐趣所在的。

    “小姑娘,不是这么捕鱼那该怎么捕。”丁云毅没话找话地问道。

    “小姑娘?难道你很大吗?”少女撇了撇嘴,但到底还是指了指他们的船道:“你们把左面的兜线再扎紧一些,右面松一些,这样就不会容易松开了。”

    丁云毅三人半信半疑,按照少女教的做了一遍,一试之下,“布兜”果然变得“老实”了。

    当时大喜,丁云毅冲着那小舢板道:“小姑娘,多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喜,你呢?”

    “我叫丁云毅,是新来的彭湖标的巡检。”

    “巡检?那是多大的官?”阿喜眨了眨眼睛问道。

    丁云毅一时语塞,正好这时洪调元的渔船,满载而归,听了这话笑道:“小阿喜,巡检这官可大得很,能管......能管一个福建呢!”

    “那么大的官啊!”阿喜连连咋舌。

    丁云毅大是尴尬,还管福建那么大的地方?自己连个澎湖都管不了。洪调元这牛皮可帮自己吹得太大了。

    阿喜哪里知道什么官有多大?信以为真。当下说道:“巡检大人,洪把总拿不到饷银,难道你那么大的官也拿不到饷银,也得自己出来捕鱼吗?”

    “啊,这个......”

    丁云毅抓了抓脑袋,边上包雎华帮着大吹牛皮:“我们巡检大人那是最清正廉洁,最愿意与属下同甘共苦的了。洪把总和弟兄们既然要靠捕鱼维持生计,我们巡检大人当然也是如此。”

    阿喜这才恍然大悟:“那你也是一个好官了。”

    好官?本“巡检大人”和官勉强沾边,在上司面前说话那是半点分量也都没有的。同甘共苦?堂堂的把总都拿不到饷银,本巡检大人不捕鱼难道等着饿死?丁云毅心里连声嘀咕。

    可阿喜天真烂漫的样子,却让人人都觉得喜欢。

    那些渔民也都不知道巡检究竟是个多大的官,听着洪调元和包雎华一吹一唱,人人也都当这位新来的丁云毅是个多了不起的官,当下一个渔民说道:

    “巡检大人,前几天来了一帮红夷,是啥和啥公司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吧?”丁云毅帮着说道。

    “对,就是这啥公司的。”渔民连连点头:“格三差五的就来一次,每次来了又要我们供吃的又要我们供喝的,稍有怠慢就又打又骂,洪把总和他们争执过一次,结果差点和他们动起手来。洪把总说咱们人少,打不过他们,等将来朝廷派大官带着军队来了,再好好的教训他们,这次你就是来教训那些红夷的吧?”

    教训?就我们这三个人教训荷兰人?丁云毅硬硬头皮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已经为邹维琏邹抚帅打败,想来再也不敢来捣乱了?”

    “可要是还来了怎么办?”那渔民不依不饶地问道。

    眼看周围渔民一个个都把期望的眼光投到自己身上,好像把自己当成主心骨一般,丁云毅忽然豪气大起:“再来,就打他们个狗日的!”

    渔民们先是一怔,接着一片欢呼:

    “巡检大人英明,再来就打他们个狗日的!”

第十章 大有可为??

    这次出海捕鱼,靠着阿喜和一众渔民的指导,总算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洪调元那里倒是收获丰厚,下了船来,笑嘻嘻地说道:“老弟,走走,今晚叫上弟兄们一起喝酒,算是为你接风了。”

    回到军营,那些出海捕鱼的十名弟兄们也都回来了,听说新来了一个巡检,人人都觉得惊讶。这个鬼地方,只有想离开的,还真没有听说自己要进来的。

    丁云毅的巡检身份,在澎湖也算是第二“大官”了,十个当兵的一个个前来见过了丁巡检。

    洪调元在这里当真是半点架子也都没有,笑嘻嘻的让弟兄们陪着丁巡检说话,自己叫上老纪一起去弄酒菜。

    丁云毅年纪在这最轻,大家想他是巡检,又听说他是丁远肇丁大人的公子,起先谁也不敢多话,但慢慢的发现这位丁巡检和洪把总一样,也没什么架子,这才开始热闹起来。

    弟兄们都好奇丁云毅怎么来这荒岛上,丁云毅知道和这些当兵的说大道理没有用,在那想了一下,干脆实话实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几天前我还和各位兄弟一样都是小兵一个,偶尔立了些战功,升我当了个巡检,但摊上了个不讲情面的爹,怎么办?论官级,他是我的上司,论私情,他是我的老子。我要不答应了,回家大板子侍侯着。”

    “轰”的一下,弟兄们一起笑了起来,顿觉这位巡检大是亲切。

    笑过,一个当兵的忽然叹了口气:“巡检啊,有办法赶紧着离开这里,弟兄们眼巴巴的都在想着办法走人。要不是洪把总平常待我们不错,弟兄们早就散了,了不起不穿这身衣服,回家种地去。”

    方才介绍的时候,丁云毅已经把所有弟兄们的名字都记得了,他认得这人叫陈冬,算是跟随洪调元最早到澎湖的了。眼看连他都是牢骚满腹,丁云毅开始觉得要不采取一些办法,这些弟兄们的心早晚会散。

    在那想了下,忽然神神秘秘地道:“我看这地方倒大有可为......”

