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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全文阅读

作者:牛角弓     冬至的秘密txt下载     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灰小伙儿

    31、灰小伙儿

    霍晴走后,凌冬至也没心思画画了,收好东西,开始挽起袖子收拾画室。

    凌冬至的画室朝南,外面又有茂密的竹林挡着风,晴天的时候阳光照着十分暖和,再加上颜料什么的也有味道,所以凌冬至几乎一年四季都开着窗。从半开的窗口望出去,天阴沉的厉害,灌进来风里带着一丝沁凉的气息,凌冬至猜测滨海市的上空大概正孕育着一场大雪。

    这样的天气,凌冬至有点儿担心小灰和小样儿它们几个。一场大雪过后,路边的旮旯里总会有些冻死的猫猫狗狗。凌冬至前几天就叮嘱它们要变天了,还在阳台的羊毛地毯上加了一床厚毛毯。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它们几个会不会赶不及回来,被风雪给困在什么地方,那样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凌冬至东想西想,心情越发的不好。正想要翘班回家去看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庄洲打来的。

    凌冬至点了一下接通,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话筒里传来黑糖的声音“汪呜汪呜”的叫了两声,然后是庄洲稍显模糊的声音,“乖,给爹地。”

    凌冬至,“……”

    这是什么情况?!

    凌冬至清了清嗓子,“庄洲?”

    庄洲还没说话,就听黑糖很是气愤地汪汪汪叫了起来,“凌冬至!我就知道是你!”

    凌冬至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是我有什么了不起?!”

    黑糖忿忿地质问他,“你上次明明说了不想当我妈咪!”

    “谁稀罕似的。”凌冬至本来心情就不好,被这个二货这么一搅和,更是烦的不行,“你抢你爹地的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

    “怎么是废话?!”黑糖更加不满,“你这个奸猾的人还敢狡辩!我爹地全都招供了!”

    凌冬至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寤踉偎迪氯チ耍还奸猾的人?还狡辩?还全部招供?卧槽,它以为自己是开封那个包青天呢?

    “你爱干啥干啥去吧。”凌冬至打算挂电话了。跟一条狗有什么道理可讲?

    “你等等!”黑糖不干了,“你还想抵赖吗?我爹地刚才坐在沙发上亲口跟我说的,说他想请你吃饭,还说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能答应……你敢说你们俩不是要去约会吗?”

    凌冬至脑补庄洲坐在沙发上跟黑糖商量的情景,忽然觉得莫名的喜感。原来庄洲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吗?

    凌冬至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黑糖还在抱怨,“哼,他明明说好了要陪我去和叔叔店里的,结果……哼,说话不算数,都怪你!”

    凌冬至觉得它脑子有问题,“你爹地出尔反尔,有我什么事儿?!”

    “你还不承认?!”黑糖愤怒了,“其实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跟我爹地勾勾搭搭,故意让他不陪我!等你嫁给我爹地,你就会光明正大地**我!不给我饭吃,或者管我叫灰小伙儿,让我给你的孩子洗衣服什么的……”

    “要点儿脸吧啊,”凌冬至哭笑不得,“说的好像你真会洗衣服似的。”

    黑糖还要撒泼,声音却突然变了,“爹地!爹地!我不是故意的!”

    凌冬至正琢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就听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庄洲的,也不知怎么折腾的,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喘,“喂?冬至?在干什么呢?忙吗?”

    凌冬至本来一肚子郁闷,被黑糖这个寤跻环闹腾,倒是消散的七七八八。这会儿听见庄洲的声音,想起黑糖描述的情景,又忍不住有点儿想笑,“不忙,在收拾画室呢。你在家?没去上班吗?”

    “有点儿事,早回来了。”庄洲迟疑了一下,“晚上一起吃饭?”

    黑糖哀怨地呜呜叫唤两声。

    凌冬至忍俊不禁,“好。”

    庄洲笑着说:“还是老时间吧,我过去接你。”

    凌冬至回家的时候,阳台上除了小灰、小样儿和西崽,还有几个凌冬至不怎么熟悉的小野猫,正在毯子里钻来钻去地玩。看见凌冬至回来,那几个小家伙都显得有些警张。

    这样的天气,家里的小客人是会比平时多一些的。凌冬至也不去惊扰它们,从冰箱里拿出头天晚上炸好的小鱼,微波炉稍稍加热一下,拿到阳台上去给小东西们当晚餐。那几只怕生的小家伙一开始还有些惴惴不安,晚饭端来之后也跟小样儿它们挤成一团去抢食了。

    凌冬至关好阳台门,回卧室洗澡换衣服。

    冬天黑的早,天又阴着,外面的路灯已经早早的亮了起来,黑沉沉的云像压在头顶似的,在呜呜啸叫的风声里不动声色地翻卷涌动。

    凌冬至其实不怎么想出门。他虽然不怕冷,但是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会变得很懒。不过这样的夜晚他更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除了风雪的声音到处静悄悄的,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风雪隔离开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似的。那情景想一想都会让人从骨髓里冒冷气。所以,当庄州打来电话说自己的车子已经到楼下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庄洲的车子里很暖和,还有清爽宜人的柠檬香味儿,凌冬至越发觉得跟他出来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去哪里吃饭?”凌冬至随口问了一句,紧接着补充说:“前提条件是不去你家啊。”

    “嫌黑糖闹腾?”庄洲笑着说:“它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爱粘人。你不是很喜欢小动物吗?怎么就跟它合不来?”

    凌冬至心说就你家那二狗子,除了你这个当爹的,谁能跟它合得来啊。

    “我是很喜欢小动物,”凌冬至撇了撇嘴,“不过我不喜欢处处跟我作对的小动物――我又没有自虐的毛病。”

    庄洲笑着调侃他,“不会是你们俩今天在电话里又吵架了吧。”

    凌冬至心头微微一跳,视线飞快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那个啊……我还没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呢。”

    “还能怎么回事儿,”庄洲漫不经心地解释说:“电话刚拨通,就被黑糖淘气给叼进自己的狗窝里去了。”

    凌冬至有点儿澹这就是说电话是他钻进狗窝里才抢回来的吗?

    庄洲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笑着说:“想笑就笑吧。”

    凌冬至揉揉鼻子。被他这么一说,谁还笑得出来?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凌冬至心里隐隐觉得有那里不对。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庄洲停好车,见他还站在那里冲着人家的招牌愣神,就解释说:“这是和宽给介绍的地方,老板跟他挺熟,据他说挺干净。”

    凌冬至倒没想那个,他其实不是多矫情的人。一年到头一多半的时间都吃学校食堂的人,他在饮食上能有多讲究?那天在火锅店实在是被恶心着了,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些计较。庄洲特意这样一解释,他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两人进了餐厅,被服务员引到了预定好的座位上坐下,凌冬至扫了一眼周围,忽然间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北安路福安居?”凌冬至有点儿傻眼了,他怎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霍晴跟郑辞约的也是这个地方呢?

    庄洲莫名其妙,“你进来之前不是还站在那儿看了半天人家的招牌吗?”

    凌冬至拍了拍脑门,怎么自己的反应这么慢呢?他往周围看了看,没记错的话霍晴约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果然这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一个时髦的女人坐在水族箱旁边的座位上正对着小镜子补妆。凌冬至暗暗庆幸,要不是她忙着臭美,他和庄洲走进来一准儿就被她给看见了。

    凌冬至伸手拽了拽庄洲的袖子,“哎,咱俩换个座。”

    庄洲旁边有两颗半人高的绿植,正好能起个遮挡作用。不像他旁边这株细脚伶仃的凤尾竹,什么也挡不住。

    庄洲正看菜单,被他这么一拽,愣了一下才说:“好。”

    起身换座,凌冬至坐下之后还有点儿不太放心,又弯下腰把花盆重新挪了挪。庄洲看的好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忍不住问他,“看见谁了?”

    凌冬至压低了声音说:“水族箱旁边那女的,看见没?我们学校的。”

    庄洲扫了一眼,心中了然,“这不是霍副校长?”

    “你认识?”

    庄洲点点头,“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讲过话。”

    凌冬至惊讶了,“你还开过家长会?!”

    庄洲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家里就我和庄临,总不好让七伯去吧?”

    凌冬至想想庄临那个拽拽的小样子,摇摇头,“这么看来,你这个当哥哥的其实还不错。”

    庄洲淡淡扫他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我不光当人家哥哥不错。”

    凌冬至指尖微微一抖。

    庄洲却若无其事地把菜单递到了他面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菜。”

    凌冬至接过菜单,心里的感觉稍稍有些复杂。

    他们这一桌刚点完菜,凌冬至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霍晴站了起来。从绿植的缝隙里看不清郑辞的表情,不过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就坐了下来。

    “那个人是郑辞。郑家的长房长孙。”庄洲摸不准凌冬至的用意,见他留意那一桌的动静,就跟着看了两眼,“据说挺有能力的。”

    凌冬至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不过他能看见霍晴脸上殷勤妩媚的笑容,心里止不住的有点儿替她难过。其实霍晴这个女孩子还是挺不错的,有工作能力,性格也开朗,喜欢就追,追不上也不会反目成仇,就是运气差了点儿。

    他正这样想的时候,餐厅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视线在大堂里粗粗一扫,推开上前问候的服务员,径直朝着霍晴那一桌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冬至跟庄二告告小状,省得黑糖说他告状精名不副实。嗯,不过不是告黑糖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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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围巾

    32、围巾

    凌冬至一看见涂小北追来了,心里不由叫了声糟。

    隔着绿植看过去,霍晴显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傻乎乎地看着涂小北在他们这一桌大大咧咧地坐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他们俩,十足十就是个上门捉奸的架势。郑辞被落了面子,脸色也有点儿不好看。不巧的是,服务员正好从他们这一桌路过,看见多了一位客人,就走过来给这一桌多加了一杯茶。这个举动像是给了涂小北某种提示,他一把抓起茶杯就要往霍晴的脸上泼。虽然被郑辞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但大庭广众地这么一闹,霍晴也坐不下去了,拎起皮包脸色灰败地快步离开了。

    庄洲把刚上桌的剁椒鱼头往他面前推了推,“他们家的这道菜用的是从海南空运来的黄灯笼辣椒,你尝尝看。”

    凌冬至的视线从那边收回来,不一会儿又顺着绿植的缝隙扫了过去。

    庄洲无奈了,他怎么觉得凌冬至活像个看电视不肯好好吃饭的淘气孩子呢?

    “萝卜干炒腊肉、土匪鸭,”庄洲用一种很**的语气开始报菜名,“干锅菜花、酱板鸭……嗯,这个酱板鸭做的挺地道的,冬至你不尝尝吗?”

    凌冬至有点儿哭笑不得,“你哄孩子呐?”

    庄洲笑着摇头,“有些人比孩子还不如,吃饭就吃饭,看什么热闹?”

    凌冬至夹起他放在自己碟子里的菜往嘴里放,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不看了。人家演戏的都下场了,我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庄洲往那边扫了一眼,郑辞正沉着脸往外走,涂小北跟在他身后,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庄洲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凌冬至有点儿意外,“你也认识他们俩?”

    庄洲点点头,“我父亲跟郑家的老一辈认识,到我们这一辈交情平平。跟涂家呢,有过一点儿过节……”

    凌冬至忙说:“要是有什么商业秘密你就别说了。”

    庄洲笑着说:“哪有那么多商业秘密,就是两家做买卖,本来是个公平竞争的事儿,结果其中一方总是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搞恶性竞争。你说,这关系还能好得了吗?”

    “是不能好。”凌冬至嘴里还咬着一块腊肉,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搞恶性竞争的是你不?”

    庄洲不动声色地反问他,“你说呢?”

    凌冬至讨好地往他碟子里夹了一块鸭子肉,“那当然不是了。我可相信你了。”

    庄洲拿他没办法,“那你又是怎么认识他俩的?”

    “我呀,”凌冬至垂下眼睑,用筷子在一堆萝卜干里翻找腊肉,一边语气淡淡地解释说:“大学那会儿我和郑辞是同学。我们俩关系不错,然后涂小北就像今天这样似的,没少跟我找事儿。挺不痛快的。后来他俩就出国了。”

    庄洲很敏锐地抓到了问题的关键,“郑辞追过你?”

    凌冬至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中略有些自嘲,“这件事儿你要说追,还不如说我被耍了。”

    庄洲挑眉,“什么意思?”

    凌冬至轻轻吁了口气,“一个人跟你表白,然后没过几天就说对不起啊我们不能在一起啊我要出国啊……你会怎么想?”

    庄洲的眉头皱了起来,“姓郑的就是这么干的?”

    凌冬至点点头,“最要命的就是涂小北,他不光会耍泼还会告状,他有个哥哥你知道吧?这人弄一帮子地痞跑学校来找茬,还把我的画室给砸了。当时……反正闹得影响挺坏的,你知道么,就因为这个,我差点儿没毕业。”

    庄洲的眼神有点发沉,语气却满是不屑,“这还真是涂盛北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凌冬至能察觉到庄洲有点儿动怒,这种情绪上的波动并不明显,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不知怎么,他心里竟有几分微妙的熨帖。

    “想替我报仇啊?”凌冬至跟他开玩笑,一顿饭越吃气氛越沉重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不用啦,这都过去八百年的事儿了。我可不想再跟这种人打交道了。”

    庄洲没接他的话,却动手把他面前的那份只剩下萝卜干的腊肉炒萝卜干给撤到一边,又喊来服务员重上了一盘。

    “菜点的够多了。”凌冬至心里挺高兴,面上还假模假式地劝他,“剩了多浪费啊。”

    庄洲像是看出了他的小把戏,脸上重新流露出笑容来,“走的时候给你买点儿他这里的腊肉,你带回去,自己蒸一蒸就能配米饭,弄点儿芹菜蒜苗炒一炒也行,省事儿还好吃。”他可是知道凌冬至的厨艺的,像这种又好吃又好做的东西,对他的吸引力应该是最大的。

    果然凌冬至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他们店里让客人这么买吗?”

    庄洲眼中笑意加深,“别人不行咱们行啊。不是还有和宽的关系吗。”

    凌冬至假惺惺地客套,“那多不好意思啊。”

    庄洲忍不下去了,隔着桌子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行了啊,意思意思就行了,再客气下去我就当真了。”

    凌冬至连忙闭嘴。他在超市里也买过腊肉,不过味道比这店里做的差多了,既然庄洲能给他弄到,他傻了才会拒绝呢。何况这么好吃的肉肉,小样儿它们几个也一定会喜欢的。不过这东西有盐,不能给它们多吃。

    庄洲的手从他的脑门上顺下来,就势在他脸颊上捏了捏,“你是不是不爱吃菜?”

    “谁说的?我最爱吃菜了。”凌冬至不怎么高兴地甩开他的手,“都是大老爷们,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啊,庄先生。”

    庄洲继续逗他,“那咱们再要个炒菜心吧。”

    “够了,真够了。”凌冬至死命拦住,“你不能这么浪费食物!太可耻了!”

    庄洲大笑,原来凌冬至的性格里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一面。

    凌冬至才懒得理会他这么幼稚的把戏,腊肉炒萝卜干已经送上来了,这个菜里面放了不少切碎的红辣椒,最下饭了。

    “慢点儿吃。”庄洲帮他把盘子换到跟前,“对了,画展颁奖典礼你去不去?”

    凌冬至一边嚼着东西一边问他,“你也去?”

    “去啊。”庄洲笑着说:“我听说颁奖典礼还有电视台全程转播,这可是咱们滨海市本年度的文化盛事。庄氏是赞助商,我去露露脸不正好给我们做做宣传么。也显得我们支持文化事业啥的。”

    凌冬至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不过听说庄洲都要去,心里又有点儿动摇。

    庄洲又说:“颁奖典礼之后还有个聚餐,就是你们这些参赛选手跟省画协那帮评委,还有就是我们这帮出了钱的赞助商在一起吃顿饭,聚一聚。我听和宽说地点就是定在这里。”

    “那我也去吧。”凌冬至双眼一亮,随即又有点儿小小的烦恼,“不过画协那帮人总是灌酒,这一点很讨厌。”

    “没事。”庄洲淡淡一笑,眼底一片从容,“那天我负责接送你。”

    从福安居出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路灯的光映着满地雪光,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暖暖的橘色。车辆和行人比白天要少很多,风也停了,凌冬至听见雪花扑簌簌落下来的声音。空气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没有白日里的喧嚣,眼前的世界变得宁静而美好。

    庄洲把他送到楼下,凌冬至开门下车的时候,他也跟着下来了,凌冬至指了指二楼那个亮着灯的阳台,“我家。”

    庄洲看见了那一团暖色的灯光,也看见了贴着阳台的落地窗向下张望的几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庄洲忍俊不禁。

    凌冬至把手缩在嘴边呵了口气,嘿嘿地笑着说:“天冷,它们都是临时来避难的。”

    庄洲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摘下自己的围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围巾薄而软,还带着另外一个人的体温,贴合在皮肤上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温暖。

    凌冬至忽然觉得无法拒绝。

    庄洲细心地替他系好围巾,俯身过去在他的额头极快地印上了一个轻吻,“晚安,冬至,早点儿休息。”

    “晚安。”凌冬至稍稍有些局促,不过并没有躲开。

    庄洲笑了起来,摆摆手,小跑着回到了车里。

    凌冬至目送他离开,抬手摸了摸额头上被他亲吻过的地方,转身时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周四,入v,三更~

    这个故事看到这里,有些看不了v文的姑娘就不得不跟冬至告别了。牛角非常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让写文的过程也变得那么温暖而愉快。

    也祝大家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或许我们可以下个故事再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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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新目标

    33、新目标

    凌冬至一推开门,就看见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趴在阳台通往客厅的玻璃门上向里张望。跟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方向,从看楼下的八卦换成了看刚进屋的……他。

    凌冬至辶艘幌拢心说在它们眼皮底下自己还能保留点儿**么?

