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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汶滔滔     重生之庶女归来txt下载     重生之庶女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第565章 男乎女乎妖乎

    [第13章第13卷]

    第571节第565章男乎女乎妖乎

    柏炀柏欲哭无泪,这个还能叫小事故嘛?他指着萧素心下体的那一条“小蚯蚓”,尖声叫道:“这个难道不是小**吗?她怎么变成男的了!原来你的针能把女人扎成男人,太邪恶了!”

    何当归翻一个白眼,冷然道:“请不要胡说八道,我行医多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一定是你的药有问题,潜君,一定是阴丸阳丸不能分开吃,还夸口说什么能滋阴养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纤指指点突萧素心身上兀生出来的**,嗤笑道,“可见是胡说八道了,根本就是阴阳颠倒!”

    柏炀柏看一眼床上那一具“女子”**,先看下半身的男性器官,再看上半身的娇美**,情绪零碎地问:“她现在算是男人,是女人,还是……妖怪?”

    何当归扬高左边眉毛,纳罕道:“潜君你不是认识她很久了?她当然是人啰,怎么会是妖怪呢?莫要胡说八道哟,世间的恶人比吃人的妖怪可怕的多了,她不过是一个睡着的人,你怕什么、跑什么?”

    柏炀柏已经怕得跑到了门边,一副随时要逃出去的架势。他的心灵经受了巨大的震撼,一下子顿悟了佛家所谓“红粉骷髅”的真谛,捂着胸口说:“不是人,也不是妖,妈呀,这是人妖!没想到太极丸的阴丸加上云岐针法的连续作用,会把人变成人妖!肿么会这样?双剑合璧的效果,不是应该绝逼无敌吗?”

    何当归端详着萧素心沉睡的容颜,判断道:“如今三日已过,太极丸的药效也过去了,而她反而从三十岁的容貌变成二十四五,可见我的针法、你的宝药,两者双剑合璧强强联合,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不过潜君哪,此事应该怪你,你实在不该把阴丸和阳丸分开,应该整颗给她服下才对。”

    “怪我?!”柏炀柏怪叫,“我可是把另一半药丸送给你吃了呀,丫头你难道没有责任?”

    他的声音震天响,柔柔弱弱的何当归立刻被他吼出了一层晶莹的泪花,眸中光泽水润闪动,白软的小手掩口哭道:“肿么这样?我也有责任吗?我不也是被你哄骗着吃下那粒阳丸的。”

    柏炀柏被她这一提醒,连忙拿眼上下打量她,急得几乎想把自己的眼珠摘下,放进她的衣服里面瞧瞧,也没有多什么或者少什么。他一脚在门内一脚跨到门外去,迟疑地问:“丫头,你那个,没变成萧素心这样吧?”

    何当归啐他:“敢这样说为师,你还要不要学针法了?”她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事实上,自从服食了太极丸的阳丸,后来又用云岐针法巩固了某些“重点部位”之后,她对自己的身子已挑不出半丝瑕疵来。还在感叹太极丸和针法搭配出来的效果如此绝妙,谁知用了阴丸,针灸了好几日的萧素心,却变成……

    柏炀柏苦着脸说:“好不容易学了这几天,今天才觉得开窍了一些,刚才亲眼目睹了她的下身长出那个玩意来,老朽只觉得脊梁骨冒寒气,几天来学到的东西全忘干净了!”

    “那可就不关我事了,”何当归摊摊手,耸耸肩,“我已经尽最大努力教你,奈何你太笨,如今把教授用的萧素心也扎坏了,等孟七公子回来,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她伸懒腰,打着长长的哈欠说,“不行,我坚持不住了,每天都熬夜真要人命,徒儿你善后吧,我再在北边那间农舍里休息一夜,明天就要回扬州了。”

    柏炀柏害怕地躲到门后,连连摇头道:“不行,我年纪大了,眼底浅,见不得妖物,求师父你行行好,给她穿上衣物,我再进屋撤去我的锁魂阵。”

    何当归开始不肯,可见柏炀柏不知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确实被吓得不轻,她只好代劳,给床上那一具**穿上了小衣和中衣。她要走,柏炀柏却拦着她问:“那咱们现在算不算成功救了她,她的那个**难道以后都得这么带着了?”

    何当归一脸无辜地说:“给她吃药丸的是你,说什么针灸能帮她锁住药性,保留年轻容貌的也是你,然后抱怨说针法太难,要求多在萧姑娘身上演示几次的还是你。我都说去找些猫猫狗狗来练,或者用木头制一个假人儿,你非说对着活人更有感觉,否则学起来就显得艰深。瞧吧,这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我也罩不住了,你自己去跟七公子解释吧,我明日就回扬州了。”

    她说完就走,柏炀柏连忙拦住她,问:“你回扬州哪里,这里你就全然撂手不管了?可不带这样的,要不是为了你们夫妻,我也不来青州呀。”

    何当归见柏炀柏自从见了萧素心变成人妖,就一直显得畏畏缩缩,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怕而不是装出来的,她不由奇怪起来,问:“萧姑娘虽然身体出了点小事故,可她毕竟还是恢复年轻了,看上去只比从前老了三岁,只要推说是生病憔悴了,也不会有人特别在意这个,徒儿你何故如此之怖?萧姑娘又没看见过你的脸,她找肇事者寻仇,也寻不上你哪。”

    柏炀柏面色阴晴不定,唇瓣几次开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心道,怕是瞒不得了,跟她说了,也好多一个人想办法。于是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是大过门几百年来隐晦流传的传说,内容诡异到了极点。何当归听后也是一阵心惊,再回头看熟睡中的萧素心,眼神也变了几分,最后沉吟道:“她的情况和‘传说中的人’的情况并不一样,而且,她的体内已经没有一丝内力了,潜君你还不放心,那我教你一个法子。”

    柏炀柏连忙虚心求教,他此刻心神散乱,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于是何当归附耳,片缕兰芷清幽轻触着他的鼻端,如此这般地传授了一番,柏炀柏听得面色微霁,然后连连点头,长舒一口气说“很是,很好”。于是,他让何当归作陪,对萧素心喃喃咒了一通,如果咒语见效,那么百日之内,她就“去势”了,那么那种最坏的情况也就不会发生了。

    善后完毕,柏炀柏无意再在青州久留,打好行囊,当夜就欲踏着满地月色起程。他问何当归向扬州何往,用不用他送她一程。何当归笑辞:“这几日跟你呆一块,我觉得身心收获极大,想来跟你同行,一定是一件极开心的事,可是我又突然想起点私事,因此这回就先不一起走了。”

    柏炀柏想到针法口诀已经到手,虽然最终还是没真正学会云岐针法,不过现下掌握的一点也够用了,就像他的武功一样,够用就行,横竖不靠它吃饭。于是他就作别了何当归,往别的地方去了。

    何当归孤身伫立在月下,目送柏炀柏的银灰身影没入阴影中,回头望一眼这一座农趣盎然的深宅大院,思绪却飘往某个很远的地方。

    跟柏炀柏在一起的这几日,对她的确是获益匪浅,自从吃了那一粒太极丸的阳丸,就不断有各种印象的片段,零零碎碎地找上她,有一些很遥远模糊;有一些很怪很奇异;还有一些,那里面的人物中有一个她,但是她看起来至少有二十五岁,身上穿的衣饰十分华丽,额饰繁复,看起来像是已婚妇人的装束,还有个绿衣女婢在旁叫着“何嫔”,怪哉,那个何嫔是谁?

    ※※※

    “七弟,青州局势动荡,”孟瑛一身蓝色劲装,挺拔如苍竹,打着一把钢骨折扇,劝说着,“虽然两次交锋,都是咱们占上风,但叛匪之所以畏首畏尾,完全是因为畏惧咱们背后的那一支平叛军。可咱们的军队至今未到,这样下去,青州呆起来一天比一天危险。不如今夜就赶回农庄,等二哥率大军到达之后,咱们再来青州城找回场子不迟。”

    “等等,”孟瑄摇首道,“再多等两日,我有预感,咱们布下的几颗‘地雷’,这两天里就能引爆。”他身着一件挺括的暗青窄袖唐装,坐在案后过目几道情报竹简。

    孟瑛静静望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爆料说:“那一日你接到的信鸽,我也截住看了一回,是柏炀柏写给你的,说什么何当归会来青州城寻你,让你安心等着,不要乱跑,对吧?你不会是为了这个才滞留青州,陷自身于险地吧?”

    孟瑄闻言眉头轻蹙,不点头不否认,只是认真地过目每一只竹简中卷着的青州势力的分布与动向情报,纸张在他的手下沙沙作响。

    孟瑛知道,对他说何当归的坏话也没有用,于是从另一方面劝道:“说不定这就是一个计,那只送信的白鸽,城里寻常可见,而柏炀柏的信笺被雨水浸泡过,字体都花了,任谁都可以仿造。依我瞧,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是叛匪或第三方中的高明人物,为了把你拖在青州而专设的陷阱。”

    不管他的分析有没有道理,他都是在用一种猜测的可能性,当做事实铁证来说,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是瞎猜瞎讲,不过青州真的不适合再呆,退一步讲,就算何当归的人真的在城里,不日要赶来相会,瑄弟也不能再多停留了,因为他的真实身份已然被叛匪拆穿,叛匪随时有可能采取行动。牺牲一个何当归,总比牺牲瑄弟这个三军统帅要好吧。

    孟瑄的面容波澜不惊,不知是不是没听懂孟瑛的话外之意,还是静静看他的竹简,仿佛在静等着什么喜事或好时机降临。

    可是,他究竟在等什么呢?自诩对弟弟非常了解的孟瑛也彻底看不懂了,为什么孟瑄显得这么成竹在胸?他的自信缘何而来?联想起这几日的遭遇,孟瑛的心里冒出了一个荒诞的猜想。

    ...

16.第566章 叛匪动兴龙阳

    [第13章第13卷]

    第572节第566章叛匪动兴龙阳

    这几日在青州城,孟瑄孟瑛他们的经历不可谓不险,但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全赖孟瑄的“未卜先知”——无怪孟瑛这样猜测,一次两次三次八次,孟瑄都能准确地在危险降临的前夕引着大伙儿避开危险,有时简直把时机掐的分毫不差,不由让人疑惑,他是不是提前知道?

    但是,孟瑄过目的所有情报,孟瑛也没少看过任何一样,那些情报并不足以道出这些天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且第一次来青州的孟瑄还十分熟悉道路,这也是奇事一桩,这种种疑惑都埋于心底,让孟瑛对这个素日熟悉的弟弟生出了些许敬畏心和信托心,觉得他是个最有办法有底气的人,既然他看上去这样有把握,说不定是另有对策。

    于是明知山有虎,还在虎山留宿,他们当夜仍宿在青州城。而且孟瑄孟瑛二人都不在分舵的隐秘宅院中住,反而跑到他们入城第一天住的树伞客栈里要了两间房,连易容都免了,大摇大摆地华服入店,用膳后各自回房歇息。

    这么两个鲜亮的靶子插在青州城,第一时间被叛匪的眼线侦知,可是报去给他们首领郑反的时候,郑反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十有**是孟家二小将的诡计。可看着鲜美的肉搁在砧板上,要是不对这肉下手,郑反自己不甘心,也无法对手下人交代。青州能不能顺利从大明版图上划出去,成为他们的**王国,可就全看这几日了。

    权衡利弊之后,当夜四更,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郑反那一拨叛匪却一个比一个精神,纷纷献计,该趁孟家兄弟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之捕获,与青州知府一同为质,既可以要求朝廷退兵,又可以跟平叛军换粮食和兵器,有了这两样,他们就可以在城中征兵,大关四门,把青州守成一个铁桶,那样朝廷就再也奈何不了他们了。

    郑反最后采纳了众人的意见,将一千匪众从知府衙门中抽调出了八百,结了个队形,包围树伞客栈,浩浩荡荡地杀上去。先抓了孟瑛,又抓了孟瑄,双双结绳捆了,事情竟进行的十分顺利,办妥此事的叛匪无不欢呼雀跃,以为大功告成了。

    被三股的牛筋绳五花大绑的孟瑄、孟瑛被押进一暗室中,与叛贼头目郑反首次照面,郑反身边另有十几名腰挂长刀的副头目、营长和小队长。这些人近距离地看了孟瑄兄弟二人的形貌,两个少年中,孟瑄比孟瑛高半头,看上去英气逼人,而且两人都是唇红齿白的潘安相貌,不要说比这些大老粗生平见过的男子都好看,就是女子中,也挑不出两个能比得过他们的。

    叛匪中不乏有动了龙阳之兴的,胡吣了两句混话,说今日城里的窑子都关门上板了,真他娘的扫兴。也是天可怜见,才赐下这么一对尤物来给他们兄弟松筋骨,比女人还强许多倍。敢情朝廷调兵遣将时也料到官兵不济,才特意挑了两个好相貌的,万一失手被擒,还可以不当将军当娘子。

    孟瑄听着尚可,或许他习惯了自己容貌带来的此类困扰,从前也听过比这更无礼的话,又或者他的耳朵不好使没听见也未可知,总之他双眼眯缝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孟瑛却一下子气炸了肺,他贵为保定侯世子,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他立时就忘了如今身为阶下囚,同那说话不干净的叛匪对面叫嚣起来。而那个人当即就拎刀过来,趁着这口气逞凶,要来一个“说到做到”,反正是人质,只要不断手断脚,照样可拿来跟朝廷谈判。

    因为孟瑛绑得太紧,办不成那档子事儿,那个色胆包天的叛匪就用刀割断了两条绳子,只余一根牛皮绳牢牢反捆着他的双手双臂。然后,叛匪将孟瑛往地上一推,拿膝头一压,解了他的腰带就往下扯裤子,要当众行乐,让大伙儿听听这孟三公子叫起来声音脆不脆。

    满屋子的匪众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一向行事谨慎的郑反也放松了心情,阴笑着吩咐下人去拿些麻药把唇齿木了,免得那小公子嚼舌死了,再取些香油润滑,大家受益。

    同时,又有一个看得血脉贲张的匪首,拿眼睛瞄向孟瑄,打起了他的主意。可这个念头刚兴起来,嘴唇还未动一动,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心间突然弥漫起一股彻寒的冰气,仿佛从三伏热天一下子被丢进了冰窖中。下一刻,他突然举起一双蒲扇大掌,左右开弓地自扇起耳光来。

    “啪!啪!啪……”

    雷霆式的十几耳光下去,那个打孟瑄主意的匪首自己掌掴自己的脸,聋了一边的耳朵,飞了口中的三颗牙齿,口血鼻血齐出,连呼救命。

    众人开始只觉得奇怪,还以为他是吃醉酒了,才会做出这样乱来的事,须知这家伙平日里半点亏都不吃,前些天当街看中一小娘子,要拉回知府衙门里收了当妾,那小娘子急了,就不轻不重地挥了他一掌。寻常有些气量的男人,谁会认真跟女人计较?他却不行,一下子试了疯,拉去无人的巷子里施暴,完了还斩为十段才出了气。

    这么一个处处不饶人的家伙,连共事的兄弟都嫌他苛刻,不大同他亲近,怎么他今个儿竟自己扇起自己的嘴巴子来?莫不是做了太多亏心事,现在良心发现了?

    众人一开始真就只当个稀罕事儿,看一个哈哈笑就算了,那些跟这个倒霉鬼有过节的人们,看了之后还幸灾乐祸了一阵。但是一盏茶的工夫后,当这个疯狂自扇嘴巴的叛匪,口中的牙齿一颗不剩的被打落;当他的面皮像被寸过的桃子皮,一块块青红色的掀起来,露出里面鲜红的肉;当他在做着这种近乎自残的事,同时大睁着一双泪目,凄厉地嘶吼着,“老大救我,大家救我,快来人救我,啊——快把我的手按住,快把我绑起来,这不是我的本意!”

    因为他口中满是断齿和鲜血,所以说起话来含含混混,众人只听了个大概意思,然后面面相觑,有一人忍不住说:“老六他是不是中邪了?什么叫,这不是他的本意?手长在他身上,也没有人强按着他的手扇脸,他自己停下来不就完了!”

    说这话时,那个叫老六的壮汉又狂扇了十几个嘴巴,连另一边的耳朵也扇聋了,临聋之前,他听见了旁边那人说的这句话,不禁又凄厉地求助道:“救我,我不行啦,疼死啦,手根本停不下来,快救我!”

    叛匪中还是没有一人能理解眼前的状况,另一个跟这杨老六有隙的刘老四,这时候突然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一声说:“俺想起来了,那一日被老六奸杀的那个小娘子,好像就是什么神婆的女儿,说不定是她娘下咒咒老六报仇,又或者,是那一个小娘子死得太惨心里不甘,所以回来找老六了!”