    一句话把弟兄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正想发问,那边鱼香味已经飘了出来,接着就看到洪调元和老纪一人端着一个大盆子走了出来:“来,来,弟兄们,吃饭,吃饭,今天这顿可丰盛了。老纪,去把酒拿来。”

    “丰盛个屁。”陈冬和弟兄们一起站了起来,嘀咕了声:“除了鱼还是鱼,老子现在闻到鱼腥味就想吐。”

    果然和陈冬说的一样,两只硕大的盆子里,一盆子是红烧鱼,一盆子是鱼汤。这东西要天天吃,当真腻味到了极点。

    洪调元让弟兄们席地坐了下来,接过老纪拿来的酒坛,笑嘻嘻的在众人面前的碗里倒满了酒,第一个举了起来:“来,丁巡检肯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算你我荣幸,这碗敬了丁巡检!”

    弟兄们乱哄哄的举起了碗,全都一饮而尽。洪调元连声和丁云毅客气:“老弟,尝尝,尝尝,旁的本事我没有,可这烧菜的本事正经厨子也未必比得上我。”

    丁云毅尝了口,鱼肉烧得果然滑腻可口。边上萧易风和包雎华大快朵颐,吃的赞不绝口,可是其他人想来都早吃得腻味了,都懒洋洋的对两大盆鱼肉提不起兴趣来。

    陈冬心里还牵挂着丁云毅方才说的话:“丁巡检,你给弟兄们说说,这地方怎么大有可为?”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好奇都提了起来,只有洪调元不明就理的问道:“什么大有可为?”

    “洪把总,丁巡检说我们在这里能有好处。”

    “啊——”洪调元怔怔的看向丁云毅,满脸期待。

    想想也是,这里今天走两个明天跑一双,再这么下去洪调元非成光杆司令不可,听着丁云毅说他有办法,哪有不期待的?

    丁云毅可有些犯难了,自己也就是顺口一说,谁想到兄弟们还当真了?

    可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

    脑中忽然灵机一动:“我听人说,这里常有海盗和外番前来补给?”

    “是!”洪调元点了点头:“别看澎湖小是小了一些,可却常有船来补给。有的时候是海盗,有的时候是‘泰西’。”

    丁云毅问了一声:“台湾离此不远,为何他们偏要选择这里?”

    洪调元仔细解释道:“台湾现在红夷势力大涨,干腊丝人斗不过红夷......”

    丁云毅知道,这些都是明朝对西方人的称呼。

    泰西指的是西方。“泰”为遥远的意思,泰西就是遥远的西方的意思,是明朝时的学者对欧洲的称呼,明朝时期学者们对欧洲的认识基本来自欧洲的传教士们,诸如利马窦这些人给明朝的士大夫们带来的信息非常杂乱,也导致在明朝时期对欧洲的认识非常杂乱,光是称呼就有泰西、远西、大西国、大西洲、大佛郎机、欧巴逻等等,对欧洲有多少国家的说法也是各异,虽然有些人甚至认为欧洲是葡萄牙的一部分,但是总体来说明朝的士大夫们对于欧洲的国家是有相当程度了解的,特别是一些主要的国家,如葡萄牙、荷兰、西班牙、英国、法国等是比较了解的,有些人甚至知道哪些国家是世仇,哪些国家是联合。相对于对于欧洲两眼一抹黑的后金末年,明朝在这方面算是相当进步了。

    至于“红夷”则指的是荷兰,也有人叫“和兰”,佛郎机,说的是葡萄牙,而“干腊丝”,指的其实是西班牙。

    洪调元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红夷是断不准干腊丝人去自己控制的港口补给的,对海盗也是多有防范,除了刘香这样和红夷早有勾结的大海盗外,其余小股海盗是严禁靠近港口的。台湾尚且如此,福建就更加不用说了。因此那些小股海盗和干腊丝人、佛郎机人等等,便选择了澎湖这一折中点,这里我大明和红夷的势力都很薄弱,也无暇照顾于此。”

    丁云毅点了点头:“他们上岛后烧杀掠夺吗?”

    洪调元摇了摇头:“这倒还不至于如此。”

第十一章 抢他们个狗日的!(求推荐票)

    “这倒还不至于。”洪调元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海盗还是干腊丝人,都很清楚澎湖是他们在附近唯一能够得到补给的地方,破坏了这里就等于断了他们自己的生路,因此烧杀掠夺这样的事情倒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有时候买了东西不给钱,喝多了酒发下酒疯那就在所难免的了,有的时候这种事情我们也就忍了。”

    其实他话里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他们不忍也得忍。

    整个澎湖在丁云毅他们没来之前,连着老头老纪在内一共只有十二个当兵的,他们拿什么和海盗外国人去拼?

