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重生之庶女归来TXT下载重生之庶女归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庶女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汶滔滔     重生之庶女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5.第535章 孟?的行房论

    [第12章第12卷]

    第541节第535章孟瑄的行房论

    “谁要当什么孟瑄的夫人,”何当归赌气说,“别跟我提这个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小孟瑄不信她这样绝情,奶声奶气地质疑道:“你都已经从了我,这会子怎么又反悔起来?莫非,你又看上了别人?”

    “什么叫‘又’?我从前看上过谁?”何当归拥着一瀑长发,似锦被一样厚密,却不能保暖,她咬牙笑道,“女人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我谁都不跟,自己一个人单过不行吗?”

    小孟瑄锱铢必较地说:“你就是对别人又有念想了,从前是段晓楼,现在是廖之远。你要是对他没意思,怎么允许他跟着你在马家进进出出,还跟他在深夜里一起投店?傻子都知道,像他那种色狼,没有不对美女下手的道理。是你给了他轻薄你的机会,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这点防备意识都没有?”

    何当归伏在软枕上,冷声为自己辩解:“我让他跟我去马家,自有我的道理,我虽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可也不容你一个三岁小娃娃信口污蔑——早两年的时候,我常常觉得廖之远看青儿的眼神太腻人了,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样子。后来,我还隐约打听出,青儿在京城廖家时也是‘有名的才女’,求亲者也时常有之,不过都被廖之远暗中破坏了,就兄长而言,他的保护欲太盛了。现在他又死了原配夫人,成日价无所事事的闲游,我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他会移情到青儿身上,做出什么错事来,才带他去看马家那畸形的一家三口,让他引以为戒,从此打消那样的念头。”

    小孟瑄沉默一会儿,怏怏地说:“就算廖之远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可你都没问一问我的意见,就自作主张跟……孟瑄圆房,你是否欠我一个解释?”

    何当归磨牙道:“你别问我,你去问他,孟瑄是什么样的霸王,又急色到什么程度,你该比我清楚才是。”

    小孟瑄还想再跟她分说几句,奈何自感气息渐渐接不上了,意识也涣散成几瓣,他知道这是将要长眠的征兆,最后求道:“别逃,小逸,无论我和他说过或做过什么,伤了你的心,你都别从我们身边逃开。给我时间,或早或晚,我一定会补偿你,我把自己全赔给你。”

    “不稀罕。”何当归“呼啦”拿长发盖住自己的脸。

    “你去签了孟瑄的婚书,伴在他的身边,让他保护你,照顾你,”小孟瑄竭尽全力地咬牙说下去,“他就是我,我本是他,念在素日的情分上,你就依了我罢。”

    何当归不知道小孟瑄的时间已经不多,她翻一个身,鼻子哼哼说:“呿他一笔就签了我的和离书,真绝情得可以,我才不签他那一张怪模怪式的婚书,签了也是自欺欺人,不被孟家承认,光哄我玩罢了。如今,我要么剪头发当姑子,要么改嫁给段晓楼,想让我再跳进坑里,凭你们两个欺负,门儿都没有。”

    这一位小孟瑄本就是两个孟瑄融合之时,一点意外事故中挤出来的部分,是本来那个孟瑄的一魂一魄凝结成的产物,因为独独保留了过去三年里,有关何当归的一切记忆,因而非常痴缠,跟心智未开化的小孩子也没甚区别。

    他初时被融合之中的烈火灼伤,变得非常虚弱,所以附在匕首的玄铁刀身上冰镇休养。后来一魂一魄中的一魄相中了冰凉的西湖水,引为疗伤圣地,故带着匕首投湖了;剩下的一魂还是惦记着何当归,于是吸附到廖青儿发髻间的银钗上,一路循着找到了何当归,在强弩之末的尽头,不顾一切地扎进何当归的小腹中,抱成一个气劲晶团,羸弱地龟息休眠。

    谁料想,这时候的何当归刚跟孟瑄在棠木舫上缠绵悱恻了一回,何当归当即陷入昏迷,连睡了两三天,因为睡中娇颜清丽动人,引来了初尝禁果的孟瑄的垂涎,一时难以把持,就不顾一切地在击杀关墨的正义之行的临行前,又临幸了美人一回。

    这下子,却惊醒了何当归腹中的小孟瑄,尽管他明白,现在外面那个抱着小逸又亲又摸的孟瑄,论起来就是他本人,除了自己这倒霉催的被挤出来的一魂一魄,其余的两魂六魄和一副身躯,都已跟坤空间的孟瑄的三魂七魄和一副身躯完全融合了。证据就是,外面的孟瑄在小逸身上起起伏伏的时候,自己这里也感同身受,跟那两魂六魄呼应着快感的交流。魂魄之间本是一体的,就算被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分开了,彼此还是能联通的。

    可小孟瑄是孩童心智,占有欲非常之强,一想到其他部分的孟瑄都肆意享用了小逸,独自己不能得偿夙愿,立时一腔醋海淹喉,生出了从中作梗的念头。

    于是下一次,等孟瑄又大摇大摆地跑来行使相公权利的时候,业已养足精神的小孟瑄使了个坏,一方面在何当归的耳中控诉她的无情无义、水性杨花,指责她不该在自己“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转投“他人”怀抱,婉转承欢;另一方面,他将花径中的滑液收走,叫孟瑄的凶器寸步难行,行不成房。

    谁知,外面的孟瑄也拈了酸,觉得何当归对着乾空间的孟瑄的伤疤发呆,一定是通过自己在怀念他。外面的这个孟瑄,有坤空间孟瑄完整的三魂七魄,因此是坤占主导意识,况且他又独独缺跟何当归的那一段记忆,因此对这名少女从淡淡的喜欢到越来越喜欢,再到生出贪婪之心,想要霸占住她全部的身心,这些都让他变得患得患失,时常冒出嫉妒“前任”孟瑄的念头,觉得美人肯让自己亲近,都是沾了“前任”的光。

    于是两个孟瑄暗暗较劲,里面的不让你行房那个,外面的那个偏偏要行房,自己老婆,当然是想要几遍都随便。弄伤了夹在中间的何当归,外面那个直接行凶的,固然是懊悔得几度想自宫谢罪,里面的小孟瑄,作为此次“血案”的始作俑者,才真正是在心里把自己凌迟了一百遍还不能恕罪。

    他是最了解何当归的人,知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外面越任你揉搓扁了,心里越凝结成一块连刀斧都凿不开的寒冰,一旦冻住了心,想要再暖化可就难了。

    小孟瑄最怕的就是何当归因此而离开孟瑄,去找那个柔情似水的段晓楼,可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这里苦劝着,何当归那儿却直接开口说了,“要么剪头发当姑子,要么改嫁给段晓楼”。

    听了这话,小孟瑄傻傻当了真,一时五内俱崩,加上之前作法耗尽元气,已不能支撑他再多说什么。流下两滴悔恨的眼泪,他缓缓阖上眼睛进入休眠状态,预计将是最长的一次龟息周期。想到在将来的那段漫长岁月里,何当归就要转投段晓楼的怀抱,当段晓楼的妻子,给段晓楼生十个八个孩子……那些画面叠加在他的神识中,像烈火一样焚烧着他的内脏,他痛苦地呜咽两声,跟清明世界中断了联络。

    何当归还在等待小孟瑄更多安抚和道歉的话,等了半天都没再等着,唤他也没有回应,她只当两个人谈崩了,闷闷地拉起被子蒙头睡去。这一次,棉被蒙得完全不能透气,却没有小孟瑄来过问她的死活了。

    辗转了半夜,小睡了半夜,天色将明的时候,她起床梳洗,对着被小孟瑄揪下来的那缕长发发了一回呆,然后捋好收进荷包中。更衣理妆罢,她下楼吃早点,选了客栈对过的一家窗明几净的粥店,要了一碗皮蛋三丝粥、三根油条。等上粥时,她一抬头就看见斜对过的那家烧面店里,廖之远也是手持一双筷子正襟危坐,等着上面呢。

    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各自转开头,酝酿对食物的憧憬去了。他们彼此都是胸臆之间有城府计算的人,该说的话点到为止就行,也不必用寒暄来攀交情。交情太厚反为不美。

    用过丰盛的早点后,何当归去马家门口逛了一周,还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于是她又转个弯儿,去逛早集的书市去了。廖之远还是像前一日那样,不远不近地跟着,只是见何当归一直埋头看一本书,他生起一点好奇心,也凑过来看她读什么书。

    发现是一本《水经注》,廖之远不由挑眉问道:“水文类的书专业性很强,你能读懂吗?”

    何当归大喇喇地回道:“不敢说十分精通,不过茶余饭后随便钻研过一点,能大致推测出大明水路情况,哪里顺流,哪里逆流,哪里有漩涡风暴,我都大概能说对一点吧。”

    廖之远闻言嗤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要是你能说准一回,我把这厚厚一本书凉拌生吃了。”

    何当归也满面哂笑:“君才是要注意说话口气呢,放出大话来又不吃,堂堂一个大将军,还跟我这小妇人食言不成。我若是说准一回,也不用廖大人你吃书,你只帮我把舅舅找来就行了。好长日子不见,我甚想念他。”

    “这个倒容易,但你得先说对了才行,”廖之远探腰笑问,“要是说的不对,你是否也该领个罚,何小姐?”

    “怎么罚?”何当归从书页中抬起眼皮,睨向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透着一股子阴谋诡计的味道。

    “陪我一夜……”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廖之远无辜地眨动猫眼,温声慢语道:“小姐,至少让我把话说全吧,经过了昨夜之事,我还敢自讨没趣吗?我想说的是,陪我逛一夜的晚市,帮我淘选几件合青儿心意的家具。”他进一步解释道,“我瞧着庐州的田地果然肥沃,地方也富饶,因此想在此处帮她置地办嫁妆。我相中了一座园子,昨日已兑了地契,看着里面有一处很合她住,所以想亲自布置那个房间。”

    ...

36.第536章 妹控哥哥放手

    [第12章第12卷]

    第542节第536章妹控哥哥放手

    何当归听后含笑垂头,也不言语,只把手中的书页翻动得沙沙作响,心里的某一处放松下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过去一年中,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到,廖之远“不允许”青儿出嫁,每次一有苗头,他就将之扼杀在摇篮里。

    若是求亲一方的男子是个不习武的文弱书生,那廖之远就有了施展的空间,一番暗箱操作下来,包管让对方后悔曾对廖家小姐萌生过那等天打雷劈的邪念。若是男方足够硬背,譬如青儿前段时间给他挑的“妹夫”高绝,他就无法战而胜之,只能暗中磨牙,并声称要把青儿嫁出去,正在物色人选,打消青儿春情萌动的心,安心在家待嫁,渐渐都待到了快二十岁的年纪上。

    如今何当归也有点上心起青儿的婚事来,担心廖之远又会从中阻挠,故此借马神婆一家的事来刺激他。不知这一夜过去,他想明白了几分,又放开了几分。既然肯帮青儿备嫁妆,那就是已经过了心里那道坎儿,准许青儿出嫁了对吧。

    “小师妹?”廖之远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上,“你发什么愣呢,不是说能预测水文状况么,快测一个给师兄听听。”

    何当归凉了眉眼,抖掉肩膀上的热爪子,冷声道:“廖大人再这么不尊重,我今后可不敢挨着你站了。难道昨日的教训还没领够,今天还想找补点利息?”

    廖之远撤回手,含笑道:“何必绝情至此,师兄只是想恭贺你恢复武功之喜。只是不知用什么法子办到的,能不能跟我讲讲,我回去说给杜尧听,可以帮到他也说不定。”

    原来他发现了她又多出来一身内力的事,何当归暗道自己粗心了,什么都没藏住。可她的内力回来,心想着大约是孟瑄帮了忙,却还没机会求证,于是只好跟廖之远说:“杜尧的事我自有计较,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认我做了妹子。如今我们是兄妹,廖大人你不过是同僚,怎么也越不过我去,是也不是?”

    廖之远眯眼时,把眼周的笑纹都带出来了,他连连点头道:“这句话很是在理,疏不间亲嘛,难得小师妹你这么通透,让我省心不少,作为奖励,这本《水经注》我买下送给你了。”说着往荷包里找铜板。

    何当归连忙拦他,摇头道:“我只看不买,沉甸甸的拿这个做什么,我又不要考状元!你去给我买个糖人儿玩吧,都是十文钱。”边说,边从书摊边上推走了廖之远,她看这些书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况且她还算过目不忘,记在脑中岂不是更轻便。

    那一回,周菁兰非常急切地来讨要关墨的青蓬船所在的方位,自己当下就想到了《千水集录》,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一个为周菁兰量身打造的陷阱也金灿灿地跃入脑海中。

    《千水集录》是宁王朱权门客李谓的著作,是李谓常年守在江河边上、耗费数十寒暑写成的巨著,里面有大量的第一手资料,记载了从洪武19年到永乐3年中各大河道的天气和水文状况的亿万数据。

    何当归当年囫囵吞枣地肯下那套书,到现在都还能诵出十之六七,于是她回忆水中经纬,就近拣出了一段水下淤泥沉积阻塞、水流风向情况复杂的河段,提笔标注在地图上。也不直接拿给周菁兰,而是丢进垃圾筐,任凭谁爱拾就拾去,这样一来,没有经过中间传递,将来阎王也不能在阴司断她个谋害人命的罪名。

    现在比对着《水经注》一看,果然她没记错,指给周菁兰的那两处明路,以及来往的中间河段上,处处都有大漩涡隐伏,真是一个绝妙的去处。最妙的事,周菁兰欠的是井水里的债,还的也是一江水一条命,而且没有人逼过她,自己已经辞之再四了,她还是巴巴来要……

    “喏,糖人儿来了,”廖之远递上一只麦芽糖浇成的活灵活现的嫦娥抱兔,低声提醒何当归,“别看书了,要看还是付了钱再看吧。方才你大声嚷嚷什么‘只看不买’,人家卖书的人都听见了,亏你好意思的,不见人家盯着你猛瞧。”

    摆书摊的小贩甲听见这话,连忙摆手笑道:“大爷说哪里话,我的书让这位娘子的手摸一回,眼睛看两下,那是它修来的,我想修还不能够呢。”他直瞧这青衣少女是不假,可不是因为她光看不买,而是因为这少女长得比年画里的人还好看,目光一落在她的脸上,就像拔丝山药一样,黏出丝儿了。

    书贩乙一把推开甲,冲何当归二人笑道:“他吃酒烧花了眼,浑说的,娘子甭理他。我们摊上的书每本儿都是十文,娘子你要买,只收七文,何不让你相公买两本有用的,夫妻二人一块儿读?”

    夫妻一块读的书?何当归听得有点儿纳闷,却见书贩乙推荐的那几本所谓“有用”的书,蓝色线封的封皮上,赫然四个红字是《房中秘术》,底下压着的那本,名曰《生男之口诀与心得》……还没等她斥开小贩,廖之远已如获至宝地一把搂走那几本书,咧嘴笑道:“我夫妻二人找的就是这类书,还有没有?我全要了。”

    书贩甲乙心照不宣地交换暧昧眼神,一连串地说着“有有有”,去下面箱子里找去了。何当归羞恼交加,甩手要走,突然有第三双手从她和廖之远中间的缝隙中探进来,拿走了廖之远的爱书,并有声音笑道:“廖少的夫人都仙游了,你夫妻二人还用得着这些书?快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还是请你割爱,将这几本书让予我吧。我和我夫人都酷爱读书,也打算要个男孩儿,这些书看上去很实用。”

    何当归回头一看,来抢书的人是孟瑄,后面还跟了一队人高马大的水手,一个个都饥渴地看着书摊上的书,仿佛没吃过早点似的。

    廖之远见了孟瑄,轻浮的笑容淡去,面露忌惮之色,口中却不肯相让:“书是我先定下的,为什么让我割爱?抱歉得很,我甚爱这几本书,不能割让给你,而且七公子你是名门正统的孟家子弟,令尊不会让你读这些书吧?”

    孟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家里原本是不让读的,可近些年我并几个兄弟都太专注于正业,一个孙子都没给家里添,母亲大人因此着了急,正在四处采购此类书籍,预备给我们观摩。可惜一直买不到好的,今天既然见到了,这几本我是非要不可,廖兄就别跟我争了。”

    廖之远笑道:“别的事上,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譬如钱财女人,小爷左手进右手出,新鲜一回就完了,可这一本能指导生男孩儿的书,我家比你家紧缺多了。七公子难道不知我是五代单传,且传到我这里时,父母有心让廖家开枝散叶,故曾给我下过死任务,男孩儿得隔年抱一个,女孩儿数目得小于男孩儿。我正为此发愁不已,今天总算听到了福音,也证明我跟这本书有缘,还请孟老弟高抬贵手。”

    孟瑄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么巧,我最中意的也是这一本。”他问书贩,《生男之口诀与心得》还有没有多的,答曰只进了这一本。孟瑄冲廖之远抱歉一笑说:“要不还是让给我吧,这本书我急用,等闲时我让书童抄一本给你送去。”

    廖之远坚决不肯:“这本书谁家不急用?我先看见的,合该我先带回去用。”

    “你都没老婆了,你跟谁急用?”对话渐渐有了一丝火药味儿。

    “你管我,就跟你老婆用,你能拿小爷怎么样?”

    孟瑄瞬间被这句话点着了,一拳打向廖之远的鼻子,廖之远第一时间退开,还是被拳风扫出了一道鼻血。他眯起一双危险的猫眼,绷唇道:“你跟我玩儿真的?你确定要承受这么做的后果?”

    孟瑄的笑容中也带着十分怒气,说话时露出两排雪白的齿:“这是我该说的话才对,你抢了台词了。下次你再敢领我夫人买这种书,我拆了你的骨头泡酒。”

    廖之远的袖中飞出两条银链,直袭孟瑄的面门,要报方才的鼻血之仇。孟瑄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他拿一把桐木骨扇接招,格开了两条银链,冷笑道:“这就是你的本事了?学艺未精至此,也敢打她的主意,廖兄你号称‘山猫’,就自以为有九条命了?”