    郑反最厌恶听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他们这些西伯利人,在青州外沿过了多少年茹毛饮血的苦日子,哪里有什么鬼来找他们,又有什么神给过他们恩赐,可见世上无神无鬼,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想死想过好日子,就得靠自身争取。

    郑反本来也有些厌恶杨老六平日里尊卑不分,不怎么敬他这个老大,刚才看见杨老六吃苦头,他还暗喜了一会儿,可转念一想,如今是用人之时,虽然青州的壮丁多,只要有粮食就能招齐一批守城军,跟朝廷的平叛军相抗。然而那些壮丁一没使过兵器,二来,叛匪这些日子为恶不少,初占青州时还烧杀淫掠过几回,身为本地人的壮丁,当然心不向他们。因此,忠心叛军的手下越多,霸占青州的成功机会才更大,每个手下都能领几百兵,整合起来,就是一支万人的劲旅。

    想到这里,郑反立即就放下了私怨,命令两名属下取绳子来反绑了疯狂掌掴自己的杨老六,又叫人去请郎中来给杨老六看这个“邪症”,实在不行,再叫两个喇嘛来给唱经驱邪。

    因为这一出闹剧的缘故,那边儿打算对孟瑛不轨的明老三也暂停了行动,此刻见杨老六那里被绑之后消停了,又见孟瑛闭目匍匐在洁白的羊绒地毯上,不知是认命了还是已经被吓晕了,莹白如玉的脸庞中透着一种夺魂催魄的美感,胜于世间一切珠宝的光辉,只瞧一眼,就能让人往了喘气,无论观者是男是女。于是明老三的色心再次冒了出来,一解自己的长长皮带,整条长裤扒下,然后是里面两层小裤,也一股脑儿的脱下来。

    当众行乐的事,以好淫乐闻名的明老三不是第一次做,所以一点儿也不怕矂,下身脱光,一根黝黑的**袒露在众人眼前。此刻室内乌烟瘴气,灯火通明,除了孟瑛和孟瑄双双闭着眼睛,没有瞧见之外,整个屋里的叛匪都纤毫毕现地瞧见了他的阳物,登时一阵哄笑和取笑,纷纷评头品足说,难怪老三偏好龙阳,在女色上反而不热心,原来是那活儿太细太短了,跟女子来没多大趣儿。

    明老三也不羞不矂地由着他们说去,手里的衣裤往地下一丢,昂首挺胸地向地上躺着的孟瑛大步走去,一步步威胁性地接近,众人大吹口哨等看好戏。

    “等一等!”孟瑄突然出声喊停,可他的双目还是闭合着的,优美的唇形一启一合,温和道,“壮士,你先别急着过去。”

    “不用急,他完了就轮到你,”明老三嬉笑道,“其实比起三公子,咱家是更中意你的,不过好菜放在后头吃,是咱家一贯的准则。小公子莫心急,包你兄弟二人都受用。”

    ...

17.第567章 孟瑛曾被叉叉

    [第13章第13卷]

    第573节第567章孟瑛曾被叉叉

    地毯上趴着的孟瑛听了匪首的这种污言秽语,心里早就按捺不住要发作了,若非孟瑄趁着方才杨老六自扇嘴巴造成混乱的间隙,密语传音告诉他说——

    “哥,你也大致知道我的本事,除了自身的武艺,还有四叔传我的一项绝技,要杀死或活捉这一屋子的人,对我而言也不是多费力的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可咱们此行的任务有三,一是限制住城中叛匪,救出青州知府王崎,交给朝廷处置;二是查明知府衙门的府兵中邪、自相残杀的真实原由,对朝廷有个交代,也让咱们的军队不至于重蹈覆辙;三是引大军进青州城,擒拿叛匪,不叫一人漏网,解救城中百姓,使青州归治。如此,咱们才算圆满办完了这趟差,说到哪儿都不受人指摘。”

    孟瑛听得奇怪,悄声问:“咱们是被李景隆举荐,为圣上办差,圣旨上写的是引兵入青州,平青州叛乱,只要能够凯旋,有谁敢指摘咱们?”

    孟瑄是从坤空间的三年后过来的,对青州之事当然了如指掌,他之所以一到这边来,首先想去的地方便是青州,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在坤空间中李景隆举荐了孟瑛之后,孟瑛引兵到这里,不仅吃了个败仗,还疑似被叛匪圈圈叉叉过了。

    虽然此事在当时没有一人明言过,孟瑄也不便亲口问他三哥,失陷于敌军阵营的那几天里,后面彼处的贞操还在不在,估计问了也得不到确切答案,但是曾记那一段时间,孟瑛几乎每晚做恶梦,梦中呓语连连,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只是都讳莫如深。

    父亲孟善看情况不对劲儿,于是叫了孟瑛的几名随行去问话,得知真相后也是一场暴怒。哪名父亲若是知道了自己女儿被贼人侮辱,那当然是怒到要杀人砍人剁人的心情;可要是有父亲知道自己儿子因为形容太过俊美,最终也像女子一样雌伏在下,被贼子给圈圈叉叉了,而且这儿子还是将来要继承自己爵位的嫡长子,他焉能不怒?

    除此之外,李景隆那边更暴露出了某权贵人物的阴险之心,原来是那个人“诱导”李景隆沉迷京城酒色,失去战意,然后又劝他向皇帝举荐一二贤才,替他跑这一趟苦差。而等孟瑛失败归来后,皇帝那边还照顾着保定侯的面子,没有下旨申斥吃了败仗的孟瑛,不过再遣更有能力,并且手握重兵的宁王走一趟青州罢了。

    可不知朝中是哪一角突然掀起了一股舆论,强烈谴责像孟瑛这样名不副实的纨绔子弟,空有一个英勇无敌的盛名,实际上却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舆论传了将近一个月,不止让孟瑛成为众人的笑柄,更让皇帝不得不法办孟瑛,否则就不能树立威信。

    总之,青州一事对孟瑛的影响是难以言喻的,而且孟瑄知道,这一切都并非出自偶然,而是有一只幕后黑手在引导整个事情的发展走势,明显是冲着孟家来的。想到这里,孟瑄密语告诉只穿一条小绸裤躺着的他哥:“青州叛乱的真相,我在南方的时候就从齐央宫的线报中听说了一些,日后再详细讲给你听。你稍安勿躁,谅那些人也不敢把你怎样……”

    “原来如此!”孟瑛低呼道,“原来瑄弟你早有线报准备,难怪到了这里熟门熟路。这我就放心了,只是既然你知道青州凶险,为什么不直接引兵进来,却要咱们两个孤身进城犯险,以一军统帅之身涉险地,岂非不明不智?”

    “我们不会有危险,”孟瑄宽慰他,“而且青州到处都是民居,住着无辜百姓,不是一个好战场,就算咱们跟叛匪激战之前下了禁街令,也难保百姓中没有不被牵连的。为把伤亡减至最低,擒贼先擒王是最好的办法。现在这一屋子里,我点了一遍,首脑人物还少了两个,不如一气叫齐了人,在这里活捉了他们,控制其余的匪军,岂不是两全之策?”

    孟瑛点头道:“有道理,就这么办!”

    兄弟二人做了这个简单的沟通,另一边,杨老六自扇耳光致聋的一幕闹剧刚收场,明老三一脱裤子,大喇喇地走过来,打算侵犯秀美俊逸的孟瑛。而孟瑛依着孟瑄的吩咐,趴在地上装晕的同时,心里仍忍不住犯嘀咕,真的不会有危险吗?他的屁股。

    恰在此时,孟瑄出声叫停,说让明老三等一等,明老三不光不听,还不怀好意地冲孟瑄亵笑。孟瑄斩杀他十次再活埋十次的心都有了,面上却不见一丝怒容,还是淡淡的笑,淡淡的声音说道:“壮士有所不知,我兄弟二人亦酷爱此道,不过我三哥心仪的对象,是贵处的方十二、方十三兄弟二人。只有他们两个到场,我三哥才乐意从命。”

    孟瑛听得内出血,喵的,为什么是他心仪的对象,为什么不是孟瑄心仪?为什么不孟瑄乐意从命?

    明老三听后脸色一黑,众人却哄地大笑出声,只听其中一名叛匪说:“原来他们看不上五短三粗的明老三,是因为方家兄弟的缘故!这也难怪,长相俊俏的人,自然是寻那些长得俊的人来匹配,嫌貌丑的人太污秽了。”

    孟瑛装晕并抓狂,孟瑄含笑道:“正是如此,请诸位把方氏兄弟也叫来,大家一同取乐。”

    匪老大郑反终于憋不住笑了:“哈哈!没想到两位孟将军是如此豪爽的人,往日倒是我们错怪了你,既然这样,若你们不介怀,那么,事毕之后咱们便取下绑缚你们的绳子,双方就化干戈为玉帛,怎样?”他说这话,无非是想提醒孟瑄他们,别以为哥俩好了,大家一起乐呵了,就会把牛筋绳给他们解下。只要被绑得牢牢的,那么他们两个谁都别想作怪。

    孟瑄的面上仍有笑意,轻轻颔首道:“那就多谢了,方氏兄弟现在何处?如此良宵,缺了他们就没意思了。”

    其中一匪告诉他:“方十二喝醉了酒,睡倒头觉呢,至于方十三么,说起来真叫倒霉,不知是哪世里的冤孽哟。白日里他在街上看中了一个戴面巾的小妹妹,谁知手还没拉上,却被那女的引入一小巷中,不多时巷子里就传来一声惨叫。等众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进巷子里察看,十三他的头和身子已经分家了。唉,就这么着,我们的精英就少了一人,真是可悲可叹。”

    另一匪接着那人的话说:“不过说来也巧,昨个儿有个姓薛的矮个子,也来投靠我们的义军,四十多岁,一身好拳脚功夫。他的名字就叫十三,进了义军的第二天,方十三的位置又腾出来了,所以,现在的十三当家换人了,换成了薛十三。两位将军是否还有兴趣找他呢?”

    “薛十三?四十多岁?矮个子?”孟瑛突然睁开眼睛问,“肤色呢?他面膛什么颜色?”

    那匪不疑有他,想了想笑道:“面皮发紫,人长得没方十三那样俊。”

    “那么,他说话有没有大舌头?”孟瑛又问。

    匪目不知道孟瑛为什么问这么仔细,也没注意过这一点,于是粗声粗气地说:“三公子不用急,满意不满意,叫来看看不就知晓了。”话音刚落,这一名匪目突然嚷嚷着说肚子疼,而且越嚷越厉害,渐渐疼得在地上打滚,鬼哭神嚎的。众叛匪惊疑不定,也没人上去扶他,只是纷纷在心里琢磨,他们是不是冲撞了什么邪神,才会这么接二连三的这个中邪那个肚子疼的?

    趁着那匪目肚子疼打滚的时机,孟瑄又悄悄问孟瑛,对薛十三打听那么详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于是孟瑛告诉他,有个东瀛人叫雪枭十三郎的,头一回在白沙山庄见面,双方有过过节,后来去北方办事时,他无意中听说,雪枭十三郎曾经绑架过廖青儿与何当归,他心中顿时起了杀念,想除掉这个作恶多端的东瀛人。不料对方十分警觉,而且轻功奇高,还没下手就让他给跑掉了。总而言之,他跟雪枭十三郎结下了大梁子,而听叛匪描述,那个薛十三听着就有点儿像他。

    交流到这里,孟瑄低笑了一声,然后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的叛匪,突然就停止打滚,从地上坐起来摸摸脑袋,面色看上去很正常。旁边的人问他感觉如何,他一脸无知无觉,说自己很好,于是在孟瑄的再三要求下,他去叫方十二过来凑热闹,大家一处玩乐。

    听说有这等好事,屋中的十几名匪目互相调笑了一通,低声交流着孟三公子与孟七公子的分配问题。听了那些闲言碎语,孟瑛气得面色铁青,勉强闭上眼坐禅,用真气塞住双耳,才能止住他骂人的冲动。孟瑄还是老样子,面上表情看上去甚至还有两分愉悦,而且反客为主地坐到了门口下首处的酸梨枝扶手椅中,静等着最后一名匪目落网。

    过了一会儿,去叫方十二的匪目回来了,是他一个人回来的,摊摊手告诉孟瑄说:“十二他不来玩儿,他说他正忙着呢。”

    “忙什么?”孟瑄蹙眉。

    “就是白日里那个蒙面小美人么,”匪目挠着下巴说道,“终于被十二捉到了,正在报杀兄之仇呢。要不就别等他了,咱们自家开始乐呵吧?我已经叫厨房烧菜烫酒了。”

    蒙面小美人……孟瑄心中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个会杀人的美人,小美人,孤零零行走在混乱的青州城中的蒙面小美人……

    除了何当归,还能有谁?

    ...

18.第568章 孟?是人是神

    [第13章第13卷]

    第574节第568章孟瑄是人是神

    孟瑄急匆匆地问明了方十二住所的方位,匪目只当他真的非常“心仪”方十二,何况他又是阶下囚,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孟瑄默默记在心里。

    早有几个垂涎孟瑛兄弟二人美色,按捺不住的绑匪纷纷过来脱衣排队,长得最抱歉的明老三又去拉扯孟瑛,满口牙齿落光的杨老六,径直朝孟瑄走去。匪目中有资历排位低者,只好给他们让位,同时在心中暗骂,都没牙了还来,再玩儿,还指不定什么东西掉下来呢。

    那些人才刚一这么想,就见杨老六的胳膊从躯干上掉下来了,然后是鼻子、耳朵和肩膀!

    看见的人都以为自己在做梦,神天菩萨!若非是在梦中,他们又怎能看见一个结实健壮的大活人,就像个雪人儿、石灰人儿那样,一部分一部分地从身上脱落?简直就像末世降临时,地狱开启的先兆!

    不错,杨老六的身体零件一件件脱落,眼珠子落进嘴里,脑袋陷入胸腔里,最终化作一滩血泥的一幕情景,真的就只是一个先兆。因为每一名匪首都逃脱不了这样的下场,孟瑄所掌握的的法则,就是如此冷酷无情的裁决,判了这些人的死罪,又当场执行,不留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除了叛匪头子郑反只少了一条胳膊,留了一条性命之外,余者无一幸免,有的只是头和脑袋分家,有的就像杨老六那样,还来不及哭喊出他的恐惧,瞬间就化作一滩污秽的血泥,一滩滩连在一处,浸染了地面。好一副地狱群鬼图。

    尽管这些事还未发生之前,孟瑄就叫孟瑛闭上眼睛别看,可孟瑛如何止得住满心的好奇。孟瑛知道孟瑄用的是四叔教他的那样本领,虽听四叔说,那本领要慢慢上手,两三年后才能用得出来,但是除了那样本领能做成这般激烈的事,再有能如此的,那八成就是神仙了。

    孟瑛只看了两眼就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能再在这间屋里呆下去,从地上一跃而起,反绑着双臂跑出去。孟瑄运暗劲挣断了身上的牛筋绳,堵住门口,不让任何一名匪目有机会逃脱。他或许有更温和的办法,可他没有温和等待的耐心,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如今生死不明,而且对于这些鱼肉百姓的叛匪,多一分的耐心都是浪费。

    等这一切都结束后,孟瑄押着叛匪头子郑反出来,见孟瑛也已解除了牛筋绳的绑缚,脸色有几分苍白,正倚在一棵树下休息。孟瑄张了张嘴巴,想跟孟瑛解释两句,或说一些安抚的话,可是,他自己的心魔尚未冲破,又该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三哥?

    孟瑄第一次使用这种绝杀的手段,是月前对付关墨的时候,当时他看见关墨在对熠迢用刑,找到的时候,熠迢已然一身锁链外加一身鞭痕了。这还不是最让孟瑄愤怒的地方,最点燃他怒火的事,是关墨口中不干不净的说着一些何当归的坏话,并且卑鄙地告诉熠迢,何当归如今就在他的船上,任由他搓扁揉圆,想怎样就怎样,要想救何当归,就得用他的膝盖骨来换。说着这话,关墨递上去一柄短刀,叫熠迢自己剜去一对膝头。

    看到一向内敛内秀的熠迢,满面动容的神情,船舱窗外的孟瑄,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躲在暗处看熠迢怎样应对此事,再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只这小小一刻的迟延,令孟瑄接下来追悔莫及,心火爆棚——说时迟那时快,熠迢一双铐着铁链的手掌蕴上罡气,连短刀都没要,直接就打碎了他的膝头,殷红的鲜血登时浸满了雪色长衫下摆,刺目绝艳。

    孟瑄就是生两个脑袋,也料不到熠迢会做出这样的事,当下又心痛又心酸。一拳打碎船舱的墙壁,满腔怒火对着关墨和他的手下撒出,像倾泻的江水一般在船舱中肆虐,连孟瑄自己都控制不住。

    而这次发怒的结果,就是关墨的百十名手下,无一例外的七孔流血而亡,更有几人尸身爆碎为血雾。死的最惨的是关墨,他体内的水分一点点蒸干,一点点从一个血肉丰满的高大男人,变成了一具焦干的木乃伊,人却还没死绝,还能开口说话求饶。

    孟瑄也被自己的能力吓着了,久久都沉浸在杀戮编织的罗网中出不来。稍微缓神之后,他紧急处理了熠迢的双膝,用琥珀晶吸取关墨手下的精气,支撑熠迢的心脉,不至于被那剧痛折磨致疯,又召集手下,换船去距此最近的台州找大夫。

    自始至终,熠迢都是一言不发,眼睛也是紧紧闭着的,显然不愿面对孟瑄,也不想解释什么。孟瑄眼神复杂地看着熠迢,对这个似仆似友的好兄弟,他也头一回看不懂了,更不知说什么好。等在台州找到随船的大夫后,小船南下,送熠迢回扬州休养,熠迢临别时告诉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不在她眼里,我对她也不是那样的感情。”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何当归。熠迢说完这话就合上双目,重新入定,同时小船杨帆,风鼓帆布一吹,船身就漂远了,孟瑄最后也没有机会问,“不是那样的感情”,那是怎样的感情?

    这一次是孟瑄第一回用他的控物法则杀人,比武功好用十倍,不会令任何一名恶人漏网,不论敌人有几百还是上千,都一样好使。但孟瑄已经在心里立誓,在他找到杀与不杀的临界点,能自如运用这套法则之前,都不再在人前拿出来使用。可现在,听说何当归有危险,他忍不住第二回破戒了。

    杀人之后,满身的煞气收敛不住,双拳微微颤抖,因此他不敢站得离三哥孟瑛过近,只是将少了一臂的匪首郑反绑结实,丢给孟瑛看管,沉声告诉他:“郑反是个老狐狸,少了胳膊也不能小瞧,你一定要当心,要是他跟你胡说八道,你就直接堵上他的嘴。”留下这话,孟瑄便匆匆奔往方十二的住处,去看他捉住的蒙面女究竟是不是何当归。

    孟瑛愣愣瞧一眼满面横肉的正吓得全身打摆子的郑反,再望一眼愈奔愈远的孟瑄孤零零的背影,连忙出声叫住孟瑄:“弟弟,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孟瑄止步,回头看向孟瑛,坦白道:“我周身血气沸腾,已经默诵金经十遍,还没有压制下去,带着你同行,我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伤到你。因此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你押着郑反,在原地等待救援,齐央宫的属下接获讯息后很快就来。”

    孟瑛却不听这些,揪着郑反的领子追上来,咧嘴一笑道:“你不能确定,我却能确定,你不会伤到我的,咱们快走吧,去找方十二和雪枭十三郎。”

    “你能确定?”孟瑄奇怪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弟,”孟瑛推搡着笑道,“还因为你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没有一个是冤鬼。快走吧,你老婆被人拐了,你还有心情发呆?”