    丁云毅忽然说道:“抢他们个狗日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一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丁云毅。

    “抢?抢什么?”洪调元好没有听清一般问道。

    “抢海盗和泰西人!”丁云毅恶狠狠地说道。

    “你疯了,咱们可是官兵那!”洪调元听的目瞪口呆。

    丁云毅在另一个时代本身就是跟着三哥混社会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他可不会去管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把总,诸位兄弟,凭什么海盗和外国人吃香喝辣,我们就得在这岛上当渔民过苦日子?海盗和外国人能抢,咱们一样能抢!”

    “老弟,老弟。”洪调元被吓傻了,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海盗是海盗,官兵是官兵,这事要捅了出去,那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掉脑袋?”丁云毅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抢了他们,谁会告发?你?你?还是海盗自己会去报官?抢了也是白抢!把总,这次你听我的,不然这岛上早晚一个人都没有,咱们只抢海盗和外国人的,反正他们那些东西来得也不干净!”

    洪调元脑袋里一片混乱,上面怎么给自己派来了这么一个巡检?恩师丁远肇半生清廉刚正,又怎么生出了这个个强盗儿子出来?

    洪调元为人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做事谨慎小心,跨越雷池的事那是半分也都不肯做的。也正因为如此,从军那么多年依旧是个小小把总。

    眼下丁云毅居然提出这么个“办法”,对于洪调元来说无异于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洪调元是坚决不肯答应的,但弟兄们眼里却一个个露出了炽热。

    在这小岛上穷困潦倒到了现在,好容易派来了个如此“通情达理”,胆大包天的巡检,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弟兄们这么一想,洪调元这位最高长官倒被冷落在了一边。

    那些当兵的一个个兴致大起,追着问该如何如何做,丁云毅有问必答,如何如何选定目标,如何如何实施抢劫,事后如何如何遮掩。

    弟兄们只听得血脉贲张,人人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行动起来。洪调元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手下弟兄不耐烦的打断。

    “够了,一群混帐东西!”

    洪调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暴喝这才制止了兴高采烈的讨论。洪调元气得脸上的肉乱抖,先指了指手下,再指向了丁云毅:“丁云毅,丁项文,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之后,如何说出这等话来?我那恩师何等清廉刚正,却生下了你这个,这个......”

    后面的话终究说不出来,倒还是丁云毅帮他说出:“不屑之子是吧?”

    “对,不屑之子!”洪调元叹息一声,语气也多少平缓了些:“丁老弟啊,咱们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当的是大明的官,怎可以干那些海盗才能干的勾当?这要传了出去,我大明官员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洪把总!”丁云毅站了起来,丝毫也不畏惧:“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弟兄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眼看着一个个过得和叫花子似的,还何谈什么保卫澎湖?朝廷答应我们的饷银补给到现在丝毫也都没有看到,万一红夷打来,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拼命?就靠我们这十五个人十五把刀?简直就是笑话!”

    洪调元怔在那里,过了半晌这才说道:“可我们也不能做这勾当,宁可饿死......”

    “洪把总!”丁云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抢的是海盗,是干腊丝人,是外国人,可不是抢的无辜百姓。红夷为什么能够盘踞台湾?劫掠过往船只?靠的就是刘香这样的大海盗帮忙。红夷能够审时度势,借力用力,为何偏偏我们就不能了?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两点,第一是想方设法填饱弟兄们的肚子,第二是我们得把自己武装起来,别红夷刀都要砍到我们头上了,我们饿得连刀都挥不动了!”

    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都频频点头,洪调元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虽然觉得丁云毅说的话也有道理,但要让他去做这等营生,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丁云毅叹息一声:“洪把总,弟兄们,现在红夷船上装的都是大炮,轰的一下,威力巨大,还有佛郎机炮,更是惊人。有种每个母铳配合九个子铳,轮流发射,人称‘子母铳’,甚至有的还安装了瞄准具,这些欧洲......啊,不,泰西人都有。他们要带着这些东西杀来,我们拿什么抵挡?刀,还是石头?

    说到这些丁云毅真得感谢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的父亲了,如果不是他从小就让自己学习这些,眼下自己还真说不出来。

    洪调元和那些弟兄们听得目瞪口呆。

    明朝火器技术已经相当强大成熟,最早的佛郎机炮早在嘉靖三年就已经仿制成功,甚至威力更胜欧洲人的火炮。

    仅在嘉靖年间,兵仗局,军器局和边关驻军就制造了大样佛郎机、中样佛郎机、小样佛郎机,骑兵佛郎机,佛朗机式流星炮、百出佛郎机、万胜佛郎机、连珠佛郎机、无敌大将军炮、钢发贯等十多种,总数达三,四万门之多,分别用作舰炮,城防炮、战车炮、野战炮、步兵枪、骑兵枪成为明军的主要装备之一。

    但是像洪调元和澎湖上的这些小兵们,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兵器。丁云毅一说,人人惊讶。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好啊,你们这些当兵的,不思报效朝廷,保卫黎民,却在这里私自商量要当海盗,走,走,我和你们到邹维琏那打这场官司去!”