    廖之远大怒,遂把真本事拿出来会他,两人没头没脑地缠斗一处。孟瑄纯属半路插花,看见何当归二人肩并肩地站着买书,误会也就罢了,廖之远对何当归当真半分绮念都没有,可性情似烈火,一点挑衅喂过来他就吃。孟瑄见他真为了书和何当归而拼命,更认定了他跟自己有夺妻之恨,当下毫不手软,专拣那张猫脸招呼。

    两个卖书的小贩,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大念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不知他们连着三天空场、半本书没卖出去的书摊,今天是走了什么大运,竟然有穿绫罗的大男人为了买本儿七文钱的书而打起来了。另一个曾对何当归说过一句浑话的,现在早吓飞了胆,自扇自己的嘴巴。

    何当归走到台风扫不到的角落里,看了一回孟廖二人打架,对这种幼稚行为不作置评,紧一紧披风系带,她又往马家所在的那条街道走去。

    孟瑄的余光瞧见小妻子又跑了,当下抛却已有了一只熊猫眼的山猫,去追何当归的莲花小步,贴在她后面问:“你为什么跟他一块儿买书?你想看书何不跟我说?我看过的书比他多多了!”才一日不见,再看见时,他的冰山小妻子正在跟别的男人共赏房中术的书册!

    何当归听得头大,捏着一串嫦娥糖人儿,冷淡回道:“不看了,你快去赔些钱给那二书贩吧。书摊子都塌掉半边了。”

    “他还送你嫦娥糖人?这是什么意思?谁是嫦娥谁是后羿?”孟瑄不死心,继续挑着刺。

    ...

37.第537章 勾人的小妻子

    [第12章第12卷]

    第543节第537章勾人的小妻子

    何当归丢给他一句“你很无聊”就不再跟他纠缠买书的问题,加快步伐往马家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孟瑄让随从去赔偿书摊的损失,又交代了一定要把“重要的书”买到手,就急忙随着何当归走了。廖之远从一堆凌乱的书里爬出来,气哼哼地也择路去马家,绕远路跟何当归他们走不同的方向。

    自圆房后,初试**的孟瑄欲罢不能,可统共只尝了两回甜头就没了,此刻乍一见着小妻子,只觉得处处娇俏,步步生莲,不绝如缕的幽香勾魂一样勾着他。可自从上次得罪了她,至今还没获得谅解,他也不敢再造次行事、捉着她去无人处享用,只能一路跟在她后面走,灼热的视线追随着她的动作,一双黑眸中聚拢了深沉的觊觎,并张大鼻孔猛嗅她的清冷芬芳,着实将他自己的形象毁得彻底。

    何当归不知道孟瑄的内心这么纠结,她一见了他,立刻想起的是昨夜同样为廖之远而醋意大发的小孟瑄,想到小孟瑄说着说着突然就不理人了,她还十分郁闷,忍不住迁怒眼前的孟瑄,不肯睬他一睬。

    两人默默走过两条街,孟瑄望着身侧人儿纤细的背影,终于抵制不住诱惑,只一眨眼的瞬息,他就闪身来到了她身侧,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她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有温热的肌肤贴了过来,脚下却不知是踢着了什么东西,一绊之后失去了平衡。

    “啊!”何当归惊呼一声,不自觉地闭上双眼,人却没有摔跌在地上,而是跌进一双早已在等待着的蓄着力道的臂弯中。她惊喘两下睁开眼睛,发现他正俯视着她,似笑非笑地凝注着她的面庞。“放开我。”她不悦道。单只看他的眼睛,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穿他猥琐的心思。

    果然,只听他说道:“娘子,你好狠的心,憋坏了我,对你有何好处?”论起风月手腕,他或许不够娴熟,可论起对此事的执著心,十个也不及他一个。方才可不就是他伸出一只大脚去绊她,故意使她跌进他怀里的。

    何当归整妥褶了皱的衣领,敛眸平静道:“妾已被七爷休弃,并没有必然的义务,爷房里缺人,可另拣好的放进去。街上人来人往的,七爷你也是尊贵体面的人物,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孟瑄立刻领会并曲解了她的意思,收拢双臂,捉住她往巷尾深处奔去。拐了她到没有人的地方,他更肆无忌惮了,先收紧双臂,让她无处可逃,才低下头来缓缓接近她。靠近了她雪白的小脸,他没有接触她的肌肤,只用鼻息纠缠她,用低低的声音问:“你没有义务,那你怎么肯同我做那些事?清儿你一定爱上我了,对不对,否则你不会凭我那样对待你。还记得那一晚的情形吗?我想领你复习一回,我最喜欢浴桶中那次。”

    何当归抬掌,用力巴开孟瑄看上去很饿很饿的俊脸,气恼地说:“七爷你可是孟家嫡系子弟,枉读了一世的圣贤文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真叫人羞面。”

    孟瑄果然饿极了,握住送上门的小手,舔吻掌心的那一片细致肌肤,眸心黑亮得惊人。他笑道:“就算我是圣贤本人,遇见清儿你,也不能够再做下去。”他眯眼端详两回充满羞恼神色的俏脸,皱眉问,“怎么一夜不见,脸儿瘦了这么多?一定是伤口还疼,影响了休息和用膳!”他下定这样的结论,非要拉着她回船上检视伤口。

    “孟瑄,你够了!”她忍无可忍地叫道,“再这么着,别想我以后还理你。”她拼力要夺回自己的手,可孟瑄既不放手,又控制着力道不弄疼了她,一番纠缠之间,孟瑄眨巴眼睛,无赖地说:“那你先答应,签了我的婚书,我就等晚上再瞧你的伤,也顺便让你瞧瞧我的伤。”

    “你也受伤了?”何当归疑惑地看着孟瑄红光满面的好气色,连声追问,“你哪里受伤了,可吃药、擦药了没有?看大夫了没有?莫不是那两日去杀关墨的时候弄伤的?”

    孟瑄把不安分的小手压在自己的胸口,轻轻说:“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我的伤,疼起来比下身厉害多了。下身只是一味涨痛的蠢物,妹妹你不喜欢,我往后约束它安守本分,只听妹妹的召唤来侍寝。可胸膛里面的这道伤,我也无能为力,只要眼里一瞧不见你,它就慌慌的跳,连左右眼皮也跟着一起跳,手脚还时不时发冷发颤,胸闷气短。妹妹医术高明,帮我断一断,我这个病还有没有救,吃什么药能好。”

    何当归听完垂下头,仍拿回自己的手来,举步往巷子外走去。孟瑄追着问:“怎么说?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只得罪了妹妹一次,你就判我死刑,那我死也不瞑目。何况段晓楼和熠迢的事是我亲见,你生我气之前何不反省一下?”

    “你的病不是什么绝症,再寻别个女子来治伤治病就行了,不用单对着我抱怨。”何当归加快步伐,口噙冷笑说,“熠迢熠迢,七爷是嫌我身上的脏水还不够多,又来泼我一盆。熠迢不是你特派来保护我的吗,我就差遣过他一回,让他帮忙找金甲银乙,至今没再劳动过第二回。不知你亲眼见过什么,我也想亲眼见证一回。”

    孟瑄紧贴着她的背脊,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沉闷地说:“熠迢对你存的心思,你是见识不着了,改日你倒可以见识见识他受的伤。”

    “什么意思?”何当归猛然回头,鼻梁撞上他的胸膛,鼻尖立时红了一片,尖声问,“你打伤了他?孟瑄你太过分了。”

    自己打伤熠迢?孟瑄先是被这莫名的指控说的满面不忿,旋即又笑道:“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还记得吗,我一拉,你一撞,我的胸膛就把你的鼻血撞出来了。当时你就不给我好脸色,又碍着众人在场,碍着我身份尊贵,不敢对我发作,只好忍气吞声,凭我对你拉拉扯扯。那时的你,比现在还小,还好玩儿。”

    他一点点弯下腰,用唇瓣爱惜地摩挲她的鼻尖。一瞬间让她产生恍惚的错觉,忍不住开口问:“你是谁,你不是他,怎么也记得这些。”

    孟瑄的唇下移,温柔地吻着她的呼吸,一字一顿地说:“我记得虽然不多,可那些感觉一分不少,全都存在心里。我是一个浪子,从来不认真把人或事搁在心上,哪怕是功名利禄,于我也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事。对我而言,最大的成就不是手握帅印,最大的满足也不是一场完胜的大仗,倘若时机合适,我倒宁愿卸去这一身的担子,不再当什么先锋将军、昭信将军。”

    这样的孟瑄,她是有点熟悉的,不禁被蛊惑着问:“你不做将军,那你要做什么去?”

    孟瑄优美的唇形,在她的唇上一开一合地说:“我只愿一世逍遥无牵挂,游遍这世上的好山好水好风光,朝游沧海暮苍梧,头枕日月星辰,脚踏黄昏晚霞。这才是我想过的生活,就像四叔那样,不受教条约束,随兴所至地行走在世间,或畅饮山泉,泉香而酒洌;或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与美人共朝暮,两情若是久长时,为什么不朝朝暮暮都衣食起坐在一处?”

    他的声音清朗如风,话中所述,引她无限遐思。她想了一会儿,无限向往地闭目笑问:“公子这个志愿很好,我听着也动心了,很想效仿你。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卸任,第一站又打算游哪一处山水,到时我也循着你的脚步走,一观大明大好河山。”

    “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孟瑄允上她的唇瓣,轻轻啃咬着说,“你只肯效仿我,不肯同我朝朝暮暮?清儿,只要你应我一声,我便是变成一头黄牛,驮着你四处周游,我也甘愿,又何必你追随我的脚步、”

    “为什么?”她睁开眼睛,望进墨黑的瞳仁,“为什么先是他,后是你,你们两个都对我这么的好?经过这么多年,我遇上过那么多人,还没有第二人有这样的心待我。我不曾为你做过什么,也不是一个体贴周到的人,为什么你们都认准了我是值得相伴的人?”

    孟瑄抬手,用指尖为她画眉,轻声告诉她:“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这就是你最大的好处。他为何爱上你,我不记得也不想去考究,可是我,我承认自己是个俗人,最开始喜欢的是你的容貌,你冷冷淡淡的声音,还有波澜不惊的表情。我觉得你比其他女子有意思,才忍不住想亲近你,可这一亲之下,我就再也放不开你了。离了你的时候,无论我做什么,心里惦的都是你。这样的心情,我不知算不算爱情,可是……”他话锋一转,不经意露出点色相来,涎着脸说,“从那夜开始,我夜里不抱你,就再也睡不着了……可怜可怜吧,清儿,什么时候能再便宜我一回?”

    何当归正被感动得心绪如煮,忽听得他这样说,不由疑心,他前面那一大堆的情话,都是为这最后一句话做铺垫!当下收起所有感动,她退出他的怀抱说:“妾卑微之躯,不堪重负,七爷你既然酷好此道,就去官眷中广选美女,也好早日完成令堂交付的开枝散叶的任务。”

    孟瑄眼看到手的猎物又跑了,心中像被小爪子挠过,哼哼唧唧地说:“女人都口是心非,哪天我真给你找回一个,你就更不肯让我亲近了……我爹我娘就是活生生的实例,我才不重蹈覆辙……”

    一时,何当归跑,孟瑄半真半假地追——怕累坏或吓跑了她,故此并不真追。转过两条街去,到了马家门口,就见半条街上都塞满了人,把他家的门堵得水泄不通,门口还有官差把守着。

    望着那一片攒动的人头,孟瑄纳闷道:“这是怎么了?那边怎么还站着衙门的捕快?发生命案了么?”

    一个妇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掩口解释道:“他家被街坊邻居举报了,啧啧……举家**,污染教化,呀呀,秽乱得不堪入目,两男两女,老的老小的小,闹腾了一天一夜了。要我说,不等拉出来,就该一根裤腰带把自己勒死了了账。”

    ...

38.第538章 扒光一个仙女

    [第12章第12卷]

    第544节第538章扒光一个仙女

    孟瑄听得皱眉,拉起何当归的手说:“咱们绕路走,别凑这个热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圣人云,非礼勿视,怎能让这种事污了她的眼睛,才十四岁的小人儿。

    而何当归一听说是“两男两女”,知道定是那枚销火弹牵连进去了第四个人,也就是在他们家做客的那名女子,真是失策。当时她说要四处找一下,可廖之远在马家待得很烦躁,急急慌慌地就跑出来了,才会牵连了无辜。不知是个什么女人,怎么跟太善一家有交情,还住到她家去。

    何当归跟那位看热闹的妇人打听,除了那一家三口还有什么人,谁知对方不理,她仰头看孟瑄,示意他出马。被这样殷切地期待着,孟瑄只好清清嗓子,叫了个“大婶儿”,重复一遍何当归的问题。

    那大婶果然受用,掩口笑道:“是个脱光了的仙女儿被他们父子两个人夹在中间啧啧,被官差泼醒之后,喊打喊杀地要杀了马家父子,发现里三重、外三重的男人都在看裸着**的她,又哭着要撞壁,被捕快一刀敲晕了。”

    在美男效应的感召下,大婶问一答十地介绍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从昨天晚上开始,这马家就吵得沸反盈天的,男男女女笑闹了一夜,把半条街的人都吵醒了,纷纷怨声载道。到了白天,都过晌午了,路过他家时,里面还是好大动静,街坊们附耳在门上一听,嗬!满耳的淫词浪语灌进来,这家人还要脸不要。

    敲门也不给开,房里的人只是一味的寻欢作乐,动静闹得震天响,路过的人都听得见。邻里们担心孩子也听见了学坏,几个人商量着报了官。官差来了,利利索索查封了他家,查出那些丑事来,不知是吃了什么药,到现在还是男的兴,女的浪。

    原道是,这马家本就与街坊邻里十分不睦,马神婆对外宣称他们是个一家三口,马神婆干的是跳大神驱鬼的老本行,收价死贵,不理睬穷人,不知有多少人家暗恨于她。马平安在庐州一带拐过不少孩童,有几次都暴露了形容,所以不大敢出门,平素家里露面的事都让马神婆与儿子马泰做。

    他们打探清楚那孩童的出身,家里有钱的,就狠狠地下一剂荨麻散,设法把孩子还回去,再借着治病的机会上门讨银子。看见孩子受苦,那些人没有不依的,要是家底殷实,几百两银子也能拿出来。倘或拐来的孩子出自贫家,那没啥好说的,几贯钱就倒给人牙子了,搁着也是白费米饭,能倒腾多少是多少。

    这样的黑心勾当,他们连做了一个多月,竟然没被逮住或被明眼人看穿过一次,还有好些人家给同样经历的别家推荐说,那神婆的药好灵的,能通神,银子越多心越虔诚,没有治不好的病!乖乖!

    就在刚刚,这些事全都被一一揭发出来了,是个苦主戚三娘告的状。

    那乞丐婆子拿着状子,抱着孩子,去衙门口击了一通鼓,声泪俱下地说出她被马平安夺走孩子,又被马神婆勒索敲诈,白搭一份儿家业的惨事。县老爷听后也感到同情,刚要出差让人拿马神婆并马平安衙内问话,却有门子悄悄告予他,马神婆一家刚被邻里举报了,说是白昼宣淫,扰乱教化,更兼合家闭门高乐。

    县老爷听得皱眉,让师爷亲去察看情况,又叫人去翻翻户籍,看这一家是哪个辖区的,从前可留有案底。若是戚氏所说全部属实,那马家的几个人都该是重大凶徒了,说不准是从外省逃遁到庐州的外地犯。

    这一查之下,更加惊人的情况爆出来了,根据户籍显示,马神婆从前曾出家十多年,而她出家之前,跟那马平安原是一对亲兄妹。又循着这一线翻旧案底,又查出,他们在本籍上就是因为兄妹**被赶出来,出来后仍不悔改,又在道门清净里地胡混几年,连傻儿子都生出来了。还听说,马神婆在扬州杀了人,判了个秋后处斩,花银子买了替身逃出来。如今变本加厉地诈骗敛钱,来弥补那个“亏空”。

    衙门本没有这样高的办事效率,不过何当归替他们省去了扬州、庐州两地跑的麻烦,昨日下午,就托廖之远从扬州急召一衙役出公差,走水路,顺风顺水的今晨就赶到了。把相关案宗一并带到,使马神婆三人再没有狡辩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师爷乘青幔小轿赶去马家,奉县老爷之命,要亲眼见证一下,那是秽乱到何种程度的一家人。轿子到了地方,进去之后,那师爷倒没注意到别的,入目就是一具白花花的女体,容貌梨花带雨的,娇艳异常,人是昏迷不醒的。师爷大咽口水,问,这是马神婆家什么人。

    衙役先讲明了这女子被凉水泼去药性时的反应,先是要杀马家父子,后是要自杀,情绪非常之激动,衙役们不得已,只好打晕了她再说。看情形,可能不是马家人,而是被他们扣押亵玩的苦主,可惜了一个好模样的年轻女子,待会子醒了怕还要寻死觅活呢。

    师爷望着光身躺在地上的曼妙女子,也是一阵摇头感叹,叫去翻一翻这女子的衣物行囊,保不齐里面有她的身份文碟,查明是谁家的女儿,也好送还给那家人。师爷心中想的却是,这出故事一闹,此女难免不能做人,嫁人就更不可能了。他年过半百,家里的几个婆娘,模样全加起来,还没有这地上一个的容貌齐整,不如他不嫌污陋,拣了这个缺儿,也是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

    于是师爷不让衙役上手,自己亲自抱去内室,给女人清洗穿衣去了。刚做到一半,衙役惊慌来报,说身份文碟显示,那女子是……是……是扬州关府的三小姐!!!

    此刻,师爷正对炕头上的女子上下其手,手感细嫩温热,让他身子都酥了半边,转头一听闻衙役的这声回报,登时整个身子都木瘫了。扬州关府三小姐?怎么会是她?前日一众喝酒,还有人提起扬州关府又要牛气起来了,听说他家的三小姐,配的是当今第一得意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宁侯段晓楼,往后有这么个女婿,关府可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大明望族了……

    师爷和衙役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恰在此时,炕上的女子嘤咛醒来,睁眼就见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杵在旁边,而她自己是一丝不挂的躺着!窗外还有男人凑头进来看!再回忆昨夜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她不禁疯狂大叫起来,“呀——啊——呀——不要!这不是真的!”

