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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全文阅读

作者:牛角弓     冬至的秘密txt下载     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出柜

    46、出柜

    凌立冬把弟弟按门框上,用脚踢上书房门,脸色阴沉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短短几天没见面,他世界就变得这么狗血倾盆,他从小看着长大宝贝弟弟居然要给他们领回来一个……男朋友?!

    尼玛,这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凌冬至被他捏着脖子,十分不舒服,但是又不敢挣扎,只好蔫巴巴地用爪子老哥胸口戳一下,再戳一下,想让他自己明白过来他这姿势让他弟弟很难受,“没怎么回事儿,不都好好么。”

    “好你妹!”凌立冬火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男?”

    凌冬至被他吼一愣,脸上立刻浮现出委屈神色,“我以前也不知道啊。”才怪。

    凌立冬火气立马就消下去了,随之而起是另外一种愤怒,“怎么回事儿?你是被那男……诱/拐?”

    这是什么神展开,还诱/拐……诱/拐你妹啊……

    “不是。”凌冬至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你没觉得我找个男也挺好么,这样也没人跟嫂子比美了,她心情一舒坦,你日子也就舒坦……”

    凌立冬刚刚消下去火气又嗖嗖冒了上来,“你给老子好好说话!”

    “好吧,好吧,”凌冬至举手投降,可怜巴巴地戳了戳他捏着自己脖子那只手,“你能松开不,我透不过气来。”

    凌立冬被他气得没办法,只能先松开拳头。

    凌冬至知道拿什么招数对付凌立冬有效,但他现不想那么做。他不想让凌立冬觉得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然后耍心眼妄图他那里蒙混过关。感情事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随意事情,从来都不是。

    “哥,”凌冬至挺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我不是玩。”

    凌立冬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凌冬至固执地等着他反应,“我说我不是玩。”

    凌立冬混乱了,“你真想找个男过日子?”

    “过日子么,”凌冬至抓抓头发,“我还没想那么长远,不过我不是玩。”

    凌立冬扶额。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白弟弟意思了,但心中反而困惑甚,“为什么是个男人?”后半句话他没说,怎么就不能是女人呢?女人不好吗?可以照顾家,以后还会有调皮可爱孩子,而且还不用顾虑周围人指指点点?

    凌冬至想了想,“男人女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如果他遇到是一个合得来女人,说不定就选了女人了。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所谓双性恋,男女皆可。不是那样。他只是觉得他感情里性别并不是一个值得考量依据。

    凌立冬却觉得这句话十分费解。这就是普通人和艺术家区别吗?思维想法完全不同一个维度上。

    凌冬至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凌立冬完全理解自己选择,但他知道凌立冬顾虑,知道他担心什么,“哥,你放心吧,我是很清醒,没有想着拿什么奇花样玩一玩,也没有上了谁当。你也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一个会顾家人,也没有耐心跟女人孩子打交道。庄洲那人不错,我不觉得有哪个女人比他适合我。”

    凌立冬沉默了。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弟弟很不成熟,从心性上讲,他十四岁跟十八岁几乎没有区别,十八岁跟二十岁也几乎没有区别,始终活自己小世界里,自我甚至有些自私。他既不会掩饰自己性格上缺陷,也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凌立冬完全想象不出让他去哄女孩子会是一种什么样情形。而那些娇滴滴女孩子也确实很难跟这样男人合得来,她们需要被照顾,被呵护。而凌冬至本身就是一个需要呵护,甚至是需要别人去迁就人。

    凌立冬忽然就有点儿明白了,他这个弟弟其实不是没长大,只是没有按照他期望长大罢了。他长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自己满意样子。重要是,无论他现样子别人是否满意,他自己完全不意。

    凌立冬心里有种微妙挫败感。

    凌冬至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哥,别拿什么公式往我身上套。什么叫成功人生完美人生?如果别人眼光比自己幸福还要重要,如果娶妻生子都是娶给别人看,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凌立冬拍开他爪子,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说不过你。”

    凌冬至笑着搭住他肩膀,“不是说不过,而是你从小就习惯了让着我。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过日子。”

    凌立冬心里很不舒服,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来表达这种不舒服,“给老子滚远点儿,谁习惯让着你了。”

    凌冬至知道他心里不爽,厚着脸皮扒他身上,“哥,我答应爸了,如果庄家有人给我脸色看,我就跟他分。我不是会委屈自己人。”

    凌立冬脸色稍稍有些缓和,“爸是这么说?”

    凌冬至老老实实点头。

    凌立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打算跟老爹站一条战线上坚决抵制,没想到老爹临阵倒戈,把他自己晾战场上了。

    凌冬至见他神色缓和,开始不露痕迹地拍马屁,“爸亲口说,家里已经有了哥哥你挑大梁,所以对我就没有什么指望了。我爱咋地就咋地,反正有个好哥哥已经把爸妈希望全部都实现了。”

    凌立冬才不吃这一套,抬脚就踹了过来,“滚你妈。”

    书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凌妈探头进来刚好听见这一句,顺手就凌立冬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滚谁妈?他妈不是你妈?熊孩子怎么说话呢?”

    凌冬至捂嘴偷乐。

    “妈,你捣什么乱呢,”凌立冬烦一比那啥,“我这儿话还没说完呢。”

    凌妈没理他,转头对凌冬至说:“厨房里没有料酒了,你拿上钱包到小区对面那个超市给我买瓶料酒去。顺便问问你嫂子,还有什么要带。”

    凌冬至知道他妈这是给他解围来了,冲着他哥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凌立冬不怎么高兴地看着凌妈,“我还没说完呢,你又把他放走了。就你一直惯着他。”

    “就你废话多。”凌妈不乐意了,“你爸都没说这么多。你要是实看不习惯,就赶紧让韩敏再给宝宝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呗。”

    凌立冬无奈,“这都那儿跟那儿啊。”

    “我就说你是死脑筋。”凌妈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就冬至那个性格,他自己拿定主意事儿,就算你说出天花来,他能听你吗?!”

    凌立冬挫败地看着他娘,“那就这么看着他走歪路?”

    凌妈叹了口气,“什么叫正路,什么叫歪路?我和你爸一把年纪了,不求别,只要家宅平安,你们做小辈都好,我们就满足了。再说你弟弟从小到大,除了这件事不如咱们意,还让咱们操过什么心了?立冬,人无完人。”

    凌立冬不吭声了。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只是一时气不过,生怕他被人欺负。但是你想想,这人生世,谁还能事事如意?”凌妈拉着儿子往外走,“去厨房给小敏帮帮忙,别自己瞎琢磨了,等他真吃了亏你再去替他出气好了。再说了,就算吃亏那也是他自己选,怨不着别人。”

    凌立冬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韩敏看见他,抿嘴一乐,“我说你还不听。这有什么啊,男女,有什么重要。他高兴不就得了?”

    凌立冬烦了,“跟你说不明白。”

    韩敏撇嘴,“你从小就爱吃茴香,冬至一口都不吃。”

    凌冬至怔了一下。

    “这其实就是一回事儿。”韩敏拿胳膊肘子碰碰他,“乖,自己好好想想。”

    小区斜对面有个大型超市,没多远,凌冬至干脆走着过去。再说他今天心情实太好,忍不住就想要走走路。深冬时节,树上叶子都掉光了,凌冬至硬是从光秃秃树杈上看出了几分季节特色肃杀之美。

    凌冬至知道这叫“出柜”,虽然之前他也没想刻意地瞒着谁眼睛,但如今家人面前全无负担,他仍觉得一身轻松。不知道出柜这个词是谁发明,实是贴切。从直不起腰身又见不得光地方走出来,这是何等畅淋漓感觉?!

    凌冬至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肌肉,嘴角越咧越大。他知道自己样子特别傻,因为银台排队付账时候,好多人都偷偷看他,但他就是忍不住。从超市出来时候,后面几级台阶他甚至是跳着下来。

    所谓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他先是听见路人惊呼声,回头看时,雪亮灯光已经直直刺了过来。周围太暗,汽车大灯又太亮,强烈明暗对比令他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车是冲着自己开过来,这个意识令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朝着人行道方向奔跑,然而那辆车速度太,眨眼功夫就冲到了他面前。凌冬至用力向旁边一扑,车身紧紧擦着他半边身体飞驰而过。

    凌冬至一头撞了马路牙子上,剧烈震动令他意识模糊,视网膜上只留下了汽车尾灯划出两道刺眼亮线。

    眼前景物渐渐模糊,连嘈杂声都渐行渐远,意识消失之前,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这是做了一场真实可怕噩梦,他其实还家里,只是身体还没有醒过来。他闻到了凌妈做菜味道,就极近极近地方。

    熟悉又温暖。

    他不知道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购物袋提手。购物袋里玻璃瓶已经碎裂开来,凌妈爱用料酒撒了一地。深冬夜色里看去,仿佛一滩触目惊心血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贴出来我不会挨砖头吧,胆战心惊地遁了~l3l4

47见面

    47、见面

    凌立冬简直要疯了。

    不过是出门买瓶料酒,怎么就能遇到车祸呢?小区门口那条公路并不是主干道,白天晚上都不会有太多车——也正是这个原因,那辆肇事车才能把车速飚那么高。

    除了意外,凌立冬心里有种难以言表愧疚,他觉得这件事他要承担主要责任。如果不是他揪着凌冬至事情不放,搞凌妈不得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给他解围,凌冬至就不会大晚上跑出去买东西,不出去自然就不会碰到这种事情了!

    所以归根结底都怪自己不好。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让了弟弟多少回,怎么到了这一回偏偏就固执起来了呢,也不知哪根筋抽抽了。要是他早退让一步……

    凌立冬等手术室外面时候,懊恼几乎要撞墙。反而是韩敏要镇定一些,扶着凌爸坐一边椅子上等着人从手术室里出来,一边时不时地给留家里看着凌宝宝凌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医院情况,中间还出去一趟,到医院附近肯德基给家里男人们买了热饮。他们一来就被院方通知凌冬至治疗费和住院手续已经有人出面办好了,不用跑腿,他们只能手术室外面等着就好。

    于是心情加焦躁。

    凌立冬除了担心手术室里情况,有种莫名愤怒。他自然猜得到这个比他们先一步赶到人是谁,但这人交了钱就不知跑哪里去了,丢下弟弟里面躺着——这简直太混蛋了。难为他弟弟还自己爹妈面前拼命说他好话!

    凌立冬满肚子愧疚焦虑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捏了捏自己拳头,听着关节发出咔吧咔吧声音,恶狠狠地对韩敏说:“等找到那个孙子,老子非打断他腿。”

    韩敏愣了一下,以她对凌立冬了解,现发火应该是针对凌冬至那个没露面男朋友。但是打断他腿什么……

    “你说是谁?”韩敏有点儿不确定了,“肇事者?”

    凌立冬微微怔了一下,对哦,还有那个可恶肇事者。先该打应该是这个混蛋吧。

    韩敏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消消停停等会儿啊,你看爸还没说话呢。”

    本来大晚上了,凌立冬两口子不想让爹妈跟着折腾,想让他们都留家里等消息。不过老两口实放心不下,后凌爸还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凌立冬不吭声了,坐凌爸身边开始揪自己头发。

    到了这会儿,他是真开始后悔了。

    走廊头电梯门打开,几个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当先一人须发花白,身旁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带着眼镜,身材消瘦。另外一个长得高大英俊,虽然头发乱蓬蓬,脚上还拖着一双毛绒拖鞋,样子看着虽然有点儿滑稽,但这人眉眼锋锐,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迫人气势。

    这几人还没走过来,就从手术室里出来一个护士,十分恭敬地喊了声,“陈老。”

    花白头发老者带着身材消瘦小伙子急匆匆地进了手术室。穿拖鞋男人脱了力似靠墙上,过了一会儿才站直了身体,走到凌爸面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凌伯父,我是庄洲。我楼上包了两间病房,63和64,都已经安排好了。要不您先过去休息一下吧,冬至这里还有一会儿呢,都这里坐着于事无补。冬至他也不愿意您为了他这么辛苦。”

    凌爸疲惫地看着面前青年,这种感觉有点儿奇怪,明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偏偏跟眼前形象有点儿对不上号。而且他也没想到白天才跟儿子念叨人,居然以这样方式见面了。

    庄洲见他不动,按捺着心里焦虑继续劝他,“刚进去陈博士是咱们市医学权威,有他这儿,院方会给冬至安排好治疗。再说我和凌大哥都守这里,冬至出来就直接进病房了,您一准儿能见着。”

    凌立冬听见那声“凌大哥”,恨得牙痒痒。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做事确实周到,他们熬一会儿无所谓,老人跟着熬,只怕身体要吃不消。回头冬至还没起来,老人再倒下那可就糟糕了。

    “爸,去歇会儿吧。”凌立冬示意韩敏陪着凌爸上楼,“坐着也是等,躺着也是等。冬至出来了我马上告诉你。”

    凌爸看了看庄洲,点点头,跟着韩敏一起上去了。医院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等一晚上比平时熬几夜让人心力交瘁。

    庄洲目送他们离开,转过身冲着凌立冬伸出了一只手,“庄洲。幸会。”

    凌立冬心里还憋着火,然而冬至还没消息,他多是对自己生气,找庄洲麻烦心思也淡了不少。

    凌立冬握了握庄洲手,“坐吧。”

    两个男人沉默地坐了下来。

    没人说话,压抑气氛令人崩溃。或许是没有了父亲和妻子旁边,凌立冬情绪变得有些失控,“这事儿怪我,要不是我揪着他不放,他也不能出去……”

    庄洲自然听不明白他揪着弟弟不放跟凌冬至被撞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过这男人现内疚厉害,看着怪可怜。

    庄洲咳嗽了两声,“我觉得这事儿得怪那个开车。我已经找人去调查这件事了。交警那边有什么消息也会及时通知家属。”

    凌立冬抱着脑袋不出声。

    庄洲看了看亮着灯急救室,再看看痛苦不行凌大哥,觉得趁着这个共患难机会沟通一下感情也不错,“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件事责任你吗?”

    凌立冬沉默片刻,反问他,“冬至回家说那个人就是你吧?”

    庄洲胸口一窒,一股热气涌上胸口,涨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抿了抿嘴角,点点头,“如果你说是正追求他那个人,那应该是我。”

    “追求?”凌立冬嘲讽地撇了撇嘴角,“他跟我们说是要跟你过日子呢。你到底存什么心思,要只是玩一玩,那趁早滚蛋。”

    庄洲微怒,“如果只是玩,我不会找他。”

    “那你是怎么打算?”凌立冬对他这番表白半信半疑,他是不怎么信得过这家伙,不过自己弟弟眼光,应该不会太糟……吧?

    庄洲沉默了一霎,“等冬至没事了,我要抽空去一趟上海。我母亲和大哥那里,我需要跟他们谈一谈。我大哥脾气不好,我不希望将来有什么误会发生他和冬至之间。至于我父亲这边,他们目前国外。我会找机会跟他们摊牌。”

    凌立冬挑眉,“就这?!”

    庄洲抿了抿嘴角,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他两只手紧握一起,深深吸了口气说:“等这些都解决了,如果冬至愿意,我希望能去国外结婚。”

    凌立冬怔住。他当然知道像冬至这样情况可以国外申请结婚,但是这种证明国内并不会得到承认,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他看来,跑到国外去弄一张国内无效证明这种做法既劳民伤财又毫无意义。不过庄洲说这些话时候眼里那种认真神情还是让他对这男人印象有所改变。

    凌立冬不知道自己弟弟会不会接受这种莫名其妙提议,随即又觉得无论他接受不接受都是个挺纠结事儿。

    凌立冬不吭声了。

    庄洲自动自发地把他沉默看做一种退让,于是态度也变得和气了起来,还开始试着安慰他这位大舅哥,“大夫说冬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昏迷是因为摔倒时候撞到头。估计他醒来之后会有一些脑震荡症状。我会好好照顾他。”

    凌立冬却立刻紧张了起来。撞到头这种事儿可大可小,有人直接就过去了,有人搞不好还会持续昏迷,或者醒来之后失忆什么……几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庄洲说“照顾”,眼神立刻变得不那么友好了,“干嘛要你照顾?他又不是没有家。”

    庄洲聪明地闭嘴了。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用错了策略,跟一个有弟控倾向男人是不能比拼谁有控制权,只要适时、溜边插缝地表币心就足够了。大舅哥面子一定要给足足,还不能让他觉出你是故意让着他。

    尼玛,跟娘家人打交道果然不是个省心活儿。

    凌冬至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麻药劲儿刚刚退去,身体上疼痛开始变得鲜明起来,头也晕沉沉,眼珠转一转都会觉得犯晕。

    天还没亮,病房里亮着一盏壁灯,床边吊着药瓶正滴注,瓶子里还有大半瓶黄色药水。壁灯光打墙壁上有种暖色反光,看得出是贴了壁纸。看起来这病房条件还不错。微微转了一下脑袋,看见他大哥正趴病床边上睡得人事不知。

    凌冬至,“……”

    凌冬至有点儿哭笑不得,这是因为操心太过,所以才会睡得比他还沉么?

    “醒了?”熟悉嗓音从病房另一侧传来,凌冬至费力地转身,看见庄洲正从陪护那张病床上爬起来,睡得眼神迷蒙,表情却是十分惊喜。

    凌冬至忽然就有些微妙不爽。老子住院了,都昏迷了,你们居然一点儿不紧张,一个两个都老子身边睡大觉这是闹哪样啊。

    庄洲看出凌冬至眼神不善,立刻紧张地凑过来摸了摸凌冬至额头,“头疼吗?晕不晕?大夫说你撞到头,醒来后会有一些脑震荡症状。还有几处皮外伤,这里、这里有两处轻微骨裂,内脏没有受伤,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凌冬至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疼是难免,不过筋骨似乎真没什么大问题。

    凌冬至松了一口气,看看依旧呼呼大睡凌立冬,转头问庄洲,“我睡过去多久了?我妈和我爸呢?没惊动他们吧?”

    这是……只记得自己家人了吗?!庄洲想起大夫特意交待脑震荡种种后遗症,顿时紧张了,他小心翼翼地凑到他面前,试图让他看清楚自己脸,“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凌冬至,“……”

    “你再想想,”庄洲看着他木然神色,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脑门上头发都根根立了起来,“你仔细看看我,有没有一点儿熟悉感觉?!”

    凌冬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啊?”