第十二章 秦解元

    “我和你们把官司打到邹维琏那!”

    这一声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丁云毅的手立刻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来的是谁,杀人灭口!然后把洪调元和所有的人都拖下水去,让他们想不和自己一条心都不行!

    谁知等说话的人走了进来,洪调元和一众兄弟都松了口气,洪调元的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笑容:“你个不要脸的秦解元,打不死的读书人,今天又到我这里来混酒喝了?”

    想来这位秦解元和大家都熟,洪调元手下当兵的一个个都笑嘻嘻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等到看清这位秦解元的脸,丁云毅一怔,原来正是白天给自己指路的那个钓鱼的年轻人。

    秦解元也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目光忽然落到了丁云毅按着刀柄的手上,面色略略一变,接着又恢复常态拱了拱手:“这位就是新来的丁巡检吧?咱们日间可就见过面了,在下秦云,字孝晋,别号澎湖渔翁,见过巡检。”

    “秦先生好。”丁云毅这才松开了紧紧握住刀柄的手,回了个礼。

    “大家坐,大家坐。”秦云的到来,化解了方才还大为尴尬的气氛,洪调元急忙说道。

    “你们先吃,你们先吃,我先尿个尿去。”秦云忙不迭的朝没人处走去。

    丁云毅、萧易风、包雎华三个新来的面面相觑。听洪调元对他称呼,这人还是个解元,解元那可是乡试第一名,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粗鲁?

    可洪调元和一众兄弟浑不在意,好像早就习惯了秦云做法一般。洪调元笑着向丁云毅介绍了此人来历。

    这人是浙江杭州人,祖上也当过朝廷的官,结果开罪了朝廷,被革职归乡,此后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秦云这一代,秦家算是看到了希望。

    秦云从小天姿聪慧,十岁即过童试,连过县试、府试和院试三关,被当时的浙江学政,有名的大儒许峥惊为天人,收为门生。

    十二岁以科考一等的成绩取得乡试资格,十三岁乡试第一,称“解元”。及后父丧,守孝三年,十七岁参加会试,以第二名的成绩顺利通过,就等着最后的殿试了。

    会试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殿试在三月十五举行。可就在等待的这么几天时间里,这位所有人看好的秦解元出事了。

    他也不知怎么的,和京师里的一个小娘子好上了。如果这小娘子换了是个平常人家的,也算是段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偏偏这个小娘子是是本科会试主考官宁扬臣宁总裁的小妾,两人奸情暴光后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宁扬臣身为朝廷重臣,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可又不敢把事情搞大,怕丢了自己面子,于是随便在秦云的试卷里找了个岔子,说其诬蔑朝廷,为魏忠贤魏党残逆,当即拿下惩办。

    眼看秦云性命不保,所幸他的恩师许峥正好在京师,听说门生出事,竭力上下疏通,总算保住了秦云一条性命。但功名却被革去,永世不得再考。

    这一来,一个好端端的天才就因为一点风流韵事永远断送了仕途。

    回到杭州的秦云,心灰意冷,家中也无什么亲人,又没有什么田产,干脆把仅剩的一幢祖屋卖了,到处游历。后来到了澎湖,口袋里的钱也用光了,就在澎湖定居下来。

    丁云毅听着,没有想到秦云居然有这么一段身世,好奇地问道:“他今年多大了?”

    “能有多大?才十九而已。”洪调元摇着头道;“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就这么给废了。二十岁都不到,整天在那钓鱼,旁人一天能钓十几二十条,他经常一整天一条都钓不到。我有的时候看不下去说他几句,你猜他怎么回答?他说‘我要钓就要钓一条大鱼’,哎,这个后生啊,要钓多大的鱼才满足?”

    丁云毅微微笑了起来,只怕秦云说的“大鱼”可不是洪调元想的那样。

    正在那里说着,秦云晃晃荡荡的回来了,众人急忙收口不说。秦云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伸到盆子里抓起鱼肉就往嘴里塞,又拿起旁人碗里的酒倒进嘴里,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斯文。

    正吃着喝着,眼睛忽然落到丁云毅腰间刀上,猛然停住动作:“丁巡检,烦你把刀给我看看。”

    丁云毅也不在乎,解下刀来递给了秦云。

    秦云放下酒肉,接过刀来,只拔出一半,精光夺目,旁人发出一声惊呼,秦云赶紧收刀归鞘,恭恭敬敬的还给了丁云毅:“这把刀必是别人送你的。”

    丁云毅点了点头,秦云连连摇头:“送你刀这人没安好心。”

    “为什么?”丁云毅好奇地问道。

    “这刀叫‘龙牙’。”秦云一口就说出了刀的名字:“山海经里说过,上古有三大魔刀,龙牙、虎翼、犬神,皆为轩辕剑所破,后来碎片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以正化邪。次后郑芝龙东渡扶桑,败于会津一刀流之手,乃回福建遍寻名师,铸成一把宝刀,是名‘龙牙’,再回扶桑,大败水正流川,丁巡检手里拿的正是‘龙牙’!”

