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二、有违王显耀初衷的上任
市民银行的副行级以上干部正在总行小会议室听取人事考察组对湖贝金融服务社考察工作汇报。
小会议室大至有100平方米。为了接待客人的方便，周围摆满了真皮沙发和小茶几。市民银行的领导古丁力、罗艺、何人友、吴清和纪委书记沈荣分坐一边，考察组组长、副组长坐在他们的对面，其他成员散坐在各个座位上。
副行长罗艺说：“今天我和丁力同志商量，大家一起来听听考察组对湖贝金融服务社的考察情况，他们汇报完之后，我们要专门研究一下对策，采取行动。”罗艺说完，勾过头去问古丁力：“是不是开始？”
古丁力点点头，说：“好。”
于是，罗艺对邵云峰说：“邵处长，你们两个谁主讲？”
邵云峰说：“我先汇报几点，主要的由显耀汇报。”
接着，邵云峰打开笔记本说道：“这次我们受行里委派，到湖贝去，找了近20人谈话，看了他们的工作情况，看了贷款台帐。给我的总体印象有这什么几点：一是该社员工的素质比我们原先估计的要高、要好。在五十多人中，有不少是干了十多年银行工作的同志，他们对服务社的问题也了如指掌。我们在跟其中一些人谈话后，好像还受到了教育，提高了不少。二是他们的信贷资产质量比想象的更差。他们自己的看法是：贷款对象一般是很难还清贷款的人。由此推算到整个金融服务社系统，我们市民银行日后的压力就更大了。”
邵云峰说到这里，古丁力插话说：“资产质量问题和支付风险是连在一起的。如果金融服务社的贷款质量好，就不需要我们搞市民银行了，我看中央就是怕出大的乱子才抓紧收编。所以，我们在座的同志应该有这点敏感性。”
古丁力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邵云峰：“你接着说。”
邵云峰接着说道：“古行长说的没错。第三个问题就是支付风险迫在眉睫。据了解，该社上个月走了7000多万存款，一个月下来，他们从上到下天天就像打仗一样去买存款、保开门，可以说是险象环生。这个月又有6000多万要走，照这样下去，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天要关门，形势是很严峻的。我讲的就这些，显耀你说了。”
没等王显耀开口，古丁力说道：“大家听到了吧？这才是到一家金融服务社摸上来的情况。我们听后就感到自己的压力不少，如果十几家都考察完，不知道我们还睡不睡得着觉。这就是我们要干的工作。当然了，压力就是动力，危机就是转机。如果没有市民银行的成立。不知道有多少金融服务社的金融同行要进到看守所去。现在，我们不仅承担着稳定社会的任务。还担负着挽救他们的责任。好了。显耀你详细说说。”
王显耀拿出整理好的发言稿，看了在场的领导一眼说：“这次跟邵处长到湖贝金融服务社，对我来说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王显耀好不容易汇报完，只听古丁力说：“情况掌握得很全面。这帮败家仔，自己每个月领着几万、十几万的工资、奖金，把一个好端端的金融企业弄得风声鹤唳、百孔千疮。大家看怎么处理吧。”
过了一会儿。罗艺说：“考察组正、副组长留下。其他成员可以走了，我们接下来研究一下。”
接着，古丁力、罗艺力主快刀斩乱麻、当机力断撤换湖贝金融服务社的领导班子。这点大家都不反对，但是换谁上去好呢？很显然。从考察的情况看，湖贝金融服务社现有的三个老总都不是成熟的人选。而且，既然金融服务社那么乱，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也还是一个谜，去的干部不但要正派，而且要有纪检背景，也要懂点银行业务。这就难住了市民银行的领导：一个那么大的筹备组竟然找不出符合上述条件的合适的人选。
就在这时，在会议现场发生了有趣的一幕：行长古丁力那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发出慑人的光芒，盯在王显耀的脸上久久不肯移开，随即发出两声“嘿嘿”的干笑。
人们看这古丁力的神情，就好像一头雄狮发现了猎物，自信地站在这猎物旁边，等待着预想的结果发生。
古丁力的眼神让王显耀不寒而栗。
古丁力其人长得十分魁伟，是一个标准而帅气的东北大汉，脸上三亭匀称、五官得体。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的两眼不但长得硕大而且发着灵光，蓝蓝的眼底好像有狼眼的透彻，两个大眼球恰似虎豹之睛错配在他的眼眶里。正是因为他这对俗话说的“照子”，让古丁力生色不少：当他合上嘴巴不说话的时候，只要看别人一眼，这被看上的人就会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充满着神奇的不怒自威之效；当他看着你边看边笑的时候，你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跟着他笑好呢，还是不笑好——完全把持不住自己。按照算命先生的话说，他完全可以凭借他的双眼混上半生的吃喝。问题是，他的嘴、鼻等其他器官长得也不坏，这就有点可贵了。
可以说，古丁力在市民银行里是绝对的权力中心。
话说王显耀被古丁力看得浑身不舒服，心里说：“可能坏菜。”
王显耀知道自己没有做什么坏事，不用对领导害怕成这样。问题是：自己从市政府公务员体制中来到银行，是想在总行机关做做事，而不是到下面去谋划一个支行的锅、碗、瓢、盆和员工的油、盐、酱、醋、茶。
王显耀在心里说：“这不是自己的强项，要尽量避免。”
不料，哪壶不开提那壶，古丁力已经看出王显耀思想中的斗争，笑着说：“显耀，你好像成竹在胸？”
王显耀立即脸红。急忙说道：“不，不！我不懂银行业务。”
古丁力说：“不懂怕什么？**人打天下，不就是在井冈s干中学、学中干，然后到了延a，才慢慢弄懂的吗！”
参加会议的人被古丁力的讲话转移了视线，罗艺看着王显耀，也笑着说：“显耀下去锻炼一下应该可以。”
王显耀说：“我下去有很多困难的。……”
话还没有说完，古丁力又说：“困难怕什么？没有困难要我们这些共c党员干什么？成立市民银行就是叫我们迎着困难上。组织上要我们的肩上扛起稳定金融、稳定社会的责任。”
王显耀感到事情越来越难逆转了，已经不太方便说话。于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总行纪委书记沈荣。期盼着他能帮着说句话。沈荣曾在深圳一家集团公司长期从事党务工作，对领导之间的协补和上下级人事关系处理技巧娴熟。他与王显耀对视了一眼后说：“显耀，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你尽管说吗！”
王显耀算找到了一个台阶，不失幽默地对古丁力等领导说：“如果叫我去。我算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以前我的工作经历都是在机关里，在部门中敲敲边鼓。没有做过管吃管喝的主官。这样的话。下去困难不会少。我不是提条件，我要求：一是总行要在干部配置上给我一些懂行的人帮我；二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目前已经揭不开锅了，总行要借钱给我开门。不然的话，关了门，组织上就是拿我问斩、把我枪毙了，也无济于事。”
古丁力听完王显耀说的。开心地笑了。说道：“大家看到了吧？我们选择显耀没错吧？他说的很合情理。这样吧，你定下来后，下面的干部配置，你去做工作。只要他们愿意跟你走的，我就放。这样总可以吧？资金问题，我们全力支持你保开门，这也是市民银行成立的目的。”
说完，他把头转向副行长吴清，叮嘱他说：“吴清同志，你负责和计划、信贷处交底，对显耀去到湖贝后的业务工作要特事特办，扶上马，送一程。这点关系到市民银行的大局，不能含糊。”
吴清说：“好，散会后，我就去落实。”
就这样，长期在机关工作的王显耀被古丁力一锤定音，派到刚刚接管过来的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出任总经理职务，与他搭配班子的，是那位年轻的湖贝金融服务社原副总经理陈作业。
王显耀千不甘、万不愿地离开总行机关，心里完全没有把握地走马上任，着手干起了他自己和部下料理油、盐、酱、醋、茶的营生，开始了他“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之旅。
看官：您千万别看走了眼，别以为王显耀没有干过经济、金融，便不能当好他这总经理或叫支行行长。小的给您提个醒：王显耀正在演绎一场“外行领导内行”的好戏。
然而，作为原先根本不懂银行业务的王显耀来说，上任前最重要的是选择好自己的左右手，为此，他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另一番折腾。
至于王显耀怎样个折腾法，且听小的后面慢慢说来。
在市民银行，王显耀自从被行领导内定为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一把手后，在行内招兵买马，找了几个人想作为他的中层经理，但是，效果不理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上钩的。这天，他看到准备作为市民银行纪委委员候选人的李辉，私下把他叫到纪检组。
李辉与王显耀私交不错，也不知道他叫自己来的目的。当王显耀把自己准备到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事告诉李辉后，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李辉，力图用两个眼睛透过眼镜把王显耀看透，竟然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王显耀觉得奇怪，不无幽默地说：“怎么，你以为我去当烈士吗？”
李辉笑着说：“应该差不多吧！”
王显耀问道：“你为什么把问题往这方面看呢？”
李辉说：“我在人民银行的时候，到湖贝金融服务社去看过，虽然你有能力，但是，你去那里也不会轻松的。当然，我就更不敢去了。我真的没有这个能力，真的。”
王显耀问：“从信贷计划的业务上看，你手中有谁可以推荐吗？”
李辉说：“在总行筹备组说不好，但是在湖贝金融服务社本身，他们那里的夏经理可能可以用，你自己去判断。”
王显耀没有办法，糊弄了几天，在业务上还是光杆司令一个。他求贤若渴的心态和找不着人的苦闷之情，早有清潮的洪昇在《长生殿.疑谶》中，借助唐朝的郭子仪之口唱得明白：
待觅个同心伴侣，怅钓鱼人去，射虎人遥，屠狗人无。
是啊！这唱词对于王显耀当时的心情，真是一个绝妙的写照：待我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事一同到湖贝金融服务社去吧，可惜崇尚愿者上钩的钓鱼人姜大公已经后无来者了；射虎人李广般的能人也无处寻找，遥不可及；当然，那一发威怒目圆瞪就能镇住项羽的、忠义过人的屠狗人樊哙也是可以共事的，但是，他的后代去哪里找呢？知根知底的、精通业务的不肯跟我走，倒是搞党勤工作的，副行长罗艺说了一个人：许爱群，女，党员，随他一起到湖贝金融服务社当办公室主任。
“有点悬，有点难。”王显耀在心里说。(未完待续。。)
一〇三、庄宇辛勤筹办，尴尬谢幕
1995年7月31日上午，夏天没有到湖贝金融服务社，而是一上班就到市投资管理公司党委接转组织关系。
上午十点，庄宇打通了夏天的电话，问道：“夏经理，你在哪里？”
夏天说：“上午我没有到金融服务社，而是直接到了投资管理公司党委，接转组织关系。”
庄宇不高兴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金融服务社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搞那些务虚的？”
夏天说：“这不就是市民银行通知的吗。”
“我告诉你，今天资金特别紧张，要走3000万元，到现在还没有着落。你帮着想想办法，金融服务社资金紧张，你们当部门经理的也要承担起责任。另外，明天下午两点半钟，市民银行在我们金融服务社召开干部大会。”庄宇说。
也许庄宇讲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第二天召开干部大会的含义，其实，这是他在任上最后一次与夏天商量工作。很显然，他说的话有点悲凉的味道。
诚然，庄宇能在即将下岗的时候仍然想着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大门能不能打开，既是他为这家经自己花了四年时间才办下金融许可证的金融企业而深深眷恋的不二情怀，也算是他在主观意图上为湖贝金融服务社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良好愿望。
第二天下午，市民银行由罗艺带队，随行的有邵云峰、王显耀、许爱群等人。
当人们如约来到作为临时会场的计划办公室的时候，罗艺说：“今天，市民银行到湖贝金融服务社开一个短会，就是宣布金融服务社新班子组成人员。大家知道，市民银行前段考察了湖贝的班子。经总行研究，决定：免去庄宇同志担任的湖贝金融服务社总经理职务；免去秦现虹同志担任的湖贝金融服务社副总经理职务。任命：王显耀同志为湖贝金融服务社总经理；陈作业同志为湖贝金融服务社副总经理。总行希望新领导班子团结、带领全社员工努力工作。创造出一流业绩。另外，组成湖贝金融服务社清贷小组，庄宇、秦现虹、徐东海为专职成员。”
庄宇听完市民银行的决定，满脸通红，他和徐东海都显得极不舒服，两手开始颤抖起来，倒是秦现虹好像见过这种场面，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众人的反应。正是：
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伤心画出难。
罗艺讲完后，邵云峰代表考察组和人事处。总结了湖贝金融服务社的成绩和问题。并宣布：全体员工不进不出，接受审查。
接着，王显耀、陈作业分别表态要努力工作，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1995年8月4日下午临下班前，王显耀组织全社员工大会。宣布湖贝金融服务社新的组织架构。一是裁撤金融服务社的顾问等闲人、老人，涉及到的有王抗日、张顾问、陈士清、伍梨园姐弟；二是办公室由许爱群挂帅；三是合并信贷部。
王显耀特别说明。合并信贷部没有征求夏天的意见。但是。新的信贷部由夏天挂帅（侧重审查），徐东海协助（侧重调查）。卜一定暂时安排在计划部。四是营业部仍由谭飞燕负责。上述负责人均为临时负责人，担任到市民银行挂牌为止。
第二天，王显耀找夏天谈话，对夏天说：“昨天，宣布任命前没有找你聊。相信你能谅解。”
夏天说：“没关系，总的来讲我感谢你的信任。”
王显耀说：“就人事考核的情况看，你和作业同志各有千秋。考察组一致认为，你是有优势的。要用好。我想，作为组织上，要创造条件挖掘你的才能；而你呢，也应该主动为单位的事业贡献力量。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亲密无间地一起共事。”
夏天对王显耀表现出的真诚十分感激，认真地说：“我一定努力做好。”
这次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人事变动，正如唐朝孟浩然老夫子所云：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8月24日，市民银行召开党员大会，选举了党委。
开完党员大会，夏天回到家里，准备将在总行开会的情况记入日记。发现正好写完了一本日记本。夏天翻开了日记的记录，从癸酉年正月十二日写到乙亥年七月二十九日。经过了两年多，写完这本从广州读书算起的第十一本日记本，而这本日记是夏天自己在深圳最具挑战性日子里的真实写照。
夏天在最后一页写道：
这本日记记录的是我到深圳后走出困境的纪录。可以说，来深圳满三周年之际，已经度过了困难和危险的时期。现在可以自信地说，我还是适应深圳的，能在深圳站稳脚跟，也排除了后顾之忧。现在是要稳定下来，慎重处事。在工作上重质量，争取明天更好。
谨以平常心对待同事，对待工作，对待事业。
写完后，夏天看了贴在日记本上末页的，当年父亲仙逝后由一位八十高龄的老人帮助父亲入土为安时，在看了父亲那坤山兼卫的墓地座向，从他攒在怀里的一本老旧的老黄书上抄下的两首评价父亲墓地座向的诗：
真龙坐葬最堪迁，兴丁开禄福绵延；
寅午戍年开科甲，亥卯未年晋粮田。
福龙坐葬财丁堆，富贵荣华福自来；
申子辰年名利旺，巳酉丑年进横财。
夏天看完后，竟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因为1994年至1999年的六年，分别是中国农历纪年的甲戍年、乙亥年、丙子年、丁丑年、戊寅年、己卯年，就上面两首诗所叙，自己处在一轮行好运的周期中。
……(未完待续。。)
一〇四、神清气正的总行行长
话说王显耀作为市民银行人事考察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来到湖贝金融服务社考察，完了向行领导汇报。不料，因为市民银行下决心对湖贝金融服务社实施快刀斩乱麻的需要，把他推向了基层银行的第一线，立即成了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一把手，收拾起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乱局来。