    “……小逸!”

    孟瑄当先跑出去,孟瑛拖着郑反在后面追赶,不多时就找到了目的地,一件四合院民宅,大门没锁,虚虚掩着一条缝。叛匪个个艺高人胆大,因此有夜不闭户的自信。孟瑄三人悄悄摸进去,但听里面传来女子愤怒的叫嚷,以及男人的笑声,“哈哈哈,小美人儿等陪完了我,你再下去陪我的死鬼老弟,哈哈哈!”

    孟瑄的人羽箭一样射出去,却被孟瑛扯住了后领,孟瑄挣脱不出来,就去抓孟瑛的手,孟瑛吃痛,却不肯放手,只是悄声附耳道:“你聋了?那个女子的声音不像何当归,听听再进去,急什么!”

    孟瑄此刻的确是听不见也看不清,一心要往里面冲,于是孟瑛又跟他说:“那女人的声音非但不是何当归,听着还有两分耳熟,而且方才绑匪的话,难道你不记得了?死去的方十三不过调戏那女人一回,就身首分家了,何当归能做出这么绝的事来吗?她最多也就切切人手,何时切过人的脑袋?”

    孟瑄听了这话才停止挣扎,和孟瑛一起走到窗下听壁角,郑反被点了哑穴和大穴丢在一边。

    “死男人、臭男人,敢打姑奶奶的主意,你活得不耐烦了?”屋里的女人显然处于劣势,口上还不饶人,“姑奶奶系名门出身,我相公是朝廷的大将军,神勇无敌,你敢动我一个指头试试,保管他送你归西!”

    这个声音当然不是何当归的,孟瑄也听得很分明,可是,女子自称她相公是朝廷的将军?那她是哪一位?这一回被朝廷遣来平叛的,除了他,就是孟瑛,其余几名孟家子弟,至今没有一人有下落,女子口中所说的将军是……

    孟瑛听完那一通暴脾气的女声,倒是恍然大悟起来:“哦,我知道了,那个女人是凌妙艺,她一定是追着廖之远跑青州来的。”

    “凌妙艺?”孟瑄不大认识此女。只是确认了不是何当归,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何当归的表姐,一个很讨厌的女人。”孟瑛注解道,并询问孟瑄的意见,“咱们救不救她?还是等等再救?”

    “等等再救?”

    “看看这个女人能不能翻天,还是彻底没辙了。”

    ...

19.第569章 舍不得不抱她

    [第13章第13卷]

    第575节第569章舍不得不抱她

    孟瑛在京城时就曾见过凌三小姐凌妙艺几回,印象颇差,后来在扬州罗家见着,凌妙艺也是跑来黑何当归的,反而被何当归奚落一通离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后来孟瑛同廖之远看不对眼,也不看廖青儿面子了,纠集一帮人找廖之远的麻烦,却被凌妙艺从中破坏,因此孟瑛看这个女人极讨厌。

    此时孟瑛孟瑄在窗外听壁角,并点开窗纸看室内的情形,但见炕头上男上女下,女子的衣衫还算完整,可脸蛋上却吃了两道刀痕,渗出一些血迹来。

    孟瑄看得不专心,微微有些走神,他一方面仍然在担心何当归的安危,柏炀柏曾在几天前的幻梦中承诺把何当归还给他,可至今不见人影。另一方面,从庐州至青州的路上,有一段是坐船走水路,当时他靠在船边吹江风,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下子栽进江水里,身如披甲,沉重不能凫水,只觉得沉到江底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捅进了心口窝。

    之后被水手打捞上来,他就一直不大舒服,全靠喝那蓝衣姑娘的药茶才能支持着赶路,到青州农庄里住下,也就是在那里入住的第二日,他突然一下子“觉醒”了!

    原来,那一点捅入他心口的不是别物,就是先前两个空间的孟瑄对撞时,被撞出来的保留有对何当归记忆的一魂一魄。

    当初两个孟瑄融合,一点意外事故导致本来的孟瑄被挤走一魂一魄,独独保留了过去三年里对何当归的一切记忆,凝成一个小孟瑄,附在玄铁刀身上一动不动,是因为他被融合之中的烈火灼伤,变得非常虚弱,喜欢冰镇养伤。

    后来一魂一魄中的一魄相中了冰凉的西湖水,引为疗伤圣地,故带着匕首投湖了;剩下的一魂跟着廖青儿找到何当归,扎进她的小腹中休养,至今没有醒转。何当归能打碎体内真气不服管教而抱成的晶核,重新恢复功力,也全亏了小孟瑄那一撞之力,此乃后话。

    总之,如今的情况变成了这样,一魂一魄中的一魂,还在何当归的小腹中呼呼大睡,引为美事。

    一魄却做了件正经事:拖着孟瑄下水并撞进他的体内,最终经过半个月的尝试,成功与孟瑄合而为一,也帮孟瑄找回了丢失部分的记忆,令他想起三年来同何当归的种种纠葛,也想起了,何当归与朱权之间,本来就是有一些暧昧故事的。不过主动的一直是朱权,逃避的一直是何当归。

    想起了这些,再联想起宁王府众女眷的惨死,最大的疑凶,除了朱权本人,他想不出第二人选。对于这些旧事,孟瑄不是不介怀,可是他介怀的对象何当归,如今早已不在他怀中了!

    早先在扬州城里查察孩童失踪案,有一天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孟瑄遇见了他四叔孟兮,那时候孟瑄还没恢复记忆,对娴静美丽的何当归虽然有好感,但一直都觉得缺了什么似的,阻隔着他对她好。在那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孟兮交给他一包药,嘱咐他暗中喂给何当归吃,令伊忘却前尘往事,则佳偶天成,良缘值此良宵满矣。

    孟瑄听的糊里糊涂,还没来及多问,四叔孟兮就在眼前突兀消失了,孟瑄甚至辨不清,这个四叔是坤空间的那个“亲四叔”,还是这一边的“后四叔”,也不知手里那包“尘世孟婆汤”所谓能洗去的前尘往事,指的究竟是什么。

    何当归一个及笄少女,能有多少前尘往事?她就算能得会飞天,也飞不出他双手搭出的那一片天。

    孟瑄一直都保有这种信心,直到有一天他觉得他对何当归的了解,可能连她的故事与秘密的一小半都不到,而且最最危险的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不亲近她,舍不得不抱她,完全不可能放弃她,就像他不能放弃空气、清水和食物,这些与生息相关的源泉。

    于是,四叔那一包被丢在箱子底的药,顿时变得金光闪闪,成了他的指路明灯,成了堪称未卜先知的四叔送给他的第二张“护身符”。第一张“护身符”,就是在坤空间里给他的那一张穿越时空的“船票”,把他送到了何当归的身边。在另一边的世界里,他驰骋南北近二十年,竟然从未遇着过这样一个妙人,仿佛从他的身体中分出去的一部分,完美地贴合他的怀抱,让他一下子就补全了空荡荡在世间飘摇二十载的胸怀。

    于是,他亲手煎了那碗药,亲手一口口喂进何当归的小嘴里,亲眼看着何当归在床头痛苦地扭动挣扎,亲身镇压了她的扭动,按着她的双手,阻止她抓伤自己的脸。最后,他又亲声唱歌哄她入睡。不眨眼睛地瞧着她一夜香眠,再睁开眼睛时,就不认得她的相公孟瑄了。等他终于倦得眨了眨眼睛的时候,她一下子就不见了,直到现在也没再找回来。

    他多想念她,尤其当他补全了自己的记忆之后。现在来到方十二这里,听说房中女子不是何当归,他顿时又松气,又揪心,松气是因为被方十二欺辱的不是她,揪心是怕她如今的遭遇还不如房中的凌妙艺。毕竟,失去了记忆的她,犹如失去盔甲的怯怯小白兔,凭人在各处下口都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他多想肋生双翅,飞到有她的那个地方,抓着她的双手告诉她,对于她的那些故事和秘密,对于她跟任何男人的任何一点牵绊,他都十分介怀,是因为他一直都把她看成他的一部分。但是这段日子以来,经过了他丢魂失忆、她被迫失忆的种种经历,他又突然发现,情到浓时,什么都介怀,同时也什么都能妥协。

    他多想立刻飞到她身边告诉她,他已经彻底妥协了,只要她原谅他的过错,再次站回他胸口的位置,他的妥协就能够编出一个最温暖透气的小窝,给她一个永远不再从他身边逃离的理由——他爱她。

    这么多的话积攒在胸怀,一天天发酵变酸,她却不肯来听一回,她可知道,他已经等出了爱的界限,她再不现身,他就不成疯便成魔了。

    “哼,姑奶奶不怕告诉你,我家里有钱有权,”凌妙艺抖着声音,在男人身下警告说,“随便动一根小指头,都能杀你十回。我有一个表妹,她的丈夫就是这一回的征西大元帅孟瑄,等他的大军开进城里来,看你们谁能逃的掉!”

    窗外的孟瑛斜睨孟瑄一眼,悄声道:“得,这回连你都给搬出来了,你这个‘表妹夫’,要不要进去救她?顺便说一句,她曾经害过你媳妇,跑去罗家黑你媳妇。”

    孟瑄沉默回神,抬眸微笑道:“不用进去了,从这儿救人就行,咱们赶时间出城调兵,我想这一两日里,二哥的湖广兵应当抵达青州了。”

    两人低声说着这些悄悄话,孟瑛还未寻思过来什么意思,却听房中传出一声闷响,连着一声穿云裂帛的女子惨叫。发生了什么事?孟瑛连忙从小纸孔中窥视了一眼,嗬!原来是房顶的大梁砸下,正中方十二的脑袋,登时脑浆迸裂,溅了凌妙艺一脸。她再能捣再大胆,也不可能不害怕。

    眼见这里危机解除,穿衣服的事,他们也帮不上凌妙艺的忙,于是二人押了郑反,要汇合部分齐央宫分舵的下属,连夜出城调兵,预备趁着众匪群龙无首的时候,一举出兵灭之。

    谁知刚走出四合院,郑反的哑穴还没解除,他就“啊啊”的叫唤着,不停地以头撞路边一棵大树,一双眼睛瞪得赛过铜铃,似乎是有什么话着急说。

    于是孟瑛解开他的哑穴,预备听听他有何高见,却听一脑门血的郑反发出了难听的笑声,嘶嘶笑道:“孟家三兄弟,孟贤、孟琳、孟瑜,这三个人,两位识得不识得?”

    怎么可能不识得,那是他们的大哥、九弟、十一弟,是孟瑄他们苦寻一个多月都找不见的兄弟!孟瑛听匪首这话头十分不对,充满要挟的意味,立刻把眼珠子一瞪,扑上去揪住郑反的衣襟,给了他的下巴一拳头,恶狠狠地问:“我弟弟在哪儿?是不是陷落在你们的手中了?他们现在生死如何?快说,说慢一点,爷爷就给你上大刑!”

    郑反嘶哑咧嘴,露出满口的血牙,开怀道:“老子现在生不如死,为什么还要听你这孙子的话?别说我不知道他们的死活,就是老子知道,你也休想从老子口中挖走半个字,哈哈!哈哈哈!”

    一众属下惨死,一臂脱离身体,自身也落入敌手,谋划十几年的权柄在一刻工夫中脱手飞走,郑反现在已然是半癫狂状态。孟瑛他们越急,郑反他越开心。至于用刑什么的,这两个号称仁义君子的孟家小将,还十分嫩呢,能扒了他的皮不成?一刀杀了他?那正好遂了他的心愿!

    “我们没空跟你蘑菇,”孟瑄冷静地说,“要么你速速道出他们三人的行踪,要么你就闭嘴,随我等去城外军营里说话。我二人下不了扒皮抽筋吸髓的狠手不假,可军中却有专门负责逼供的邢典兵,他们做惯了这些事,撬开你的嘴不在话下。”

    琳儿等人当然不会死,孟瑄告诫自己要镇定,因为坤空间中他们几个在三年后还活得好好儿的呢,这边当然也有历史惯性,且三人俱是大好男儿,人中龙凤,怎可能说死就死?

    ...

20.第570章 孟家断无弱者

    [第13章第13卷]

    第576节第570章孟家断无弱者

    九弟孟琳、十弟孟瑜可是孟瑛与孟瑄的亲弟弟,孟琳十四,是家里唯一弃武从文的异类,虽然孔武有力却手不沾刀箭;孟瑜十二,自幼习武,兵器是一双鎏金瓜捶,孟瑜如今还是小孩子心性,又是家里兄弟中最小的,谁不多疼他一些?

    这么一文一武的两个优秀弟弟,随大哥孟贤出来历练,倘或真有个什么好歹,孟瑛他们伤心难过是免不了的,最叫人担心的,却是母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使身体抱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想到了母亲的可能反应,再看孟瑄的镇定神色,孟瑛迟疑地问:“真的没问题吗?我们现在就出城,不再多找他们一日?须知道,大军一旦开拔进来,那就玉石俱焚,草木枯摧了!就算勒令军队守纪,也要把青州当作战场,更何况,湖广军不是孟家军,管束不力,滋扰百姓就糟了。”

    孟瑛这话儿放的漂亮,听上去很是一回事,其实说白了他还是想多找找弟弟,先前他不让孟瑄留在城中找何当归时,说的可不是这样的话。

    孟瑄沉吟片刻,还是摇头说:“大哥他们失踪了一个月,说句不顺耳的话,要出事早出事了……”他看向郑反一脸血渍的疯狂笑脸,出其不意地化掌为爪,钳在郑反的肩头,用分筋错骨的手法捏碎他的右肩骨。郑反疼得发狂,依然咧着一口血红的牙齿,发出“咔咔”的笑声。

    孟瑛看得眼睛喷火,孟瑄则轻叹一声道:“看来咱们往后须补一补刑讯的知识了,远水不解近渴,先回合大军再说。”见孟瑛满面迟疑,复又劝道,“诚如三哥你所言,湖广军不是孟家军,二哥也没有多少带兵经验,万一在城外出了什么岔子,那才真正追悔莫及,也让外人看‘孟家十一虎’的笑话,你说呢?”

    孟瑛听后也是摇头叹气,灰心地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可瑜儿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陷落敌手,我,我……倒宁愿是我落在叛匪手中。”

    孟瑄提了半死的郑反,催着赶路,沉静地说:“瑜儿等显然不在叛匪手中,或许郑反只是捕风捉影地听了这么一个信儿,现在就拿出来让咱们着急,以泄他心头之愤,这也未可知。自打咱们来了青州,上下谁不帮着找瑜儿他们,叛匪们的眼线又灵活广密,如何不能查知一二了。”

    孟瑛听了这番话,立刻就宽心不少,他最怕就是瑜儿也落在叛匪手中,也出现之前他们遭遇的那种“群狼扑食”的厄运。现听孟瑄这么一说,孟瑛也点头心道,是啊,叛匪手里要真有孟家三虎,那老早就该亮出底牌来要挟他们了。郑反在异族中都是骗子出身的人,做了二十年的神棍,靠邪派异教聚敛乌合之众,他的谎话如何听得!

    一番分析下来,孟瑛二人面上都有了轻松之色,孟瑄甚至微微笑了:“我家小逸十岁时就能从锦衣卫手里救下我,何况瑜儿已经十二,大哥也是身经百战的悍将。且勿忧之,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孟家子弟中怎会有弱者?”

    孟瑛点头说很是很是,于是重重向前推了郑反一把,催促他快些走。而郑反的本意真就跟孟瑄说的差不多,故意放狠话吓唬他们,以泄心头之愤,现在没收到效果,他如何甘心了。于是郑反冷笑道:“七公子真是冷漠无情,连亲弟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虽然他三个没落在我们手上,但是你若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你会巴不得他们落在我们手里,还能落个全尸,哈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孟瑛又被勾得神魂不安了,一个脚尖踢断了郑反的小腿胫骨,骂道:“你再胡说八道,爷爷将你黄子掏出来!爷爷说到做到!”

    “孟瑛?!”后方的宅院中,穿好衣裳的凌妙艺溜出来,先扶墙听了一会儿壁角,最后听出外面说话的不是叛匪,而是熟人孟瑛,顿时大喜过望。她跟孟瑛虽然有过节,可那些都是小事,如今她杀了两名叛匪,处于被追杀的不利局面,向孟瑛这样知根知底的熟人求助,他不会面酸心硬到袖手旁观吧?

    凌妙艺一边呼叫一边跑过来,问:“你们要出城吗?城外有大军是吗?带我一起去吧,三公子、七公子!”

    孟瑄尚未答话,孟瑛却抢着说:“没门儿,你要出城自己出,谎话精我们带一个就够了,再多一个就悬了。”他指的“谎话精”当然是靠异教蛊惑人心的郑反,说着这话时,他又踢断郑反另一边的腿骨,顺便看能不能踢出孟瑜等的下落来。

    可恨这郑反是个实打实的硬骨头,打死不说,而凌妙艺却说了:“我听方十二讲,这青州城里除了叛匪这一拨人之外,另有‘权柄人物’一派,你们的兄弟就陷落在那些人手里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孟瑛听后大惊,孟瑄也微有动容,孟瑛想在多打听一些,可凌妙艺只知道这么多,再多也不知了,如此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就是谋个进身之阶,让孟瑄孟瑛两名高手捎带捎带她。凌妙艺最后攀交情说:“三公子读过应辉,七公子读过澄煦,而我读过澄煦和应辉两家书院,大家都是同学;京城里,我父亲跟保定伯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咱们两家算是世交;我还是何当归的表姐,她不是嫁给七公子你了吗,看这层亲戚关系,你们不会忍心把我一弱女子丢在大街上吧?”

    “世交妹妹,”孟瑛哼哼道,“你消息太不灵通了,我父亲做‘保定侯’已经一个月了,你都一无所知,这样的交情还扯什么世交?”

    孟瑄却开口了:“够了别耽搁了,大家快出城,迟则生变!”