    丁云毅大是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云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道:“这是一把凶刀,一旦见血,必然伤主。这把刀饮了水正流川的血后,凶焰大盛。郑芝龙以此刀送李旦,李旦死;以此刀赠颜思齐,颜思齐亡。送你这把刀的人只怕没有安好心那!”

    丁云毅微笑不语。这把刀正是郑芝龙送给自己的,但丁云毅哪里肯相信这些神仙鬼怪的故事?

    古人迷信,往往一些巧合的事情,总会被牵强附会的编织出种种神话。

    比如“龙牙、虎翼、犬神”这三把所谓的魔刀,世上究竟有没有存在过也大值得怀疑。

    丁云毅微笑着道:“我听说三国时候刘备有匹马叫‘的卢’,骑必伤主,难道这把刀也是如此?不过刘备可没有被的卢伤道,反而还成就了蜀汉的大好江山。我看这些故事也未必可信了。”

    秦云叹息一声:“话不是这么说的,丁巡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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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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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云毅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所谓传说的:“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把刀送给别人?”

    “不必。”秦云的回答倒有些出人意料:“只要杀了送你刀的人,刀身上的戾气自然也就消除了。”

    丁云毅哭笑不得。这把刀是郑芝龙送给自己的,虽然他也多半不怀好意,可自己一个小小巡检,难道冲过去把堂堂的参将郑芝龙给杀了?

    再者,郑芝龙是正经的武学高手。精研中华武术,远赴日本练过扶桑剑术,还跟着佛郎机人学过西洋剑术,又当过海盗,一层层靠着真本事打杀到了大海盗头子的地位。海盗的搏杀之术简单、实用、狠辣,讲究下手就要致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那可不是常人。

    郑芝龙的一身本事,融合了中、日、欧洲、海盗各家之长,日本会津一刀流的家主水正流川都死在了他的刀下,凭自己混社会学的来的一些打架本领怎么是人家的对手?

    只怕还没有冲到他的面前,自己已经死在郑芝龙的刀下了。

    “多谢秦解元好意。”丁云毅笑笑说道:“祸福在天,我们担忧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见丁云毅如此固执,也不太相信自己说“龙牙”是凶刀的话,秦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既然丁巡检不在意,想来吉人自有天象,是秦云多虑了。方才听到丁巡检说准备劫掠海盗和泰西人,我以为此计大妙。”

    一听秦云赞同自己意见,丁云毅顿时来了精神:“秦解元也认为这办法可行?”

    秦云一笑:“海盗劫得,我等便劫不得?方才我在外面听了半天,丁巡检说海盗被抢了到哪去打官司?此言大妙。说白了,抢海盗的抢了也是白抢!”

    丁云毅大喜,顿觉此人大对自己脾气。

    “只是如何抢可得计划周全。”秦云好像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一般:“我们毕竟只有这么几个人,要先探清海盗何时来澎湖,到澎湖后我等如何动手......”

    他一口一个“我们”、“我等”,摆明把自己也加入到了一伙之中。

    这哪里是个正经的读书人?

    丁云毅却是欢喜,自己是从另一个时代来的,对这的情况不明,身边这群当兵的看起来也是一个个读过书的少,如果能够拉上秦云这么个才子倒是不错。

    兄弟们都聚拢到了丁云毅和秦云的身边,听着他们策划抢劫“大计”,再次把堂堂的洪把总冷落到了一边。

    洪把总目瞪口呆。自己是大明的把总,可手下的这群部下,加上一个不正经的读书人怎么在那策划起了海盗才会干的勾当?

    “要想把这事干成了......”秦云悄悄朝外围呆若木鸡的洪调元看了眼,忽然压低声音说道:“非把老洪拉进来不可,不然这事决然做不成!”

    “怎么拉?”丁云毅也放低了声音问道。

    “宋朝有两件事情我最欣赏。”秦云用只有身边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说道:“一件是黄袍加身,一件是水迫梁山一百单八将聚义......”

    丁云毅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秦云话里意思,让弟兄们把洪调元特意挤在最外,让他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然后和弟兄们低低商议了一会。

    那些弟兄们在澎湖呆的时间长了,人人穷得眼冒金星,这时好容易来了丁云毅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巡检,带着他们要脱离这苦日子,哪有不欢欣鼓舞的?此时一个个都把丁云毅当成了自己的上司。

    洪调元在外面急得直跺脚,人圈里必然在那商议抢劫勾当,偏偏自己这里什么也都听不到。

    商议定了,人群忽然散开,弟兄们顿时忙碌起来。洪调元一把拉住丁云毅,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丁巡检,丁老弟,这是杀头的勾当,可千万不能做啊!”