    没错,这妙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天之骄女关三小姐,关筠。

    关筠素日何等骄傲的人,二十多年来除了段晓楼的事,她当真没遇着过一点不如意的事,是在绝对顺境中长大的幸运儿。她唯一的不幸就是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从十八岁蹉跎到二十多的恨嫁年龄,那人还是不肯娶她,待要再重新议亲,她不愿意,她父母也不甘心;要跟段家重新提议亲,段晓楼本人的意见还没征求到,段母却是首肯过的,说此事大有商榷的余地,只再问问儿子的意见……眼见锦绣未来马上铺展于前,却发生了这等惊天变故,让她遭遇了这等不伦之事,苍天何其弄人!

    关筠哭得花枝乱颤,撕心裂肺,就算此刻一把刀抹了脖子,她也没有一个清名存世,日后段晓楼想起她来,还不定厌恶成什么样子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好恨、她好恨!啊!她最恨的人就是何当归,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自己早就跟段晓楼成婚了,这一切的不幸全都不会、不会发生了!

    “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所有人!啊——”关筠疯狂大叫,疯狂地甩着头,想从这个真实而可怕的噩梦里醒过来。

    而被关筠诅咒痛恨的何当归,此时被孟瑄困在小巷中,倾诉衷肠呢,反而是绕远路的廖之远先一步过来,毫不避讳地走进来察看情况,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来看马家的人伦丑剧。岂料入目就见此情形,床上那个披头散发地发疯的女子,怎么……越看越像他的表妹关筠?

    廖之远不可置信地呆愣一会儿,再三细看,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那一位美丽骄傲、总是被家里人仔细呵护着的表妹关筠,此刻并不在关府的深闺中弹琴绣花,而是赤身露体地躺在马家的污秽炕头上,哭得肝肠寸断,几乎快断了气。这么说,难道说,昨夜那个醉汉马平安口中的“家里的贵客”,不是别人,而是筠儿,是意意!

    也就是说,昨夜被关在这里,被丢了散弹春药的那个人,被马平安父子凌辱的人……就是他一直对之暗存好感的女神表妹?!

    “意意!”廖之远炸雷大叫一声,飞身扑进屋里,脱下他的衣物给关筠裹身,痛心地问,“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怎么会变这样?

    这也是关筠反复在心底拷问自己的问题,她有尊贵的关府嫡女的身份,有爹娘的万般宠爱,有花容月貌并七窍玲珑心,她还觅到了一个得意郎君。眼看她就要变成这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了,怎么会一梦醒来,就惊骇地发现,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突然就从云端跌进了泥沼,而且是最污秽不堪的泥沼里!现在还能再多说什么?连干干净净地死去,都变成了最奢侈的事!

    看着这样的关筠,廖之远展臂揽着她的残破之躯,深深心痛之余,忽而,他将双眼一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何、当、归。”

    ...

39.第539章 女子总被觊觎

    [第12章第12卷]

    第545节第539章女子总被觊觎

    听围观的妇人讲了那些不伦之事,孟瑄连连皱眉,牵了何当归的手就往反方向走,口中道:“你年纪小,听了这样的事,回头该做恶梦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走了这半日,你一定累了吧?我择一处清净宅子让你好好睡一觉,晚上带你坐船看夜景,吃河鲜——在河上游现打上来,为夫亲手烧给你吃。”

    方才那个讲故事的妇人听见了“为夫”二字,不禁多看何当归两眼,哎哟,这么小一个丫头,就嫁着这样体贴周到的夫君了,往后可不一辈子享福了,真羡煞人也。

    不过福气也不是平白享的,孟瑄最大的特色还不是他的体贴周到,而是他的孟家佳酿好醋。一离了人群,他忍不住捉着何当归的双肩拷问起来:“你昨晚在哪儿睡的?客栈?廖之远也跟你一处?你们的房间离了多远?他夜里没来找过你?你可让他进房了?你为什么跟他一起走?你想逛街,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可曾有什么无礼举动?”

    为什么跟廖之远一起走?这也是昨日里小孟瑄的共同疑问。难道她能逢人就解释一遍,自己冷眼旁观着,廖之远对亲妹妹青儿有过非分之想?

    廖之远昨天夜里,到没到过她的房间?当然是到过了,她同小二要了两壶滚水,留着门专等小二,谁知会蹿进来一只野猫。这非她所愿,只怪廖之远太放浪形骸,见了女的就发情,总归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了。

    孟瑄也是个聪敏的人,他难道不知,但凡女子,莫不生而处于弱势地位,总有被觊觎的时候。不要说长得好些的,就是被猫爪伤了脸的戚三娘,以及那彻底毁容的十公主,哪一个不被臭男人觊觎。既然是无法避免的事,那除了女子自己守贞不惜命,就像十公主那样,否则谁又能从这个圈子里脱出去。孟瑄这么问法,是打从心底不相信她的操守了?

    何当归绷着唇角,淡淡道:“你这么问,我也无话可说,凭你忖度去吧。你既然存了这样的疑影,还来理我做什么,将我自己丢在庐州,自己开船走了岂不干净。”

    孟瑄见她又掰脸子,恶声恶气起来,把他之前那番告白的温馨效果全冲跑了,搞不好他今晚的游湖+吃河鲜+特殊福利,也跟着泡汤了。他心中带气,又不舍得冲那个满脸逆来顺受之色的小妻子撒气,心念一转,就惦记起了揍廖之远、留下青眼眶的那一拳,想再发两拳泄愤。

    留给何当归一句“你去书摊儿那看看咱们的书买好了没,我去去就回”,他就甩袖去寻廖之远了。

    何当归在原地默站了一会儿,还真按着他的话,回头往书摊那边踽踽去了。听围观马家的人话里透露的讯息,这一次,太善他们再没有获得赦免的道理,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该安排一个人留在庐州,一直等到太善马平安二人的脑袋双双落地,回去报信给她,她才能安心地将太善归入“死亡名单”中。还得叫人亲去拷问太善一句,扬州卢府命案里花钱逃出命来的,是只有她一个呢,还是连珍珠的前夫也没被处斩?倘若是后者,那还得再寻个法子,帮珍珠解决了那个隐患……

    那戚三娘也是个可怜人,又帮罗白前养了个儿子,如今告倒了太善,官府自然会将她被骗走的那一百两发还。而自己这边,除了给那小儿解了毒,还得再贴补她二百两银子置田地,好叫她有个依傍,养大她儿子。只是戚三娘这个女人忒不争气了,这么软弱可欺,早晚还有人打她和她的钱的主意。这个情况,真就没人能帮她了,就算是蹒跚学步的三岁小孩,亲娘也不能扶他走一路。女人么,缺什么都不能缺心眼,丢什么都不能丢志气……

    “蓬!”

    “啪、啪、啪!”

    何当归好端端的,自己走着自己的路,想着自己的心事,不料变故突生——有一道浅蓝的影子,从她后方无声地急掠过来,直撞上了她的后背。

    是廖之远,专门冲着她来的廖之远。他展动身形,鹏鸟一样在天空中凫游,在附近街道上搜寻着。第一时间,他从人群中辨出了何当归的身影,一道存在感不强、又能让认识她的人一眼挑出来的浅青色身影。

    想到表妹关筠的惨状,起由全是因为何当归设的一个毒计,廖之远满腔的熊熊怒火,以及自责没能早找到并救出关筠的悔恨,全都化作掌间的一团彻寒杀气。

    身为一名杀伐决断的铁血将军,他可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心。反正那女人也注定不是段晓楼的了,更没有宽恕的理由,就让她用她的鲜血,去洗净筠儿的泪水和污点吧!多少次里,他都听见过筠儿暗中诅咒何当归,如今杀了何当归,也算了结筠儿一桩心愿。就算筠儿经受不住这奇耻大辱,一定要结果她自己的性命,至少让她的情敌陪她上路!

    廖之远裹挟怒气而来,理智业已被全部燃尽,他从空中降下来,偷袭何当归的这一掌,不留半点余地,用上了十成十的劲力,掌中的寒气带着剧毒。对下方毫无防备的何当归而言,沾上半点儿都是致命的。就算她懂得用真气护体,她的全部真气也不足以抵抗廖之远的全力一击,何况她并不能随心所欲的调动自身真气。

    廖之远这一掌打在了实处,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一个人的……胸口。

    他面露疑惑,凝目去看的时候,不禁被吓了一跳,又向后方连跳了三步,才站稳脚步,定住了身形,不可置信地喃喃着:“你……宁王你……为什么……”

    却说,头里走着的何当归只觉得有个温热的物什贴上了她的背,又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蓬”的闷响。她回头去看时,身后有个蓝衣男人,背对她站着。高大的身形,宽阔地背脊,透着几分眼熟,只是佝偻着背,一手捂着胸前,背对着她猛咳,咳得掏心掏肺。

    然后是,那蓝衣男人的身前几丈,站着满面错愕的廖之远。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右手手背一片紫红,显见是行功过度后撤力不及,将皮肤表层的细小血管都撑爆了。他大睁着一双眼睛,直瞪着那个蓝衣男人的脸看,连连摇首,不可思议地喃喃着什么。何当归敏锐地捕捉到了“宁王”两个字,顿时也睁大双目,向右斜跨两步,看那蓝衣男人的身形和侧颜,不是宁王朱权又是谁。

    看着眼前的种种罕见的人物与怪异的情景,何当归脑中电转过几个念头,最后分析出一种最不合情理、却也最贴合眼前证据的结论——廖之远偷袭她,要杀她,朱权突然出现,为她挡了一掌,受了伤。

    先不说廖之远要杀她的理由,只想朱权救她的理由……她竟想不出。真个想不出来。

    这时候,一击不成的廖之远回过神来,视野中又看见了立在朱权斜后方的何当归,登时,完全仇恨重新归拢,凝结于她一人一身。廖之远冷笑一声:“今天小爷要定了你的命,就算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你,受死吧,何当归,用你的血向筠儿忏悔吧!”言过一半的时候,他的左掌已重新聚拢寒冰真气,务要置何当归于死地。此刻他被强烈的情绪焚烧着,再不念一切后顾之忧,哪怕杀了她之后须得拿命来偿,他此刻也不能停手了。

    朱权横跨一步,挡住了何当归,背对着她低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

    “……”何当归静默地立着,仰望朱权的后脑勺。

    她听什么“用你的血向筠儿忏悔”,固然是全然摸不着头脑。见廖之远杀红眼的样子,她心里也糊涂,之前孟瑄揍他的脸,也没见他气得要杀人,她何时又跟他结了仇?而最叫她如坠云雾的,是朱权这个人。他这算是,在救她的命?

    朱权接下来的话,更叫她糊涂到了极点:“孟瑄在隔壁街,快去。我受了伤,拖不得多久。”

    见廖之远真是要杀人的架势,她当下不再傻呆的站着,提了裙子一角,大迈步伐跑开,把许久不用的迷踪步也搬了出来,歪歪斜斜地跑着,屏息埋头,拼力跑着,直到撞进某人的怀里。

    “清儿,怎么了?”孟瑄一把扶住怀中人儿的双肩,用手指梳理她跑乱的发丝,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渴了没?我买了鲜桃子,回船上给你打羹喝。咦,你的发钗呢?跑掉了?等着,我去给你买个好的,那边儿一大溜摊子。你还缺水粉、绢花儿之类的吗?你喜欢什么香味儿的水粉,茉莉还是栀子花?”

    何当归大口喘气,仰望着孟瑄的俊颜,看着他的唇形一张一合,一时有些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说人话了。见了方才那一幕,她有点被吓傻了。

    “给,你在这儿等我。”孟瑄将一包桃子塞进何当归的怀中,转身小跑两步,受到了阻碍,低头一瞧,一只雪白小手拽住了袖子。孟瑄循着那只小手看向雪白的小脸,这才发现,她的脸蛋和嘴唇都是煞白煞白,半分血色都没有的憔悴样子。

    他连忙转回身,将她收进自己的胸膛,担忧地低下头,柔声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清儿?风吹了脑门?着风寒了?谁让你出门不多添件衣裳,这里是庐州、是北方,现在才四月天,地气儿阴凉着哪!”他叽叽呱呱抱怨了一通,才又叹气道,“你等我一下,我去雇顶轿子来抬你,咱回船上去。”说着,他又要抽身走开。

    何当归倚靠在这个用体温熨帖着她面颊的胸膛,嗅着那青茶馨香,才终于找到了真实感,同时也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她喘着粗气说:“廖之远要杀我,救命,孟瑄,快救我。”

    ...

40.第540章 给力吸引仇恨

    [第12章第12卷]

    第546节第540章给力吸引仇恨

    孟瑄听清了何当归的话之后,危险地眯起眼睛,廖之远要杀清儿?当下他摩拳擦掌,冷然道:“哼,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清儿你等着,我送他们兄妹上西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竟敢把你吓成这样,绝不能轻饶,看我拧断他的脖子。”

    他虽这样说着,却根本没领会过来何当归的意思,是廖之远要“杀”她,而不是要“吓唬”或者“调戏”她。他再不能够想到,自己貌美如花的小妻子看似不吱不吭,实则吸引仇恨非常给力。

    见孟瑄一副撸袖子去干架的冲动架势,何当归连忙环腰抱住他,恳求道:“别离开我,一步也别离开,廖之远疯了。”

    两只汗津津的小手在孟瑄的腰后方交叠,孟瑄只觉得温香软玉满怀,被小手重点照顾的脊椎上有一阵酥麻弥散开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一时竟感激起廖之远来,甚至引以为鉴,想着下次再得罪了何当归,就让熠彤扮登徒子,自己再出来英雄救美……

    孟瑄隔着一包桃子,紧紧将何当归揉在怀里,并低头轻吻她的发髻上的一粒明珠,良善地建议道:“既然廖之远疯了,咱也别跟疯子一般见识,我瞧你面色不好,须得立刻静卧。我昨日歇宿的一处宅院,清幽雅致,最合适静养,咱们去那里……静养一会儿,再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何当归闭目依偎在孟瑄的胸口,以面颊摩挲布料,尽力汲取着他的温暖,等取得差不多了,她睁开眼睛说:“不,我还得回去看看,你也跟我一起去。”

    孟瑄不解,但见她神色凝重,非常着紧的样子,也就应了她,复又从她怀中取出那包水蜜桃,垂睫的间隙中,黑眸渴望地凝望她胸前那一弯美好的曲线。体内的暗火窜过,他无形象地吞咽口水,为转移注意力,他偏头看向别处,看见了一个卖鲜山楂的摊子,忙笑道:“桃子羹加点那个更开胃,清儿你等我,我去称一斤。”

    何当归的手心被汗湿,竟没抓住鲇鱼一样灵活的他,不过,那山楂摊子还不到十步远,守护神一样可靠的孟瑄,还占据着她的整个视野。光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安心不少,也让她有时间和空挡想一想,廖之远究竟为什么要杀她。

    他张口闭口都“筠儿”“筠儿”,再想到昨日马平安口中的“关小姐”,会不会……难道是……这怎么可能?关筠住在太善家里?

    何当归长舒一气,缓缓眯上眼睛,冰凉的双手渐渐回暖,刚刚廖之远那凌厉而狠绝的杀意,到底将她吓到了。原来事到临头,她也并非不怕死的。从前的她被仇恨羁绊着,不见孙湄娘咽气,她也不能闭眼。而现在,现在么……蝶翼般的羽睫扇动,她婉转含情地望向山楂摊上的那一个……咦?

    何当归眨巴两下眼睛,孟瑄他人呢?

    孟瑄,不见了!能保护她的人,跑哪儿去了?

    “请问,刚才买山楂的那个男人去了哪里?”她小跑着上去问山楂小贩。小贩抬头看她,友善一笑,然而就在双唇开启的一瞬间,他的瞳仁先扩大了一圈,惊喘并惊叫道:“啊啊!杀人了!”

    “漱拉——”

    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一气穿透了两个人。

    何当归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回头看过去时,她的后背上紧紧贴着一个人,虽然是背对着她站着,但看衣饰就能认出,他是朱权。

    有一柄钢刀从那一端贯穿了他的胸口后,又直插进她的肩头。她拼力向后扭头,能用余光瞧见,站在朱权身前、手握长刀刀柄的那个男人,是煞气逼人的杀神廖之远。廖之远的一把刀贯穿了朱权的胸口和她的肩头,其刀身寒如玄冰,瞬间冰封了她的血液。

    卖山楂的小贩早已吓傻了,手脚并用地爬开,哆哆嗦嗦地滚到一处台阶后面,怯怯露出一只眼睛,打量那一双背对背被长刀穿过的男女。但见两人面容竟然都是一派平静,女子眸中有诧异,而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生着一双晶石般的茶色瞳仁,唇边带点浅淡笑意,让人读出点儿伤感意味。

    何当归回过头,平视前方,平静的口吻发问:“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绝对不会感激你,我只巴着从来没认识过你。为什么救我?”

    朱权也平视前方,目光掠过廖之远,穿透某处虚空的苍穹,勾唇道:“没想到重活一次,壮志不得伸,却是这样的死法儿。”

    “你是他?”何当归恍然明白了什么,问出第三第四人都绝对听不懂的问题,“你是朱权?”

    朱权颔首笑道:“认出夫君来了,难得。”两排牙齿被殷红的血染上色,他的笑容一**扩散到最大,表情中的含义却让人不忍直视。

    “你、你怎么还活着?”何当归眸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龟息几个月,夺舍占了这副身体,”将死之人,他不作隐瞒地道出实情,“上个月底里才完全成功,将他的元神固锁在体内,办到这些事,消耗了我大量的元气,否则我又怎会连这死小子的对手都不是。何等讽刺,我满盘的缜密计划,竟然还没起飞就折翼了。”

    此时,“死小子”廖之远也从杀妄的魔怔中脱出来,见他一刀杀了宁王与何当归两个人,一时呆怔怔的松开刀柄,双臂失力下垂着,不能作出任何反应。

    朱权勾唇,继续说道:“早知就不锁着朱权那小子了,让他也帮我分担一些,现在可好,我一人的元神吃了这一刀的寒气,且又正中胸口,怕是活不成了呢……这一回,我是真要走了……逸逸,你可有话要跟我说?”

    “……”何当归抿了珉干涸的唇,无话可说。

    朱权又噙血发笑,道:“为了你,第二次放逐我胸中的丘壑,真是不甘心。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剧?”