    既然是“大家”,那也就是包括凌妙艺喽,于是孟瑛引路,凌妙艺居中,孟瑄拖米袋一样拖着双腿齐断的郑反垫后。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人,孟瑛看清了那人的面目,顿时高兴地喊道:“马鸣!是我们!二哥和大军已经到了吗?”过来的那人也回喊道:“全在城外了,末将是奉二公子之命来迎两位公子的!”

    孟瑄不认得此人,于是问孟瑛,孟瑛铁沉的面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介绍说,马鸣是二哥孟颀的副将,去年年底才晋升,因此将近半年不回军中的孟瑄不认得他。

    马鸣上前,叩见过孟瑄与孟瑛之后,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在城中找了他们半宿,摸熟了道路,此路通向南门,走下去不顺路,应当往东去才好,一万一千人的大军,全都驻扎在东门呢。孟瑛听后,夸他办事细心,令他引路,于是一行五人又在这个三十出头的瘦高黑汉子马鸣的引领下,往东方而去。

    半个时辰行过了四五条街,凌妙艺开始哭着说脚疼,指着一家客栈说,不如去马厩中牵两匹马代步。孟瑛讽刺她,不问自取谓之贼。不过见她的绣花鞋破了一洞,表情看上去也很痛苦的样子,孟瑛也就叫停了众人,给凌妙艺盗马的时间。而前方引路的马鸣听见后,十分焦急地催促说,二公子等得急,盼快些才好。

    于是凌妙艺钻进客栈去找马了,其余人在街边等她,孟瑄趁这个空隙向马鸣发问,问的全是二哥孟颀军中的各样详况。连珠炮似的十个问题抛出来,那个口齿还算伶俐的马鸣,却显得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孟瑛以为他是畏于瑄弟的盛名,这才说话紧张,笑着打了个圆场。

    孟瑄垂下长长羽睫,默然一刻,然后猛然拉起孟瑛的手,往客栈方向冲去,低斥道:“马鸣是个奸细,他领咱们踩陷阱去呢,前方定有埋伏!”孟瑛连忙伸长脖子,回头看地上半死的郑反,叫道:“将这厮带走!”孟瑄不理,只拉着孟瑛走:“废人一个,对任何一方都没用了。”

    两人奔出十丈,因为孟瑛那两步里的迟疑拖延,给马鸣争取了时间,但见那马鸣一个响箭放上天去,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就突然多出了人头和箭簇。乌压压的几百人都不止,冷不丁一支冷箭就斜插过去,贯穿了孟瑛的左臂,血浆四溅。

    孟瑄连忙带着他躲入一旁的檐下,暂时避开伏兵的锋锐力量,附耳叮咛孟瑛莫吃痛出声,缓缓抽走他臂间长箭。见血色正红,无毒,方略松一口气。

    如今三哥孟瑛受伤,就只剩他一个人两只拳头了,在中伏之后再去打,已然落了下乘。况且他现在气血沸腾,难以施展出那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勉强用出来,那他潜藏在他体内的野兽,就比屋顶上密密麻麻的伏兵更可怕了。单靠拳脚功夫去折对方的弓箭手,难保不吃冷箭,纵然将伏兵全杀光了,也没有意义。

    下一刻,月光照不亮的夜里响起了钢头长尾羽箭的簌簌声,连绵不断,谱出了一曲压抑人心的十面埋伏。

    与此同时,街道另一旁的马鸣也大松了一口气,阴笑着想道,原来伏兵已经提前布置到了这一条街上,怎么没人通知他一声,害他白瞎操心了一场。哈哈,这下子孟家二少在劫难逃,此二人的尸身,刚好做他的进身之阶!

    然而下一刻,一支空中飞来的羽箭射穿了他的左耳,啪嗒!一块血肉落地有声。

    ...

21.第571章 孩子他爹是谁

    [第13章第13卷]

    第577节第571章孩子他爹是谁

    马鸣惊骇地捂着左脸上的血洞,一刻之前,那里长着他的耳朵!谁?是谁射飞他的耳朵?是无心的,还是……受上峰指使,用完了他就杀人灭口?

    不等他嘶吼着骂出声来,接二连三射穿他手脚与四肢的钢箭,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想要的答案。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周身被箭簇穿透的马鸣悲愤异常,没想到他卧底与背主,最后换来的是这样的下场!他仰天大叫一声:“宁王!朱权!你这个背信弃义之徒,作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许给我高官厚禄,最后老子大功告成你却变卦!啊——你不得好死!你的下场会比我惨十倍!”

    他喊着这些话的时候,十几道裹挟着劲风的钢箭头从他的胸口穿过,将他这一副死不瞑目的躯壳钉在了街边客栈的门板上,然后“咣当”一声压倒门板,压出一个咋咋呼呼的女声来:“啊别放箭,别杀我我是、我是……”

    门板散开后,凌妙艺失去庇护,大脑高速运转,急速地编了一个谎话:“我是宁王的相好,我是他的嫔妃!”

    不知是否房顶的弓箭手的领队人脑袋秀逗,竟然就叫停了密不透风的箭雨,冲下方喊话道:“你真的是是王爷的嫔妃?速速报名辨验!你是王爷的哪一位妃子?”

    凌妙艺没想到这一帮大老粗中还有认得宁王嫔妃的人,她哪里能回答得上来?不过她灵机一动,想出一招移祸江东,指着斜对面的孟瑛孟瑄二人,大叫道:“王爷有令,要杀了这两个人,还不快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她这一喊果然气势十足、似模似样,顿时就转移了那些弓箭手的注意力,于是,又一批箭雨落下,瞄准的都是孟瑄他们,生生将他们迫进了身后的米铺中,台阶上赫然一道血痕。孟瑛气得破口大骂凌妙艺,“凌三你这毒妇,打量小爷不知道你的丑事!追着廖之远满世界跑,倒贴尚无男人要你,我们救你你还恩将……”

    孟瑛的声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箭雨又下一阵,渐渐停住,房顶上的人和屋檐下的凌妙艺一起伸头去看米铺招牌下那个黑漆漆的洞。孟家兄弟中招了?

    弓箭手的领队人让探子下去看情况,少时即来回:“两个都死了,一个箭支贯头,一个穿胸,全都死翘翘了,七孔流血死挺了。”

    领队满意地点头,又扬手一指正在悄悄摸走的凌妙艺,冷声道:“我认得这个女人了,她是京城高官之女,又窥得了咱们的秘密,不能让她活着——放箭,给我射死她!”随着这一声令下,十几支箭簇同时鸣响,将只来及做出一个飞跃姿势的凌妙艺钉在客栈的招牌上,尖锐的女声叫了两声“救命”就止住了。因为凌妙艺绝望地想起,本来能救她的孟瑄二人,现在也不能伸出援手了。

    她拼劲全身力气,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廖之远,我恨你,死了变鬼也要来找你!”这声音幽幽森森地传遍一整条夜的街道,袅袅不散,弓箭手领队听得头皮发麻,暗道女人麻烦,死也不像男人死得那般肃静。

    就当这一行弓箭手“暗杀朝廷平叛统帅”的任务圆满完成,那一道凄厉的女声也渐渐淡去的时候,却有另一道声音,突兀地在静夜中响起,听上去像是一声女子的叹息。这声叹息与凌妙艺遗言的回音交叠在一处,不知何故,让房顶上的弓箭手们背脊蓦地一凉。

    “熠迢,快去!”那个女声吩咐道。

    “是。”

    有个男声答应着,瞬发瞬至,奔到了房顶的弓箭手身后,在还无一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揭开一片屋瓦,下面是一家桐油店。熠迢丢了根火折子进去,并用他火遁的本事将火苗“噌”地一下引上来。

    其实所谓火遁,不是人就火不侵体了,不怕被烫伤了,而是跟土遁的道理一样,使人可以在小范围内操控元素的排布和移动。火遁就是在火要烫伤自己的时候,拨开一个安全距离;土遁就是在泥土挡路的时候,叫挡路的泥土让让路,给自己一个容身之所,这就是“遁”的含义。

    于是乎,在屋顶的一片火海中,唯一能来去自如的,就是会东瀛遁术的熠迢。火苗这么烧上来,还不足以杀死所有人,弓箭手领队也没有十分畏惧,然而下一刻,他的鼻翼翕动,闻见了一股清晰的焦呛味道,脸色一变,放喉叫了一声“不好,是火药!”再来不及说别的,这一片埋伏弓箭手的屋顶就整个儿被炸飞了。

    黑夜被一片火海照亮,也照亮了街道尽头踽踽行来的一道纤瘦身影。看身影显见是一名女子,见了这等爆炸失火的危险事端,身为女子的她怎么还有胆量往这边走?

    当她渐渐走近,一片窜起的火苗照亮她的容颜时,从米铺中出来的孟瑄孟瑛立刻找到了答案——原来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是——

    “小逸?!”

    原来她是何当归,一身水青细褶曳地裙,裙子下摆处盛放着一大一小两朵水莲,而她本人更肖似一朵出水清莲,一双比黑夜的尽头更黑的点漆目,给她的菏瓣小脸增色多少!这位莲花美人步步生莲,裹着一件拖到地上小半幅的灰毛大氅,缓缓朝这边过来。

    孟瑄大惊大喜,惊的是何当归居然站在失火的屋檐下,太危险了!喜的是他终于像缺失的拼图一样,找回被取走的那一块了!孟瑄也不扶“哎呦疼哇”呻吟不断的三哥孟瑛了,光速飞到何当归的身边,双手抓起她的一双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把她的手裹进他的前襟,以胸口的灼热熨帖她的冰凉。

    “这里太乱,又是火又是血,”半晌后孟瑄找到了话,低下头,用脑门揉一揉她大氅上的毡帽帽檐,柔声道,“闭上眼睛,什么都别看,我带你出去。咱们去安全的地方。”

    他说的没有错,这里的确不是一个善地,左边是咽喉中箭而亡的郑反,右侧客栈的招牌上钉着凌妙艺,倒下的门板上是叛徒马鸣的尸首,房顶上的一片火海中,死的人就更不计其数了。最凄惨的叫声来自孟瑛,他连叫数声都换不来他的好弟弟一回头,因此他就越叫越惨了。

    何当归微垂着头,毡帽上一圈儿细密绵长的狼毛,遮挡住了她双眸中的情绪。她没有立刻回答孟瑄的话,在原地静静立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于是孟瑄也不着急走了,就捧着她的双手陪她等着,不一会儿,熠迢从屋顶的火海里面跳出来,三丈开外“扑通”一声,干脆利落地单膝跪下。

    孟瑄一惊,一开始以为是熠迢的膝盖旧伤复发,现在刚好撞上他膝盖疼,才行如此大礼,因为十年来熠迢随在他身边,从未这样客气礼敬过。可再定睛一瞧,熠迢的面色有红似白,被火光一照又显得红光满面,哪里有半点旧伤复发的痛苦样子?

    原来他真的是在郑重其事地下跪!得到了这个认知,孟瑄刚要出声,让熠迢站起来说话,却见熠迢拱拳抵掌,向何当归回报道:“公主,弓箭手全都死光了,一个活口都没有。”因又笑道,“这群败类真是丢尽了蒙古人的脸,亏得宁王还有耐心跟他们谈交易,难道不知与虎谋皮,自己也在劫难逃的道理?”

    孟瑄这才明白,原来熠迢不是在向自己行礼,而是在向何当归行礼,自己不过是与何当归并立,稍微沾了点光。可是……公主?谁是公主?何当归不是被皇帝认了干孙女,做了名义上的燕王府郡主,从哪儿又冒出个公主?孟瑄被弄糊涂了。

    听了熠迢的话,何当归先是点头浅笑,随即自口中溢出一声叹息,想说些什么,又顾忌孟瑄、孟瑛在场,也就什么都不讲了。总归是一些前尘旧事,跟她现在的身份关系也不大。

    同时,向“新主子”公主汇报完毕之后,熠迢似乎才突然间发现了他的“旧主子”孟瑄,于是又冲孟瑄拱拱手,潦草地打招呼说:“公子,晚上好!”

    晚上好,这样就完了?

    孟瑄孟瑛都感到不可思议,因为熠迢小时候就来孟家做了孟瑄的侍读,后来孟瑄烧包地把书一扔不读了,熠迢也跟着转型做了随从护卫,十几年来可谓忠心耿耿,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孟瑄。就算上一回在关墨的船上,孟瑄自以为窥探到了熠迢的“心事”,他也不认为熠迢会因此而改弦易张,从此就不再忠心为主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熠迢看上去依然既勤恳又勤快,依然非常听主子的话,还千里老远的,从扬州奔到青州来护主。可是可是,为毛他的主子突然就变成何当归了?公主?哪国的公主?他的小逸跟公主有何关联?

    “我的孩子……帮我照顾孩子!”

    不等孟瑄询问熠迢,他一声不吭换了个主子的缘故,说时迟那时快,客栈招牌上死去多时的凌妙艺突然睁开一双留着血泪的杏目,眼珠子瞪得鼓鼓的,口中嘶嘶吼道:“我的儿子,被我师姐素潇潇给抱走了,抱走两年了……求你帮我照顾他!表妹,好表妹,你一定要帮我照顾我儿子!”

    “……”

    何当归疑惑了片刻,然后又弄懂了什么,遂抓紧时间问:“孩子他爹是谁?我可以代你转交给他。”

    ...

22.第572章 要媳妇不要哥

    [第13章第13卷]

    第578节第572章要媳妇不要哥

    凌妙艺的两行血泪沿着面颊缓缓滴到地上,呛声诅咒道:“我恨我爹,他没良心,我娘死后他就听大夫人的话陷害我,要我嫁给晋王当填房,否则我又怎会一趟趟离家出走!我恨大夫人和凌妙祺,这两个贱女人,我真想提剑将她们斩为肉泥!我恨关筠,她两面三刀,明知道廖之远心里的人是她,还耍猴一样耍我!我恨所有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对得起我,我要诅咒他们!我还要回来向他们复仇,我要杀了姓凌的全家,我要重生!”

    何当归、孟瑄、孟瑛和熠迢四个人站在失火并时而爆炸的屋檐下,仰望着钉在客栈招牌上的凌妙艺,听着她的临终遗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四人俱是一阵无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的死本来也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已经是回光返照的末路人了,缘何如此激愤,这就是她最后一刻对自己人生的注解吗?

    “凌小姐还是别发这样的愿,老老实实去投胎转世吧,”何当归淡淡开口,“重生不是好玩的,杀人就更不好玩。出身和遭遇比你更不幸的人也大有人在,也没见他们扛着刀四处杀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帮你转交给他,你安心的去吧。”

    “我恨素潇潇,”凌妙艺充耳不闻地说,“她抱走我儿子当她儿子去了,每次要她都找借口不还,其实就是拿我儿子当工具!我恨牛温宝,那个臭女人骗走了我的贞操,害廖之远误会我不是……啊……啊……啊……”

    凌妙艺的脏腑被钢箭穿透插碎,又兼说话时幅度太大,膈肌不断抽搐,将脏腑中的渣滓和着鲜血倒灌上去,堵住了她的喉头,淹没了她的遗言。最后也没回答了何当归的问题,孩子他爹是谁。

    何当归轻叹一声,纤指间有了银针,打算定住她的期门、中府穴,再给她找一线生机。孟瑄一直贴着她的后背站着,此刻却长臂一揽挡住她的腰,不让她往前走,反而架着她倒退了两步。何当归仰头,越过眉上一圈儿流海看他,抗议道:“不让她把遗言交代完,看她不变成厉鬼缠着你!快放开我。”

    “噗……”

    孟瑄随便推了一道掌风过去,凌妙艺激射狂喷出一口血,站在她下方的孟瑛和熠迢连忙紧急闪避,孟瑛还是被喷了半脸血点儿,顿时呆立原地,表情抽搐。他的好弟弟呀,只会带着媳妇向后躲避,连句警示的话都不给他这个亲哥哥。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弟弟!

    垂死挣扎的凌妙艺清开了喉头,继续开骂道:“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你们的三个兄弟也不得好死,别以为活下来就好得意,青州城里步步杀机,你们都等着送死吧!”她此刻已经神智模糊,陷入癫狂之状,也忘记了先前还求过何当归帮她照顾儿子,人家也没确切答应,她这里又破口大骂起来。将死之人的悲愤和不甘溢满心间,让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混骂一通,“死……死,所有人都不该活着……”

    最后熠迢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枚袖扣弹过去,嵌入了她的眉心,让她永远地闭上了嘴巴。

    他回头向何当归解释道:“这个女人已经疯了,问不出什么了,这样对大伙儿都好。而且她说的不错,青州现在真的很危险,这批弓弩手连蒙古兵兵力的两成都不到——宁王对青州志在必得,这回至少遣送了五千精骑来北方,除了他的大宁兵、蒙古兵,还有晋王的一千重骑兵垫底,而咱们的大军至今未到。”

    孟瑛一边擦脸,一边疑惑地问:“马鸣都到了,二哥和大军难道还没来?半个多月都有了,莫说是训练有素的湖广军,就算是老太太军,爬也该爬到青州了吧?”

    熠迢告诉何当归:“马鸣显然是个叛徒,孟家二公子勇猛果敢有余,机智应变却不足,被居心叵测的副将马鸣耍得团团转,现在还在官道边上宿营,等着马鸣去回禀什么敌情。因此这一时半刻的,咱们是指望不上他了,还不如自力更生的好。再过两条街就是东城门了,咱们先出城再说。”

    孟瑄插嘴说:“东门是马鸣引着来的,焉知不是他的诡计?还是从其他三门出去保险。”

    “公主有所不知,”熠迢向何当归解释说,“二公子的大军就是从东边儿来的,咱们走东门回合大军最便途,冒险一试也值得。”

    看到熠迢一反从前对孟瑄惟命是从的态度,视野狭窄到只剩一个何当归,什么大老爷们的粗嗓门,听到熠迢耳里都变成了“何当归之言”,孟瑛深深不忿,鼻子哼哼道:“冒险一试?出了状况算谁的责任?劳资受了严重的内伤外伤,现在走路都很艰难了,万一东门还有弓箭手和弩兵,谁能保证劳资的安全?!”

    熠迢“扑通”一声向何当归单膝下跪,郑重保证道:“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保证公主的安全!”