    丁云毅哪里管这时要不要掉脑袋?在这穷地方呆的时间长了,只怕不用等邹维琏把自己调回去,自己就得饿死在这!

    笑嘻嘻的对洪调元应付了几句,这时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张四方桌,白天是洪调元的办公的案台,吃饭时候就是饭桌,这时又有了第三个用途,被当成了一张香案。

    上面放了一个香炉,里面插上了三柱香。

    接着一张晃晃荡荡,看起来不太牢固的椅子被拿了出来,放到香案前面。

    洪调元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已经被萧易风和包雎华一左一右夹着,硬按到了椅子上。

    那边丁云毅带着一众兄弟,半跪在地,大声说道:“洪大哥!”

    洪调元张大了嘴。

    “洪大哥!”丁云毅抱拳说道:“我等困于澎湖,外无补给,内无饷银,今海盗泰西猖獗,人人窥视澎湖,我等身为大明官兵,虽有义务保卫澎湖,但若不能团结一心,早晚必被海盗泰西所灭。我等愿结为异姓兄弟,情愿奉洪把总为大哥,带领我等,保卫澎湖。”

    “荒唐,荒唐!”被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洪调元脸都涨红了:“你我都是大明的官兵,如何学起草寇结拜?传了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丁云毅使了个眼色,包雎华是个粗人,连上司的秋裤都敢偷了当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当时“刷”的一下拔出刀来,架在了洪调元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道:

    “洪大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过苦日子你过去,老子不过!今天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实在不行,老子把你扔到海里喂鱼去,只说是你死在海盗手上,为国尽忠了,有那么多的弟兄佐证!”

    洪调元被吓住了,朝自己手下看去,却见那些人一个个低了头谁也不发一声。

    老纪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秦云悄悄拉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完了!洪调元头皮发麻,好容易派了个巡检,还是自己恩师的儿子,谁想到这个巡检却是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人,这才多少时间,弟兄们居然已经站到他那一边去了?

    打劫,事发后是一个死。不答应?只怕现在就要死。

    看包雎华这个样子,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

第十四章 澎湖十六英?(求推荐票)

    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应了,将来或者还可设法,不应,只怕现在就是人头落地,这笔账洪调元还是会算的。

    想到这,长长叹息一声:“我的一条命早晚都要断送在你们手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喜动颜色,洪把总这是答应了。

    萧易风和包雎华二人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一听洪调元同意,当即收起刀来,也都半跪在地地,大声叫道:

    “大哥!”

    洪调元勉强点了点头。可他再清楚不过,这一点头自己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结拜不按岁数,这里洪调元官级最大,理所应当是大哥,老纪虽然无官无职,但追随洪调元时间最长,排了次席。

    丁云毅是巡检,论官职在澎湖只在洪调元一人之下,因此排为三哥。

    三哥?丁云毅哭笑不得。自己在另一个时代追随的就是三哥,现在来到另一个时代,自己居然也成了“三哥”?

    大家敬重秦云是读书人,因此推他当了老四......

    等到座次排定,一共是十六个人,洪调元、丁云毅带着一众兄弟跪倒在香案前,大声念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洪调元、纪德昌、丁云毅、秦云......一十六人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同心戮力,死生与共。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誓词念完,十六人站了起来,“大哥、二弟”的叫了好大一会。

    秦云笑道:“今日我等澎湖结义,共计一十六人,可称得上是‘澎湖十六英’了。”

    “澎湖十六英”这五个字听着豪气,不过未免有些吹牛成分在内了。这十六个人要么是穷得叮当响的大兵,要么是饿得肚子都填不饱的落魄书生。和一个“英”字可相差得实在太远了。

    丁云毅却不会想到这里,只是心中高兴。

    这个时代自己初来乍到,除了个不讲情面的“爹”,半个亲人也都没有。忽然一夜之间多了十五个兄弟,也算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了。

    被拖下水的洪调元也横下心来,不再去想什么。是祸是福,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当下让老纪把酒都端了出来,和一众兄弟畅饮。一直饮到天色微亮,众人这才东倒西歪的散去。

    等丁云毅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这里也没有人去管什么操练,洪调元又是个没本事的厚道人,带兵可算是个外行,因此这些驻守澎湖的士兵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和别地方的大明官兵相比最是轻松不过。

    丁云毅打着哈欠出来,洗刷完毕,看到洪调元早就和老纪坐在营房外晒太阳了,当即上去:“大哥,二哥。”

    “三弟,来,坐。”洪调元还是一脸的忧色:“今日起来,我和老纪商量了下,还是觉得不放心那。我们只有十六个人,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秦解元。那些海盗自然不必说了,每天都是腥风血雨过过来的。就说那些干腊丝人,我曾经看过他们的剑术,很有独到之处。再看看咱们这些人,打鱼倒是在行,可打架那就大有问题了......”