有道是：面孔不同，情势相同。在总经理的转椅上虽然换了一个人，但是该金融服务社资金紧张的局面并没有改观。反观王显耀与庄宇相比，显然活得更累一些。因为王显耀除了要应付资金的支付外，对旧员工的甄别也是一个很严肃的工作，弄不好也会出大事的。
就这样，王显耀白天来、晚上去，工作十来天下来，累得在回家的路上，竟然迈不动脚步。他家住在市政府早年安排政府公务员入住的座落在福田的福利房里，由于是早年的多层建筑，没有安装电梯。每天晚上下班回家，他要爬上六楼都成了一个很大的负担。
王显耀的老婆是一个有多年管理经验的银行管理干部，也在科、处级岗位上打拼了多年。看到刚出道为银行基层领导的老公累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惜，抑或是心中酸楚，说道：“我看过很多当官的人，现在，就是行长也是天天能见上十个八个。但是，没有看到像你这样当行长当得走不动路的。真的当你们市民银行的官就那么辛苦吗？”
王显耀的性格特征以柔和立世，外柔内刚，在家里更是标准的现代男人。什么叫现代男人？你们只要能了解近年来企业的股份制改造就一定能理解其中的意义。在家里，女主人一般是董事长，男的充其量是总经理。至于这总经理有没有权，那要看董事长怎么考虑。但王显耀显然是一个聪明人。他想：“这‘家’字不是那么好写的，我是大事管不了，小事管不好的人，最好什么都别管，天塌下来有老婆撑着，何乐不为？”这个心思一出，王显耀的家，就成为他的名符其实的安乐休闲港湾。
王显耀听得出来。老婆的话里虽然有挖苦的成份，但还是疼爱有加的。说道：“哎，刚上任。找不到北，有点难受。”
“先把鞋袜脱了，用热水泡过脚，加强血液循环。”他的老婆说。
王显耀听从老婆的吩咐，脱了鞋袜。
他老婆随即端来一脸盆热水。放到王显耀脚下，王显耀开始用热水泡起脚来。
市民银行稽核组与王显耀为首的新班子在查帐方面的信息是共享的。这也是总行对金融服务社老员工接受审查的一环。无论是贷款质量评价。还是小帐发现的异常情况，都在每天下班时的碰头会上得到及时沟通。
他到任几天后，根据总行两个组掌握的情况，迅速确定了计划信贷部门的临时负责人，宣布：信贷部由夏天临时负责，徐东海协助；计划部由卜一定临时负责。在会议上。王显耀反复强调这是“临时负责”，言下之意，是随时可以变换的。
几天下来，市民银行行长古丁力决定要来湖贝金融服务社走一走。一是看看基本情况，二是为王显耀打打气。
这天上午，古丁力、罗艺和纪委书记沈荣带领计划处的古元和信贷处的冯老刀两个处长来到湖贝金融服务社。王显耀、陈作业忙得不亦乐乎，在会议室热情接待市民银行的领导一行。
接着，王显耀向古丁力汇报了几天来新发现的一些情况，如发现一些没头没脑的投资业务，和购买集资房、农民房的情况，金额大致有上千万元，详细情况正在调查之中。
古丁力插话说：“这些败家仔，就是惟恐天下不乱！把公家的钱当作自己的花，还搞得神神秘秘。你们认真查一下，有些事情要敢于接触庄宇，看他怎么说。”
……
中午，湖贝金融服务社在京鹏酒店贵宾厅摆了两桌，为古丁力一行接风。王显耀考虑到日后好对口联系工作，邀请金融服务社部门经理以上干部都参加见面和吃午饭。
席间，古丁力和沈荣还说了一些有见地的观点，如：历史地看待金融服务社的功过是非；正确地区分工作失误与经济犯罪的界限；要妥善把握决策者与执行者之间的责任问题；客观地评价深圳的资金成本和市场利率问题。等等。这让夏天他们觉得市民银行领导班子有高度，有思想，有活力，把握事情的度恰到好处。
夏天因此对古丁力领导的市民银行班子产生了正面看法。
在深圳会堂，市民银行的第一次职工大会在这里举行。全体员工正准备第一次集中听行长古丁力的讲话。
台下坐着一千多名员工。人们抬眼望去，在诺大的会议主席台上，除了古丁力外，特邀前来参加会议的副市长吴斯斯，人民银行副行长马应龙也坐在主席台正中位置上，而市民银行的副行级领导如罗艺、何人友、吴清、沈荣等人像众星捧月般地分坐两旁。为了在这么大的主席台上烘托出厚实祥和的氛围，在主席台的后排，坐着市民银行机关各处长。
职工大会由副行长罗艺主持。他在征求了坐在旁边的吴斯斯和马应龙的意见后，用左手挪动了一下麦克风，看了一眼台下，又习惯地用右手往脑门上推了一下已经戴好的近视眼镜，缓缓说道：“开会了啊！请同志们收收心。今天，我们市民银行第一次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大会的议程有三个：一是由古行长作报告；二是表彰市民银行筹建工作先进分子；三是请吴副市长给我们作指示。同志们：在这次大会前，总行邀请了各部门和各基层单位的职工代表，集中在总行各处室召开了三天的预备会议。在预备会议上形成了很好的意见和建议导向，为我们今天大会上，古行长的主旨发言提供了一个基础，也就是说。古行长今天讲话的针对性是很强的，他将解答大家在预备会议上的各种问题。下面请行长、行党委书记古丁力同志讲话。”
一阵掌声过后，古丁力那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场：“同志们！在人民银行总行和特区分行的指导下，在市委、市政府的具体组织实施下，经过在座全体员工的不懈努力，一个多种股份制结构、以稳定金融经济环境、防范金融风险为出发点的银行顺利运营了！它，就是我们的市民银行。我准备谈三个问题：一，会议的基本情况；二，解答现实问题；三，希望和要求。”
接着。古丁力以正面的语气肯定了这次职工代表参加的预备会议。当他谈到解答现实问题时，人们没有估计到他是如此的坦率，把原来犹抱琵琶半遮脸的以存定贷、利差问题、奖金问题放在深圳会堂，当着吴斯斯副市长的面大谈了一番。
他在讲完第一个问题后，开始解答市民银行应该处理的现实问题。
他说：“一、关于妥善处理高息存款和现有新增存款的关系问题。首先。我们应当肯定：高息引存是不正当的经营行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是要逐步消化，逐步解决。做到软着陆。但是。明显高于市场行情的资金是不能要了。
现在有一个问题，前几年深圳开始刮起利息上浮风，全国的资金都往深圳跑。你说，特区人民银行不清楚吗？中国人民银行总行不清楚吗？国务院不清楚吗？我看是清楚的。其实，最近一个时期，人民银行总行也在研究利率市场化的问题。我们的看法。高出人民银行规定的利率的存款不能提奖金，或者说提奖的比例要大幅度下降。”
“二、关于引存款放贷款的问题。引存放贷不要轻易否定，说它不可取。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刚刚开业的银行，可以继续实行一段时间。但必须建立在保证支行利差的基础上，建立在保障还款的基础上。同时，我们还应注意两个问题：一是做好企业之间互补利差、利息的工作，在技术上、经营形式上不能违规。二是要做好贷款环节的审查、把关，当贷款本息没有把握收回的情况下，宁可不做。在贷款‘三性’中，安全效益是第一位的。”
古丁力可能有点口渴，喝了一口白开水，继续说：“三、关于整顿队伍问题。在预备会议上，我参加了信贷组职工代表的讨论，很受启发。我们的老员工在心里认真想着向党组织靠拢的问题，思考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有个向上发展的空间。我们当行长的、当处长的，要为有这样的部下和同事一起工作而感到高兴，感到欢欣鼓舞。因为，我们要建立一流的银行，不是单靠自己或者靠几个能人、靠一年半载的时间就能成事的，我们要从机制上形成一个人才和后备干部的梯级结构，让他们有发展的空间，乐于奉献。这样，我们的事业才有希望，一流银行才能实现。”
“同志们，这次会议形成了对现有队伍进行整顿的意见，各支行可以提出一个整顿队伍的方案，具备条件的可以留下，并办好调动手续。人员问题必须在短期内解决好。在这里，我强调要处理好两个问题：第一，处理好整顿与稳定的关系。在整顿队伍中，要防止个别领导借机整人，牟取私利。第二，要注意整顿队伍与稳定存款的关系问题。在我们的存款中，有不少是靠员工相当的人际关系拉来的，如果我们不注意到这一点，把一些看似不顺眼，但拉了很多存款的老员工辞掉，他们一样可以到别的银行上班，而我们就面临资金更加紧张的局面。当然，对一些虽然有点存款和工作水平，但经常在单位挑拨是非，在单位负面作用超过存款效应的，还有一些人是靠权势横行霸道的，要坚持清除。”
“四、关于狠抓清收贷款和欠息工作……。”
古丁力说得有条有理，在讲到第三个问题——“希望和要求”时，对贯彻这次会议作了详细部署。
人们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有一定理论水平，而且很务实的领导。(未完待续。。)
一〇五、谈笑风生的主管市长
古丁力讲完后，罗艺归纳说：“古行长给我们作了一个很好的报告，可以说，贯彻好这个报告，就是我们市民银行最近一个时期的中心工作，大家回去后要抓紧落实。下面，进入第二个议程，表彰市民银行筹建工作先进分子。请副行长何人友同志宣读先进名单，被读到名字的同志请到主席台上来。”
市民银行副行长何人友女士是南方人，个子长得比较矮小，为人极为和善。她怕因为自己长得不高坐着讲话，会使台下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怎么说也是有点不礼貌。于是，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文件念道：“市民银行筹备组在贯彻市委、市政府关于组建市民银行的决定中，涌现了一批先进分子，为了表彰先进、推动本行各项事业的积极发展，经市民银行行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对邵云峰等20位同志予以表彰，并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在市民银行创建一流银行的工作中再立新功。”
戴着老花眼镜的何人友读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略低下头，把眼睛的视角抬到老花眼镜的上边框外，看了一眼台下，然后才继续读道：“邵云峰、冯老刀、李辉、凌升迁、易木子、黄双华、万中易、古元、罗联山……”
名单宣布完毕后，台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多了二十个人，坐在第一排的领导已经全部站起来，手中也多了一个本子——奖励证书。这时，问题出来了：这个本子给谁呢？这本子上的人是在左边呢，还是在右边？
这时，最尴尬的莫过于副市长吴斯斯和人民银行副行长马应龙，因为只有他两人手上的本子始终没有人要，他们也不认识哪个是易木子。哪个是万中易。而其他市民银行领导拿着本子后，看了一下名字，就一边大声嚷嚷，一边用眼睛去找人，不一会儿本子就有了主人。就这样，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混乱的局面终于有了改观——20本奖励证书已经“名花有主”了。于是，20名先进分子排好队，面向全体员工磕了一个头，然后回到座位上。
罗艺看看大家已经等待会议进入下一环节。便征求了吴斯斯的意见，然后说：“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吴副市长给我们作指示，大家欢迎。”
一阵掌声响起。吴斯斯不慌不忙准备讲话。
吴斯斯是国内中生代的经济金融专家，已经从官多年。他在讲话时，喜欢用右手拿着话筒。只见他从左至右看遍了台下的听众。然后把头歪向右边，看了一下古丁力。对台下笑了笑。许久。终于说道：“昨天，市民银行的同志要我来参加这个会，要我讲话。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讲些什么呢？该讲的你们行长都会讲。那么，我讲的不就成了多余的话了？但是，不讲又好像不太尊重大家，真的很为难。后来我翻了一本书。叫做《食在广州》，是一个记者写的。于是，灵机一动，有了讲话的内容。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今天，我就从吃的方面讲起吧。”
吴斯斯看到大家都静下来，一定是想听他讲讲食经，他自己不免先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道：“龙虾很好吃，还有象拨蚌，不仅味道鲜美清甜可口，还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厨师的做法很多，可以沾芥茉生吃，也可以清蒸，吃起来各有各的好。在座诸位，绝大多数的工资比我这个副市长高——我一个月所领的工资才4000来元多一点，你们在座有的一个月领几万块，有的一万多，有的几千块。所以，你们都是高薪阶层，不要说广d的龙虾，就是澳大利亚的老龙虾也尝过鲜吧？我是北方下来的，不瞒你们说，每当我吃起龙虾的时候，我的心里就非常的爽。我在想：广d多好、深圳多好，有龙虾吃；进而想道：拨乱反正多好，改革开放多好，使我这个北方大汉来到了深圳；进而又想道：祖国多好，辽阔的疆土，北方不呆了，可以到南方发展；再进一步又想道：南方多好，北方太冷了，可以到南方呼吸春天的空气。当然啰，吃点海鲜能想这么多，说明我这个人多愁善感。有一句成语，叫做‘红颜薄命’，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多愁善感。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虽然不是红颜，但因为多愁善感，也许会寿不永年。同志们，说句心里话，我不怕短命，有一首歌不是这样唱来着：‘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我一听，也就想开了：我曾经拥抱成功，我曾经拥有深圳；我曾经拥有蓝天和白云。就像诗人说的：‘啊！我曾经来过！我曾经拥有一切！’但是有一点，也许我想得对：无论深圳的空气质量好到什么程度，局子里的空气显然没有外面的好。我非常希望大家能天天在外面吃龙虾，吃那象拨蚌。这是我讲的第一点。”
吴斯斯看了一下会场，一片肃静。
他接着说：“第二个问题，是讲一讲市民银行的成立问题。深圳的金融服务社开业以来，对促进深圳的经济发展、摸索金融体制改革的经验，甚至对各大专业银行画地为牢，不越雷池一步的保守作风都是一个很好的冲击。所以，在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试办金融服务社，打破大家的思想禁锢，支持新生的多种经济成分的股份制企业、工商个体户、集体企业的发展，甚至一些有技术含量的高新技术风险企业的成长与发展，都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金融服务社的每一个法人单位规模小，几家股东凑足了千把二千万，租了一个办公场所，就做起了几亿甚至近十亿的生意。这样的抗风险能力，令市里面和主管机关很难安心。也成了金融服务社自身发展的瓶颈。当然，金融服务社也不是全做好事，有一些业务手段直接刺激了大家的高薪，有的金融服务社老总为了存款奖金，不惜违规吸收存款、违规发放贷款，弄得深圳的金融市场风生水起、险象环生。大家知道，我们深圳与香港靠得这么近，时间又与‘97回归’离得这么近，在金融经济生活方面的任何风浪都会影响社会的稳定。这就是市民银行成立的初衷。这是第二点。”
“第三个问题，”吴斯斯伸出左手，用母指压住食指，这样，他左手的三个指头就亮在主席台上。他说：“我想说：市民银行的同志们要以非凡的勇气，百倍的热忱，十足的斗志，细致的手段，争分夺秒，提高水平，贴近问题，解决问题。努力创造良好的金融环境，让市委、市政府放心，让全市人民放心。以优异的成绩，迎接香港的顺利回归。”
吴斯斯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古丁力以为他讲完了，准备伸出手来带头鼓掌。不料，吴斯斯看了一下会场人员，继续说道：“讲到提高水平，首先要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那么，市民银行现在是什么水平呢？你们刚才看到了，表彰市民银行筹备工作的先进工作者。当然，我对这些被表彰的先进也很尊敬。但是，当领导拿到奖牌要给当先进的张三时，找不到张三；而在台上的李四则从逐个逐个站起来授奖的领导手中寻找自己的奖牌。这是什么事？现在市民银行的水平就是这个水平。所以，水平如果不提高，党和人民拿一百亿资产给你掌握，人民能睡个好觉吗？党能安心吗？同志们，为了办成一流的市民银行，在座上上下下都要振奋精神，努力学习，埋头苦干。股东在看着你们！全市人民在看着你们！香港同胞、外国人也在看着你们！既然有那么多人看着，那么，我们谁也丢不起这个脸！努力啊！同志们，我祝大家好运！”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吴斯斯刚刚完成博士学业，又当上了副市长，正是其人生春风得意之时，也算是一个成名人物。他就这样撂下一段妙趣诙谐的话儿，赚取了阵阵掌声，带着他那招牌式的笑脸心满意足地走了。
正是：
头儿点拨笑口开，谈天说地话语诙；
东拉西扯溜家常，胜似官场会议堆。(未完待续。。)
一〇六、李朝阳其人
话说湖贝金融服务社原总经理庄宇在市民银行人事考察后被快刀斩乱麻撤换下来，因为要接受市民银行的审查，不得离开金融服务社。他的办公地点，被安排在计划办公室里，与熊自伦、袁爱平一起“合署办公”。
这天，夏天因为要到计划部办理业务而来到计划办公室，恰巧熊自伦、袁爱平不在，庄宇说：“老夏，来，来，来，请坐。”
夏天看到自己原来的老上司被晾在一边，心里也不是滋味，很谦恭地坐在庄宇的对面。并先问安说：“最近还行吧？”