    小样儿最性急,看见他进来不耐烦地拨拉阳台门,跳着脚喊:“冬至!冬至!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家伙真的走啦?”

    凌冬至假装没看见它,自顾自地脱了外套,又换了拖鞋,目不斜视地提着庄洲给他买的腊肉进了厨房。正要往冰箱里塞,想了想又挑出一条不太肥的切碎了蒸上。冰箱里还有一些剩米饭,热一热拌在一起,正好给这帮小家伙们加个餐。

    香味飘出来的时候,几只猫猫在阳台上有点儿呆不住了,开始上蹿下跳。凌冬至无奈,只能过去露个脸,安抚一下这帮没有耐心的小东西。

    “好香啊,”西崽抽抽鼻子,一副垂涎欲滴的小模样,“是肉肉吗?”

    “是腊肉,”凌冬至把阳台门拉开一点儿,自己盘着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不过味道有点儿咸,我拌点儿米饭,你们都别吃多了。”

    几个小脑袋忙不迭地点头。

    “还冷吗?”凌冬至摸了摸阳台地毯上的那条厚毛毯,“要不要我把窗户关紧?”

    为了这帮小家伙出入方便,角落的那扇窗户总会留一条缝隙。平时还好说,今天这个温度恐怕就会有点儿冷了。

    小灰半拉身子窝在毛毯里,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没事儿,这个角落是背风的,再说还有毯子,地板本身也是暖和的,不会冷。窗户关上的话,别人想进都进不来了。这样的天气,麻烦……”

    小样儿和旁边两只不怎么常来的野猫也连忙点头说不冷。

    凌冬至喜欢阔朗大气的风格,房子装修的时候为了营造出一个没有隔断的视觉效果,特意把地板从客厅一直铺到了阳台上,地板下面是地暖,捎带脚的也从阳台绕了一道。本来是怕冬天的时候阳台温度太低花木难活,现在倒是便宜了这些借宿的小客人。

    小样儿不满地拍打拍打他的膝盖,喵喵叫了两声,“冬至你不要打岔,刚才我们可都看见了。那个男人,他亲你了!”

    凌冬至脸颊微微一热,随即就有些恼羞成怒,“都谁看见了?没看见的等下都有腊肉拌米饭吃,看见的都别吃了!”

    剩下几只面面相觑。

    小样儿不满地抖了抖耳朵,“你不会是想假装不承认吧,喵。”

    “不承认怎么了,”凌冬至捏了捏它的小耳朵尖,“我还不能有点儿**了?跟谁亲一口还要跟你们汇报吗?”

    西崽一般都会站在小样儿这一边,今天虽然有美食**着,它还是很坚定地跳出来替小样儿辩解,“可是上次我们去追求艾米的事都告诉你了!”

    凌冬至很无赖地反驳它,“那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又没问。”

    “真不讲道理。”小样儿和西崽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忿忿的,“耍赖!”

    凌冬至得意洋洋地站起来,“都老实等着,我去给你们弄夜宵。”

    他刚走两步,就听小样儿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句,“冬至,你其实是不好意思了吧?”

    凌冬至脚下一个趔趄,作势要扑过来揉搓它们,“我看看到底是谁不好意思啦?”

    猫猫们手忙脚乱地钻进毛毯下面,喵喵喵的笑成一团。

    那天在福安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晴没提,凌冬至当然也不会去问。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她看着都不怎么高兴,通知凌冬至出席颁奖典礼的时候表情也很凶,大有你敢不去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凌冬至也没敢跟她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就答应了。到了颁奖那天,庄洲又早早打电话说好了过来接人,凌冬至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就跟着去了。

    颁奖典礼还是老一套,市领导讲话、省画协的负责人讲话、企业家代表讲话、评委讲话、参赛选手代表讲话……等等。等市领导开始公布获奖名单,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凌冬至的作品没什么悬念的又得了个金奖。上台领奖的时候,他看见庄洲坐在企业家代表的席位上冲着自己笑。

    那一刻,凌冬至忽然觉得能参加这样一个活动似乎也不错。

    颁奖典礼结束,接下来的就是吃吃喝喝的环节了。这也是凌冬至比较反感的一个环节,但他刚拿了奖,评委里头还有沈长生沈老在座,他不去露个脸还真不太好。再说他跟庄洲也说好了由他接送,他也不想反悔。

    福安居二楼最大的包厢里摆了五桌,前面两桌是领导和企业家代表,一桌是画协的人,剩下两桌都是本次画展的参赛选手,说起来其实也都是本地的选手。家在外地的那些选手,如果本次比赛没有拿到名次,人家压根就没有浪费时间往滨海这边跑。

    凌冬至拿了金奖,人本身又挺招眼,少不了要跟着一众参赛选手到领导那一桌去敬敬酒,以示谦逊。毕竟是人多的场合,级别最高的还有个主管文化教育这一块的副市长,所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就算是画协那个每次看见凌冬至都色迷迷的秃头也收敛了不少。不过凌冬至还是有点儿心烦,一圈酒敬下来,找个借口就从包厢里出来了。他这会儿其实有点儿后悔了,一开始光想着自己资历浅,这样的场合不过来晃一圈好像自己多狂妄似的,而且福安居的饭菜又很好吃,来了才反应过来这种场合哪里能让他消消停停地吃顿饭呢,还不如上次跟庄洲单独过来吃的好。

    走廊里清静一些,凌冬至刚被灌了几杯酒,脸上有点儿热,头也有点儿犯晕,不想这么快就进去,便沿着走廊慢慢溜达到了楼梯拐弯处的休息厅。他正靠着窗台一粒一粒地剥着花生吃,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凌冬至?”

    声音挺冷,听着没什么温度,语气也不是很友好。凌冬至回过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个子瘦高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正上上下下打量他。凌冬至喝了点儿酒,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这男人看着稍稍有些眼熟,就张嘴问了一句,“你谁呀?”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你最近见过郑辞没有?”

    这话听着就不是一般的耳熟了。凌冬至挑了挑眼皮,“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涂小北的哥哥么?怎么,以前还知道雇几个流氓出头,现在这是亲自披挂上阵了?”

    涂盛北皱了皱眉头,“我只是跟你谈谈……”

    “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凌冬至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不就是为了你们家二少那点儿破事儿么?麻烦你回去转告涂小北,他喜欢的东西别人未必看得上。这天底下的人怎么可能都跟他一个品味呢?”

    涂盛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凌冬至继续剥花生,虽然面前的人讨厌了点儿,但花生总是没有过错的,“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

    涂盛北皱了皱眉,又松开,“好,那我换个说法。郑辞是不是找过你?他现在……”

    凌冬至打断了他的话,“我跟郑先生不熟。他怎么想跟我没关系。你找错人了。”

    涂盛北冷笑,“你倒是把自己摘的挺干净。”

    “你愿意相信自己家人这也正常。”凌冬至挑着眉头反问他,“我就问你一句: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跟郑辞不清不楚?”

    涂盛北盯着他,眼神颇有种冷森森的味道,“真要让我拿到什么证据,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冬至拍了拍手上花生壳的碎屑,“我以前一直觉得涂小北有妄想症。现在看来,这属于你们的家族遗传病。”

    涂盛北眯了眯眼。

    不远处的走廊里,包厢门打开,庄洲走出来左右看看,冲着这边走了过来,“冬至?”

    凌冬至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对涂盛北说:“麻烦涂先生转告二少,我已经有了正在追求的目标。拜托你们,不要再用那些想当然的借口打扰我的生活。”

    涂盛北瞟了一眼他身后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庄洲,神色愕然,“你说的是……庄二?”

    庄洲离得还挺远,凌冬至觉得这样的距离庄洲应该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于是放心地胡说八道,“是啊,涂先生不觉得庄少跟郑辞相比,能把他甩出去几条街了么?有这么一个追求目标,换了是你,会不会看得上郑辞那种吃里扒外的货?”

    涂盛北不吭声,心里已经相信了几分。毕竟庄洲的条件在那儿摆着呢。

    费了半天口舌,凌冬至觉得酒也醒了,也有点儿烦了,“你还有事吗?”

    涂盛北摇摇头。

    凌冬至便朝着庄洲走了过去。他一转过身,庄洲就看出他的脸色不对,疾走几步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怎么了?不舒服?”

    “没,”凌冬至摇摇头,神色疲惫,“就是有点儿头晕。”

    “我带你回去。”庄洲揽住他的肩膀,视线飞快地扫了一眼拐弯处的涂盛北。四目交投的瞬间,涂盛北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涂盛北冲着他挑衅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这桩糟心事儿开始变得有那么一点儿趣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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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709: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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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醉话

    34、醉话

    凌冬至这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不良的生活习惯。他不抽烟,也很少沾酒。理所当然的,他的酒量也非常的浅。在走廊里跟涂盛北打了半天机锋清醒了那么一会儿,等到从酒店里出来被风一吹,酒劲儿又翻了上来。倒也没有什么神经质的症状,就是脚下不稳,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庄洲扶着他走了两步,索性拽过他一条胳膊将他架在自己肩上。凌冬至脖子上还带着自己给他的那条围巾。看见围巾的一端被庄洲压在了胳膊下面,凌冬至还很不高兴地拽了一下,拽出来之后还用空着的那只手很小心地拨拉了两下。虽然没见他整理出什么花样,庄洲还是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凌冬至不怎么高兴地歪着脑袋看他,“笑什么?”

    “没什么,”庄洲觉得他斜着眼睛看人的样子跟平时有点儿不同,带着点儿撒娇似的味道,看着就很可爱。不过这话他不敢当着凌冬至的面说,只能趁着他这会儿脑子不好使随便把话岔过去,“就是嘱咐你下楼小心点儿。”

    凌冬至靠在他身上,有点儿费劲地看了看脚下,“嗯,你能看清……就不会摔了我。”

    庄洲脸上的笑容扩大,“对我这么有信心?”

    凌冬至点点头。

    庄洲带点儿**的语气问他,“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凌冬至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绕口,稍稍有点儿不耐烦,“因为你是庄洲。”

    庄洲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这是夸奖自己吗?

    小心地把人扶进车里,给他系好安全带,凌冬至又有点儿不乐意了,因为安全带压到了他的围巾。他闭着眼睛拽来拽去也没把围巾从安全带下面拽出来,有点儿生气了,两条眉毛都拧了起来。

    庄洲连忙伸手过去,替他把围巾整理好,“这么喜欢啊?”

    凌冬至看了看胸前整理好的围巾,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喜欢。”

    庄洲笑了起来,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诱哄的意思,“为什么喜欢?”

    凌冬至眨了眨眼,像是不太明白他在问什么。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眼里因为醉酒的缘故泛着一抹流丽的光,迷迷蒙蒙地看着庄洲,像故事里那些幻化**形的精怪,单纯可爱,却又不自觉地散发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庄洲看了他一会儿就觉得口舌发干,连忙移开视线,嘴里没话找话地说:“你刚才跟涂盛北说,你要追我?”

    凌冬至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是骗他的。”

    庄洲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骗他干什么?他找你麻烦?”

    凌冬至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他可讨厌了。还让人砸过我的画室呢。”

    上次吃饭的时候庄洲就听他说过这个段子,但是现在又一次听到,他的脸色还是变得有点儿难看,“这是哪年的事儿?”

    凌冬至歪着脑袋开始琢磨,“前年……大前年……去年……”

    庄洲被他这个算法闹得哭笑不得,“这是上学时候的事儿吧?你上班以后他还找过你麻烦吗?”

    “上学!”凌冬至一口咬定了这两个字,压根没注意他后面的问题,“那还是在京城呢,天子脚下……呃,这厮可真猖狂啊。”

    “猖狂?”庄洲冷笑,出来混哪有不用还的?

    凌冬至没听清楚他的话,他皱着眉头揉了揉肚子,“难受。”

    庄洲有点儿紧张了,“怎么难受了?想吐?”

    凌冬至摇摇头,懒洋洋地瘫在座位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其实是拿你当挡箭牌呢,庄洲。你可比郑辞那个两面三刀的货强多了。”

    庄洲知道他说的是醉话,心里仍有些不高兴,“干嘛拿我跟他比?”

    “不比了,不比了。”凌冬至摆了摆手,“干嘛跟他比啊,他哪里能跟你比啊,又爱骗人,又自私,又……”

    “坐好。”庄洲叹了口气,抓住了他乱比划的爪子轻轻捏了捏,“喝多了还不老实。”

    凌冬至看了看被握在他掌心里的手,不怎么高兴地晃了晃,“我没喝醉。真没醉。”

    庄洲压根就不信他这话。哪个醉了的人会承认自己喝多了?

    凌冬至斜眼看着他,“你不信?”三个字尾音被拉得很长,带一点儿微微的卷音,有种孩子气的感觉。

    庄洲伸出手在他后颈上轻轻揉了揉,心里有点儿矛盾要不要重重捏一把让他干脆睡过去?再这么一下一下地勾引他,他保不准真能儿什么别的心思。

    凌冬至却压根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反而缩了缩脖子,因为他手指的摩挲而痒的笑了出来,“手拿开……好痒。”

    庄洲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

    “真没醉。”凌冬至还在纠结刚才的话题,“我现在什么都知道。呐,你叫庄洲,养了条很恶劣的傻狗,叫黑糖。对吧?”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嘟囔了一句,“它总欺负我。”

    庄洲失笑,伸手过去在他脖子后面轻轻捏了一把,“没事,以后它欺负你我都帮你欺负回去。”

    “骗人。”凌冬至才不相信他,“它管你叫爹地,你怎么会帮我欺负它呢?嗯,不过它也就是脾气性格讨厌了点儿,心眼也不算太坏……”

    庄洲觉得说一条狗狗心眼好坏是个很诡异的事儿,但是凌冬至嘟嘟囔囔的小样子又特别可爱,搞的他心里也有点儿纠结起来了。

    凌冬至说着说着眯起眼睛,声音也慢慢弱了下去,“反正我有小样儿它们作伴,才不要……呃,才不要给你家黑糖当后妈……”

    最后几个字声音太弱,庄洲没听清,估摸着就是不喜欢黑糖的意思。他想笑,又觉得有点儿无奈,这一人一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见了面就像互相看不顺眼似的,难道真是黑糖的占有意识太强,对任何一个侵入它地盘的外人都十分警惕的缘故?

    或者真该回去跟它好好讲讲道理。

    庄洲被这个想法雷了一下,再看凌冬至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庄洲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上拽过来一条薄毯子盖在他身上。

    凌冬至的脸颊在毯子上蹭了蹭,继续睡。

    庄洲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立刻变得无比强烈。庄洲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压抑住激烈的心跳,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凌冬至粉嘟嘟的脸颊,“冬至?冬至?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啊,要不去我家休息吧?”

    凌冬至睡得人事不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没意见?”庄洲笑的十分愉快,“既然你没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家只有一间主卧,别的房间都没有准备寝具……嗯?什么?你说睡一间卧室也没关系?”

    凌冬至晃了一下脑袋,似乎想要避开扫过他脸颊的那一丝热气。

    “真乖。”庄洲笑着俯身过去,在他微微张开的小嘴上啄了一下,“那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l&&~w*h*w~&&l$##@@

35、感动了

    35、感动了

    凌冬至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在喂他喝水。蜂蜜水甜淡适宜,温度也恰到好处。就着这只递到嘴边的杯子喝了几口,从口腔到肠胃顿时都变得舒服起来了。

    凌冬至往后靠了靠,觉得扶着他的那只手很稳地接住了他,然后用一种很细致的动作将他放回了枕头上。凌冬至下意识的在柔软蓬松的枕头上蹭了蹭,枕头上有种极轻淡的木调香味儿,很好闻。他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闻到过。不过,这一刻的感觉太过舒服,令人无法抵抗的舒适感阻止他深入地探究这一点疑问。凌冬至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庄洲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他沉睡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这个人此时此刻就睡在自己的身边,鼻息沉沉,睡颜安谧如天使。尽管实现这个结果的手段不那么见得了光,但庄洲心里一点儿也不后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有情饮水饱”这句话了。因为当一个人的心里充满了这样一种浓烈的感情时,他的灵魂就已经得到了最深度的满足。

    这个人就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像一个玩累了的小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地趴在被褥里,一条腿还十分不见外地搭在他的腿上。庄洲从来不知道只是肌肤的接触,就能让他满足至此。

    这一刻,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眼前这人的一夜安睡更加重要。

    庄洲不能不承认,抱着凌冬至回到卧室,给他洗澡换衣服,这个香/艳的过程单是想一想就会勾起他的满腹欲/火。然而当他真的看见他站在花洒下面,迷迷糊糊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的样子,他却只觉得满满的都是心疼。

    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他不舒服,也舍不得让他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在这样一个神智已经陷入深度醉梦的时刻,在他无法为自己的身体做主的时刻,在他懵然无知,甚至很可能不会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的时刻。

    他又怎么能罔顾他的意愿,只为了满足身体上因他的出现而滋生的欲/望?