    何当归柔柔一笑,轻摇螓首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凡奴你改了这个口罢,让外人听见像什么,平白招惹是非。”前世的十公主早已烟消云散,她现在不过是何当归而已。

    被她唤作“凡奴”的熠迢,正是十公主的亲随老兵的转世,自打遇着了十公主转世的何当归,他一点一滴地拼凑出了前世的零碎记忆,认出了旧主子,才会渐渐改变了对何当归的态度。尽管时移事易,时间也过去好几十年了,他也不是守护蒙古公主的蒙古勇士了,而何当归的性情也跟十公主判若两人,但是她与十公主一般无二的雪颜,是他绝对不可能错认的。

    此事说来话长,熠迢直到在台州双膝膝骨碎裂的时候,还没有找全他的前世记忆,也很疑惑,自己怎么为了何当归可以做到这一步。当时只觉得无法面对孟瑄,灰心丧气地被送回扬州清园养伤,连熠彤都不爱搭理他了。几日后,有人夤夜造访他的小屋,先用东厂秘药断续膏为他包裹了双膝,又给他一碗据说“能解开他心中疑团”的汤药。

    熠迢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蛊惑着喝下了那碗药,之后一切都不同了——他想起自己前世是蒙古人,名索绰罗凡,先时跟从轩王爷做棋牌令,后被拨去做玉则公主的亲随,公主唤他凡奴。几年后待公主产下女儿,他又转而成了小主人的亲随,朱元璋的十公主。

    十公主六岁时,皇家举众去天澜寺上香,走山路过一道悬崖时,所有马车都安然走过,独十公主的车驾突然倒翻向崖底,他大力拖回湛湛要跌下悬崖的马车,刚要掀开马车,检查里面的十公主受伤没有,却被身后某人一推,失脚落下悬崖,在公主凄厉的一声“凡奴——”里极速坠落一千丈,终被摔死,享年四十八岁。

    熠迢想起这些前尘往事之后,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何当归,问问她记得多少。而且尽管前世他四十八,小公主六岁,但是二人主仆情意深厚,至今不能或忘。虽则这一世何当归是瑄公子的夫人,美貌少艾,熠迢他又是二十岁的年轻随从,再论及那个深厚情意,难免惹瑄公子猜忌,可是思前想后,已经是隔世的人与事,今世还能遇上,还能在高人的点化下想起来,这是何等的缘分。一定要找到何当归。

    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吃药养伤,托断续膏之福,再加上膝盖骨被打碎的当场,瑄公子就拿琥珀晶为他急救过,所以看似严重的伤势,十几天就痊愈了。于是他探好消息后立刻北上,去青州找前世的旧主人的转世何当归。

    此时的何当归,已经吃了孟瑄亲手喂给她的“尘世孟婆汤”——何其一桩讽刺之事,她重生转世的时候,没有走过奈何桥,饮过孟婆汤,却在尘世里补喝了这么一碗孟婆汤!制药者孟兮告诉孟瑄的是,喝下此药,她将忘记最爱之人、最恨之人和最亲之人的大部分事迹,从而斩断她前半生中最深的牵绊纠葛,清清静静的重新开始,并且爱上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男人。

    孟瑄熬药时就在想,哪怕她最爱、最亲的人一个都不是我,只要一碗药下去,她也会忘个干净,从此只爱我;又或者,她最爱之人是我,吃药后暂时忘了我,那也没关系,只要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那她一觉醒来之后,重新爱上的人还是我,而且爱得比从前更深。

    于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孟瑄把药拿给何当归吃,待孟婆汤见效之后,何当归果然不记得他了。那也就证明,他果然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在喝汤之前。

    得出这样的结论,孟瑄又叹息暗悔,又在心里喜不自胜,才有了接下来的一连串情缘纠葛。只是,孟婆汤制作者孟兮没有告诉他爱侄的是,孟婆汤顾名思义,真的就是一剂孟婆汤。假设,当然只是假设,何当归还拥有前世记忆,那么这一碗孟婆汤下去,她就如同走了一回地府奈何桥,洗尽胸怀中的一切不属于今世的记忆,变成一个彻底崭新的人。

    既然已经彻底忘却了前世,那她就更加不可能记得前世又前世的事了,那么,一心寻找旧主的熠迢,一心想跟何当归说些什么的他,又是如何唤起她回忆的呢?

    ...

23.第573章 最爱最恨最亲

    [第13章第13卷]

    第579节第573章最爱最恨最亲

    与柏炀柏分手之后,何当归已经完全从刚服食“孟婆汤”那会儿的蒙昧天真态中脱出来,找回了积攒两世的聪敏机灵劲儿,却没有找回她的前世记忆,她不记得何嫔乃何许人,更遗忘了与朱权的两世纠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当然,她既没有想起三年来跟孟瑄间的爱情长跑,也没有找回对孟瑄的爱意。

    吃完“孟婆汤”醒来时,她的心智只相当于一个年方十二、金钗之年的小女孩儿,因此看见任何一个威武雄壮的男子,不论是孟瑄还是段晓楼,她都发自内心地颤抖,哪怕她并未忘记段晓楼,还是微微发颤,暗忖道,她从前是疯了不成,不关在闺房里绣梅花,却跑出去结交如此危险的男人!呜啊啊,男人好可怕!

    后来被万八凤姑娘绑架,何当归空有盖世神功(相对车夫万八而言),却只会伏膝低低啜泣,此时她是十三岁心智;等到被柏炀柏救出,易容送去给孟瑄治病,这时候是十四五;一路上随着孟瑄的马车到青州,昏迷中的孟瑄常有“不轨之举”,使她受惊之余略解人事,渐渐又长大一些。

    最后,在农庄经历了被萧素心推下水和找萧素心算账的种种,她才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心智,虽然丢失了不少跟孟瑄、朱权乃至她母亲有关的记忆,但是依靠记忆积攒下的经验智慧竟分毫不减,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总而言之,在“孟婆汤”的作用下,她最后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何当归”。而且如孟瑄一开始期待的那样,她的思虑和牵绊减少,少了几许对母亲的牵挂,也就对扬州罗家的人不那么上心了;少了对朱权的仇恨,她彻底从前世的执念中解放出来;只减去了这两样,她就全然不同了,仿佛一个负重良多的旅人骤然减轻了行囊,轻装上路。这也是她受益于一碗“孟婆汤”的地方。

    对于孟瑄,她倒是该忘的都忘了,不过心智长大之后的她,明白女子早晚都得嫁人,按照孟瑄的说法,她早就嫁给他了,两人恩恩爱爱蜜里调油,只是她偶然在街头看见血尸,回家便吓傻了,吃药之后才忘记这一切。同时,给她感觉异常熟稔的柏炀柏,也从旁佐证说,她果真失忆不少,果真是孟瑄的女人不假。所以明了了这些“真相”之后,她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农庄别了柏炀柏,她想起柏炀柏提到的,孟瑄用琥珀晶收走关墨的一甲子功力,好像说是要送给她练功用。而她还不曾收过这样礼物,所以估计那琥珀晶还在孟瑄手中。又想起她还欠着杜尧一甲子的功力,假如这琥珀晶是习武之人人人用得的增加功力的圣品,那不刚好拿去还给杜尧,也省得她一动用起自己两甲子有余的功力,一掌拍飞十名壮汉的时候,心底总有隐隐的愧疚不安,总有一两个闪念闪过杜尧弃武从文、埋头公案的好好先生模样。

    于是乎,惦记琥珀晶而非孟瑄的何当归,来青州寻夫,但一时摸不着齐央宫分舵的大门,没找到孟瑄,却先一步被熠迢找到了。熠迢一看见昔日小主人的熟悉的容颜,念及玉则公主待他的比天高比海深的恩情,连忙叩首参拜何当归。

    在路边吃豆腐脑的何当归吓了一跳,只因忘怀了孟瑄,她也就顺带不记得了这个十次有九次里都跟孟瑄一起出场的熠迢,见他这样恭敬叩首,便认定他不是疯子就是骗子。不过熠迢说出两层关系,就打消了她的疑虑,一是他乃孟瑄的随从,二是他乃杜尧的堂弟,原名杜欢。他还拿出杜尧托付他在孟家多多看顾何当归的书信,何当归大致认得出杜尧的笔迹,于是打消疑虑,邀请熠迢同吃豆腐脑儿,吃完再同去找孟瑄。

    熠迢又试探地问她一些跟十公主有关的问题,她开始时一个字都听不懂,觉得熠迢说话非常古怪,八成还是疯子。

    正这样想,逢上熠迢说到激动处,用手摇动她的双肩,何当归立刻受惊,逃进一小巷,熠迢像个疯子一样追赶着她,在她身后大声唱童谣,“白日传心静,青莲喻法微。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她只顾跑,脚下又被绊了一跤,忽而感觉胸口某处烫热,又从烫热变为灼热,几乎烧化了她的肌肤。下一刻,但觉眼前漆黑一片,她惊叫着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拖进了昏迷之中。

    等到再醒来时,她身在一间客栈上房的木床上,全身裹着暖烘烘的棉被,枕边的小几上有一碗人参枸杞汤,一碟梅片软糖,三颗去皮去核灌蜜枣。再放眼看去,熠迢的人也在房里,就在外间的门口边上,保持恭敬揖礼的姿势长久不变。

    如此似曾相识的一幕情景!她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的呢?她起身喝汤,并反复回想,却对熠迢的清秀面目没什么印象,她有印象的是这汤的滋味和枣糖的甜味。依稀仿佛,她小时候每天都吃……可她小时候是在农庄上度过的,家里穷得没有隔宿粮,当天只为当天的肚皮奔波,谁又会给她熬参汤喝?

    小半碗汤喝下去,她忽然又想起来,这样的参汤,这样的梅片糖和蜜枣,都是她在一处华丽宫殿里吃到的,而且每次吃这个时,她的身后总是站着一个沉默的侍卫打扮的男人,身高九尺,面膛黝黑,看上去有四十多岁。

    每次吃完之后,她总是把碗一搁,细声细气地同那侍卫说:“索叔叔,我在宫里衣食周全,你不用总冒险进后宫给我送这些。”

    “公主你才五岁,光吃米饭和菜是长不大的,”侍卫平静道,“宫里的皇子公主谁不是十几个奶娘与厨子伺候着,独你一个连奶水都吃不到。京城不比草原,属下寻不到新鲜干净的羊奶,只好熬些参汤给公主补身了,望公主珍重自身,喝光这汤,才能长成一个受人敬畏而且能保护自己的强大公主。”

    幼小纤细的她回头仰望侍卫,但见他满身紧绷的肌肉,连衣衫都遮挡不住他那一副受人敬畏的结实身板。她忍不住想,会不会他就是喝参汤才长这么壮的?会不会她一直喝下去,就要长成他这样?发散思维下去,她把侍卫严肃的面容换成她自己的巴掌小脸,一个女汉子的形象诞生了。这顿时将她吓坏了,缩着脖子哭道:“我不想变强大,还是强大的索叔叔来保护我吧。”

    “属下当然会保护公主,但属下会老会死,公主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往后你须得学着自己保护自己。”侍卫告诉她,“别人的强大是别人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绝对实力更可信赖。还有,请公主还是如常的唤属下‘凡奴’,叔叔二字,属下万死亦不敢受,属下是你们博尔济家族的奴隶,主子岂有叫奴隶叔叔的。”

    “那么凡奴,你什么时候会死呀?”她不带恶意,天真发问道,“是不是等我长成你这么高,你就要死了?”

    “……但愿如此。”凡奴垂头答道。

    何当归闭目,脑中场景转换,这一回是悬崖边上那一幕,马车中的她看上去稍微长大一些,正哼着一支歌儿编灯草手镯,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就翻到了,还持续下坠,她措手不及,吓得捂脸大叫。马车坠落悬崖十几丈,却突然止住了下坠之势,惊险地在半空中定格,落下崖去的,只有两匹长嘶哀鸣的驾车的马。

    定睛看去时,原来是凡奴也跟着跳下崖来,以他的九尺肉躯拖拽住了那辆千金之重的华丽雕珑香车,搭救了幼小的她。凡奴双目赤红,大喝一声,顿时全身的衣衫爆裂飞散,一身遒劲的肌肉光辉无限。他沉声叮嘱,“抓紧车壁,远离车窗”,然后又是几声暴喝,靠着自身无穷大的蛮力,他一手扯着悬崖上的茂密藤蔓,一臂扣着马车正中的车辕,将一整副车驾独力拖上了悬崖的崖顶。

    上崖之后,他顾不上检视右臂上被马车压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血痕,抬手抹一把额上沁出的汗珠,咧嘴一笑,毫不掩饰内心劫后余生的喜悦。然而,他嘴角的弧度还未拉到最大,暗处的一只大手就重重一推,将凡奴整个人推出悬崖,那一道冲力太大,使他失去抓住崖壁上的救命藤蔓的机会,转瞬消失在视野中。

    马车里被甩得晕晕乎乎的她探头出来,一下子望见了那个黑点状的熟悉身影,凄厉大呼道,“凡奴——索叔叔——不要——”

    一碗参汤喝下去,何当归渐渐找回了这些缺失的记忆。准确地说,这是她失去了前世的那段记忆之后,找回来的前世又前世的记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一点她并未领味到,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少了前世的记忆。此时此刻,搁下汤碗,含一颗软糯的梅片糖在口中,她被一件奇异的事吸引了全部注意。

    玉,胎里玉!在发光!

    又或者准确地说,是那一块跟她的胎里玉长得差不多的玉,那一块在兔儿镇上,从燕王妃子徐莲手里得来的弯月形美玉,此刻挂在她的颈间,垂于她的胸口,竟然微微发热!那一片热力穿透了肚兜,熨帖着她的心房,而且玉里透出一道强光,穿透了她的中衣与纱裙,有愈来愈热、愈来愈亮的趋势。

    ...

24.第574章 美人美玉良缘

    [第13章第13卷]

    第580节第574章美人美玉良缘

    这一块与她的胎里玉可以嵌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图形的一块弯月形美玉,自打得到了它,何当归一直戴在身上,偶尔拿出来把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块玉在白昼的日头地下瞧时,碧透如一汪春日绿水,晶莹可爱;可是深夜里在明亮的灯火下看,却又洁白莹润如南海珍珠,还有一圈一圈类似湖水涟漪的光晕,氤氲着霭霭水汽,缓缓地流淌开来。

    何当归见过不少宝物,眼界不算狭隘,但如此奇异的一块宝玉,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握久了暖意就一直在玉上存着,戴起来非常舒服。再加上对她那一块在何家喜宴上失去、如今在仙草郡主手中的胎里玉的遥思,于是她就以十股蚕丝结珠络,穿在这枚玉玦一端的小孔中,将珠络系在自己颈间,戴了好几个月,对它越来越喜爱。

    此刻何当归在客栈醒来,想起她做十公主时的前尘往事,胸口的美玉突然间发光发热,渐渐几乎灼伤了她肚兜下的娇嫩肌肤,她连忙将玉摘下丢在被子上,也恍然记起,先前她在小巷里晕倒,就是因为熠迢追着她唱一首唐诗童谣,“白日传心静,青莲喻法微。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然后,这块儿弯玉突然就点火一样烧起来,她才紧跟着失去意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自觉地张口唱道:“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声音婉转悠扬,旋律一波三折,比熠迢在街上的鬼哭狼嚎悦耳十倍,说时迟那时快,被子上的玉玦起了反应——没有人碰它,但是它在被子上自己跳起来了,一下、两下、三下。紧接着,它就像扶乩算卦的沙棍或者毛笔一样,在背面上写了一行字,五月初二,九十八,斩立决。

    何当归识字,能看懂这行字,却不懂这字里的含义。而一直在外间门口站着的熠迢,抬头看见了那块玉玦,立刻大步跑进来,惊喜地说:“公主,这就是玉则公主生你时,从胎里带出来的‘月儿玉’哪!怎么会在你的手中?当年玉则公主薨逝,这块玉跟着陪葬了!”

    怎么会在她手中?何当归一愣,或者应该问,玉怎么会在徐莲的手中?那个徐莲,究竟是什么人?

    被头上的玉玦,恰好在熠迢抬头之前就停止了跳跃和写字,乖乖巧巧地躺下来,所以,心绪澎湃激动、确信何当归就是十公主转世的熠迢,大概连被面上的“五月初二,九十八,斩立决”十个蝇头小字都没看见,只是一改他冷口冷面的两世形象,非常动容地诉说他自从“死后”又投胎杜家,出家习武,最后进孟家做七公子随从的经历,并感叹缘分奇妙,又让他遇上了公主的转世。

    何当归深深凝视眼前这一个满腔赤诚的男人(←_←),再想想曾经牺牲性命救她性命的凡奴,渐渐将二人的面容重叠,交织于熠迢一人一身。纵然何当归天性凉薄,此刻也不能不动容,于是她跳下床拉住熠迢的手臂,泪目道:“不错,我全想起来了,我就是十公主清清!你真的是索叔叔?”

    十公主至死没有封号,皇帝连名字都没赐下,只有一个乳名清清,是玉则公主被遣送到皇家寺院当尼姑之前给女儿起的,平素也没有人叫,知道的人也不多,因此听何当归这么一说,还能叫出“索叔叔”,熠迢更加肯定了她就是十公主本人,不禁伏地哭道:“都是属下的错,没有在死前教会公主任何保护自己的本领,才会让你死得那么惨,属下该死!”

    熠迢找到前世记忆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京城坊间盛传的“十公主之死”的各种版本,一种比一种更惨烈,使他蒙受锥心之痛,更无颜面对玉则公主九泉之下的英灵。

    现在一提起来,这个七尺男儿伏地痛哭,比女子的哭泣更让人动容,于是何当归连忙拉他起来,软言宽慰,告诉他说,其实她死前并未受多大痛苦,“咻——”的一下就转世成罗府的何当归了,自从出了皇宫的牢笼,她十多年来过得自由快乐,先在田野中玩耍了几年,等到了九岁学龄,她先学唱歌跳舞和弹琴,又学医术和诗书,过得非常充实,罗家的小伙伴儿们也友好热情,每天都变着花样跟她玩耍,有趣极了,所以他真的不用内疚。何况如今他们主仆二人又重逢,岂非天公作美!