庄宇红着脸，没有回答夏天的问话。而是反问夏天：“我被换下来了，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夏天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庄宇期待的眼神，平静地说：“从一个老部下的角度来说，看到你下台于心不忍。但是，从你对金融服务社被市民银行接管后的运作的现实来看，你下来，对你不是坏事。”
夏天说完，看了一眼庄宇，觉得他在平静地听着，而不是像以往一样脸红脖子粗准备发火。于是，夏天解释道：“为什么说不是坏事呢？我们从后期的运作可以感觉到，你已经没有办法解决服务社的支付风险了。你说，当年的安延汽车城公司，支持你的时候是多么的热心，现在呢？你看800万的挂帐贷款，无论你怎么跟他说，他就是没有解决。我们再想想去年老朱在中山的讲话，你不会觉得很滑稽吗？他给我们捅出了两个亿配套存款的窟窿，你能补上吗？如果你向市民银行去借，你也没有门路。那么，与其关门留下骂名或者追究责任，不如现在就让别人帮你去干。所以我说。你走，对你来说是上策。如果现在王显耀总经理干得好，消化了以前的问题，我们何乐而不为？”
庄宇点点头，又说道：“问题是，现在又搞什么审查，要求不能走。”
夏天说：“也不是马上要离开。我的看法，你有事可来，没事呆在家里也可以。关键是心态要淡定，要想得开。王总要的情况。你配合好，对服务社的事慢慢淡下来。到时候，要留、要走不就随你了？我看王总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跟你差不多，没有什么坏心眼。这点你尽管放心，请相信我的判断。”
“那好。我心中有数了。”庄宇说。
夏天说：“你有什么事要我出面的可以私下跟我说，或者叫你爱人罗姐跟我说也行。我若能帮得到会帮忙的。”
“好。”庄宇平静地说。
这时。熊自伦出现在门口，看见夏天，满脸笑容地说：“欢迎夏经理来指导工作。”
夏天说：“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以前庄总不也是说要我向你请教的吗？”熊自伦说完，看了庄宇一眼，看到他也在客气地应付着，便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次人事考核，我的建议是让你当行长助理。你可别升了官，不给我好处啊！”
说句公道话，熊自伦的确对夏天很上心、有好感。也是应了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夏天则因为常常耳闻原来的计划部同事之间经常闹矛盾，而对身在漩涡之中的她有所警觉。
夏天笑着说：“我也想过过官瘾。但是，目前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是：我们客家人讲究把祖宗的遗骨挑回老家——中原，就是俗话讲的叶落归根，所以我的祖先的墓一直没有挪动到一个恰当的地方。可以说，还没有选定好风水。”
“不应该这么迷信吧？”熊自伦甜甜地问。
夏天笑着说：“爱中原，就是爱中国；敬祖先，就是尊敬祖国的历史文化。难道你老家没有这个传统？”
“我没有听说过。”熊自伦说。
接下来，夏天与熊自伦交谈起业务上的事。
“老夏，你来一下王总办公室。”陈作业打电话给夏天。
夏天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好的。”放下电话，拿了笔记本，往王显耀的办公室走去。
夏天来到这个原来是庄宇办公室，而现在已经把主人换成王显耀的办公室的时候，王显耀坐在大班椅上，手中拿着一支铅笔，正在本子上点画着什么。而陈作业坐在他的对面右手边的位置，左边那张显然是给夏天留着的。
夏天进来说：“王总好！”
王显耀说：“请坐。”
王显耀看到夏天坐下，问道：“夏经理，最近在忙些什么？”
夏天答道：“我与老徐交换了一下看法，准备开个会，在信贷队伍中收收心，另外，捣动旧贷款，增补资金应该作为我们服务社的大事来抓。我准备搞一个方案，供两个老总参考。如果能行，就紧锣密鼓实施。”
王显耀淡淡地说：“开会的事，我有空就参加，没有空就由陈总参加。啊，对了，我们服务社在福田买了几套房子，你知道吗？”
夏天说：“我不知道。我参加过几次服务社中层以上干部有关讨论买房分房的会议，大家因为什么级别补助多少、搞多少平方米房子的问题争论不休，没有成过事，下面意见不少。到了上个月，有一天庄总打过一个电话给我说：有一套集资房，问我要不要？坦率地说，我是搞审计出身的，当时我在电话里对庄总说了一句：‘关键是看帐怎么走。’他说：‘没有什么帐怎么走的问题，三十多万元，你交清了，房子就是你的。’当时，我马上回答：‘那我不要。’其他有关房子的问题，我一概不知。”
王显耀听后在本子上划了一下，然后看了陈作业一眼。陈作业便对夏天说：“市民银行准备在八月中旬召开经营工作会议，我们的意见，由你形成一份材料。你看——”
夏天说：“两个老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是能办则办。从不含糊。”
于是，陈作业当着王显耀的面，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下午，陈作业把夏天叫到办公室，想了解一些贷款户的情况。夏天来到陈作业办公室的时候，信贷员李朝阳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坐着。
夏天与陈作业打过招呼，还没有坐下，陈作业问道：“夏经理，那个香港珠宝（深圳）有限公司的贷款是怎么一回事？”
夏天看了李朝阳一眼，问陈作业：“你是指与玉凤金龙大酒楼有关的500万元贷款吧？”
陈作业说：“对。”
夏天看着李朝阳说：“李朝阳不是很清楚的吗！你向陈总汇报了没有？”
这时。李朝阳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总叫我办就办了。”
夏天听李朝阳把话讲完，马上板起脸孔，也不管陈作业的感受，训斥李朝阳说：“我不知道陈总问起玉风金龙贷款的用意。但是。我首先要说的是：做人要正派，事情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就是打靶（枪毙）都要顶上去。”
夏天说完。看了一眼陈作业，发现他的脸上显得比较尴尬，眼睛不敢面对夏天。
夏天继续对李朝阳说：“这个客户，起因是你。你向庄总介绍如何如何，让汪溜与服务社接上了头。但是，你在与徐东海的协调上出了问题。搞到后来。让部门经理以上的人都参观了大酒楼的装修工地。然而，就是没有人肯去吃汪溜的饭。当天你也等在我们服务社门口接汪溜到服务社来请庄总吃喝，当汪溜与庄总接上头后你才走，是不是这样？”
李朝阳看到夏天有点指责他。嗫嚅地说：“是。”
夏天继续介绍道：“当时，庄总拉我去捧汪溜的场子，因为我问过徐东海对汪溜的贷款项目的看法，所以我也不肯去，庄宇为此发了火，说：‘吃饭也是工作。’然后，叫我把自行车留在营业厅，第二天他还叫钟梅昌用奔驰车接我上班。后来，庄宇被汪溜缠得没有办法了，才让李朝阳写材料，让我批意见，我在存档材料上写了四点意见，有保留地批准同意贷款500万元。”
夏天说完，对李朝阳发问：“你觉得我说的客观吗？”
李朝阳不敢吱声。
夏天对陈作业说：“这个客户，从目前情况看，还是比一般贷款户能折腾，社会效果也还不错，汪溜也是一个做事的人，会给人面子，利息也能按月缴交。办理这笔贷款的人，不见得要承担什么大不了的责任。”
这时，陈作业问：“它算抵押还是担保？”
李朝阳回答道：“抵押加担保。”
夏天更正道：“当时，庄宇之所以愿意做贷款给他，他的第一印象是有土地和房产做抵押的，这样他才比较主动地切入这个客户。但是在办理公证过程中，公证部门对有军队背景的土地及其房产不同意办理公证，于是重新签了担保合同，实际就是担保贷款。”
陈作业说：“经夏经理这样一说，事情就清楚了。”
夏天说：“我们要处理好过去的事情，一定要忠于历史，原来是怎么样，就应该是怎么样。不然，人在不断的流动，你走了，我做的事把责任往你身上一推；我走了，别人又把责任往我身上一推六二五。那不乱套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注意保持历史原貌。”
“我只是了解一下，没有什么的。”陈作业说。
看官！数月前，就在这笔贷款即将放出的时候，夏天曾经判断过李朝阳的为人：“别看李朝阳为了老乡能办到贷款，在老总与汪溜之间鞍前马后的颠来倒去、变着法子折腾，有时甚至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露骨地以‘有奶便是娘’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但是，一旦这笔贷款日后出现问题，收不回来，说不定他又是最早撇清关系、远离是非，企求自保之人。……。”
现在，李朝阳以自己的行为佐证了他自己的品德，不幸被夏天所言中。(未完待续。。)
一〇七、卜一定摆酒搏官位
下午下班时，信贷、计划、人事机要等部门的人都不肯走，只有徐东海和两个老总准备回家。
夏天觉得奇怪，但又不方便问，带着疑惑开车回到家里。
大约六点多钟，卜一定来劲了：他开着从施云里的蛇口公司搞来的套着假军牌的旧丰田轿车，将王花、韩小妞、刘苗苗、刘爱华、汪洋、莫成秀、熊自伦、舒光荣、李朝阳等在楼上办公的同事，分三趟送到岗厦食街做起东来。
卜一定在食街里一家叫做“西湖之春”的酒楼订了二楼的一个大房。在这房间里，卡啦ok设备一应俱全，虽说是食街，与装修豪华的大酒楼相比毫不逊色。卜一定订了两台，每台费用控制在1500元到2000元之间，算可以了。
安排完毕，卜一定坐在沙发上，在心里说：“应该请他们吃一顿、玩一回了。来到湖贝服务社一年多，少说也是发了一笔财。自己以前就是太小气，不肯对同事下本，以至口碑不好，让夏天甚至老徐他们占了先。现在，虽说王显耀叫夏天、徐东海临时负责信贷，但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只是不能再失手了。今天就是成功的开始，你看，我花3000元，用挖墙脚的办法，就把老徐、老夏的人马都拉来了，而他们两个还蒙在鼓里呢。”
卜一定想到这里，竟自个儿笑了。后来他觉得有点失态，便立即将笑脸转换成笑问，对汪洋说：“汪小姐，你先来一首什么歌？”
汪洋也喜欢在公众场合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听到卜一定提到自己名字，翻着卡啦ok歌集。说：“我正在挑选呢。”
卜一定随即凑近汪洋身边帮她参谋起来。不一会，卜一定说：“哎，这首好。”
汪洋按着他指的看过去，是陈小奇的《大哥你好吗》，汪洋说：“这首歌不好唱。”
卜一定用手轻轻地捏着汪洋的腰，说：“就唱这首吧，我喜欢听你唱。”
汪洋被他一捏来了劲，也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好吧。”说完，站起身来，等待音乐响起。
不一会。汪洋唱道：
每一天都走着别人为你安排的路，
你终于因为一次迷路离开了家。
从此以后你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梦，
你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
每一天都做着别人为你计划的事，
你终于因为一件傻事离开了家。
从此以后你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手，
愿意忍受心中所有的伤疤。
噢。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吗？
多年以后，
是不是有了一个你不想离开的家？
噢，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吗？
多年以后我还想看一看。
你当初离家出走的步伐。
不一会儿，酒楼的拿手菜上桌了，这些早已饥肠辘辘的打工一族们，立即放下卡啦ok的活儿。飞快的坐上桌旁，因为没有外人，也用不着温文尔雅那一套，干起了填饱肚子的勾当。十来个成熟男女聚在一块，又是喝酒，又是吃肉，免不了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两三个小时下来，个个脸上红得煞是好看。真是：
唇红齿白脸上色，心扉荡漾眼迷漓。
大家吃饱喝好之后，免不了又是卡啦ok一番。
这卜一定该当是情场高手、花丛中人，竟然与刘苗苗唱起了东北民歌《送情郎》。人们喝了点酒，也不听出他俩的合唱，唱得好在什么地方，不好又在什么方面，只看见他在朦胧中搂着刘苗苗的细腰，两人摇摇晃晃地唱道：
小妹妹送情郎呀，送到那大门外，
泪珠啊一行行落呀么落下来；
天南地北你可要捎封信呀，
别忘了小妹妹，常把你挂心怀哎呀。
……
小妹妹送情郎呀，送到那大桥上，
难舍难分情呀么情意长；
送上我亲手做的鞋一双啊，
情郎哥呀我的心，
伴着你走四方哎呀。
“好！好！”大家听完卜一定和刘苗苗两人唱得不太正经的《送情郎》，一个劲的叫好。
看官还不知，这刘苗苗原来是卜一定发动存款时认识的宁多思公司的财会人员，这个公司先是由卜一定拉进来500万存款，后来又给它做了500万贷款。一来二去熟了，卜一定向庄宇提出来，为了巩固存款户，要拉她进金融服务社。庄宇同意后，就弄进信贷三部。同时，他想把与自己关系不太好的李国兰调到二部，奈何夏天不同意，这样，三部便多了一个人。现在市民银行接管后，卜一定被暂时安排搞计划，刘苗苗的工作便有点悬了起来。
在又唱又跳的氛围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夜一点了，大家张罗着回家的安排。他们来的时候，是卜一定分三趟送过来的。而现在这么晚了，卜一定好像又喝了不少，要他把每个人送到家已经不现实。最后，卜一定提出：他可以顺路送四个，经过一番商量，卜一定拟顺道将往梅林、泥岗路、太白路、爱国路的同事刘爱华、王花、李朝阳、刘苗苗坐他的车回家。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散伙了。
卜一定按照既定路线，逐个送刘爱华、王花、李朝阳下了车，载着刘苗苗向爱国路开去。刘苗苗住在爱国路一个小区的多层住宅的三楼，她的男朋友在广州发展，星期中间一般不回深圳。
两人入了小区，下得车来。卜一定说：“我送你到家吧。”
而刘苗苗也有此意，娇嗔地说：“到我家喝杯茶再走，你今晚喝得太多了，唱歌都走调了。”
“我是与小妹妹你在一起心旌荡漾，难以自持，才唱不好歌。”卜一定说。
刘苗苗说：“算了吧，你什么时候把小妹妹放在心上？”
说着说着，两人相互搂着，好不容易上到三楼。刘苗苗打开房门，卜一定好似立脚未稳顺势躺在沙发上，竟然不肯起来。待刘苗苗放下东西，倒了一杯开水，端到卜一定面前，他也不肯起身，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而刘苗苗看到卜经理竟然睡了，也没有害羞，便去抓他的痒痒。
这时，老卜倒是沉得住气，一声“小妹妹……”便没有了下文，任你怎么玩他，就是“坐怀不乱”。当然，也不愿离去。这对孤男寡女就在这房里呆了一晚。
个中光景，就像郑板桥老先生说的：
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
也有人写了一首打油诗，尽道其事。诗云：
酒该醉人人该醉，半醉半醒半揉推；
进得房里似滩泥，意中有意意中睡。
奈何情心花怒放，寡女孤男怀中偎；
揉眼皆因骄阳催，低语酒后真的累。
后来，卜一定的老部下舒光荣也是因为在信贷部门的聚会中喝多了杯中物，乘着酒兴对夏天和徐东海说：“讲到玩，你两人都没有老卜的胆。他是什么都是玩真的，敢玩！”
夏天和徐东海听到部下点评自己好像不是男人似的，也是各自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徐东海喝干了杯中酒，用右手抹了一下嘴唇，有点不高兴地对舒光荣说：“你以为我们身上长的那半斤多重的玩艺儿就是木头雕刻的？”
舒光荣忙赔着笑脸说：“不敢！不敢！徐经理。”
“谁不敢？说清楚了！”徐东海瞪着双眼喝问。
舒光荣又笑着说：“我不敢，徐经理。”
“老…夏，你——说呢？”徐东海僵着舌头，质问夏天。
夏天也有了醉意，笑着说：“从理论上说，应该不是。”
徐东海又问：“不是什么？”
“我估计，并且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身上挂着的那玩艺儿不是木头做的。”夏天始终以开玩笑的口吻与徐东海对话。
“我说呢！”徐东海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未完待续。。)
一〇八、王显耀的现实思考
话说卜一定愿意破天荒地掏几千元请同事，目的是想在湖贝金融服务社的敏感岗位上再呆下去。他期盼着这顿饭，有朝一日打民意牌时能派上用场。
而跟他一起呆了一年多的徐东海和夏天显然不想这样做。
徐东海因为做了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的贷款，在总行已经是挂了号的人物。在市民银行宣布班子时，已经把他列为与庄宇、秦现虹一起的“贷款清收组”的专职成员。只是过了几天，王显耀又把他拉出来与夏天搭档。这说明，徐东海在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命运只与支行班子关系很大。
而夏天显然另有考虑。其实，在市民银行人事考察组考察时，只要夏天争取一把，弄个副总或是总经理助理当当完全是有可能的。但是，夏天想的不是这样。他看得出来，当上了湖贝金融服务社的班子成员确实是苦差事。与其这样争官当，不如找个新单位争取表现当官还更轻松。何况，夏天也是在敏感岗位呆的人，要接受上级的甄别。而且，他曾经在同被市民银行接管的另一家服务社——梅林金融服务社应聘上班三个月，他在两家金融服务社经办的贷款，都要接受总行的稽核，换句话说，人家对你怎么看还不知道呢，出什么风头？现在是“进不图名，退不避祸”的关键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在金融服务社的群众基础，夏天从不担心，也用不着像卜一定一样，要掏腰包请人吃喝来造势。