    庄洲,“……”

    一个大雷就这么掉下来砸了自己脑袋上,震得庄洲都有点儿站不住了。

    凌冬至正想着玩笑是不是开大了。就见他抹了一把脸,红着眼圈开始语无伦次地安抚他,“没事,别紧张,大夫说你撞了头,醒来之后或许会有些记忆混乱,这都是正常……”

    凌冬至,“……”

    “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庄洲声音几乎哽咽,“也别紧张,大夫说这种症状几天之内就会慢慢消失……”

    凌冬至终于受不了了,“大哥,我求你别说了,我其实……”

    凌立冬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听到凌冬至喊庄洲大哥时候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卧槽啊,就算失忆也不能瞎认亲戚啊,那个是你哥吗,你好好看看。我才是你血缘上真正哥!”

    庄洲,“……”

    凌冬至,“……”

    作者有话要说:活活滴刷了半个小时啊,暴躁

    要是再刷不开,就只能明天了……l3l4

48赔偿

    48、赔偿

    凌妈一开始听说凌冬至失忆,吓了一大跳。后来闹明白是熊孩子吓唬人,气得不行,要不是看他还没从病床上爬起来,真想拎着扫帚好好教训他一顿。

    凌冬至坐病床上,顶着一脑袋绷带可怜巴巴地冲着凌妈摇尾巴,“我真不是故意要骗他们俩,就是刚醒来吧,那个脑筋不是很清楚,然后……”他瞟了一眼站门外打电话庄洲,露出一个十分后悔表情,“我真不是故意!”

    “魂都给你吓没了。”凌妈把带来早饭摆床桌上,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故意。吓人就没有这么个吓法,太缺德了。”

    凌冬至,“……”

    “要不是看你还是个病人份儿上,我真想揍你。”凌妈正抱怨着,看见庄洲举着电话进来了,连忙收起了恶狠狠表情,和颜悦色地招呼他,“小庄也过来吃饭,阿姨也带你早饭了,多吃一点儿。昨晚闹腾了一整晚,肯定累坏了。”她说到累坏了时候,没忍住又瞪了儿子一眼。

    凌冬至可怜巴巴地一缩脖子,小眼神瞟向庄洲,欲语还休。

    庄洲受不了他这副可怜相,走过去轻轻揉了揉他脑袋,“没事儿,人没事就好。”

    凌冬至愧疚了,拽拽庄洲衣角,“坐下吃饭,我妈熬鸡肉粥可好吃了。”

    庄洲坐下来,看看摆小桌上两副碗筷,有点儿意外,“只有我们俩?”

    “就你们俩。”凌妈说:“立冬和小敏还要上班,他爸我也让回去了,正好顺路去市场买点儿排骨。白天我看着就行了。”

    庄洲忙说:“两头跑本来就累,又是大冬天,您和叔叔就别再操心做饭事儿了,我已经让助手酒店订了餐,到饭点儿就送过来了。”

    庄洲安排虽然是为他们着想,但凌妈打心眼里有点儿排斥他这种全权包揽做法。不过她心里清楚,这时候她同意不同意也是表明一种态度。儿子还病床上躺着呢,真要计较也不能这个时候计较,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正吃着早饭,庄洲电话又响了。庄洲看了看屏幕上名字,犹豫了一下挂断了。

    凌冬至好奇地看着他动作,“谁?”

    庄洲想了想,“是涂盛北。他想来看看你。”

    “涂盛北?”凌冬至觉得莫名其妙,“咱们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悟,“是涂小北?”

    庄洲点点头。

    凌冬至冷哼一声,“他们倒是认挺痛。”

    “不痛不行啊,我这里有证据呢。”庄洲抿着嘴角笑了笑,心里却一阵后怕。他已经看过监控录像了,那辆车从头到尾都没减速,如果不是凌冬至躲得,后果真不堪设想。这根本不是交通事故那么简单了。

    凌冬至好奇地问:“什么证据?”

    “涂小北那辆车停那里挺长时间,多显眼啊。这人皮相又不错,所以挺吸引人。有几个中学生旁边偷着拿手机录他,结果录到了他开车要撞人整个过程。”庄洲冷笑着说:“小孩儿们技术还不错,涂小北那张脸视频里可是相当清楚啊。”

    凌冬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也遇到过这种麻烦,小孩儿们上课时候拿个手机偷偷拍他,虽然学校一再强调不允许上学带手机,但总是会有些孩子非得跟学校规定对着干。这大概就是所谓青春期叛逆行为吧。

    庄洲又说:“涂盛北给我打电话,是想跟你道歉,然后想让这件事私了。”

    凌妈端着刚洗完水果从卫生间一出来就听见了这句“私了”,愣了一下,“找到那个杀千刀酒驾了?”

    凌妈一直以为是酒驾,听见私了两个字立刻就气愤起来,“怎么能私了呢,这样人就应该让他受到法律制裁,免得以后还出来害人。”

    凌冬至与庄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苦笑了起来。

    “妈,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凌冬至摇摇头,“这人家里有背景,进去了也不会怎么样。现这样特意问过来,不过是顾忌着庄家面子罢了。”

    凌妈瞟了一眼庄洲,忿忿地将果盘往床头柜上一放,“那就白让他撞了?!”

    “当然不能这么便宜他,”凌冬至嘿嘿嘿笑了两声,脸上挤出一个狰狞表情来,“既然是私了,那咱们当然要提点儿条件!”

    庄洲纵容地笑了笑,转头对凌妈说:“阿姨放心,我不会让冬至白白被人欺负。”

    凌妈沉着脸坐一边。她打算好好看看,这人要怎么让她儿子不被人白白欺负。

    涂盛北来时候挺低调,身边没带什么人,自己捧着一大束白百合,一进门就挨了凌妈好大一个白眼,“你就是那个开车?”

    涂盛北脸色不怎么好看,也看不出什么愧疚神色,不过语气倒是显得挺客气,“对不起阿姨,我弟弟年纪小,脾气也不好,从小被我爸爸妈妈惯坏了。给你们家冬至造成伤害,我们也感到很抱歉。”

    凌妈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敢情这还不是正主。

    涂盛北把手里花束递给凌妈,“我是代表我弟弟诚心诚意来道歉,我们会赔偿冬至一切损失,也希望冬至能给小北一个改过机会。”

    凌妈这人爱恨分明,这人虽然是肇事者亲戚,但毕竟不是肇事者本人。而且小伙子态度还挺好,凌妈就有点儿气不起来了,“冬至虽然伤得不重,但是你弟弟这么开车是不行,车祸这种事不光是伤人,也伤己。真要出了严重事情就晚了。你回家也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他自己不想要命也不能出来祸害别人啊。”

    涂盛北点点头,“您说是。回家我会好好教育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床边走了两步,先冲着庄洲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病床上凌冬至,脸上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笑容,“冬至,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凌冬至斜眼看着他,“要不是躲得,你就得给我墓碑献花了。”

    “呸,呸,”凌妈一旁骂他,“熊孩子,怎么说话也没个忌讳!”

    凌冬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个私了?”

    涂盛北拉过一张椅子床边坐了下来,这人习惯性没有表情,这会儿眉目之间带着几分疲惫神色,看上去反而没那么阴沉了,“冬至,你别这样说,我真是来道歉。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但是已经发生了事,与其追究责任,不如想想如何好好解决。你也知道一些我家情况,如果可以话,我们并不想与庄家结仇。”

    凌妈到这会儿已经听出点儿意思了。这人是看庄家面子上才跑来道歉,如果没有庄洲出面话,凌家只是没有背景普通人,这件事只怕完全是另外一副面貌了。这让她觉得格外气愤,怎么有钱人都没长心吗?别人一条人命他们眼里连屁都不是,就算真闹出人命来,是不是也只要花几张钞票就能逍遥法外?!

    庄洲脸色也有点儿不好看,这涂盛北骨子里就是个禽兽,即使再摆出有教养样子,也不过是个衣冠禽兽。难道他真以为背后靠着整个涂家就可以俾睨天下?!

    别逗了。

    狂妄也不是这么个狂妄法儿。

    庄洲冷笑,“我看你倒不像是来解决问题。一般黑社会才这么办事儿,找到受害者明里暗里地敲打敲打。涂盛北,我发你视频你看了么?你该不会以为这件事只要你想压就能压下去吧?”

    涂盛北眼神微闪,“你这样说就是存心误会我了,庄洲,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何时做过仗势欺人事情?”

    凌妈忿忿说道:“你现做事不叫仗势欺人吗?!”

    凌冬至安抚地拍了拍凌妈胳膊,转头看着涂盛北说:“我知道你们涂家有办法,我真去告了他,他也不会有什么事。”

    涂盛北自得地一笑,假惺惺地说了句,“话可不能这么说。”

    凌冬至没理他,自顾自地说:“这两年有头有脸二代们因为酒驾出事儿不少,舆论也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你想私了,无非是怕这件事曝光了涂家脸面上不好看。”

    涂盛北眉头微微蹙起,又飞地舒展开来。他坐直了身体,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坐病床旁边庄洲。庄洲说能把这件事闹大,他就不得不防着。涂家现正争取一个政府扶持项目,真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丑闻,涂家损失可就大了。

    凌冬至冲着他笑了笑,“既然想私了,那我就提几个条件吧。你们能答应,咱们就私了。”

    涂盛北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说。”

    “首先让你家宝贝弟弟给我道歉,而且保证他以后不会再跟我过不去。”凌冬至紧盯着涂盛北,不放过他脸上细微表情,“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涂盛北点点头,“应该。”

    凌冬至冲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个条件:赔钱。我说不光是我医药费、营养费什么。你们要私了当然要赔让我舒心才行,对吧。”凌冬至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开锁调出短信界面,滴滴答答按了几下,问涂盛北,“你电话号码?”

    涂盛北随口说了,紧接着一条短信就发到了他手机上:华区黄河路19号,桐心爱之家,陈林夏。

    涂盛北莫名其妙,“这什么玩意儿?”

    “全名叫流浪动物救助站。”凌冬至懒洋洋地靠床头上看着他,“我也不要你赔很多,要多了你会觉得我是讹你。就你弟弟那辆车价钱三分之一,你送到这个地方。”以涂小北那种嚣张个性,他座驾一定不会便宜。

    涂盛北点点头,“可以。”事实上涂小北如果惹出什么不可收拾事,涂家要想用钱息事宁人,多方打点,花肯定会比这个数要多。

    他答应痛,凌冬至也表示满意,“第三个条件,你家涂小北每个星期抽出两小时时间到这个救助站做义工。我想想,就让他做满半年吧。”

    涂盛北十分意外,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为什么?”

    凌冬至斜了他一眼,“不为什么,就是想让他干点儿活,接接地气。要不他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天仙下凡呢。再说有点儿事儿干,也省得他太闲了,一天到晚光琢磨怎么折腾人。”

    涂盛北定定地看着他,忽地一笑,“我会派人盯着他,每周做满两个小时。”

    他答应太痛,凌冬至反而有些不放心,“你不会背着我就不认账了吧?我可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

    涂盛北没理会他唠叨,拿着手机调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淡淡说了两个字,“上来。”

    上来人是涂小北。

    凌冬至之前曾饭店里看见过他一次,不过那时离得远,并没看太清楚。和几年前相比,他瘦了许多,原本清秀五官也显出了几分冷冰冰精致味道,看上去跟涂盛北倒是越来越像了。

    涂小北一侧脸颊肿了起来,上面还带着一个清晰指印。进了病房之后就像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道歉话,然后鞠了一躬,轻飘飘地退到涂盛北身后。整套动作既流畅又……木讷。就好像进来只是一个空壳子,内芯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凌冬至这一次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对涂小北感情其实挺复杂,凌冬至从小是被周围人夸赞氛围里长大,前半生经历中尖锐嘲讽、恶毒挖苦都是从他这里得到,但凌冬至心里很清楚,那一下沉重打击,并不是来自这个人。

    反感、厌恶、甚至还有点儿鄙视,面对涂小北时候,这些情绪凌冬至都无法否认。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恨他。尤其看见这个人像木偶一样站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他甚至觉得会有那么一点儿可怜他。看见他这个样子,凌冬至会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当初郑辞选择了自己,那么几年过去,他会不会抛下自己再掉头去找涂小北?如果这种事真发生,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涂盛北还等着他做出反应,凌冬至很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就算他道过谦了。不过其余两个条件,不许再打折扣了。”凌冬至心里暗暗盘算,一定要提前给爱之家负责人陈林夏打个电话,让他到时候把脏累活儿安排给涂小北去做,而且还要好好看着他,不许他偷懒。

    涂盛北抿嘴一笑,表情居然显得挺温和,“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涂家兄弟总是这么让人不爽~

    庄洲心疼媳妇儿,对涂家兄弟肯定怀恨心~嗯~就这么办~以后让他找机会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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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喵喵喵

    49、喵喵喵

    庄洲推开门,一眼就看见阳台上几个小脑袋一起转了过来。他认得那只断了一截尾巴灰猫叫做小灰,偷表那只虎斑纹土猫叫小样儿,还有一只棕色毛皮狸猫叫西崽,除了这三位冬至家里常客,还有两只瘦瘦淡绿色眼睛白猫,庄洲以前从来没见过。

    庄洲换了鞋,提着饭盒朝着阳台走过去,几只小猫眼睛瞪得溜圆,十分警觉地看着他动作。

    庄洲冲着它们扬了扬手里饭盒,“冬至生病了,医院里。他怕你们挨饿,让我回来给你们带点儿吃。”

    饭盒还没打开,但是鼻子灵敏猫猫们已经闻到了熟悉鱼香味。这一定是冬至妈妈炸小黄鱼。凌冬至手艺都是跟他妈妈学,但水平明显还差了一大截。这一点没有谁比猫猫们有发言权了。

    猫猫们看上去还是很警觉,但是没有谁继续往后躲了。庄洲满意地点头,拉开阳台门,把饭盒里炸小鱼倒进猫食盆里。猫猫们散发着诱惑气息食物面前依然充满警觉,直到庄洲退出了阳台,它们才凑过去开始吃晚饭,一边吃一边还时不时瞄两眼客厅,看看这个给它们送饭来家伙到底干什么。

    庄洲简单地搞了一下卫生,把冰箱里容易坏东西收拾出来,等下拿出去扔掉,又给凌冬至收拾出几件换洗衣服,连同枕头边两本书一起装进旅行提包里出了门。这边房门一关上,阳台上几只小猫就顺着阳台上窗户缝隙鱼贯而出。等庄洲扔完垃圾绕到自己停车地方时,小灰、西崽和小偷猫小样儿已经趴他车盖上等着他了。三双圆溜溜猫眼一起看着他,闪啊闪,就差把“带我走吧”几个大字顶脑门上了。

    庄洲,“……”

    小灰是几只猫里面年纪大,这种情况自然要靠它来出头,它略有些不安地晃了晃尾巴,冲着庄洲喵喵喵地叫了几声。

    庄洲觉得凌冬至毛病一定是会传染,一定是。因为他居然觉得自己瞬间就领会了这只灰猫意思!他飞地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是想跟着我去看冬至?”

    三只小猫一起喵喵叫了起来。

    庄洲顿觉无力。这喵喵喵到底是个神马意思?!

    “好吧,”庄洲叹了口气,绕到副驾一侧拉开车门,“真想去看冬至就上车。不许车上上厕所,不许抓挠坐垫,不许车上乱窜。”

    三只小猫就像听懂他话似,一个挨一个地跳上车,挤一起窝脚垫上。

    庄洲有种骑虎难下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做出给猫拉开车门这种……很神经质举动。这或许真是受了凌冬至潜移默化,因为那个人就总是摆着一副自然到不行姿态跟猫猫狗狗们相处。但他没想到猫猫们居然就这么上车了。

    而且还是排着队上车了……

    庄洲跟它们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认命地关上了车门。话说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猫猫狗狗都这么通人性呢?说什么话它们都能听懂……是他以前遇到猫猫狗狗们智商没有达到这个高度,还是它们都特意装傻?

    这是一种令人不安臆测,深想下去会不可避免地涉及某些很神秘领域。

    庄洲竭力不去想这些让他感到不安东西。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医院规定,也不知道几个小家伙到底听懂了没有。庄洲有点儿担心要怎么把几只猫带进病房,结果到站之后,他刚把车门打开,三只小猫就飞窜下车,一眨眼就没影儿了。

    庄洲,“……”

    果然还是他会错意了么?!

    看来精神病也不是人人都能当……

    庄洲不死心地医院里前前后后绕了两圈,专门树后草丛里翻找,到底也没找到那三只小东西。这才灰心丧气地往病房走。他决定把这一段小插曲瞒过凌冬至,否则真像和清说那样,让凌冬至误会他是想跟动物们通灵啊什么,多丢脸。

    庄洲盘算好好,结果一推开病房门,又傻眼了。

    他给凌冬至定单人病房带一个小阳台,此时此刻,凌冬至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拿着筷子,正蹲阳台上往一个一次性盘子里拨拉他午饭。盘子旁边蹲着三只十分眼熟、毛茸茸小动物。一只灰色、一只棕色还有一只是长着虎斑纹橙黄色。听见门响,三双蓝、绿眼睛一起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庄洲错觉,他觉得自己甚至从这三双猫眼里看到了一丝丝高高上……不屑。

    所以说真相是他先被耍,然后又被鄙视了么?!

    庄洲暗暗磨牙。虽然喵喵喵这种外语他没学过,既不会听也不会说,但这帮小家伙好歹搭了他一趟顺风车,下了车总该有点儿表示吧。居然这么利落地甩下他跑来找凌冬至献媚,这还真是……用过就扔啊。

    凌冬至转过头冲着他灿然一笑,“回来了,真没想到你能把它们也带来。”

    庄洲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小意思。”

    凌冬至往盘子里拨拉了几块牛肉,“我妈今天炖牛肉可好吃了,给你也留了一份,赶紧洗洗手吃饭。”

    听到这句话,庄洲饱受折磨小心脏总算得到了安慰。凌妈做饭手艺还是很不错,这两天是换着花样给凌冬至补,庄洲跟着吃了几顿病号饭,觉得自己已经隐隐有了要长肉苗头。

    凌冬至跟猫猫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直到它们一个挨一个从阳台上窜了出去,这才端着空饭盒笑眯眯地返回病房。几个小东西还能想法子跑来慰问他,真让他有种自己养大孩子终于懂事了满足感。

    庄洲把两个人空饭盒收到一起拿去洗手间冲洗,凌冬至靠床头,觉得自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实过有点儿无聊。正想着找点儿什么消遣,病房门被人敲了两下,从外面推开了。

    凌冬至一抬头就撞上了一双锐气逼人眼睛,极深浓墨色,习惯性带着几分审视味道。而他表情却是十分和善,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微笑。

    凌冬至怔了一下,“左队长?!”