    何当归但觉无限寒意从肩头的伤口蔓延,浸透了她全身的血液,也冰封了她的声音。话出口时是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她说:“你救我一百次,我也不会感激你,遇见你是我命里的劫,我只愿劫满灾消,生生世世做你的陌路人。”

    “救你一百次,也抵不上害死你的那一次……”朱权低低重复了两遍,旋即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何当归不解。

    朱权笑道:“你一向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独独对我却不是这样,可见……在你心里,我还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连孟瑄都及不上。”

    何当归无话可说,都是两个死人了,谁还跟他分辩这些。她有遗言,也要攒着她的力气,说给孟瑄听——

    孟瑄,孟瑄,才你一个转身不见的工夫,我就死在这里了。我知道一定会伤心自责,本来我也有些怪你的,明明都跟你说了廖之远要杀我,要你好好守着我,你还撂蹶子跑了,你又不是毛驴,跑那么欢做什么。

    不过想到我死了,你说不定要伤心得几个月吃不下饭,我几乎能想见你胡茬满面的好笑样子,这么一想,我又不忍心怪你了。没想到你我的缘分如此浅薄,前世是这样,今生还不能出了这个窠臼,我真后悔,从前没好好的多看你两眼。不知道过了奈何桥去了来世,我还能不能保留关于你的记忆,也不知道,再去别的陌生的地方,还能不能遇上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的人。

    见何当归不理他,朱权不死心地说:“逸逸,你好好想想,你扪心自问,我待你是不是真心?你又笨又丑的一个小丫头,跟了我好几年,身子还是瘦得像个孩子,我都没嫌弃过你。你说要帮我的忙,于是我放权给你,可你天生呆呆笨笨的,往往是越帮越忙,我可曾嗔怪过你一次?大夫都说了你不能生养,我却不理那些,只一心一意跟你好。为了你,我也不顾什么子嗣不子嗣了,跟你好的那些年,我知道你的心病,不愿让我抱别的姬妾,所以我只抱你一个人。逸逸,我对你的这些好,你当真半分都不念了。”

    何当归凝注着那撒了一地的山楂,在临死前的这个悲凉时刻,心中却真真生出了几分好笑来。然后她就真的笑起来,耸动的双肩牵动了痛处,深入骨髓的痛,还是不能止住她的欢笑声。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不留着一口气交代后事,还来跟我算这一笔猴年马月里的老账,”她边笑边摇头道,“王爷是否也觉得,认识我这样的女人,是你蚀了大本,连我的命活剐十回都不够赔给你,因此要好好同我清算一番?那不如,让我夫君给我烧纸钱的时候也顺便帮你烧一点?”

    朱权嘲讽一笑,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在周遭弥散开来,像在说着情人之间的情话:“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好多年了,你都没这么顶撞过我。我最喜欢的,就是幻梦中那个会骂人的小妮子,可惜后来不大能见着了……逸逸,我死之后,你和他,还有孟瑄,你们三个人的情蛊,都可以解除了。你想同权做陌路人的心愿,也可以达成了,这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什么情蛊?”何当归的眼神渐渐涣散,意识逐渐被寒气侵袭,“情蛊到底能做什么?你又为什么对我下蛊?”临死之前,她总该能得到答案了吧。

    “逸逸,我负尽天下人,独独没对不起你过,”朱权伤痛地说,“是你负我太深,你负我何其深!我一颗心全用在你身上,连命都不要地为着你,可你呢?你竟没爱过我一天半日。你最好的爱,半分都没给过我。我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你,恨不得……带你一起走这趟黄泉路,让你再不离我左右。”

    ...

41.第541章 一刀上的仇夫

    [第12章第12卷]

    第547节第541章一刀上的仇夫

    罪魁祸首廖之远择路跑开了,既为他错杀宁王的事,也为宁王与何当归之间的诡异对话,让他听得毛骨悚然。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那两个人疯了么,他们在说什么?

    一柄长刀贯穿了背对背站着的两个人,穿了何当归的肩头,透了朱权的胸口,让这二人同时命悬一线。朱权舍不得死,是因为他的雄心壮志刚刚扬帆,在这里就舍弃,他满心不甘。但生死面前,上苍何其公正,天潢贵胄与乞婆丐公,都没有特权,他也不能获得什么特赦。

    何当归舍不得死,是因为不知不觉间,她再也做不成那个视死如归的何当归,单为了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孩子气的孟瑄,她就不能够安心阖眼。最恼人的是,她都已经从王府的牢笼中挣出来了,都已经从上辈子逃到这辈子来了,都已经比从前的自己活得聪明十倍了,为什么到头还是同样结局,还要跟同一名仇人同赴黄泉,临断气前,还要听那个仇人叽叽咕咕的抱怨。

    “有一年,你说嗓子冒火想吃罗汉果,我叫人在西北四处求购不得,我便亲自去南方推了一车回来,”朱权满口血沫,明明说话都不接气了,他还在翻旧账,“过大山时,我划伤了手臂,还是坚持把罗汉果推回府去,当时你边吃边哭,说我是对你最好的人,如果可以,真想来世还做我的女人——你亲口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何当归烦躁地说:“我就是女皇武则天,也不可能句句话都作准,东风莫笑西风,王爷你自己食言而肥的次数,是我的十倍还多。你后悔搭上命救我,我也没什么好说,你只守好了你的舌头,去阎王面前告我一个状,不比对着我抱怨有用。”

    “后悔?”朱权仿似听到了最好笑的事,大幅度地摇头笑着,带来刀身的震动,连何当归也不能幸免地颤动起来。他维持原样站姿,双臂费力地向后举着,摩挲着,口里要求道:“我也不多要,你让我再摸摸脸,再喊我一声相公,我就不讲这些你不爱听的事了。”

    何当归躲着他的手,恨声道:“朱权!早八百年前,我就不是什么何嫔了,光你杀我女儿的事,已一笔抹煞去过往的种种小恩小惠。你救我百次我也不感激,不是因为我心里待你不同,而是我还惦着我冤死的女儿。一想起她,我真恨不得杀了宁王府一府的人填命,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朱权的手臂摸不着何当归脸,半晌颓然垂下,黯然道:“好你个翻脸无情的小东西,当年同本王好时,你比最卑微的女奴更乖巧,我的话就是你的圣旨,我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现在有了新欢,有了新的靠山,你说话也比从前硬气了,真叫人齿寒。告诉我,他用了什么**手段,勾得你对他死心塌地?”

    何当归闻言,心头怒火腾盛,猛力向前一冲,自刀锋上脱出来。大量的鲜血从她的肩头涌出,浸透了衣衫,失血的寒意朦胧了视线。她匍匐在地上,冷然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冷硬的脾气,从前就算有几分乖巧,也是硬装出来的的,你瞎了眼才觉得我乖巧顺从。”

    朱权缓缓回身,一步一步向着她走来,张嘴冷笑时,满口血红:“装的?原来如此!何当归,若不是当年你装成那副柔顺模样,本王又何至于被你蛊惑至今……”他走到近前,伏下身来,单手扣住她的下颌,仔细端详半晌后,又转变成可怜兮兮的腔调,“逸逸,我是朱权哪,我是你的男人,临死闭眼前,你都要这样冷脸对我?撇去你死之前的那段是非不提,从前的我对你还不够真?我省得了,你根本就是喜新厌旧,跟了孟瑄就不理我了。”

    何当归懒得再搭理他,闭眼等死。

    “女人全都一个样,睡一回就换了个人,”朱权磨着发酸的上下齿,“早知如此我何必客气,早知你是这样的女人,我只用胯下之物对付你,你也不会理什么女儿儿子的仇,见了我就只会喊‘好相公’了。”

    何当归气得发抖,捂住耳朵寻一个死之前的耳根清净。

    “逸逸……”朱权在她身旁躺下来,抚弄着她的鼻息说,“当年一剑刺掉你龙凤胎的刺客,原是我安排的,本来的打算是,我自己挂点彩,就能免去一月后外藩入京核查的麻烦。谁叫你那么傻,为我挡剑去了?”

    “……”何当归霍然睁眼,惊骇地瞪着眼前人,他安排的刺客?她为他挡剑好傻?!

    朱权将头枕在她的颈窝,缓缓眠去,口齿间出来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这是本王唯一对你不住的地方,我为你连死两回,算是偿清了……这回不跟你计较了,若有来世,你可不能还对本王摆出一副无情面孔……也不能让孟瑄排到我前面去……逸逸,你真是个要命的小妖精。”温热的液体一颗颗滑进她的衣领深处。

    何当归睁大眼睛躺了一会儿,渐渐不闻身侧人的心跳呼吸,大约是断了气。

    廖之远的寒气灌注剑身,寒气有毒,要了这个魔王的性命……还好在魔王最不济最虚弱的时候杀了他,否则一二年内,天下必然大乱。这魔王有野心,也有狠心,更兼六亲不认,还有着前世记忆的优势,真叫他当了皇帝,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他在这里折翼了。

    何当归也被寒气侵入心脉,步魔王的后尘闭了眼。觉得马上快气绝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环颈从地上捞起来,有个焦虑的声音呼唤着:“清儿?清儿!清儿……”

    心脉处有暖流抚过,她睁开眼睛,见是孟瑄,吃力地翕动双唇:“你去哪儿闲逛了,我说了廖之远要杀我,你还到处乱跑,孟瑄你这头蠢驴。”

    孟瑄用掌心护着她的心口窝,身后的水蜜桃、山楂、水粉和钗环滚了一地,他发出一声尖促的呜咽,将她从冰凉的地面上抱起放进怀里,大颗的咸湿砸在她的眼皮、面颊和嘴唇上。

    “你等我死了再哭吧,还在倒着气儿,却被眼泪淹死了,”何当归用微量的声音说,“我第一不放心的是蝉衣和竹哥儿,第二是我娘,第三是青儿,第四是你。青儿……你让孟瑛娶她,柏炀柏不行……把我搁在陌茶山庄的嫁妆,转给我娘……我死之后,你可不许娶那个古嫔,娶别的女人……可以。”

    孟瑄放声痛哭:“清儿,你真狠心丢下我?我才刚喜欢上你,你让我怎么再娶别的女人?”

    何当归衰弱地闭上眼睛,安慰道:“比我好的女子到处都是,那个萧素心也不错,你……去找她吧。你才刚开始喜欢我,过两个月也就忘了,顶多……伤心这两天。”

    孟瑄低吼一声,仰天洒泪,怀中人渐渐失去温度,他的眼神一片涣散。第三人的手接管了他怀里的气绝佳人,他也无知无觉了。

    来人是段晓楼,但见他从怀中取出两丸药,一丸掰开宁王的口,塞进喉头深处;另一丸他搁进自己口中,嚼碎了融了,口对口渡给怀里的何当归。不知疗伤救命是否要做到这种程度,但见他一手搁在她的后肩,一手探进襟口回护心脉,喂药的唇纠缠不休,唇齿缠绵。

    孟瑄发了一会儿愣,直冲冲地问:“你做什么乱动我夫人的遗体?”他想阻止段晓楼的轻薄动作,又想着何当归或许还是有救的,因此不敢推搡。

    段晓楼又缠了片刻才放口,不答孟瑄的话,反而要求道:“我护心脉,你守子期三宫,只要挺过去这半个时辰,她就还有救。”

    孟瑄大喜过望,当下不再觉得那一只探进自己夫人衣襟里的狼爪碍眼,忙依着段晓楼的指示,屏息敛神,运气于双掌,覆在气绝人儿柔软的小腹和腿侧。不多时感觉到了生命迹象,孟瑄长舒一气,但觉自己也跟着得了命,于是加倍用心地以真气护持他的命之源。

    过了一会儿,孟瑄忍不住打破沉默问:“你为什么亲她那么久?”

    “要你管。”段晓楼暴露了真实嘴脸,“别以为她铁定是你的了,等救活了让她重新选,她未必选你。不信走着瞧。”

    孟瑄怔愣一下,咬牙冷笑道:“你很缺女人么,连别人老婆都抢。”

    “我跟她心心相映的时候,你还不在她眼里,”段晓楼亦冷笑,“如今休书也齐全了,机会均等,你还落后我一大截。我倒劝你不必单恋一支花,免得日后伤神。”

    “你在自述你的心境吗?”孟瑄反唇相讥,“很抱歉,我跟清儿已相知相许了,你没有机会了。”

    “我说了走着瞧,小七公子不信,就拭目等待来日吧。”

    “不用拭目,我没有一刻看得比现在更清楚,清儿她一心一意只念着我一个,你快死了那条心吧。”

    就在这二人竞赛目力的时候,有一个紫衣人在朱权的尸体旁蹲下,但见他自左腕上摘下一圈黑缎,一抖亮开,却是一排银针。他又打开几个纸包,露出各种色彩鲜艳的粉末,以银针沾取那些彩色粉末,然后,奇异的事发生了,那银针仿佛是内藏了一个大肚子一样,每沾一回,一包二钱左右的粉末就下去一小半。

    他用这针喂在朱权的伤口处,但见那伤处初时血止,进而血散,露出怖人的血肉,最后,那血肉外翻的伤口竟然就自动愈合了——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了。

    ...

42.第542章 七公子卖身契

    [第12章第12卷]

    第548节第542章七公子卖身契

    为朱权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号称星相医卜无所不精的“天机子”齐玄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不紧不慢地在朱权的伤处施针,伤口初时愈合较快,过了一会儿又有反弹的趋势,肌肉处张着一个森然血洞,狰狞了一会子,才闭上了嘴——不到半个时辰,朱权胸口的重创就愈合了,只留一道细而浅的疤痕。齐玄余探手去试朱权的胸口,感觉到勃勃跳动的生机,他抿唇一笑,松了口气。

    这一幕让孟瑄与段晓楼万分诧异,他们都认得齐玄余,但都不相熟,没料到对方竟有这样堪与鬼神并肩的好医术!孟段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渴望的晶光。孟瑄率先开口求告:“齐大师,劳你费力,也救我夫人一救,倘能救活,我感恩戴德,千金相赠。”

    齐玄余首次看向他们,目光重点在何当归失血的面庞上流连一下,他含笑道:“依我瞧,尊夫人是没救了。”

    “出家人也能胡说八道吗?”段晓楼毫不客气地说,“我都已摸到她的心跳脉搏了,情况比宁王好多了,宁王你都救得,她又怎会没救?分明是你不想救!”

    齐玄余等的就是他这话,当下冷了脸质问:“二人伤势相较,宁王更严重;二人身份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你们紧急救治时只顾着救她,而把宁王丢在一旁不问,我为何又要救她?”

    “臭姓齐的!”一个高亢的女声远远传过来,喊着,“你不救她,我跟你拼了!我手里还握着你的证据,我全给你抖出来!”原来是青儿过来了,她一边跑,一边冲着半条街店铺窗口里探出的脑袋喊道,“那一个穿紫衣服的叫齐玄余,是个有名的算卦先生,大伙儿都听着!他最大的秘密就是……”

    “啪嗒!”齐玄余用小石子丢中青儿的哑门穴并膝头的麻穴,青儿一个狗啃泥摔倒了,伏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话音也中断。他冷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我懒怠计较才让着她,她还翻天了不成。她兄长跑了,正好拿她入罪,廖家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孟瑄焦急地问:“齐玄余,你要怎样才肯救我夫人?只管开条件便是,瑄无不依从。”

    而段晓楼则抓到了某个关键点,危险眯眼道:“没想到齐大师跟宁王交情莫逆,为了替宁王打抱不平,坚辞不肯给清宁郡主治伤——假如此事为圣上所知,他又该怎么看待道长你和宁王的这种特殊友情?”

    听了段晓楼的话,齐玄余面上淡淡,然而眼神已有了变化,他嘿然道:“小七公子的话还中听些,当真是什么条件都肯依,只要我能救活了她?”

    能救活了她?孟瑄用力地再三点头,口中一急,把儿时口头禅蹦出来:“真的真的,骗你是小狗。”

    嗯?孟瑄虽然年纪轻,到底也算一员手撸敌千首的沙场悍将,还道他有多难缠,怎么智力退化起来就像个三岁小娃?齐玄余好笑又纳罕之余,沉吟着说:“口讲无凭,你得先立一个按手印、戳印章的契书给我,上书:愿意依从我三件事——具体是什么事,我日后再提出来。有了这契书在手,我便救尊夫人,保管药到病除。不是小道小气,七公子有所不知,小道这药十分难得,配好一料要耗费十年时间,本是给小道的父亲应急用的。”

    看着气若游丝的何当归,孟瑄当真什么都不能想了,要文书有文书,要人头有人头。他飞身入了一个敞着门的店铺,少时,拎着一张墨迹未干透的纸出来,他双手奉给齐玄余,歉然道:“现身上没带印,回头就补上。”

    齐玄余看时,果然是依照自己所说写成的,一字不差,左手右手的手印都齐全,孟瑄的掌中有几处兵器印痕,全都纤毫毕现地印在纸上,足见诚意。齐玄余含笑颔首道:“七公子果真是痴情人,小道佩服,早先见这丫头嫁过去之后气色恹恹,小道还想渡她出家,助她化劫;今日才知,两夫妻之间的事,容不得第三人插嘴,无论是好意还是歹意。”

    段晓楼听这话十分刺耳,于是冷哼道:“快点儿救人,若是她死了或者短寿了,你的好买卖就要破产了,休想我同你善罢甘休。”

    齐玄余眯眼笑看向段晓楼,提醒他说:“咱们还有一笔未清算的旧账,将军还是收敛怒火……”

    “刷!哗啦!”变故突生。

    一只白皙至透明的玉节小手,一把抓走了齐玄余手中的新墨透纸背的文书,胡乱叠巴叠巴,收进三重累丝纱罩着大水袖里。

    “清儿?!”