王显耀在支行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他一边踱着步，一边在思考着打开金融服务社工作局面的办法。
这时，当初他作为人事考察组副组长与邵云峰一起向总行领导汇报湖贝金融服务社的情况时。行长古丁力的讲话又断断续续地在耳中响起：“资产质量问题和支付风险是连在一起的。如果金融服务社的贷款质量好，就不需要我们搞市民银行了。我看中央就是怕出大的乱子才抓紧收编。所以，我们在座的同志应该有这点敏感性。”
接下来，当时会议的情景就像电视画面一样一幅一幅地呈现在眼前：
古丁力行长在听取了邵云峰简要介绍湖贝金融服务社贷款质量问题后，马上插话说：“大家听到了吧？这才是到一家金融服务社摸上来的情况，我们听后就感到自己的压力不少，如果十几家都考察完，不知道我们还睡不睡得着觉。这就是我们要干的工作。当然了，压力就是动力，危机就是转机。如果没有市民银行的成立。不知道有多少金融服务社的同行要进到看守所去。现在，我们不仅承担着稳定社会的任务，还担着挽救他们的责任。好了，显耀你详细说说。”
当时，自己拿出整理好的发言稿。看了在场的领导一眼说：“这次跟邵处长到湖贝去，对我来说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自己好不容易汇报完。只听古丁力说：“情况掌握得很全面。这帮败家仔。自己每个月领着几万、十几万的工资、奖金，把一个好好的金融企业弄得风声鹤唳、百孔千疮。大家看怎么处理吧。”
当时，古丁力、罗艺两位主要领导都力主当机力断撤换湖贝金融服务社的领导班子。原来的三个老总都不是理想人选，那么，换谁上去好呢？
最后，古行长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竟然紧紧地盯在自己的脸上而久久不愿意离开。时而还带着微笑。而自己正是被古行长这对眼睛看得浑身不舒服，估计被他看中了，心里暗暗说了一声：“可能坏菜。”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古行长已经看出自己心中的小九九，笑着说：“显耀，你好像成竹在胸？”
自己急忙说道：“不，不！我不懂银行业务。”
古行长打断自己的话说：“不懂怕什么？共c党人打天下，不就是在井冈s干中学、学中干，然后到了延a，才慢慢弄懂的吗！”
这时，罗艺副行长也看着自己，笑着说：“显耀下去锻炼一下应该可以。”
我当即说：“我下去有很多困难的。……”
话还没有说完，古行长又说：“困难怕什么？没有困难要我们这些共c党员干什么？成立市民银行就是叫我们迎着困难上。要我们的肩上扛起稳定金融、稳定社会的责任。”
这时，自己感到事情越来越难逆转了，已经不太方便说话。于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纪委沈荣书记，他与我对视了一眼，却说道：“显耀，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你尽管说吗！”
无奈之下，我算找到了一个台阶，便对古行长等领导说：“如果叫我去，我算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以前我的工作经历都是在机关里，在部门中敲敲边鼓，没有做过管吃管喝的主官。这样的话，下去困难不会少。我不是提条件，我要求：一是总行要在干部配置上给我一些懂行的人帮我；二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目前已经揭不开锅了，总行要借钱给我开门。不然的话，关了门，组织上就是拿我问斩、把我枪毙了，也无济于事。”
古丁力行长听我说完，竟然笑着说道：“大家看到了吧？我们选择显耀没错吧？他说的很合情理。这样吧，你定下来后，下面的干部配置，你去做工作，只要他们愿意跟你走，我就放，这样总可以吧？资金问题，我们全力支持你保开门，这也是市民银行成立的目的。”
然后，他把头扭向吴清副行长，说道：“吴清同志，你负责和计划、信贷处交底，对显耀去到湖贝后的业务工作要特事特办，扶上马，送一程。这点关系到市民银行的大局，不能含糊。”
吴清说：“好，散会后。我就去落实。”
……
“落实？看来当初说的都不现实。”王显耀的思绪慢慢转回到现实中来，眼睛在看着窗外。
王显耀的办公室大致有100平方米，里面还有一个休息室。在外面这个大的办公室的正堂摆着一个三米长，两米宽的大班桌，桌的后面是配套的真皮转椅。桌椅的正对面及左右两边，放的都是真皮沙发。金融服务社如果要开个十人以内的部门经理会议或接待客人，这个办公室是够用的了。
他走到办公室正对面的窗前，看着对面的保龄球馆。球馆的大门口有几个工人在换玻璃门。因为两天前，球馆不知道得罪了何方神圣，在天亮的时候。居然就在王显耀办公室位置的一楼，被人持长枪打了两枪，玻璃门应声倒下。
恰巧是前几天，王显耀通过查帐才知道，这个球馆其实是湖贝金融服务社投资兴办的。只是现在承包给别人去经营罢了。
王显耀想：“球馆能帮上我什么忙吗？交际协调工具？利润增长点？存款手段？对，应该与承包人见见面。”
“支行现在的问题是资金。资金——这个词汇表面上看太空泛了。但是想深一层则是内涵太丰富了。”王显耀继续思考着：“对银行来说。资金既是问题之所在，也是成绩的载体。那么多人在银行呆着，不就是因为这两个字而忙吗！对了，怎样把它转换为自己的成绩，就是我来湖贝的使命。”
“导致资金紧张的无非是存款和贷款两个大要。存款……”思考间，王显耀已经站了半个多小时了。觉得腿上有点累，他往里面的转椅走去。坐下后，王显耀右手拿了一支铅笔，以备不时之需；左手托住自己的头。继续想道：“政府机关的关系，政法机关的关系，朋友的关系，老乡的关系……”他每想出一点可能的线索，就用铅笔在本子上标注一下。
后来，他又思考着解决旧贷款问题。
在贷款问题上，夏天已经给他亮出了一些观点：“任何银行都是要贷款户的，不见得把贷款还得越多越好，关键是这些贷款的存量能不能为我接受，为我服务。这里可以做很多文章。”
王显耀想：“如果夏天的观点成立，那么，现在的问题是用人，用什么人去干活。靠总行来人当部门经理帮我，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一般干部，呆在总行不是很舒服吗，谁愿意在没有什么待遇的情况下，下到基层来受这个罪？现有的三个信贷经理中，卜一定最圆滑，也很能察颜观色，但我不太喜欢这种人；徐东海可以调教，但是他的魄力不够，办法也不多，可能难担重负。而夏天显然有当计划信贷科长的魄力，专业水平也是够的，但是他的主动协调意识显然不够，也不太愿意低下自己的头，有点像管理层面的技术官员。你看，他从来不主动到我这里来请示工作就可以说明。当然，也许双方都还在看，在摸底。不过，查帐了解到的从夏天处理大小帐的情况看，他还是一个成熟的共c党员，是有纪律观念的，也善于约束自己。他在人事考察时提出的‘以人为中心’的观点；介绍他在拉存款时，企业领导人的讲话：‘专业银行不去，去金融服务社；近的不去，去远的；老银行不去，去新开的服务社。怎么解释？’也表明他在开展工作时的无奈。还有一个问题是：他自始至终作为庄宇的左右手，在贷款业务中有什么经济案件之类的问题吗？还要时间来检验，所以也不能靠得太近。”
“人的问题，”王显耀还在思考，“还是应该在信贷部门增加一些新人，一是向总行要一些大学生，二是陈作业上次谈到的任尔为可以调到信贷部门清收老贷款。”
正当王显耀觉得理出了一些头绪，在本子上用铅笔写写画画的时候，电话响了。王显耀拿起电话，轻声细语地说：“你好，我是湖贝服务社……”
话还没有说完，对方说：“显耀，我是沈荣。”
“沈书记，你好。劳你老挂心，有什么指示？”王显耀谦恭地说。
沈荣说：“不挂心也不行啊！总行出了点事，我们几个领导分头打电话，通知你们这些‘地方诸侯’上来开个紧急会议。”
王显耀吃惊地问：“沈书记，出什么事了？”
“详细的情况你上来后再说，丁力同志被人袭击了。你马上到总行小会议室来。”沈荣说完，挂了电话。
王显耀接完电话，一种不安的意念袭上心头：“小金融，大社会，银行里也不平静啊！”
想归想，他还是将笔记本装进公文包，打了一个电话给陈作业，叫他注意一下银行的动静，自己到总行开紧急会议去了。(未完待续。。)
一〇九、总行一把手古丁力挨揍
话说1995年按中国的传统农历说来叫做乙亥年，以十二生肖排起来是肖猪，也就是通常说的猪年。这年头，对于深圳的金融界来说好像是个多事春秋。先是南山的一家专业银行的办事处因为不太规范的“委托贷款”（其实也就是以贷引存的引存款）到了期，银行因为贷款没有还，对存款不愿意解付，结果在一批香港记者的摄像机前，百多号人头绑白丝带，举着“还我血汗钱”的牌子，静坐在这家银行的门前，任你怎么驱赶也不愿意离开。
几天后，这家专业银行的上级——深圳xx银行分行行长的轿车的底盘中，被人安装了一个小型炸弹。好在他的司机平时比较勤快，每当行长要用车时，他都提前半个小时把车打着火，制好冷，然后看到时间到点了，把车开到行长习惯上车的前门。
这天，行长的司机知道行长用车的时间后，也是准备依样画葫芦把车先着好，开到门口待命。于是，他来到地下车库，走到轿车前，看了一下车没有刮伤的痕迹后，打开车门，刚将汽车钥匙插进去习惯地往右一转。只听得“轰”的一声，他被蹦上车顶，又被弹下，嘴角上立即流出了鲜血，脑袋“嗡嗡”直响。
这时，整个地下停车场的汽车报警器同时鸣响，好不热闹。在爆炸现场，一股黑烟升起随即又慢慢往四周扩散，以至整个地下停车场充满了火药味。
不一会，公安局干警赶到现场勘查，发现平日行长喜欢坐的座位，已经被炸弹自下而上炸开了一个窟窿。人们判断：“爆炸时，如果行长在车上。他假如就是不被炸死，也有点辛苦。”
爆炸发生后，人们在揣测：别人要这行长的命，是因公？还是因私？涉黑？女色？金钱？……不一而足。还是人民银行看得比较远些，很中性地评价这件事，要求各金融机构认真做好“三防一保”工作，不给犯罪分子以任何可乘之机。
……
却说王显耀自己开车赶到总行，上了楼，来到会议室。看到在总行机关的处长和附近的金融服务社的老总已经到了。他选择了一个位置坐下，逐个看了几个行领导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不一会儿，副行长罗艺说：“开会了。今天，我们开一个紧急会议，主要是谈丁力同志的事，和这件事后。我们应该注意的事项。今天下午，丁力同志……”
原来。古丁力是一个有点高屋建瓴的人。做什么事都想得比较长远一点，并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往下走。自从三月份受命以来，他运作了市民银行筹备组骨干的调进；不动声色由市审计局做中间人，收编各金融服务社；接下来组织内部稽核；召开了党员大会，成立了党委。现在，一方面进入了人事调整的攻坚阶段。势必触及很多人的切身利益。另一方面，在古丁力的工作安排进程上，新的股东大会、选举董事会的开会日期正在临近。他就是因为这个想法而单身离开银行并受到袭击的。
这天下午，他和罗艺到市政府协调完有关事项后回到办公室。过了一会儿。他告诉罗艺：这几天接待的股东越来越多，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了。准备到振华路上去剪个发，美容一下。通常，古丁力喜欢与罗艺一起出门，那是因为工作上需要出门的时候。但这剪发美容是私事，不方便、也没有必要叫旁人陪着。于是，古丁力下了楼，就一个人往振华路一边走一边寻找合适的美容店。
话说在今天看来是深圳黄金商业宝地的深南中路以北、红荔路以南，华富路以东、上步路以西这块叫做“华强北商圈”的地方，过去是从事“三来一补”等加工生产的工业区，一排排多层厂房构成了周边建筑群的主体。曾几何时，这块地方到了晚上六、七点钟就已黑灯瞎火、街上人迹罕至了。你要是走在这里肚子饿了，想买一个馒头或者莲蓉包什么的填填肚子，估计会令你很懊恼。其实不能怪你脚下不勤力，或者眼睛不好使，没有找着。当时这里压根儿就没有发达到有馒头卖的营商环境。而现在整天熙熙攘攘，叫卖声震耳欲聋的电子商场附近，甚至到了1992年的时候，就是在白天，你要是在这华强北路打一辆的士回家或公干，倘若半天下来能看到的士的踪影就算你走运。
后来，恰逢深圳证券市场发展迅猛，因为租用工业厂房便宜，证券和银行业纷纷进驻振华路一带，成行成市地做起了金融证券生意，因此，深圳的振华路也被人称之为深圳的“华尔街”。
看官听说：一般在银行和证券部门上班的人常常被人称之为“白领”，究竟白领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小的没有考证过。也许白领们怕他们白白的衣领被弄脏，通常都不做饭，加上中午也不回家，于是，三顿饭都得靠饭店解决。于是，人们会联想：三顿饭都靠饭店解决的人，口袋里的钞票自然不会太少。这样，这块地方才有了经商的人气和客观环境。后来，有一个叫“万佳”的商场，以创新的经营手法在这里扎下根来，埋头经营了几年，着实让全市人民刮目相看，“华强北”才让更多人知道。
话说回来，古丁力来到振华路上与一条南北相交的十字路口，看到一个招牌上写着“爱丽丝”的美发店，他觉得这名起得太俗气了。他在心里说：“南方人就是学得快，香港什么东西不好，就学什么。拼命洋化，我最看不惯。”
古丁力说是这样说，但是，他为了找一个理发店已经在路上找了半个多小时了，把时间花在这种场合，怎么说也是浪费。他想，就“爱”她丽丝一回吧！“不就剪个发吗，管它叫什么。”主意一定。古丁力走进了理发店。
发廊的一个小姐看见来了生意，嘴上甜甜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随即引导古丁力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这小姐刚开口问道：“先生喜欢用什么洗发水？”
还没有等古丁力回答，门外来了三个穿着黑衣的彪型大汉，其中一个粗鲁地说：“按摩！”
另一个则说：“其他人出去！”
发廊小姐说：“先生，您也应该讲点礼哟！他先来。”
“什么先来后到的，你看我把他揍扁！”这人话还没有说完，竟然不理会发廊小姐，三个人走到古丁力身边抓起他的胳膊，往他的头上、背上一阵猛打，随即又把他蹿下椅子。就这样。三人拳脚并用折腾了古丁力十来分钟。后来，三人看看古丁力已经全身瘫在地下，头上嘴上已经流出血来，都觉得已经出了气了，时间久了可能沾上官非。于是。飞快的跑出爱丽丝的店门，从振兴华路十字路口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个往南。这样各选一路。逃得无影无踪。
发廊小姐吓得直哭。
这时，古丁力虽然被打得头破血流，满身疼痛，但还是很清醒，他痛苦地从地上爬起身，拿出随身带的手机。给罗艺打了一个电话，又给公安局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因支持不住又躺下了。
过了十五分钟。市民银行和公安局的人都到了现场，人们急忙把古丁力抬上车送到距事发地点最近的深圳市红十字医院救治，而公安局则对发廊小姐做起了笔录，着手做破案的准备。
公安局了解情况后认为，这是一宗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凶案件。案件的疑点在于：凶手不是以取人性命或谋财为目的；得手后逃跑路线选择得也很科学；知道古丁力一个人出门，显然是已经跟了他一段不短的时间，并且是跟着他进了发廊。而在事发过程中，古丁力自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但行凶的对象却是他，说明凶手早已选定了目标。至于为什么会有这起案件发生，还要向古丁力了解清楚情况并作排查后，才能定论。
市民银行要求将紧急会议的精神传达到所属部门经理以上的员工。
第二天早上十点，王显耀回到湖贝金融服务社。办公室主任许爱群马上通知各部门经理到王显耀办公室开会。
在会议上，王显耀显然不愿意渲染事件，说道：“古行长被袭击后，在医院里转来几点意见，希望传达到大家。第一点，古行长说，他住院后，很多同事往医院去看他，他首先表示感谢。但这在客观上不但影响自己的工作，还影响医院的秩序，影响他的治疗。现在请大家不要到医院来了。第二点，古行长在深圳没有仇人，他的被袭击表明，这是深圳金融服务社系统转制过程中的阵痛，一些人的切身利益受到了损害后把怨气发泄到他身上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许是改革的代价。作为共c党员，要坦然面对。第三点，他住院后，各部门、各支行要努力如常工作，不要耽误时间。只要大家的工作做好了，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
王显耀在传达完古丁力的想法后，对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当前工作作了部署。
他说：“最近，各部门在抓职工大会精神的落实，总的感觉是比较细致。我谈几点要求：一是贯彻会议精神要到位，要学好新的规章制度，树立全行一盘棋的思想，要与总行保持一致。二是要做好员工队伍的思想工作。在人事制度和奖励制度出台后，员工的去留问题、收入下降、工资减少等问题，必然表现在员工的思想当中。中层干部要做好思想工作，讲清楚道理，稳定大家的情绪。实事求是地考虑各种因素和困难，努力去做。三是做好员工的培训工作，提高素质，以适应市民银行接管后管理和发展业务的需要。四是‘三防一保’工作要落实到位，会计部、信贷部也要设立录相监控点，档案管理要按总行的要求办理。”