    左鹤手里提着一袋水果,面带微笑样子和任何一个探视病人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上一次事件让凌冬至对他职业身份特别敏感,一看见他首先想起就是这人想干什么?是不是又执行什么任务?

    左鹤看起来要比几个月之前瘦一些,眉宇之间带着疲倦神色。他站门口上上下下打量凌冬至,然后走进来床边坐下,笑着说:“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

    凌冬至虽然面对这人时候有点儿心虚,但他对左鹤印象还是不错,正直、有钻劲儿警察,不肯轻易放弃心中怀疑。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身上一些秘密,凌冬至完全可以说左鹤完全符合自己对于这一职业全部幻想。

    “你是怎么知道?”凌冬至特别好奇这一点,就算交警那边有备案,跟刑警这边应该也是不搭边吧。

    左鹤飞地扫了一眼卫生间,“有人?”

    凌冬至正想解释,卫生间门打开,庄洲拿着两个洗干净空饭盒走了出来。左鹤明显愣了一下,“庄先生?!”

    “左队长?”庄洲也有些意外样子,连忙把手里东西放进柜子里,拽了两张纸巾擦擦手,跟左鹤很正式地握了握手。

    左鹤看着庄洲一点儿不见外动作,神情有点儿发懵,“你们这是?”

    庄洲笑了笑,“左队长这是?”

    左鹤看了看两个人神色似乎明白了过来,眼里不由自主地浮起几分遗憾神色,“我这几个月有任务,一直广西那边,这才刚回来……真没想到啊。”

    庄洲扫了一眼好像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凌冬至,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有些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招惹别人能力好像完全无感似,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庄洲床边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问道:“左队长过来……是有什么任务吗?”

    左鹤多少有些无奈,心说这人还真够狡猾,自己虽然不纯是来看望病人,但是他要不要特意当着凌冬至面儿挑这么明白啊。

    “我来呢,主要目还是看看凌老师。”左鹤一本正经地说:“毕竟上个案子凌老师帮了我们很大忙。”

    凌冬至笑着说:“举手之劳,左队长太客气了。”

    庄洲笑了笑没出声。他觉得左鹤说辞比较冠冕堂皇,里面没有什么特别暗示意味,也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开场白。

    “另外还有点儿事我想问问凌老师。”左鹤表情稍稍正经了一些,“听说凌老师被涂家二少车撞了?”

    凌冬至跟庄洲对视了一眼,庄洲问他,“你怎么知道?”

    左鹤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这不是很明显么,我正查涂氏啊。涂盛北是涂氏大当家,不盯着他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留言,知道很多妹子对情节安排表示不满。这个怎么说呢,事实上并不是凌冬至有多圣母,多膨胀。而是他心里非常明白,凌家对上是涂家,这样情势,让他没有什么选择余地~

    除非他借着庄洲手,把庄家也拉下水

    我觉得吧,庄洲主动出手和凌冬至要求他出手,是有着不同意义。而且冬至应该做不出来利用庄家来替他出气这种事。

    你们说呢

    我知道大家都是出于对冬至爱护才会这么生气,摸摸善良姑娘们,后续情节牛角陆续会有交待~

    感谢几位姑娘投地雷,挨个抱抱,谢谢你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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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左队长

    5左队长

    凌冬至和庄洲对视一眼,迟疑地看着左鹤,“咳,咳,那什么……他干什么违法乱纪事情了?”他觉得以涂盛北那种无法无天性格,干点儿什么坏事然后被警察叔叔盯上实是太正常了。

    左鹤视线慢悠悠地两个人脸上来回扫了两圈,然后看着凌冬至说:“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凌冬至刚要问他为什么,就听庄洲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行!”

    凌冬至,“……”

    左鹤张了张嘴,败下阵来,“好吧,好吧,你要是实想旁听,那就旁听吧。但是我问话过程中请不要随便插嘴。”

    凌冬至觉得庄洲态度有些莫名其妙,人家左鹤可是警察,警察问话也能讨价还价么?万一把他得罪了,回头再把你也盯上,有事儿没事儿找找你麻烦什么……好吧,或许左鹤不是这么小心眼人。

    “两位,”左鹤咳嗽了两声,“等我问完话你们再继续眉来眼去行么?”

    庄洲沉着脸没出声。

    “那什么,你问吧。”凌冬至却觉得稍稍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家里人承认是一回事儿,让外人看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左鹤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庄洲,慢条斯理地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涂盛北?”

    凌冬至刚要说话,就听庄洲反问他,“这是警方正式讯问?”

    “当然不是。”左鹤忙说:“你们连个证人都算不上,就算是走访吧。”他能感觉出庄洲对他敌意。虽然他自以为已经掩藏起来了,但是左鹤干这个职业,擅长就是察言观色,从细微表情变化里寻找蛛丝马迹。庄洲这点儿小心思他自然能察觉到,同时也不得不叹一声,这货直觉还真是很敏锐。

    凌冬至拿胳膊肘子撞了撞庄洲,很有警告意味地瞪了他一眼。

    左鹤暗中又叹了一口长气,他只不过出了趟差,时间稍稍久了那么一点儿,看中鸭子就被叉到别人盘子里去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去争取,就已经被三振出局了。

    这人生,这人参啊……

    凌冬至坐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架势,“左队长?”

    左鹤回过神来,“是这样,我想问问你是怎么认识涂盛北?”

    庄洲刚要说话,被凌冬至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能闷闷地闭上嘴往后缩。

    “说说其实没什么,”凌冬至犹豫了一下,“主要吧,它不是个让人舒心事儿。”

    左鹤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当年我和他弟弟有点儿小误会,涂盛北为了给他弟弟出气,找了一帮人到学校把我们画室给砸了。不过当时他并没露面。第一次见他是画展时候,哦,画展你知道吧?”

    “听说了。”左鹤点点头,“还没恭喜你给咱们滨海又捧回一个金奖。”

    凌冬至不意地摆摆手,“他当时是警告我,让我别惹他弟弟。”

    左鹤眼里流露出很有兴趣神色,“你和他弟弟?”

    凌冬至干巴巴地看着他,“他弟弟男朋友跟我是大学同学,有段时间走很近。”

    左鹤看着他,神情若有所悟,“郑辞?”

    凌冬至略有些尴尬地点头。

    左鹤点了点头,“这么说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要开车撞你了。”

    凌冬至干笑两声,“我们已经决定私了了。”

    左鹤挑眉,“什么条件?”

    凌冬至看了一眼庄洲,见他没什么表示,便舔了舔嘴唇说:“我让他们给华区黄河路桐心爱之家捐了一笔钱。另外涂盛北还答应每周让涂小北去那里做两个小时义工。”

    左鹤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那是个什么地方,眼神微微有些诧异,“就这?”

    凌冬至反问他,“你以为呢?”

    左鹤看着他,感觉有点儿糟心。这个事情走向有点儿出乎他意料,很多人遇到这种事情时候都会选择私了,他没想到是凌冬至居然会提这样条件。不过庄洲态度就有些奇怪了。如果他和凌冬至真是那种关系,他能咽下这口气?

    左鹤扫了庄洲一眼,“庄先生没什么打算?”

    庄洲挑眉,唇边一抹笑容显得意味深长,“左队长,我是个信佛人,相信因果报应。这人啊,做了亏心事,老天一定会给他加倍惩罚。”

    左鹤立刻警觉起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庄洲嗤笑,“你们是警察,就算抓了人,还不是上面来句话就屁颠屁颠把人再送出去?连你们都靠不住……我一个商人能做什么?左队长你是不是有点儿神经过敏了?!”

    左鹤太阳穴上青筋跳了跳,忍耐地说:“你别这么说,你要对咱们国家法制有信心。”

    “你自己有信心吗?左队长?”庄洲紧紧盯着他,语气咄咄逼人,“如果这会儿我跟你说我们不私了,我们要告涂小北,豁出去倾家荡产也要告到底,你能给我打包票说涂小北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一定不会被人半道上从里面捞出来吗?!”

    左鹤哑然。

    凌冬至被庄洲突然爆发震住,缓过神来连忙拽了拽庄洲衣角,“哎,哎,我知道你昨晚没睡好,脑筋不清楚也别胡说八道呀。赶紧一边呆着去,别随便插嘴。”

    左鹤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我只是一个警察,我只能保证把证据确凿罪犯抓起来。后续事情……我没有权限过问。”

    庄洲冷笑了一下,没出声。

    病房里气氛变得有点儿压抑。其实凌冬至也有种堵心感觉。他虽然制止了庄洲发飙,但实际上他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嵌进了他心里,让他疼得难受。

    他之所以会涂盛北面前妥协,是因为他太清楚两家悬殊背景对终结果所产生影响力。凌家只是普通人家,他们斗不过涂盛北。唯一能够借力就只有庄洲,而庄洲背后庄氏并不是他私人产业。他上面还有他老爹,那才是庄氏**ss。如果让这位**ss看到自己儿子因私误公,为了自己男朋友就昏了头,做出一些不那么狼决策,他又会怎么看待这个儿子?

    凌冬至不能这么不顾一切地把庄洲拖下水,他不能自私到这个程度。

    所以面对涂家兄弟道歉时候,凌冬至心里十分清楚,他根本就没有别选择。

    或许以后会出现什么转机,但绝对不是现。

    左鹤像是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他咳嗽了两声,试着转移话题,“你跟这个救助站负责人很熟?”

    “算认识吧。”凌冬至神色又变回了先前淡漠,“很熟谈不上。我知道陈林夏是自己掏钱支撑这个救助站,挺不容易。还有什么要问吗?”

    左鹤与他对视片刻,摇摇头,“没什么了。”

    他来探望凌冬至原本就不完全是为了公事。他没想到是庄洲也场,就算他有心想要试探凌冬至,这会儿也绝不是一个好时机。何况之前气氛也太僵硬了点儿,如果贸贸然牵扯到私事上去,他不但会被庄洲敌视,也很容易引起凌冬至反感。左鹤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这么没有把握事情。

    “那就这样,”左鹤识趣地告辞,“我先回去,有时间再来看你。”

    凌冬至受宠若惊地跟他客气,“不用,不用,我身上都是小伤,这两天也该出院了。左队长还是忙你工作吧。”

    左鹤无言地看看他,略感无力。

    庄洲则心中暗爽,觉得傻媳妇儿也有傻媳妇儿好。至少气起人来绝对是一把好手。他斜一眼好像完全没明白状态凌冬至,暗暗琢磨等左鹤滚蛋了非好好亲亲他不可。至于左鹤正做事情……他倒是可以私下里再找这位大队长好好谈一谈。

    左鹤摆摆手走了。

    庄洲目送他离开,转身问凌冬至,“你真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凌冬至跟他装傻,“哎,你说,这会儿涂小北到爱之家了没?也不知陈林夏有没有把倒垃圾活儿安排给他做。天天倒垃圾,臭死他!”

    庄洲,“……”

    涂小北有一种被流放感觉。

    涂盛北两个助理像押犯人似一左一右站他两边,搞下楼时候都没人敢跟着他们一起进电梯。尤其涂小北脸颊上还印着那么明显一个手指印,红通通五根手指,根根分明,脸颊肿老高,看着就让人觉得疼得慌。

    两个助理押着他走到地下停车场,其中一个开车,另外一个陪着他坐进后座。涂小北知道这两个助理都是涂盛北招来退伍兵,一个人挑几个流氓混混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涂小北觉得他哥也太看得起他了,派这样人看着他,还一派就是两个。

    涂小北闭上眼靠后座上,几日过去了,他仍有种身梦中不真实感。郑辞和他吵架,越吵越凶,终于又提到了分手,然后他自己跑去喝酒,半醉半醒地开车去找凌冬至,他家里没有人,他就迷迷糊糊地等他家楼下。不知过去了多久,凌冬至回来了,很又提着几个袋子下楼,开车离开。涂小北神差鬼使地跟了上去……

    涂小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他脑子已经被酒精浸昏昏沉沉,什么都不能想,之后所做一切也都是靠着本/能来驱动。汽车冲过去一刹间,看着凌冬至身体扑倒一边,仇恨得以宣泄畅、恐惧感、罪恶感交织一起,变成了一种诡异/感。

    他一直以为自己十分清楚自己感觉,直到伴随着涂盛北怒吼,一个耳光重重打他脸上,“有什么行动之前请先过一过你脑子,涂小北。老子什么事情都依着你,就是为了把你养成个白痴吗?!”

    涂小北被他打懵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恨?

    他恨谁?凌冬至吗?

    似乎是恨,又似乎不是。

    他想起中学时候同桌女生爱看柏杨杂文,他也跟着翻过两页,记得有一段是议论情杀。同样是情杀,有人杀情人,有人杀情敌。柏杨认为基于爱嫉妒,这人会去杀掉爱人,因为他辜负了自己感情;而基于占有欲嫉妒,则会杀掉情敌。

    从这一点来说,他一心想整死凌冬至,只是源于……对郑辞占有欲?!

    涂小北莫名想笑,原来他耗去了这么多时间,为只是这么个似是而非玩意儿?如果他付出都是没有意义,那为什么这世上还会有要主动去争取这样一句话呢?

    涂小北把脸埋进了手掌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凌冬至会选择这样方式来羞辱他,却不肯痛痛地过来找他报仇?

    他做准备吗?

    那他还要准备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算是对4章补充~

    感谢姑娘们投地雷,谢谢大家支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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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二嫂

    51、二嫂

    “二少,”身边助理轻声说:“到了。”

    涂小北睁开眼睛,看见车子已经驶进了一条破旧窄街。街道两侧都是低矮院落,看起来破破烂烂。街上有几个脏兮兮小孩子跑来跑去,看见有车子开过来都好奇地围观。

    涂小北顿时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二十年前,“这是什么鬼地方?!”

    “华区。”身边助理漠然答道:“差不多是滨海市脏乱差地方。当然,也穷。”

    涂小北有些暴躁了,“那个什么之家就开这个鬼地方?”

    “是,二少。”助理给他一个“你猜对了”眼神,“这里房价便宜。而且郊外么,没那么多车,人也少,养猫养狗都合适。”

    涂小北,“……”

    车子街道头停了下来,左手边院子门口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个绿色大字:桐心爱之家。院门半开着,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一阵汪汪汪叫声。

    涂小北顿时烦躁起来。

    开车助理先一步走过去敲了敲院门,见没人答话,就伸手推开院门,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陈站长吗?”

    院子不大,多能停两辆车大小,除了中间一条砖路,两边都蒙着塑料布,里面种着菜,像缩小版塑料大棚。就是手艺粗糙了点儿,有地方支撑木杆钉歪歪斜斜。迎面几间大屋,猫狗估计都屋后,吵吵嚷嚷声音就是从后面传来。

    三个人正要过去敲门,房头一个人端着水盆走了过来,看见院子里有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恍然神色,“是涂先生吧?我是陈林夏,这里负责人。”

    这人年纪不大,五官清雅,举手投足文质彬彬,看上去倒像是一位老师或者大公司里文职人员。

    涂小北看了看他手里东西,迟疑地点点头,“你好。”

    陈林夏淡淡扫了他一眼,取出一个定时器调好时间放窗台上,“涂总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既然几位都是过来工作,咱们时间宝贵,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后院狗舍今天归你们三个人负责:清洗、消毒、处理垃圾。具体工作要求后面墙上贴着呢,你们可以先看看。看不懂可以问我或者问其他人。哦,忘了说,现后院还有两位义工收拾猫舍。不明白也可以向他们请教。”

    陈林夏看看神色怔愣两位助理,再看看明显还没进入状态涂小北,拍了拍手,笑得一脸温良无害,“那什么,咱们现就开始吧?”

    庄临蹑手蹑脚地推开客厅拉门,正要探头往里看,就见门缝里顶出来一张毛茸茸狗脸。虽然他一早就知道黑糖耳朵鼻子都比谁都灵敏,但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黑糖?!”庄临低声呵斥,“你发出点儿声音不行吗?每次都搞像抓小偷似……”

    黑糖从鼻孔里喷了口气,晃晃尾巴转身走开了。一个人呆着虽然有点儿无聊,但是有这么一位中二少年陪着,而且还要数年如一日地陪着自己玩什么扔飞盘游戏,也是一件十分糟心事。要命是,这位少爷不知动哪里得来自信,坚信它喜欢游戏项目就是扔飞盘,于是每次来庄洲这里都要拉着它不厌其烦院子里蹦来跳去……简直傻透了。

    有了这个对比,黑糖觉得自己真有点儿想那个告状精了。至少他时候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因沟通不力而产生误会。唉,也不知告状精到底好了没有,一直住医院那种可怕地方大概吃了不少苦头吧。说不定还有穿着白色裙子护士姐姐拿着比狗腿还粗针筒给他打针,一天打好几针什么。嗯,说不定告状精还会叼着爹地袖子疼呜呜直哭,然后爹地发现这个告状精原来这么不勇敢,真是一点儿都没有他儿子乖。

    “走神了?”庄临诧异地伸手揉揉它脑袋,“想什么呢?我说你以前见了我还知道我身上蹭两下,现已经学会无视我了,这简直太不像话了,黑糖。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你主人了?!”

    黑糖很不屑地躲开他手,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反问句:你是谁啊?

    庄临捏捏它狗爪,“我是你爹地亲爱滴弟弟。”

    黑糖抽回自己爪子,有些幸灾乐祸地哼哼了两声:亲爱滴这三个字已经不适合用你身上了,少年。因为它爹地已经把这个称呼用别人身上了。

    庄临可猜不透这条无法无天宠物狗心事,他放开黑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看,“你爹地起来没?还有别人家没?”