    就这样,何当归与熠迢彻夜互诉衷肠(←_←),交换了彼此关于前世的记忆,最后综合一下发现,何当归只记得一些后宫生活片段,以及一群小宫女儿欺负她的片段,而熠迢记得的内容多一些,比如他在大草原上见证玉则公主长大,比如他变装混进大内侍卫之中,伺机进宫看望十公主。但是他们两个都想不起来是谁害死了他们,何当归用力回忆那一年在山路上,凡奴壮烈落崖之后,她流泪回头,去看马车后面站着的那个人……

    回忆到这里,画面立即一抽一抽地抖动,而她的太阳穴就一抽一抽地跳动,熠迢看她抱头皱眉的痛苦样子,连忙制止她想下去,劝解说,隔世之仇,不报也罢,左不过就是皇室中的那几个小人。就算他们不报仇,老天也早晚收拾那群败类。

    随后,何当归问起玉则公主之死,看熠迢那闪烁不定的表情,明显是知之甚深的,但他却支吾着不肯明言。待要再问时,两人同时听见门外面、客栈的大堂中有大量喧闹的嘈杂声,在这个死寂的青州城中听起来很不寻常。于是,熠迢趁机托词下去看看,避开何当归的追问。

    等他再上来时,却真的带回了重要情报,那些住店的人,都是西北边陲的蒙古骑兵的营长和队长,如今扮成汉人混进城里,肯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因为当年皇帝收编几支蒙古残部时,曾与他们的统兵将领约法三章,移动大军时除了虎符,还要有调兵圣旨和通州令,三者缺一不可。如今齐央宫并未听说有圣旨调动蒙古骑兵入青州,而能够听懂蒙古话的熠迢,又听见那些住店之人说“大军安置妥当”,可见这些蒙古兵是私离驻地。

    提及私离驻地的蒙古兵,何当归立即就想起在青州遇见的戚三娘,说罗白琼就是被一股神秘流窜的蒙古兵害死的,比对时间地点,那时在京城北部出现的军队,现在的确有可能挪到青州来。为了确认这一点,熠迢又去偷听了一回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最后气得脸色铁青地回来,大骂那些败类丢尽了蒙古人的脸。

    原来,不出何当归所料,这些蒙古兵全都是大宁边境的驻兵,本不是宁王朱权的嫡系属下,但被宁王买通南下,完成一些秘密勾当之后,又奉命北上来青州插一脚。

    而且话里话外听那些人的嬉笑,他们这一趟南下北上,真是半点好事都没做,除了在道旁路边“捡”到的女子,还有跟江上的黑船交易兵器时,顺便买到的女奴,这一伙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军匪至少虐杀了五十名中原女子,简直就是土匪过境,狼入羊群。最叫人疑惑的就是,他们为非作歹了这么久,又是这么大的一个目标昼夜移动,直到今日都没有半个人察觉并上报朝廷,岂非咄咄怪事?

    于是何当归跟熠迢商量,设法在这些人的饮食中下药,限制他们的行动。而熠迢更决绝,说这些败类本来就是背弃族人的叛徒,“从良”后也不学好,四处造孽,给蒙古人脸上抹黑,不如杀之,为世人除害。何当归表示赞同,问怎么能叫这些人安静无痛苦的全军覆没。熠迢提议用火攻,他放一把火,烧得他们片甲不留。

    何当归想了想,补充建议道,蒙古骑兵的箭囊上有个毒药包,用来给箭支喂毒,不如将之全部换成火药包,那么一旦火被点着了,那些人就一个都跑不了了。至于换火药包的最佳时机,就是等那些人在战前上交毒药包领毒药的时候。

    熠迢觉得此计甚妙,同时他很惊诧,何当归这么会知道这么多蒙古兵的习性,毕竟连见多识广的他都不十分了然。何当归摇首表示,她也想不起来这些信息的来源,可她就是清楚知道,照着办准没错。

    最后两人议定这个计策,并下手实施,选择的下手地点是一道无人少货的商铺街,将损失降到最低,这才有了今夜一幕火烧弓弩手的情景。现在城中火势起来了,一定会吸引城外驻兵的注意力,所以熠迢建议大家速速出城汇合孟二公子孟颀的援军,孟瑛、孟瑄觉得他对何当归的恭敬态度很奇怪,于是孟瑛出言打岔说,他受了伤,贸然出城,谁来保证他的安全?

    谁知熠迢却向着何当归单膝下跪,保证道:“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保证公主的安全!”并在心里默默地说,再也不会丢下公主孤零零一个人了,以草原上的太阳明誓!

    何当归立刻就听到了他的这句心声,顿时柔柔一笑,摇头说:“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凡奴你改了这个口罢,让外人听见像什么,平白招惹是非。”她大概明白,熠迢在孟瑄面前唤她“公主”,不是一时难以改口,而是想直接把真相告诉孟瑄,让他因着她的贵重身份而对她更好些,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妻位。

    不过何当归并不在意这些,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孟瑄的一只毛爪子从后方探来,一直就那么毫不避嫌地搁在她的腰间……还有一道徐徐吹拂的热气,一直持续地喷洒在她的颈间……她忍耐了片刻,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猛然扭过头,冲着自己肩头上的那一张俊颜怒吼道:“你的头很沉,能否换一个地方摆?”

    于是,站在她身后的孟瑄从善如流,“沉重的头颅”从她的左肩换到她的右肩摆放,同时,他的另一只毛爪子摸向她衣襟中滑出的玉玦,满面好奇地问:“美人,美玉,良缘?谁写上去的?什么意思?”

    ...

25.第575章 月儿玉赠郎君

    [第13章第13卷]

    第581节第575章月儿玉赠郎君

    何当归闻言诧异地低下头,发现果然如孟瑄所说,她绸裙的襟口内侧翻出一角,写着“美人,美玉,良缘”六个蝇头小字,与上次在客栈被面上写的“斩立决”等字一样,是一种蓝莹莹的豆米大的娟秀字体,于是她明白,这个也是她的胎里玉(no.2)写出来的,真是一块多嘴的玉,区区一块玉还会溜须拍马吗?

    这一块玉的妖异之处,她也没弄明白,可是此玉是稀世宝物,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还是戴在身上最放心,不过两次玉发烫、一次将她烫晕的经历,又让她有些忌惮这块玉,挪到中衣外佩戴,如果再出现发烫的情况好及时摘下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不过眼下,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孟瑄的头还是搁在她的肩头,又沉又让她感觉不自在,因此她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两指甲,两道深色红痕立刻出现在他的面颊上,可他的头还是不拿走。这大概就叫“死猪不怕开水烫”吧?何当归当下决定,这块儿玉暂时戴在他的脖子上面,最安全方便,等回了扬州再讨回来就行了。

    于是纤手摘下月儿玉,往孟瑄的脖颈上一挂,口内嘱咐道:“这块玉对我非常重要,请妥为保管,一点儿磕碰都不能有。”

    孟瑄惊喜地问:“你送给我了?”回首过去,展望未来,他不禁感慨道,“这是你正式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清儿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收藏。”口吻中颇有一些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自得之感。

    “不是。”何当归张口就冻结了他的笑容,她还浑然不觉,笑眯眯地拍打孟瑄的肩膀,道,“玉在人在,玉毁人亡,回扬州之后立刻还我,那,就拜托你啦对了七公子,你是不是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我?我听柏炀柏提起过。”

    “?”孟瑄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何当归比划着一个鸡蛋样的形状,问:“一个藏着一甲子功力的琥珀,那个是否人人都用得?怎么个用法?”

    孟瑄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去孟瑛背上的褡裢里翻找,找出一个黑绫袋拿给何当归看,告诉她:“这个用着很方便,运功打坐时以两个涌泉穴抵住就行了,清儿你用就更省事了,为夫亲自导给你。”

    何当归谢绝道:“我自己可以运功,不劳烦公子了。”她夺过袋子掂了掂,打开瞧了一眼,旋即收进自己的大荷包里,打好系带,才确认式地问,“这个真的送给我吗?白送吗?不要钱?”

    孟瑄深深凝视这个满脸精明算计的小人儿,捉住她的玉手压在自己胸口,低低的声音说道:“这个也白送,人也白送,而且不容你不收。”

    “咳咳!”

    左臂右臂一齐滴滴答答淌血的孟瑛,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悸动,一口打断他们说:“别显摆给我们这样的光棍看了,送礼物、诉衷肠都等安全出城之后再说不迟。命都没了还要人要礼物做什么。”

    孟瑄充耳不闻,仔细地给怀中人重新系过毡帽的飘带,见她外披的这一件灰毛大氅拖在地上小半幅,行动起来绊手绊脚,猜是熠迢从他身上摘下来披给她的。照着孟瑄从前的极左性子,非得给她换上一件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的大氅不可,而现在么,他只是默默弯腰,默默蹲在她脚下,默默“兹拉兹拉”地将大氅拖在地上的部分撕走,然后仰头看她诧异的脸,辩白道:“这样你走路方便,回头我给你找件更合身的。”他才不会承认,他是故意撕毁她的衣裳。

    孟瑛心中仍记挂着三个失踪的兄弟,再三催促出城,于是四人往东城门奔去。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迎面奔过来一个人,孟瑄孟瑛严阵以待,等那人走近一瞧,不是别人却是廖之远,神情慌张。

    何当归想起凌妙艺死前一直骂他,再加上从前听凌妙艺与关筠的对话,以及柳穗的叙述,于是在心里判定凌妙艺的儿子是他的。连忙趁着机会告诉他:“凌三小姐死了,她临终前说你们的孩子在素潇潇的手中,你哪天不忙,就上清园来接你儿子吧。”

    不管廖之远听懂没听懂,反正孟瑛是没懂,他大张着嘴巴,疑惑地问:“为什么上清园接孩子?不是说在什么素潇潇手中吗?素潇潇住清园?”连熠迢也满面困惑。

    原来,萧素心的身世秘密,萧素心是素潇潇的化名,孟瑄除了在幻梦中告诉过何当归之外,竟没有同第二人讲过,对外宣称的都是萧素心乃一名漂泊孤女,他的江湖朋友。而孟瑄本人也并不记得自己跟何当归讲过萧素心的身世,此时听她讲出,也是一阵惊讶。

    在听凌妙艺说,她的儿子被素潇潇拐走两年不还之前,孟瑄一直都以为,素潇潇因为他的一次失误调遣而被山贼玷污后产子,责任在他,因此他得负责。就在刚刚,素潇潇的谎言被戳破,但是孟瑛等人都不知道素潇潇即萧素心,也不知清园中那个小儿是凌妙艺之子,只有孟瑄一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打算事后悄悄处置,没想到先一步被何当归说出来。

    何当归也是见着廖之远不容易,加上他还为关筠的事记恨她,所以不欲跟廖之远多接触,这么巧送完孩子娘就迎来孩子爹,当然要抓紧时间说清楚。而且她也无辜的,被“孟婆汤”洗去和孟瑄有关的记忆后,她虽然还记得萧素心的身世来历,却半点都想不起来,是那个家伙跟她透露了此事,也忘记了萧素心的身世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属于不能说的秘密。

    同时,当事人廖之远对“凌三小姐死了”、“哪天不忙,就上清园来接你儿子”,这两桩爆炸新闻一点都不感冒,他神色十分慌张,看见何当归和孟瑄登时眼前一亮,上前求助道:“青儿被人掳走了,刚才路过一家敞着大门的点心铺,她的肚子就咕咕叫,说进去看看就出来。我忙着探路也没顾得上她,谁知回头再找,发现点心铺是空的,没人没货,这大半夜里又有谁家店铺开张营业?青儿那个傻妞!怎么办?她一定是叫叛匪劫走了!”

    何当归看孟瑄,问:“方才死的人里是不是有个叛匪头子?我看他不是中华人相貌,八成就是这次动乱的始作俑者,那群异教徒?”

    孟瑄点头:“不光他死了,所有的叛匪头目都殒命,剩下的几千人不足为虑,没有一个硬点子,清儿你莫担心,我立即传齐央宫圣火令帮你找,咱们出城等,此地不宜久留。”

    说着,他拉起何当归,仍往城门口那边去,与她相处这片刻,他发现她的心智机敏比之从前一点不差,除了不认得他,她基本上没什么不妥。这让孟瑄心底掠过一阵恐慌,忍不住还是想掌控她,不让她走出他的保护圈。先去城郊把她安顿好,待处理完青州军务,他要携她回家,回他们两个人的家。

    廖之远见状急了,他们这就出城了?!廖之远上来拉扯孟瑄的手臂,叫嚣道:“老子妹妹是追你媳妇来的青州,你不帮忙找人,老子跟你没完!”

    孟瑛也急了,上去拉扯廖之远,问廖青儿从哪家点心铺失踪的,一副热血沸腾要去寻找的样子。廖之远回头,见他双臂都让箭头穿透了,面色有着失血后的虚浮苍白,一看就不靠谱,于是不睬他,还是去缠手段通天的孟瑄,让他务必帮忙。

    孟瑄许诺尽力找廖青儿,但是语气懒散淡然,一听他就没放在心上,廖之远不满意,还是拉着孟瑄不放,让他现在就得开始找。孟瑄无奈道,就算撇下军务不理,至少让他先出城安顿好夫人,否则他做任何事都没底。

    孟瑛从廖之远口中问不到答案,扭头就要自己去找,熠迢连忙拉住他劝说,“三公子不是才刚说了,‘命都没了还要人做什么’,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消消停停去养伤,省得大家又多操心一个人!”孟瑛冷笑道,“漂亮话都是说过别人听的,不是拿来自己做的,你松手!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边说边运暗劲震臂,还给了熠迢一拳头。

    孟瑄劝阻他们别添乱,他们只不听,几个大老爷们拉拉扯扯,何当归插嘴问:“叛匪头子真的全死光了?一个都不剩了?”青儿也是有功夫底子的女汉子,即使打不过小喽啰,她总能喊一声向廖之远示警吧,怎么会无声无息就被捉走了?没有一二绝活,谁能轻易制服青儿那小妮子!

    其他几人推搡得热火朝天,孟瑄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告诉何当归真的是全部叛匪都死了,唯一一个没到场的还找上门去杀死了。他这话却点醒了双目赤红、公牛形状的孟瑛,只听孟瑛尖叫道:“不好!是雪枭十三郎!一定是他!他曾绑架过青儿一回,现在青儿又失踪,除了他没第二个人如此险恶!因为他现在就在青州!”

    虽然他的情绪比较凌乱,逻辑也是蛮不讲理,何当归听后却觉得很有可能,雪枭基本就是个投机分子,完不成东瀛领主的任务不敢回故乡,就在中原东打一耙子、西捞一瓢,四处捡便宜。或许他自诩轻功天下第一,又改行当绑匪了……

    于是何当归一个响雷掷地有声,成功让四个拉拉扯扯的大男人住手,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她想了一想,沉声吩咐道:“这样吧,孟瑄你还是原计划出城调兵,点好精英营进城逮捕叛匪余党,把孟瑛也打晕带走;我和熠迢、廖之远留在城中四处活动,打探消息之余,也可以作为大军的内应。你们刚刚也听见了,这次伏在青州城里的叛军,不光一个西伯利教徒,还有某藩王的蒙古兵,万一他先一步入城,关上城门不让你们的大军进来怎么办?”

    ...

26.第576章 她不能少头发

    [第13章第13卷]

    第582节第576章她不能少头发

    等孟瑄扛着昏厥的孟瑛,双双没入暗夜里,熠迢松口气笑道:“还是小姐你有办法,让他们两个人听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何当归淡淡道:“现在失踪一二人还是小事,等蒙古兵侵占了这座城池,才是真正无力回天了。到那时皇帝必然震怒,追查起来,就算查出蒙古兵跟某藩王的往从过密,但那些人毕竟不是某藩王名义上的属下,没有确实证据,某藩王是不会认账的,皇帝心里再怒,但一边儿是他亲儿子,一边儿是臣下,等到真正问罪时,皇帝一定会先拿孟瑄开刀。”

    熠迢听后又讶异又担忧,讶异于公主与何当归都是十几岁的小人儿,从哪里学到和知道的这些?想得比他还深远!同时更为孟瑄担忧,嘀咕道:“公子他何其聪明的人,肯定一早就知道蒙古兵南下北上的事了,南下那一次,咱们也偶遇过,就是扬州城郊拿火箭射小姐你的迎亲花轿的那些骑兵。就是帛儿偷看了公子书房的情报竹简,知道有流匪过境,故意一边引着你提前上花轿,一边计骗流匪说花轿是镖局运饷银的把戏,向山谷发起攻击夺银,才会让小姐你经受那次磨难。公子早该给朝廷报告此事,早该杀了那个帛儿。”

    何当归大概猜到孟瑄的意图,不过碍于锦衣卫廖之远在场,她反口说:“七公子是个善心人,哪能想到那些流匪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故,况且没有确实证据,没逮住那一伙儿人,他打报告给朝廷也无用。好了,杜欢,咱们快去做咱们该做的事去吧。”

    刚才熠迢“随口”跟孟瑄一提,公子有熠彤这个得力的贤内助,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因此他以后想专门跟着何当归,保护她的安全。

    原本以为孟瑄会醋一醋,驳回他的请求,毕竟他还没机会讲出他的故事给孟瑄听,孟瑄也绝对想不到,他和何当归的主仆之缘牵绊如此之深,如此之纯洁无暇。没想到孟瑄捏着何当归纤细的肩头,来回摇动着加强语气冲他说,我把她交给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少一根头发丝,我跟你没完。

    就这样,何当归和熠迢正式做了主仆,熠迢不再叫“公主”,改叫“小姐”,而何当归也叫回他的本名“杜欢”,算是把凑成一对的熠迢熠彤给拆开了。

    三人入城,不多时天就亮了,青州城经过一夜血与火的洗礼,被穿透云层的日光一照,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透着朝气,隐藏着机遇。廖之远弄丢了妹妹,现处于半疯状,一点儿主见都没了,三个人全听何当归指挥,变装潜伏,在暗中观察行事。果然真的等着了机会,还遇着了故人,于是交上好运的他们,在暗处按部就班地用何当归的办法行事。

    ※※※

    孟瑄靠响箭联系信卒,半日后就寻到了一支迷路在山谷的大军,领军之人赫然是他二哥孟颀。原来,孟颀也发觉自己上了副将马鸣的当,急急往青州奔,可没想到地图罗盘都被做过手脚,连识得路途的老兵老马都被马鸣划分到后军里了,几日后才能撵上来!孟颀不由感叹,马鸣真是一个奸狡心细的人,可惜走错了路。

    汇合大军后,孟瑄将孟瑛丢给军医治伤,然后点齐三千精兵进城,路过界碑处的农庄的时候,道边有两个美丽的村姑在采花,远远冲着马上的孟瑄笑。

    “吁——”孟瑄勒马停下,想了想,唤过一心腹名唤柳笤的,低声吩咐他,“将那两名村姑买下,送去村里最大的农庄上,告诉管家李间,她们是我的‘爱妾’,要好生安排招待。”

    柳笤也是一直跟随孟瑄的旧部,听他这样说,还真有些不大相信,因为孟瑄不爱女色是有口皆碑的。柳笤不确信地问:“公子真的看上那二村姑了?还要收作妾?”