    庄洲小心地替他拉好杯子,俯身过去在他的额头轻轻地吻了吻,用耳语般的调子喃喃说道:“乖,好好睡。”

    凌冬至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沉默的狗脸,心里微微惊了一下,再看周围,果然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一间卧室:拉开一半的蓝灰两色条纹窗帘、岩灰色的地毯、白色的家具、深蓝色的寝具……凌冬至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重新落在床边那条狗的身上,“黑糖,这是庄洲的房间?”

    黑糖点点头,蓝汪汪的眼睛里流露出类似于……忧郁的表情,“我爹地在楼下的餐厅里煮粥,他还做了好几个小菜。”说到这里,黑糖吸溜了一下鼻子,“他说没我的份儿。”

    凌冬至顿时内疚了起来。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它爹地说没它的份儿,有我什么事儿啊?真是。

    黑糖大概还沉浸在被自己爹地拒绝的沉重打击之中,居然没有跟他吵架的兴趣,只是晃了晃尾巴,无精打采地在地毯上趴了下来。它爹地说过,卧室是他的地盘,谁也不能随便进出,可是现在已经有人随便进出了,它是不是也能跟着进来了?告状精不但享受了它爹地的卧室和浴室,还躺在他的大床上睡觉?!

    黑糖立刻生出一种浓重的危机感,自己这是失宠了?

    凌冬至还真没见过这样神情恹恹的黑糖,说它心情不好吧,它那对眼珠子又在那里叽里咕噜地乱转,说它心情好吧,又不见它像平时那样疯闹。凌冬至一时之间也有点儿闹不明白这条被娇惯得没边儿的宠物狗狗的心事。

    被它这样时不时地瞄一眼,凌冬至脸皮再厚也躺不下去了。从床上坐起来,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套从来没见过的浅灰色条纹的睡衣,再掀起衣服往里看,一条黑色的**也是自己没见过的。

    凌冬至忽然觉得脸上热的厉害。

    床凳上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浅色衣服,长裤、衬衣、毛衫,这应该是庄洲给自己预备的。昨天他身上那套估计拿去洗了。凌冬至这会儿也顾不上矫情了,趁着庄洲不在卧室里赶紧把衣服换了。

    等他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庄洲正好推门进来。看见他已经穿好衣服起来了,眼神微微有些失望,“起来了?”

    黑糖趴在地毯上,老神在在地晃了晃尾巴。

    凌冬至本来打定主要要在他面前摆出最淡定的姿态,可是不知怎么搞的,这个人真站到他面前了,他却觉得尴尬的不得了。

    庄洲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想笑,“你该不是想揍我吧?”

    凌冬至呆了一下,这不是他预期中的台词。

    庄洲抬手在他脑门上揉了一把,声音不自觉的柔软了起来,“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凌冬至抓了抓头发,“你给我洗的澡?”

    庄洲笑着点头。

    凌冬至本想问一句“衣服也是你给我换的?”想了想又没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庄洲笑着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凌冬至沉默了。他忽然觉得心里没底,喝醉了酒在朋友家里借宿,这种事情几乎大部分男人都碰到过。虽然照顾自己洗澡换衣服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意向,但真要说人家对自己就怎么样似乎也有点儿证据不足的感觉。凌冬至很怕自己会有一天,再次听到一句“是你自作多情,其实对方并没那种意思”这样的话。

    当年的涂小北就曾经对他说过,“凌冬至,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吧。人家对你明明没那意思,只是不想伤你面子,跟你不好说的太直白。你也不能这样利用别人的善良啊。”

    涂小北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十分不屑的神情,站在他面前的姿态活像在打发乞丐。

    凌冬至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了涂郑两家是世交,两家的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相当不错。他也知道时常出现在郑辞身边的这个大男孩一直不喜欢自己,但他并没太往心里去。他又不是钞票,哪有可能人见人爱呢。但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凌冬至那个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恍恍惚惚地对自己说:既然涂小北这么了解郑辞,那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凌冬至慢慢也想明白了。之所以涂小北的几句话就能挑的他心神大乱,说到底还是因为郑辞从来没有给过他足够的信任感。心动之余,他最深的感触反而是不安。

    思前想后,患得患失。

    所以在郑辞和涂小北离开之后,凌冬至就对自己这段经历做了深刻的反省,并对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重新做了规划。而在这个规划里,至少三十岁之前他是不打算考虑感情或者婚姻家庭这一类的问题的。

    生活里多一个人就会多出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这一点凌冬至已经在郑辞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他并不希望再在自己的生活里导入这种安全隐患。说白了,凌冬至骨子里就是一个关起门来画画、读书、研究学问的刻板书生,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里发生什么掌控不了的变化。

    凌冬至不想让庄洲觉得自己是在跟他玩弄欲拒还迎这一类的把戏,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何况,就算他说得清楚,庄洲就一定会明白、会理解吗?他真的有资格要求别人来理解他?迁就他吗?

    他凭什么呢?

    一霎间的急迫过后,凌冬至甚至是有些灰心的。

    “没什么可说的。”凌冬至的神色慢慢地恢复成了一贯的淡漠,“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庄洲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什么突然间就低落了下去,但身为一个成功商人的直觉却告诉他,如果他这会儿顺着凌冬至的态度轻描淡写地把这一章揭过去,他那和凌冬至的关系不但不会如他所愿的进一步,说不定反而会倒退回去。

    庄洲伸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冬至正在走神,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已经磕在了他的肩膀上。庄洲对这样的高度感觉满意,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冬至,其实看着你一脸别扭的样子,我觉得我忽然就有些了解你了。”

    正要挣扎的凌冬至被“了解”两个字镇住,手脚的动作慢了一拍,又被庄洲拽了回去,就听头顶上一把魅惑人心的好嗓音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低声说道:“我把你带回来,是因为你昨晚那样的情况,最好有人能留在身边照顾你。我想对你好,自然不会借着这件事勉强你给我一个交代――咱俩又不是娘儿们,在一起过一夜又有什么可交待的?嗯?”庄洲吻了吻他的额头,“冬至,过日子不需要那么多借口。不论是给别人的,还是给自己的。你明白吗?”

    凌冬至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仿佛什么也没听懂。

    庄洲笑着叹气,“好吧,我这么问你,你昨晚睡得好吗?”

    凌冬至想起昨夜醉梦中温度适宜的蜂蜜水、身上干爽柔软的睡衣还有庄家舒服的大床,没什么犹豫地点点头。

    庄洲又说:“早晨起来,发现我昨天晚上已经把你洗干净也换了干净衣服,而且楼下厨房里已经煮好了米粥,你觉得舒服吗?”

    他不说凌冬至也闻到了从外面飘进卧室里来的淡淡的食物香气,萦绕在鼻端,令空气中充满了温暖的味道。

    冬天的清晨,在食物的香气里醒来,身边还陪着这样一个心甘情愿照顾自己的人,凌冬至忽然觉得之前的顾虑显得那么……那么……

    如果他的纠结有理,那庄洲照顾了自己一整晚又算什么呢?凌冬至知道自己睡觉不太老实,跟他躺在一起,庄洲肯定睡不好,他早上不但要准备早餐,还要陪着小心逗自己开心,唯恐自己误会了什么……自己怎么能自私成这样呢?

    凌冬至突然就内疚了,“谢谢你照顾我。”

    “傻话。”庄洲亲昵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舒服,我也舒服,这日子就过的不冤。至于其他的,不用想那么多。嗯?”

    凌冬至点点头。他至始至终也没弄明白庄洲到底想说什么,但是他被感动了。

    这真是件很宓氖露。

    凌冬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最初的纠结不知不觉就拐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上去,而他竟然不知道那个奇怪的拐点到底隐藏在哪里。

    凌冬至揉了揉自己的脸,很苦恼地想:果然还是喝醉了,脑子不好使了么?

    黑糖趴在一边的地毯上,把脑袋整个藏到了爪子的下面。它的右边是满脸深情的老爹,左边是表情明显懵懂的凌冬至。

    生平头一次,黑糖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告状精来:人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缺心眼是硬伤啊——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l&&~w*h*w~&&l$##@@

36、试试吧

    36、试试吧

    米粥、花卷、素什锦、煎蛋、还有一小碟腐乳,庄洲准备的是最普通的中式早餐。味道应该不错,凌冬至记得他是有些厨艺的。但他这会儿还有点儿宿醉后的眩晕,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味蕾的功能好像也有点儿退化,一顿饭硬是没尝出什么滋味来。

    凌冬至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做梦。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别人的床上,这种事情怎么听都有点儿不太真实。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这会儿坐在庄洲的对面,看着他面带微笑地给自己盛粥、夹菜,居然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凌冬至扶额,他想他这会儿一定还没醒酒,所以出现幻觉了。

    一定是这样的。

    还有黑糖,从他睁开眼它就是一副很老实的样子,既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也没有说些奇怪的话来跟他抬杠――这也是证据之一。真实世界里的黑糖绝对不可能这么正常。庄洲给它的饭盆里抓了几把狗粮,它就安安静静地趴在餐厅门口吃它的早饭。除了偶尔瞟一眼餐厅里的情形,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怎么可能嘛。

    其实黑糖这会儿神思恍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它的世界观刚刚遭受了一波强烈的冲击。它就像一个运气不好的孩子,一头撞进了大人的世界,然后悲摧地发现它以往所认为的**竟然都不是真的。

    比如它爹地。

    它一直认为告状精在主动接近自己的爹地,又是送庄临回家,又是主动上门来吃饭,走的时候还让爹地送他……可是现在它又发现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它爹地趁着告状精睡着了偷偷把人家抱回来,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还偷偷亲他,等到告状精醒来了,他又把话题拐来拐去地忽悠他……

    黑糖叹了口气。它爹地厚着脸皮使出这么多狡猾的招数,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想让告状精也住进这个家里来呢?想让他住进自己的卧室,共用他名下的地盘,天天做饭给他吃,说不定还会把它的监护权也分一半儿出去……

    可是它早就已经把他给得罪了呀。

    黑糖越想越觉得自己狗生凄凉,前途无亮,它爹地特意从国外给它买回来的狗粮吃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美味了。

    凌冬至一直在留意黑糖的动静,看到它连吃饭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颓废样儿,忍不住问庄洲,“它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

    庄洲也摸不着头脑,“发/春啦?”

    凌冬至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发/春了。

    黑糖也很嫌弃地瞥了它爹地一样,在地毯上爬着爬着换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它爹地,心里忿忿地想:也不知道是谁,趁着人家睡着了偷偷摸摸地亲人家的脸,哼!

    庄洲看着这两位的反应,忍不住有点儿想笑,“我觉得吧,它只是在面对新生活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应。“

    凌冬至自然听得出他的话外之意,耳根微微一热,佯装什么也没听懂,“这个小菜不错。”

    庄洲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小孩子耍赖似的拉到自己嘴边重重亲了一口,“其实拌小菜的这位帅哥更不错,你好好看看?”

    黑糖趴在地毯上,拿爪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凌冬至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个小动作,忍不住嘴角一抽。这货也对它爹地的所作所为看不下去了吗?

    庄洲见凌冬至没有把手抽回去,变本加厉地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冬至的手长得特别漂亮,修长的手指捏在掌心里,真像一把水灵灵的小水葱。而且他的肤色并不是一味的苍白,而是一种晒足了阳光的颜色,像牛奶里调了一勺蜜。

    庄洲稀罕他这双手已经很久了,终于有机会捏在自己掌心里,简直爱不释手。

    凌冬至一开始走神了,等回过神来又窘得厉害,甚至还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网上看来的冷笑话,比如我刚上了厕所没洗手之类的。最后他忍无可忍,放下手里的筷子,在庄洲脑袋上推了一把,“你儿子还在这里看着呢,你别闹了!”

    庄洲笑着连他这只手一起拉住,“我儿子最贴心了,一定不会出去乱说的,你放心吧。再说它也长大了,我这个当爹地的也有责任给它科普一下成年生活的某些知识。”

    凌冬至,“……”

    黑糖,“……”

    黑糖觉得自己的狗生观再一次受到冲击,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真的是它爹地吗?

    凌冬至的两只手都被他拢在自己的掌心里,庄洲终于心满意足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经了起来,“冬至,我知道你有点儿烦我现在跟你瞎闹。但是你知道吗,我根本就不敢跟你正正经经地说这个事儿。如果我现在说:跟我在一起吧。你一定会一本正经地拒绝我的。对不对?”

    凌冬至望着他墨黑的眼瞳,心底有一点热意慢慢晕染开来。有点儿感动,也有点儿狼狈,他竟然被这人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就逼到了这般境地,“庄洲,我并不是在考虑接受或者拒绝这一类的问题。不是那样的。我顾虑的是,如果我现在点头,或许有那么一天……你会感到后悔。”

    庄洲微怔。

    凌冬至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然而庄洲握的很紧,他挣扎不开,凌冬至的表情越发有些难堪起来。从小到大,他很少有被人这般逼迫的时候。他心里清楚,庄洲这是没有耐心继续玩温水煮青蛙的游戏,他是在逼着他表态了。

    然而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把自己拿出来一层层剖析。他有那么多的秘密,又怎么可能说的清楚呢?

    凌冬至想起童年时被邻居打死的那条沙皮狗,想起它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发出的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求救声;想起小灰拖着半条血淋淋的尾巴缩在排水沟里瑟瑟发抖;想起去野外写生时,在树林里看到的那群被挂在丝网上奄奄一息的金丝雀,以及当他想摘掉这张网时,拦在他身前的村民们眼里直白的敌意。那一天,他到底还是被几个壮小伙子推推搡搡地赶出了那片山林……

    当他缩在自己的车里因为愤怒与恐惧不住发抖的时候,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是生活在两个世界夹缝里的人。动物们的遭遇对旁人而言或谢是一声叹息,然而对他却是真实无比的冲击。甚至,他经历过的生离死别都远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要多。他的灵魂里**承载了太多的沉重与无奈。

    这样的他,又怎么能带给别人希望?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活得越久对这个世界就越失望。甚至于对自己都没有足够的信心。凌冬至不仅仅害怕被别人辜负,他更怕他会辜负别人,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会不堪重负,被身上隐藏的秘密压垮,彻底崩溃。他的世界存在这么多不确定的隐患,他又怎么能攀着这个人,自私地拿他做自己精神上的依仗呢?

    这个男人……其实真的挺不错。

    凌冬至的眼圈微微红了一下,又被他忍了回去。

    庄洲一言不发地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凌冬至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不知怎么,他却觉得鼻子里有点儿酸酸的,“你没有不好,冬至。是我不好,我不该心急,不该逼你。”

    凌冬至垂下头,一滴晶亮的水珠啪嗒掉了下来。

    庄洲一时心疼得无以复加,“是我不好,冬至,别哭……”

    凌冬至的手慢慢抬起来,环在了他的背上,“不是。”

    到底不是什么,庄洲不敢问。他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人,像安抚一个伤心的孩子那样,一下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凌冬至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略带倦意地说:“庄洲,我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没有关系。”庄洲侧过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你只要对我的口味就足够了,好一点坏一点都无所谓。我倒是觉得你还可以再坏一点,免得别人总说我配不上你,说我占了便宜,一朵鲜花什么什么的。”

    “我还有很多秘密,”凌冬至抽抽鼻子,“但是都不能跟你说。”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这个也没关系。”

    凌冬至沉默了一下,“我还怕自己有一天会辜负你。庄洲,你知道吗,从小就有人说我生性凉薄。我对自己的爸妈都没什么耐心,看见我自己的小侄儿我都嫌烦,从来不想主动陪他玩。庄洲,我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烦了,就不要你了。”

    庄洲抿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那我就在你不要我之前好好地陪着你,赚够本。这样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吃亏。”

    凌冬至没有出声。

    庄洲也没有出声。良久之后,凌冬至抬起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那我们就试一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冬至愿意试着去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了,也算是自我突破了~

    今天登录进了后台,发现最后一章v章节的留言比前面所有章节的都多,真把我感动坏了。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少许多读者,没想到还能收获这样的惊喜。

    谢谢姑娘们的支持,爱你们~

    另外,感谢三位姑娘投的地雷票,谢谢支持q(s3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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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熊孩子

    37、熊孩子

    没有开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小区的侧门,庄洲甚至还笑眯眯地跟保安打了个招呼,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是冬季里最晴朗的天气,头顶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明亮的湛蓝色,空气干燥而清爽,阳光照在脸上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凌冬至脸上也慢慢露出轻松的表情,他看看身边这个也带着一脸笑容的男人,开始感到有那么一点儿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走一走,你不用陪着我的。”

    “我愿意啊。”庄洲脸上有种耍赖的小孩儿才会有的表情,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他还悄悄地凑过去拉了拉凌冬至的手,“我舍不得看不见你。”

    凌冬至觉得庄洲特别幼稚。不幸的是,他觉得自己也变幼稚了,在面对幼稚的庄洲时心里居然有种小小的雀跃。

    “你去哪儿?”庄洲晃了晃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这不是你回家的路。”

    “不想回家。”凌冬至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色,“想走走。”

    庄洲毫不犹豫地表态,“我陪你一起走走。”

    凌冬至歪着头看看他,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那往哪儿走由我决定,你可别后悔。”

    庄洲豪情万丈地拍拍胸口,“大老爷们,敢作敢当。走两步路而已,有什么可后悔的。”

    凌冬至松开他的手,“那走吧。”

    庄洲觉得他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点儿坏坏的感觉,像盘算着什么恶作剧似的。他被凌冬至的笑容晃花了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只要他天天开开心心的,别哭别难过。至于他想干什么坏事……

    只要他乐意,就让他去做好了。难道他还能捅出什么连他都解决不了的娄子不成?他家凌老师也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啊。

    庄洲美滋滋地跟着凌老师溜达,二十分钟之后……他后悔了。

    凌冬至带他来的地方是一个广场,很普通的广场,外围被草坪裁切成一条一条波浪状的人行道,中间一片空地,一端还有一个半圆形的舞台。广场上散步的人并不多,几个小孩子骑着小自行车或者踩着轮滑鞋窜来窜去,嬉笑打闹。中间的舞台上一群大妈大爷正跟着一个灰白头发的老爷子在打太极拳。

    庄洲看着凌冬至笔直地朝着舞台走过去感觉就有点儿不妙,这里面应该有凌冬至认识的长辈,他爸爸或者他妈。庄洲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觉得头皮微微有些发麻。

    凌冬至侧身看了看他,一脸戏谑的表情问道:“后悔了吧?”