    见何当归自己缓过气来,孟瑄又惊又喜,询问她现在有什么感觉,哪里不舒服。何当归虚弱地睁眼,从搁在自己胸上的精致袖口望上去,对上段晓楼隐着激烈情绪的墨瞳,娇喘微微,低声请求道:“帮我看着他,不许他签这种卖身契。”

    段晓楼不由自主地点头应道:“好。”多长时间了,距离她上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何当归闭眼,脸色雪白,透明无血,隐隐能瞧见皮肤下的细小血管,而她的人渐渐回复成一动不动的昏迷状。孟瑄恐怕她这是回光返照,忙叫齐玄余给瞧一瞧,齐玄余冷眼瞧着她是被救过来了,却不点破,仍要那一纸文书。

    孟瑄低头,去何当归的袖子里找,奈何她都成了这么一副糟糕样子,还很有劲儿地抓着那张纸不撒手,他恐掰坏了她的手,毕竟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很脆的瓷娃娃,只好附耳低劝道:“好孩子,快松手,你想要这个,我来日写十张给你。”他何尝不知齐玄余是什么意思,可见对方持有神药,那是能同时救活何当归和自己的药,值此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拿什么换那药都是划算的。

    何当归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抓那张纸,不应他的话,更不撒手。远处的青儿跌破了嘴唇,小腿麻木,不能行走,此时却福至心灵地大叫道:“我知道了,他是从小逸那里偷师学来的!孟瑄!你把针给小逸,她也能救自己的命!”

    齐玄余面色微有变化,掩饰性地冷笑道:“无稽之谈,小道的家传医学精妙无双,什么偷师?廖小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孟瑄也不信廖青儿的话,见何当归在半昏迷中还是死扣着那张文书,他无奈之余,又要去重写一张。段晓楼拦了他一把,开口劝道:“我刚试过她的心脉,已无大碍了,既然齐神医这么难招呼,不如你我先找个僻静处安置了何妹妹,再另延聘名医救她。”

    孟瑄认准了齐玄余医治朱权的那种法子很好,想着伤口愈合了,就可以让何当归免受很多痛楚,故此他不理会段晓楼,要拉着齐玄余进一间茶叶铺里进行秘密交易。段晓楼听说这样,觉得是一个掳走何当归的好时机,因此也不再阻拦,在心底暗笑着看孟瑄和齐玄余携手走开,只等他们进店,他就裹挟了何当归,乘船离开,岂不妙哉?

    眼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段晓楼的眼底满是算计的隐光,青儿又生急智,冲孟瑄大喊道:“小逸怀孕了!她每天都得吃一种安胎药,不吃就保不住孩子了!”

    孟瑄闻言猛地回头,看向胡说八道的青儿,慌张地问:“你此话是真是假?清儿有孕?什么时候的事?”

    “好长时间了,”青儿含混道,“你快带她回船上去,她吃了药就好了。船上就有药。”

    孟瑄踟蹰不定,觉得青儿有可能在骗他,可他心神俱乱,一个主意也拿不定。恰在此时,地上的朱权动一动,从死挺状态苏醒过来,猛力地咳嗽两声,撑着地面坐起来,表情一片茫然,问:“这是哪里?我是谁?”没人有工夫理他,于是他连着问了三遍。

    最后齐玄余上前笑道:“王爷你如今衰弱异常,不如去前面的鸳鸯楼吃些好的补补?”

    朱权茫然地看了一会儿齐玄余的脸,渐渐认出他乃是自己的部下,去年新召入麾下的得力人。经他这么一说,朱权顿觉得腹中饥饿,好像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于是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扑一扑身上的尘土,皱眉道:“怎么弄得这样脏,还有血?哪来的血?快准备房间和汤浴,本王要沐浴更衣。再摆一桌菜馔,本王沐浴后要用膳。”

    齐玄余一一应下,却还惦记着跟孟瑄的交易,就让朱权稍候。朱权登时老大不乐意,循着齐玄余指点的方向,看一眼地上何当归的脸,茶眸中没有丝毫波澜,跟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反而是看到一旁的段晓楼,朱权的唇角抽了抽,抽出点儿得体的假笑,并寒暄道:“好久不见,段将军别来无恙,上回的酒局还没覆过,小王可一直惦记着哪。”

    段晓楼并没有心思同他假笑和蘑菇,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何当归,又看一眼诈尸复活、突然变得生龙活虎的朱权,段晓楼从鼻孔中发出不屑一哼。有点类似于小市民仇富的一哼,让朱权感觉面子一萎,当下冷了脸,催促齐玄余道:“走走走,饿死了!你不走本王先走了,你尽帮着别人照顾夫人去吧!”

    齐玄余眨巴两下眼睛,冲孟瑄无奈耸肩道:“抱歉啊,他急了,看样咱们的买卖谈不成了。那,后会有期了。”

    孟瑄急了,央告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长有什么条件,开出来便是,我照单全收。内子年纪小不懂事,道长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他猜或许是方才何当归扣留文书的举动惹得齐玄余怀恨在心,才不救人了。

    齐玄余却像个阴阳脸一样,转头就变了卦,凭孟瑄怎么重利许他好处,他都满脸“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的表情,转头就跟朱权走了。朱权走的是昂首阔步的王霸之步,齐玄余落后他小半步,负手闲散踱步,一派闲散轻松。孟瑄眼睁睁见他们越走越远,再回头望一眼斜倚在段晓楼膝头的生死不知的何当归,当下肝火妄动,回头见街道左旁也有一家医馆,连忙冲进去找大夫。

    “孟公子?”

    一个盛装丽人从医馆内堂步出,正好跟孟瑄打了照面,她惊喜地问:“你是,专程来接我回船上?你,考虑的怎样了?”

    ...

43.第543章 有芳情倾七少

    [第12章第12卷]

    第549节第543章有芳情倾七少

    孟瑄耷拉着眉眼,没精神地看向那名盛装丽人,告诉她:“非也,内子染了急病,我来找大夫。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说得她的粉面一红,他想了想,又告诉她,“古娘娘,你夫君宁王也在庐州,如今你也治好了寒疾,可跟他一同回大宁,省我费心安排送你回家之事了。”

    这名盛装丽人非是他人,而是宁王的古嫔。

    话说她现在才嫁给宁王没多久,虽然自诩是官宦贵女,入府就得了嫔位,可她的尊贵进了王府之后便不够看了,直到现在,她都没能入了那位品味挑剔又喜怒无常的王爷的眼,排期很久,宁王也不临幸她,至今还是个处子身。

    那一日,古嫔随着周侧妃去巡矿,并为王爷办两件私密要事。在遇上何当归的隔天夜里,周妃就鬼鬼祟祟地驾船往江上某处驶去,古嫔觉得周妃不干好事,很想逮她一个小辫子,于是古嫔也安排了船只在后面悄悄尾随,看周妃幽会什么情人。岂料半路上突生变故,一场灾难性的旋风水涡,转瞬将这两艘船吞下去,古嫔以为命绝于彼,谁知道被一个天神下凡一样的俊美男人给救上来。

    古嫔只看他一眼就被深深迷住,见他对自己不是一般的上心,态度也可亲,她顿时感动备至。后来又听说了他的身份,是孟家七公子(尚未婚娶,有妾数名),当下她为自己做了个正经打算,拿着孟瑄在大漩涡中救她的时候,曾搂过一回她腰身的事来说事儿。她向孟瑄哭诉了自己嫁入王府近一年却不承宠的际遇,又含羞告白说,他对她的种种好,她做鬼都忘不了。

    孟瑄听后十分为难,因为一则她已嫁了人,二则他的心完全不挂在她身上,不过碍于一段“夙世姻缘”,他也不好拒绝的太决绝。

    他这种黏糊糊的态度,以及对她衣食起居上一成不变的关怀,全被古嫔曲解为,他心底对她有意思,只是碍于宁王的权势滔天,才对她忍痛割舍。于是古嫔心生一计,向孟瑄透露了一桩宁王最近极上心的烟草生意,让孟瑄先横插一脚,在宁王把持之前拦下,再拿着这个生意说项,请宁王割爱,宁王岂有不允的道理。

    孟瑄听后,只说不愿拆散他人姻缘,又劝解古嫔说,宁王迟早会发现她的好处,到时自然有恩宠。另一方面,他还张罗着安排船只与车马送古嫔回西北,古嫔听说后急了,一通哭闹,揪着孟瑄搂过她腰身的事不放,说要一死以保清白。

    孟瑄很少与女子打交道,对“一哭二闹三三上吊”的流程也不熟悉,倒还对古嫔的话信以为真了,因此暂缓了送她回家的事,古嫔又借机装病,留住在船上,窥伺每一个可以勾引孟瑄的机会。而孟瑄那日回来的当夜,就跟何当归打了个床上官司,一直都郁郁寡欢,心中百般惦记何当归,眼中把除何当归之外的雌性全当做母猴子、母大虫,自然也瞧不见古嫔的精心打扮和眉梢春意。

    譬如现在,古嫔的一句“你是专程来接我回船?”只换得孟瑄的“非也,内子染了急病,我来找大夫”,还说宁王也在庐州,要将她遣返。古嫔的眼泪当时就掉下来,掩帕泣声:“送我回宁王府?公子好生狠心!要是你嫌贱妾蒲柳之姿,配不上你的人材,那就直接就近找个尼姑庵送贱妾出家吧!跟你行船这么多天,我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宁王府,我是宁死都不能回去了,回去也是个死。”

    孟瑄正在为何当归的伤势而要生要死的,真心没情绪兼顾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医馆问:“这里最好的大夫是哪一个?请出趟急诊。”一只银锭搁在柜台上,立刻就有两名郎中拎着药箱来接活儿。

    古嫔面子上挂不住,放声大哭,哭声嘹亮得传往了很远的地方。已拐出半条街的朱权与齐玄余听见之后,对视一眼,朱权放慢了脚步问:“地上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他心里窃以为,这哭声是在为那女人哭丧。

    齐玄余松一口气,心道,那一剂“尘世孟婆汤”和一片“处子血”的情蛊解药,这回终于见效了,朱权完全不认识何当归了,麻烦都消失了。于是他含笑答道:“那个女人是孟小七的夫人,王爷难道忘了,方才有刺客行刺于你,也波及了她。王爷底子好,伤说好就见好了,她就不行了,唉,红颜薄命呀。”他嘻嘻一笑。

    孟小七?朱权忖度了一刻,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是他!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早些年在扬州罗府,我见过那小子!怪道有两分眼熟。”他蹙紧两道剑眉,往记忆深处挖去。

    齐玄余也不知孟婆汤的效用几何,一听说朱权还记得在扬州罗府做过客的事,他倒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朱权记得罗府,却不记得何当归?

    在古嫔穿霄拔地的哭声里,朱权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孟瑄是孟家年轻一辈的翘楚,这几年也渐渐有了风云人物的势头,他对咱们很有用,正好借此机会跟他结交。玄余,走,救活地上那个女人去!”说到这里,朱权拂袖往回走。

    “嗯?哦,好啊。”齐玄余唯唯诺诺地应着,同时在心里回味“地上那个女人”这六个字,再次肯定,朱权终于摆脱了那种缠身三年的可怕情蛊。

    两人一个瞬息奔过去,却见何当归软趴趴地坐在路边台阶上,头枕在廖青儿的肩头,呈苍白昏厥状。旁边的段晓楼递上一只盛水的皮囊,廖青儿摆手谢绝,一本正经道:“麻麻说,不能乱吃陌生叔叔给的东西。”而段晓楼无奈道:“我是你哥的至交好友,怎么算陌生人呢?”

    青儿鼓着腮帮摇头,不答话也不要水。方才孟瑄跟齐玄余走开的那一刻,段晓楼眼中那道邪魅狷狂的流光,被眼尖的她一下子看见,觉得段晓楼没打什么好主意,遂列为拒绝来往对象。

    朱权与齐玄余对视,心里疑惑着,这三个都安安静静的坐着,那放声大哭的人是谁?目光循着女人哭声传来的方向找过去,五十丈外的医馆门口,有一个梳着千层箍髻的华服女人在雷声大雨点小的悲泣。朱权负手踱去,一看就皱眉了,拉长着脸问:“你不是那个……古有芳?立在当街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古嫔一直在医馆内堂艾灸疗养,并不知道街上刚发生的那一起血案,也没料到世事如此凑巧,能在街上遇着夫君宁王,登时就如小耗子见了大虎猫,止息了哭声,在门框上瑟缩成一团。

    朱权拧着眉,厉声喝问:“古有芳,你不在王府里蹲着,跑到庐州来做什么?你在这儿泼妇一样的大哭做什么?真给本王丢脸!”

    这是古嫔第一次听宁王唤她的大名,始知道,王爷也是知道她名字的!入王府将近一年,王爷统共就跟她说了三回话,都是公事公办地叫“古嫔”,就像官场上称呼的“张太师”“李县官儿”“王门吏”一样无情无义。“你不是那个……古有芳?”呵呵呵,好让人心寒的问话,跟孟公子的嘘寒问暖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古嫔初入王府时,见宁王俊洒神仙人物,也是芳心大动,暗暗思慕了一场。可在王府呆了些时日,她就渐渐生出一种“永远都熬不出头”的灰败念头,一则宁王府群芳荟萃,十人里六人都美过她,二则冷眼旁观下来,宁王朱权是一个最无情的人,生着一颗草人石头心,再柔情的人也化不了他。因此,绝了望的古嫔,心早就不在王府里了,这次甫一出来,就有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雀跃感,又遇上俊美的多情公子孟瑄,真是她命定的好姻缘呀。

    正好现在“前夫”、“后夫”都到齐了,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只要胆大皮厚,幸福唾手可得!

    下定这样的决心,古嫔擦干泪痕,讪笑道:“贱妾怎么可能在王府?王爷真是健忘,呵呵呵,十日前您派周妃姐姐去台州办事,又说她……出身问题,以致仔细有余、魄力不足,因此加派了我跟她一块儿去,遇事也能从旁提点一二。”说到这里,古嫔又拿起帕子擦了擦黄鼠狼的眼泪,悲戚地说,“天有不测风云,在台州办完事后,贱妾和周姐姐的船遇上了大风暴,周姐姐她……连人带船一起被卷下水去,半片船骸都没打着!”

    “周妃死了?”朱权垂睫敛眸,消化这一消息。

    古嫔点点头,叹道:“姐姐她真是薄命人,可怜小郡王,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这几天,每次一想到姐姐,呜呜,贱妾都要这么大哭一场。”

    却说最近一段时日里,主导着身体的“前世朱权”,刚刚已被廖之远的当胸一刀给杀了,魂魄湮灭于无形。齐玄余的宝药救得了病,救不了命,虽然救活了朱权的身体,但因此受惠的却是被夺舍之后一直处于封印状态的“今世朱权”。

    “今世朱权”自从三年前被鬼附身之后,一直都出于两魂相抗、难融的纠结境况,直至今日才恢复清明神智。服用的孟兮的“尘世孟婆汤”发挥了效用,让他彻底忘记了何当归这个人,除了被夺舍这半个月的记忆缺失,他现在已经重新变成了一个自由完整的人,也保留着他一贯的机敏干练。

    今听说了周妃的死讯,伤心当然不属于他,他心里滴滴答答打着算盘,计算着周妃之死的得与失。

    这时,医馆里面的孟瑄带着两个郎中出了门来,一眼瞧见齐玄余,他立刻冲上前来,毫不客气地揪着对方的衣领,冷然喝道:“见死不救非君子,道长你今日袖手旁观,他日就是我的杀妻仇人,反之若你救活了她,那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是恩是仇,你打量着办吧!”

    ...

44.第544章 脂粉堆的英雄

    [第12章第12卷]

    第550节第544章脂粉堆的英雄

    不救他的妻子,就是他的杀妻仇人?齐玄余听如此说,转头看向朱权,以他的指示为行动指南。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朱权心里好笑一声,亏孟瑄也是个在兵戈刀马中打过滚的人,怎么说出的话,倒像是个脂粉堆里混迹的纨绔说的那些情哪爱呀,听得人牙酸。不过这正中他的下怀,趁此机会跟孟瑄交好,真是寻常觅不到的好事。

    “还愣着做什么?”朱权笑睨齐玄余一眼,催促道,“还不快给七公子的夫人好好治伤去?”

    齐玄余应下了,急匆匆赶往那边,察看何当归的情况。朱权则大喇喇地横亘在医馆门口,没话找话地跟孟瑄攀交情,一时说跟孟瑛的关系怎样,一时又告罪说,尊夫人伤成那样,全是小王引来刺客惹的祸,真是抱歉云云。

    孟瑄已经是急得要自挂东南枝的人了,哪有心思应酬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情往来,一颗心早跟着齐玄余的脚步一起踏走了,空留一双耳朵在此听朱权打哈哈。

    而朱权也不以为忤,高士当然有作为高士的怪脾气,若孟瑄是个只对女人热心的人,事情反而好办的多了。对一个没多少实权和才干的孟瑛,他都推食食之,解衣衣之,何况是孟瑄呢?这种小冷硬,尚在包容范围之内。

    见朱权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和善,一旁的古嫔觉得时机成熟了,突然就含泪跪下,连磕着响头,抛泪说:“王爷恕罪,贱妾往后……恐怕再没有福分伺候你了!”

    朱权皱眉看地上的古嫔,觉得又晦气又跌份儿,他大爷的正忙着招揽人才呢,这个女人突然打岔,这又是要闹那样?

    孟瑄引起一点注意,直觉觉得古嫔所说,可能跟他有些关系。果不其然,古嫔盈盈泪诉道:“贱妾跟周姐姐一起落水,当时又是深夜,风暴又大,以为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了,谁知道……七公子路过救了我……他真是一个好人。”

    说到这里,古嫔的双颊和耳垂都红了,从朱权的那个角度看过去,古嫔的发根也是粉红一片的。

    朱权负手阔立,面无表情地听古嫔继续说下去:“贱妾是诗书世家教出来的女儿,打小儿拿来识字的书,就是女德女训,早就惯熟了里面的内容,打头第一篇就是‘男女授受不亲,男女大防,生死之防’。我……贱妾已经跟七公子有过身体接触,要是再回王府,就要日日夜夜含愧面对王爷,求王爷体谅这一点,把我转赠给七公子吧!”