    黑糖懒得理他,自顾自地趴到沙发前面地毯上继续睡它回笼觉。这段时间,这位少爷总是时不时地大早上跑过来,而且每次都有个听起来冠冕堂皇借口。嘁,不就是想看看告状精有没有这里住嘛,还搞那么复杂。它倒是不介意给庄临透露点儿j□j消息,可惜语言不通,它说了庄临也听不懂。

    庄临换了鞋,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几分钟之后又一脸失望地下来了。挨个屋晃荡了一圈,彻底失望了。

    “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该不是昨晚压根就没回来吧。”

    黑糖把脑袋搭爪子上,斜着眼看他。它其实很想告诉他,自从那个告状精住院,它爹地都没回来住过,每天早晚回来给它这个儿子喂点儿食,带它溜达溜达,其余时间都医院里陪着那生病告状精。尤其近这两天,他已经开始打发小助理过来给它喂食了。所以,还是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吧,别再打它爹地主意了。

    庄临把脚丫子放黑糖背上晃荡两下,“你说我连人都没看着,怎么给老爹老娘通风报信呢?回头老二再不认账,我也没证据啊。”

    黑糖很鄙视地从他脚丫子底下钻出来,一溜小跑地冲着大门过去了。庄临正想喊它,就听见了外面铁门打开声音,然后便是黑糖兴奋汪汪汪。庄临跑出去一看,果然是庄洲回来了,不过让他失望是,车里并没有别人。

    庄洲还没开进院子就看见了靠着栏杆扔一边自行车。庄临还没成年不能开车,又一直闹着要走后门弄个驾照出来,家里人被他闹腾不行,他妈就给他空运回了这辆自行车回来。赛级车外形都酷酷,比较符合这个年龄孩子审美,再被班里那帮花痴小女生赞美几句,庄临飘飘然之余,终于歇下了走后门办驾照心思。

    连着几天一大早庄临就跑过来,庄洲哪里还猜不出这人心思。想了想这也是个机会,先通过他给自己老爸透点儿消息,让他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庄临被他看直发毛,一脸谄笑地凑过去没话找话,“你没家住啊?”

    庄洲点点头,“医院陪床。”

    “陪床?!”庄临顿时惊悚了,“谁住院了?”

    庄洲看着他,淡淡答道:“你二嫂。”

    庄临,“……”

    尼玛,要不要这么直接,简直不给人一点儿心理准备时间。

    庄临纠结了一会儿,忽然间反应过来他二哥这是跟他摊牌,顿时又激动了,结结巴巴地问他,“那我二嫂什么病啊?我能去看看她吗?”

    庄洲看了看表,“你自己去厨房找东西吃,等下我带你过去。”

    庄临连忙点头,“好。我用带点儿什么东西吗?”毕竟是第一次见未来二嫂,而且这位二嫂还是个病人。

    庄洲想了想,“我听七伯说,你前段时间做了不少线条练习作业?带着了?”说着瞟一眼庄临扔一边行李。这小子自从学校放了寒假就处心积虑想要搬到他这里来住,平时用得到东西基本都随身带着。

    庄临觉得话题拐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点头,“还有色彩练习。凌老师觉得我色彩这一块比较弱。所以给我布置了不少色彩练习。”

    “都带上。”庄洲想了想,“就可以了。”

    庄临默默反应两秒,“我二嫂也是画家?”

    庄洲嗯了一声,也不多说,换了跑鞋带着黑糖出去了。一人一狗小区附近跑了两圈才满身是汗回来。等他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庄临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庄临抱着他画夹,激动不安地坐沙发上等他,“现就去?”

    庄洲给黑糖取了几把狗粮,带着庄临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爬上来~\/~

    庄二被猫猫们刺激恶趣味了,开始耍弟弟了……l3l4

52合伙

    52、合伙

    庄临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不安。他爸妈都不身边,放眼整个滨海,能让他指望得上人就只有这么一个二哥。虽然他经常抱怨庄洲对自己各种约束,这不行那不行,但有人管着也意味着有人关心,这一点他还是懂。真有那么一天庄洲建立了自己小家庭,他还会像现这样关注自己吗?

    还有这位准二嫂,她会不会嫌弃庄洲身边有这么一个拖油瓶呢?

    庄临假装不意地跟庄洲套话,“我二嫂是个什么样人啊?”

    庄洲嘴角微微一挑,“人有点儿迷糊,不过很聪明,也特别有爱心,喜欢照顾小动物。跟黑糖相处也不错。”

    “真么。”庄临听有点儿惆怅,“我们凌老师也是这样人。对小动物特别有爱心,人也聪明。”说着叹了口气,识趣地闭上嘴。要是庄洲误会他是拿准二嫂跟别人相比,回头他不小心再把这话透露给准二嫂,那可就糟了。庄临可不能做这种还没见面就先把人得罪了蠢事。

    庄临迅速改口,“哦,你挺走运么。”

    庄洲抿嘴一笑,嗯了一声。

    庄临看到他这个表情,一肚子问题又活活憋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另辟蹊径,如果能跟这位准二嫂打好关系,那一切担忧都不成问题。

    庄临打起精神,老老实实地跟着庄洲下车进了住院部病房,一边讨好地问:“二嫂病情严重么?”

    “不重。”庄洲挑了挑嘴角,“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哦。”庄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跟庄洲身后东张西望地走出电梯,正想问问准二嫂住那间病房,就看见前面那间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病号服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一根尺把长……甘蔗。

    庄洲,“……”

    庄临瞬间惊悚了,“凌老师,你怎么也住院了?!”

    凌冬至愣了一下,看看他再看看神色木然庄洲,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笑容,“庄临同学啊,你这是?”

    庄临看见熟人,心里紧张大为缓解,笑着说:“我二嫂也住院了,我跟我哥来看看她。凌老师你怎么啦?”

    凌冬至被“二嫂”两个字雷得不轻,抽抽嘴角,“我被车撞了。”

    “我二嫂也是,”庄临立刻气愤了,“我听说现好多司机驾照都是花钱买来,技术没练好就出来祸害人,真缺德。”

    凌冬至聪明地闭嘴了。

    庄临看看他手里东西,“凌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凌冬至把甘蔗塞给他,“正想到护士站去找把刀来削一削。算了,不吃了,嚼一嘴渣滓,也没什么好吃。送给你。”

    庄临莫名其妙地接过甘蔗,转而想起自己带来画夹,转头问庄洲,“我可以把画夹给凌老师看吗?你要知道,虽然我二嫂也是画家,但凌老师毕竟是我美术老师,也算是我指导老师。还是他比较专业一些。”

    庄洲点点头,“可以。”

    庄临立刻高兴了,拉着凌冬至返回病房看他作品,顺手把甘蔗塞给他哥。

    庄洲看看手里东西,顺手塞给路过小护士,“工作辛苦了,吃点儿零食。”

    小护士见送零食是位帅哥,小脸儿顿时一红,捏着甘蔗一溜小跑地走了。

    庄临拉着凌冬至坐病床上,兴高采烈地打开画夹,将练习稿铺了一床,叽叽呱呱说了半天,后知后觉地发现庄洲还一边沙发上坐着。顿时奇怪了,“二哥还这里做什么?你不用陪着我了,我凌老师这里没事,你去陪二嫂吧。你先跟她通通气,过一会儿我就去探望她。”

    庄洲看他一眼,没出声。

    庄临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再转头看看凌冬至,几秒钟之后,像被雷劈了似,下巴咣当掉了下来,“你……你……你不是……吧?!”

    庄洲沉默地露出一个略显得瑟表情。凌冬至神色略略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庄洲会玩这一手。这是想存心吓唬人吗?

    庄临一脸要吐血表情看着庄洲,“你……你太过分了!你居然诱拐凌老师!是不是从他上你家看房子那时候开始,你就把他盯上了?!”

    庄洲,“……”

    凌冬至,“……”

    “路上你还骗我!”庄临越说越怒,“我要告诉老爸!让他对你用家法!庄老二你就等着挨揍吧!”

    庄洲,“……”

    凌冬至,“……”

    庄临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爹不管妈不疼可怜孩子,身不由己,寄人篱下什么,所以他面对庄洲时候一直表现像个小大人,虽然也会有点儿小脾气,但总来说很懂事,也知道进退。这还是他头一次庄洲面前撒泼,于是庄洲彻底傻眼了。

    庄洲不会哄孩子,他只哄过狗儿子。但是哄黑糖手段明显不适用于庄临。庄洲手足无措地围着庄临转了两圈,把求救目光投向了凌冬至。

    凌冬至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庄洲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出去随手带上门。

    凌冬至伸手拍了拍庄临后背,“行了,行了,少年。再装就过了。”

    庄临抹了把脸,转头问他,“真有这么明显?”

    凌冬至一本正经地点头。

    庄临沉默了一霎,不怎么甘心地反问他,“那你说他信了吗?”

    “信不信不好说。”凌冬至实话实说,“不过他被你表现给吓住了。”

    庄临哼了一声,气咻咻地他身边坐下,“咋回事儿啊,凌老师,你真看上他啦?”

    凌冬至笑着说:“我觉得这人还不错。工作方面挺有上进心,生活方面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事儿。人也挺细心。”

    庄临露出一副惊悚表情,“你说真是庄老二吗亲?!”

    凌冬至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大人事情,小孩子就不要插手了。”

    庄临捏着下巴想了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为了我零花钱,我还得管!”

    凌冬至挑眉,“他会扣你零花钱?”

    “这倒不是。”庄临冲他眨眨眼,嘿嘿嘿地傻笑了起来,“不过我答应我妈替她打探庄老二进展,套出底细了她就发我双倍零花钱。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呀?”

    凌冬至,“……”

    庄临口沫横飞,“要不咱俩合伙吧,你负责爆料,我负责给老妈传递消息,零花钱到手之后咱俩四六分。”

    凌冬至,“……”

    庄临越说越激动,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你放心,咱俩关系这么好,我一定会把你狠狠地夸一通。绝对夸你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凌冬至扶额。

    他怎么从来没发现他美术课代表是个这么糟心孩子?!

    干脆找个机会把他也送去陈林夏那里劳动改造好了。多干点儿活儿,接接地气,顺便治一治中二毛病。

    城市另一头,陈林夏靠狗舍栏杆上打了个喷嚏。

    陈林夏上大学时候读是历史,毕业之后朋友出版社工作了两年,然后跟几个朋友合伙办了个小印刷厂。再后来生意做大,跟门第相当人家孩子联姻,接手了老婆家里酒店和连锁超市。再后来老婆跟了别人,跟他把财产分割得清清楚楚,带着老公一起去了国外发展。女儿还太小,离不开妈妈,也被她一起带走了。除了空房子之外就给陈林夏留下两条雪橇犬。

    陈林夏离婚不久,父母就先后病逝,连番打击之下几乎精神崩溃。

    “那时候我真不想活了。”陈林夏叼着一支烟靠狗舍栅栏上,看着里面追逐嬉戏两条雪橇犬,长长吁了口气,“有一天我都走到海边了,连往身上绑重物都准备好了,正要下海时候小区物业给我打电话,说邻居投诉了,我家旋风和暴雪,哦,就是这两条雪橇犬。它们俩院子里发疯似叫唤,中了邪似,把小区里路过孩子都吓哭了。让我点儿回去看看。”

    陈林夏说到这里沉默了。

    他旁边狗舍里,涂小北正低着头把洗净消过毒水盆放回狗舍,再给里面倒上干净饮用水。他袖子高高挽了起来,露外面半截胳膊被冷水激微微发红。他用脚尖小心地把凑过来要咬他裤脚小泰迪拨拉到旁边,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就坐那儿哭了一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特别丢脸。”陈林夏说着说着,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一直想,旋风和暴雪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那天表现会那么反常。动物感官比人要灵敏很多倍,聪明得远远超出人类想象。可惜我们听不懂它们说什么。”

    涂小北瞟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陈林夏三十出头年纪,看外表像个儒雅学者。即使正讲述悲惨故事,眼中仍带着几分温柔和气,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人。

    “后来我就办了这个爱之家。你看,亲人走了,爱人也走了,连孩子都被带走了,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再没有人爱我、关心我、需要我了。可实际上我还是被需要着,朝夕相处中积累感情并不因为它们不是人类就打折扣。对于旋风和暴雪来说,我不仅仅是它们父亲、朋友,是它们唯一依靠。没了我,它们俩个可能连活下去都会变得很困难。”

    涂小北觉得他这话说仿佛别有深意,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陈林夏拍拍他肩膀,“小伙子,人这一辈子没什么迈不过去坎儿。不能祸害别人,但也别祸害自己。要想开点儿。”

    涂小北蹙眉,“我没有什么坎儿,也不需要别人开导。”

    陈林夏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涂小北盯着他背影看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步,冬至和庄二要开始面对庄家亲戚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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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炸小鱼

    53、炸小鱼

    海晶大厦顶楼会议室,几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周围,讨论楼下刚送上来的预算报表。(TXT免费阅读:)

    涂盛北慢条斯理地翻着手里的报表,头也不抬地说:“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老赵,上次是你说的利润太低?”

    坐在他下首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个利润度跟集团公司其他产业相比,确实低了点儿。不过这套排污系统是政府扶持的项目,除了有政府的补贴,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一个跟廖部长打好关系的绝佳机会。大家都知道,城南那块地皮咱们谋划好久了,如果能从廖部长身上打开缺口,对咱们是很有利的。”

    几个人纷纷附和。(.19楼女性阅读)

    另外一人面有忧色,“不过廖部长这人……不那么容易攀。之前几次接触,他的表现一直是刀枪不入啊。”

    他身边的老人不以为然,“刚上台,什么情况都摸不清楚,行事自然要慎重一些。等拿下排污系统,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磨。”

    涂盛北深以为然,“廖部长这会儿应该下飞机了,我约了他一起吃晚饭,给他接风,顺便把合同的事情好好提一提。”

    廖部长去省上开会,从他得来的消息看,今天就应该回来了。涂盛北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实际上他心里是有点儿着急了。这个排污项目原本在他看来十拿九稳,就差签字了,结果突然间从上面空降了一个廖部长,之前所有的议案都被暂时搁置。而另外几家竞争对手也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开始蠢蠢欲动,涂盛北摸不透上面的意思,心里多少有些发虚。除非能尽快地签下这单合同,否则他心里是怎么也不能踏实的。

    会议室的门推开,涂盛北的助理走了进来,伏在涂盛北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涂盛北脸色顿时一变,抬手制止了助理,对会议室里的人说:“今天的会先到这儿。www.uu234.com”等涂氏的高层都退出去了,这才转头望着助理,神色阴沉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助理擦了擦脑门的汗,低声说:“是庄氏的人,没有错。姓乔,是庄洲的秘书。”

    涂盛北皱皱眉头,“从头说。“

    “是这样,”助理的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廖部长是一个人先回来的,结果马上要登机了,登机牌找不到,急得满头汗。然后乔芸就分给他一个登机牌,说他们一共六个人,可以留下一个转天再想办法回滨海。”

    涂盛北脸一沉,“庄氏的人怎么那么巧也赶那一班飞机?”

    “这就不清楚了。”助理偷瞟一眼他的脸色,不露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下飞机之后廖部长就被乔芸他们的车一起给接走了。”

    涂盛北气得想笑,“怎么你的人没把自己的登机牌让出来?”

    助理吞吞吐吐地解释,“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么……”

    涂盛北抬脚踹飞了身边的椅子,声音里压着怒气,“凑巧,凑巧,凑尼玛的巧,哪里有那么多的凑巧,庄洲这是要……”

    他猛然收住口,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助理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涂总?”

    涂盛北的眼里生出一种深刻的怀疑来,“庄洲这个王八蛋在这个节骨眼上玩这一出,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这是给老子发信号呢……”他看一眼缩在门边的助理,沉着脸吩咐,“让人继续盯着,还有,让安妮继续联系廖部长的秘书,务必给我敲定今晚的接风宴!我就不信了,他还有那个能耐跟我抢生意!”

    助理答应一声,低着头溜了。

    涂盛北看着歪在一边的椅子,冷笑了起来,“真以为一个廖胜利就能捏住老子的七寸?!庄老二,你也太拿大了。”

    凌冬至把个收纳箱摆在沙发上,一样一样往里放东西:书、画册、素描本、笔记本电脑,还有两盒巧克力。他腿边还放着一只箱子,里面是他的几件换洗衣服。庄洲坐在门口,见没他什么事,便主动拎起皮箱先送下楼。

    凌冬至的伤不重,本来打算出院后回自己家的,结果凌妈不放心非让他搬回来养着,庄洲也跟着起哄,说自家的厨师特别会做药膳,要接他到自己家里去调理一段时间。凌冬至的本意是谁家也不去,但两边都不放心他自己住,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下凌宝宝和黑糖的闹人指数,最后决定搬去庄洲家。再者,凌爸和凌妈也都是上年纪的人了,身边还有个凌宝宝,多照顾一个人也会很累,他不想回去折腾他们俩。

    阳台的玻璃门开着一条缝,小样儿蹲在阳台上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见凌冬至连自己的糖果盒都放进了收纳箱里,迟疑地问他,“你还回来住吗?”

    忙着摆弄东西的凌冬至被它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当然回来啊。我只是去他家住几天而已,据说他家有个老伯伯特别会做饭,嗯,你们懂的。”

    小样儿甩了甩尾巴,眼里透出几分不安,“那你要住几天才搬回来啊?”

    凌冬至想了想,距离他开学还有大半个月,他估计会一直住到那个时候,“这样吧,你们没事儿了就过来看我吧。就是你偷表的那家。”

    小样儿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高兴地舔舔爪子,“好吧。那你还给我们炸小鱼吗?”

    凌冬至,“……”

    小样儿从他的神态里敏锐地察觉了什么,咧开三瓣嘴讨好地冲着他笑,“自从你生病住院,我们都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东西了,真是怀念啊。冬至你知道吗,你炸的小鱼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真的。不骗你。喵。”

    凌冬至顿时心软。小样儿它们几个都是野猫,平时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肯花那个功夫专门给它们炸小鱼呢。

    “好吧,炸小鱼。”凌冬至无奈地笑了起来,“等下过去的路上我就去市场卖几斤小黄鱼给你们几个备着。”

    小样儿欢快地甩甩尾巴,“那你快去吧。”

    凌冬至,“……”

    这就是民以食为天的现场版注解吗?

    庄洲在外面敲门,“好了吗?”

    凌冬至打开门,指了指沙发上的收纳箱,“就那个。”

    庄洲抱起箱子率先往楼下走。凌冬至冲着小样儿摆摆手,跟着一起走了。

    小样儿趴在靠外一侧的玻璃窗上看着庄洲和凌冬至一前一后走出楼道,一起坐进庄洲的车里,有些惆怅地喵喵叫了两声。

    凌冬至像是有所感应,抬起头冲着它飞了个吻。

    小样儿甩甩尾巴,决定等西崽和小灰回来之后立刻就去找他。

    黑糖最近的日子过得挺寂寞。

    它爹地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忙过。当然他以前也忙,但是再忙他也会在晚饭后带着它出去散步,会陪着它一起在院子里抢拖鞋,会带着它一起看新闻节目,还让它趴在自己的腿上。现在这些节目统统都没有了。

    黑糖是个懂事的孩子,它知道它爹地这么忙都是因为告状精生病了,他在照顾他。是不是告状精病好了,它的爹地就会回来了?