    “嗯,后悔了。”庄洲苦笑了一下,“我一直认为我会有一个比较神气的……呃,比较像样的亮相仪式。”

    凌冬至笑了起来,“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真的?”

    凌冬至点点头,“很帅。我和我妈的审美眼光很一致,她也会喜欢你的。”

    庄洲心头一动,“也会?!”

    凌冬至把脸扭开,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庄洲忽然间无比深刻地领会了为什么会有句话叫做心花怒放,“冬至,其实你……”

    “嘘,”凌冬至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我妈他们散场了。”

    庄洲连忙挺直了后背,顺着凌冬至的视线往人堆里看。不过这些人年纪也差不太多,又都穿着一式一样的中式外衫,看上去好像还真没什么区别。尤其这会儿大家的视线都好奇地在他俩身上转,庄洲还没搜索到自己的目标,自己先变成了别人围观的对象。正觉得有些眼花缭乱,凌冬至又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示意他注意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人,“这是我妈。”

    凌妈看着要比周围的人年轻一些,短短的卷发,看起来十分精神。凌冬至长得并不怎么像她,但两人的眼睛很像,都是茶褐色的眼瞳,水润润的,显得特别清澈。凌冬至的眼神淡漠一些,凌妈的眼里则微带笑意。

    庄洲不自觉地就有些紧张,“凌夫人,您好。”

    凌妈一开始看见儿子带着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声,涌起那么一点儿不太好的预感。凌冬至从小到大,从来没往她跟前领过什么人,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熊孩子,总搞这种出其不意的把戏。这会儿人都已经领到面前了,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还能怎么表态?装糊涂吗?那岂不是让小辈们小看了去?凌妈心里有气又撒不出来,看到凌冬至的胳膊伸过来挽她,忍不住在上面掐了一把。

    凌冬至呲牙,“哎呀。”

    凌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上下打量庄洲,“这位是……”

    “庄洲。”凌冬至撒娇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眼里多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凌妈又掐了他一把,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儿子从小就显得比别的孩子冷情,话也不多,就算在自己爹妈面前,大部分的时间也都像个小大人似的。因此凌妈对他的撒娇真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但她心里是真的不太好受。她跟自己老伴儿虽然抱怨过儿子没情商,可当这么一天真的到来,看着他带个男人来到她面前,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不管风气怎么开放,这个社会上还是会有些背后说闲话的人,她是真心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人说三道四。

    凌妈从庄洲对她的称呼里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不由得微微有些心软,说到底也都是孩子呢,他比自己儿子似乎也没大多少,“冬至的朋友,不见外的话还是叫阿姨吧。”

    庄洲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阿姨。”

    凌妈又问,“小庄跟我们冬至认识好久了?”

    “也不是。”庄洲有点儿拿不准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不想让凌妈觉得自己跟冬至之间的交情还非常浅,但要因为这个问题编瞎话似乎也有点儿没必要。

    “不算长,”凌冬至抢着说:“不过我他弟弟是我的学生,教了好久了。”

    凌妈“哦”了一声,“还有弟弟呀。”

    庄洲笑了笑,“还有个哥哥。”

    凌妈笑着说:“那你爸妈真有福气。”

    凌冬至冲着庄洲扮了个鬼脸,心说就你家那复杂的人口情况,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表达才好,有福气这三个字还真是不太好说。

    庄洲苦笑了一下,就听凌妈妈又问他,“小庄是在哪里上班呀?”

    庄洲一本正经地回答:“在庄夏集团工作。”

    凌妈追问,“具体是?”

    庄洲瞥一眼凌冬至脸上稍显无奈的神色,规规矩矩地回答说:“是做管理,负责新产品的研发这一块。”庄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觉得凌妈这个年龄的人普遍会比较喜欢搞技术的年轻人,会觉得这样的人脚踏实地。如果他说自己是个生意人,估计凌妈对他的印象会打个很大的折扣。反正技术部也归他管,这么说也不算是欺骗长辈。

    凌冬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凌妈脸上的表情却真的有所缓和,看向庄洲的眼神也比刚才要和蔼一些。其实她的好奇心还远远没有得到满足,但是儿子第一次领人过来给她看,她也不好太让儿子没面子,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追问。

    凌冬至也不太想让她当着庄洲的面继续问下去了,第一次见面的目的只是想让自己妈妈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虽然一向跟他们说的不多,但从来没想过要对他们有所隐瞒。尤其在家长们对他的性向已经有了某种臆测的情况下。

    但也仅仅是有所了解这个程度,凌妈知道凌冬至并不喜欢让别人过问私事,就算他们身为父母也是一样。

    儿大不由娘啊。

    凌冬至听到她叹气,忍不住把她挽的紧了些,“你练完了?我陪你回家呗。”

    凌妈笑了,“我可不爱坐车,你还能陪我走回去?”

    凌冬至下意识地看庄洲的反应,庄洲原本就是极懂分寸的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看不出这娘俩有话说,连忙表态说:“我这会儿要去趟公司。晚上我去接你吧,你没开车出来,自己回去不方便。”

    凌冬至点点头。

    凌妈顿时觉得庄洲细心体贴,“路上小心些,有空和冬至来家里吃顿饭。”等庄洲离开了,她又转头问冬至,“你当真的?”

    “这看你怎么理解了。”凌冬至从她手里接过背包甩在自己背上,“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也可以当我是在玩。”

    “讨厌孩子怎么说话呢。”凌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跟我好好说说。不声不响地就给我们扔过来这么大一个炸弹,总得让我们了解了解情况吧?”

    凌冬至抓抓头发,“从哪儿讲?”

    “当然从头讲了。你刚才说他弟弟是你学生?”

    凌冬至点点头,“上高二了,挺好的一个孩子。叫庄临。”

    同一时间,御景苑。

    庄临推开大门,把手里的背包随手扔在门厅的矮几上,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看。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黑糖那只懒狗正趴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睡觉。听见动静也只是撩了下眼皮,连尾巴都懒得冲他晃一晃。

    庄临各屋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便溜达到厨房去找东西吃。厨房有用过的痕迹,没来得及收拾,水槽里还堆着没洗的盘子和碗筷。庄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目光立刻像被冻住似的,再也移不开了。

    碗两只、筷子两双、碟子……

    庄临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伸手拨拉了一下水槽里的餐具。片刻之后胆战心惊地摸出手机,调出自己老妈的号码拨了过去。

    “亲爱滴庄夫人,我这里有一条非**爆的消息要卖给你……是非常有趣的消息哦……只要你把我的零花钱翻倍我就告诉……什么?好,好,多加一个月也行,说话算数,不许反悔啊。啥?你说我的消息啊……”

    庄临絮絮叨叨地谈下来若干条件,这才神神秘秘地说:“你家二公子谈恋爱了。厨房里的餐具都是两只两只的……真的,不骗你,昨晚肯定有人在他这里过夜了……嗯?是谁这我上哪儿知道去……等我再给你们侦查侦查……好,好,别忘了我的零花钱……”——

    作者有话要说:凌冬至:兵法上讲先发制人。所以要直接把人带过去给妈咪过目,旁敲侧击的慢办法只会引起她的警觉,到时候反而不好办了……

    凌妈妈:熊孩子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嗯,不能直接打击他,最好也不要表现出过激的态度,首先要慢慢渗透,摸清楚他们俩的底细……

    今天接到姑娘们扔的一堆地雷,咋回事儿,今天大家都发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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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和家兄弟

    38、和家兄弟

    因为是周末,凌立冬一家带着凌宝宝回韩敏娘家去了,凌爸也去找老友下棋了,家里难得的清静。

    凌冬至挤在厨房里,一边偷吃刚出锅的炸丸子,一边给凌妈打下手,摘摘菜什么的。凌妈本来憋着一肚子的火,这会儿就剩下他们娘儿俩了,她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凌冬至跟凌立冬不同,凌立冬看着有主意,实际上耳根子软,要不然小时候总被凌冬至忽悠着干坏事呢。凌冬至刚好跟他相反,看着乖宝宝似的,实际上主意特别正。凌妈比谁都明白,她儿子把人带到她面前来,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的。

    凌妈叹了口气,“他家里人都什么态度?”

    “不知道。”凌冬至摇摇头,“这是他的事儿。要连这个都搞不定,他还有脸来找我?”

    凌妈白了他一眼,“看把你狂的。”

    “真心话。”凌冬至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要是我没做通你们的工作,让他在你们这里被刁难了,那是我窝囊。换了是我在他家里人面前受委屈,那就是他没用。难道让我去求他爸妈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凌妈被他的话气得笑了起来,不过想想,也确实如此。庄家家庭成员的工作还是要交给庄洲去做,如果真让他们给自己儿子委屈受,她怎么能放心把儿子交给他?

    “话是这么说,”凌妈不放心地嘱咐他,“真要见了他家里人,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别跟谁都一副不爱搭理的劲头。咱们自己家人能将就你,别人未必受得了。”

    “我知道了。”凌冬至凑过来抱了抱她,可怜巴巴地问道:“那我爸那里……”

    “当然是我去说了。”凌妈叹了口气,“难道指望你去?回头他再揍你。”说着说着又有点儿发狠,捏着他胳膊死命地拧了一把,“你这个讨厌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凌冬至嘿嘿嘿地笑了两声,他估摸着关于他的形象问题他爸爸也会有一些自己的猜测。但他从来没跟儿子谈起过这方面的话题,凌冬至摸不准他会是什么态度,心里没谱,只能让他老妈去打头阵。至于凌立冬和韩敏,他倒是没觉得特别担心,大概是从小到大习惯了凌立冬事事让着自己。退一步说,万一他们真的看不惯自己这个事儿,以后少碰头就是了,反正平时也不住在一起。唯一的问题就是,到时候他大概会有点儿难受吧。

    凌妈又说:“等我把他们都说通了,庄家那边也没什么意见的话,你就把人带回来吃个饭,跟家里人见见面。”

    凌冬至点点头。

    凌妈又问:“他说要过来接你?那你还在家吃晚饭吗?”

    凌冬至抓抓头发,“不知道,等我问问他。”

    结果这顿晚饭到底还是没在家吃,庄洲打来电话说和清要请客,请他一起过去。这两兄弟凌冬至都见过,又想着庄洲也是出于好意,想让自己尽快地融进他的生活圈子里去,也就没拒绝。

    庄洲把人接到和宽店里的时候,和家兄弟已经来了,正坐在包厢里聊天。看见他们进来,两个人的笑容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凌冬至忽然觉得这两兄弟长得还挺像。

    庄洲把手搭在凌冬至的肩膀上,一边推着他往里走,一边笑着说:“他们俩你都见过,不用跟他们客气。”

    和家兄弟一起笑了起来。他们之前虽然都见过凌冬至,但那时情形毕竟与现在不同。单看这两人的神态,就知道这段时间庄洲没少下功夫。

    “确实不是外人。”和宽笑着说:“凌老师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交,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的交情,就算不是亲兄弟也不差什么。凌老师也别把我们当外人才是。”

    凌冬至忙说:“叫我名字就好了。”

    和宽笑着扫了一眼庄洲,见他正帮凌冬至摆餐具,脸上的表情耐心的不行。和宽心里暗暗纳闷。早些年庄洲爸妈离婚的事情闹得很是厉害,他还偷听过自己的父母议论这件事,说夏雪莹不懂事,不但丢了两家的面子,还牵连到了孩子的名声云云。也不知是不是和宽多疑,他总觉得从那时起庄洲就特别排斥感情上的事。曾经有女孩子给他送情书,结果被他冷着脸当场拒绝,搞的人家女孩子下不来台,哭着跑走了。和宽一度怀疑庄洲心目中的理想的两人生活是只上/床不谈爱的类型。如今看来,似乎还真不是。

    和清给几个人的杯子里倒了酒,又怂恿庄洲等下打车回家,逼着他也跟着喝一点,“咱们跟冬至可是第一次坐一起吃饭,你好意思一杯都不陪着?”

    说的庄洲也笑了,“喝就喝呗,还怕你俩?”

    和宽附和,“就是,这可是小清的践行酒,再想喝就得等他回来以后了。至少也得十五了吧?”最后这句话是问和清的。

    和清点点头,“快的话回来跟你们一起过元宵节。”

    庄洲见凌冬至听的一头雾水,便笑着说:“和清嫌留在城市里过春节没意思,每年这时候都要跟着俱乐部的那帮朋友出门,过了年才回来呢。”

    凌冬至有些好奇,“是组团自驾游吗?去哪里?”

    和清拿出手机调出一副地图来给大家看,“从这里往西,进入四川地界,这几个地方要去……九寨沟就不用说了,还有重庆……”

    凌冬至听到“重庆”两个字,心头微微一动,“重庆肯定去?”

    “肯定去。”和清说:“领队的老黄家有亲戚在重庆,我们要先到那里休整一下,人需要休息,车子也需要检查保养。住几天之后然后再去九寨沟。”

    凌冬至又问:“哪天出发?”

    “过两天。”和清笑着说:“怎么,你也想去?”

    凌冬至摇摇头,“今年冬天大概出不去了。家里有些事走不开。”事实上凌妈早在他暑假刚回来的时候就撂下了狠话,要是他寒假还往外跑,不陪着他们过春节的话,明年一整年她都不会做红烧排骨和酱猪蹄给他吃。

    “以后还有机会。”和清也不勉强,“想带什么特产的提前说,我都给你们带回来。”

    和宽和庄洲也不跟他客气,点了一堆东西。和清笑着问凌冬至,“冬至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别跟我客气。”

    凌冬至犹豫了一下,“我想往重庆带点儿东西,可以吗?”

    和清诧异,“有朋友在那里?”

    “也不算。”凌冬至摇摇头,“是……认识的人。”

    和清回答的十分慷慨,“没问题,你只要把地址电话写清楚,我保准给你送到。”

    “是这样,”凌冬至决定把话说清楚,毕竟他要运送的并不是一般的货物,“是只小狗。它家在重庆。”凌冬至比划了一下大小,“能带吗?不放心可以装在笼子里。”

    “太能了。”和清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

    凌冬至这才反应过来,和清是宠物医生,托付小动物还有什么人能比他更加可靠呢,连忙起身替他斟满一杯酒,“这事儿现在还定不下来,我先谢谢你。”

    这件事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很久了,但是一直想不出妥帖的办法。如今赶上和清出门,他心里真有种老天也给他帮忙的感觉。虽然这件事最后能不能成还说不好,但是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凌冬至还是觉得很高兴。

    庄洲心里纳闷的不行,“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不是我。”凌冬至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去吃火锅,就是没吃成就出来那次?美术馆附近的那个?”

    庄洲点点头,心里有点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会提起这个。

    “那家不是有个小京巴么?”凌冬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它的前主人就是回重庆老家去了。一家老小走的时候坐火车,带不了它,才把它留在店里的。”

    庄洲越发不解,“你认识那一家?”

    凌冬至摇摇头,心说我只认识那只狗。

    和清听了一耳朵,倒是有点儿明白了,“你是看那狗可怜吧?”

    凌冬至的脸微微热了一下。这件事说起来自己只是出了个主意,跑腿受累的都是和清,这让他有点儿愧疚,“是的。据说它跟主人的感情是很深的。现在这样……”

    和清扫了庄洲一眼,脸上露出揶揄的神色。在宠物医院见面那次他就觉得凌冬至这人心软的不得了,带着野猫看病不说,还难过的眼泪汪汪的。如今又张罗小流浪狗……好吧,他能出面张罗这样的事,和清心里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和宽的心情就稍稍有点儿复杂了,他觉得捡到流浪猫狗然后费尽周折送它回家……这还是他上幼儿园上小学那个阶段听说过的故事。没想到他都从一个傻小子变成大老爷们了,这种事情居然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边。这让他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最初的想法是:这凌老师别是精神方面有什么毛病吧?

    然而看到庄洲和和清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和宽又觉得或许自己想多了,凌老师或许就是这么一个富有爱心、超级喜欢小动物的人。和宽试着用比较正面一些的想法来解释凌冬至的行为,最后还是很纠结地发现自己仍然觉得凌冬至这人完全莫名其妙。人家把狗丢下了,有他什么事儿呢?!

    和宽觉得一碰上凌冬至,连和清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人家托付他千里迢迢去送一条流浪狗,他不但没有拒绝,居然乐颠乐颠的还挺荣幸。

    和宽摇摇头,给自己和庄洲倒满酒杯,自嘲地说:“跟你们一比老子是不是显得特别没有爱心啊?我那店里每天还得宰好几只鸡鸭呢……”

    和清连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岔了,说岔了。宠物这东西虽然也是动物,但是它跟鸡鸭猪鹅还不一样。它们跟人有感情上的联系,你没养过宠物,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是不明白。”和宽笑着摇头,“不过这事儿对你来说倒也不算麻烦。”

    和清点头,“正好一路上跟我作伴了。”

    和宽又说:“对了,你们说的火锅店是上次庄二给我打电话的那家吗?那家店应该是已经查封了。妈的太黑心了,什么药都敢用啊,卧槽。”

    凌冬至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儿?”