    孟瑄不置可否,继续吩咐道:“等两名村姑住下,你再悄悄吩咐李间,把我对她们的‘宠爱’详细说给萧姑娘听,要说得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当夜,再让李间设法把二村姑引出庄子,派人暗中保护,看看能不能撞上什么‘新闻’,一次不行就来第二第三次,总之引蛇出洞要有耐心,同时也不能拿二村姑的性命冒险。”说完了这些,两道寒若子夜星辰的目光扫向柳笤的脸,问,“可一字不差的记住了?”

    柳笤困惑地点头,孟瑄思忖一下,又说:“转达李间与那名凶手,虽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念往日旧情谊,我不拿她入官问罪,但她也不能再回南方去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今而后,若是在青州之外的地方看见她……直接把这话告诉那个凶手,我也是能下狠心的人。”

    柳笤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见公子如此郑重其事,显然不是一件路边遇美、纳妾的小事,于是如数记全了这一番话。

    孟瑄最后吩咐他,等事情彻底结束了再来回报,于是柳笤领命行事去了。孟瑄微微颔首出神,料想这个样子说,以“幕僚智者”之名屈居一农庄管家的李间定然能够听得懂,再联系上一次蓝衣村姑之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瑄轻叹一声,方勒马继续前行,“驾!驾!”

    当日旁晚,三千精兵进城,从东门进城后直奔郑反一党的残兵驻扎地而去,出其不意地遭遇了一支神秘步兵的伏击。此时天色已经黑透,精兵不熟悉地形,巷战也不利于骑兵发挥,于是为了把伤亡减至最低,孟瑄引兵出北门,在城外伺机而动。

    那一支步兵显然是专令专行,只为了撵孟瑄军出城,等他们一出城就紧紧关闭了北门,一只耗子都再也进不去。孟瑄将兵布在官道的岔路口,自己一人攀墙进城,看看那些人想搞什么名堂,可上了城墙的门楼之后发现,方才那一支哄闹的千人步兵部队,竟然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里平地蒸发了!

    孟瑄没有开北门重新引兵进去,而是转到西门和南门去察看,这一看之下,哄乱的情况让他立刻勃然大怒——魂淡哪!王崎这个狗官,怎么他“第二次”做了这样的事!

    原来,青州知府王崎在“坤空间”那边就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恶事,在叛匪强攻城池的危急时刻,王崎为了守城保官,将全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统统赶上城墙去守城。而那些叛匪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直接拿着远程弓弩一通乱射,射死百姓无数,城头上哭叫求助的声音传出几里之外,场面惨烈非常。被当时率军赶到的孟瑛看见,大骂王崎一通,绑了关起来,要等乱平之后交由朝廷处置。

    孰料那时的孟瑛不是叛匪的对手,最后还是保定侯孟善率军来解围,从叛匪手中救下孟瑛,错乱之间也没处置王崎,给了他翻身的机会。王崎花银子活动关系复官之后,反而向朝廷参奏孟瑛好几本,不光把死于守城的百姓的人头记在孟瑛名下,还奏本保定侯孟善没有接到圣旨就擅动大军,心怀不轨,着实让朱元璋忌惮了孟善一回。

    还好(?)几个月后朱元璋就翘辫子了,登基的新帝朱允炆依然倚重孟家,也把这一笔旧账揭过不提,于是孟家感恩戴德,继续一心一意效忠新帝。

    孟瑄气愤的是,明明换了一个时空,明明郑反等人死后,王崎被解放出来,援军也及时赶到了、与知府衙门信箭沟通过了,城中形势一片大好——在这种情况下,王崎还将百姓赶上城楼,却是何道理?

    再仔细一看,城楼上的百姓还不是一般的百姓,不是城里穿着体面的平民,而是一个月前从北边、西边过来的带着瘟疫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听说这一批因为时疫缘故而背井离乡的百姓一到青州,知府王崎就一直致力于驱赶他们出去,只是还没成功,王崎就先中了叛匪郑反的诡计,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府兵也不知为何中了邪,自相残杀,仅剩的一千步兵也被郑反收编他的麾下。

    没想到王崎这个老不死的出了牢笼,不焚香祭天,忏悔己罪,反而变本加厉地迫害这些孤苦无依的难民。他大约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一拿着这些人守城,到时候平复青州之乱的功劳有他一份儿,那免官撤职的事当然一笔勾销了;二可以“消灭”多半带病的难民,完事儿将尸体一烧,青州就去了一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孟瑄心里动了杀机,不为坤空间的那一段王崎与孟家的私怨,也要为民除害,杀了王崎这个冷血自私的败类。

    他攀上西城门探看守城难民的情况,怒意登时又被勾动了两分,原来难民之所以傻傻的上城楼,帮王崎守城,是因为城楼的地上铺了一层生米,就像钓鱼的鱼饵一样,将这些人从安全却饥饿的中心街道,勾引到了这危险却能填饱肚子的城墙顶上!然后等鱼儿们上了钩,将下城楼的石阶封锁,派重兵把守,那这些难民除了跳城楼,就没有任何别的能下去的法子了,只能手无寸铁地面对城下敌军的刀丛箭雨。

    现在城楼上面,一半的人跪在地上舔食米粒,与狗彘无异,打定主意做个饱死鬼;另一半的人哭声连天,惨声断魂,那些尝试从石阶下楼的人,全都被把守关卡的士卒的长枪一下下捅入身体,汩汩鲜血顺着台阶静静淌下,找到了自由的归途,可怜那些人却死不瞑目地永远长眠在这一道城墙之上。

    ...

27.第577章 小妻子女丈夫

    [第13章第13卷]

    第583节第577章小妻子女丈夫

    孟瑄轻易不动怒,这一回却动了真怒,看见城墙上那一幕单方屠戮的情景,看见杀人的不是匪徒,反而是穿着大明士卒制服的兵士,他想仰天长啸,他还想杀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杀王崎,杀兵士,杀叛匪,杀尽所有恃强凌弱的恶贼!

    王崎此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先杀他的兵士示警。这样想着,孟瑄心随意动,攀上楼顶,抬手间便扭断了两个兵士的脖子。那些汉子惊慌之余加倍屠戮百姓,孟瑄又急又气,将法则再次拿出来用,不料这一次范围扩大,惨叫的人不光有兵士,还有他们身周站着的一般百姓。

    也就是说……这是无差别杀人?!

    孟瑄一个恍神愣住了,身形停住,拳脚也收敛住了。他会分奸与善,他的法则却不能区分好人与坏人,乱发散一通,使他束手束脚。

    那些兵士觉察到他的变化,长枪的锐利尖端立刻送上招呼。孟瑄但觉肩头一痛,余光看见衣衫布料上开了几点红梅,渐渐连成一片。他闷哼一声跃下城楼,正心急火燎,百计不展的时候,却听得一个女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低笑道:“这下好了,快牵他上去,要做得不留痕迹。”

    孟瑄循着声音找到城墙拐角处,一看那里站着的人,不由皱眉发怒了:“熠迢!你怎能带她来这样危险的地方?城墙上的砖石全都松动了,动辄便砸下来要人命!快离开那里!”

    原来这个角落里站的正是何当归、杜欢(熠迢)和廖之远,还有一个陌生的衣衫褴褛的老男人。他们几个正凑着脑袋,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孟瑄突然出现暴喝了一嗓子,把他们吓一跳还不算,没想到孟瑄还是个乌鸦嘴,经他这么一说,一块大砖头安安静静地从上方落下来,瞄准的是那个老男人的头顶。

    眼看老男人要被砸得头破血流,何当归连忙送上掌风,刮走了那块砖头,以及老男人脑门上的一块皮肉,疼得老男人哭天抢地。

    杜欢敬佩道:“小姐不只内力深厚,更兼反应机敏,实在令人钦佩。”

    何当归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这些算什么,在场各位谁不是高手,我这一掌可是班门弄斧了,杜欢你再夸,我都不好意思自称会武功了。”

    “哪有哪有?”杜欢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词,“小姐真乃女中诸葛,女中云长,女中丈夫!”

    女中丈夫?女汉子?何当归听得不大受用,清清嗓子,一指那个捂着脑门痛哭的老男人,扭头冲廖之远说:“想见妹妹,就把这撕送到城楼上,待会儿蒙古兵攻城,哪里危险就把他推到哪里,你就拿他当人肉盾牌好了。”

    廖之远不服气地问:“为什么让我去?上面的难民可是带着时疫,我不去。”

    何当归强硬地说:“去不去由你,但要是你不听指挥,那你我就此散伙,寻找青儿的事你也自己多多费心吧。要是你顺利完成任务,而感染了时疫,到时一碗药就治好你,本姑娘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廖之远听她如此说,无奈地牵着老男人脖子上的绳子,往距离城墙五丈外的空地一站,袖口对准城墙顶上的某处。随着一道光灿灿的银爪残影飞射而出,扣紧了上方的石壁,廖之远启动机括,收短钢丝,借力带着老男人上城楼了。

    何当归见状满意一笑,又与杜欢相视一笑,这两笑之中的倾城芳华刺痛了孟瑄的眼睛,让他对她生出一种掌控之外的不确定感,让他忍不住一下子扯她入怀,压抑着情绪,连声发问:“怎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不是将齐央宫的人马都交由你差遣了?你不必凡事亲力亲为,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打他出现之后,何当归第一回正眼瞧他,才注意到他肩头的衣衫破碎,湿红一片,顿时惊呼道:“七公子!你受伤了!”

    孟瑄本来就气血翻腾,又被这一声见外的“七公子”引出了心病——他亲手喂药让自己的爱妻忘了他这个人——想到这里,他心中气苦,腥甜涌上喉头,沉重厚实的身躯向着身前小人儿压去。

    何当归吃力地扶住他,为了扶得更稳当些,她不得不动用两分内劲,可是一想到杜欢的“女中丈夫”的精彩评语,她柔肠一绞,手腕儿就使不上力了。

    “咚!”孟瑄重重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得倍儿响。

    “呀,对不起!”何当归蹲下察看他的情况,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孟瑄苦笑,牵起的唇角滴出点点梅花,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似问她,也似自问:“你对别人都巧笑嫣然,独独对我这样客气,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吗?这是一个永久惩罚吗?你往后都再想不起我了吗?”

    何当归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什么,空白了何处,事实上她现在心上不背任何包袱,轻松惬意得很。不过见孟瑄如此伤情,本着医者父母心的良好发愿,她柔声安抚道:“我是听说将军的英武战绩,发自内心的钦佩,才会对你格外尊敬。公子若喜欢我对你笑,那我以后多笑就是了。”其实她是惦记着在庐州时,孟瑄的几度不轨,才不给他好脸色,以防他再像那时候那样子对她。

    这样说着,她的笑靥一瞬间绽放开来,虽然是敷衍了事的笑,但依旧明媚不可方物,就像明珠表面浮动过去一圈儿光晕,动人之至。孟瑄生出一点希望,忍不住问:“你肯对我笑,是不是代表,你永远都不会从我身边离开?”

    何当归一听愣了,对他笑一笑,就得终身绑定?这是什么逻辑!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杜欢却突然从背后戳了她一下,无声地催促她快答应,于是她含混地应着:“呵呵,我能走到哪里去,我一个胆小怕事的妇道人家,当然是跟着丈夫了。七公子别胡思乱想了,赶快打坐调息,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孟瑄撑地坐起,盘膝打坐,同时又得寸进尺地要求道:“娘子,你往后唤我‘相公’,叫名字时叫我的字‘沈适’,这是咱们成亲那天的约定。”

    杜欢在背后殷殷期待,于是何当归被迫又点了点头,答应了孟瑄的流氓要求。她实在不明白,拥有索叔叔记忆的杜欢,在孟瑄和她之间明显是向着她这边的,为什么还不顾她的意愿,硬要把她和孟瑄凑对。

    爱妻“回心转意”之后,孟瑄敛神运气,在纷乱嘈杂的城墙下调息疗伤,约莫半柱香过去,他从地上站起来,已然恢复如初。他问出心中疑惑:“廖之远带上墙头的那个男人是谁?咱们往下救人还来不及,怎么还往上送人去?”

    “那个老头儿就是青州知府王崎,”何当归告诉他,“我们都觉得,他这样的死法甚妙。撵老百姓上去守城的主意本是他想出来的,让他踩一踩自己亲手挖的陷阱,亲身体验一下那种手无寸铁、与冷箭冷刃亲密接触的感觉,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听着她脆生生的话语,望着她一派天真的神情,孟瑄不禁跟着点头道:“那真是再有趣不过,我为王崎设计的死法都没有这样妙。”

    至于特意选了廖之远去执行此事,就是要把锦衣卫一同绑上他们的战车,因为王崎毕竟是青州最大的父母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没有尚方斩马剑,就算是钦差也不能先斩后奏,否则事后难免被御史参奏,被皇帝和吏部追究。所以何当归生了个主意,拿走王崎的老命,惠顾他一个美名儿——向朝廷汇报王崎之死时,就说他身先士卒去守城,英勇牺牲在城楼上了。为保证廖之远不动花花肠子,日后不捅出真相来,才要他一个人去送王崎上西天。

    这些都是何当归打的主意,杜欢一直从旁协助,也没瞧全她的整盘计划,而她随便跟孟瑄提了提这一件“有趣的事”,孟瑄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同时暗叹于她的顾虑之周详,竟然不输任何男子,难怪小时候下棋就赢了他。

    这时候,城楼上的哄闹声渐渐止息,孟瑄放眼望去,但见那些难民互相搀扶着,整齐有序地排队下楼,没有一名兵卒拦着他们。孟瑄又惊又喜地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王崎放人了?”

    何当归摇头笑道:“郎君糊涂了,这当然是因为王崎‘英勇牺牲’了,他的手下见风使舵巴结廖之远,这才乖乖放走了难民。”

    她这一声“郎君”唤得娇俏悦耳,如两只凉沁沁的玻璃小拳头捣在孟瑄心口,不等孟瑄作出应答,更叫他吃惊的事跃入眼帘——先前被兵卒一枪枪刺死、挑死的那十几名难民,他们的面孔,孟瑄还十分有印象,而现在,那些人也诈死复活,捂着胸口边咳边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崎手下的长枪,都被青儿换成了一种会喷血的橡胶枪头,最多把人捅倒捅晕,捅不死人的。”不等孟瑄发问,何当归贴心地为他软言解惑。

    “哦?廖青儿也找到了?”孟瑄诧异于他们短短一天时间就做成了这么多事,难道都是何当归的功劳?

    何当归笑吟吟地冲不远处另一道城墙拐角指了指,弯唇道:“不光找到了青儿,还有三个人,应该是相公你最想找到的人吧?妾身先一步帮你找到了,不知有什么奖励没有?”

    孟瑄诧异地睁大双目,借月光看清那一道城墙后出来的三道人影,九弟孟琳、十一弟孟瑜、廖青儿,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攀谈着,并排朝他们这边步来。年纪最小的孟瑜抬眼看过来,一望是七哥孟瑄,立刻开怀大笑着跑近,雀跃道:“我想死了,七哥!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多亏嫂子搭救,我们才能逃出生天!”

    “嫂子?”孟瑄瞄一眼浅笑袖手、乖乖巧巧立在他身后的何当归,不敢置信地问她,“才一天工夫,你怎么找到瑜儿他们的?齐央宫的人在青州熟门熟路,找了几十天都没有收获!”她还有多少惊喜带给他?

    何当归垂头谦虚道:“妾身不敢贪功,这次全靠风公子帮忙,妾身只是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

28.第578章 小妻子大能量

    [第13章第13卷]

    第584节第578章小妻子大能量

    瞎猫撞上死耗子?

    呵呵呵,孟十一孟瑜的嘴角抽动两下,认命地承认了他是那一只“死耗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上前搭住孟瑄的肩头,他调侃笑道:“哥,小嫂子人美心美,还医术了得,已经找出了三种可以有效医治时疫的草药,在青州附近就能采到的草药!根治时疫的方子也有了,不过得回京后奏明朝廷要银子要药材,做成丸药来北方散药。小嫂子真令人刮目!”

    孟瑄听后连忙绕开孟瑜,过去检查他的小妻子有没有咳嗽、发热、流涕、生疹的症状,发现都没有,他才微松一口气,抱怨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帮忙,可也得量力而行,你身子这样弱,不接触时疫病人,都有吹风着凉的风险,怎么这样不谨慎?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何当归垂头答道:“我并没有直接接触病人,时间也赶不及,我只是循着‘十里之内,宝药就在眼前’的医理,才找出了能治疗本地时疫的草药,拿来煎熬成汤喂他们服下,果然收到奇效……那个,相公你在干嘛?”