    她打的算盘非常好,要是求王爷休了她,那她嫁去王府时,捎带的一万多两嫁妆,谢王妃是断断不可能发还给她一文,铁定要充了公,再从公账上慢慢划到谢王妃自己的私库里。可要是不休,直接像官场官员、世家公子哥儿交换婢妾那样,把她当礼物送给孟公子,那她的嫁妆就能跟着她的人一起走了。

    听王府中的人传,早先王爷跟孟三公子交好,就让府里的俏婢去伺候孟三公子,听说还有两个正经官宦出身的妾室,也跟了孟三公子。后来孟三公子哑不悄地溜走了,撇下那些女子一个没带走,于是她们又重归王爷的内宅,衣食份例跟从前一点不差,可见王爷好胸襟。既然对孟三公子那样,那么,孟七公子自然也不例外,只消王爷一句话,她就能像那些女人一般,改去伺候别的男人,离了宁王府的牢笼了。

    古嫔这笔小账算的很精到,但是,她没算计好朱权的心,甚至,她都没摸透男人的专属心思。男人最忌讳的是他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这一点是大忌,不论那女人是不是他喜欢的,不管跟她有没有名副其实过,他都非常忌讳自己名下的女人红杏出墙。除了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外,还有顶要紧的一项就是子嗣,要是开了这个先河,那谁能保证其他女人不效仿那个出墙红杏?

    且朱权还有一般心病,是他十几岁上发现的,跟他睡过两次、还亲吻过的通房丫头,跟皇子所的一名侍卫私通,还为那人吹箫,情形糟乱,污染了皇子所的地面。

    那一对野鸳鸯固然是被五马分尸,死相惨不忍睹,可朱权想到他吻过那女人的嘴,一时胸闷气短,也因此大病一场。几年过去后,长大了的朱权还是留着块心病,总疑心怀抱的女人不干净,渐渐就觉得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脏,也不大爱偎女人了。

    故此,朱权最痛恨的就是不守妇道的出墙红杏。孟瑛那种情形,给他用的女人是“公派”的,不在此列,而且被遣返回来,虽然锦衣玉食不变,但朱权心里是泾渭分明的,半根指头都不沾那几人了,过几年她们无声无息地死去,在偌大一个王府,也没人会关注。

    连“公派”都是如此,何况古嫔这种情况?负手而立的朱权俯视着伏在地上假哭的古嫔,见她一副娇羞不胜的样子,只觉得处处碍眼,恨不能将她寸截了出气。他勉强压制着火气不发出来,面部的每一束肌肉都紧绷着,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孟瑄,侃道:“七公子真是个多情人,对自己妻子好不说,连对本王的女人也这么体贴爱护。瞧吧,她如今要弃了本王跟你,呵,才短短几日,盖过我将近一年的好处了……怎么不叫人嫉妒。”

    这场是非来的突然,孟瑄眨巴一下眼睛,听朱权语气十分不善,他当然讲出实情,自辩清白:“王爷想岔了,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我明知道她是王府的娘娘,就是寻常人家未嫁的民女,彼此没有互通过嫁娶,我也不会越礼教半步。最重要的是,我心里眼里只有我妻子,容不下第二个。”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闪烁或迟疑,面色坦荡荡,竟叫朱权一下子相信了他。朱权再瞧向地上面色灰败、羞愤交加的古嫔,心道,原来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大约是她嫌在王府中守活寡辛苦,出来见了个长得俊的男人,就自己发骚贴上去,只那孟瑄没瞧上她,否则古嫔眼里哪还有她的夫君大人,早就倒贴别的男人去了。这古有芳如此之贱,今日若不撞见她,放任她再在外面游荡两个月,不知要给他添多少个“襟兄弟”……

    想到这里,朱权咬着腮帮子,态度温和亲善地对古嫔说:“有芳啊,本王原本有心成全你的节烈,横竖你我不曾有过肌肤之亲。可人家七公子不答应,说只要他妻子,不要你。既这样么,只好请你再勉为其难地回王府去,继续当一个贞烈的嫔妃罢。”说着又转向孟瑄,致谢道,“那么,多谢七公子照顾她。”

    孟瑄只当一句好话听,辞道:“我也没做什么,一点份内事罢了。你让天机子救了我的清儿,我该郑重谢你才对。”

    而古嫔在王府呆了一年,还不至于蠢到分不清朱权的喜怒。听方才他那轻柔到极点的语气,分明就是怒到了极点,要活剐人的先兆。古嫔听得心慌,再想起去年王府一粗使丫鬟与一名内监有龌龊事,朱权惩治他们的可怕手段,古嫔立时就沁出了一身冷汗,意会过来,方才她说的那些话造次了。朱权名下的女人,赏给谁送给谁,哪轮得到别人开口教他?如今犯了他的大忌,等回了王府,他会怎么对付她?

    古嫔一这么想,立时吓得哭出声来,加上被孟瑄一口回绝的羞辱,让她哭得更悲切了。

    孟瑄见她这样歇斯底里,念及玉楼中那段旧事,暗叹一声缘分自有天定,合该她跟了我吧。于是转而又向朱权讨人:“既然她还不是王爷的人,又一定要瑄负责,不知……王爷可愿意割爱?”

    “哦?”朱权满面兴味,含笑问,“不是说,你心里眼里都没她,也无逾礼之处,那你负的是什么责?”

    孟瑄直言不讳地说:“我抱过她一次,救她出大漩涡的时候。那次是情非得已,其后,娘娘为了谢我救命之恩,曾亲自下厨做菜邀我吃,我都是领了菜在外间吃,并不曾同桌过。我也不知道王府里循的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古礼,竟然严苛至此。前两日里,我要打发人送娘娘回府,她只大哭说在我这里失了名节,回去也是一死罢了。”道出这些实情,孟瑄又请求道,“王爷宅心仁厚,不如就顺从她的心意,让她留在这里吧。”

    此时,五十丈外的街对面,齐玄余的神针宝药已经救活了何当归。何当归醒后就要求停药,然后讨价还价地想要讹走剩下那两包药粉。青儿见她如此好兴致,也从旁助言,要扣留齐玄余那两包药。齐玄余倒不怕秘方被窥探,因为世间没人能窥走半分,他只是觉得何当归根本不会用,送给她纯属浪费,故此不肯,说此药只能现场用,不能夹带走。青儿又一脸痞子状,声称要抖露出他的秘密,威胁说不想秘密曝光就交出药。

    双方就在这儿僵持着,而耳力绝佳的段晓楼,则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孟瑄与宁王的对话,连忙抱着告黑状的心态,他捅给何当归说:“妹妹你听,你还奄奄一息的在生死边缘徘徊,小七公子那边却相中了宁王的古嫔,要讨来当媳妇呢。连宁王女人的主意都打,他可真叫多情人。”

    何当归其实也隐约听到,只是存在心里面没作计算,想着古嫔区区一蠢女,日后自有法子打发她。可听段晓楼这么一说,她一时有点儿憋气就咳嗽起来,一咳不止,等咳完这一阵之后,她的唇边竟多了一道触目的红痕。

    齐玄余面色一变,不好,是血,她咳血了!

    ...

45.第545章 一双小姐妹花

    [第12章第12卷]

    第551节第545章一双小姐妹花

    何当归这一咳血,着实吓到了青儿,一通尖叫嚷嚷起来,“小逸吐血了,小逸?!你还有什么遗言?你墓碑上的‘爱夫亲手立’要不换个署名吧?换成罗白及还是彭渐?小逸,你死得真冤!”孟瑄第一时间听见看见,于是也顾不上解救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女菩萨了,他自己家的那一个尚且救不过来,又怎管别家的去?

    “清儿,你哪里不舒服?”孟瑄电闪奔过来,焦心地问,“你怎么吐血了?”

    “心不舒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青儿替何当归回答道,“她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孟瑄不解地问,看向青儿怀里单薄纤弱的何当归,对比就像是一双姐妹花,前者是亲娘养大的,后者是晚娘虐大的。孟瑄越看越心酸,而一旁的齐玄余则好心告诉他,“恐怕是寒气冻伤了肺叶,命不久矣。小道已经尽了力了,无量天尊。”

    孟瑄和段晓楼俱是一惊,反射性地一左一右去拉扯青儿怀中的何当归,何当归十分应景地又吐了两口血。孟瑄双目充红,丧胆大唤着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何当归觉得几口淤血吐出后,人也感觉好多了,闭目养一养精神就更佳了,而看到孟瑄的眼里,再配合齐玄余的解说,俨然是何当归没有命了。

    孟瑄狂吼一声,捉住何当归的双肩摇晃,痛苦道:“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你想走去哪里?”

    青儿替何当归回答道:“她投胎去我的老家,那里法定一夫一妻。”

    何当归被狂摇得一晕再晕,立刻不省人事了,孟瑄以为这次她终于死了,冲动地抓起地上杀过朱权的长刀,一刀刎颈而过,鲜血四溅而出。

    这变故发生得突然,齐玄余和段晓楼全都愣住了,青儿捂脸大叫,这三人都看到了何当归刚才缓过气来,非常有精神头的样子,因此都知道她没有性命之忧,没想到孟瑄这么好骗,又这么不经事,说自戕就自戕了!

    还好,手头现有两包被何当归扣下来的药,于是,齐玄余又刻不容缓地用这最后的药给孟瑄吊命。青儿实在没料到,她的一两句旁白竟比捅人的刀子还快,闯了这样大的祸,她一下子吓傻了。她哥杀了小逸,她又杀了孟瑄?他们兄妹都成杀人犯了?

    过了一小会儿,何当归率先悠悠醒转,睁开眼就看见脖颈和胸口都被一片血红染满的孟瑄,惊慌而虚弱地发问,可问遍一圈儿,青儿与段齐都支吾难言。他们要如何告诉她,那傻瓜经不住刺激,一眼没看住,他就给摇晕的何当归殉情去了。谁能想到,谁能料到,大男人给女子殉情,本就是稀罕事,孟瑄还做的这么干脆,唯恐撵不上“先走一步”的她。这一刀下去,连段晓楼都看怔了。

    他们三个都说不出口,何当归也猜出了**分真相,一时也失了语,怔愣地望着孟瑄修颈间的那一道深长血痕发呆。他天纵英才,又前程似锦,人也不蠢不傻,何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世上又不是除了她就没女人了。他不是说,才刚开始“喜欢”她吗?只是这样的情分,就累及他的性命?

    还好有药,还好,孟瑄结实得一刀不足以致命,才没闹出人命来。乐于助人的齐玄余再展神通,几针药粉下去,伤口速速愈合,满颈喷血的孟瑄比方才的朱权恢复得更快更彻底,转眼间竟全好了,连疤痕都没留下小半条。

    除了脸上还有些大量失血后的苍白,除了那染满衣襟的未干透的鲜血,提示着刚刚的情形有多么凶险,青儿还以为在看电影特效。人说死就死,自刎没商量,说活时,又不负众望地活过来。好一个孟瑄。

    孟瑄扇动长睫,入目就看见何当归的雪白小脸,而他的头,就枕在她温暖纤柔的双腿上。她乌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于是他贪恋了一刻她的眸光,溺在里面不出来。望着那里面的他自己的一双倒影,他缓缓笑了,轻声问:“鼻子还在喘热气儿,是鬼也能喘气儿,还是咱俩还没做成鬼?”

    何当归苍白的唇瓣翕动几下,才问出她的问题:“为什么?你何必做这样的事,人都有死的时候,活着时开开心心,死的时候各找各的归途,岂不干净。”

    孟瑄的嗓子眼儿里有血块堵着,呛了两下才微笑道:“你死了我就开心不起来了,所以,以后你还敢撇下我去,我还会这样吓唬你。还有,我轻易都不会死,若哪天我真的死了,盼你……也学学我这样。只有这样,两个人才能不分开。”

    “……你休息一下,咱们回船上去,”何当归懒懒道,“我有点儿想家了,不知我的兰花有没有人浇水。”

    孟瑄挣动了两下,撑着地面坐起来,从躺姿变成坐姿,他高了她一头还多。他眯眼盯着何当归躲闪的眼睛瞧,忽而出手如电,一臂将她搂进怀里,热烫的唇封缄住她的,将他口中的腥甜与她分享。她颤抖着合上双目,被动地承受着。血的味道,她也曾经尝过不少回,这一次却跟以前哪一次都不一样,有种香冽的清甜,来自孟瑄的血。

    段晓楼满面冰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二人在自己眼前唇齿缠绵,少时,他的唇边翘起一点冷笑,一闪而逝。青儿眼尖看见了,觉得不像个善茬。

    等到终于攫尽了她的津液,孟瑄才放开何当归,附耳跟她说:“刚才的话不是玩笑,倘若将来有一天,我死之前你还好好儿的活着,那我只好下狠手将你带走……只有将你带在身边,我才最放心,因为,没有人能待你比我更好,你只能跟着我,听见没有?不管到了哪里,我总不叫你吃苦就是。”

    他的话语如温柔缠绵的小蛇,倏倏钻进她耳中与脑中,让她轻轻战栗,不由自主地点了头。于是,他舒气笑了。

    却说街道另一头的医馆中,朱权对着古嫔嘿然发了一通冷笑,直笑得古嫔汗毛倒竖,全身发冷,伏在地上大哭曰:“王爷饶命,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爷开恩饶命呀。”

    朱权也不说话,更未开口责骂过她一句,只是用虎豹盯准猎物的眼神,直勾勾盯准了古嫔,左手虎口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愣愣出神儿。

    如此过去了小片刻,古嫔不知他那么专注地在想什么事,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苦求饶命,愿意自请出家。而朱权开始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头脑中好像空出不少地方,好像是硬生生被人给掏走的,究竟他被掏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疑惑起来,先前附了他身体的那一个“恶鬼”,为什么要派周菁兰和古有芳去台州巡矿,这两个蠢货能办成什么事?伍樱阁的能人也没死光,随便找出一个来,岂不比周菁兰能干十倍。况且,在他被“恶鬼”锁住之前,就已经听一个线报说,周菁兰跟一个掮客合伙倒卖一种小型火器,谋取暴利之余,还给东北的某支军队武装了可以十倍提升战力的火器。他当时就想扣住周菁兰,慢慢拷问出此事的详情,可还没等出手,他反而被“恶鬼”先一步扣住了,其后一直昏昏沉沉,人事不知。

    而比较奇怪的就是,“恶鬼”向来都跟他住一起,当然也应该知道周菁兰的事,那他为什么要放走周菁兰?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这样发呆一刻,朱权回头看窗外,正是孟瑄与何当归缠绵拥吻的一幕,他噙笑把地上磕青了脑门儿的古嫔扶起来,从窗户里指给她看:“有芳,你这次可是芳心错付了。瞧吧,人家对你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果真是心里、眼里都只有他抱着的那个女人。”

    古嫔呜咽流泪,仰头看朱权,哀求道:“王爷饶命,贱妾愿意在此地削发为尼,终身吃长素,给王爷和奶娘祈福求平安,饶了贱妾吧,我才十九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话说回来,芳儿呀,你生的还不如那个女人的丫鬟漂亮,”朱权慵懒地倚着窗棂,斜目望了青儿一眼,自动将容貌次一等的归类为丫鬟,他噙笑道,“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资本足够不足够,就剃头担子一头热地上去勾引人家丈夫,多犯贱呀……你说说你自己,又蠢笨又没脸,做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儿?不如去做鬼吧。”

    古嫔吓得抖如筛糠,又被他羞辱得体无完肤,当真是万念俱灰了。可再灰、再绝望,人的这一口气儿长着哪,轻易是死不成的。古嫔索性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凭窗探出身去,凄厉地放声呼喊道:“七公子救命救命呀!救救我吧,我愿意做个粗使奴婢伺候你一辈子你曾救过我的命,还对我好,难道现在就不管我的死活了!那你一开始救我干什么?呜啊——”

    青儿皱眉道:“怎么了那个古嫔,她这是要闹哪样?当着那个宁王的面,说不愿当王爷的妃嫔,要当你们的粗使丫头,这还了得。宁王那个小鸡肚肠的!”孟瑄亦皱眉,心中有些许迟疑,是否要去救她一救。

    恰在此时,天上突生变故,一个众人万万料想不到的变故,十分突兀地发生了。

    惨剧一瞬间惊了众人的眼目,血腥到了极致。

    ...

46.第546章 钢铁贯穿女体

    [第12章第12卷]

    第552节第546章钢铁贯穿女体

    古嫔双手巴着窗棂,整个上半身全探出去,满怀希冀地望着孟瑄,求告着让他救她,说当粗使丫鬟也愿意。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其实,何当归对那一种被宁王府沼泽深深陷住的绝望,自然是最感同身受的。所谓物伤其类,要不是古嫔心目中的救世主,圈定了非孟瑄莫属,何当归倒真想拉扯她一把,给她指条生路。青儿生气地说:“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她怎么就不求段晓楼和臭道士,专门缠孟瑄一个?孟瑄!你跟她什么关系?”