后来，陈作业补充说：“我补充两点，一是抓存款、保头寸、保正常营业的工作不能松。二是各部门之间的团结，员工的团结要加强。”
开完会后，大家陆续退出王显耀办公室，王显耀对夏天说：“老夏，你留一下。”
究竟王显耀留下夏天要谈何事?请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一一〇、两届班子参与的金融诈骗大案
书接上回。
留在行长办公室的人，只有王显耀、陈作业和夏天三人。
王显耀对夏天说：“现在资金相当紧张，全系统都是如此。当然，我们更加紧张就是了。我想，天天向总行借也不是个事儿，我们还是要动起来。昨天，原来信贷三部卜一定办好的深圳雄鹰工贸有限公司用第三者3000万存单抵押2700万元的贷款出帐了。考虑到是庄宇在位的时候，卜一定已经谈得七七八八的了，叫他办完算了，所以没有叫你和徐东海插手了。”
夏天笑着说：“没有关系。”
其实，夏天不但嘴上这样说，而且心里也确实是这样豁达。这就是夏天自成为国家干部以来，能一直从事敏感岗位工作的根本原因。也可以这样说，凡是从事敏感岗位工作的人，必须有这种基本素养。
在旁人看来，涉及银行信贷的发放工作，是吃香喝辣的惬意之事，新来的行长把自己排除在外，心里会很不好受，会有点失落感，但是，夏天不会。当然了，夏天没有介入这笔贷款的经办过程，对他来讲，不算坏事。因为在此之前，这笔贷款可贷与不可贷的问题，或许已经有了定论，若是夏天介入，万一发现问题，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这时说什么都不好使。而没有仓促参加评估贷与不贷，日后这笔贷款若是出了问题，也追究不上夏天的责任。
事情的发展往往充满戏剧性，这笔以国有银行足额定期存单质押、原本貌似没有风险的巨额贷款，日后暴露出与一宗数额巨大的惊天金融诈骗案扯上关系，并成为该案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样一来，这笔在谨小慎微的王显耀刚刚上任时发放的贷款。便成为他数年间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成为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不二比照物。而此时的夏天，则在不遗余力地协助王显耀挽狂澜于既倒，力争妥善处理此事——这是后话。
却说王显耀听夏天说完，善意地看着这位由他推敲选定的信贷临时负责人，对他说：“这样好。其实，我的本意也是为你好，临时插进来，不方便说什么。”
夏天听后深以为然。忙说：“是，你这样处理最好，王总。”
这时，陈作业说：“过几天总行就要发行印了，湖贝金融服务社也就正式改名湖贝支行。我们都要改口叫王行长了。”
“应该。”夏天附和着说。
王显耀说：“我听作业说，金融服务社与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签过一个中长期贷款协议。保持6000万元存款。贷款4000万元，并把旧贷款还掉。我看这样，捣动一下也不错。实际省出了3000多万元出来。现在，你与他们有联系吗？”
夏天说：“作为贷款管理的一环，我们还是经常与借款户有联系的。这个客户最近经常埋怨我们银行讲话不算数，七月份进来1000万元。一转成定期就变卦。我去了几回，陈善为都躲开了，叫他的副总杨武昌接待我。”
王显耀说：“你换个角度跟他讲：这里的班子变了，一是新班子想了解情况。二是敲定双方的合作。叫他来找我。”
夏天说：“我可以把他拉来与你见面。不过，这个公司给我的印象，一是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二是生意做得很杂，什么走私汽车、电子产品等等，可能也在做，让人摸不着底。”
“叫他来谈了我们再做判断。”王显耀说。
夏天说：“那我就跟他联系看看？”
“你联系吧，他随时来都可以。”王显耀说，“对了，总行分配了两个大学生，一个叫高友华，一个叫张波，到信贷部锻炼、锻炼，也正好弥补欧忠诚走后，你无人可用的空缺。另外，我和作业商量了一下，办公室的任尔为也调到信贷部来，重点是清收旧贷款，他也会开车，做起事来方便一点。这三人的工作你安排一下。”
夏天说：“好的。”
看官！你别小看王显耀、陈作业与夏天三人这段平淡无奇的对话，正是在这对话的前后夹杂着对这两个公司一些业务行为，导致后来形成谁也说不清楚的混乱局面。三人都很后悔参与其中。有的在心里说：“我要是晚到几天多好啊！不就没有我什么事了？”有的则想道：“我要是不瞎掺乎多好啊！”而有的则在想：“忙忙碌碌忙不到点子上终究误事！要是当初把事情做细一点，好好把关，也不致于捅出这么个漏子。”
有趣的是，在三人中，王显耀刚来银行几天，接触企业的时间最短，当时情况也不甚了解。但他是银行一把手，所作的贷款批示被白纸黑字地写在贷款档案上，自然要承担主要责任。不久之后，总行的业务监督部门便不厌其烦地往湖贝支行跑。作为初当银行行长的王显耀经此一役，暗暗知晓贷款审批权的厉害，竟然来了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从此每每批起贷款来，那手便不停地颤抖，以致不敢发放新贷款。反观长期在湖贝金融服务社(支行)任职的陈作业，与两个公司接触的时间最长，情况最清楚。在湖贝支行面临支付危机时，最起劲鼓动王显耀利用贷款转换存款。然而，一旦贷款出了问题，被上面调查起来，年轻的他很怕由此栽了跟斗、丢了饭碗，在做声不得的同时，在千方百计地规避自己的责任，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而夏天虽然与上面所说的深圳雄鹰工贸有限公司的贷款业务没有关系，但他经历了两个法人体制下的两任班子利用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筹措存款保开门的全过程，心里也很后悔由于自己的随和与疏忽，导致贷款难以收回。但是，他不是决策者，也对领导和贷款企业表述过一些不同意见。奈何随着时间的流逝，前者已去，如庄宇、王显耀；后无来者，或者来者无知。这样，夏天便理所当然地成了贷款的知情人与责任人。这官非啊，要是一经缠上，任你浑身都长满了嘴，也难以说得清白，有时甚至越描越黑，不知不觉掉入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怪圈。
要问后事如何发展，请听小的慢慢说来。
夏天刚从外面回到办公室，计划部的袁爱平走到夏天办公室里面说：“夏经理，你的办公室一直没有关门，我担心资料丢失，把它关了，以后注意了。”
夏天说：“好！谢谢你了。”
其实，夏天的办公室配有保险箱和一个装文件的铁柜，平时，他把有效资料都锁起来，一般不关办公室的门。他主要考虑到：一是让部下看到他没有走，二是让客户在楼下能看到经理在而上来，至于上来跟谁谈事那是次要的。现在，袁爱平能够主动注意到自己办公室的安全，也是不能否定的，应该鼓励她。
袁爱平走后，夏天看到桌上放着的头寸表，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感袭上心头：从即时情况看，当天，服务社已经透支3000万元。几天内又有5000万元定期存款到期。夏天想：面临这种情况，摊上谁当行长，心里都是很难受的。
夏天想：“自己虽然是信贷的临时负责人，但是也应该为支行的解危脱困尽到一份力量。从哪里下手呢？一是找到存款户的合适利率的存款让银行买下来，但是，买存款的资金哪里来？二是让老贷款户组织存款，就像古丁力说的，由贷款户和存款户把补利差的技术工作做好，银行作为红娘牵好线，那是最妙的。但是，怎样让老贷款户乐意掏钱买单呢？这是难度很大的工作。”
夏天想到这里，翻开自己当初二部做的贷款，在四十多个贷款户中，已经还清的是十来个，这十来个已经不愿意再和市民银行打交道了。在剩下的三十个贷款户中，大约有十五个可以补资金。那么就占50%，可以为我所用。夏天想道：“如果整个支行的旧贷款户也是这么个比例，那么，在四亿贷款中，原本需要六亿存款来做。也打50%的折扣，就可以弄到三亿存款。又假如一部、三部的贷款户中不肯就范的客户比例大，或者说贷款质量比二部的差。估计差多少？就差一半的话，也能补充一亿五千万的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如果要银行出利差买下来，大至要花1500万元，并且还要承担违规吸存的风险。”
“对，有必要向王行长提出来。”——夏天在心里说。(未完待续。。)
一一一、新瓶装旧酒，盘活旧贷款
夏天因为要召开信贷部员工会议，拿着一大叠资料往会议室走去，迎面碰上陈作业。陈作业对夏天说：“你开完会后，抓紧准备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贷款材料，抓紧上报审批。最近，我经常与冯老刀处长一起早上跑步，跟他聊过多次了，他已经表态同意，再晚了可能搞不成了。”
夏天说：“为什么？”
陈作业说：“我与信贷处的万中易住得比较近，他说总行最近资金也是经常出问题。搞得不好，要停支行贷款、保总行营业部。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动弹不得了！所以要抓紧。”
夏天说：“好的，会议之后，我和徐东海就重点搞这事。”
在支行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信贷部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夏天外，徐东海、刘爱华、李国兰、李朝阳、舒光荣、刘苗苗、汪洋，以及刚来的高友华、张波、任尔为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旁，蛮像一回事。
夏天作开场白说：“根据总行的一些会议精神，我和徐经理商量了一下，召开这次会议。首先，根据王行长的安排，我们部增加了新人，总行派来了两位高材生高友华、张波，支行办公室的任尔为也调到我们这里，大家欢迎三位！日后就在一起工作了，希望大家取长补短、互相学习。”
在座诸位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算作欢迎过了，会议继续进行。
夏天说：“今天，我讲的算是搭建一个对话平台，我提出一些参考意见，大家可以在会议上即席问答，也可以在会后向我提出看法和思路。总之，一切都是活的、务实的。用一句十六个字的行话来说。就是：事无定法，事有定则；事无定则，事有定法。”
夏天看了大家，看到他们都认真地听着。于是，继续说道：“下面我讲几点意见。
“一、关于新贷款业务。第一点，主要原则：大家要多接触拟贷款户，从中选择出一些做贷款，做到稳妥有序地增加新贷款户。第二点，在信贷员队伍中，要摆正四个关系。一是摆正完成存款任务与做贷款的关系。不能两眼死盯住存款任务而放松贷款条件。二是贷款的决策过程是主观对客观的判断行为。当自己的判断与集体或上级的判断不一致时，要摆正心理上的平衡关系。强调个人的意志不能太强，能贷款的标准是什么？就是：假如这钱是我的，也敢借给他，这就对了。三是团结协作与敢于在恰当场合发表不同看法的关系。和分工与及时补位的关系。四是工作效率与工作质量的关系。第三点，新贷款的风险度一定要控制住。我们要牢牢记住的是：贷款工作是把别人的资产、我们的负债。转换成自己的资产、他人的负债的过程。是绝对不能含糊的。这方面，我们有太多的教训了，不能再乱了。”
夏天说到这里，为了缓和气氛，问道：“我这样讲大家能接受吗？”
舒光荣说：“能！”
夏天说：“大家能接受就好。接下来继续说第二个问题，关于催收旧贷款本息问题。”
“我们都从金融服务社走来。现在金融服务社没有了，而我们留下来了。有一句话叫做‘在其位谋其政’，我的看法是：我们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对旧贷款能搞回来多少就搞多少。以自己的主动精神做好工作。我谈几个工作策略和方法问题。
（1），要善于把别人的贷款户转变成自己的贷款户。一年多来，我们的同志把别人的存款户搞成自己的存款户方面是很内行的了，有的人还为此闹出了别扭。大家也知道，对银行来说存款是最重要的。但是，我要提醒大家：有好的贷款户，就有存款，甚至会变成好的存款户。你们可能从间接的方面，如引存理解得比较多，但在直接方面也可以相互转化。目前，我们有73个贷款企业，也不是一股脑儿都收回来了，我们的功劳就是‘大大的’了，这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我们首先要做判断，比较麻烦的、风险较大的、清掉多少算多少；信贷风险较小的、能相互合作的，不还，做展期、允许逾期、借新还旧，好过还清。为什么呢？因为银行和企业都熟了，好交流，也容易形成一部分派生存款，又可以引进部分定期存款。这样，大家的存款任务不就好完成了吗？试想，你当信贷员不从贷款户身上打主意，怎么能完成2000万的存款任务呢？
（2），摆正催收贷款本息和贷后调查的关系。日本有个住友银行，他们说，银行与企业的关系要做到‘贷前是冤家，贷后是亲家，’我认为是有道理的。我们与贷款打交道，不能老是要催收利息了，才跟它联系。要在平时尽可能拉近乎，银行与企业乃至个人的感情应该建立在贷款以后的时间段。有的同志说：‘想贷款了要热情接待’，好像只有这样才对贷款户热情；而贷款户呢，也是在贷款的时候见你一面，请你吃一顿，贷款出帐后，要到他公司喝一杯白开水也不可能了。实际上这是很危险的银企关系。我给深圳兆实达有限公司贷款400万元，开始他的老总吹得很凶，我和欧忠诚去看了他的工厂和设备，持否定态度。他向庄总告状，说我‘不热情’，后来他的财务部长很害怕我，不敢见我。贷款出帐三个月后，公司老总才请我去吃他请的第一顿饭，我觉得要吃。结果，我吃了这顿饭，就为服务社拉进了500万半年期定期存款，公司的老总还多谢我说：给了他面子。所以我说，建立在贷款后促进企业改善经营管理，增加其经营成果的活动是最令企业激动的。
（3），从思想上重视自己的客户和分管客户的工作。这次会议后，要把客户重新调整，分给大家管理，希望大家动起来。
（4）。处理好长期工作安排与短期工作成果的关系。往往有这样的情形：这个月第一个星期我就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一个月下来，还是这个成绩。那么，原来松一口气就松错了，你要后悔也不能补回过去的光阴了。所以，工作上能抓紧，一定要抓紧，抓而不紧，等于不抓。
（5），正确把握在接触旧贷款户中碰到的问题。由于服务社贷款工作的高成本、高速度、以贷引存等固有问题。我们在清收旧贷款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不少问题。
大家在与贷款户交谈中碰到问题的时候，要注意两个方式：一是在对话现场要本着维护银行利益的精神，善于找出对方的错误，据理力争。譬如，碰到说贷款高利率、抵押或担保方分贷款、手续不健全、引存款是银行搞的。等等，要想着应对之话。二是回来后要主动汇报。看看内部怎么协调出一个一致的意见。”
夏天说到这里。有点同情地对大家说：“我们搞信贷，野惯了，是不是有点坐不住？我想是的，尤其是听我这样的讲话，要听下去也不容易。这样吧，我讲一个笑话式的行业预测。日后让你们判断对不对，如何？”
任尔为说：“好哇！夏经理要搞哪方面的预测？”
“服装！”夏天笑着说，“尤其是女士服装。”
大家听了夏天这一说，来了精神。新来的张波说：“夏经理说说看。”
夏天说：“现在，我们在深圳的大街上可以看到，人们的服装五花八门，好不奇异。穿牛仔裤的，有意在膝盖和屁股部位把它磨得似烂非烂，以此为美；小姐们穿的有些时装，胸前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背上却剪下了弯弯的一大块，好像要省点布料的样子；而在肚脐上又露出了一个洞，可能是讲究科学。总之，你要服装怎么新潮就怎么新潮，在当今的大街上都能看到。那么，五年之后，时装的新潮估计是怎样的呢？”
夏天卖了一个关子，看了一下与会人员，然后说道：“五年之后崇尚自然美。缝纫机将逐步退出中国市场，最新潮的时装莫过于到布店剪上两米布，不用加工就披在身上，或适当斜斜的缠下来。让人看了，充满朦胧美的联想。你们信不信？”
大家听了夏天的说法，在抿嘴笑着，不置可否。
夏天看大家消化完笑话，说：“现在讲第三个问题，关于队伍的培养与考核。”
他接着说：“在信贷队伍的培养和考核上，我不说空的，譬如‘建立一流队伍’等大话，一流队伍的建设有很多条件。我的基本要求是：大家会客观判断企业，认识深圳，会做贷后检查工作，与存贷款户打交道时方法处置比较得当，能出去、回得来，有独立工作能力。我这样说，就意味着：目前，我们在整体上还达不到这个水平。
下面，我与大家分享我当信贷员的感受。
第一，搞信贷工作最痛苦的时候，是工作上不了手，无所适从，自己的判断得不到领导的认可，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可的时候。当你处在这个阶段的时候，来上班不知道干什么好；不来上班，时间长了没有成绩，好像白吃干饭，自己觉得有点对不起人。
与此相反，信贷人员最兴奋的时候，就是自己的判断与领导和同事有出入，最后说服了领导，支持了企业。而且通过你的支持，证实了你的判断正确，企业也因此感谢银行，建立了好的银企关系。还有一种情况是：通过运用控制和促进的手段，扶持了面临亏损的企业，由此作为分界点，促进企业进入了良性循环，企业将会永远铭记在心。在座诸位，如果在工作中开辟了这样的客户，你的形象就在社会上建立起来了，市民银行的形象也会因此而光鲜起来。