    洪调元说的也正是丁云毅所担心的。

    真打起来,哪怕之前计划安排得再周密,可打不过别人也半点办法没有。

    “大哥。”丁云毅坐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兄弟方才也想到了这些,总不得打架的时候一人带张渔网上阵......我看从现在开始,弟兄们每日分成两拨,一拨打鱼,解决肚子问题,一拨操练,转日换成一次。”

    洪调元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办法倒是不错,可谁来负责操练?不瞒三弟说,我这把总乃是恩师见我勤勉这才保举的,论带兵打仗我是半点不会。”

    丁云毅知道洪调元说的这是实话,硬了硬头皮说道:“我来吧。”

    洪调元听了大喜:“三弟肯如此最好。这样,将来我带打鱼那组,你带操练那组。”

    你打鱼,我练兵?丁云毅苦笑了下。

    自己也不会带兵,当真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了,可放眼四周,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来担此重任?

    萧易风和包雎华倒是正经的和荷兰人打过仗的,可以当成自己帮手,这么一想,当下说道:“大哥,那就这么定了。”

    这时候弟兄们也都三三俩俩的出来了,洪调元把他们叫到了自己面前,一脸严肃的把方才自己和丁云毅商量的事说了出来,接着道:

    “众位弟兄,昨夜我等已经结拜,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大哥大哥,父母不在,长兄为大,以后你们听我的不?”

    “听!”一众弟兄大声应道。

    “好!”洪调元精神振作:“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按照丁巡检说的,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打鱼,一组负责操练,每日轮换!弟兄们,和海盗泰西人打,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事,稍有疏忽就得人头落地,大家千万要努力尽心,不可偷懒!”

    “我等愿听大哥、三哥的话,尽心操练,不敢偷懒!”十二个弟兄齐声应道。

    洪调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对丁云毅说道:“三弟,你来训勉几句。”

    丁云毅也不客气:“弟兄们,训勉不敢当,现在开始咱们是一家人了,什么是一家人?有了富贵一家人同享,外人欺负到咱头上来了,一家人并肩子上,揍他个狗日的!”

    弟兄们轰然大笑,只觉得这位大哥说话通俗易懂,不像别的当官的大道理一通一通的谁也听不懂。

    丁云毅又接着说道:“旁的我也不多说什么,就一条,别人吃肉,咱们得有一碗汤喝。谁要连汤都不给咱们喝,想要饿死咱们,还是那句话,揍他个狗日的!海盗和外国人把咱们澎湖当成他们的补给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半点也不把咱们这些当兵的看在眼里。怎么办?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到这来,留下上岛财!不给?老子带着你们去抢!”

    弟兄们无不精神振奋:

    “我等皆愿遂巡检出生入死,想要到这来,留下上岛财!”

第十五章 姐弟

    操练这事说起来容易,但真做起来可就千头万绪,无从下手了。

    丁云毅从来没有练过兵,根本不知道练兵要从哪里开始,明天就要正式按照商量的分成两组进行了,可自己这里却一点头绪也都没有。

    实在让人有些沮丧。

    原以为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凭借着自己对于历史知识的掌握,混个一官半职的不是难事,但谁想到现在却连基本温饱都还解决不了。

    身上倒有一些邹维琏赏给自己的银子,可光有银子有什么用?这岛上也没有个能消费的地方。

    心烦意乱的丁云毅在军营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弟兄们都出海打鱼去了,就连萧易风和包雎华也跟着一起去了,只留下了自己,那是洪调元的意思,说让自己在军营里好好的谋划,可自己半天了什么也都没有谋划出来。

    走出了军营,信步走着,也不知道究竟要到哪里去。

    前面忽然传来了几个孩子的欢呼声,丁云毅心中好奇,信步走了过去。

    果然是几个孩子,抓住了两只大鸟。丁云毅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鸟,顺口问了一声:“这是什么鸟?”

    “草鹭。”一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鸟捉回去,拔了毛一烧,可香呢。”

    丁云毅“哦”了一声,忽然心中一动,带着商量的口气道:“把这两只鸟卖给我成不?”

    “卖?”几个孩子一齐转过头来:“不卖!”

    丁云毅一怔,赶紧从怀里摸出银子:“你们看,我有银子,不白要你们的。”

    “银子?”领头的那个孩子抓了抓脑袋,拿过银子看了看,接着不屑的还给了丁云毅:“这是什么?我们不要!”

    丁云毅有些傻眼了,再一想也是,这岛上的人生活极是困苦,甚至还过着以物易物的原始生活,银子别说在这岛上没有太大用处,甚至有的人家一辈子也都没有见过银子长的是什么样的,更加别说几个孩子了。

    见几个孩子根本不屑于自己的银子,丁云毅有些无奈,自己一个大人,总不能硬抢孩子手里的东西吧?