    和宽仰着脖子想了想,“好像是上周。”

    凌冬至心里顿时有点儿着急。店封了,小京巴能上哪里去呢?他悄悄拽了拽庄洲的衣角,“等下陪我去找找那只狗吧。”

    庄洲其实没太注意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他呼出的热气拂过脸颊,带着微微的酒气,痒酥酥的,心头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好。去哪儿都成。”!@@##$l&&~w*h*w~&&l$##@@

39、小毛

    39、小毛

    凌冬至远远看见火锅店黑着灯就有点儿傻眼。店铺被查封了,老板被关起来了,树倒猢狲散,店里自然不会再留人。如果店里的人把京巴带走了,他要上哪儿找他们?如果没人要那只小京巴,它又会躲到哪里去?现在可是冬天,附近也没有生活区,饭店也非常少,它想从垃圾箱里翻出点儿吃的东西来都很困难。

    凌冬至知道上次与它见面是个很意外的情况,但他还是禁不住有些自责。要是别管那么多,直接把它带走就好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了他们一眼,低声问道:“庄总,车停在那儿?”

    庄洲目光扫向凌冬至,凌冬至忙说:“麻烦你停在前面那个花坛旁边。”

    司机忙说:“好的。”

    这小伙儿名叫李贺,是庄洲的秘书乔芸刚从市场部招上来的新人。小伙儿大概还没有大半夜的摊上过这种跑腿的活儿,被庄洲一个电话叫过来的时候眼神都带着惶恐。直到发现自己的工作只是充当一下临时司机,这才算松了口气。

    凌冬至推开车门,大致分辨了一下火锅店门口的地形,转头对庄洲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转一圈就回来。”

    庄洲在饭桌上被和宽灌了几杯酒,这会儿眼底微微有些泛红。不过他的酒量早在酒桌上练出来了,这点儿酒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他知道凌冬至这么说其实是担心他酒沉了不舒服,心里暖洋洋的,脸上也带出了笑容,“没事,咱俩分头找吧。”

    凌冬至想了想,“也行。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先回车里等着。”

    庄洲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我往这边走。”

    凌冬至扫了一眼车里,司机李贺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发呆,于是他放心地在庄洲掌心里蹭了蹭,“好。”

    庄洲抿嘴一笑,拉着他的手朝火锅店的方向走了过去,“你觉得它还会在这里?”

    “一半一半吧。”凌冬至被他拉着手,感觉自己像个被大人照顾的小孩子,心里稍稍有点儿不自在。不过庄洲的手又大又暖,真要让他甩开他又有点儿舍不得。纠结了一会儿,索性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注意到,“如果它被人带走了,自然就没地方去找了。如果没人带它走,我想它应该还在这附近。这里毕竟是它的家啊,除了这里,它应该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庄洲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在店门前分开,各自沿着一个方向寻找。

    凌冬至想起小京巴说过它知道自己的名字,便觉得喊自己名字或许能引起它的注意。但是他又不想让庄洲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便压着嗓子悄声喊:“凌冬至……凌冬至……”

    一辆车子从不远处疾驰而过,明亮的车灯在黑黢黢的玻璃窗上一闪而过。凌冬至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过车子很快驶过,周围重新变暗。凌冬至不甘心地拨拉拨拉脚边绿化带里的冬青,压低了嗓子继续叫魂,“凌冬至……凌冬至……”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咔哒一声响,紧接着窸窸窣窣一阵轻响。

    凌冬至狐疑地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谁在那里?”

    良久之后,一个细弱的声音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汪~”

    凌冬至大喜过望,“小京巴,你还在这里啊?!”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影子朝着他骨碌过来,细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你是凌冬至?”

    “是我啊。”凌冬至拿出手机照亮,果然是上次那只小京巴,只不过看着瘦了很多,身上的毛也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缕一缕地挂在身上,像一块没洗干净的旧毛毡。

    小京巴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着他,“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人做生意了。”

    “我知道。”凌冬至小心地凑过去伸手摸摸它。小京巴似乎有点儿紧张,身体很明显地抖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躲开。凌冬至不由得心情大好,“我是来找你的。我有个朋友是宠物医生,过几天他要开着车去重庆旅游。我想拜托他把你带过去找你原来的主人,你还记得什么线索吗?你原来主人的地址电话什么的?”

    小京巴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你说的是真的吗?!”

    凌冬至重重点头,“是真的。我跟他已经说好了,他同意带你走。”

    小京巴抽了抽鼻子,“主人老家的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在旁边看见过电话机上显示的号码,可是……只知道电话号码真的可以找到家吗?”

    凌冬至安慰它,“我可以先给你主人打电话,他告诉我地址了,我再让朋友带你上路。好不好?”

    小京巴的身体抖个不停,借着一闪而过的车灯,凌冬至看到它的双眼中水光闪动,不由得有点儿心疼,“我的朋友是个很好的人,你会喜欢他的。我保证。”

    小京巴呜呜地叫了起来,声音拉的很长,软绵绵的,听着像在哭。

    凌冬至把它抱了起来,“乖,别哭了,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家人啦。”

    小京巴抖个不停,简直说不出话来。

    凌冬至摸摸它的脑袋,心里稍稍有点儿发愁,他家阳台上还窝着几只猫呢,如果小京巴跟它们打起来,也不知谁会吃亏。嗯,十有八/九是这只外来的小家伙被小样儿它们合起伙儿来群殴。

    或者可以先给它洗个澡,然后在客厅的角落里给它收拾个睡觉的地方。这样一来,有道玻璃门挡着,它们想打也打不起来。

    “走吧,先去我家。”凌冬至轻轻捏捏它的爪子,“休息两天,把你的身体养得壮一点儿,然后好跟着和医生出门啊。嗯,还要给你准备点儿路上用的东西,饭盆水盆毯子什么的。这里还有你想要带走的东西吗?”

    小京巴哆嗦着摇摇头,“我脖子上挂的牌子是原来的主人留下的。除了这个,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了。”

    凌冬至翻出它脖子上的狗牌摸了摸,圆形的牌子上两个微微凸起的字写的是“小毛”,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不过数字很小摸不出来。

    “你叫小毛?”

    “嗯。”小京巴蹭了蹭他的手,“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他说我刚送来的时候长得小小的,毛茸茸的,就像个小毛团。”

    凌冬至笑着说:“挺可爱的名字。小毛,跟我走呗。”

    小毛说:“好。”

    庄洲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是该不该走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到车上。李贺正在玩手机,见他回来连忙坐直身体,从后视镜里悄悄瞥他一眼,见庄洲闭着眼假寐,这才又放松了下来。

    庄洲哪有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凌冬至抱着小京巴嘀嘀咕咕的画面。下一秒,这画面又和另外一幅画面重合了起来:凌冬至坐在沙发上,黑糖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两个人一来一去地……吵架。

    庄洲心里忽然有些暴躁,这特么的都哪儿跟哪儿啊。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吧?

    可是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又冒出了那几只野猫跟着凌冬至上车的情形,似乎跟他在一起,不管是猫猫还是狗狗,都特别的……特别的懂事。

    庄洲听见车门打开,睁开眼正好看见凌冬至带着笑意的一双眼睛。

    这人平时表情大多淡淡的,笑容也非常浅,眼下这样看得出是非常高兴了。庄洲视线下移,看见他手里抱着的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一时间感觉有些复杂。

    “找着了?就是它?”

    凌冬至用力点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这是小毛。来,小毛,跟庄叔叔打个招呼。”

    小毛怯生生地瞥了庄洲一眼,往后缩了缩。

    凌冬至安慰地摸摸它的脑袋,“不怕,不怕。庄叔叔人可好了。”

    庄洲认命地叹了口气,“打算带它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凌冬至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很是怪异,“当然是回我家啊。过两天等和大夫走的时候我再给他送过去。”

    庄洲想了想,“要不带去我那里吧。让它跟黑糖做伴儿。你那里地方本来就小,又有猫又有狗的,万一闹腾起来,邻居也会有意见的。”

    “能行吗?”凌冬至有点儿不太确定,“你家黑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庄洲心头剧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跟它好好谈谈。它虽然有点儿淘气,但也不是没有同情心的孩子。会同意的。”

    凌冬至没有把握能把黑糖说通,“我怕它会闹。”

    宠物们对于自己的地盘都是很有占有欲的。凌冬至才过去吃了顿饭,它就开始怀疑他要给它当后妈。更别说现在来了一位四条腿的客人了。它不发疯才奇怪了。

    庄洲暗中紧了紧拳头,“没事,我那里狗狗用的东西毕竟齐全一些。你跟黑糖好好说一说,让它把自己的东西匀出来一些给小毛。反正小毛只是客人,又不会在家里住很久。白天还可以陪着它一起玩。”

    凌冬至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那先过去看看吧,它要是实在不能同意,我再把小毛带回我那里去。”

    庄洲深深吸了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黑糖跟小毛对上了……

    话说昨天点灯熬油地等到十二点了上淘宝抢货,搞得我今天特别困。

    淘宝乃真是个磨人滴小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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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杀鸡儆猴

    40、杀鸡儆猴

    车子驶进庄家小院的时候,黑糖正在院子里疯跑着玩,看见庄洲回来蹦跳着过来迎接,结果刚跑到跟前就看见车门打开,第一个下车的人并不是它爹地,而是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京巴的凌冬至。

    黑糖前爪着地,手忙脚乱地刹住了前冲的身体,狼嚎一声,“怎么又是你?!”

    这是后妈带着自己的孩子上门来了吗?!

    黑糖一想到自己已经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简直万念俱灰,一头撞进庄周的怀里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爹地!你要是真的把家产统统留给后妈和他的孩子,我就……我就离家出走!”

    庄洲揉揉它的脑袋,他虽然没明白它在汪汪什么,但也看得出黑糖这是嫉妒心在发作了。这种情况下,一个合格的爹地自然要站在儿子这边,帮助它重新树立自信。

    “黑糖,家里来了个小客人。”庄洲捧着黑糖的狗头亲了一口,“你是主人,要好好招待它。白天家里没人,正好它可以陪你玩儿。”

    黑糖从爹地这里得到安慰,心情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凌冬至不会带着它一直住在这里,对吧?”

    凌冬至抽抽嘴角,心说好像谁稀罕跟你一起住似的。不过庄洲正看着他,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给这条傻狗做思想工作,“黑糖,你真想多了。你那位和叔叔过两天要带小毛回重庆。以后你想见人家小毛还见不到呢。对吧,小毛?”

    小毛冷不丁看见院子里冲出来这么一个大家伙,吓了一跳,这会儿窝在凌冬至的手里死命地扒拉着他的袖子不肯下地。这里到处都是这个大家伙的味道,万一它以为自己是来挑衅它的,扑上来跟自己打架可怎么办?它个子又小,还饿着肚子呢,打是打不过它的呀。

    黑糖立马抬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凌冬至,“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假的?”

    凌冬至摸了摸小毛的脑袋,“小毛,告诉黑糖,你家是哪儿的。”

    小毛不安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我……我要回重庆。”

    “别怕。”凌冬至安慰它,“你好好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才能上路啊,对吧?”

    小毛不吭声了,蹭了蹭凌冬至的掌心,身上还在微微发着抖。

    黑糖朝凌冬至走了两步,歪着脑袋打量他捧在手心里的小毛,过了一会儿很不屑的嗤了一声,“这么个小东西,你是从哪里捡回来哒?”

    小毛又是一缩。凌冬至轻轻揉揉它,“它呀,它的爹地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带不走它,就把它留给了一个不靠谱的新主人,结果新主人干了很坏很坏的事,被警察给抓起来了。所以小毛现在无家可归了。”

    黑糖的耳朵嗖的立了起来,“你不是说它要回重庆?”

    庄洲发现自家儿子又有要炸毛的趋势,连忙俯身在它脑袋上拍了两下。

    “是啊,”凌冬至为了打消这二货的疑心,不厌其烦地跟它解释,“它无家可归被我找到了,正好知道你和叔叔要去重庆旅游,就拜托他把小毛送回家啊。它最多在你家住一个礼拜,你分点儿你的狗粮给它吃呗。”

    黑糖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它觉得这个小狗崽儿不是上门来跟它抢夺爹地财产的后妈的孩子实在是太好了,当然这一点的真实性还有待查证。另一方面,它又有点儿舍不得把狗粮什么的分给这个小东西,毕竟那是它爹地买给它的东西呀。

    听见凌冬至说的那几句话,庄洲心中油然生出了几分错觉,好像连他都听懂了自家的狗儿子在嘀嘀咕咕地抱怨些什么。庄洲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心里忽然就有种很悲摧的感觉。自己这是精神也出毛病了?如果两个人只有一个精神病还好一些,他可以包容凌冬至时不时的小发作。如果两口子都是精神病,这种囧境要肿么破?难道这种对着猫猫狗狗长篇大论自言自语的毛病,是真的会传染的吗?!

    庄洲打断了自己的臆想,同时也不想再看凌冬至继续神经下去了。他的表现会让他产生很多稀奇古怪的联想。搞不好最后凌冬至只是有点儿小妄想的囧萌的毛病,他自己却被刺激的真的成个精神病。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庄洲拍了拍黑糖的脑袋,“等下给小毛洗个澡,你们俩一起吃晚饭,把你的狗粮分出来。等吃完了爹地会再给你买好吃的。记住,不许欺负小客人!”

    黑糖顿时蔫了。既然它爹地已经发话了,作为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好孩子,它怎么会跟自己的爹地对着干呢。而且它也不想继续恶化跟凌冬至的关系了,搞不好这个告状精以后真的会成为这个家里的另外一个主人。它爹地那么忙,万一告状精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虐待它,让它干很多的活儿或者对它做点儿什么……

    黑糖的肩膀垮了下来,小眼神忿忿的在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瞄上了那张生面孔。这个人又是干什么来的?还坐着它爹地的车,难道……他也想住进他们家吗?黑糖浑身一抖,立刻振作了起来,它的领地面积可不能再缩水了!

    黑糖冲着李贺就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气势汹汹地汪汪两声,“你谁呀?哪儿来的?你跑这儿想干什么?!”

    李贺看这俩人围着两只狗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他心里正纳闷呢,就看见那只难伺候的大狗冲着自己扑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他平时倒不怎么怕狗,不过大晚上的,这么大一条狗凶巴巴地冲过来,两只眼睛还闪着凶光,实在有点儿渗人。

    庄洲连忙呵斥它,“黑糖!坐下!”

    黑糖两只前爪蹭着地,再次来了个紧急刹车。

    庄洲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小青年,心里稍稍有些过意不去,“小李,这会儿晚了,你把车开回去。明天一早过来接我一趟。”

    李贺忙不迭地跟这两位道了别,坐上车一溜烟逃走了。

    黑糖好容易找到一个软柿子,还没欺负够就被自己爹地给打发走了,多少有点儿意犹未尽。不过好歹也算出了一口恶气。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杀鸡儆猴。

    黑糖嚣张地瞥一眼缩在凌冬至手里瑟瑟发抖的小毛团,心里嘿嘿冷笑两声:知道害怕了吧,知道这里谁才是老大了吧?!

    庄洲揽住凌冬至的肩膀往里走,“黑糖的东西都在一楼客房的卫生间,先洗个澡,再让它吃点儿东西。对了,这会儿车也走了,你干脆留下来?”

    凌冬至心头重重一跳,“嗯?”

    庄洲凑过来在他嘴角吻了吻,笑了起来,“怕我对你不老实?”

    凌冬至又被调戏,不爽地扭过头,“哼。”

    庄洲因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越发的厚颜无耻起来,把人堵在玄关的角落里没头没脑地就吻了上去,把凌冬至手里的小毛团挤得呜呜直叫。黑糖跟着进来本来是打算找它爹地继续撒撒娇的,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狗心简直碎了一地。它伤心地扒拉扒拉庄洲的裤腿,“爹地,你清醒一点儿啊,儿子在这里。”

    凌冬至一只手抱着小毛,一只手扶着庄洲的肩膀,正试着用牙齿厮磨庄洲的嘴唇,听到黑糖在旁边汪汪叫顿时笑场,一口气没换过来憋得自己直咳嗽。

    庄洲无奈,只得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等下继续?”

    凌冬至咳的眼睛里全是水光,听见庄洲这样说便拽着他的衣领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好。”

    庄洲盯着他淡色的嘴唇意犹未尽。

    黑糖盯着它的爹地,伤心的呜咽一声。

    黑糖的狗香波是绿茶味道的,被热水一激,整间浴室里都是好闻的茶香。小毛可怜巴巴地缩在淋浴房的防滑地垫上,看着从自己身上冲下来的黑水自惭形秽。凌冬至冲干净它身上的沫子,又挤了一坨狗香波揉开搓到它身上。

    浴室的门开着,黑糖扒在门边看着眼前这一幕,酸溜溜地嘀咕这告状精对他自己带来的孩子果然比自己好,还给它洗澡,还揉它的脏耳朵,还给它挠下巴……

    黑糖越看越生气,忍不住汪汪叫了起来,“那是我爹地给我买的!”