第二，作为队伍培养的过程，现在，我们大家都处在一个学习的过程中。无论过去搞过什么工作，应该记住‘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们要在深圳掌握判断企业的基本手段，就必须抽时间学习贸易、税务、财务、审计的基本知识，不断更新。原来比较有水平的同志。也还要继续学习，不能自以为是。
第三，我们信贷从业人员，要有一种主动为支行信贷风险分担责任的意识。这个意识应该表现在三方面：（1）、在自己调查、审查的项目中，摸清情况，有的放矢，做到自己敢放新贷款，心中就有数。（2）、在正常的管理工作中，碰到问题要及时妥善处理。尤其是在目前的转换时期，不能发现了问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不能做那种有成绩了很荣耀，都是自己的；出问题了没关系，都是别人的。这不行，问题纵使就是别人的。由于我们在其位，也要处理好。（3）、我反复强调。鼓励大家在一定场合发表不同看法。提供领导择善而从，一经形成定论，要坚决执行。这时候，不允许产生相互抵触的情况出现。必须明确的是：信贷人员业务上的讨论、争论，是提高水平的一种有效手段。不能因为业务上的争论而影响团结；有些争论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证明谁正确，而证明了你正确则要宽以待人。
第四。工作状况的考核思路。根据我们目前贷款质量情况，工作考核大致有如下考虑：（1）总的要求每人逐步形成管理大约10-15户贷款户的能力，你接手企业后，本金累计收回数。欠息清收数。（2）所管企业，以存贷挂钩做贷款的，当时的挂钩比例是多少，你管以后的挂钩比例又是多少，体现你组织存款的能力。（3）你的贷前调查报告的评价最终与实际的差距。（4）存款任务完成情况与结算户数增加量。（5）与本部门协**况。（6）完成组织交办的其他工作情况。
第五，对有关工作失误的判断。我当过农民，农村有一句土话，叫做‘蒸酒磨豆腐，不敢逞师傅’，说的是做这两项产品，真的是水火功夫，要拿捏得很准，谁都不敢打保票保证结果怎么样。我们在深圳搞信贷工作，难度远远大于在全国农村的磨豆腐手艺，不论是谁，都有可能失误。
昨天，我看了市民银行下发的全系统的《贷款企业明细表》，我发现其中有不少来找过我的贷款户，我们这里没有给他贷款，但是，却在别的金融服务社取得了大额的贷款。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别的金融服务社贷款质量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暂时还没有把问题暴露出来罢了。因此，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会不会出问题的问题，而是出了问题要怎么做，用什么办法去处置。当然，这个办法本身也包含了风险。这样，没有统一的意志，说的多、干的少，最终还是问题。你看，我们行的股东今日之家公司的老贷款，一下子说股权不能抵押，一下子又说可以，像踢足球似的，踢来踢去。现在准备开股东会了，事情就来了。说我们‘为什么不给他办？’又埋怨我们没有把事情办好。”
夏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回忆起到总行信贷处协调本行股东今日之家公司在服务社时期贷出的300万元老贷款正式办理股权质押手续的不愉快经历，若有所指地说：“我可以这样说，今年的今日之家公司已经不是去年的今日之家公司了！他很快就会有3000万大额存款长期放在帐上。他的老总郭尚书在根据各家银行平时对他公司帮助的大小，来分配存款在各银行存放多少。我在做他这300万元贷款的时候，连一杯茶都没有喝他的，半小时做完。当然也是高质量的，为什么说是高质量？因为他投资给服务社就是300万，他都不怕你把钱弄亏了，我们给他300万，就怕他把钱玩丢了吗？现在他们公司有钱了，郭尚书叮嘱公司财务说：‘市民银行的夏经理是真帮助人的人，看在他的为人上，给1000万存款在湖贝支行，让他完成任务。’试想，如果股权质押风波闹在我给他贷款之初，今天他会给市民银行1000万存款吗？
前几年，我看过一篇短篇小说，故事说的是在一个建筑设计院，因为一场大雨，设计院的围墙倒了，要把它重新砌回去。因为学院就是搞建筑设计的。人材济济，有西洋学派，有中国传统学派，双方对重新砌的围墙用什么风格争论不休，这事就这样被晾了起来，半个月都没有下文。这下可害苦了搞安全保卫的学院行政部门。一天，学院行政部门的一个临时工买来了红砖、琉璃瓦等材料，利用一个晚上把围墙砌好了，但是还没有粉刷。这个临时工也许是因为大累了，就在围墙旁边呼呼大睡起来。
不一会。上班的专家、学者来到学院门口，发现围墙搞好了。这时，又发生了一场新砌围墙属于何种流派的大争论。西洋派说：‘这是按照西洋艺术风格起的，线条简洁明快，风格粗放。这砖不加粉饰和上面的琉璃瓦就是明证。’传统派说：‘这个围墙表现出中国的古典美。你看，红砖都还是一块一块的。就跟唐朝的建筑一样。’
这时。那个呼呼大睡的临时工被争论声吵醒。揉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为了学院的安全，围墙是我私下搞的。我确实太累了，到现在还没有粉刷好。’这些专家学者听临时工说完，一个个红着脸走了。”
夏天说：“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临时工。需要这样的临时工的精神，而不要学那些专家、学者。”
夏天说到这里，本来会议也到了尾声。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响了，夏天接通后。陈作业在电话里说：“夏经理，会议开完了吗？”
夏天说：“差不多了。”
陈作业说：“你到一下王行长办公室，陈善为来了。”
夏天说：“马上来。”
在深圳市民银行的小会议室里，副行长罗艺和吴清在一起主持一个小规模会议，参加会议的是计划、信贷和业务拓展部三个处室的科以上干部。
会议首先由计划处长古元介绍了全系统资金紧张的局面：整个系统由于服务社时期以“存贷挂钩”方式做的贷款，逾期的逾期不还、该到期的也接近到期，将有近十亿元定期存款在下月支付，目前，有57%的支行存在不同程度的透支，有的当天透支金额达到5000万元。照这样下去，我们再向人民银行借10亿元资金也难于填补服务社时期的资金窟窿。
接下来，由业务拓展部汇报最近与市投资管理公司系统企业重点项目协**况。因为市投资管理公司是市民银行最大的股东，在市里筹备接管服务社时，市政府领导有意图要由市民银行承担市里重点项目建设的资金余缺，作为市政府扶持地方银行的一环。因此，拓展部花了四个月时间，协调到十多个市政基础工程项目，虽然说这些项目可以派生出一定的存款，但总的资金需要量还是要10亿多元才能拿下。
两个处长汇报完后，罗艺说：“今天这会是一个很重要的会。它揭示的是市民银行稳定和发展的两个方面，也是两大主题。下面的存款走了，贷款没有办法还。也就是说，如果市民银行不成立，那么这一家一家的支行，也就是原来的服务社就要关门了！现在不让它关，责任就由我们担起来，这里短期要十来个亿的资金才能稳过去。而拓展部搞到的重点项目是涉及我们行用发展来消化历史问题的基本手段，不但一定要支持的，而且是我们从上到下争取来的。如果你拼命去争取项目，弄到手了，却没有能力支持，那就什么洋相都丢尽了。市里会说：‘你不外乎如此——银样蜡枪头。’要是这样，市民银行就没有办法立足于深圳。好了，如果这两个问题都要解决好，我们在三个月内，要上规模起码得增加30个亿的存款，这等于说我们要在短期内存款增加50%的增量，难度可想而知。或者相应的减少等额贷款。我们能在三个月内把服务社的旧贷款收回30%吗？这可能比组织存款的难度更大。还有一个可能是：增加15亿存款，减少15亿贷款。从这个意义上讲，信贷部不是无能为力的，也不是无所作为的，应该开动脑筋、想想办法。是不是？”
……
这次会议，提出了对各支行压缩贷款的基本思路，并将支行是否透支作为是否审批新贷款的条件之一。同时，会议还认为，为了保证争取来的市政重点项目的资金需要，必要时可以停止各支行的贷款发放工作。至于停止新贷款是否向下、向外宣布，则没有统一意见。
正是：
谈何容易创一流，心力交瘁鬓毛疏；
支付风险时时现，任重道远未穷途。(未完待续。。)
一一二、行长不便说出口的疑虑
夏天在办公室端详着经王显耀补充批示过的原湖贝金融服务社与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中远期贷款合同。
合同标的为4000万元，其中，1995年7月贷款1500万元，95年9月500万元，96年2月1000万元，96年6月1000万元。每一期对应还款期为满一年，即到97年6月全部还清。
这是市民银行接管后，庄宇总经理带着夏天、卜一定当面请示了信贷处冯老刀处长，他亲口答应可以做，但是最好要有存款承诺，并在第二天由陈作业带着信贷处的三个科长去看了建设三八大厦的地方后签的合同。当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1000万存款到帐后，金融服务社没有给它做贷款，而是以营业部借款的形式补了50万的利差给它。
这回陈善为来到银行，又在王显耀面前提出来，说：“公司内部说我办事不牢，花钱买存款，存款进去了，贷款出不来，尽办傻事，也引起了大厦合作方的不满。”
陈善为说完，拿出了一张复印满进帐单的八开纸，向王显耀介绍合作开发的艰辛。
当时，王显耀看到这份中长期合同的内容中，订定了分四次贷款的时间，可能造成日后扯皮，在合同的外边框下方写道：“附：每笔贷款实际贷放，另行办理逐笔核贷手续。”
夏天看完合同正本，翻开第二页，这是应冯老刀处长的要求，三八股份有限公司写的《承诺书》，该书写道：
承诺书
市民银行暨湖贝金融服务社（支行）：
就我公司在贵社（支行）存款6000万元，贵社（支行）分期贷给我公司4000万元贷款一事。我公司承诺如下：
1、我公司在贵社（支行）贷款期间，保证做贷款的资金头寸平衡，存款为两年期，贷款为一年期，如需展期，做到贷款不还，存款不提。
2、如万一因急需，存款到期要通融使用的话，我公司保证调入足额存款补回贵社资金头寸。存贷比保持70%。
谨此承诺。
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印）
一九九五年七月十九日
话说王显耀到任后，为了缓解与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合同纠纷。经总行口头同意，已经于八月二日增加贷款350万元给这个公司，以换取他们的继续合作。现在，陈善为与王显耀、陈作业又见面了，银行与企业的合作又可以继续了。
夏天的直观感觉是：叫这家公司组织一些存款难度不大。也许日后还能帮上什么忙。
这天，夏天带着深圳顺风工贸集团公司的老总王丰收。敲开了王显耀办公室的门。
夏天说：“王行长。这是我们一个贷款客户——深圳顺风工贸集团公司的老总，叫王丰收，在我行贷款400万元，是用观澜高尔夫球场旁边的工业城抵押的，生意还是做得不错。应该说，他们公司也是我们服务社正式开张的时候。从大门进来的第一个客户。”
王丰收说：“我是正门来的第一个，但是贷款却是第四、五十个，现在证明我们公司还行。”
王显耀用柔和的目光看着王丰收，嘴上说：“为什么呢？”
王丰收说：“夏经理不理我呗！他也是广东人。说我们老家那里有两种人，一种是打靶（枪毙）都会顶上去的，另一种就是骗子，骗到了钱就不见踪影。……”
“我没有这样说啊？”王丰收还没有说完，夏天打断他的话。
王显耀笑着看了夏天一眼，相信王丰收讲的是真的。
“我们的贷款不是将到期了吗？我想不要给大家难做，要展期、补存款什么的，先来商量一下。”王丰收说。
王显耀说：“这很好，我们也喜欢有商有量的客户。老夏，具体的你跟陈行长商量一下操作方法，看他怎么说。”
“好的。”于是，夏天和王丰收来到陈作业办公室，谈开了话题后，陈作业提出月息2.2%，以20万利差为条件展期10个月。王丰收表示同意。
早上一上班，王显耀打电话叫夏天到他的办公室。
夏天放下电话，拿着笔记本马上来见王显耀，后来陈作业也赶到。三人坐好，王显耀说道：“信贷部接着开了三次会，现在情况怎样？”
夏天说：“我把大家要管的客户调整了一下，一是防止信贷员与贷款户结成一块，二是可以方便加强力度，现在正在动起来。我正想向行长提出，深圳建华公司系列贷款不应该由李朝阳来管理。这个公司曾与李朝阳哥哥的十八子实业有限公司一起做贷款，我建议由徐东海直接管着算了。”
王显耀说：“可以，就这么办。”
夏天说：“另外，陈行长也知道的那个搞轴承钢生意的贵z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是一个全民企业。最近了解到他的法人代表邵华是承包关系，昨天他的会计夏淑文交来20万利息。她跟我说：‘邵总的承包期到了，邵总交带要商量原来的贷款怎么处理一下。’”
陈作业说：“这个公司的邵华也是一个骗子，吹了多少次牛皮，就是没有办法兑现。”
这时，王显耀看着夏天的眼睛，说：“说到骗，我找老庄谈事，他说，他是被三个信贷经理骗得团团转。是不是这样，老夏？”
夏天也看着王显耀，反问道：“庄总真的这样说？”
王显耀点了点头：“嗯。”
夏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曾经两次拜谒惠能六祖据以成名的名刹南华寺。说实话，我在佛学方面没有什么造诣，看不太懂六祖写的东西。但寺里的建筑上几副对联写得很好，我抄了两遍。有一副客堂对联这样写道：
客尘易伏，家贼难防，各自谨守；
堂前扫净。宾主相见，送去迎来。
这对联说的是自己要注意内保，用现代的话说，也许就是你前几天说的‘三防一保’的意思。庄总如果真的能被三个经理欺骗并被骗得一塌糊涂，自己应该反省。”
夏天说完，看了一眼王显耀，而王显耀显然希望夏天继续说下去。
于是，夏天拐了一个弯，继续说道：“庄总是我们国家最高财经学府培养出来的人才。七十年代末，我在广z读书。我的学校与省人民银行分为两栋楼，中间有一个天桥与人民银行连接起来，我们经常到省分行听报告。当年与他一起毕业分配来广d工作的同学，也就是他自己说的，来到深圳后庄总还用摩托车载他兜风的。当时已经是省人民银行的理论权威。我们听他的报告有时听得如醉如痴，读他写的金融论文真的忘了打饭时间。现在。他的同班同学。在职的部级干部不少呢！你想想，同学是这样，庄总会傻到哪里去？”
王显耀似信似疑地看着夏天。
夏天进而说道：“庄总在危难时刻，什么意见都听得进去。一旦危机缓解，他的个性非常强，基本上是我行我素的。”
“啊。对了，还有一个事，”王显耀说：“总行法律处想利用国庆长假，看一看我们的贷款资料。要我们把贷款档案拿到国太律师事务所，你叫汪洋送过去。”
夏天说：“好的，下午我和汪洋一起送过去。他们是只要三级档案还是一、二级的有价单证都要？”
王显耀说：“只要贷款审批和合同那块就行了。”
“好。那就是三级档案全部拿过去。”夏天说完，看了一下王显耀，说：“那你看贵z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的事，你什么时候有空，跟他们约个时间？”
“处理旧贷款随时来都可以，我们现在应该把这当成重点。到时候告诉我和陈行长一起讨论。”王显耀回答说。
“那好，我看国庆假日过后抓紧落实。”夏天说，“另一个问题，我准备写一个方案给你。最近，我对二部做的现存的贷款户做了一个分析，大约有50%可以配补存款，如果全行原来金融服务社的老贷款以30%的客户可以配补存款的话，那么，仅老贷款户这块，大致可以给我们组织两亿左右的存款。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呢？老贷款户逾期的已经占了很大比例了，我们在大帐——就是营业部的帐，已经在收他的逾期和挤占挪用利息。现在，市民银行有一种倾向，贷款利率能高算就高算，好像计算了就是银行收益。但是，几年下来，不但利息收不到，甚至连本金都呆帐了。那么，营业部的利息帐就成了纸上富贵。而目前来讲，又帮不了我们解决资金的支付风险问题。所以我说，在旧贷款这一块，要做文章，而且要抓紧做。如果现在不做，再过一年黄花菜都凉了，谁都不愿意再配合我们捣动。”
王显耀听完夏天说的话，表态说：“好！老夏，你这个思路很好。你抓紧做出一个方案来。只要有利于稳定，有利于保开门化解风险，有利于创造香港回归气氛，就可以提出来做。我可以到总行协调，批下来后尽快做。”
下午，夏天正准备与汪洋将贷款档案搬上车，往国太律师事务所送去，办公室负责人许爱群打来电话：“夏经理，我告诉你个事，总行廉政建设工作计划，把我行的贷款户用电脑抽签的方式，抽出了重点联系企业。你原来二部做的贷款，有几个企业抽上了总行监察室的挂钩户，你记一下。”
夏天说：“你说吧。”
许爱群说：“深圳远大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深圳今日之家工贸公司，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兆实达有限公司。”
夏天说：“好的，谢谢你通报。”
随后，夏天开车与汪洋一起送贷款档案到律师事务所。
路上，夏天想：“看来总行对旧员工的甄别工作刚刚开始。又是查贷款档案，又是监察室挂钩企业，挺热闹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可不防啊！”
接着，夏天又想起前几天在陈作业办公室，在三人在场的情况下，王显耀好像漫不经心地说：“建设银行一个人打电话来说，三八公司的陈善为是骗子。”
夏天当时没有吱声。
“现在看来，有关陈善为和他们公司办理贷款及引存款的事情，自己是不能主动的。因为我对他也是了解不多。”夏天在心里叮嘱自己。