    摇了摇头正想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阿湖,又在那里淘气了?”

    听着声音耳熟,回过头去,和身后的女子四目相对,两个声音同时从两人嘴里冒出:

    “阿喜?”

    “巡检大人?”

    原来来的正是在海上教自己如何捕鱼的阿喜。

    “巡检大人”四字传到耳中,丁云毅大是尴尬,自己一个小小巡检,和“大人”二字根本没有任何联系:“阿喜姑娘,我不是什么大人,那天洪把总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就叫我小丁吧。”

    “丁大哥。”阿喜抿嘴笑着。

    “姐姐,他是谁啊?”那个叫“阿湖”的孩子走来问道。

    “这是咱们澎湖新来的巡检丁大哥。”阿喜把孩子拉到了自己身边:“丁大哥,这是我弟弟阿湖。”

    姐弟两个?那事情就好办了。丁云毅心思动得极快。

    “姐姐,我们抓到了两只草鹭,正好带回去让你烧给我们吃,丁大哥说要问我们买。”阿湖炫耀地指着同伴手里抓的草鹭说道。

    “买?”阿喜把脸一板:“丁大哥和洪把总一样,是来保护我们不受海盗欺负的,他问你要两只草鹭还不给他?”

    “哼!”阿湖鼻子里“哼”了一声:“每次海盗和那些奇怪的人来,洪把总他们早就跑远了,从来也没见他们保护过我们!”

    丁云毅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看来洪调元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和澎湖的渔民们相处的虽然不错,但论到剿匪方面,口北那就不太好了。

    阿喜悄悄民族一笑,紧接着又把脸板起:“听话,丁大哥和洪把总不一样,草鹭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明天你再想办法捉两只也就是了。姐姐回家煮鱼汤给你喝。”

    阿湖看来挺怕他的这个姐姐,嘴里嘀咕着从小伙伴手里拿过草鹭,气哼哼的朝丁云毅面前一递:“给你。”

    丁云毅觉得有些难为情,要捉到这两只草鹭只怕不太容易,他们又不要银子,欠小孩子的东西总是不好,想了想,灵机一动:

    “阿湖,谁说我们不会打海盗的?明天我们就有操练,练好了就去打海盗。这样,你今天给了我两只草鹭,我明天请你们去看我们的操练怎么样?”

    到底是孩子心性,一听这话,阿湖和他的小伙伴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真的?”

    “我一个堂堂的巡检,怎么会和你们这些孩子说谎话?”丁云毅笑道:“不过我们得先说好,只许看,不许大声喧哗。”

    “成!”阿湖用力点了点头:“我们保证!”

    看着弟弟兴奋样子,阿喜又笑了出来,让阿湖带着小伙伴们先去玩,自己问道:“丁大哥,你要草鹭做什么?”

    “吃啊。”

    丁云毅的回答让阿喜怔了一下,丁云毅随即笑着说道:“真的是吃,不过我这吃和别人的吃大不一样,明天操练的时候能够派上大用场。”

    阿喜虽然不懂,但想着当官的这么说总是错不了。

    丁云毅想要回去,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也怪不得丁云毅,这人本来就是个路痴,稍稍偏僻一些的路非得走上几十遍才能记得。

    阿喜像是看出了丁云毅的尴尬,又甜甜的笑了起来:“丁大哥,我们顺路,一起回去吧。”

    “哎,哎。”丁云毅巴不得她这么说。

    “你父母呢?”走了会,丁云毅没话找话的问了声。

    阿喜忽然沉默了下,接着低声说道:“前些年来了大海盗鬼王丸,是扶桑国的,到了岛上他的手下和我阿爸阿妈为了一些小事争执起来,我阿爸脾气烈,不肯认输,结果后来鬼王丸就杀了我阿爸。我阿妈和他们拼命,结果也被鬼王丸杀死了......”

    丁云毅张大了嘴,不想这个这么喜欢笑的姑娘身上居然还有如此悲伤的故事,自己算是问错话了。

    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半天才挤出了句:“阿喜,放心,将来要是鬼王丸再来了,我一定杀了他为你阿爸阿妈报仇!”

    “真的?”阿喜抬起头又是惊喜于是满含期望的问道。

    丁云毅用力点了点头:“真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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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介绍:
理论上,他是一个大明的官,但他还有一个副业:海盗!当官和当海盗,都是充满了前途的两个职业。“海盗抢得,为什么我抢不得”?这是他的口头禅。巡检是再小不过的官,但他偏偏敢打出“大明巡检丁”的大旗;海盗是让人敬畏的职业,而他就是这份职业里的王:
海盗王,丁云毅!
一个亦官亦盗的大明巡检,一段让人热血沸腾的大明传奇!强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强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强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