    “不让用啊?”凌冬至斜它一眼,“你看你这么大个个子,不会那么小气吧?”

    黑糖磨磨牙,“你不要以为爹地亲你,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

    “你还讲理不?”凌冬至简直无奈,这跟庄洲亲他有个毛的关系,“谁欺负谁啊?人家就用你那么一点点香波,你看你把它吓的。不就是显摆你有个好爹地么?你不就是仗着你爹地对你好才这么狐假虎威的么。对了,你知道啥叫狐假虎威不?”

    黑糖怒了,“老子才没有!老子才不会欺凌弱小!”

    “我也不会啊。”凌冬至嗤笑,“再说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欺负人还得有了靠山才敢出手吗?有靠山有什么了不起,你敢不敢仗着你有靠山好好照顾小毛团?”

    黑糖呲牙,“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好。”凌冬至立刻变脸,笑眯眯地用沾着泡沫的手拍了拍它的鼻尖,“这才是最乖最乖的好孩子嘛。”

    黑糖从没见过凌冬至跟它笑得这么温柔和气,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把泡沫抹在了自己鼻子上。不知怎么回事儿,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它居然不太想生气了。

    黑糖拿爪子拨拉拨拉,悻悻地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凌冬至偷笑,心说这也是个别扭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庄二为啥暴躁了吧,他是真觉得凌冬至精神方面有点儿什么问题,不过他不会介意这个就是了~

    当然,以后他或许是有机会知道真相的,但是要相信并且接受,估计还需要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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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现场版

    41、现场版

    洗完澡,吹干了毛毛,脏兮兮的小毛团变成了蓬松漂亮的大毛团。

    黑糖好奇地围着毛团转来转去,觉得这烦人的小东西身上都变成了自己的味道了,似乎也没那么讨人嫌了。

    黑糖十分大度地把狗食盆往毛团面前拱了拱,这是它爹地刚刚从储藏室翻出来的它以前用过的一个狗食盆,颜色是十分可爱的嫩黄,盆子边上还画着一串狗爪印。黑糖早就不用这么幼稚的东西了,所以被它爹地给收了起来留做纪念。这会儿翻出来给这个毛团用,它顿时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大度的狗狗。嗯,又宽容又善良,以德报怨什么的。

    凌冬至两条腿盘在沙发上,身子歪在庄洲怀里笑眯眯地看着地毯上的两只狗狗。小毛一开始战战兢兢不敢靠近狗食盆,后来大概是饿得不行了,壮着胆子凑过去叼了几粒狗粮,惊慌失措地退到桌子腿后面吃。吃完了探头一看,见黑糖趴在一边没动,胆子壮了一点儿,又凑过去叼了一口。反复几次之后,它也消停了,踏踏实实地趴在狗食盆边上开始吃它迟来的晚饭。

    黑糖晃了晃尾巴,觉得现在的自己看上去一定非常慈祥,“你慢慢吃。家里还有好多呢。”

    小毛怯生生地瞟了它一眼,见它没什么异动,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黑糖拿爪子把狗食盆里撒出来的狗粮朝着小毛的方向拨拉拨拉,“你别着急啊,我爹地说吃的太快容易消化不良。等下我可以分给你一罐酸奶,我爹地买的,可好喝啦。”

    小毛舔了舔嘴角,挺惆怅地说:“你爹地真好。”

    黑糖立刻得意起来了,“是啊,我爹地对我可好啦,给我买好吃的,放假还带我去钓鱼,我上次去打针的时候他还抱着我。”

    小毛蔫蔫地缩成一团,“也不知道冬至能不能找到我家主人。”

    黑糖被它的黯然神伤刺激了一下,顿时同情心爆棚,“别怕,要是找不到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好了。反正我爹地给我买好多好多狗粮,咱们一起吃也够啦。我还可以带你去后院找我偷偷埋起来的骨头。我爹地说埋过一遍的就不能再吃了,但是挖着玩还是可以的。我埋得可深了,我跟你说,你都不一定找得到……”

    小毛睁大了眼睛,“我家主人也不让我埋起来……”

    黑糖顿时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兴高采烈地往前凑了凑,“我跟你说啊,他们人类啊都这样,说土里有细菌,还说要讲卫生啊什么的……”

    小毛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这算是找到共同语言了?凌冬至看的有趣,忍不住拿胳膊肘碰了碰庄洲的胸口,“庄洲,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有趣啦。”

    庄洲笑着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怎么有趣了?”

    凌冬至顺着他的手劲儿躺在他腿上,“因为……”话未说完,他便对上了庄洲的眼睛。庄洲的眼瞳是一种极浓重的墨黑,眸光沉凝,仿佛压着很深很深的情绪。他的嘴角微微带着笑,眼中的神色却像在隐忍着什么。

    凌冬至沉默了一霎,伸手勾住庄洲的脖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下来。

    庄洲轻轻吁了口气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声叹息。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呼吸越来越近,带着淡淡的酒气,刺激着凌冬至的感官,让他从心里生出一种迷乱的微醺来。

    庄洲的脸停在很近的地方,深沉对视的目光仿佛在最后一次确定他的心意。温热的气息羽毛般拂过,微微有些发痒,凌冬至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在唇边舔了舔。

    庄洲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吻住了凌冬至的嘴唇。

    黑糖正眉飞色舞地跟小毛显摆它的玩具,一回头立刻傻眼了。虽然经过那天晚上的事之后,它对这两个人之间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冷不丁看到现场版,它还是会有种……

    惊讶?

    愤怒?

    伤心?

    好像都有点儿,又好像都不是。

    事实上,黑糖只是慢慢地把它的狗嘴阖上,沉默地在地毯上趴了下来。它有点儿困惑自己到底该不该生气。凌冬至能让爹地笑、还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厨房做饭、还能听懂它说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爹地一定要带个人回家来……

    黑糖苦恼地把脑袋搭在了爪子上。

    好吧,就算凌冬至有那么多的优点,为什么它还是这么的不爽呢?

    小毛见它半天没有出声,凑过来怯生生的在它旁边坐下,“你怎么啦?”

    黑糖呜咽了一声,“你没看见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吗?”

    小毛扫了一眼沙发上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有些好奇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啊?”

    “我也不知道。”黑糖从鼻子里喷了一口粗气,“说不清。”

    “你是不喜欢冬至吗?”小毛不解,“可是他没有哪里不好啊。”

    黑糖不耐烦了,“哎呀,你不懂的。”

    小毛在它身边卧了下来,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老气横秋地说:“人类和我们不太一样,他们在长大之后总要找个人陪着自己一起生活。如果没有伴儿,他们就会觉得寂寞,而他们骨子里都是很害怕寂寞的。就算没有冬至,你的爹地也会找来其他人。”它瞟了黑糖一眼,底气不那么足地补充了一句,“要我看,其他人还不如冬至呢。至少他能听懂你说什么,还能跟你聊天啊。”

    黑糖不吭声,呆呆看着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凌冬至的脸颊已经变成了粉润润的颜色,像一个新鲜诱人的大苹果——它爹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停地在他脸上咬来咬去吗?

    小毛劝它,“反正大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它看看神情呆滞的黑糖,不放心地问它,“今晚我们就睡在地毯上吗?”

    黑糖却像被刺激到了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发狠似的汪汪两声,“就睡在地毯上。我要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欺负我爹地的!”

    小毛想说明明是凌冬至在被欺负。不过看到黑糖眼圈发红的样子,又什么都没说。反正在没吃没喝地过了半个多月的苦日子之后,它在哪里都能睡得着。这个软绵绵的地毯对它来说,已经是非常理想的条件了。

    庄洲气喘吁吁地坐直了身体,竭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他的一双手还按在凌冬至的脑后,可是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凌冬至躺着没动,漂亮的茶褐色的眼睛里泛着迷蒙的水光,“怎么?”

    “不怎么。”庄洲苦笑着用手背轻轻摩挲他的脸颊,“就是刚刚想起来一个问题,我今天喝酒了。”

    凌冬至觉得这个回答简直莫名其妙,“喝酒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喝了啊。”

    庄洲微微摇头,眼中的笑意别有几分意味深长,“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我喝了酒之后比较容易失控。”他抵住凌冬至的额头轻轻蹭了蹭,用一种暧昧低哑的调子喃喃说道:“冬至,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我不想闹出什么让你受伤之类的不愉快的事。你明白么?”

    被个男人这样搂搂抱抱的,还用那么性感的嗓音在耳边说着煽情的话,凌冬至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更热了。这让他有点儿恼羞成怒,庄洲这么说他娘滴是个什么意思?怎么搞的好像他饥渴难耐,而他则一边拒绝一边安抚似的?

    “不继续就赶紧滚吧,老子困了,要回屋睡觉了。”凌冬至推开庄洲,正要起身又被庄洲从背后抱住了。

    庄洲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又炸毛了?其实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凌冬至挥开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问:“还有什么好说?”

    庄洲锲而不舍地凑过来,一只手将他紧紧固定在自己胸前,另外一只手则顺着他的胸口慢慢地向下滑去,“我的意思是,虽然有件事我想留到下次再做。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做点儿别的。”

    一边说着,那只不老实的大手已经十分利落地解开了凌冬至的皮带,在他的挣扎还没有成形之前,另外的一只手已经顺着他的裤腰探了进去。

    凌冬至惊叫一声,腰身猛然一弹,又瘫软地倒回了庄洲的怀里。

    黑糖忍无可忍,从地毯上一骨碌爬起来,叼起小毛就往餐厅的方向跑去。在餐厅和厨房之间还有一个储藏室,天冷的时候,他的狗窝就放在储藏室的门口。从那里既看不见厚着脸皮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也隔绝了他们发出的羞人的声音。黑糖觉得如果继续留在客厅里看热闹,它爹地还好说,凌冬至是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人类管这种事情叫**,它懂的。

    小毛围着黑糖的超大型狗窝嗅来嗅去,转了一圈之后不太放心地问它,“我们怎么办?就睡在这里吗?”

    黑糖哼了一声,“有这里能睡已经不错啦。难道你还想跟白雪公主一样,被猎人追着躲进可怕的大森林,去七个小矮人的家里睡觉吗?”

    小毛,“……”

    黑糖顾影自怜一番之后,又开始安慰自己,“至少我还没有被他打发去干活……也没有猎人来挖掉我的心肝什么的……这比起白雪公主的处境来,已经好得太多了。”

    小毛迟疑地问它:“白雪公主……又是什么?”

    黑糖,“……”

    尼玛,跟没看过童话故事的同类说话真浪费感情。

    这一霎,黑糖忽然觉得凌冬至似乎……仅仅是似乎……

    也挺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姑娘们,今天有事回来晚了~

    感谢姑娘们投的地雷,挨个抱抱,谢谢大家的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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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官兵捉强盗

    42、官兵捉强盗

    凌冬至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还没睁眼就闻到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暖融融的香气,似乎是某种食物的香味。从楼下隐隐传来黑糖和小毛嬉戏的声音。凌冬至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或许是身边有人陪着,所以睡得就格外踏实吧。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在闹,凌冬至摸过手机闭着眼放到耳边,“喂?你在公司?中午回来吗?”

    学校最近都在忙着期末考试,美术课自然也都停了。他这个美术老师只要给几个预备考美院的毕业生安排好功课,平时去不去学校也没人管了。前几天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按时到校,跟学生们一起在食堂混三餐,剩下的时间就泡在画室里搞创作。不过今天已经晚了,他索性懒个够本。

    电话里的人没有出声,只能听到沉默的呼吸声。凌冬至十分纳闷地把电话举到眼前,这才发现不是庄洲打来的电话,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凌冬至纳闷了,“喂?哪位?”

    电话里远远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在户外。

    凌冬至怀疑这是打错的电话,正要关掉,就听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说:“我在你学校门口。能出来一下吗?”

    是郑辞。

    凌冬至愣了一下,“你在校门口?有事?”

    “是。”郑辞的声音里有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疲惫,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好容易坐下来喘口气似的。

    凌冬至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过床凳上的衣服往身上套,“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郑辞固执地说:“我在校门口等你。”

    凌冬至有点儿头疼,“今天没有我的课,我根本就没去学校。有什么事儿你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

    郑辞不为所动,“我就在这里等你。”

    凌冬至暴躁了,“……那你慢慢等。”

    这都什么毛病啊,大早上的也不让人安生。凌冬至把电话扔到一边,顶着乱蓬蓬的脑袋去洗漱。等他收拾利索从浴室出来,发现手机还在响。凌冬至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组数字,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起来。

    会不会真有什么事呢?他印象里的郑辞并不是会死缠烂打的类型,他傲气得很,分手的时候连一句道歉都表达得十分高姿态。

    凌冬至沉思片刻,再次接起了电话,“你说个地方吧,我现在过去。”

    郑辞反而愣住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们学校正门外面有个清河茶苑。我在那里等你。”

    凌冬至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或许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回避的态度对某些脑回路比较奇葩的人来说并不起作用,他们会认为对方的这种反应表示一切还有希望。

    凌冬至可不希望郑辞会产生这种错觉。

    厨房里有米粥和包子,庄洲还留了张纸条提醒他热一热再吃。凌冬至刚把包子放进蒸锅,就听客厅里一阵鸡飞狗跳。凌冬至探头向外一看,正好看见黑糖从外面蹦了进来,声音兴奋得都变了调,“快点,快点,追到我才算赢。输了的那个没有酸奶吃!”

    小毛倒腾着它的四条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追在后面,跑进客厅来的时候还脚底打滑的险些摔一跤。

    凌冬至,“……”

    黑糖在客厅里东一头西一头地乱窜,眼看小毛从餐桌下面钻了过来,一扭头冲进了厨房里,好巧不巧的一头撞在了凌冬至的腿上。黑糖一点儿没防备厨房里还有人,吓得自己一声狼嚎,背上的毛毛统统炸了起来。

    凌冬至,“……”

    小毛追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凌冬至打招呼,“冬……冬至,你……起来了?”

    凌冬至看看它,再看看惊魂未定的黑糖,想发火又忍了回去。教育专家都说了,小孩子闹矛盾啊,或者吵架打架的,大人最好不要插手,他们自己就会和解。因为成人和孩子的思维角度是不一样的。凌冬至觉得这个理论放在这里应该也是适用的。他看着小毛追在黑糖后面跑怪可怜的,说不定人家自己还玩的很哈皮。

    凌冬至冲着它们露出笑容,“在干嘛呢?”

    黑糖从惊吓中缓过神,不怎么高兴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热早饭。”凌冬至拿着筷子敲了敲蒸锅,“你们俩在干嘛?”

    “在玩。”小毛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黑糖说这个游戏叫官兵捉强盗。我是官兵,它是劫富济贫、又帅又酷的飞天大盗。”

    凌冬至忍了又忍,到最后还是没忍住,“怎么它不当官兵?”

    黑糖扭过头,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小毛则羞愧地低下头,“因为它说我这个江洋大盗太弱鸡,被它一下就捉到了,没意思,一点儿都没有成就感。”

    凌冬至,“……”

    小毛悄悄抬头看他一眼,神色惴惴的,好像生怕凌冬至也嫌弃它一样。

    凌冬至叹了口气,熊孩子之间的游戏,他这个大人要怎么调解?只能郁闷地转移话题,“你们吃早饭了?”

    黑糖还蹲那儿装酷,小毛则乖巧地点头,“都吃完早饭啦。黑糖家的饭可好吃了,它爹地还说等你起来可以给我们俩一人一盒酸奶当点心。”

    凌冬至起身给两个小家伙拿酸奶。

    黑糖看见吃的来了总算给了凌冬至一个好脸色,晃晃尾巴问他,“你为什么比我爹地晚起床那么长时间?”

    凌冬至耳根一热,“因为我今天不上班。”

    “你是说……”黑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以后我爹地要养咱们两个?!”

    凌冬至顿时恼羞成怒,“谁像你这么没用啊,还需要你爹地养?!老子自己有工资,n久之前就不用我爹养我了!老子自己养自己!”

    黑糖沉默了一会儿,哦了一声,“那我就放心了。”

    凌冬至,“……”

    凌冬至赶在自己被这条傻狗气死之前出了门,运气不错地在小区门口打到车,直奔校区正门外的清河茶苑。

    郑辞果然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他了。几天没见,那个在走在校园里吸引了一大票未婚女教师的高富帅居然顶着一下巴的胡子茬就出门了,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虽然看着不至于让人觉得邋遢,但是之前他身上的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是一点儿也看不见了。

    凌冬至愣了一下,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

    郑辞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凝在他的脸上,好像一秒钟都不舍得移开,“冬至,你来了?”

    凌冬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等很久了?”

    “没事,”郑辞两只手扭在一起,像是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离得这么近,凌冬至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憔悴的神色。他不知道这种疲惫的神色因何而起,他也不想问。路都是人自己选的,想成为一个家族合格的领导者,这本身就不是一桩轻松的差使。

    沉默了片刻,郑辞很突兀地开口问道:“听说你和庄洲走的很近?”

    凌冬至反问他,“听谁说的?”

    郑辞又沉默了。

    凌冬至笑了笑,“郑辞,我早就跟你说过,在我这里只有一刀两断,没有什么分手还是朋友那一套。我也不信那个。你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郑辞的脸上流露出挣扎的神色,“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冬至,我心里……”

    凌冬至摆摆手,“郑辞,你不会还想吃回头草吧?”