却说王显耀在与夏天的交谈中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陈善为是骗子的话，其实，他此时的心里确实是因为没底而五味杂陈:按理说，自己不懂银行业务不应该成为一方主官，但却偏偏让自己当上了；总行行长古丁力同意在总行圈子里找助手，奈何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屈就；而在原来的员工队伍中任用中层干部，又有太多的牵扯，令人放不下心来。
这情景，真是：
初当主官湖贝走，任用手足费筹谋；
就像买肉放竹篮，吊高怕猫低怕狗。
究竟王显耀在多疑的思绪中，如何任用湖贝金融服务社原有干部，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一一三、求才无果，选用夏天
1995年10月1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46周年国庆日。
这天晚上，市里组织烟花晚会，燃放地点选择在洪湖公园。晚上不到八点钟，四面八方的市民已经云集洪湖公园，把公园挤得水泄不通。住在田贝、水贝和笋岗、红岗片区的市民占了地利之便，也不一定要到洪湖公园去。夏天那个小区的居民就是基本上没有走的，他们都上了顶楼，看起那烟花来比现场更加好看。
话说王显耀在这个国庆节却是忙得很充实：白天的时候，他到律师事务所与法律顾问一起逐袋分析原湖贝服务社的贷款档案，顺便请法律专家们说说三个信贷经理的风格。到了晚上，他拎上一些礼物，到了几个老乡家里串门。这回与以往串门不同的是：他选择了一些潜在的存款关系人，请求他们支援来了。
三天下来，王显耀也就有点累了。
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忙完，要等到总行的同志上班后才能办理。那就是到总行人事处调阅夏天的人事档案。
十月四日一上班，王显耀直接来到总行，到了人事处，与邵云峰叙谈了一回。后来担心邵处长有事走开，便提出调阅夏天的人事档案。邵云峰随即叫机要员调来档案，王显耀便在阅档室看了起来。
夏天的人事档案是经过规范化管理的类似公务员的干部档案，从考试入学、毕业分配、党团组织、考察考核、转正定级、职务提升、技术职称、奖惩情况都做了分门别类的整理归类，让人看了一目了然。
王显耀详细阅读了市审计局于一九九四年二月二十四日在评审先进工作者时对夏天的评价结论。并注意到其中一份其原工作单位于一九九二年初所作的《组织鉴定材料》：
组织鉴定材料
夏天，男。广d省梅z市人，1957年4月生，本人成分学生。文化程度大专毕业。1980年1月入伍，1984年12月入党。1980年1月至1984年10月为xx县人民银行信贷员，1984年10月起任xx县人民银行人事秘书股副股长（人、工行分设后为工行秘书股股长至1992年2月）；1988年9月至今兼任梅z经济信息公司法定代理人。现将其现实表现鉴定如下：
一，政治思想上能与党中央保持一致，积极贯彻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和各项金融政策，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在北j“六.四”事件期间，旗帜鲜明，坚信党的正确领导，并以抓青年教育的支部委员身份团结教育广大青年干部，坚守岗位。积极工作。他能够以党员八条和党员干部六条要求自己，作风正派，廉洁奉公，任劳任怨，联系群众。党性原则较强。在整党和两次民主评议党员中，受到党内外较高评价。
二。业务工作能力较强。并有较好的文字写作水平。该同志对马k思主义政治经济理论和市场经济理论均有相当造诣。曾分别以个人名义或组织名义在中央、省、市级发表论文、调查研究材料、报告、及经济活动分析等27.5万字。而且不少是针对性强，分析问题透彻的好材料，曾受到省、市分行领导和市、县政府的好评，并为银行的业务建设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其当信贷员五年，曾三次被授予县财贸战线先进工作者和市金融红旗手称号；主管秘书工作七年，实现连续七年安全无事故；受聘信息公司代理人两年。公司连续两年被评为省工商银行先进单位。实践表明，他在工作中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三，该同志为人坦诚直率，观察问题较为敏锐和辩证。定性恰当。处理问题果断、坚决，不畏人言。在实际工作中，求实、唯实的作风鲜明。在涉及国家利益可能受到损失时，曾多次不顾个人利益的得失，争取领导支持，采取坚定措施，力挽损失。
四，该同志对下属要求严格，常使人产生敬畏之感。如果能不断提高领导艺术，改进工作方法，当可取得更加可喜的成就。
中国工商银行xx县支行（印）
一九九二年二月一日
王显耀看后，沉思片刻，在心里说道：“这篇鉴定材料所写的，倒很像我认识了三个月的夏天。人是坦率的、真诚的，也是科班出身，情况是明明白白的；缺点是协调问题、方式方法问题。这好办，可以用他的长处，领导者就是要认识人，用人之长，避其所短。”
王显耀想到这里，再浏览了一遍其它材料后，把夏天的人事档案装回档案袋，现场还给了总行人事处机要员。他退出阅档室后，来到邵云峰的办公室，与邵处长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市民银行总行。下了楼，上了车，自个儿往湖贝支行开去。
在夏天的办公室里，深圳环保机电专营公司的陈新权总经理和建筑设计院的赵思路院长正在就他的300万元定期存款转存半年而进行磋商。
赵院长原本是不同意再转存的，但夏天对这笔存款还很需要，加上借款方深圳环保机电专营公司的陈新权是姚中平介绍认识的。如果这笔存款走了，他势必要花更大的成本引进其它存款配补头寸。因此，陈新权要求夏天参与给赵院长做工作，在敏感问题上似讲非讲的给他一点压力。在一般情况下，夏天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因为存款自愿、取款自由是银行的原则，但是，资金压力难于缓解，也算互相帮忙。
赵院长大约50岁，长得有点富态。上了楼来到夏天办公室后已经满头大汗，夏天十分热情地让赵院长坐下，随即拿出了卫生纸给他擦汗。然后，给陈新权和赵院长每人一瓶矿泉水。
这赵院长是性情中人，看到作为信贷经理的夏天，竟然对客户那么热情，真还不多见。没有等夏天开口，他先说道：“夏经理，我不看别的，就看见你真诚的份上，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这300万存款，就按原来的利率水平，再存半年。不过，我说清楚，半年后，不管陈总的贷款还没还，我的存款是一定要走的了。可以吗？”
夏天笑着说：“赵院长既有知识分子的修养，又有北方人的豪爽，真是做事业的人物。就按你说的办。”
陈新权想不到赵院长到了夏天这里，竟然一反常态，事情搞得这么顺利。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要不这样，我们在夏经理面前签一个协议，你老回去也好跟财务部说？”
赵院长说：“好吧。”
于是，夏天拿出两份融资协议书，帮他们填上金额、利率、存款期限，给他们双方签名盖章。这样，半年期300万存款就算稳定下来了。
当赵院长走的时候，夏天亲自从三楼送他到楼下，让他上了小车，目送他离开湖贝支行。
王显耀在行长室里，在思考着支行人事安排方案。
他从总行了解到，总行对各支行的人事任命差不多要下来了。实际上，上面的想法挺多的，他们担心下面失去工作动力，任命的时候一般是留有后着，如把湖贝支行的班子全部定为副职，那意思就是说：让你们努力去，做好了提一级，做不好，降一级，那就是处与科的差别了。
“应该叫陈作业来商量一下了。”王显耀拨通了陈作业的电话：“喂，作业，你来一下。”
陈作业马上说：“好。”
不一会，陈作业来到王显耀办公室，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如此这般地安排起湖贝支行的机构和人事布局来。
两人一商量就是一个下午。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陈作业才从王显耀办公室出来。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放下笔记本，在去洗手间的走廊上看到夏天还在办公室，他在洗手间撒了一泡尿，往回走的时候，来到夏天办公室，对夏天说：“老夏，你来看一下办公室的安排。”
夏天说完：“好的。”便跟在陈作业的身后，听他的介绍。
陈作业说：“你留在原来二部办公室，一部的给支行做机要室，三部的给徐东海，三部隔壁那间做信贷档案室和计划资料室，原来的会议室做信贷员办公室。你看这样行吗？”
夏天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安排打乱了思路，觉得计划部好像不在了。于是问道：“老卜呢？”
陈作业说：“在下面安排。”(未完待续。。)
一一四、摊上大事儿的邵华总经理
第二天早上，湖贝支行在王显耀办公室召开部门经理以上会议。
王显耀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开一个短会，一是宣布支行机构调整，二是强调一下当前的工作。”
“现在讲一下第一个问题。支行的机构定为一室一部三科：办公室、营业部、计划信贷科、储蓄科、保卫科。各机构都是平级的。机构中比较大的变化是：在信贷方面由三个部并为一个部以后，现在又把计划这块并在信贷部，改名为计划信贷科，夏天负总责，徐东海协助并侧重计划这块；办公室由许爱群负总责，秦现虹协助；在办公室分出保卫科，由卜一定负责；营业部由谭飞燕负责，吴冬梅协助；在营业部分出储蓄科，由申亚琼负责。”
王显耀宣布完成毕，看了一下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大家可以看到，我从总行下来，自己没有带一个人来，许爱群主任是总行派下来的，不是我带来的。说明我是对大家很信任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大家应该把支行当成自己的家，拧成一股绳、团结一条心，各把一关，把事情办好。至于正式任命的问题，总行要求，前提必须要把档案交到总行，这点大家自己要办好。”
“下面说一下业务上的事。”王显耀继续说：“根据总行的通报，在系统内的劳动竞赛的排名上，我们行和工会支行并列第七名。我来到湖贝支行后，总的感觉是压力比较大，信贷工作难度比较大。虽然大家都在努力工作，但在一些工作的开展上不平衡，中层同志的潜力还没有挖掘出来。我们要科学而有计划的、建设性的安排好下一步的工作。要加大力度组织信贷的系统工作，这方面不看难度。就看结果。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好怎样度过难关的准备。我强调几点：
1、加强信贷计划工作的力度。目前在清收的操作方法上还是比较有问题的。这个月要找几个企业诉诸法律。同时，加大引存款的力度，不还贷款的，协补存款。老夏，你说的那个旧贷款协补存款的方案也要抓紧出台，让信贷员联系去，看能弄多少回来。另外，在计划这块，搞资金也要有个计划和措施。
2、贷款的管理工作。贷前的审查、贷后的检查要加强。
企业在运作中发现什么问题，必要时可以及时调整我们的策略。不能像过去一样，放款后，什么事都没有了，还不还也无所谓。这是很危险的。
3、营业部要狠抓服务质量。储蓄宣传也要动脑筋，要搞一些小册子。上个月有三宗投诉。营业部要举一反三抓教育。提高服务质量。
4、总行稽核处要做一个贷款的专项稽核，计划信贷科要配合好。”
会议在大家的疑虑中散场。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贵z招商（深圳）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邵华在九月三十日匆匆赶到市民银行湖贝支行，直接到了陈作业的办公室。
陈作业打电话告诉王显耀后，王显耀随即来到陈作业的办公室，听完邵华说明来意。认为有必要叫夏天参加。于是，叫陈作业给夏天打电话，夏天急忙来到陈作业办公室。
邵华见到夏天，站起来。一边说：“你好！夏经理。”一边伸出右手与夏天握了一下。两人坐下后，邵华说：“我今天来，就是协调还款事宜的。不好意思，拖了那么久，影响夏经理您了。”
夏天说：“这贷款是行里的钱，应该是双方都有不便。”
“对，对！”邵华说：“我在做贷款的时候没有说清楚，贵z招商公司是我承包的，今年到期。当时做贷款的时候，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房地产证要从贵z空运过来吗？就是因为是承包关系。”
夏天说：“这点你当时也不说。”
“真是对不起了。”邵华说，“为了表明我的诚意，十月份我以泰山工贸公司的名义打进结算款1000万元，争取停留10到30天，作为我对银行资金的小帮助吧。10月21日前泰山工贸公司方面的贷款还200万元，利息15万元。”
王显耀听到邵华这样说，心里很受用，觉得邵华还是一条汉子，但他仍然没有说话。
陈作业问：“你跟贵z招商公司的承包到期后，债权债务怎么处理？”
邵华说：“在承包款方面是我与他们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他们给了我办公室，我给他房租。他们有人到深圳来的话，我接待，就是这么回事。至于这笔贷款，800万是用他们的房地产做抵押的，贵z方面承担400万本金、100万利息，其余由深圳泰山工贸公司承担。”
夏天说：“当时的800万元贷款，由贵z招商（深圳）公司帐上出帐540万元，另外260万元以转移抵押权的方式由泰山工贸公司出帐。按照你刚才的**，在贵州招商（深圳）公司的540万元中有140万元本金是要你还的，是吗？”
邵华说：“应该是这样。我的想法是：在我还了刚才讲的200万元后，将贵州招商（深圳）公司帐上要我还的那部分和泰山公司帐上的其他贷款，以怎么样的形式捣动一下，把它变新，这样你们也好交差。剩下的应该贵z方面还款的，他们的房地产还抵押着，你们应该通知他们还。”
邵华说完后，将他最近经营粮油份额的合同交给王显耀、陈作业看，说明他的讲话不虚。然后，他说：“王行长，这样捣动的时候，有一部分可能要做担保贷款，到时候要请两个行长和夏经理关照。”
王显耀说：“可以。只要大家互相支持，我看抵押和担保都可以考虑。”
下午，夏天觉得卜一定要到楼下去办公了，大家见个面也是好的。便来到徐东海的办公室，说明意图。叫上他一起到了卜一定的办公室里，徐东海顺手把门关了。这三位原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信贷经理便聊起天来。
看得出来，卜一定的心情并不好，有人告诉夏天，他已经在前两天清理了办公室的文件档案，说明他是事先知道一点消息的。
三人正聊得高兴的时候，夏天说：“我们三个同为信贷经理，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了一年，没有什么非常大的矛盾，讲圆滑老卜是冠军……”
夏天还没有说完。卜一定揶揄夏天说：“不敢当，老夏，在这方面我们都是你的学生。老徐你说对吗？”
徐东海笑着不吱声，夏天说：“你听我讲完。三人中讲脾气大比较会得罪人就数我了。像老徐这样似说非说、有着腼腆美的男人，最讨当今女孩子喜欢。这不：整天弄得面黄肌瘦，苗条得紧要。”
徐东海发话道：“老夏。说得好好的怎么你又拿我开漱了？”
夏天笑着说：“不是吗？不过总的来说。我们还是本份人。现在老卜要离开计划信贷工作了，我们的旧贷款不少也到期了，按照王行长的说法，要打官司了。但金融服务社放出的贷款太玄妙了，包括我做的，我都心中没有底。不知道你们的感觉怎么样？所以。我的意见，贷款都是我们三个其中一个签了字的，日后要相互通气，互相补位。譬如。我做的贷款，老徐去上法庭，老徐做的贷款，则我上法庭，以免在法庭上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你们的看法怎样？”
卜一定听完夏天的讲话，脸上凝重起来，认真地说：“老夏说的互相通气是对的。做这种服务社的贷款，因为大气候是这样，存贷挂钩又不是我们创造的。老徐，你说对吗？”
徐东海说：“老夏是出于好心，我看互相通气，相互保护是应该的。另一方面也是对银行利益的保护，如果客户在法庭上抖出高利率来，若当事人在场的话，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不就抓瞎了吗！所以我赞成。”
这时，刘爱华敲开办公室的门，说：“夏经理，贵z招商的上级公司的代表来找你。”
“好吧，我就来。”夏天应答完，与两人说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客人看到夏天进来，有礼貌地站起来，与夏天行注目礼，刘爱华对来人介绍说：“这就是我们的夏经理。”
然后，她指着来人告诉夏天：“这是刘先生。”
刘先生搭话道：“夏经理，我是贵z驻深圳办事处的。现在贵z招商公司的同志委托我跟你和行长协调一下贵z招商（深圳）公司的还款问题。”
夏天说：“今天下午行长已经出去了，你可以先跟我谈谈，看看你们有什么要求。”
“是这样的，”刘先生接着说：“邵华已经终止了贵z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的承包合同。”
夏天打断刘先生的话：“在企业法人营业执照上，邵华是正而八经的法人代表，你们也没有到工商局去备案邵华是承包的，甚至到现在没有注明是承包的；做贷款的时候，你们贵z方面派人来，也没有说他是承包人啊！”
刘先生说：“是啊，那位来过这里的王小姐，因为这事，已经被关起来了。”
“就因为这贷款的事？”夏天问。