    可是没有人陪着,它也很寂寞的呀。

    黑糖很是惆怅地舔舔空食盆,望眼欲穿地看着大门的方向,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它爹地今天会不会还像前几天一样,打发那个一见它就哆哆嗦嗦的小助理来给它喂食。自从他第一次遛它的时候被拽了个大跟头,翻进了树坑里之后,每次见了它小助理都是一脸恨不得躲开八尺远的表情。这让它感觉很不爽。

    它想它爹地了。

    黑糖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在地毯上趴了下来。

    它的耳朵忽然一动,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动静。黑糖猛然跳起来,三窜两窜跑出了客厅。果然,一辆熟悉的车子正朝这边开过来。

    黑糖立起身,把爪子搭在栏杆上兴奋的汪汪叫,它觉得自己简直幸福极了。

    叫声很突然的拐了一个音。

    黑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竟然在副驾驶座上看到了……

    那谁?!

    黑糖呜咽两声,觉得自己的狗生真是充满了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狗民网上看的帖子,有人亲眼看见一只兴奋的小哈飞一般窜进灌木丛里,它的主人,一位身材娇小的MM尖叫一声,被它拽的一头扎进了树丛里……

    捂脸,想想都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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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2420:02:05

    啤酒鸭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2421: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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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_^b*

54、后妈入侵

    54、后妈入侵

    庄洲随手揉了黑糖两把,就拎着凌冬至行李先上楼去了。黑糖可怜地跟着它爹地一溜小跑地进来,本来还想跟着一起上楼,结果被它爹地一句“乖,自己去玩会儿”给彻底打击到了,灰溜溜地趴楼梯口不满地哼唧。

    凌冬至坐沙发上,冲着黑糖勾了勾手指头。

    黑糖狐疑地看着他。

    凌冬至继续勾指头。

    黑糖很有骨气地把脸扭到另一边。

    凌冬至忍着笑喊它,“黑糖,过来呗,我给你买好吃了。”

    黑糖动了动耳朵,视线飞地溜过去又收了回来。

    “不骗你,就是你爹地经常带你去那家宠物用品店,是刚刚出锅牛肉干哦。我听你爹地说你爱吃这个,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了,这有什么好造假?”黑糖不服气地哼唧。

    凌冬至拎着个塑料袋冲它晃悠,“既然是真,那就过来呗。”

    黑糖犹豫了。

    凌冬至拎着袋子冲它再晃晃,见它还那里犹豫,便打开了袋子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好香啊。”一边说一边捏起一块作势要往自己嘴边送,“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黑糖顿时急了,三窜两窜扑过来吧爪子搭他腿上,一探头叼走了他手上牛肉干。

    凌冬至抿着嘴笑了。

    吃了几块牛肉干之后,黑糖才发现自己坐地方居然离告状精这么近。不过这会儿它心情已经明显好转,也就懒得再换地方。

    凌冬至顺了顺它背后毛毛,笑着说:“黑糖,我听说你家饭特别好吃是吧?”

    黑糖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当然啦。七伯那个老头子喜欢钻研什么菜谱了,他请来两个大厨都是有证。”虽然它始终没弄明白有证是个什么意思。

    “真让人羡慕,”凌冬至又说:“我前段时间生病了,你听你爹地说了吧?”

    黑糖斜了他一眼,一副幸灾乐祸小表情,“大夫拿又粗又大针筒给你打针了吧?!”

    凌冬至脑门上青筋跳了跳。它这一副兴高采烈腔调是怎么回事儿?!

    黑糖摇头晃脑地问他,“疼吧?你哭了没?”

    凌冬至磨了磨后槽牙,“哭得衣服都湿了。”

    黑糖满意了,这才符合它之前设定嘛。

    凌冬至继续给它下套,“又生病,又被打针……你看我多可怜啊。”

    黑糖沉默了一霎,有点儿不太情愿地承认告状精确实是挺可怜。不但生病了,还被大夫留医院里不许回家,而且还留了那么多天。

    它记得自己一岁多时候,有一次生病就被留宠物医院里观察。那天值班是一个它爹地不认识大夫,态度很强硬,不让它爹地把它带回家,它爹地只好吧它留那里过夜。黑糖直到现还记得那个恐怖晚上,宠物医院里充满了消毒药水味道黑黢黢走廊、旁边笼子里哼哼唧唧小动物、壁灯打墙壁上是映出奇形怪状影子……

    凌冬至又说:“而且医院饭还很不好吃,都没有什么滋味。”

    这一点黑糖深有体会。那个大夫给它吃黏黏糊糊像粥似东西,没有酸奶也没有牛肉干。一想到凌冬至也被大夫喂那种黏糊糊东西,而且还喂了那么多天,黑糖突然间对他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感情。

    “你爹地说你们家厨师做饭又好吃又有营养,”凌冬至抚摸它耳朵,黑糖舒服地眯起眼睛,“我上你家吃几顿饭补充补充营养行不?”

    黑糖眯缝着眼睛把下巴太高,方便凌冬至手指顺着耳朵一路揉到它脖子,舒服地哼哼了两声,“那你就来吃吧。不过不要吃太多,否则我爹地就不够吃了。”

    凌冬至忍笑,“我不吃多,我一次就吃一碗,行不?”

    黑糖大度地同意了,“好吧。”

    凌冬至又问,“听说你们家每天还有宵夜,大厨都做什么啊?”

    “馄炖、汤圆,”黑糖十分得意地数给他听,“蒸蛋羹、寿司……反正好多种啦。”

    “真馋人呀,”凌冬至不吝赞美,“哎呀,吃完宵夜都很晚了吧。那么晚了,要你爹地送我多不方便啊,你爹地白天还要上班,太辛苦了。”

    黑糖闭着眼随着他抚摸微微晃了晃头,它也觉得大晚上了还让它爹地出门是太辛苦了,“那你就别让他送了呗。”

    凌冬至顿时又惊又喜,“黑糖你真是太善良了,我就知道你会同意我留下来住。难怪你爹地总夸你又聪明又懂事。你说你怎么这么乖呢?”

    黑糖被他夸得晕陶陶,等凌冬至被庄洲喊上楼之后,它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它什么时候同意让他住下来啦?!

    黑糖悲摧地冲着楼上汪呜汪呜地嚎了两嗓子,后妈什么,果然都大大滴狡猾!

    它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哟……

    黑糖预感很就灵验了。它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人类总是嘀咕好不灵坏灵了,原来真是这样!

    黑糖把前爪压地上,耳朵立得直直,嘴里发出呜呜叫声,试图用声音来震慑那几个不告而入小家伙。这是三只野猫,一只虎斑纹土猫,一只棕色狸猫还有一只缺了半条尾巴灰色英短。黑糖被它爹地带着散步时候曾经小区外面看见过它们,天气暖和时候,它们会懒洋洋地窝背风地方晒太阳。有时候看见它们拖着长尾巴溜溜达达地穿过草地,它也很想追着它们跑一跑,不过都被它爹地给制止了。

    黑糖觉得它爹地对这些毛茸茸小东西充满了好感,这让它有点儿不大爽。今天这三只是自己送上门来,这可怪不到它了吧?它地上磨了磨爪子,冲着栏杆后面正作势要窜进来三个毛团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叫气势十足。

    三个毛团子互相看了看,小灰晃了晃半截尾巴不耐烦地说:“这条傻狗挡这儿还有完没完了,咱们又不是来找它。”

    黑糖顿时怒了,“你才傻狗!”

    小灰不屑地瞟它两眼,正要说话,转念想到凌冬至还住这里,它们不能一来就跟房东把关系搞砸了。这会让冬至多么为难啊。小灰有点儿担心凌冬至处境了,跟这样一条一看脾气就不那么好大狗住同一屋檐下,冬至不会挨欺负吧?

    三个小伙伴儿交换了一个默契十足眼神,小灰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地喵了一声,“帅哥,请问你是住这里吗?”

    黑糖张了张嘴,“啊?”

    猫猫们态度改变得太突然,弄它有点儿不知所措。

    小灰觉得它这个样子还真是傻,于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是叫黑糖吧?”

    黑糖晃了晃尾巴,“你怎么知道?”难道它已经这么出名了吗?果然长得帅、又聪明又伶俐、高富帅什么……

    “这个啊……当然是听别人说。”小灰不耐烦地晃了晃尾巴。

    黑糖对这个问题却抱有空前兴趣,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是听谁说呀?”

    小灰还没想好怎么敷衍它。旁边西崽失去了耐性,从栏杆之间空隙里把脑袋探了进去,“哎,你知道凌冬至吧?”

    黑糖怔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难道它不知道情况下,告状精一直别人面前夸奖它吗?难道它防备着凌冬至时候,他一直默默地喜欢着自己吗?

    黑糖小心脏忽然就被感动了。

    “冬至,他……”黑糖结结巴巴地说:“他其实是个挺好人。”

    “那当然啊,”小样儿从栏杆里探头进来,摇头晃脑地说:“他是我见过聪明、好看、也心善人啦。”

    黑糖很认真地想了想,告状精似乎也是它见过好看人。尤其笑起来样子,眼睛微微眯起来,让人看着就会有一种吃了糖果似感觉,甜丝丝。他还给自己买了爱吃烤牛肉干。

    黑糖内疚地说:“冬至他真不错。”

    小灰甩甩尾巴,咧开三瓣嘴冲着这条傻狗笑了笑,量让自己显得和气一些,“那凌冬至现是住这里吗?我们能不能进去拜访他?”

    黑糖随口问道:“有什么事?”

    小样儿觉得这条傻狗盘问时间够长了,稍稍有些不耐烦,“这是我们和他之间事,你问那么多干嘛?”

    黑糖不乐意了,“这里是我家。这个院子、栏杆、房子都是我家,他也是……嗯,他也是我家,我问问怎么不行啦?”

    小样儿不高兴了,“冬至怎么成你家啦?他明明是……明明是我们。”

    黑糖得意洋洋地晃脑袋,“他现住我家,当然就是我。你有意见?”

    三只小猫齐齐点头。

    黑糖,“……”

    隔着一道栏杆,猫和狗对峙了片刻。小灰甩着尾巴站出来试图用谈判解决问题,“嗨,帅哥,你说冬至是你,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呢?”

    黑糖回答辣气壮,“他现就我家呀。”

    小灰想了想,“你们必须要对他好,他才算你家。”

    黑糖继续嘴硬,“我们都对他很好啊,老赵叔叔还每天炖汤给他喝。今天中午他炖了鸽子汤,都没有我和爹地份儿。”黑糖说着,很遗憾地舔了舔嘴唇。

    小样儿对它说法表示不屑,“汤又不是你做。这只能说明厨师对他好,又不能说明你对他好。”

    黑糖气势稍嫌不足,“我对他是很好啊。”不但靠他腿上睡午觉,还让他给自己挠下巴了,而且整个过程它一点儿都没反抗。

    “我们来回答三个问题吧。”小样儿眼睛转了转,“你都回答对了我就相信你和你爹地确实是对冬至像家里人那么好。然后你就不能再拦着我么进去了,知道吗?”

    黑糖自信满满地坐了下来,“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冬至喜欢吃水果是什么?”

    黑糖怔了一下。

    “第二个问题,冬至喜欢睡衣上面画着什么鱼?”

    黑糖张口结舌。

    “第三个问题,冬至喜欢做什么菜?”

    黑糖傻眼了。它记得这里时候都是它爹地做饭,告状精根本就没有进厨房好不好?这个算不算正确答案呢?可是三只小猫根本没给它解释机会,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挨一个顺着栏杆缝隙钻了进来,一溜烟地跑没影了,只有嘀嘀咕咕声音顺着风远远飘来。

    “哎,冬至睡衣上到底画着什么鱼啊?”

    “我怎么知道啊……”

    “他都不让我们进他卧室。”

    “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他睡衣什么样吧?”

    “下次溜进去偷偷看一看……”

    “……”

    黑糖默默反应了两秒钟,后知后觉地发现,它这是被耍了?!

    呜,后妈家亲戚怎么都这么狡猾……l3l4

55、天生的仇人

    被耍了黑糖怒气冲冲地跑到厨房去找凌冬至理论。就算这三只小猫是来看望凌冬至小客人,也不能这么戏耍它这个主人啊。

    还有没有人把它当做是主人啊。

    厨房侧面有一扇小门跟院子相通,黑糖站厨房门口一探头就看见这扇小门开着,凌冬至正蹲门口台阶上给三只狡猾小猫喂小鱼吃。流理台上有一盘刚炸好小黄鱼,焦黄焦黄,香味飘得到处都是。黑糖还以为凌冬至跑到厨房来是要代替赵师傅给它爹地准备午饭,没想到这些闻起来就香香小鱼竟然是给这帮小坏蛋准备!黑糖心中很是忿忿,

    实是太过分了!这里是它家,这些应该都是它好不好,不但没有它和它爹地份儿,而且没有经过它允许就拿去给这几个小坏蛋吃……

    黑糖眼珠转了转,踮着脚尖蹭到那盘炸小鱼跟前,两只爪子搭流理台上站了起来,探着脖子正要张嘴去叼,就听门外小猫喵叫了一声。

    黑糖张着嘴僵了一下。

    猫猫们喵喵喵地叫了起来。

    黑糖回过头幽怨地看着站门口一人三猫,心说这是俺家好不好?这是俺家厨房俺滴小鱼好不好?为什么想吃一口小鱼还要看你们脸色啊?而且告状精带出来孩子果然都是小告状精,要不是它们喵喵乱叫,凌冬至背对着厨房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它吧?

    凌冬至冲着它招招手,“黑糖,来这边,认识认识朋友。”

    黑糖跳回地上,满心别扭地抖了抖身上毛。它其实并不想搭理他们,可是凌冬至脸上笑容又让它有点儿不想拒绝。纠结了一会儿,它迈着小步朝门口走了过去,没好气地对凌冬至说:“如果你说朋友就是这三位,那我刚才已经见过了。”

    凌冬至笑着揉了揉它脑袋,“黑糖,它们跟你不一样,它们都没有家,也没有主人照顾它们生活,它们把我当做好朋友,所以听说我搬来这里住才会想要过来看看我。不是来跟你作对,你别生气啦。”

    黑糖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

    “我就知道,”凌冬至笑着说:“黑糖是乖懂事孩子。呐,尝尝我做小鱼。”

    黑糖不怎么高兴地看着他手里小鱼,“我刚才正要吃呢,要不是……哼!”

    小样儿也学着它样子哼了一声,“真是不识好人心。”

    凌冬至解释说:“小样儿叫唤那一声其实是提醒你呢,黑糖,那盘鱼刚炸出来,烫得很。它是怕你嘴巴被烫到。”

    黑糖本来就心里闹别扭,听见小样儿这样说,顿时有点儿不高兴,“谁要你假好心!烫到也跟你没关系。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都行!”

    旁边西崽一开始就看它不顺眼,这会儿见它这么说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这里是你家,可是小鱼不是你买来,也不是你做。你想吃小鱼冬至同意了吗?张嘴就吃,问都不知道问一声,你脸皮可真厚啊。”

    凌冬至忙说:“你们别吵架啊,有话好好说。”

    黑糖才不领他情,“谁要跟它们好好说话啊,一群莫名其妙家伙,跑到我家里来指手画脚,讨厌死了!”

    凌冬至,“……”

    这货是说猫?还是说他?指桑骂槐这么有难度技能它真已经掌握了吗?还是说它其实无师自通?

    果然猫猫们也想到了这一层,七嘴八舌地开始挖苦黑糖。

    “这里是你家有什么了不起啊。”

    “就算是你家,可冬至不是你家厨师呀。他做了好吃东西,你难道不应该道谢吗?”

    “就是,难道有客人到你家来做客,他身上钱包就都归你家啦?”

    “没礼貌!脾气坏!”

    “还没有智商!”

    “这么刁钻,说不定它每天都这样欺负冬至!”

    “仗势欺人什么,讨厌了!”

    “……”

    “……”

    黑糖一张嘴根本说不过三只伶牙俐齿猫猫,恼羞成怒之下顿时狂化,乍着满脖子毛毛嗷呜一声就冲着来回晃尾巴小样儿扑了过去,三只小猫登时飞窜逃开。宁静小院里一通鸡飞狗跳。

    猫猫们仗着自己身姿灵巧优势,一边到处乱窜,一边还叽叽呱呱地数落黑糖。

    “好像谁怕你似,不就是个傻大个么。”

    “就是,就是,又抓不住我们。”

    “笨死啦,跑那么急都撞到栏杆上去了。”

    “我看它就就只会汪汪叫。”

    “就是,就是……”

    “……”

    凌冬至扶额。

    果然猫猫狗狗是天生仇人吗?!

    庄洲回家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充满了朝气画面,三只猫猫院子里上蹿下跳,好像……遛狗一样。他傻儿子东一头西一头地疯跑着追逐满院子乱窜猫猫,跑舌头都伸出来老长,嘴边全是白沫子,连庄洲车子开进小院都没顾上过来撒个娇。

    庄洲顺手搂过刚迎出来凌冬至,他嘴唇上亲了亲,“今天感觉怎么样?”

    凌冬至笑着推他,“哎,哎,光天化日,这是院子里呢。”

    “这有什么,咱是自己家里,想怎么样别人都管不着。”庄洲虽然这样说,还是把他放开一些,看了看满院子乱扑黑糖,十分费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游戏吗?或者是它们发明玩法?”

    凌冬至耸耸肩,“谁知道呢,你没听说过猫狗是天生仇人吗?”

    “是吗?”庄洲笑着摇头,“可是我看它们玩很开心啊,黑糖好久没这么兴奋了。”

    黑糖,“……”

    它觉得自己不光是口吐白沫,简直要吐血了。它爹地是怎么看出来它兴奋呢?它被这几只狡猾猫猫耍了半天,明明都要气死了!

    庄洲很感慨地说:“自从小毛走了之后,黑糖一直都没精打采。今天还是头一回表现这么有活力。这才像个小孩子嘛,要不整天趴那里,老气横秋。”

    黑糖忍无可忍,放弃了追猫大计,掉头扑进了它爹地怀里,呜呜咽咽地开始告状,“他们都欺负我!告状精也欺负我!他带来小告状精也欺负我!不给我吃香喷喷炸小鱼!它们还骂我!他还……他还挠我!”

    凌冬至,“……”

    这货还能再无赖一点儿吗?!

    庄洲却明显误解了儿子意思,他伸手黑糖脖子上揉了一通,笑嘻嘻地说:“喜欢这些小猫?要对它们友好一些哦,不许吓唬它们,否则它们就不陪你玩了。”

    黑糖气得汪汪叫,“谁稀罕和它们玩啊。”

    庄洲揉揉它脑袋,“乖。”

    黑糖放弃了跟它爹地告状想法,垂头丧气地缩它爹地怀里求安慰求抚摸。语言不通咱就换肢体语言,总有一门外语是它爹地能懂吧?