    “检查你有没有生病受伤不舒服。”孟瑄一边检查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他检查她的时候,不免要掀开衣领、衣袖瞧两眼,然后再用他的额头试她的温度。当着孟瑜、孟琳两个生人面前,他们的眼神简直可以用“震撼”以及“非常震撼”来形容,何当归耳根发烧,倍感不自在,孟瑄却极为自在地松了一口气,叫来杜欢和青儿,说了一个安全地点的名儿,让这二人带何当归一同去躲避。

    话才刚说完,城门外的喊杀声震天,何当归的神情一凛,是攻城的蒙古兵来了!于是匆匆吩咐道:“不用慌,他们没有云梯,单靠爬的爬不上来几个,只要将城门堵上一时三刻,他们听说了东门、北门先被攻下,肯定不会再继续强攻西门,绕道走了。”

    “东门、北门?”孟瑄问,“放空那两门,光守这一门有什么用?”想了想又说,“我的兵在北门之外,敌军攻不进城去,就要腹背受敌了,只是东门……”

    “东门也有守兵,”何当归接着他的话说道,“是王崎的残部,被郑反收编的一千步兵,先前将你们迫到北门去的那支神秘部队就是他们,我担心你带来的骑兵之中,还有类似马鸣那样的奸细,因此选择了这样的方法撵你们出城,没有直接跟你通讯说明,望夫君莫怪。”

    孟琳也接着说:“大哥已经去北门接掌那支精兵了,原本我也要去,可小嫂子说七哥你一定不许我去,真要去时,也得先禀过你才行。现在我报备上了,七哥,我可以去了吧?”他虽然弃武从文,可兵法颇通,一定能帮上大哥的忙。

    廖青儿也挤过来,笑嘻嘻地说:“小九你傻了?这里的西门‘砰砰砰’,都快砸塌了,你还保卫别的地方去干嘛?先守西门,酷爱”

    孟琳不解道:“我们在门内,他们在外面砸门,这有什么可守的,博运气罢了。要么就运气好,等到他们被东门北门的同伙叫走;要么就运气差,门被砸开,大军冲进来——那时候咱们就得各自逃命了。”

    这时候,城楼上的百姓全都进城避难去了,四围安静下来,从极嘈杂到极静谧的转变,让他们几个人清晰地听见城门外的战车辘辘声,知道是蒙古兵的后军,有简易攻城器械的强攻部队近了。

    了结了王崎的廖之远下了城楼,一眼瞧见活蹦乱跳的青儿,跟失踪之前一样神采飞扬,他欢呼一声上来骂她嘴馋,吓掉她老哥半条命。兄妹二人笑闹的同时,何当归也笑道:“我觉得咱们运气没那么差,这样吧,我和青儿给大伙儿喊加油,你们兄弟三个。”她指点孟瑄、孟琳和孟瑜,又看向杜欢和廖之远,沉声吩咐道,“你们五个人,使出各自最大的本领,把门抵结实了,咱们的运气还能加两成!”

    孟琳不可思议地问:“我们五个?外面可是有至少两千人抬着冲木在冲门,五个人顶什么用?”

    何当归道:“顶用不顶用那是后话,咱们也得拿出咱们的态度才行,否则懒声懒气的,输了只怪运道不佳,连天也不站在咱们这边。何况我只是让你们‘延缓’城破的时间,等城门撞破之后,咱们还有后招,用火药和火石(杜欢)对付他们。还是说,九公子对我的阵法没信心?”

    “怎么会?”孟琳摇首道。他可是亲眼看见风扬那样的高手,走进小嫂子布的“陷牛阵”里,脚就像树根一样长在地上出不来了,只好跟小嫂子道歉与讲和。想到自己的偶像“拂柳剑”风扬都对小嫂子俯首帖耳,孟琳不再犹豫,坚定决心道:“好吧,就依嫂子的,咱们去抵门!”

    他招呼了孟瑜一起走到七丈铁木铆钉城门下,两人还真的满面严肃地跑去守城门了。继他们之后,杜欢和廖之远也去了,孟瑄着实发怔了一会儿,不明白何当归怎么能支使得动第一次见面的九弟十一弟,还让两人对她俯首帖耳,须知那二人都是傲气满满的家伙,更鲜少把女子放在眼中。

    “相公?”何当归脆生生地喊着,打断了他的怔愣,并含笑道,“这会子还发什么呆?虽然我不知你的力气有多大,但是总感觉着你比他们四个加起来还厉害,他们都去抵门了,你还不赶紧?”

    白嫩温软的小手推上他的背心,将他推到城门正中央,左侧是孟琳和廖之远,右侧是杜欢和孟瑜,这五个大男人站在巨大的城门下,显得渺小非常。从各个角度想,他们都没有成功守住这两扇门的可能性,连孟瑄心中都没底,觉得还是他单独出城杀敌的成功几率更大。

    何当归却制止了他的孤胆英雄主义,不让他跑出去吸引仇恨,引得那些攻城之人发怒后,有十分力使出十二分来,那就起反效果了。而且,叛军多数都是蒙古兵,从这里逼走他们,逼退回大宁西部的草原上,再设法从中挑拨他们和宁王的关系,令双方相互猜忌,正好可以在西北牵制住宁王蠢蠢欲动的大宁兵马,换得好几年平安无虞。至于挑拨的人选,就非可以讲蒙古话的杜欢莫属了。

    按照青儿说的“物理知识”,什么拔河常识、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地面的摩擦力等现今没有的常识,何当归在城门口布了一个“陷牛阵”,将五人的十只脚埋进土地中,让他们更好的发力。

    城门外咚咚锵,城门内嘿嘿哟,尽管城门内有何当归、廖青儿二智将在后面指手画脚,但力量的悬殊照样存在,眼看着城门后的千斤横闩马上要被冲断的时候……

    “姐姐!”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中,听来仍是如此清晰,可见说话之人的中气有多么充足。

    何当归惊喜回头,笑道:“可算等到你了,柳穗说进城之后你跟在她后面走,却生生把你给走丢了,我刚才还在想,若是你在这里,比十个武林高手更好用。快,上去帮他们一把,抵住这道门!”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何当归的弟弟何当游,一个二十岁的壮小伙,却每每憨憨地管何当归叫姐姐,旁人听着也不觉得逆耳,听久了就更习惯了。小游是何当归见过的力气最大的人,就算是当年肌肉遒劲、力拖千斤马车的凡奴,三个也不顶小游一个力气大。

    小游早两年,年纪还尚且小几岁的时候,每次他一吃饱了饭,都是拿着院里的那一块千斤青石消遣,做饭后消食运动。而且他扛起大石来,不像一般负重的人,脚下沉重踉跄,走几步就是几个深深的坑。小游本人不懂武功,也不靠内力,只是本身力气奇大,扛着千斤青石在桃夭院中散步,脚步照样轻巧自然,面上不见半分吃力的样子,被青儿评为“本世纪第一人体奇迹的存在”。现在小游又长大两岁,力气也跟着涨了一大截,这种专门考验劳力的活儿,他比孟瑄更加在行。

    于是,小游十分听话地上去堵门,地上顿时张开两个黑洞洞的大口,齐膝吞噬了他的两只脚,这就是变化奇妙的“陷牛阵”了。小游略感吃惊,不过心思单纯的他也没想太多,只闷着头卯足了力气,蛮牛一样跟城门外扛着巨大冲木的千人攻城部队较起劲儿。

    外面的敌人立刻感觉吃力起来,连冲了十几下,城门都纹丝不动,顿时有一种“除非把门砸碎,否则不可能从西门进城”的无力感,一些人心底有了动摇,不再加力去冲门,反而悄悄地交头接耳道,“北门肯定第一个破开了,不如咱们绕路从北门进城吧?何苦要在这里干耗力气?”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渐渐就有更多的人这样想,于是千人部队失去了锐气,虽则仍然在营长的指挥下冲门,但是力道都是软绵绵的,还比不上最初时的一半儿,如何能破城?

    见到景况大好,青儿忍不住开心笑道:“哈哈!五个高手也比不过一个没武功的小游,一下子挡住了一千个人的冲击波!哈哈!赢了耶,小游真是天生的大力士,不去当个守城将领,真是浪费他的才能!”

    青儿欢呼到这里,一直都含笑听着的何当归却忽然觉得脑中有一道白热的闪电划过,登时面露困惑、痛苦之色,双手捂着头缓缓蹲下。

    ...

29.第579章 你媳妇没生产

    [第13章第13卷]

    第585节第579章你媳妇没生产

    四月二十二,青州乱平,青州知府王崎死于战,知州穆公义暂代知府一职,处置公务,安抚民众。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作乱的异族匪类被全部肃清,无一人漏网,同时,在战乱中浑水摸鱼、倒打一耙的蒙古军从青州北门、东门被诱入城中的伏击圈里,吃了一个大败仗,死伤惨重。并且,他们见领头伏击的不是别人,而是宁王的心腹风扬,于是疑心是宁王出卖了他们,仓皇逃得性命之后,就第一时间去大宁“问候”老主顾宁王朱权去了。

    时疫蔓延最一发不可收拾的四个北方州镇,局面都得到了控制,因为紧急救治时疫的几种很管用的、山涧道旁都能采得到草药配方,已经被几首口口相传的童谣传开了,疫区的人们拿来一试,果然见效,纷纷大赞童谣中的“清娘子”是时下的活菩萨。

    三日之后,奉召回京述职的征西统帅孟瑄,携妻子行在归途上,过了交水入了庐州,妻子的头痛之症再次发作了,于是他奏本延期行程,让孟贤、孟颀、孟瑛、孟琳、孟瑜四兄弟先一步回京城应天,好让家中母亲宽心。而他自己的车队走走停停,行程渐渐拖下来,从四月二十二走到二十六,才刚过庐州边界。

    杜欢找回做蒙古人时的记忆后,忍不住想故地重游一回,顺便打探几件私事,看看当年的亲族还有几人存世,于是他孤身上路去了西北。廖之远也不是无事忙的大闲人,能抽出十天陪廖青儿上青州寻找何当归和柏炀柏,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他连送妹子回家的时间都没有,青州乱平的第二日就裹了行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信让孟瑛代他护送青儿回京。

    孟瑛乐意效劳,可青儿不爱亲近他,自从上次饮马镇回扬州的船上,青儿亲眼目睹了他一掌打人下水,对他的印象就急转直下,尽管孟瑛事后解释说那人是个刺探的奸细,青儿还是维持原判。所以孟瑛没福分做护花使者,青儿是跟着孟瑄小两口的车驾走的。

    那一夜在西城门守城,眼见形势一片大好,何当归的计划第一步几乎算得上完胜,连火攻都不必再用,谁料想危机暂时解除后,满头大汗的六个男人回头,就见何当归抱头蹲在地上,苍白如一朵浸露的白芙蓉,廖青儿的声声呼唤都换不来她的任何反应。孟瑄、杜欢和小游固然想飞扑上去察看,奈何地面上那一层抓住他们双脚的土,竟然比胶泥更吸人,连孟瑄都挣不出来。

    何当归勉强支起头,告诉他们,元神入定之后,试着想象脚边的泥土不存在,一边想一边后退着走,或许可以从这种境况中脱出来。

    孟瑄第一个走出来,从地上抱起何当归,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里看外看,不像生病也没有受伤,只是捂着头闭着双目,仿佛在跟什么回忆纠缠不休。孟瑄立刻想到,大约还是那一剂让她忘事的药汤闹得鬼,登时后悔非常。可是后悔也晚了。

    从青州起程时,何当归的头痛症基本好了,没想到路上又反复起来……

    青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腮看着孟瑄长衫玉立,衣袂飘飘,仿若谪仙,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活脱脱就像是一个产房外面,焦急等待妻子生娃娃的丈夫。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冲他吼道:“你媳妇还没生产呢,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走得我眼都晕了。”

    生产?孟瑄的回应,是想要进屋瞧瞧何当归疼不疼,给她支撑和力量——偏听偏信的他只听进“生产”二字!

    青儿连忙堵着门口拦住他,翻着白眼说:“她说了每次头疼时不喜欢看见‘生人’,看见了就会觉得更疼,你这么爱她一定不会希望她‘更疼’对吧七公子?连我这个‘熟人’都不敢进去吵她何况你这个‘半生不熟的人’,你还是去外面站站吧,你一站这里我就被迫得开口说话,我一开口说话,就会打搅里面与病魔作斗争的小逸,你这么在乎她一定不希望她在这么痛苦的时候还受到打扰对吧孟将军?”

    于是,孟瑄高大光辉的形象在青儿的说教下一寸寸缩小,最后黯然离去。房中卧床休憩的何当归听见了,不禁会心一笑,青儿着小妮子,能不能别这么伶俐,每次都挡七公子的驾,让丫头们传给关家李间,李间回京又告诉孟家的老爷夫人,那一点儿极小的事反而闹大了。

    何当归在房中对镜理妆,用一根晶蓝发展蘸着桂花露抿了抿云鬓,乌木梳子从头到尾,通畅地顺了一遍。曾经长及脚踝的黑发,现在只有及腰长了,原因说起来可笑,是柏炀柏带着她赶来青州的时候,她来不及绾发就上了车,而马车行进的途中,驾车的车夫万八突然逃跑,柏炀柏跳出去揍他,她也探着头往外看,被风一吹,发尾缠进车轮之中。柏炀柏回头瞧见这一幕,大喝两声马不停,于是他只好挥剑断发来救她的命了。

    唉,养了多少年的一匹长发,突然少了半截儿,虽然行动起来便利不少,挽上去打发花、做发髻都感觉轻松不少,可心中还是怅然有所失。

    两弯娥眉微微凑近一些,面上有了困惑的神色,心中最惦记的事,是那一夜守城时,青儿说了一句,“小游真是天生的大力士,不去当个守城将领,真是浪费他的才能!”而她听后,就觉得脑中好似点着什么似的,一片白亮中,她仿佛真的看见小游身披盔甲,做了一名守城将领,最后似乎还……吐血不止,横死当场!

    那副景象逼真得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事,可小游还活得好好儿的,这幻象显然就是不存在的零。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也是这几日行程中,太阳穴时不时阵痛的根源。倒也没有那么娇贵,可每次她一抚额,青儿一“哎呀小逸你头疼吗”叫嚷,孟瑄就立刻喝停马驾,上马车来看望她,眼神中流淌着一汪暖泉,是不可错认的温柔关切。

    然后每次都是找最近的民宅歇宿,孟瑄说客栈人多口杂,不利于休憩。当然最不利的地方是没有一个**厨房,不方便他下厨做汤。

    这位孟七公子完全违背了古圣先贤关于“君子远庖厨”的高明论调,以堂堂将军之贵身,频频出入“女子与小人”最适合呆的厨房贱地,而且最叫人想不到的是,他还有一手很不错的厨艺,估计哪天不当将军当厨子,他也可以做厨子炒菜最棒的将军。

    她很难想象他这么一位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公子,会有闲情雅致研究菜品的制作,在她印象里,只要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爷少爷和小姐们,已经吃到鲜亮味美的菜肴,又有谁有心思、有必要去看那些菜做成菜之前是什么样的。生鱼生肉生蛋的气味,并不像熟的那些那样诱人,七公子怎么会被吸引进厨房的呢?

    问他的时候,他腼腆一笑解释说,家里的母亲和祖母都是慈爱宽和的人,唯独父亲严厉,小时候送去军中,不曾带得一仆一婢,军中的吃食又太过粗糙,拳头大的肉块直接端上桌来当菜吃,他拿出刀叉切着吃,还引来众人哄笑,父帅也黑着一张脸,嗔怪他女气。久而久之,他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还在一个营帐中秘密设立了小厨房,单做单吃。

    何当归听后默默想道,就算当时他只是为了解决自身问题而下厨,现在仆役厨子嬷嬷丫鬟等样样周到,他还能为她而下厨,作为男人而言是一件极难得的事,作为女人而言,有这样一位疼惜自己的夫君,也是她的幸运。不如,就跟他回京城、入孟家吧?她犹犹豫豫地这样打算着。

    杜欢临走前说,认得十公主的人大有人在,时至今日仍然有。当年朱元璋宠爱玉则贵妃,却嫌弃玉则的女儿,玉则死后,朱元璋还锦衣玉食地养着这个女儿,是因为国师齐经占卜预言,十公主是掌握国运的人,要慎重对待。就算朱元璋当时将信将疑,十公主死后,北方大旱三年,也算是坐实了国师齐经的话,因此听不少宫人说,公主死后皇帝一度非常懊恼,后悔没对公主的起居更重视。

    而最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她做了燕王之女、朱元璋之孙女,这两个人都见过毁容前的**岁时的公主。据杜欢的第一手资料透漏,那时的公主跟现在的她,从气质到神态,从五官到声音,十个人里有十一个都认作是同一个人。所以想逃开这个是非圈,恐怕是很难了,所以么,得找一个人保护她,而那个人就是孟瑄!

    何当归也没细琢磨,这些“因为、所以”里面究竟存不存在正常逻辑,不自觉地就点头应下了杜欢的请求:跟着孟瑄回孟家。

    而且,还有一件让她非常在意的事,就是当年在兔儿镇上,高绝赠给她的那一支蓝晶发簪,现在就被她握在手中的发簪,竟然是她做十公主时的旧东西,上面甚至还刻着她的乳名:清!也就是说,高绝收藏了十公主遗物,还将之转赠给她。那么,高绝又是否知道她乃公主转世的事呢?

    还有陆江北,他的态度也奇怪之极,说什么认她当外甥女,还说要照顾她一生。为什么是“外甥女”,不是侄女,不是义女……难道他也认得玉则贵妃?而且还是跟玉则贵妃结拜过的姐弟?

    这些统统都是困扰她的疑团,每一次,在她充满困扰的时候,七公子孟瑄总是静静地在旁陪伴,既不让她因为房中有人而觉得不自在,也不让她想事想到深处时,被那些冥冥之中的未知杳途迷惑住。他恰到好处的陪伴,让她渐渐觉得不孤单,也有点儿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于是这一趟南下之路走完,她真的就决定,以他妻子的名义,跟他回孟家去住了。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毕竟据所有人的可靠证词证明,她一早就是七公子的妾室了。

    可是……

    “驾!驾!驾!”十一公子孟瑜风驰电掣地单骑奔过来,老远就大声喊着,“哥,你们不能回家等一等哥,小嫂子不能进孟家!”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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