    郑辞眼里闪过一抹极亮的光,“冬至,以前我没有能力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凌冬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他的神色太过平静,让郑辞忍不住有点儿发慌。一直以来的笃定似乎也在不知不觉地瓦解。郑辞冲/动地从桌子上探过身想要抓住凌冬至的手,却被他飞快地躲闪开了。

    “郑辞,”凌冬至站了起来,“够了。”

    郑辞从未被他呵斥过,愣了一下之后,抬手抹了一把脸,“从我回到这个地方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冬至,我总是梦见咱们在学校的事……”

    凌冬至弯了弯嘴角,脸上浮起一个像要微笑的表情,然而那一抹笑容最终未能成形,“是吗,我倒是从没梦到过以前的事情。大概是平时很少会想起来吧。”

    郑辞望着他,沉郁的眼瞳里跳跃着两簇近乎狞厉的亮光,“我跟你说过,给我几年的时间我就能够清除我们之间的障碍。我说到做到。”

    凌冬至不闪不避地回视着他,神色平淡的近乎冷漠,“我跟你说过,一刀两断,以后再无瓜葛。我也说到做到。”

    郑辞像挨了一记闷棍,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开,眼里却涌起强烈的不甘,“总要有个理由的吧,冬至。”

    凌冬至还没说话,郑辞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的名字是:小北。

    郑辞没有动,一双眼睛固执地看着凌冬至。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要理由?嗯?”凌冬至却盯着他的手机,眼中的神色慢慢地恢复成了平日里那种万事不关心的漠然,“其实比起所谓的解释或者理由,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到要来找我?是你现在的生活让你觉得厌烦了?腻了?嗯?”

    郑辞闭了闭眼,“不是那样的,冬至。”

    “上学的时候,你可以为了涂小北放弃我,现在不会又想为了我放弃涂小北吧。郑辞,别人的感情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凌冬至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还跟几年前一样不成熟。”

    郑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辩解,“我也是有苦衷的,冬至。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些麻烦我都会一一解决。”

    “会解决吗?”凌冬至摇摇头,挣脱开他的手指,“可是我已经不稀罕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我还生活的很好。很平静、也很幸福,完全满足我对于生活的全部期望。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我希望你能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面子上,高抬贵手,不要再来打扰我。”

    “至于你……”凌冬至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拉开了包厢的门,“你的生活与我无关。郑辞,其实我很想说一句祝福你的话。如果你能做到不再打扰我的生活,我想我会说的更加有诚意。”

    “郑辞,祝你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家狗儿子(2岁半,傻金毛一只)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以前我写字的时候它来找抚摸,我说自己玩去乖。它就自己玩去了。现在不管你说啥,它都直接立起来,拨拉着电脑椅的扶手扑进我怀里来。这还不够,它先拿两只爪子按住我的左手,再抻着脖子找我的右手,要是发现我去拿鼠标,就歪着头过来叼我的右手。两只手都要摸着它才行,然后……

    最无耻的来了,它会把脑袋压在笔记本的键盘上……

    拿这货怎么办才好捏,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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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身不由己

    43、身不由己

    从茶苑出来的时候,凌冬至心里有点儿空。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点儿像失重。他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他曾经的过去早在命运的大手里翻了个。原本品相完美的一张馅饼,就因为这么一翻个而露出了焦糊丑陋的另一面。

    凌冬至很有些无语地站在街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会冒出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比喻。这极有可能意味着他爱吃的食物名单上少了一个选项。他记得上大学那会儿他特别爱吃学校门口的早点摊卖的馅饼,白菜香菇馅、韭菜鸡蛋馅、大葱猪肉馅……每一种都特别好吃,如果睡懒觉就有可能会买不到。那时候郑辞每天都要晨跑,他会特意绕一个圈子去帮他买馅饼,送到他宿舍的时候,纸袋摸起来还是热的……

    凌冬至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望着街道上因为春节临近而挂出的红灯笼呆呆出神。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愿意回忆过去的人,但是这一刻,脑子里一直压抑着的某些东西竟然有决堤的趋势,想压都压不回去。他想起两个人初见时郑辞脸上一瞬间的呆滞、第一次约他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略显紧张的表情、第一次在夜晚的校园里牵手时掌心里的汗湿……

    在分手了若干年之后,凌冬至第一次正视被自己埋藏的过去,并且平心静气地将这些往事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一遍。

    那个时候他还太年轻,有这样一个愿意每天给自己买早餐、陪着自己去图书馆去画室的人,便以为这就是爱情的全部,却忽略了爱情的背面还写着两个字:责任。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挑不起身为男人的责任,他的爱情不过是一句空话。

    或者那时的郑辞也太年轻,而所谓的前程又太过诱人,他根本抵挡不了那种诱惑。其实刚才在茶苑,凌冬至还想对他说一句话:既然你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请你坚持住,坚定地继续走下去吧。

    别回头,别反悔。

    这世间的事,最经不住的就是后悔两个字。

    庄洲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凌冬至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正准备打个车回家去。他觉得庄洲这人简直运气太好,每次打电话过来找他的时候,都恰恰巧避开了他想要独处的那段时间。当他情绪上的潮涌渐渐平息了,想要找人陪着了,这个家伙就像掐着点儿似的出现了。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

    凌冬至笑着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会掐算啊?”

    “啊?”庄洲没听明白,但是他能感觉到凌冬至心情还不错,便笑着说:“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听?”

    凌冬至反问他,“小毛家里有信儿了?”

    庄洲笑着说:“真聪明啊。”

    凌冬至,“……”

    这么弱智的夸奖,这是跟黑糖那条傻狗混久了养成的习惯吗?

    昨天他给小毛洗澡的时候,小毛就把自己曾在来电显示上看到过的重庆老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凌冬至。庄洲觉得只有一个号码不可靠,就把这个号码和小毛狗牌上的手机号码一起传真给了重庆分公司的下属,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这家人的情况。

    “是这样,”庄洲解释说:“我让公司的人去找过那个老板了,告诉他我们是保护流浪狗协会的工作人员,全程负责把他的爱犬送回家。”

    “他同意了?”凌冬至觉得这个什么保护流浪狗协会听起来有点儿傻,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能编造出这样一个比较像样的借口已经很不错了。

    “嗯,当然。”庄洲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小兴奋,“小毛原来的主人挺激动的,说本来就没打算不要小毛,但是当时拖家带口,火车上又不让带宠物,没办法,只能暂时托付给别人。”

    这个情况早就听小毛说过了,不管怎么样,能回到主人身边,对小毛来说总是件好事吧。

    庄洲又问:“你在哪儿?学校?”

    “没去学校。”凌冬至顺口答道:“在路边坐着晒太阳呢。”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这一抬头才发现今天它居然是个阴天。

    凌冬至,“……”

    庄洲,“……”

    凌冬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啥……你在哪儿呢?”

    庄洲似乎叹了口气,“我刚要回家。和清打电话说他们计划提前了,明天一早要出发,等下他要过来取小毛。”

    凌冬至忙说:“我马上回去。”

    “你在外面?什么地方?”

    凌冬至报了地址。

    “我过去接你。”庄洲说:“正好吃完午饭一起回去。”

    “好。”凌冬至左右看了看,“还去上次那家店吃腊肉炒萝卜干吧。跟和宽说说,让那个老板再卖给咱们点儿腊肉。”

    庄洲笑着答应,“好。”

    郑辞站在街角的灯箱后面,远远看着凌冬至坐在长椅上出神,看着他脸上时而恍惚时而微笑的表情,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麻酥酥地疼了起来。他记得当年分开的时候,凌冬至也是这样,很平静的跟他道别。然后一个人沿着学校的小湖走了很久,天快黑的时候他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一直坐到天色彻底黑透。

    郑辞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这个人,但是他没有办法,涂小北摊开在他面前的选择题是非常现实的,他想在郑家出人头地就没有别的选择。连古人都说大丈夫患不立业——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让别人看得起的身份地位,有什么资格谈感情?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最合乎自己利益的选择。然而那一刻,看着凌冬至的身影一点一点被夜色吞噬,心脏的位置竟然疼痛到难以呼吸。

    是他跟这个人说对不起,不能在一起。可是说这话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还抱有某种隐秘的期望: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出现在这个人的面前。郑辞一直觉得,无论他在现实面前选择了怎样的妥协,这个隐秘的期望一直都是支持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没想过,或者说,他始终没敢想,有朝一日当他真的站在了这个人的面前的时候,凌冬至已经不再需要他,不会再用温情的目光望着自己了。

    那双茶褐色的水润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别人的影子。

    郑辞看见凌冬至接起电话,双眼中褪去了刚才那种空洞茫然的神色,变得明亮而富有生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他微微侧着头跟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着什么,唇边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这是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表情,时隔许久再次看到,竟让在一瞬间有了某种错觉,仿佛时光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一段做梦似的好日子里。

    郑辞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等他回过神来,长椅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慢慢走过去坐了下来,觉得自己累得连跟手指都不想再抬一抬。他听见口袋里手机不停的响,不停的响,像鬼故事里面催命的信号。这让他觉得厌烦。但悲哀的是,连这厌烦的情绪都已变得习以为常。

    最初认识他的时候,涂小北还是个小孩子,话不多,看见生人总是腼腆地微笑。那时候郑辞他妈每次见到涂小北都会说:“哎呀,小北怎么这么乖啊,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嘛。”他知道他妈妈的话里有巴结奉承的成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涂小北跟涂盛北是一个妈生的,而涂盛北是板上钉钉的涂家下一任继承者。

    虽然如此,郑辞仍觉得他妈妈说的没错,小时候的涂小北真的很乖,人见人爱。那时候的涂盛北已经有了很多的功课了,所以不能天天陪着这个弟弟。郑辞比涂小北大两岁,正好是涂小北喜欢黏上去让他带着自己玩的年龄,郑辞他妈妈又十分乐见儿子跟涂家兄弟打好关系——郑辞没有助力的话,要想在郑家孙子一辈里脱颖而出是十分困难的。于是顺理成章的,郑辞跟涂小北就这么亲近了起来。

    郑家这一辈的孩子彼此之间并不亲近,郑辞那时候是真心把涂小北当弟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他,甚至有时还会有种特别的满足感:涂小北对自己比他自己的亲哥哥都要亲近呢。

    可是这种亲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儿呢?

    郑辞想不出来。明明一切都那么美好。有关系亲厚的弟弟,有了志趣相投的恋人,可是转眼之间,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当涂小北对他说:“阿辞,我会让我哥帮你拿到郑家,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帮你。但是……”

    但是他的帮助是有条件的。

    郑辞当时的感觉甚至是震惊的,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形影不离的孩子,这个显贵世家的小公子对他竟抱有这样的心思。然而知道的同时,他就已经明白了,无论他想不想拒绝涂小北,涂小北都不是一个能让他轻易拒绝的人。

    命运拿涂小北做了一个套,而他则亲手把这个绳套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们之间太熟悉,几乎没有秘密而言。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转变成了另外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郑辞虽然因不得不放弃凌冬至而感到纠结痛苦,但说实话,这痛苦与涂小北带来的利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们之间也并非没有过柔情蜜意的好日子。在涂小北心情好的时候,他是十分温柔体贴的。他爱玩,也会玩,总是能把生活安排的多姿多彩。可惜的是,这一段蜜月般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两个人性格上的冲突便渐渐开始显露棱角。

    争吵、和好、再争吵……

    永无止境。

    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慢慢变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像陷在泥沼里,拼命的想要爬出来,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跌回去。这样惨淡的生活就像一块黯淡的布景板,将凌冬至的存在凸显的更加醒目,活像一个可以引导他灵魂得救的标志性符号。

    于是他心里重又燃起了希望。想要接近那个人的欲/望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烧的他几乎失去狼,几乎忘记了涂家兄弟的手段。如今回想起来,似乎在他放弃了凌冬至而选择涂小北的同时,他的人生就已经不由他自己来做主了。

    郑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努力了那么多,为什么他的人生反而变得更加……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郑辞想说后悔不容易,涂小北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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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迟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1420:19:45

    刚刚弄人弄人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1420: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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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不可原谅

    44、不可原谅

    吃完午饭,两个人开着车返回御景苑。车子刚从小区的林荫道拐下来,就听见远处传来黑糖汪汪汪的叫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叫声居然十分的暴躁。庄洲养它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它有这种反应,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等到了跟前才发现和清的车停在门外,隔着镂花的铁艺栏杆,黑糖正凶巴巴地冲着他汪汪叫。

    “这是怎么了?”庄洲纳闷了,“黑糖平时看见和清不这样啊。”

    凌冬至抿嘴一乐,没出声。

    庄洲把车停在和清旁边,推开车门先轻声呵斥黑糖,“大中午的,你闹腾什么呢?回头邻居烦了去物业投诉你。”

    黑糖看见亲人来了,气焰顿时低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两声。庄洲这才注意到它身后还趴着小毛,愣头愣脑地缩在黑糖的腿旁边,也不知是被和清吓着了,还是被黑糖的发飙给吓着了。

    庄洲又问和清,“你干什么了?把我家黑糖刺激成这样?”

    和清跟凌冬至打了个招呼,转回身冲着庄洲露出一个十分冤枉的表情,“我连你家大门的边儿都没摸着,你说我能干啥?”

    黑糖在旁边呜呜咽咽地叫唤两声,蓝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它爹地。

    凌冬至又乐了。

    黑糖看到他的反应,一张囧脸立刻扳了起来,从鼻孔里忿忿地喷了两股粗气,转身叼起小毛,一溜烟跑了。

    庄洲,“……”

    和清,“……”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把视线投向站在一边傻乐的凌冬至,“怎么了这是?”

    “怎么你们都没看出来吗?”凌冬至笑着说:“黑糖都气成这样了……它这是不想让和清把小毛带走。”

    黑糖叼着小毛一溜烟地窜进了客厅,本来想窜到阁楼上去躲起来,爬了两级台阶又被迫放弃了这个主意。

    小毛来它家之前已经在火锅店里住了十来天了。虽然后厨有一扇很小的门是以前老板特意做了留给它进出的,但是自从火锅店被查封之后就没有人再给它喂食了。食物和干净的饮用水,这些对于一只宠物犬来说习以为常的东西,小毛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它从小就是在人类的身边长大的,从来也没有自己出去找过吃的东西。而附近的垃圾箱都已经被野狗们划分了地盘,论打架,它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于是,一大半的时间里它都是空着肚子的。

    到了黑糖家里之后,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小毛就变得圆润了一圈。而且和清过来之前,它和黑糖刚刚分享了一大碗酸奶,肚子都是滚圆滚圆的,黑糖这只狗少爷向来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干过体力活儿啊,所以叼着它跑了两步就跑不动了,干脆一转头奔着自己的狗窝奔了过去,先把小毛塞进去,然后自己往里一钻,堵住了门口。

    庄洲开了门,带着凌冬至和和清找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黑糖正用屁/股对着狗窝的小门,脑袋冲里,低着头不知在忙活什么。庄洲有些无奈地蹲下来,从四条腿的缝隙里看进去,似乎它正叼着铺在狗窝里的那条毯子往小毛身上盖。

    这是……打算把小毛藏起来?!

    庄洲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在狗窝旁边蹲下,轻声细气地喊:“黑糖?”

    黑糖的动作停了一下,回过头看看它爹地,转回去继续叼着毯子埋小毛。

    庄洲顿时觉得自己家的狗儿子又傻又可怜,忍不住凑过去在它身上揉了一把,“黑糖,别闹了。”

    黑糖不理他,埋好小毛,也不管它是不是在毯子下面挣扎要出来,一屁/股坐了上去,结结实实地把小毛给压住了。

    庄洲,“……”

    庄洲叹口气,决定跟儿子好好讲讲道理,“黑糖,小毛是要回自己家啊,乖乖。你不想让它去见自己的爹地吗?”

    黑糖固执地不肯挪动地方。

    “它总要回自己的家啊,对吧?”

    黑糖嘴里呜呜两声,也不知是在反驳什么。

    和清看的有趣,溜达过来在他旁边蹲下,笑着说:“黑糖,那小毛团子该不是你媳妇儿吧?你看你护的那么紧……”

    庄洲翻了他一眼,和清笑得更欢乐了,“要不你也跟我一起走得了。到外面的天地里去闯荡闯荡呗,天天守在这么个破院子里有什么意思啊。你想啊,到时候你带着你的小毛团子比翼双飞什么的,多带劲儿。”

    “去广阔天地里当野狗吗?!”庄洲被蛊惑的腔调气得笑起来,“到垃圾箱里捡剩饭吃?被人拿石头追着打?闹不好还被人捉住做一顿狗肉火锅?!”

    黑糖瞪圆了眼睛,脖子上的毛毛都炸起来了。

    和清摸摸鼻子,悻悻地笑,“哎呀,说的那么凄惨做什么……”

    小毛被黑糖压着,难受的不行,在毯子底下呜呜叫了两声。黑糖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挪,眼睛还盯着狗窝外面,警觉的不得了。

    凌冬至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热闹,觉得这折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算了,你们俩去喝茶吧,我来哄哄你家黑糖少爷。”

    庄洲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和清去了客厅。走过玻璃拉门的时候,他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凌冬至已经盘着腿在狗窝前面坐了下来,这是一个要心平气和地谈谈心的架势。黑糖的眼神凶巴巴的,好像一点儿也不打算妥协。

    还想继续偷看的时候,胳膊被和清拽了一把,“走吧别看了,你家凌老师的话比咱俩都管用你信不信?”