    “乖,爹地知道你想我了,”庄洲果然被他傻儿子撒娇给萌到了,“等爹地放假了带你出去玩。去远一点儿地方,让你放开了跑。”

    黑糖汪呜汪呜地叫唤,它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心情不好呢。

    凌冬至看不下去了,正想催他们都进屋。庄洲手机响了,他连忙放下狗儿子接电话。跟那边说了没两句,就点开了扩音器。一阵柔和呜呜叫声从话筒那边传来,凌冬至也吓了一跳,“这是小毛?!”

    黑糖愣了一下,试探地冲着手机汪汪叫了两声。

    手机里小毛也柔声细气地汪呜汪呜回应它。

    黑糖顿时激动了,一脑袋冲着手机扎了过去,汪汪汪地叫着,险些把庄洲手里手机给撞到地上。

    小毛声音明显地带着安抚意味,呜呜声拖得很长。

    黑糖兴奋不已,满院子撒欢,发了疯似转圈圈。三只猫猫也不跑了,一起蹲栏杆上兴致盎然地看黑糖表演杂耍。

    凌冬至,“……”

    这货还能再丢人一点儿吗?

    小毛声音里从话筒里传出来,显得特别柔和,微带哽咽,“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帮忙我肯定回不了家。谢谢冬至,谢谢黑糖,也谢谢黑糖爹地,你们都是好人……”

    凌冬至本来想说不用谢,又觉得这样说别人听到会觉得奇怪,便凑过去说:“小毛,以后好好跟着主人,别跑丢了啊,好好过日子。”

    小毛连连答应,又说想念黑糖。

    黑糖疯了一会儿,精力发泄差不多了,这会儿变得正常了许多,听到这句话,连忙凑过去来呜呜地答道:“以后有机会让我爹地带我去看你。我还给你带好吃。”

    小毛抽抽搭搭地道谢,“等你来了,我也给你吃好吃。我们这里有好多好吃,我主人就是厨师,他做饭可好吃了。还有好多大骨头,可香啦。可惜我嘴巴小咬不动,我都埋起来给你留着。”

    “小毛你真好,”黑糖感动坏了,“我喜欢大骨头了……”

    小毛附和,“我也喜欢,不过我只能咬动外面那层筋。”

    “那层筋好吃啦。”

    “是啊,是啊。”

    ……

    ……

    这是两个吃货终于会师了吗?!

    凌冬至听不下去了,从庄洲手里接过文件包先一步进了屋。就刚才猫狗大战时候,厨师老赵已经过来了,这会儿炉灶上正炖着汤,令人垂涎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让人一进门就有种幸福又温暖感觉。

    喜欢人就外面,院子里还有猫猫狗狗闹腾。凌冬至望着冬日阳光穿透客厅大落地窗暖暖地撒满一室,忽然觉得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话,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狗狗矛盾还需要时机来调和

    忽然觉得这两章小黑糖有点儿可怜啊~

    感谢姑娘们投地雷,谢谢大家支持,抱~l3l4

第57章 去摊牌

    过小年对北方人来说是个不大不小节,凌妈本来想把庄洲喊到家里吃顿饭,结果她刚提了个头儿就被凌爸坚决地否决了。他说小辈们谈个恋爱而已,家里不要太当真。再说庄家家长还没有表态,他们就急急吼吼地把庄洲看成一家人算怎么回事儿?凌妈觉得后面这一句才是重点。但不可否认凌爸说有道理,她也就不再坚持。

    凌立冬对庄洲印象仅限于医院里那次接触,他觉得庄洲这人做事什么也还说得过去。但是要承认这是自己弟弟男朋友……他觉得还有点儿勉强。所以凌爸意见他是非常赞成。韩敏是凌冬至嫂子,小叔私事她不便发表意见,自然是老夫妇俩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不过跟其他人不同是,她对庄洲印象相当好。当时凌冬至被送去急救,连凌立冬进了医院大门都犯懵,结果这男人不但能想到请来专家参与救治,还顾虑到家人休息陪护问题,足见是个冷静周到人。凌冬至那么一个大大咧咧性格正好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相配才合适。

    她这话只敢跟凌妈嘀咕嘀咕,凌立冬是不耐烦听。不过等凌冬至回来时候,她还是很主动地表达了自己祝愿,“努力啊,冬至,希望下回能带着你那谁一起回来过节。”

    凌冬至笑着递给她一个首饰盒,“承你吉言,嫂子。”

    韩敏笑着接过,“我就不客气了。”

    凌冬至礼物带多,大包小包,凌爸凌妈和凌立冬心里都明镜儿似,谁也不说破。唯有凌宝宝收到一大堆礼物,高兴不得了,一整天都围着凌冬至转悠。下午睡醒了也不肯老实家玩儿,非要凌冬至带他去看大狗。凌冬至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凌宝宝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果然大人不能随便欺骗小孩子。凌冬至无奈,只能给庄洲打电话,约好明珠广场碰头。

    凌冬至从来没带过凌宝宝出门,生怕哪里会有闪失,也不敢自己开车,便打了个车赶到明珠广场。两人一下车凌冬至正打算掏出手机来联络庄洲,凌宝宝已经跳着脚喊了起来,“小叔,那边有个大狗狗,黑白花,好漂亮!”

    顺着他小手指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庄洲牵着黑糖正慢悠悠地草坪上散步。凌冬至心头微微一跳,觉得眼前所见活像一副生动油画,背景是远处黄沙碧海,云淡天高,近景是这个穿着军服式皮夹克男人。狗很帅,肩宽腿长男人帅。

    凌冬至不由得笑了起来。

    凌宝宝还他身边跳脚,“小叔,小叔,你带我过去看一看好不好,我就看看!”

    凌冬至笑着说:“那就是我说那条漂亮狗狗,叫黑糖。我没骗你吧?”

    凌宝宝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用力点头,“那个叔叔呢?”

    凌冬至摸了摸下巴,笑得一脸诡异,“你可以管他叫……小婶婶。”

    凌宝宝张大了嘴,“……啊?”

    已经走到跟前庄洲抽了抽嘴角,伸手过来他脖子上轻轻捏了一把,“跟孩子还胡说八道。”说着蹲下来冲着凌宝宝伸出一只手,“凌宝宝,你好,我是庄洲,你可以叫我庄叔叔。”

    凌宝宝头一次被个成年人这么正儿八经地作介绍,小表情立刻郑重了起来。他学着庄洲样子握了握这只大手,“庄叔叔你好,我叫凌宝宝,你可以叫我宝宝。”

    庄洲笑着夸他,“真乖。”

    凌宝宝视线一直黑糖身上转悠,庄洲揉了揉黑糖脑袋,笑着说:“这是我儿子,叫黑糖,可乖了。”

    凌宝宝馋涎欲滴地凑过去,冲着黑糖伸出一只手,“黑糖你好,我是凌宝宝。我是……我是我爸爸儿子,呃,不是这个人。”说着还用不怎么看顺眼小眼神瞟了凌冬至一眼。

    凌冬至,“……”

    黑糖犹豫了一下,抬起爪子跟凌宝宝握了握手。

    凌宝宝激动两眼放光,“哎呀,小叔,看!它跟我握手啦!”

    黑糖看不下去似把头扭到一边,“……好傻。”

    凌冬至伸手摸了摸它,“黑糖,小孩子眼里,你就像天使一样。”

    黑糖狐疑地看看他。

    “真,”凌冬至蹲下来看着它,笑着说:“不信你看凌宝宝眼睛。人类之中,小孩子是纯洁无暇。他们感情纯真善良,嗯,就像你一样。”虽然你比较二。

    黑糖立刻被感动了。狗头探过去,凌宝宝胸口蹭了蹭。凌宝宝抱住它脖子,激动尖声笑了起来。

    庄洲望着这一幕,心头再度涌起怪异感觉。但不可否认是,凌冬至眼神看起来非常非常动人,就像他所讲述小孩子那样:纯真、善良、纤尘不染。庄洲心头发软,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地摸了摸他脸颊,“冬至,我打算明天去上海,两三天之内回来。”

    凌冬至心头一跳,“去摊牌?”

    庄洲点点头,“我爸和安妮阿姨大概除夕前一天回来,我打算赶他们回来之前回来。所以这一周会特别忙。”

    不知为什么,凌冬至心里忽然有点儿不安,“你平时过年也去上海?”

    庄洲摇摇头,“去过几次,她不怎么愿意见我。后来就不去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拜个年。不过要结婚这样大事,好还是当面跟他们说一声。”

    凌冬至脸颊微微一热,“谁要跟你结婚啊。”

    庄洲笑着捏了捏他手,“等过了年,春暖花开了,咱们去结婚吧。”

    凌冬至把脸扭到一边,“等你把你家人都说通了再来跟我废话吧!”

    庄洲笑着点头,“好。到时候我还要亲自上门去提亲。”

    凌冬至抽回自己手,虽然广场上人不多,但毕竟是公共场合,做这样亲昵小动作不合适。他想起庄洲描述那位叫夏末大哥,心里隐隐有那么一种不太痛感觉。可能有人就是这样,天生带煞吧。

    “要不以后再说吧,”凌冬至拽了拽他袖子,“别赶得这么急。”

    庄洲笑着说:“我还想过年时候亲自上门去给咱爸妈拜年呢,不这么急,我哪有登你家大门资格。”

    凌冬至哼了一声,小表情骄傲不得了。

    庄洲笑着揉了揉他脑袋,“这几天帮我照顾黑糖,庄临那小子靠不住,成天不家。也没耐心天天遛它。”

    凌冬至扫了一眼不远处跟凌宝宝嬉闹黑糖,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飞窜回来黑糖恰巧听到这两句话,表情顿时一呆,“呜?”

    凌冬至拍拍它脑袋,“你爹地要去上海看看他妈妈,过两天才能回来,我陪你两天。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趁早提。”

    黑糖注意力被他后这句话吸引了过去,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重点是前半句话,顿时悲伤了,扑到庄洲身上汪汪汪一通乱叫。

    庄洲被它闹得哭笑不得,“怎么它好像听懂了似呢?”

    “当然听懂啦,”凌冬至给他解释,“狗狗雷达都超级灵敏,它们就算听不懂你说话,也能从你眼神、表情和语气里猜出你要表达意思。”

    凌宝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头扎进凌冬至怀里,兴奋得直喘,“小叔,咱们把黑糖带回家去吧。”

    凌冬至看见黑糖不屑小眼神,笑着说:“黑糖特别喜欢运动,咱们家没有院子,它跑不开。它会很郁闷。不过我可以经常带它出来溜达,让你跟它玩。”

    黑糖没忍住,瞟了凌冬至一眼。他爹地工作忙,工作日经常连下班时间都不能保证,要带它出来玩,就只有节假日。庄临那个小少爷有时间乐意跟自己小哥们往外跑,如果凌冬至能经常带它出来……

    嗯,跟他一起住似乎也不错。至少自己平时生活里种种需求可以得到保证,也不会闹出被逼着玩飞盘囧事儿。重要一点,有个人可以陪着自己聊天啊。黑糖再瞟一眼凌冬至,当他伸手过来想揉揉它脑袋时,它心里稍稍别扭了一下,就低下头他掌心里乖乖地蹭了蹭。

    庄洲走之前把庄临也拎到自己家里,让他给凌冬至做伴儿。庄临自然满口答应,他二哥这个据点距离市中心比老宅可近多了,跟自己同学朋友联系一起出去玩自然也就方便了许多。何况还是跟凌冬至住一起,有这么个老师贴筛导,比起同校那帮想考美院孩子,他简直幸运太多了。

    庄洲虽然没说太清楚,但庄临多少能猜到一点儿庄洲心思。有他这里,万一他爸妈提前回来,他能起个缓冲作用,免得两方面人冷不丁碰一起,再产生什么难以调和矛盾。如果来是他大哥夏末,对于凌冬至而言,他就成了一重保护措施。因为夏末首先烦就是他,是他爹和别女人生下这个孩子,其次才是弟弟找伴侣。

    庄临对他二哥这个安排并没觉得不爽,他们俩是兄弟,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再者,从庄临角度来考虑,庄老二能把自己爱人托付给他,足见他对自己这个弟弟所抱有信任。

    凌冬至倒没想那么多,如果让他知道这两个人心里那些弯弯绕,他八成会摸着庄临脑袋,悲天悯人地叹口气,“少年,你又被忽悠了。”

    庄临逮着机会就给凌冬至打预防针,“你一定要做好充足准备,过几天肯定能见到我爸妈,我妈不成问题,她一直看那种很奇怪,就是白痴皇帝娶了个男皇后之类。还跟我念叨过,以后要找真心相爱伴侣一起过日子,性别不重要。所以,她一定能站你们这边,重要是我爸!”说着还做了一个握拳手势。

    凌冬至懒洋洋地坐地毯上给黑糖梳毛,三只野猫窝壁炉旁边铺着绒毯大篮子里睡觉。黑糖也懒洋洋,它觉得庄临说都是废话。唉,人类生活果然麻烦,要找个一起过日子,还得考虑爸爸妈妈意见。像它们狗狗猫猫,哪里会有这样烦恼。

    “我爸那个人就是爱装,”庄临给他透露j□j消息,“他就是爱摆架子,就算他心里不生气了也要装很生气样子,直到你真诚滴、诚恳滴、声泪俱下滴反复承认自己错误,他才会表示原谅你……”庄临说着摸了摸自己下巴,若有所思地反问他,“你说这听起来怎么这么恶趣味呢?这毛病不会遗传吧?”

    凌冬至,“……”

    “反正他们俩都挺好对付,”庄临摆摆手,“我已经跟我妈通气了,让她给我爸吹点儿枕头风,到时候别太难为你们。我还是挺乐意你当我二嫂。”

    凌冬至正要说话,就听屋角位置传来一阵急促喵喵声,三只野猫都从窝里钻了出来,一个个炸着背上毛,目露凶光。与此同时,窝他怀里黑糖也呼一下子立了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客厅门口,两侧尖牙露了出来,喉间挤出遇到威胁时才会发出呜呜声。

    凌冬至诧异地望向客厅门口。

    就听玄关后面一个男人声音冷冰冰地说:“你当然会乐意让他当你二嫂。一个没有后代儿子是不具备继承人资格。如此一来,庄家家产就都是你们娘俩了。”

    庄临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你他妈放狗屁!”

    作者有话要说:来人是谁就不说了,大家肯定都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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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外人

    要猜到这个男人身份很容易,他长相和庄洲至少有六七分相似,但是线条锐利,眼神也冷。明显特征是他眼里那种浓烈无法掩饰厌恶。

    凌冬至想起庄洲说过他母亲双亲都是军方人,这个夏末,很有可能受过一些专业化训练。他脚步很轻、气息也掩藏极好,被黑糖这条养尊处优宠物狗发现时候,他和他们之间距离不足二十米。

    凌冬至坐沙发上没有动。这个男人对他们敌意强烈到猫猫狗狗都察觉到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对这样人表示礼貌呢。他拉了拉庄临袖子,用平日里呵斥他语气数落他,“闭嘴吧,庄临,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庄临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一肚子火还没发出去又被凌冬至数落,气得他眼珠子都红了,正要反驳他,就听凌冬至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高中语文是体育课上学么?!逻辑学没学过?能放出狗/屁来怎么可能是人?这话说一点儿都不严谨。让你班主任知道他教学生说出这么没水平话,他一定罚你刷一个学期厕所!”

    庄临,“……”

    夏末,“……”

    庄临气鼓鼓地站着,却已经不觉得生气了。凌老师说没错,能用这样恶意揣测别人家伙,说他跟狗一个水平,狗都不乐意!

    夏末一双极黑眼瞳落凌冬至脸上,半晌后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伶牙俐齿。”

    凌冬至安抚地摸着黑糖背后毛毛,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你是庄洲那个断绝关系哥哥吧?你姓夏?”

    夏末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他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冬至,“我们从来没有断绝关系。”

    “看不出来。”凌冬至不想用这样一个居于弱势位置跟他说话,从地毯上爬了起来,示意黑糖也上来。大概是夏末身上气场太强大,黑糖头一次这么听话地服从了凌冬至命令,爬上沙发靠了他身边,一双蓝汪汪眼睛死死盯着夏末,不敢有分毫松懈。屋角三只野猫也慢慢靠了过来,沙发周围摆出一个半圆队形,一致地盯着沙发上男人。

    夏末顿时觉得气氛诡异,他面前明明只有两个人,可是他偏偏有种被很多人死盯着错觉。他扫了一眼凌冬至怀里狗和沙发周围那三只猫,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

    凌冬至对三只试图保护他猫猫们做了个安抚手势,转头看着夏末,不怎么客气地问他,“有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这里明明是庄洲私宅,你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进来,连门铃都没按一下。你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以你家世背景,培养出这种水平教养不应该啊。万一我和老二正床上呢,你是不是还打算围观?”

    庄临旁边囧了一下,原来他这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二嫂吵起架来居然也可以这么彪悍。问题是有没有人还记得他其实还是未成年人啊……

    夏末不理会他挖苦,冷笑着说:“你也说了是亲兄弟,是不是明算账那也是我们兄弟之间事,你这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凌冬至反唇相讥,“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外人。既然如此,有什么事你不能去找你亲兄弟理论,非要跑来跟我这个外人废话?”

    夏末被他噎了一下,脸色微微变了。他手里资料上可没写这个美术老师吵起架来嘴巴这么厉害。他来似乎有些草率了。

    “你是叫凌冬至吧?”夏末决定改变一下自己策略,“我觉得吵架之前,我们有必要认识一下。我叫夏末,是庄洲大哥。”

    庄临脸色又变了。就算一早知道这个人不会承认自己是他弟弟,但是被他当面这样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受不了。

    凌冬至手轻轻地按了他手背上,拍了拍,又收了回去。

    凌冬至笑了笑,“我怎么记得你一早就放弃他了呢?那时候他几岁?八岁还是九岁?”

    夏末不悦,“我没有放弃他,我只要照顾我母亲。”

    “哦,”凌冬至做恍然状,“我以前只听人说过为母则强话。搞了半天是我弄错了?一位成年人比一个八岁孩子需要照顾?你们家基因可真奇特。”

    夏末微怒,“庄洲是男子汉,自己能照顾自己!”

    凌冬至忽地一笑,脸上笑容一瞬间竟璀璨得有些妖异。夏末微微怔了一下,就听他一字一顿地反问道:“如果他八岁就是男子汉,不需要你照顾。那你凭什么觉得他现三十了反而需要你来对他生活指手画脚?嗯?”