“是的。还有是因为老总离任审计，发现公司承包问题。”刘先生说：“在贷款上，她和老总是被邵华骗了。说什么借了经营轴承钢的贷款，卖钢材是包赚的，钱都还了。”
夏天说：“没有还。他前几天来过一回，说贵z方面承担400万本金，100万元利息。是这样吗？”
刘先生说：“具体的金额我不太清楚。只是贵z方面要求展期，先缓一步再说，待他们把事情处理好再还。至于要补存款什么的，我们这边都同意。”
夏天说：“你的意见，我可以向行长汇报，但是，要展期也要办手续，要来人。”
“我也会向他们转达你的意见。晚上我就打个电话给他们。”刘先生说。(未完待续。。)
一一五、钟凝风的两盘录音带
第二天上午，夏天带着汪洋到了赛格科技工业园，作为贷后调查，向深圳凝风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的钟凝风了解他的项目效益问题。
夏天一到公司，那位唱歌唱得不坏的公司财务部长王丽声很热情的接待了两人。而汪洋也好唱歌这一口，于是，她们两个女人就很热衷地谈起唱歌的心得来。
夏天与钟凝风在交谈贷款效益。
钟凝风诉苦说：“被邵敏那蛊惑仔害死了！开走我一部车不算，剩下的房租我买单，还弄走我一笔费用。啊，对了，我这里有两盘他的录音带。这次我请法院苏庭长到湖n追他的债，是苏庭长拿回来的。他拿回来后，问是不是我公司的，就给了我。”
夏天说：“听听吧。”
于是，夏天跟着钟凝风离开办公室经过阳台来到里屋，钟凝风把带子插进录放机。只听得在嘈杂的声音中，邵敏与营业部副主任谭飞燕在讨价还价地商谈引进500万元存款的利差。同时，因为万分之七的业务费没有了，要加给相应的好处费。他们两人断断续续的谈，带子也是断断续续的录，好像录了三天的时间段。
其中一段讲的事情的起因是：谭飞燕正在服务社部门经理以上的周会上参加会议，忽然，装在裤袋里的科机振动得大腿痒痒的。她马上用右手将科机从裤子里拿出来，看是谁科的。
只见科机留言写着：“谭主任：我是老乡邵敏。请您马上到南方大酒店喝茶议事，不见不散。”
谭飞燕看了科机，心神不定。
也是艺高人胆大，过了一会儿，她腼腆而小声地对庄宇说：“庄总，营业部有急事科我。我先下去一下？”
庄宇说：“好。”
于是，谭飞燕下得楼来，到了营业部放下笔记本，便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若漏网之鱼，急忙向南方大酒店二楼跑去。上到二楼，她扶住楼梯扶手，喘着粗气，一阵阵香汗沁出。她见到邵敏后，撒娇地说：“累死我了！老乡。”
邵敏是护花高手。看到这般景象，马上伸出他的“咸猪手”，搂着谭飞燕的细腰一拐一撑地走到自己的桌旁坐下。邵敏叫来茶点，请谭飞燕喝早茶。
这段录音就从这里开始，邵敏说：“中国古代讲的四大喜事中说。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还有一个是什么？”
谭飞燕笑着说：“这种考状元的题目，不要问我。老乡面前不怕说，我是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思的人。”
邵敏说：“我实在是太兴奋了，在深圳认识你，不就是他乡遇故知吗！我们两个要是操作得好。想不发财都很难。”
谭飞燕说：“愿意听邵总指教。”
这时，邵敏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们联手做资金生意，你提供线索也可以。真的存款进来了找信贷部也可以，你不要出面，一切由我协调，你就得你应得的那一份。”
谭飞燕说：“我那天与你说的500万存款的利差，我是要七个点，也就是说一年42万的利差，存款到帐后，你能拿得出来吗？”
“一般来说，要贷款出帐后才能付清。”邵敏说。
“我的意见是转成定期时付清，但是，你先付多少定金给我呢？”谭飞燕问。
“先付五万吧！”邵敏说。
“我看先付30%。大约十五万怎样？”谭飞燕问。
邵敏说：“你要考虑到老乡的困难，可不可以先给七万？”
“七万难听死了，一口定，就给十万定金。”谭飞燕尽显温柔的魅力，柔中带刚地说。
……
后来，谭飞燕果然弄来基地电子有限公司的500万存款，交由邵敏与三个信贷经理协调处理。当问到夏天时，夏天觉得利差处理得太复杂和神秘，不愿意找贷款户配套，最后由三部的卜一定找了个贷款户成就了“拉郎配”。
接下来的录音就是邵敏跟夏天商量，把谭飞燕的500万存款配套做深圳凝风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的贷款。
在录音中，夏天说：“你这笔存款中间人太多，在服务社就有谭飞燕、袁爱平，又有你插了一杠子，说不定存款方还有人，非常复杂，搞不好要栽跟斗的。”
邵敏说：“夏大哥，你就给小弟一碗饭吃吧。”
夏天说：“对我来说，这是原则问题，不能要。”
……
这盘录音带听完后，钟凝风说：“这里还有一盘。”
夏天看了钟凝风一眼，说：“继续放。”
钟凝风的后一盘录音带讲的背景情况是：一天晚上，邵敏与夏天联系好，要一起去见存款户，邵敏在笋岗村接到夏天后，小车拐回笋岗东路往雅园立交方向开去。路上，邵敏说：“打一个电话骚扰一下周小姐。”随即摸了左上胸，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并打通了电话。
录音带就从这里开始有声音了：
邵敏说：“我的小姐，怎么，想你大哥了吗？”
对方说：“不想。”
邵敏说：“不想我，也应该想想我的小弟弟呀！”
“你！……不跟你说了。”周天红好像生气了。
邵敏又说：“您知道我的功夫了得，你怕我，但我想你呀！”
对方说：“你现在在哪里？”
邵敏说：“我正开车出来，今天晚上办正事。好了，不打扰了，改天跟你联系。”
邵敏放下与周天红的电话。对夏天说：“跟深圳桑麻公司的黄总联系，看他的存款给不给我。”
然后，他又拨了一个电话号码，那边接了以后，邵敏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说：“黄总吗？我是你的小弟邵敏。我现在正在湖贝路上。我车上坐着那天我与你讲的银行的夏总。你的存款到他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你要不要与他说两句？”
电话那边说：“好。”
于是。录音带上放出夏天中气十足的声音：“黄总是吧？我们还没有见过面，我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信贷经理夏天，能与你打上交道很高兴。什么时候到我们服务社来指导、指导？”
电话那边说：“有机会我一定来拜访。”
夏天说：“那就改天见。”
“好的。”
夏天放下电话，邵敏又说：“我们去盛华大酒楼宵夜？”
夏天说：“好吧。”
后来，录音带在发出一段“沙沙”的声音后，传来另外一段声音，是邵敏和钟凝风来到服务社办公室，夏天问：“抵押手续办好了吗？”
邵敏说：“办好了。”
夏天又问：“什么时候能拿回来？”
邵敏答道：“明天下午一定送到。”
这盘带子到这里也就没有内容了。
夏天与汪洋问完项目的事，结束了对该公司的了解。走下楼来上了小车，夏天对汪洋说：“我刚才听了一盘有关本行同事的录音带。”
然后。他边开车边想：“不仅仅是邵敏，包括钟凝风同样是蛊惑仔。银行职工谭飞燕要好处费的事有了，这存款做在贷款上的录音也有了，日后这贷款还要还吗？他与深圳桑麻公司的黄总打电话，更是他设的一个较长时间的局。后来。这个桑麻公司真的来了200万存款，理应给它28万利差。结果被邵敏拿到布吉农批换现金去了。好在自己当机立断。立即冻结了邵敏的帐户。使他不得不把钱吐了出来，存款方才没有报案。不然，他丢出这盘录音带，人走楼空，自己不就懵懵懂懂地成了同案人了？”
最后一段讲抵押登记的录音也是一个局：在信贷办公室问他们的业务问题，也录下来。说明他在办手续的时候就已经有准备与石岩贸易大厦扯皮，并把抵押不妥的责任往银行方面推。联想到银行方面知道石岩贸易大厦管理公司因为抵押房地产准备打官司的时候，夏天把他们两个约到帝豪大酒店二楼了解情况，钟凝风故意在邵敏上洗手间的时候问：“夏经理。我问个事：做贷款的时候，我给邵敏十万元转交给你，收到没有？”这不是以要胁的手段，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吗？
所有这些，这个嘴唇皮薄薄的钟凝风能脱得了关系？
“鬼才相信他说的录音带是法院从湖n拿回来的鬼话！”夏天在心里说。
回到支行后，汪洋下了车，夏天看看也该回去吃午饭了，便开车回家。在路上，夏天进而想道：“这是多危险的事啊！也说明在敏感岗位上，深圳的环境是多么的险恶，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好在我受党和人民教育多年，也在牵头组织查处经济案件的岗位上历练过十几个案件，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思想上有一份警觉。所以，他这两盘录音，对我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反过来说，假如曝光，会使我与谭飞燕形成一个反差，这谭飞燕要在市民银行混碗饭吃就不好说了。对我来说，这事的正面意义是：以后与人打交道要慎之又慎。”
夏天转而又想道：“这录音带的事要不要向王行长汇报呢？”
据夏天了解，王显耀不太喜欢邀功争宠的人。
有一回，在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王显耀正准备开车回家，支行人事干部王花以为王显耀与庄总一样，也好这一口，就在王显耀将要把车开出停车场的一瞬间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王显耀觉得奇怪，手握着方向盘，勾过头来问王花：“你上我车上干吗？”
王花自信地说：“搭行长的顺风车回家。”
王显耀不冷不热地说：“我不去你家那个方向，你下去！”
王花满脸通红地下了车，关了车门，嘟哝着说：“真是热脸贴在刚从水塘里上来的水牛的冷屁股上，不可理喻！”
从此，王花在内心深处就成了王显耀的对立面。直到两年后，王花利用搞人事工作的便利，苦心高攀，她那得体的身材和可人的脸蛋，终于贴在一个热屁股的官员身上，据此离开了湖贝支行，才解开了与王显耀不快的心结。
“王行长对我的任用也可以说明问题。”夏天继续思考道：“我一直在观察王行长怎样用三个经理，根本没有与他套过近乎。有一回要去看一个客户，两个行长三个经理分别坐我和卜一定的车到西丽湖方向开去。在三个信贷部归我管后，老卜当时还不死心，在行长面前极尽表演和逢迎之能事。回来的时候，王显耀有选择地坐我的车。最后，他也是突然宣布由我接管四个部，把卜一定弄去管保安。”
王显耀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夏天在心里说。(未完待续。。)
一一六、银行为周凯歌担保被起诉
下午，夏天来到办公室，还没有放下公文包，电话铃就响了。夏天接过电话，说：“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杨武昌的声音：“夏天经理，我是杨武昌，我跟你说，陈总现在出差到珠海了。他交带我与你通一个电话，今天不是进了一个300万元吗？你给我提供一个帐号，深圳蛇口港航结算中心准备划来1000万元。”
夏天说：“陈总走的时候还说什么没有？”
杨武昌说：“他说：‘其他事情等他回来之后面谈。’”
夏天说：“这样的话，你记一下帐号。开户行：市民银行湖贝支行，户名：谁的钱就写谁的，帐号：127。这个意思是先把钱转进来再处理。”
“好的。”杨武昌放下了电话。
这时，陈作业来到办公室，说：“谁的电话那么长，老是打不进？”
夏天说：“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要进存款，叫我报帐号。”
陈作业说：“王行长叫我们到他办公室。”
夏天说：“好，好。”立即随陈作业来到王显耀办公室。
王显耀看到两人到来，说：“坐下。”
在王显耀办公桌对面的两张椅子上，夏天在左，陈作业在右坐下后，王显耀说：“今天上午，中级人民法院的同志来到我们支行，老夏你出去了。我和陈行长接待，情况主要是市民银行福田支行起诉深圳金凯歌发展有限公司，把我们列为第二被告。我们这里好像贷款档案上也没有这一出，当时的情况你知道吗？”
夏天听了王行长的话，有点哭笑不得地说：“如果我说不知道，两个行长肯定不相信；如果我说知道。确实有点冤枉我。这话怎么说好呢？”
“你详细说吧，我们不怕时间不够。”王显耀带点笑意地说。
夏天说：“深圳金凯歌发展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北方人，从声音上来判断，大概是王行长的老乡吧，名叫周凯歌。人长得很高、很瘦，其貌不扬：一个长长的麻子脸上挂着一对小小的眼睛。看人讲话时，两个小眼睛就会放电似的忽闪忽闪的，让人心里没底。”
陈作业听到这里，笑着说：“老夏，你看得很细的。”
其实。夏天对周凯歌的印象还不止这些。这周凯歌长就北方人的身高，但是却高而不大。一套笔挺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挂在商场里的衣架上一般，完全失去了穿西装的端庄氛围。更有甚者，他的五官也多有诟病：脸上皮肤长得黑黝难看不说。在其三曲的鼻梁下方高挂着一个貌似鹰嘴的准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善类。他的嘴唇生得有些往右歪。口边四周的皮肤显得青一块。紫一块。俗话说：唇生不正，言辞难定；口边青紫，贪财害命。这种人要想富而生贵，实属不易。
夏天看看王显耀愿意听下去，便继续说道：“你俩知道，当时。我所在的二部一般承担关系户的贷款。这老周是庄总的老关系，至于怎么个老法，我不是很清楚，我是从我经办的几笔转存款业务中看出来的。服务社要开张的时候。庄总叫我转存500万元到广d发展银行给老周配套贷款，存期一年，月利率16‰。当时为了办这个事，老周与发展银行没有协调好，存款利息少算了两万多元，害得我跟他们的营业部主任吵了一架，才补给我们；而在服务社里，大家都不急于收他的转存款的利差，周凯歌更是不想给。离这第一笔转存款三个多月后，他又向服务社要500万存款，这回是划到中信银行做贷款。当时，秦总有点不同看法，跟我说：‘利差一定要收回来啊？对谁都不能做亏本买卖。’我借着他这句话，把他两次的利差都收回来了，周凯歌在付利差的时候大发牢骚，表示不满。其实，当时服务社正在对他做着亏本买卖。由于这两次的经历，我对周凯歌的为人不怎么看好。”
王显耀笑着说：“听得出来。”
“到了去年的七、八月份，湖贝金融服务社因为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的贷款停业整顿，”夏天继续说：“本来没有多少事了，就在那里耗时间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庄总带着三个经理到了金凯歌公司，到了那里才知道要找他担保5900万元岸尾村的——实际也就是安延公司的贷款。周凯歌当时吹的牛皮，你们可以问老徐，简直就是学雷锋一样，说了一大堆‘为朋友两肋插刀’什么的，让徐东海他们听后激动不已。只有我跟他打过交道，估计到日后可能坏事，并提醒老徐不要上当。”
夏天停顿了一下，说：“事情真的是这样，当担保手续办下来后，因为人民银行还没有放开贷款业务，他还没有什么。到了去年十月份，周凯歌就像债主一样上门来了，要求服务社给他贷款3000万元，或者反担保5000万元。其中的一次，我参加了，坦率地说，在性格上我跟王行长很相似，不同特点是：王行长外柔内刚，而我的缺点是外刚内也刚，我是绝不容许被人讹诈成这个样子的。可想而知，当时甚至连董事长杨或然要讹贷款，我也顶住的。所以，我的态度是宁可把这个担保撤了，也不能再给他钱。
后来，庄总才介绍一些老周的丑事给我听。我说：‘你既然知道他的为人，你还一个劲地亲近他？’庄总红着脸说：‘朋友介绍来的。’
从此，庄总知道我持否定态度，周凯歌到服务社明着要钱的事就没有叫我参加了。直到服务社要转为市民银行的时候，审计局要企业回确认函，周凯歌觉得发财的机会又到了，以要与所担保的贷款户见面的理由，在东湖酒家又玩了一把，当时，庄宇叫我和秦现虹参加，周凯歌装作酒醉，同样要求给他3000万贷款。”
“那么，在福田服务社担保的事，我们这里没有底了？”王显耀问。
夏天说：“那又未必。那天，我参加刘英贵与汪洋的三级信贷档案的监交，发现一本没有编号的档案，不在移交之列。我打开一看，就是湖贝金融服务社对金凯歌公司的担保材料。我把它收了起来。”
陈作业问道：“材料现在在哪里？”
夏天说：“在我办公室里。从材料上看，这单官司好像还不用很急，有振兴大厦股权份额反担保。”
王显耀说：“快去拿来看看。”
夏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了材料，送给王显耀、陈作业判断去了。
看官！本章说了王显耀、陈作业铺排湖贝支行人事布局的事，说了贵州招商总公司与贵z招商（深圳）公司法人代表邵华矛盾初起的问题，说了那嘴唇薄薄的年轻人钟凝风领衔的深圳凝风公司下作的录音带情节，说了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主动向夏天示好，组织大额定期存款到湖贝支行帮补头寸，还说了那一对小眼睛忽闪忽闪就能生出财来的周凯歌的若干故事。小的想，也许您有所期盼与猜想。是的！小的有多少话要跟你说啊！但是，奈何一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以致稍嫌爹妈给自己少生两张嘴，后来转念一想，还是说得简练一点吧！然而，若要说得最为练达的话，任凭小的搜肠刮肚，只有文坛老前辈写过的一句词能概括个中含义。那就是：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