    庄洲心头微微一动。

    和清又说:“哎,我说几句话你别笑啊。我觉得你家凌老师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光是艺术家的那种清高劲儿……怎么说呢,看着特别干净。哎,你听说过自然之子吗?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心灵纯净,生下来就有某种能力的人,可以与万物通灵什么的。”

    “你看多了吗?”庄洲不自然地笑了笑,心说还好这一位没觉得凌老师脑子有毛病,真让人欣慰啊。

    和清很感慨地说:“可我真觉得他就是那种人么。你看他照顾野猫的时候那个眼泪汪汪的劲儿……”

    和清歪着脑袋感叹了一会儿,见庄洲不理他,也懒得再絮叨,侧着脑袋听了他厨房那边的动静。凌老师低声说着什么,语调柔和。黑糖时不时地呜呜叫唤两声,不像刚才那么凶,倒有些撒娇的味道。

    和清甩给庄洲一个“你看我没说错”的眼神,酸溜溜地感叹了一句,“也不知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把这样的人勾到手。啧。”

    庄洲挑眉看他,“怎么,羡慕了?”

    和清摸着下巴想了想,“羡慕是羡慕,但是这样的人我大概是不会追的。你没听出来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感慨凌老师怎么找了个你这样的俗人吗?”

    庄洲,“……”

    “所以,”和清摊摊手,“我怎么舍得我的爱人让别人一天到晚地琢磨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会跟我……你看,这是一个多现实的问题。”

    庄洲抬脚踹了过去,和清笑着躲开,“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实在不爱听这话,就只听前半句,知道我羡慕你就行了。”

    两个人正闹着,凌冬至出来了,怀里抱着小毛,小毛的爪子下面还捧着一只毛绒拖鞋。黑糖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很没精神的样子。庄洲看着这一幕,心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因为他认出了小毛爪子下面那只藏蓝色的毛绒拖鞋正是黑糖的心爱之物,是它两年前死皮赖脸从它爹地的脚丫子上扒下来的,抢走之后就一直藏在自己的狗窝里谁也不给看。庄临一直戏称这只鞋是黑糖它家的镇宅之宝。

    如今居然连镇宅之宝都送出去了……庄洲脑门上滴下一滴无奈汗:他的狗儿子不会受了他的影响,也只爱同j□j?!果真如此的话,黑糖的问题就不止是失去一个玩伴儿那么简单了,这货活活揍是失恋了啊。

    庄洲一脸悲悯地抱了抱黑糖,“儿子,爹地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嗯,更……帅的。”

    黑糖没精打采地甩了甩尾巴,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凌冬至把怀里的小毛放进笼子里再交给和清。小毛隔着一道栅栏跟它对视,嘴里发出柔和的呜呜的叫声。

    凌冬至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它可怜的小眼神,心里有点儿想笑。他走过去揉了揉黑糖的脑袋,“以后有机会可以去重庆看小毛啊,总会见面机会的。”

    黑糖一爪子拨拉开他的手,很是不耐烦地把脑袋扭到了另一边。

    小毛走后黑糖就蔫了,趴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一动不动,不出去玩,也不起来吃东西。甚至它爹地拿了一盒它最爱吃的酸奶过来,它也只是掀了掀眼皮。

    “这可怎么办啊。”庄洲心疼了。他可怜的儿子果然是失恋了吗?

    凌冬至也觉得黑糖这个样子挺可怜,但是像这种有朋友离开自己身边的惆怅,旁人的安慰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何况黑糖一直看自己不太顺眼,生怕自己要给它当后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凑过去安慰它,它会领情才奇怪。

    “过两天就好了……吧?”凌冬至没把话说那么满,毕竟黑糖的性格跟平常的狗狗都不太一样,刁钻蛮横,有时候又特别孩子气。

    庄洲也没办法了,“能吗?”

    肯定能。凌冬至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觉得黑糖这货就是从小到大过的太顺利了,从来就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一个小毛就把它打击的不行。其实能有什么事儿呢,过两天了等他重新适应了自己在家的生活,一切就都ok了。

    庄洲盘腿坐在儿子旁边,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黑糖的沉默让他心里十分的不习惯,平时总是闹腾的鸡飞狗跳的房子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这个落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凌冬至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问了句,“你不上班啦?”

    庄洲突发奇想,“要不你搬到我这里住几天吧。”

    凌冬至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说这个?”

    庄洲两眼放光,“我刚想到你不是放寒假了吗,白天也不用去学校,住在这里正好可以替我陪陪黑糖啊。”

    凌冬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实上他非常怀疑庄洲这句话的用意。放假了,所以要住过来帮他看着狗?他真的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可他真有什么想法的话似乎也不用闹得这么曲折,还是说……他是真心想让自己陪着黑糖?

    黑糖一下子就支棱着坐了起来,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它觉得自己遭受了当天的第二个沉重打击:它的爹地居然利用自己正在遭受痛苦的事实来勾引告状精住到家里来!这么难过的事情居然被他当成勾搭告状精的诱饵了!

    这简直太不可原谅了!

    庄洲脸上却露出欣慰的表情,“你看,黑糖也是很喜欢你的的。我刚一说这个,它立刻就精神起来了。”

    凌冬至,“……”

    黑糖,“……”

    一人一狗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把脸扭开。

    庄洲笑着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今天……”

    “你还真能自说自话啊,我答应你了吗?”凌冬至笑了起来,“反正今天是不行。你要是不上班就自己在家陪儿子吧。”

    他这话可不算忽悠庄洲。因为就在俩人吃完饭出来,他站在饭店门口等庄洲取车的时候接到了他老妈打来的一个电话,凌妈在电话里说:“晚上回来一趟吧,你爸爸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毛就这样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今天有事回来晚,稿子委托存稿箱姑娘给大家发~

    挨个抱抱~l3l4

45家人

    45、家人

    一整个白天凌冬至心里都七上八下。他妈妈是个什么性格人他非常清楚,面慈心软,宠孩子同时又无条件地信任自己孩子,事情捅到她面前,就算生气也是有限。所以凌冬至才会放心大胆地把炸弹丢给自己老妈。因为他心里清楚,她接受得了。但是换了凌爸爸他心里可就没底了。

    凌爸是个沉默寡言人,轻易不发表意见。这个家看似凌妈做主,实际上两个孩子都知道,真有什么事儿时候,凌妈还是听凌爸。也就是说,他和庄洲交往事情,凌爸点头才意味着整个凌家接受了这件事。

    凌冬至拎着一兜子他爸爱吃东西忐忑不安地回了家,上楼时候一不小心还楼梯上摔了一跤。凌妈阳台上就看见他回来了,早早开着门等着他,看见这一幕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从他手里接过兜子时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现知道害怕了?”

    凌冬至脸上流露出讨饶表情,可怜兮兮地冲着她摇尾巴。

    凌妈叹了口气,他肩上推了推,“进去吧,你爸阳台上浇花呢。你跟他有话好好说。这么大儿子了,他还打得动吗?”

    凌冬至被她说心里加打怵,换了鞋老老实实地去了阳台。

    凌家阳台上种了很多花。养花养鱼是凌爸爱好,退休之后是三天两头地拉着凌妈逛花鸟鱼虫市场,凌冬至习惯了阳台上摆花盆,这也是受了他爸爸影响。

    凌冬至从发财树茂密叶子后面探头往里看了看,凌爸正坐小板凳上给几盆刚买回来仙客来换盆,两只手上都是泥,听见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橱柜下面抽屉里有把小铲子,给我拿过来。”

    凌冬至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翻出小铲子,再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凌爸接过小铲子时候侧过头看他一眼,神情很有点儿感慨味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面前就从来没这么乖过。”

    凌冬至脸上微微发热,厚着脸皮跟他卖乖,“哪有事儿,你不是一直跟别人说你儿子多乖多乖么,可见我本性如此,十几年如一日……”

    “你乖?!”凌爸哼了一声,眼神不屑,“谁往我紫砂壶里灌墨汁?谁把我好不容易淘来青花笔洗偷出去换了本破画册?谁……”

    凌冬至一脸谄笑地凑过去凌爸肩膀上捏了两把,“哎呀,爸,你还说你老了,我看一点儿都不老。这都哪辈子事儿了你记得都这么清楚,可见你记忆力一点儿都没退化。”

    “滚一边老实坐着,”凌爸不耐烦地晃了晃肩膀,“没看见老子干活儿呢。”

    凌冬至忙说:“我帮你。”

    “笨手笨脚,”凌爸很嫌弃地嘟囔一句,顺手扔给他另一把花铲,不放心地叮嘱他,“别把花根给我铲断了。”

    “知道,知道。”凌冬至连忙给他打保证,“你也不看看你儿子是干什么,我可是有潜力有前途青年画家,我告诉你我这双手可巧了。”

    凌爸嘟囔,“手巧有什么用,心眼不巧。”

    凌冬至,“……”

    这是被自己亲爹给嫌弃了么?

    凌爸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迟疑地问道:“你妈说那事儿……是真?”

    凌冬至手微微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凌爸沉默了。

    凌冬至心慢慢揪成一团。他知道凌爸是个很传统男人,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一直都是他对两个儿子终极期望。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没想到自己都长大了,却给了猝不及防老父亲当头一棒。

    难过、愧疚、自责这一刻被两个人沉默揉了一起,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窒息感。压抑气氛令凌冬至眼圈慢慢变红。

    凌爸别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想好了?”

    凌冬至咬着牙没有出声。

    凌爸低下头继续给他仙客来换花盆,语气里却透出了萧索味道,“这事儿要是立冬闹出来,我一准儿敲断他腿。”

    凌冬至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隐藏深意,一时间心头剧震,“爸?!”

    凌爸小板凳上直起腰,目光沉甸甸地落了凌冬至脸上,一寸一寸缓慢地移动。凝神打量眼神活像他头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凌冬至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极其怪异感觉,没来由惶恐起来,“爸?”

    凌爸似乎想伸手摸摸他,一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沾泥土,又把抬起胳膊放了下来,十分感慨地说了句,“儿子,你已经长大了。”

    凌冬至心脏越跳越,心里惶惑也仿佛随着心跳一层一层叠加起来。他隐隐觉得他老爹感慨并不仅仅针对他选择了一个男人这件事,但具体是什么,他又完全说不出来。这种直觉或许源自一个画家长期细致观察事物习惯,或许源自灵魂里一种莫名其妙本/能。而此时此刻,这种出自直觉猜疑甚至让他有种大难临头般恐惧。

    “爸,”凌冬至抓住了凌爸袖子,顾不上理会他手里还拿着花铲,“你要是实生气就狠狠打我一顿吧。”

    凌爸眼里有什么东西翻涌起来,又慢慢地平复了下去。良久之后他摇摇头,眼底浮起一丝疲惫感慨神色,“你妈跟我说,孩子大了,要跟谁过日子得自己说了算。”

    凌冬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他爸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挺重要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依着凌爸性格,他不想说事情谁也没法子让他开口。凌冬至只能说服自己,或谢是自己太紧张而产生错觉。

    凌爸又说:“你哥哥是家里老大,一个家总要有个孩子出来挑大梁。既然他已经按照我们希望路子走了,我和你妈也不想对你有太多要求。你这个事儿我不能说有多赞同,但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至于就逼着你怎么样。我只有一个要求。”

    凌冬至看出他神色中郑重,连忙点头,“你说吧,我听着呢。”

    “虽然过日子是你们两个人事,但是,”凌爸紧紧盯着儿子,好像生怕儿子漏听了哪一个重要字眼。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他所说话,“如果这个男人让他们家人找你麻烦,或者给你委屈受,你们俩立刻分开!”

    凌冬至困难地点头,被凌爸斩钉截铁般语气震得头皮发麻。

    “一个男人,有勇气选择自己生活不丢脸。”凌爸看着儿子有点发懵小眼神,表情变得和缓了一些,“但是绝对不能任人轻贱,不能自甘轻贱。”

    “我记住了,爸。”凌冬至脑子里还有点儿发晕,有种挨了一棒子似不适,头重脚轻,同时又有种异样轻松。

    他知道他爸这是高抬贵手打算饶过他了。

    凌爸看着儿子越咧越大嘴角,摇摇头,“行了,行了,不用我这儿装样子了,去跟你妈通个气吧。我看她往这边探了好几回头了。”

    “好。”凌冬至跳起来就往厨房跑。

    他身后,凌爸收敛起了浅浅笑容,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凌妈知道自家儿子习惯,早早就去市场买了鲜小黄鱼,收拾干净,裹上面粉炸出来。带调料人吃,不带调料带回去喂猫——真搞不明白她儿子身高一米八几大小伙子,怎么跟猫猫狗狗那么有耐心。

    凌冬至捏起一条炸小鱼,一边呵着热气往嘴里塞一边冲着凌妈竖起大拇指,“妈你手艺真没说。”

    凌妈哼了一声,没搭茬。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得意表情来。

    凌冬至剔出里面鱼刺,有些不放心地嘀咕,“炸再透这里头鱼刺也不能吃啊,猫又没有手指头,万一扎到嘴里可怎么弄出来呢?”

    “你就别瞎操心了,”凌妈斜了他一眼,“哪只猫都比你精!”

    凌冬至,“……”

    今天这是什么风水啊,先被自己亲爹鄙视,再被亲娘鄙视。难道自己他们眼里真有这么傻?!

    凌妈又问,“你爸怎么说?”

    凌冬至冲她一乐,“说家里有立冬挑大梁,我就放鸭子了。”

    凌妈愣了一下,“就这个?”

    “还说那家人要是给我脸色看,我就得跟他分开。”

    “这还差不多。”凌妈这才觉得老伴儿还是那个正常老伴儿,没被这熊孩子气得神智失常,“我好好一个儿子养这么大难道送上门去给人欺负?你答应了吧?”

    凌冬至连忙点头,“当然。”

    凌妈放心了,“我跟你说,这男人要是由着自己家人作践身边人——别管是男是女,那就说明你他心目中连个家庭成员都不是。你想啊,你跟着他,受着白眼,人家心里你还是个彻头彻尾外人,这处着还有什么前途?”

    “你说太对了。”凌冬至死命拍凌妈马屁,“太有道理了。”

    “知道就好。”凌妈没好气地拍开他爪子,“爪子油乎乎,往哪儿搭呢。”

    凌冬至悻悻地缩回爪子,正想再摸一条小鱼,就听外面门响,凌妈连忙拦住他,“这是立冬他们回来了,你赶紧给我洗手去。回头让宝宝看见你拿手抓着吃东西,再有样儿学样儿,也跟你似没规矩。”

    凌冬至,“……”

    果然古人说没错,有了孙子之后,儿子就不值钱了么?!

    “做什么呢,这么香。”轻声音从背后传来,韩敏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进了厨房,“还有什么没弄,我来。”

    “没什么了,还有两个菜,等炸完鱼炒一下就能吃饭了。”凌妈问她,“宝宝呢?”

    “找爷爷去了。”韩敏笑着说:“今天幼儿园得了一朵小红花,急着找爷爷显摆呢。”

    凌妈和凌冬至一起笑了起来。

    “冬至,”韩敏冲着凌冬至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你那个事儿我听妈说了。放心,嫂子永远站你这边儿,管他什么男女,只要你高兴就成。回头他要是欺负你,我替你揍他去。你还不知道吧,我中学那会儿还学过散打呢。”

    凌冬至一颗心咚一声落了地,脸上绽开大大笑容,伸开手臂搂了一下她肩膀,“嫂子你可太给力了。”

    韩敏乐眼睛都眯起来了,“哎呦喂,我都进门这么些年了,头一回得到来自冬至拥抱,真荣幸哈。”

    凌妈挺无语地瞥了一眼相对傻乐两个人,觉得自己儿媳妇也有点儿二,这话说……谁家当嫂子没事儿总跟小叔子搂搂抱抱?不过韩敏这个态度还是让她觉得很受用,如果她当着凌冬至面儿酸言酸语,或者凌立冬耳朵边唧唧歪歪,搞凌立冬也看不惯自己弟弟,那她可真得考虑要不要把这两口子扫地出门了。

    “奶奶,奶奶,”凌宝宝一阵风似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我今天得了三朵小红花!”

    凌妈立刻笑开,“三朵花呐,宝宝真棒啊。”

    凌宝宝冲进厨房,一眼就看见跟他妈站一起凌冬至,一张小脸立刻就扳了起来,“哼,臭小叔。”

    凌冬至觉得他这个动作跟黑糖特别特别像,没忍住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成臭小叔了?你看我还给你买提子了,你上次不是跟奶奶说你想吃提子吗?”

    凌宝宝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早就不想吃了!”

    凌冬至揉了揉他脑袋,“我认识一条特别漂亮大狗,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好不好?”

    凌宝宝很是怀疑地看着他,“什么狗啊?”

    “哈士奇,”凌冬至张开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黑白花,蓝眼睛。叫黑糖。”

    凌宝宝歪着头想了想,“好吧,以后不叫你臭小叔了。”说着转头看凌立冬,“爸爸,你给我作证,要不小叔又耍赖了。”

    凌冬至转过头,看见凌立冬正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凌冬至忽然就有点儿心虚,正想要说点儿什么,凌立冬大手已经越过韩敏肩膀,一把捏住了他脖子,“来,你跟我过来。”

    韩敏想说什么,被凌妈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凌冬至被她老公捏着脖子后面小肉皮脚步不稳地拎进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凌爸心里也藏着大秘密哦,不过不要猜他是弯,或者年轻时也有同性/爱人什么。凌爸是个非常顾家好男人,也是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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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对牛角支持╭╮l3l4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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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有一个秘密,他能听懂动物们说话~冬至的秘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冬至的秘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