    夏末再一次被他堵住话头,脸色微妙地变了。

    庄临却觉得心花怒放,他从来没见过夏末吃瘪。看见他被凌冬至逼问到哑口无言地步,心里简直痛到不行。

    夏末长长吁了口气,“老二就是要跟你结婚?”

    “他是这么说?”凌冬至靠黑糖身上,懒洋洋地答道:“我还没答应他呢。我答应他求婚先决条件就是他要先摆平他家里那些糟心亲戚。”

    夏末冷冷地看着他,“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同意他跟男人结婚。”

    凌冬至挑眉,“庄洲未成年?还是弱智?需要监护人同意才能结婚?”

    夏末微微挑起嘴角,“先礼后兵,凌老师。我也可以让你失去工作,家里人失去工作,遇到各种麻烦,然后再来谈谈我提议。”

    “你来目就是威胁我?然后让我主动离开庄洲?”

    夏末坦然地看着他,“对。”

    凌冬至平静地点头,“那你可以滚了。滚回去告诉庄洲,我跟他完了。”

    庄临傻眼了。

    夏末也怔了一下,随即眼里流露出嘲讽表情,“你所谓爱情也不过如此。”

    凌冬至反问他,“一个连自己爱人都保护不了、让他被自己家亲戚骚扰威胁废物男人,我要来做什么?这世界上男人多得是,我不是非他不可,他也不是我遇到好一个。事实上,到了现,他我眼里已经不值钱了。我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熊玩意儿拿自己跟你死磕。”

    夏末再一次被他激怒,“凌冬至,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还真不敢动我。”凌冬至神情笃定,“你把庄家财产看比你弟弟幸福重要,这已经伤害了他感情,你再伤了我,你们之间兄弟感情就彻底完蛋了。不信你就试试。当然,你本身也不重视什么狗屁兄弟情就是了。”

    夏末一巴掌拍沙发扶手上,木质沙发扶手上顿时出现一个浅浅凹印。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凌冬至那双漂亮茶褐色眼睛紧紧盯着沙发对面夏末,眼神里微微带着挑衅神色,对着话筒另一端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庄洲,咱俩完了。”

    庄洲惊怒,“什么?”

    “我跟你说过,你家人骚扰我,我就踹了你。现你哥就我面前。我该说都说完了,你有话直接问他吧。咱俩以后没啥可说了。”说完毫不犹豫地把庄洲名字拉黑。

    “二嫂?”庄临真傻眼了,“你冷静点啊,二嫂……有什么话等我哥回来再说啊……”

    凌冬至没理他,拿着手机冲夏末晃了晃,“听清了?听清了就滚吧。我不想被个疯狗旁观我收拾行李。”

    几只野猫一起冲着夏末尖叫起来,连沙发上黑糖也凶巴巴地冲着夏末低声吼叫。这个坏家伙很久之前曾经来过一次这个家里,当时还踹了黑糖几脚。那时候黑糖才三个多月,这个仇它可是一直记着呢。

    夏末忽然有点儿背后发凉。不过他并没把这几个猫猫狗狗看眼里,他来这里目已经达到了,自然不用乎当事人态度。无论凌冬至哭着求他,还是冷着脸对他破口大骂,他都不会放眼里。

    他要只是结果。

    夏末心情甚好地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冲着凌冬至点了点,“记住你话。如果你说话不算数,我会让你后悔。”

    凌冬至十分郑重地与他对视,“我也请你记住我话:夏末你会后悔。一定会。”

    夏末仔仔细细地打量凌冬至,心里暗暗评估这个男人可能庄洲心目中占有地位。然后他摇摇头,脸上浮起一个嚣张笑容,“不会。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凌冬至点点头,“那咱们走着瞧。”

    庄临一把拉住凌冬至袖子,简直要哭了,“二嫂,你不会是来真吧?啊?”

    “当然来真。”凌冬至奇怪地看着他,“要玩就玩真,谁他妈有那个闲心去玩假。”

    庄临狼嚎,“不要啊……”他二哥回来一定会迁怒于他!一定会!他可是场唯一目击证人……

    凌冬至捏了捏庄临下巴,一脸恶狠狠表情,“少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爸妈当初松口松太痛了,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折腾折腾你们家人,我都对不起我爸妈!”

    庄临,“……”

    “想让老子委曲求全?求着你们接受?!”凌冬至冷哼,“做梦去吧!”

    庄临眼神惊恐,他怎么觉得他二嫂背后缓缓张开一对邪恶黑色翅膀呢?难道他是因为受到巨大刺激而彻底黑化了?!

    凌冬至收起一脸阴笑,伸手拍了拍庄临小肩膀,“来,乖孩子,点儿帮我收拾行李。意思意思归拢到一起就行了。别我先不带,就把随身用换洗衣服什么带走就行了。其他……你让庄洲给我送回去。”

    庄临哭丧着脸问他,“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凌冬至揉了揉他脑袋。这还是庄洲习惯性动作,被他不知不觉学了来。他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他说:“什么怎么办啊,打电话让七伯派人过来照顾你三餐,黑糖还有我这几位猫朋友都给我照顾好了。等你家人回来……哦,我估计多两三天,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就搬个板凳坐旁边看热闹就行了。”

    庄临,“……”

    凌冬至收拾好自己换洗衣服,背着下了楼,把猫猫们挨个亲了亲,细细嘱咐一通,又伸手搂住了黑糖,黑糖不自地挣扎了一下,就不再乱动了,望着凌冬至眼神里居然有点儿可怜巴巴味道,“你不会吧,真要走啊?”

    凌冬至笑着点头,“黑糖,拜托你一件事。”

    黑糖有些不习惯他这么郑重其事神情,难得扭捏了一下,“什么?”

    “你帮我照顾好小灰它们三个好不好?它们没有家,大冬天外面又很冷,吃东西也不好找。别让它们过太难……”

    黑糖吸溜一下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让它们住我狗窝里。谁也不许欺负它们。还有我牛肉干和酸奶也分给它们吃……”

    凌冬至亲了亲它脑门,“黑糖你是个好孩子。”

    黑糖眼泪汪汪地跟他顶嘴,“我本来就是好孩子!从来都是!”

    凌冬至用额头抵住它脑门,轻轻闭了闭眼,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庄临:二嫂你冷静啊~

    庄洲:我是被夏末调虎离山……你听我解释啊……

    冬至:这本来就是你们庄家人内部战争。老二,乖,先去打仗,打完了再来谈情说爱~

    冬至也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庄洲存是否值得让他抛开原有生活方式,去面对这些纷纷扰扰烦心事~

    感谢啤酒鸭童鞋扔手榴弹,谢谢支持,抱~

    *d^_^b*

第59章 西安

    凌立冬从阳台上一探头就看见凌冬至车正停路边,凌冬至穿着一件轻便保暖羽绒服,脚下蹬着一双适合野外行走厚底靴,正懒懒散散地靠车门上摆弄手机。凌立冬扫了一眼他那车后座,果然堆着一堆东西,他心里立刻就咯噔一声,知道这死小子又打算往外跑了。

    凌立冬跟韩敏打了个招呼,披上衣服往楼下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橱柜上方一个装食品包包取了出来,一起拎着下去了。

    凌冬至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冲他一乐,“你今年放假比去年早。”

    凌立冬没好气地说:“我自己厂子还不能说了算,那老子还混个屁啊。”他上下打量打量他,“这是又要往哪儿跑?”

    凌冬至视线扫向他手里包,“这什么啊?”

    凌立冬扔进他怀里,“巧克力、牛肉干还有一些糖果。”家里东西凌冬至能用到不多,这些东西倒是可以给他带着。

    凌冬至打开看了看,随手扔到副驾驶座上。

    凌立冬双手插夹克口袋里,抬头看了看天,轻声叹了口气,“不是说好了今年不出去了?你不知道妈前些天买年货时候多高兴。宝宝也说,今年要看你给他放烟花呢。”

    凌冬至低下头,手里翻来覆去地摆弄着手机。

    凌立冬拿他这副样子真没办法,伸手揉揉他脑袋,“打算去哪儿?”

    “没想好。”凌冬至沉默了一下,双手无意识地车门上拍了拍,“你好好跟爸妈说说呗。”

    凌立冬伸手他额头上弹了个爆栗,“给你收拾烂摊子都收拾了二十来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让我省心呢。”

    凌冬至没躲开,捂着脑门笑得嘴角抽搐,“哥,这一招你玩了二十来年了,都还没玩腻呢。别说我了。”

    凌立冬看了看他,很突然地问了句,“你跟庄洲吵架了?”

    凌冬至顿时一惊,“卧槽,这也能看出来?!”

    凌立冬,“……”

    凌冬至揉了揉脸,佯装出一幅黯然神色,“哥,我得找个地方去治疗情伤,所以不能陪你儿子放烟花了。”

    凌立冬开始挽袖子,“治个屁情伤,老子替你好好扁他一顿,你什么伤都治好了。那混蛋玩意儿这会儿哪儿呢?”

    凌冬至连忙拉住他,“哎呀,怎么动不动就来野蛮人这一套呢。再说你也不一定是他对手……”一抬头瞟见凌立冬眼神不对,连忙改口,“哥,我是说……哎呀,事情是这个样子,他哥,就是上海那个,跑来跟我唧唧歪歪,我一生气,就把他给踹了。”

    凌立冬微微一怔,随即怒了,“他不是去上海找他们摊牌去了?!”

    凌冬至叹了口气,“他哥那个人厉害,庄二对他又没防备,肯定是被他给诳了。”停顿了一下又说:“他爸妈这两天也要过来了。庄洲还说要跟他们摊牌……”

    凌立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直觉凌冬至对这样纷乱局面感到心烦意乱。

    果然凌冬至皱了皱眉,低声嘟囔了一句,“烦得很。”

    凌立冬忽然有点儿同情他这个情商不高弟弟。这人独来独往习惯了,身边冷不丁多出这么多需要去面对人际关系,而且还有庄二他哥哥这种不友好类型,应该会觉得压力空前大吧。

    “他爸妈什么态度?”

    凌冬至摇摇头,“没问。不过看他哥那个德性,我才不想呆这儿抻着脖子挨刀呢。庄洲有本事就去自己搏吧,等他把家里人都摆平了再说。当然,这也是一个给他机会。他要是觉得累得慌,受不了,要听家里人意见娶妻生子什么,那就当我们俩分了。我也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凌立冬微微惊了一下,“你当真这么想?”

    凌冬至点点头,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倦意来,“哥,我不想一天到晚折腾这些破事儿。累。有没有伴儿对我来说,不是特别重要事儿。没选这种生活方式,还会有另外一种,我并不是非得这么过,也不是非得是这个人不可。”凌冬至说到这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诡异想法,他觉得自己很像一只猫或者一条狗,流浪世间,或许偶尔会某个特定时刻,对某个同类动心动/情,然而漫长一生还是要靠他自己独自走过。甚至,他从来没有真心地期待过会有人不离不弃地陪伴自己身边。

    凌立冬不解,“那你干嘛还为了他跟爸妈玩出柜?”

    凌冬至想了想,“我那时候以为我是为了他出柜。现想想,似乎他只是一个契机,我想做事只是出柜,不想再瞒着你们,想让你们知道我秘密。就这样。”

    凌立冬立刻改变了立场,开始同情起庄洲来。摊上眼前这么个没心没肺没情商货,真要喜欢上了,那揍是活活一出悲剧。

    “你告诉庄洲了吗?”

    凌冬至摇摇头,“他还上海呢。我不想见他。如果他来问你,你什么都别说。”他看看凌立冬脸上不以为然表情,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哥,你不知道,他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说话还那么不客气……我心里不好受。我不想见他。”

    凌立冬心头一软,随即怒火中烧,“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他要是来问我就让他滚回去问他自己哥哥。”

    “而且咱爸妈答应太痛了,”凌冬至像个闹脾气小孩儿似,固执地看着他说:“我心里不平衡。”

    凌立冬揉揉他脑袋,“我也不平衡。让他自己家里闹去,闹够了再说。敢到咱家唧唧歪歪,老子一脚踹死他。”

    凌冬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凌立冬叹了口气,“到一个地方记得给我来电话。”

    凌冬至重重点头,扑过去拥抱了一下凌立冬,转身上车。

    凌立冬不放心地嘱咐他,“别往太偏地方去!”

    凌冬至从车窗里伸出手摆了摆,一溜烟地开走了,后那句嘱咐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凌立冬目送车子离开,捏了捏拳头,转过身一拳砸路边梧桐树上。

    凌冬至漫无目地出了城,先去附近一个温泉度假村住了两天。这里春秋两季游客多,这会儿倒是没几个客人,清静得很。凌冬至住这里泡温泉、睡懒觉,还抽了一整个白天时间爬遍了整个山头,沿途还画了几副速写。两天之后,度假村大厨也放假回家去了,留下来值班二厨手艺一般般,凌冬至顿时就没有了继续住下去兴致。

    结账走人,继续向西。凌冬至当天晚上投宿一个叫北坡小镇上。镇子很小,只有两家旅馆,有名饭店叫“四季香”,是紧挨着马路一个不到三十平方黑乎乎店面。门口还停了好几辆货运车。凌冬至走到门口又打了退堂鼓,转身回旅馆自己烧开水泡方便面对付了一顿晚餐。

    转天继续上路,走走停停,第三天傍晚到达西安。

    这个地方他来过好几次,也带学生来过,可谓是轻车熟路,连什么时间段去美食一条街吃贾三家灌汤包子不用排队等座他都知道。颠簸了几天,凌冬至也觉得有些累了,先给自己安排了落脚地方,然后喂饱肚子,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

    兵马俑博物馆、骊山风景区这些地方他都去过,不过既然来了,还是要再看看。现正好是冬天,又过年了,游客要比他前几次来时候都少。他可以从容地从一个景点晃荡到另外一个景点,心情好时候还可以掏出速写本慢条斯理地画一会儿。

    西北这地方光照强烈,不刮风时候感觉是十分暖和。有时候凌冬至也会咖啡馆里消磨掉一个下午,坐靠窗座位上整理一路过来拍照片或者画几张速写,手边一壶热咖啡,几块饼干或者一个破开石榴。

    临潼产石榴,不但个头饱满,而且汁水丰富,比别处都香甜。凌冬至来了兴致一口气买了两大箱给家里递回去。这东西也算是个地方特产,除了自己家吃,爸妈还可以拿去送人。凌冬至没想到是,递居然很给力,正好除夕那天下午给送到了。凌妈打电话过来时候,凌冬至自己都觉得意外,他还以为至少要到大年初三、初四才能到呢。

    “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石榴了,”凌妈语气很感慨,“小时候村子里多得是,从来不把这个当好东西。离开家了吧,想不行偏偏还吃不到。多亏了我乖儿子。”

    凌冬至哭笑不得,“不就几个石榴么。你看你还抒情上了,喜欢话,等我回来时候再给你带两箱。”

    “你不懂。”凌妈继续感慨,“人老了都思乡。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回去看看……哎,冬至,你还西安吗?”

    “啊,怎么了?”凌冬至觉得特别意外,凌妈居然没跟他计较他不家过春节罪状,也不知是不是大石榴起了作用。所以这会儿无论凌妈说什么,他态度都配合不得了。生怕她再想起这个茬儿跟他生气。

    凌妈说:“既然你都到西安了,干脆替我回去看一眼。”

    凌冬至莫名其妙,“看……哪儿啊?”

    “当然是妈妈老家啊。我都多少年没回去过了……”凌妈语气十分怀念,“是个小村子,山里。以前路不好走,现也不知怎么样了。你姨姥姥一家还,买点儿东西替我去看看他们。咱家老宅也得收拾收拾,还有……记得给你姥姥姥爷上香……”

    凌冬至听她语气都要哭出来了似,立刻满口答应,“我一定替你办漂漂亮亮。你儿子办事,你一百个放心。”

    凌妈破涕为笑,“等下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回来给我看。”

    凌冬至拍胸脯跟她打包票,“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冬至也需要时间和契机去成长,去发现生命中有值得去争取去守护东西~

    说实话,昨天那章上去,我都没敢看大家留言。我不想让大家质疑冬至为什么对感情那么不坚定?事实上,我心目中冬至就是这个样子人,他有点儿小骄傲,也有点儿小自私,他不会委曲求全。当然,重要是,他需要时间去领悟生命中那些值得去争取东西~

    而庄洲,他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来认清楚对于他来说什么重要~

    感谢大家留言,你们态度也同样治愈了我~

    另外,感谢姑娘们投地雷,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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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熟人

    6、熟人

    凌妈老家是一个很偏僻小山村。山叫大雁山,小小村子就窝半山腰里,因为村子周围到处都是石榴树,所以外人管这个村子叫石榴村。山并不高,但是林木苍莽,站山脚下抬头望,会让人生出一种深山老林感觉。

    这里算起来属于骊山山脉一条支脉,但是因为太不起眼缘故,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大约是小地方没有知名度,好多当地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凌冬至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打听到了来这里路。

    到了这会儿凌冬至才算明白为什么他妈妈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了。火车飞机都是到西安,而从西安到大雁山这一段路既没有火车也没有汽车,要想进山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这两年买车人多了还好说,凌爸凌妈年轻那会儿哪有私家车这么个东西?凌冬至开着车还开了一整天,真要靠着两条腿,还不知要走多久。

    从西安出来时候,给他指路那个老大爷说直到现大雁山上人还很少出来,当然也有年轻人去城市里工作,但是多人还是留那里生活。这些年山货什么市场上越来越走俏,有不少收山货野味商人去山上跟村民们做买卖,山里生活并不困难,只是风俗如此,不好与山外人来往过密。

    凌冬至觉得这种描述处处都透着神秘味道。原本是被动过来替凌妈还愿,到这会儿不知不觉就被勾起了兴趣。

    凌冬至接到他哥电话时,刚从旅馆出来打算找个地方解决自己晚饭。因为路不熟缘故,他到山脚下小镇时太阳已经要落山了。镇上人告诉他这会儿不能上山,山里黑早,他路又不熟,万一困路上就很危险了。凌冬至只能先找个地方歇一晚再说。

    “幸好我决定明天一早再进山,”凌冬至接到他哥电话心里还是很高兴,“哥你知道吗,他们都说这山深,进了山手机就没信号了。要想听我声音,至少要几天之后,等我从山上下来才行。哦,村子里应该有电话吧?”

    凌立冬心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这里可比市区冷多了。”凌冬至缩了缩脖子,“是不是想我了?除夕放鞭炮没我陪着,是不是觉得特不得劲儿?”