    孟瑄低头睨一眼安安分分的坐在他怀里的单薄少女,自嘲一笑道:“我只跟一个女子有关系,尚且不能遂心如意,又谈何别的女子。清儿你说,我哪来那么大能耐。”

    何当归淡淡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想救她,也是你的善念。”

    段晓楼脱去了沉默的外衣,说:“不是这么说的。她口里越喊孟瑄的名字,宁王心里就越生气,更不会轻饶她了,因此孟瑄去问反而不合适。待我去问问看,那名女子犯了什么大罪,宁王又要怎么惩治她。”

    青儿担心,段晓楼几句话将古嫔讨过来之后,还是要塞给孟瑄内部消化,于是她自告奋勇,要跟段老大一起去会一会牛掰人物朱权,看他怎么把古嫔那女人吓成那副可怜相的,学习借鉴一下,留着她以后嫁了人宅斗用。

    可是,段晓楼和青儿只往那边走了两步,变故突生。一个比诸人之中最高大的朱权还高大雄壮三分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满身的凶煞之气分明说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迫得段晓楼后退三步,并侧身挡住了青儿。而青儿不是个安分胆小的,她从段晓楼背后探出一颗脑袋观望,可这一望,她差点儿没吐出来。

    原来,黑衣人的猎物是古嫔。他从屋顶上方跳下,先用一条长链缠住了古嫔的脑袋,环绕两圈,将之拖出医馆来。

    他是有备而来,手中持有一套七丛七球的精钢制荆棘长串,将手里的古嫔轻巧地撕开一些,寻了七个孔洞,塞进去七个荆棘钢球。因为那钢球中间嵌着强力磁石,一进了体内就相互吸引,最终冲破了血肉的阻隔,在古嫔的体内抱作一团,疼得古嫔杀猪一样惨叫。她所站的那一块地面被鲜血染红浸透,入地三分,情形惨不堪言。

    这还不是最让青儿骇然的地方,最让青儿魂飞魄散的是,古嫔身上被黑衣人相中的其中一个孔洞,是她的下体。而且是生生撕开的,生生掰着她的两条腿从**一直撕裂到小腹的肚脐还往上的地方,腹中那些红的绿的,长的淌的,流动的蠕动的,湿黏的滑漉漉的,时不时地随着古嫔的上下蹿动而溢出来一些。

    她疼得求死不能,还自己拿手托着那些东西往里塞,口中模糊地闷哼哭喊着,叫的还是孟瑄的名字。

    孟瑄早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种杀人的法子,也想不出古嫔一个小妇人,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要被如此刑虐。他缓缓站起身来,要去制止这个惨剧继续发生。毕竟医馆里面的朱权只是皱着眉头,满面错愕地袖手立着,显然是不打算救古嫔。

    此时,街道两旁不乏观者,但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连隔岸观火的勇气都消失了,只巴不得自己能一下子消失在世界的尽头,逃离这可怕的一切,奈何双腿灌铅跑不动,又有谁会去救那个全身被带刺的钢铁贯穿的女人。而孟瑄艺高人胆大,要去试试那个凶残而辣手的黑衣人有几分水深。

    何当归倒抽冷气,依稀认出了古嫔身上那一套刑具的来历,于是环腰抱住孟瑄,以行动阻止他,并压低声音告诉他:“那个就是东厂用药物泡出来的兽人,他铜筋铁骨,没有身为人的情感,又比一般野兽多了驯服,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无人可挡。你救不了她了,她的脏腑已经被捣碎了,那些荆棘球里藏有毒虫啮蚁,进去身体就彻底没救了。”

    她的声音虽然小,不过段晓楼、齐玄余和朱权等人,个个都生了一双猫耳,一分不差地听了去,心中都疑惑起来: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她又从何得知的这些?

    尤其是朱权,他隔着小半条街,目光重点流连了何当归的眉眼,寻不见丁点儿惊慌的痕迹,实在镇静过头了。看年齿不过十四五,竟然能目不斜视地全程看完“古嫔与荆棘”,何等奇葩的事!

    看着咫尺之外被屠戮的古嫔,朱权自己也是一阵心慌气短,不知道东厂的兽人为什么突然找上他的妃嫔,也不知这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更不知那个幕后黑手的枪口瞄准的最终目标,是不是他宁王朱权。对比起何当归的平淡神色,朱权、齐玄余都变成了胆小的那个。

    古嫔的声带被荆条戳坏了,本已不能发声,可她的身体中却依然有尖锐的哭声一阵阵透出来,仿佛是那些皮肉与内脏的哭声,令观者不寒而栗,后脑勺冒出寒气。青儿早就吓得翻白眼了,段晓楼扛米袋一样将她扛在肩头,免得被兽人相中了她。

    孟瑄还是要去会一会那个兽人,至少让古嫔死个痛快。何当归又拦道:“她不行了,瞬息就会殒命,你帮不了她了。别过去。”

    果然,她这话刚说完,那边的古嫔就气绝了,死不瞑目地大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对她自己生而为人十分后悔。而那兽人自女体之中扯回他的刑具之后,仍不放过古嫔的尸身。先把头颅扭下来,收进他腰间的袋中,又将双腿、双臂“咔嚓咔嚓”齐根扭下来,高高抛向东南西北四个不同地方。最后,沾满泥巴的长靴在仅剩的一段躯干上乱踩几下,那只兽人来去无阻的奔走了。

    孟瑄大喘了两口气,掰开何当归环绕在他腰间的双手,回过身质问她:“我本来能救下她,为什么不让我去?”

    何当归平静道:“我已说过,那荆棘球一旦进了身体就没救了,你做什么都是徒劳,何况为了一个将死的古嫔而跟代表东厂的兽人为敌,根本不值得。兽人虽然没有感情,记忆也存不长久,但却出奇的记仇。它会一直记着每一张跟它作对过的人的脸。”

    “不值得?”孟瑄不可置信地看何当归,讶异地低呼道,“一刻之前她还活着,现在她连一具全尸都没有了!不管她是古嫔还是路边一个乞婆,那都是一条鲜活的人命,怎能用‘值得’‘不值得’来界定?那在你眼中,什么是值得,什么又不值?”他扬手一指段晓楼肩头扛着的青儿,质问,“她肯定是‘值得’的那一种吧?”

    何当归不愠不火地答道:“这个自然因人而异,假如青儿遇上这样的事,我和廖之远当然会拼力抢下一具全尸,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但对于跟她不熟的你、齐道长等人,我就不建议你们这么做。而古嫔的死已成定局,她的夫君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你要越俎代庖,传出去之后,对古嫔的名声也不好听。”

    孟瑄怔愣着听完了她的高论,被噎得连连发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情绪非常激动。

    何当归知道他天生有侠义心肠,看见这样惨烈的事故难免动容,又知道他对古嫔并无私情,顶多是某段误会之下的愧疚感。等误会被揭开时,愧疚自然也不复存在。于是,尽管被孟瑄这样厉声诘问,她也并不恼他,终归他也没有错,她也有她的道理,只是两人意见偶尔相左罢了。日后再跟他细说。

    可孟瑄见她如此古井无波的表情,更打从心底认定了她冷血。心头发堵,一下子不能转过弯来,他冷笑两声,甩手就要走开,去寻古嫔的手足碎尸。

    段晓楼见方才还在生死相许的两个人,为了一个小小的古嫔就闹僵了,心中立刻开始暗暗筹谋,怎样才能让孟瑄不再回头,从此对何当归放手。此刻佳人空落,他自然上前关切道:“这里风大,尘头也大,你重伤还没好又受了惊吓,我知道一个安静的所在,我带你去歇一歇。”

    何当归想了想,点头道:“青儿晕过去了,廖之远也跑得没了人影,我还得解出那荨麻散的方子,将解药散给被马神婆药了的那十几个孩子,少不得要在庐州多呆上两天。”

    孟瑄的脚步顿住了,背对他们冷讽道:“呿,她受了惊吓?我瞧着不像,她宁怕廖之远之流,都不害怕兽人,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段晓楼轻轻掂了掂肩头的青儿,对孟瑄的话充耳不闻,温和发问道:“一时忙乱,我都忘记问,你怎么跟廖少发生如此大的冲突?他平时笑闹惯了,今日却是第一次红着眼举刀杀人,你哪里跟他不对付?”

    “这个我也不完全清楚,”何当归答道,“可能跟马家的事有点关系,我让他去帮忙,没想到后来出了岔子。我只能大概猜出,跟关筠有一些关系。”

    “……马家的事?!”孟瑄立刻又听入耳了新的内容,猛然回身,一双黑眸牢牢锁定了她,紧声发问道,“你是说,方才那闹得一街上吵吵嚷嚷的糟乱事,也是你挑起来的?你才下船一天,就惹出这么多事故,你究竟意欲何为?”

    ...

47.第547章 四面埋伏金刚

    [第12章第12卷]

    第553节第547章四面埋伏金刚

    孟瑄以为人美心美,何当归自然是如此,何况她小小年纪,眼儿啊面儿啊都是极清净的,因此方才听说了马家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她离开,觉得多听多看一眼,对她而言都是一种亵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现在听何当归说什么“马家的事……我让他去帮忙”,孟瑄就质问她,结果何当归居然告诉他:“我许久不做这样的好事了,昨天那个算是‘年行一善’,把我今年的功德都做满了。”

    孟瑄听她都不否认,当下心凉了一截,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何当归的人了,为什么她跟世俗女子的差别不是一点点,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她陌生得厉害。

    段晓楼却不知“马家的事”是什么事,只是想了想,说:“是了,我来庐州查案,一路上都觉得有人在跟踪,对方也不带恶意,只不远不近地缀着,原是筠儿也尾随我一起来了。”见何当归的面色不佳,他劝道,“找个地方避避风,我让人将山猫押来……”

    这样说着,廖之远就从旁窜出来,指着何当归问:“筠儿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陷害她?你都不要段晓楼了,你还害她?”

    “这么说,”何当归坐实了她的想法,“马家的两男两女之中,有一个是关筠?”

    “你定然早就知道,还装什么!”廖之远蛮横地说。

    何当归提醒被愤怒冲昏理智的廖之远,道:“昨日一起下船,一起听了戚三娘的故事,我拟定出惩治太善的办法之后,是同你一起进的马家。当时我也说再找一找,将马平安口中的贵客给找出来带走,可你不让,撵着我出来了。真要问起罪来,你自己不是首当其冲?你怎么不给自己一刀?”

    段晓楼听这二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指怪,只不知怎么还扯上一个关筠,这时,却有他的随行手下上前,给他悄悄说了“马家的事”。段晓楼初时非常吃惊,旋即平复下来,对二人颔首道:“事情我已听说了,我的手下说她方才已在舟并庵削发当尼姑了,可她是跟着我来庐州的,会住在马家,多半也是因为我住在对过的宅子里。这么论起来,要担最大责任的,应该是我才对。”

    廖之远与何当归一同看他,段晓楼说下去:“她投身佛门,也是好事一桩,不过她父母将一个女儿好端端的送出去,就这样没首没尾的留在庐州,关老爷那里不好交代。”

    廖之远被段晓楼的平淡态度激怒,寒声问:“事已至此,你觉得还能怎么交代?”

    段晓楼先转头跟他的手下密语几句,手下恭礼,匆匆离去,他才回身道:“听说她抵死不回扬州,留庐州也不妥,那舟并庵是个光秃秃的庵观,吃喝都没有,守卫更没有。还听说,今日瞧见她身子的大有人在,难保其中没有动歪心思的,难保不再出点什么事。我让人接她回京,在我家的家庙里修行,又能就近照顾她,岂不便宜。”

    廖之远冷笑道:“段家家庙?这是怎么说的,亲事已退了八百年,她又不是你段家女眷,去你家的家庙作甚!”

    段晓楼温柔的眼神放在何当归的脸上,柔声提出来一个中肯的说法:“我一直拿筠儿当妹妹,她出了这样的事我心十分难过,决定自今而后与她兄妹相称,以兄长的身份关照她。我娘那儿自不会再提跟关家续订亲事,我也是二十八旬的人了,没人比我娘更着急我的亲事。她老早就说了,只要能给段家开枝散叶,尽管娶进家里来,进了门就是主母。”

    何当归走近他的胸膛,高高仰头,将马上要从他肩头滑落的青儿推上去,含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子嗣之事乃人伦大事,段大人早点解决了,也是尽孝道的一种方式。”

    段晓楼机不可失地伸手,轻轻扶正她歪掉的发髻,突然叹道:“有的事我以为我不说,妹妹心里也有数,可几年耽搁下来,我渐渐开始后悔,怎么不早点说清楚。”他上前半步,肩头的青儿跟着晃悠两下,他用低低的声音告白了,“从二十四岁到二十八岁,我心里的人选从未变过,到八十二岁也不会再变。我能不能尽孝,段家会不会绝后,都全在妹妹一人身上了。”

    听到他又旧事重提,何当归勉强笑道:“八十二岁的事,还早着呢,大人的话不可说的太满。请别再给我添罪名了。”

    “你不信时,只等着瞧吧。”段晓楼的眸光,是一种宠溺的忧伤,“反正我总会等你,我不信,从二十八到八十二,这五十多年里,你狠心到连半次机会都不给我。”

    廖之远提醒段晓楼:“她就是一个狠心的人,你试多少次都一样,何况都嫁人了,你等个鬼呀。”

    何当归的娥眉凝愁,垂头问:“我的丫头蝉衣在哪儿?盼告知去向。”

    “蝉衣?”段晓楼想了一下,方笑道,“算起来,她跟你的时间,比咱们俩开始的时间还长。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跟过你的丫头,都比别家的水灵些。”

    何当归听得心揪揪着,猛地抬起头,脑门撞上他探近的下巴,蹭红了一大片。见她面上急成这样,段晓楼帮她揉揉脑门,安抚她说:“蝉衣是我无意中买到的没错,可如今她并不跟着我了,跟常诺家的两个小子跑了,我已叫人去寻找,找到后就给你送去。”

    常诺家的两个小子?何当归疑惑地回想着,难道是风言风语二人?

    孟瑄早站在了两人左侧,虎视眈眈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两人的右侧站的是廖之远,也大睁一双猫眼怒目看着。孟廖二人成包夹之势,何当归三面受敌,往后退几步撞到东西,扭头一看是齐玄余,她没好气说:“道长请让路。”

    可齐玄余一副债主嘴脸,皮笑肉不笑地说:“小道‘尽孝道’用的药,在姑娘身上用了不少,小道怕回家挨骂,因此想跟着姑娘混两日,盼你给我想一个不会挨骂的说辞。”

    何当归不知他还从她这儿希图什么,一时也不理论,又转过头问拦路虎孟瑄:“你不是不屑与我为伍,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不去给古嫔娘娘收尸?”

    孟瑄没想到她同段晓楼的言行如此暧昧,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反过头来质问他,他有十分怒气,冲着对面的廖之远磨牙道:“亏你还有胆量回来,好,很好。”最后一字落音,他一掌打在廖之远的左肩,廖之远没料到他说来就来,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情况下中招,左肩骨登时粉碎,人也斜飞出去。而孟瑄如附骨之疽,贴着廖之远飞过去,手底下只放杀招。

    段晓楼一把丢下肩头的青儿,阻止孟瑄杀廖之远,三个人缠斗一处,孟瑄以一敌二仍然占上风,于是又有四名段晓楼的手下加入战局。那四人都是段晓楼的膀臂,一对六的情况下,孟瑄也无心杀廖之远了,只专攻段晓楼一个,招招见杀机。段晓楼要等自己老婆到八十岁?那他也得能活到八十才行。

    何当归吃力地将青儿拖到大街一角,避免被战圈里的罡气扫到。医馆中的朱权负手踱步过来,跟齐玄余肩并肩地观战,朱权的视线紧紧锁在孟瑄身上,脱口赞道:“好俊的拳脚功夫,好猛的一个小子,若有此人相助,咱们的事……”他把说话声改为传音密语,缓缓道,“玄余,你是他们夫妻的恩人,可得好好把握才行。”

    齐玄余含笑点头道:“我正有此意,王爷跟我想到一处去了,那么,我就不陪王爷回大宁了。”

    朱权睨一眼不远处低头照顾青儿的何当归,低声问:“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看上去也不是一般人,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齐玄余猜,他们的对话都能飘进何当归的耳中,于是笑着规劝道:“王爷若想彼此少些麻烦,那就将她当成一味毒药,见了躲开就完了。依我瞧,她的麻烦之处,抵得上十个孟瑄。”

    这论调倒引起了朱权的好奇心,使他又多注目了何当归两眼,评价说:“看上去不像有那样能耐,长得还行,嘴不好看。”确切地说,是看着碍眼。被亲肿了一大片,有种惹人摧残的荏弱美。

    齐玄余也忍不住回头看何当归的侧颜,研判地细看了一回,扑哧一声笑问:“这样的还不好看,那还有哪个女人是好看的?要我说,她生的最好的地方就是额头、下巴与嘴唇,有了这三处,即使她身子单薄些,看上去也不像一个短寿薄命的样子,实在难得,毕竟美人多数都不能永寿。”有道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齐玄余观人之美丑,还是以相命为主。

    “能永寿的也称不上美人了,”朱权不以为然地挑眉,“女人一过了三十岁,就变成了搁旧了的菜叶,纵死了也不可惜。”口中仍兴致盎然地追问着,“那个女人,为什么比孟瑄还麻烦?她有什么好能耐?”

    齐玄余一指业已战到街尾去的那七个人,十分睿智地说:“那个就是活例了,王爷引以为戒就是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着又指着廖之远说,“那个人就是行刺您的刺客了,是否要拿他法办?”

    朱权眯眼,不解地问:“廖之远?他为何行刺本王?”

    齐玄余正要混编一个理由,恰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房顶上又冷不丁跳下一个人来,朱权和齐玄余一起回头去看,四目俱是一凛——还是方才的那个黑衣人,东厂兽人。而且看他面朝的方向……莫非,这一回,他的目标就是蹲在地上给廖青儿施针的何当归?

    ...

48.第548章 血盆大口吞噬

    [第12章第12卷]

    第554节第548章血盆大口吞噬

    兽人周身缠绕着难闻的气味,所以在它接近的一瞬间,何当归就立有感应地抬起头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它长着一张普通人的脸,不过经过方才的事,又嗅到它身上的血的苦味,不会再有人忘记它的脸。它身高超过九尺,跟它一比,朱权和齐玄余相形见绌,就更不要说瘦弱得像孩子的何当归了。

    看见了兽人,朱权第一时间选择避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元气还没恢复,才不跟这种蠢物打交道,有多远就要避多远。至于这东西杀害古嫔的理由,他日后再慢慢叫人去查。

    何当归也是同样想法,可她身后有昏迷的青儿,又没力气带她一起跑。只好勉强运气于双掌,心里毛糟糟地回忆着,那个八卦逍遥掌的口诀是什么来着?她好歹还能舞一套御敌的刀法,可是,那一把珍贵的廖之远的杀人长刀,让谁给提溜走了?

    齐玄余犹豫一下,不进也不退,留在原地观望。那一只兽人的速度被烈药全面提升过,迅猛骇人,假如兽人的目标真是何当归,那么就距离而言,他绝对救不了何当归。齐玄余尝试吹了个口哨,企图引起兽人的注意,不见什么成效。兽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当归,似乎对这个猎物十分满意,还点了两下头,一步步向她走去。

    此时,街上的人已全跑光了,家家店铺关张,只有孟瑄、段晓楼、廖之远和另四个人在街尾打得热火朝天。最先注意到这边的是段晓楼,他的动作立刻凝滞住了,被孟瑄一掌打中后心,重重倒于地,下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使他口中的话语变成模糊的闷响。

    孟瑄还没来及发出胜利的笑声,就步段晓楼的后尘,看见了在街的另一头,那只黑衣兽人又相中了何当归,如今正步步紧逼向她。孟瑄目睁欲裂,做出一个前扑的动作,却被身后的段晓楼的手下一鞭缠住了小腿,向后一扯。就在他左膝触地之时,视野中望见,兽人那只长着长毛的手伸向了台阶上缩成一团、比着两只小拳头自卫的何当归。

    孟瑄心胆俱裂,喷血倒地,生死不知。同时,廖之远第三个注意到那边的情况,想去救青儿,奈何左肩粉碎、双脚脚筋被捏断,都是拜孟瑄所赐。他指挥段晓楼的手下去救人,而那四人对视几眼,脚下故意拖沓步伐。开玩笑,谁要去打那个东西!他们还没活够呢!