    凌立冬叹了口气,“没你陪着我早习惯了。你算算你都几年没家过年了。”

    凌冬至悻悻,“你看你又提这个……”

    “哎,我有事儿跟你说。”凌立冬打断了他话,“刚才坐着聊天,妈跟爸说起让你回老家看看事儿,爸发脾气了。”

    “发脾气?”凌冬至不解,“为啥呀?”

    凌立冬也不知道,“反正爸特别生气,让我给你打电话,立刻把你叫回来。”

    凌冬至为难了,“我都到山脚下了。”这要是不上去看一眼,他老妈心里得多难过啊。

    他哥也为难,“可是爸态度特别坚决。说不许你去,让你马上回来。”说着压低了声音,“我从没见过他凶成这样,妈气得眼圈都红了。”

    凌冬至也惊了一下,他长这么大,没怎么见过老两口闹别扭。主要是凌爸脾气太好,总是不吭声,凌妈想找他吵架也吵不起来。

    “那……怎么办啊,”凌冬至为难了,“你看妈都这样了,我要是不上去替她看一眼,她心里肯定特别遗憾。哥你是不知道,这条路特别难走,又远又不方便,我估计她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自己过来看了。”人老了,身体又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颠簸了。

    “可能当年姥姥姥爷跟爸关系不好吧?”凌立冬猜测,“说不定当年妈家人都对爸不好。要不依着老爸那个脾气,能让他记恨这么些年?”

    “有道理。”凌冬至想了想,“要不这样,你跟爸说我这就回去,不上山了。然后我明天去趟山上,拜访一下妈提那位四姨姥就下山。两三天事儿,咱们两边都别透风。你看这样行不?”

    凌立冬迟疑了一下,“山上安全吗?”

    “应该是安全。”凌冬至想了想,“旅馆人说这里经常有收山货商人去石榴村,这一路应该没什么问题。”

    凌立冬人还千里之外呢,哪里敢给他瞎指挥,只能嘱咐他,“你多跟当地人打听打听,把情况都弄清楚了再说。实不行就别去了,妈还能跟你真生气么?”

    “我知道。”

    凌立冬迟疑了一下,“冬至,庄洲找我了。”

    “嗯?”凌冬至身体微微顿了一下,“什么时候?”

    “你走第二天。你是不是把他手机号码给拉黑了?”凌立冬语气里有些无奈,“他整个人看着都不好了,眼睛里都带血丝。”

    凌冬至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些烦躁。

    “被我训了一顿,滚了。”凌立冬语气里多少有点儿暗爽,“我让他把自己家里事儿整利索再找你。”

    凌冬至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想折腾庄洲,他只是不想面对庄家人。庄临自己也说他爸爸不是省油灯。再被夏末一闹,那种感觉实太糟心了。

    凌冬至不愿意承认是,看到夏末那种强硬姿态,他心里对所谓感情这回事儿忽然间就有些动摇了。如果庄洲夏末影响下选择了放弃,他并不想亲眼目睹他挣扎过程。或者,他也想给自己一个想清楚这一切机会。他从未介意过是不是要一个人生活,独自一个人会让他加享受。但庄洲很明显是需要有人陪伴才会觉得心满意足。

    这样一种矛盾心情,让他没有办法面对庄洲。

    凌冬至镇子上转悠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个小饭馆。店面不大,收拾挺干净。凌冬至进去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柜台后面一个中年女人正守着一台小电视织毛衣,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看,笑着招呼他,“坐,你们订饭灶上正做,还得有一会儿。”

    凌冬至愣了一下,“我没订饭啊,我刚找到你们这里。”

    老板娘也有点儿意外,“旅馆那边刚打电话里说要订十个人饭,说等下就过来吃……原来不是一起?哎呀,坐,我去给你倒杯水。桌上有菜单,想吃什么自己先看看。”

    这个小镇子就一家旅馆,凌冬至住进去时候还没什么客人,估计是自己出来之后才去,两边正好错过去了。

    凌冬至正翻看桌子上菜单,见老板娘端着开水出来,就说:“山蘑炖野鸡,红烧排骨,米饭。哎,老板娘,野鸡不是保护吧?你可别让我犯罪。”

    老板娘乐了,“小哥你放心吃,不是山里打来,镇子东头王老七自己家里养着一大院子呢。要真靠进山打猎,哪能保证天天都有?不过这个猪倒真是打来野味,前两天山里有人打了野猪,卖到镇子上。”

    野猪肉城市里也有卖,凌妈买过两次,凌冬至也没吃出什么特别味道来。或者那些并不是真正野猪吧。

    老板娘跑去后厨帮忙做饭。凌冬至自己百无聊赖地坐着等饭,这里连张报纸都没有,只有柜台上小电视机播放着几年前一部古装宫斗剧,女人们你整死我我整死你,凌冬至不爱看也只能耐着性子消磨时间。

    厨房里香味渐渐飘出来时候,一阵说说笑笑声音从饭店门口传来。凌冬至一抬头正好跟这些人打了个照面。是一群年轻人,他心里琢磨着这些人看着有点儿眼熟,一个女孩子已经尖声笑了起来,“凌老师!你怎么这里,太巧了!”

    凌冬至觉得她比其他人加眼熟一些,“你是……”

    “我就知道你没记住我,”女孩也不生气,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他对面坐下,“给你点儿提示:画展、师范大学礼堂、颁奖典礼,有印象没?那天我就坐你旁边啊,凌老师。你上台去领奖时候还是我帮你抱着外套。”

    凌冬至有那么一点儿模糊印象,“是你啊。”

    女孩高兴起来,冲着身后人摆摆手,“南山中学凌冬至凌老师,画展那天拿金奖。”

    那天参加颁奖典礼人对凌冬至都有印象,一方面因为他是金奖获得者,另一方面,毕竟凌冬至外貌出色,很容易就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年轻人都围了过来,凌冬至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中年男人。

    “这是我们调研小组组长孔明辉教授,”先跟凌冬至搭话那个叫曾娟女孩介绍说:“我们几个都是生物系。”

    凌冬至跟孔教授握手,不解地问他们,“生物系也跑这么远地方调研?”

    孔明辉是个挺和气人,听见他这么问,就笑着解释说:“我们组今年申报课题就是红嘴鸥雀。这些年污染加重,红嘴鸥雀已经要灭绝了。”

    凌冬至看了看曾娟递过来手机,手机屏幕上就是一只红嘴巴小鸟。凌冬至不懂这个,只觉得这小东西红嘴白毛金黄爪子,长得倒是挺精神,“就这里有?别处没有?”

    孔教授笑着说:“别处有没有不知道,没有这方面报道啊。我之所以知道大雁山有红嘴鸥雀,是因为我当年导师带我来过。”

    凌冬至了然,心说这帮搞研究人比他这个随心所欲乱跑人还要来疯狂。这大过年,这荒山野岭……

    曾娟有点儿疑惑地问他,“凌老师,你这是……旅游?”

    凌冬至摇摇头,“我妈老家山上,我是替她过来看看老家亲戚。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

    孔教授笑着说:“那正好搭伴儿走吧,我们人多。”

    凌冬至扫了一眼周围三个女生,六个壮小伙子,满意地觉得这下凌立冬不用担心他安全问题了。

    “明天上山吗?”

    孔教授点点头,“我们时间和经费都有限,明天必须上山。”

    凌冬至高兴地点头,“那咱们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冬至就要进山了,这里会是故事一个转折~

    这几个人会是冬至山里同伴

    感谢姑娘们投地雷,感谢大家支持,挨个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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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雪夜

    大雁山看起来并不高,然而越往里走便越是幽深,仿佛层层林木之间有个神秘大门被开启,将他们车队纳入了另外一个神秘空间。

    林间路仅容两辆车擦身而过,红土路面看得出经过了修整,然而车子驶过感觉并不令人感觉舒适。持续颠簸会让人产生强烈疲倦感。凌冬至觉得这种疲倦感多是来自双眼:几个小时过去了,眼前景色始终如一。密林中蜿蜒向前红土路,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岁月头。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就只有汽车发动机发出嗡鸣。时间一长,很自然地就生出一种与世隔绝恐惧感。

    就凌冬至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直原地打转时候,路边景色终于流露出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特征。道路转弯地方出现了两株非常高大老柿树,枝干高处甚至还挂着几片干枯叶子。树下立着一个简易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石榴村。下面还画着一个粗粗箭头。

    看到这个标识牌,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凌冬至忽然觉得能上这里来收山货商人一定不多,这几个小时枯燥到近乎恐怖山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再看看车队里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如释重负模样。

    沿着箭头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一片山洼里看到了传说中石榴村。果然村前村后都是石榴树,等到五月份,满山石榴花开,这里一定漂亮不得了。

    孔教授上山之前就跟村里人联系过了,车队还没进村,负责接待人已经等村口了。是一个穿着厚棉袄中年人,鬓边头发略有些灰白。凌冬至看不出他年龄,但是看他拍着孔教授肩膀管他叫“小孔”,他年纪至少也比孔教授大。

    孔教授人被安排了刚进村不远处一排平房里,房间之前有人收拾过,挺干净也挺暖和。凌冬至趁着他们收拾东西功夫,跟那个叫老赵男人打听自己姨姥姥一家情况。老赵给他指了门,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不太确定地问:“你管荣成嫂叫姨姥?你是小五孩子?老大还是老二?”

    “是老二。”凌冬至不知道小五是谁,挠挠头,“我妈名字叫林淑全。”

    老赵拍手,“那就对了。小五爸妈走早,她小时候都是跟着荣成嫂过。唉,说起来你还是出生咱们这村子里,这一转眼都好些年了。”

    凌冬至茫然地看着他,“……啊?”

    “你不知道?”老赵说起这个,脸上带出点儿笑模样,“当年小五怀着你时候,你爸被打发到外地去搞建设。小五一个人,身边还带着个奶娃娃,哦,就是你哥。让她咋过?还是荣成嫂费了老大劲把小五母子接回来。”

    凌冬至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他爸妈从来没提过,凌立冬大概也不知道,或者那时候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你出生那天夜里,咱这村里下大雪,”老赵露出回忆表情,“要不这村里年年有娃娃出生,我咋还记得那么清楚呢。就是因为那一年雪下得太大,早晨起来时候都到这儿啊。”老赵自己膝盖上比划了一下,神色唏嘘,“咱们村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大雪。好多人都说幸亏你爸早一天赶回来,要不山路一封,他一个人困山下非急死不可。”

    凌立冬抓抓头发,嘿嘿笑了。他觉得自己也挺幸福,出生时候爸妈都身边。

    “就前面那个挂灯笼,”老赵给他指路,“那就是你姨姥家。”

    凌冬至忙说:“谢谢赵叔。”

    老赵笑着说:“谢啥,生咱们村那就算半个咱们村娃娃,能想着回来看看就是有心了。赶紧进去吧,荣成嫂八成还不知道呢。”

    凌冬至把车开过来,停姨姥家门口时候,正好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裹着厚围叫年妇人推门出来。看见凌冬至拎着大包小包地站门口,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疑惑神色,“你这是?”

    凌冬至不知道这人又是谁,略有些尴尬地冲她笑了笑,“我是林淑全儿子,来看看我姨姥。”

    中年妇人立刻瞪大了眼睛,“淑全孩子?你是……老二?”

    凌冬至笑着点头,“我是冬至。”

    中年妇人又惊又喜,转身把门推开,冲着屋里喊道:“妈,妈,咱家来客人了。是小五家冬至!”

    院门推开,凌冬至一眼就看见宽敞小院里种着几棵树,树下摆着几样他不认识农具。两只老猫懒洋洋地趴树下晒太阳,黄白毛色被太阳晒得闪闪发亮。看见有人进来也是一副不理不睬模样。

    村子里房子类似于凌冬至以前见过那种窑洞,但又有所不同。似乎房子有一半是山壁里,另外一半却探了出来。不过看起来要比他见过那种房子宽敞。院子里种了两棵大树,枝干粗壮,树叶已经掉光了,树杈上两个鸟屋看清清楚楚。也不知是什么鸟做窝,看起来比脸盆还要大。黑乎乎,也不知垒了多少根小树杈。

    除了正面一排房子,院子两侧各有几间平房,不过看着都不像是有人住样子。凌冬至猜测是厨房卫或者是卫生间杂物间一类地方。

    一个头发花白老奶奶推门出来,脸上露出疑惑神色,“你说谁来了?”

    带凌冬至进来中年妇女大声喊:“是冬至!小五家冬至!”

    凌冬至被中年妇女推过去,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他身后中年妇女一边推着他往前走一边兴奋地作介绍,“是小五家老二,冬至!就是下大雪那天夜里生那个娃!”

    凌冬至,“……”

    看来那场大雪不仅仅老赵叔叔一个人印象深刻。

    老奶奶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神色,“你是小五家……”

    凌冬至乖乖喊了一声,“姨姥。”

    姨姥老脸上绽开笑容,“都这么大了,小五呢?”

    “他们滨海。”凌冬至被她这样看着,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而且还是跟大人腿边要糖吃那种小孩儿,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身体还行,就是不怎么走远了。我妈特别想你们……”

    姨姥眼圈有点儿红,“是我让她没事儿别回来。咱们村这个地方来回费劲,外面人都忙,折腾不起。他们都好就行。我们这里也装电话了,回头你把电话号码给你妈,让她给我打电话。”

    凌冬至连忙点头。

    推他进来中年妇女是姨姥小孩子,老公带孩子回爷爷奶奶那边去了,所以过来陪着母亲住段时间。凌冬至要管她叫姨。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各自成家了。姨姥丈夫去世很早,她一直是自己住,儿女住都不远,平时轮流过来照顾她。村子就这么大,来回走动也没什么不方便。

    亲戚们很就聚到一起,大概是村子里难得有走亲戚,左邻右舍也带着一些吃食过来凑热闹,叽叽呱呱像赶庙会似。一个村子里住得久了,细细算起来大家差不多都连着亲。凌冬至从来没有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亲戚,心里感觉特别奇。当然他们说多就是冬至出生那天夜里下那场大雪。仿佛只有那场令人印象深刻大雪才能把他们和眼前这个漂亮陌生青年联系一起。

    “头一天就开始变天了,”凌冬至刚认大舅搭着他肩膀,神色感慨不得了,“那个风刮哟,根本都出不去门。门上、窗上都挂着这么长冰溜子,冻死个人。”

    邻居大妈说:“半夜里就让人睡不稳,地面晃啊,后来人都说是山里地震了。”

    凌冬至心说怎么说老子好像邪魔出世一样,不但下大雪还地动山摇……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附和,“大冬天,又下着雪,真要地震了,咱们就山里能往哪里跑?还好没震到咱们这边来。”

    姨姥也感慨,“你爸回来时候,小五已经叫唤了一夜一天了。难哟。第二夜时候熬到半夜谁都熬不住了,被你爸赶回去睡觉。他一个人守着。冬至啊,说起来你还是你爸亲手接生呢。”

    凌冬至为自己老爹多才多艺震惊了一下,“他从来没说过。”

    “后怕呀,”姨姥拍着他后背叹气,“那时候村里老人都说小五难产,怕你们母子两个都熬不过来。你爸那会儿脸色也变了,赶我们出去时候说谁也不许过来,就算这娘俩要走,他一个人送就好。”

    凌冬至听心惊肉跳。难怪他出柜时候他爸妈那么容易就松口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自己生费劲,他们不敢对自己有啥要求。

    凌冬至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还好,还好,”姨姥说着也是一脸后怕表情,“早上起来时候你爸眼睛还都直,幸好你们娘俩没事。”说着姨姥又笑了起来,“大伙儿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小孩儿,比别人家刚出生娃娃都干净漂亮。一逗就笑,一点儿也不怕生。”

    村里人都笑了起来。

    凌冬至他姨也笑,“你知道你生下来时候多大么,都九斤了,那胳膊腿胖……难怪你妈生那么费劲。”

    凌冬至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心里滋味却复杂到了极点。他似乎有些理解他爸为什么不愿意他来这里了。因为他那一夜险些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他对这个地方有一种根深蒂固恐惧。而凌妈则是长久挣扎之后,和丈夫儿子团圆了。这个地方并没有留给她太多痛苦记忆。

    而自己出生真好像带着某种邪恶寓意,地震、大雪,差点儿害老妈没命,还把自己老爸吓了个半死。当然这个迟来消息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就是了。

    凌冬至决定跟凌立冬再通通气,坚决不能把他上山消息透露给老爸知道。

    热闹了一天,回到姨姥给自己收拾好房间时已经过了九点。山里人没有那么多夜生活,到了这个时间,整个村子都已经静了下来。凌冬至头一次睡这种烧很热土炕,觉得浑身燥热,索性爬起来推开窗吹吹凉风。

    山里夜晚有种异乎寻常静谧。月亮像一个硕大银盘似低低挂山谷上空,明亮月光映照着整个山村,院子里那两颗大树影子被拉长,斜斜地投窗外台阶上,干枯树枝丝丝分明。

    眼前画面像被清水洗过似干净,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空灵之气。像来到另外一个从未曾触碰过世界。

    大自然给予视觉感动,总是会轻易地撼动灵魂。

    凌冬至心中有种突如其来感动,随即升起一丝似有似无遗憾。如果他能靠那个人怀里,眼前画面似乎……会美满呢。

    一阵拍打翅膀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凌冬至抬起头,看见一道硕大黑影掠过了头顶,围着那棵大树转了两圈之后,斜斜地飞了下来,停了窗外不远处木架上。

    凌冬至起初以为是这是一只鹰。然而细看,又似乎不是。没有鹰那种锋利感觉,嘴巴没有那么尖,眼睛也圆。灰白毛色月光下反射着淡淡光,身体圆嘟嘟,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感觉。

    凌冬至隔着一道窗与它默默对视。他心里暗暗琢磨如果这个时候去拿相机,转身动作会不会将它惊走,就见它歪了歪脑袋,啾啾叫了两声。

    “真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凌冬至怔了怔。他没想到这只鸟会主动跟他说话,很多野外动物都对人类抱有极大警戒心。

    胖鸟朝着他方向蹦了两下,嘀嘀咕咕地说:“你是那个被扔外面孩子,我记得你味道。”

    凌冬至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大家都猜到了……

    有一堆这么聪明读者,让我这个情节废材情何以堪啊……

    感谢===、本大小姐两位姑娘扔地雷,抱住蹭蹭~l3l4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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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935/ 第一时间欣赏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 作者:牛角弓所写的《冬至的秘密》为转载作品,冬至的秘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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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有一个秘密,他能听懂动物们说话~冬至的秘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冬至的秘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冬至的秘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