    段晓楼从地上弹起来,大叫着“当归快跑”,光速扑去那边。可兽人已到了面前了,何当归就算长八条腿也跑不脱,她冷斥,“去、去!”同时双手握拳,要跟兽人近身肉搏的架势。段晓楼又远距离指挥道,“不能这样,你这样会激怒他!”

    齐玄余“啪、啪”拍掌吸引兽人注意力失败,眼见兽人一手制服了何当归,另一手扣住她的肩头,同时弯下虎背熊腰,大张一血盆之口探向她……齐玄余心下判定,何当归这一次在劫难逃了。唉,刚算过她是个长寿相就自砸招牌了,天机子也看走眼了。十公主转世的何当归,一个有意思的小丫头,这次没得玩了,无量天尊!

    “啊——啊——啊——”是段晓楼在大叫。

    “青儿”是廖之远在惨叫。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只兽人既没被何当归的呵斥声给激怒,血盆大口、森白尖齿也没招呼在她的身上。半尺之外,它的脑袋定住了,睁大一双不带感情的土黄色眼睛,仔细端详何当归的脸,口齿不清地叫她的名字:“娥,汤,微。”他在叫“何当归”。

    何当归双手掩着口鼻避异味,心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此时听见兽人叫她名字,真就像来自地府的黑白无常的呼唤。

    待段晓楼奔到兽人背后的时候,何当归还没有成为兽人的口中餐。齐玄余看段晓楼一脸要拼命的架势,忍不住提醒他:“人还在对方手里,你一出手,她立时就被捏碎了。”段晓楼果然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何当归等了一会儿,只觉得肩头的压力松了,她轻斥一声,扬腿给了兽人一脚,并用最快的速度绕到它后面,一头扎进段晓楼张开等待的怀抱。段晓楼横抱起她,撒腿就跑,兽人大怒,目中透射红光,发出了野兽的吼声,紧追在他们后面,速度与段晓楼不相上下,一双毛爪过处,房屋塌陷去半面土墙。

    段晓楼跑到街头,兽人也追到街头,拐弯处竟是死胡同,于是段晓楼只好转身去跑回头路,岂料兽人转弯时不便利,重重撞到了墙上。段晓楼灵机一动,专找有拐弯的地方跑,让兽人吃两回亏。

    最后,段晓楼听取了何当归的悄悄话,一招移祸江东,跑到朱权身后站住。那只兽人刹脚不及,眼看就要撞上朱权。

    于是朱权被迫迎战,不过他现在体虚乏力,料自己大约战不过兽人,只好上来就打出一根钢骨折扇,直插进那兽人的死穴,一招毙命了那只超级怪物。兽人凄厉地仰天嚎叫了一通,匍匐状倒在地上,手足挣扎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具失去生命的污臭尸体。

    原道,兽人的死穴是东厂绝密,连近邻锦衣府都一无所知,而伍樱阁也是折损了几百好手,才逐步探索出来,可谓一条价值千金的重要情报。

    朱权本不想在锦衣卫在场的情况下攻击兽人的死穴,如今为了自救才这么做,杀完了兽人就暗道一句晦气,早知道就换个地方看热闹了。如今倒好,凭空让锦衣卫的人知道了兽人的死穴不说,还白白授人以柄,段晓楼廖之远他们回去肯定会琢磨,宁王的消息源之丰富,远在锦衣卫之上,这意味着什么?

    朱权正考虑着,怎样可以利用廖之远行刺他的事作为威胁,让段廖谨守秘密,街道的另一头,司马明月奔过来,往何当归的方向多望了两眼,才上来问王爷安。朱权不满于司马明月来晚了,一顿厉声呵斥,司马明月埋头受着。

    同时,段晓楼的属下过来检查兽人的尸体,要拿着这个去找东厂要说法。兽人腰间绑了一个大袋子,四人打开一瞧,纷纷变色,然后都跑到一边儿的墙根里去吐了。

    段晓楼上前看了一眼,也是眉头大皱,立刻回身挡住何当归的双眼。何当归自然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耐不住心里好奇,尤其那兽人还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她拿开段晓楼的手,执意要上去看看。然后,等她远远站着一看,原来,那是一袋子人头,足有十五六颗之多,有的只半张脸,恐怖非常,难怪把锦衣卫也吓坏了。再凝目细看时,她却吓坏了,那些不是……怎么可能……

    这时候,街尾伏尸的孟瑄悠悠醒来,目光是涣散的,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不过当他转头,往远处一瞧,见何当归还健在人世,孟瑄整个人又精神起来,坐起来感应一下脏腑、经脉,似乎没受多少伤,连忙跳起来去问何当归的安。

    孟瑄奔过去,入目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人头,十之**都是女人的头,而叠在最上面的那一颗,正是刚才惨死的古嫔的头。孟瑄心头一冷,别开脸不再看,又念起何当归阻拦他救人的事,也不去问她是否安然无恙了。反正她小鸟依人地站在段晓楼怀里,看上去是毫发无损。

    骂完司马明月之后,朱权也望见了那一袋子人头,嫌恶血污而扭开头去,他身后的司马明月却眼尖地看见了那些人头的容貌,立时尖声大叫道:“王妃!!!王爷,是谢王妃……还有万妃……还有刘嫔、熙嫔,全都是咱们王府的女眷!”

    朱权吃惊地上前察看,一看果然如他所言,那一张鼻梁塌陷了一半儿的脸,不是谢巧凤又是谁?再细细分辨,除了谢王妃、万妃、古嫔、刘嫔、熙嫔这五颗头是主子,余者全是王府的下人,有七个都是谢巧凤的心腹嬷嬷、丫鬟和内监,其他的是万妃和古嫔的陪房丫头。

    这些昔日里端庄而美丽的脸,现在无一不被污血沾满,无一不挂满了惊骇绝望的神色,所有头颅脖颈的切面都不平整,显见都是跟古嫔一样的情况,是被兽人的大手生生扭下来的。

    朱权也被吓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怎么回事?!他讷讷地自言自语道:“王府守卫森严,这些人个个都被仔细保护着,怎么会遭遇如此惨死?莫非……东厂袭占了宁王府?莫非……是,皇帝的意思?”

    司马明月连忙安慰他:“不可能,王爷圣眷隆宠,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王爷你真健忘,难道你不记得,这些娘娘们如今全都不在王府中了,上月底本月初,她们都陆陆续续地被王爷你委以差遣,分派去各地处理商会事务了。万妃娘娘是她母亲染疾,早先求了王爷几次,你都未准她回去探病的请求,可前几日里也准了。所以小人完全肯定,她们没有一个是死在宁王府中的,王府还是安全的。”

    朱权仍然满面沉重,连连摇头道:“可这些人久居王府,多年不与外界往来,她们怎么会惹上这样的血案官非?由此看来,那个凶手还是冲我来的。兽人,是东厂的杀人机器,这是东厂授意的……那么,还是父皇的意思。”

    司马明月待要再劝几句,那一边,段晓楼的属下又有了新发现,其中一人回禀道:“将军快看,这里有两封书信,说不定与这些血案有关。”

    段晓楼接过一看,不由愣住了。

    因为上面竟然写着:吾爱何当归亲启。

    ...

49.第549章 吾爱当归亲启

    [第12章第12卷]

    第555节第549章吾爱当归亲启

    ——吾爱何当归亲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何当归伸长脖子去看,瞧见了这七个字,顿时两边儿的眼皮一块儿跳,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七个字的字体很眼熟,分明就是朱权的笔迹。再加上死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她的……

    段晓楼看完了信封,又看一眼何当归,最后拧着眉头把信收进袖子里,又抽出底下那一封信封上没有署名的信,抖开看了,是一长溜名单,每个名字的旁边都有人头肖像,一共十九人的长长名单,赫然是那一袋子死人头的死亡名单。全部都是宁王府的姬妾,上至谢王妃,下至熙嫔,还有她们的仆婢之流。

    何当归比照名单,对了那一袋子人头,发现名单上还有周菁兰和徐四娘的姓名与肖像,人头共十七颗,只少了周菁兰和徐四娘二人。大约是因为那二人死于水难的缘故吧。

    好惨烈的死法,好凶残的手段。是谁策划了这十多起血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何在?

    何当归不敢往下想去。只因为,这信封里的笔迹,还是朱权的。而那些死去的人的面容,她都十分有印象,无一不是前世跟她有过大过节的人。谢王妃和万妃自然不必说,一个身份尊贵,一个资历老,当年都不如她在王府的特权多,这二人自然深深不忿,明里暗里给她小鞋穿,最后一次,就是她被冤枉私通男人,被关押水牢那次。这二人都曾经推波助澜,挑起朱权的怒火,谢王妃大约还捏了几个伪证。

    古嫔跟她结仇最深,是因为她怀孕不足月时被古嫔推倒,早产生出的女儿先天不足;

    刘氏是早年在王府的一个妃子,因为设计冤枉她偷盗,趁机打了她几十背花,行刑之中朱权赶过来,勃然大怒,将刘妃降为刘嫔又罚了禁足,过了几个月,刘嫔悄然死去不提,而现在这个刘嫔,已经是“第二回”死了,死法惨了几倍;

    至于熙嫔,跟她倒没什么大仇大怨,只是嘴巴太坏,什么场合都爱炮轰她,大意是说她贫家出身,所以天性淫荡,尽用些她们大家闺秀做不出的不堪手法去迷惑朱权,才会盛宠不衰云云。她听后十分委屈,曾向朱权哭诉过,朱权安慰她几句就罢了。不过,她“告状”半年之后,熙嫔进香路上坠崖而亡——现在这个熙嫔,也是“第二回”死了。

    最叫何当归心惊肉跳的是,那些死去的内监、嬷嬷、丫鬟的人头,也全都是前世里,曾经开罪或伤害过她的人,而且皆是当着朱权的面发生的事。

    其中七个都是谢王妃的嬷嬷、丫鬟和内监。王嬷嬷、金嬷嬷二人是亲手往她嗓子眼里灌热炭的那两个;张太监是在她初入王府时,势利眼瞧不起人,以她的服饰寒酸、不合规制为由,不叫她参加各种有朱权出席的宴会,后来她承宠,朱权问怎么以前在王府从未见过她,她说出了这段缘故,朱权当时生了气,可谢王妃知道后力保张太监,朱权就没再深究;另四个丫鬟嬷嬷,多多少少都对她造成过伤害,有一个是在她的茶碗里下毒,当场被查处出来,不过,谢王妃是个“仗义”的主子,当年揭出那些事来,这些人都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剩下的几个女人的脸,何当归也认识,是万妃和古嫔的陪房丫头。

    在她后来那些失宠的日子里,万妃等人怕朱权还会回头找她,有心来一个“墙倒众人推”,口号是“失宠一何嫔,幸福千万家”,于是她们纷纷引荐自己房里的丫头给朱权。万妃是跟随朱权最早的妃嫔之一,陪房丫头早老成梅干了,于是万妃让人重金在江南采买了不少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皆精,送给朱权以娱视听。果然,朱权至此广播恩宠,再也不专宠一人了。何嫔的“强秦”一倒,宁王府进入群雄割据的“战国时期”,周菁兰趁势坐大,把持住一切关隘要权,设计害死了她。

    想到这里,何当归倒抽冷气,这些都是她前世仇人的头颅,再结合另一封信上“吾爱何当归亲启”几个字,让她不由不疑心,策划杀这些人的,是之前占据朱权身体的前世朱权。这样,也说通了他为什么将府里养尊处优的妃子派出去,上什么矿上去巡查。朱权本人瞧不起女人的能力,觉得她们是草包,从来不爱用女人办事,

    而听方才司马明月跟朱权说的那些话,这些女人全是最近十几天里,被朱权以各种理由遣出王府去的,也就是说,发号施令的人,也是前世朱权。

    他这么做,算是在帮她报仇雪恨吗?还用上了东厂的兽人,用了如此凶残可怕的杀人手法。

    前世里,东厂也有兽人,只是研制的不成功,只弄出几个半成品,所以其凶名没有闻达四方,她对兽人的印象也不深刻。直到她死前那一两年,东厂用药物淬炼兽人的方法才取得了重大突破,炼出了上百名铜筋铁骨的人造高手。而今世提前了将近二十年,兽人就冒出来了,莫非就是前世朱权在背后捣鬼?他要扩充实力,加快称帝步伐,因此选择同东厂曹鸿瑞合作,把淬炼兽人的正确方法告诉对方,以拉取这个强有力的外援?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大量的恐怖杀人机器,正在被东厂无限制造。而且曹鸿瑞选择的合作对象是宁王朱权,所以除了少许拿去给皇帝“参观”的兽人,多数用于曹鸿瑞与朱权私下交易的兽人,定然是秘密制造出来的,是一支不受皇权监控的杀戮战队。就拿眼前这个被朱权击毙的兽人来看,他的轻功已经不逊于段晓楼的程度了,就算段晓楼当时没有她拖累着,真刀实枪地跟兽人打,倘或不知兽人的罩门,也不见得能轻轻松松地胜而杀之。

    如今前世朱权虽死,可今世的朱权还活着,不知道他对于跟东厂的这笔交易了解多少,又有多大的野心和胃口。就算朱权这头被掐灭了,京城里面,大太监曹鸿瑞还在,那些武功可媲美顶级高手的兽人还在,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何当归进一步想到,曹鸿瑞义子“吃人魔王”曹刚直到扬州的那些日子,扬州城中各处就开始丢小孩儿,甚至连一些有严密守卫的大户人家也在家里走失孩童,难道从中作祟的,就是这种行动迅如闪电、又有着野兽的敏捷的兽人?那么说,竹哥儿韦哥儿他们都是……

    当她想着这些事情时,面上神色的晦暗,阴晴交替,看得孟瑄一阵疑心。因为段晓楼收起的那一封信的信封上,“吾爱何当归亲启”七个字,孟瑄他也真真的瞧见了,与这一张“死亡名单”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怔在那里。

    “咦?将军你瞧,”段晓楼的属下突然说,“这名单背后的纸角上,也有字画,也画着一个人!”

    “真的!”另一属下说,“这个画,画的就是这名小姐!”他手指向何当归。

    段晓楼依言翻转过“死亡名单”,果然见背面的纸张一角上,画着何当归的本身肖像,旁边还注明:何当归,青衣长发,扬州清园。

    段晓楼的属下分析道:“正面的纸写满了,因此这个就写在了纸背面,再加上刚才兽人追杀这何小姐的凶恶行径,说明她也是死亡名单上的其中一人,而且是这二十人中唯一幸存的一个。要不是将军神勇无敌,宁王又见义勇为,这何小姐也要步那十九人后尘了。”

    若是没有那一封署着“吾爱何当归亲启”的信封,孟瑄当然也愿意这样想,可那“吾爱”两个字,忒刺目了些。究竟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兽人残杀,何当归……又为什么对兽人有如此清楚明了的认知?他不愿往下想,可又管不住自己不想下去。

    一个人头一个人头地点过去,孟瑄突然说:“少了两个人头,这里只有十七个人头。”

    因为人头沾着污血,多数面上有伤,不好辨认,所以段晓楼的属下走过去,低声问司马明月:“我刚听宁王和你说,死者全是宁王府的人,是不是真的?把名单给你们,你能否找出幸存的两个人是谁?”

    司马明月点头,跟那人一起对着人头点了一遍名单,又瞧着名单望了一回人头,不多时就找出缺失的两颗头的主人,道:“周侧妃,还有她的陪房徐四娘,就是跟死去的古嫔一起被遣往台州的两个人,她们两个都不在这里面,想必是幸免于难了。还好,咱们在这里击杀了这个凶徒,她们的危险自然也就解除了。”

    “没有,她们两个也死了。”

    孟瑄和朱权异口同声地说出来。朱权是刚遇见古嫔时听她说的,而孟瑄是救了古嫔之后听她哭诉,说与周妃出来这些日子,走了多少天的水路,一星半点儿意外都没发生过,而就在遇上何当归的第二天夜里,周妃神神秘秘的出门,她担心周妃的安全,另找船跟在周妃的船后面,没想到突然就走进了大漩涡里。

    古嫔的本意是对孟瑄说何当归的坏话,让孟瑄冷了何当归,来跟她好,因此言下之意说的分明,基本捏造出了事实——何当归指了一条黑路给周妃走,欲置她们于死地。

    孟瑄当时听后自然不信,觉得何当归跟周妃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兼天性秉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可现在,联系起眼前的种种情况,还联系起晌午遇上何当归,她站在书摊边上,手持一本《水经注》……孟瑄心中越想越堵了,有三分怀疑何当归,又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在他从水中救起古嫔之前,何当归并不知道古嫔就是梦姑呀,就算知道了此事,他跟古嫔也没什么纠葛,不至于走到杀人这一步吧。

    朱权走过来一看名单,跟司马明月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是满心困惑。他们都认出来,字迹是朱权本人的。而朱权显然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东西。细细研究字体,不是仿造的字迹,就是他本人的字,一分不差。

    用他的字体写了一张死亡名单,贴身收在一个兽人身上,治死了他不少嫔妃。这背后有何玄机?朱权实在想不出来。

    这时候,段晓楼的一名属下忍不住提醒道:“将军,还有一封信呀,说不准就是贼人之间互通消息的书信,何不拆出信来,给宁王他们也传阅一回,对破案也有帮助。嗯?那封信呢?”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888/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 作者:汶滔滔所写的《重生之庶女归来》为转载作品,重生之庶女归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庶女归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庶女归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庶女归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庶女归来介绍:
查看章节目录重生之庶女归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庶女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