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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老王     城管无敌txt下载     城管无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四、寻找虫洞?寻找“圣杯”?

    在搬运完最近这些天囤积的木材,还有收购的毛皮、金银之后,王秋原本就打算直接在巴斯城穿越回现代,顺便从那边的小商品市场办些货。至于虫洞本身,则由亚瑟带回卡梅洛特城堡去安置保管。

    然而,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王秋还没来得及开始行动,一个新的发现就打乱了他的行程安排。

    “……神父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虫洞是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才出现的?”

    站在巴斯城内一处杂乱的院落里,王秋注视着那个漂浮在一小片萝卜地上空的深邃虫洞,随口问道。而被迫充当翻译员的亚瑟王,则面无表情地开口翻译,把这段话磕磕碰碰地翻译成了凯尔特语。

    “……是的,杂货铺的约翰在今天起来烧饭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它,而昨天的这里绝对还是一无所有。”

    胖嘟嘟的保罗神父一脸谄笑着答道,“……上帝赐予天使们回归的通天之路,就是这样变幻莫测……”

    但发现虫洞的约翰,尽管取了个基督徒的名字,却明显不赞成神父的看法,对此有着不同的意见:

    “……什么?天使的通天之路?部落里的几位德鲁伊长老怎么都说这是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之釜?要不然的话,国王怎么能从里面得到这样多的糖果、彩sè布料、盐、金属,还有其它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杂货铺的约翰完全没在意保罗神父的怒视和难看脸sè,只是自顾自小声地嘀咕说。

    这正是这个时代的特sè,一旦他们看到的事情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就会自然而然地和神明联系到一起……遗憾的是,此时的凯尔特人不止拥有一种信仰,结果就是导致了冲突与混乱。

    毕竟如今才是公元六世纪初,距离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最高国教的时间,还不到两百年,而不列颠在罗马帝国的版图内又是如此偏远,跟地中海周边的早期基督教中心相距甚远。

    因此,这些凯尔特人的基督教信仰一直都很不稳固,相当一部分人依然更乐意听从部族里那些德鲁伊的教诲。还有不少原本已经皈依上帝的凯尔特人,在被盎格鲁撒克逊野蛮人击败或征服之后,又再一次背弃了基督徒的身份,回归了德鲁伊教的怀抱。至于信仰基督教内部异端派别的家伙,更是数不胜数。

    即使是那些眼下坚持着基督教信仰的凯尔特人,随着罗马帝国的崩溃和跟罗马主教的联系时断时续,他们对上帝的信仰也已经变得远远谈不上虔诚……事实上,按照原本的历史,剩下的这些坚持信仰的凯尔特人基督徒,在被当时还不信上帝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打败和征服之后,很快也将会背叛信仰,丢弃基督徒的身份。直到rì后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人也跟着皈依上帝,不列颠才会再一次重归上帝的麾下。

    没有理会胖神父保罗和异教徒约翰之间“以眼杀人”的瞪眼互视,王秋和亚瑟就径自讨论起了这个虫洞的归属,“……梅林在那边正赶往浦东机场去迎接亲人;贝狄威尔这几个月都在伐木场当监工;兰斯洛特一直待在卡梅洛特城堡驻守,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么就只剩下我的姐姐摩根了,她倒是经常在闲逛……”

    亚瑟一边掰着手指盘算道,一边挑剔地打量着这个院落,“……可是,我姐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虫洞只会在穿越者的身边不远处出现,这是一条经过长期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虽然虫洞未必会跟着穿越者移动,有时候明明虫洞已经出现了,穿越者却还一无所知。但虫洞诞生的地点至少得要是穿越者曾经待过才行。不可能有哪个穿越者降临在战国时代的邯郸,虫洞倒是出现在他从未去过的咸阳……

    可是,如今这个新发现的虫洞,却是诞生在一处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王秋打量了一番这里的环境,发现这是一个类似民工宿舍的大杂院,住着轮到服劳役之时从乡下赶到城里的壮丁,总面积约有三四百个平方米。可惜院子很大,房子却很小,所以每间屋子都挤挤挨挨地塞了一堆人——很显然,即使是现代世界的民工宿舍,那一群大男人的臭脚丫气味也绝对不会好闻。更别提对自身卫生情况不太在意的古人。其中一部分罗马化的市民,还经常去温泉浴室,而另一些新近迁移过来的山民,干脆经常是好几个月不洗一次澡,不洗一次头……这种中人yù呕的酸臭气温,实在是让人的鼻子接受不了。

    而且,为了节省钱,他们还在院子里面种了一点菜,并且施了肥……所以……大家应该都懂得的……

    无论怎么看,亚瑟那位jiāo俏mí人、风情万种的摩根姐姐,都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闲逛的……

    王秋一边在心中暗自嘀咕,一边抬头打量着这个新出现的虫洞——约mō篮球大小,散发着幽幽的yīn冷黑雾,悬浮在一小片绿油油的萝卜地上,紧贴着胖神父保罗那座教堂的墙壁……等等,教堂的墙壁?!

    针对这个发现,王秋登时眼神一亮,赶紧扯过胖神父保罗一问,才知道摩根小姐在昨天傍晚时分找他做过一次告解——就是隔着一扇镶嵌了多孔木板的窗户,双手抱拳或合十,以一句“上帝啊,我有罪”为开头,跟墙对面的神职人员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孽,或者叙述淤积在心中的烦恼。

    而虫洞出现的萝卜地紧贴着的这堵墙壁,里面就是这座教堂的告解室。

    很显然,这个虫洞是在这次密室告解期间悄然诞生的,距离当时的摩根小姐可能只有两三米远,只可惜隔了一道墙壁,所以不管是神父还是摩根小姐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直至第二天才被举报者发现。

    然后,眼看着自己的报告得到了证实,那位发现举报者就开始一脸谄媚地讨要奖赏了。

    “……没问题,十袋细白面粉、十包白糖、二十包jīng盐,外加十把不锈钢菜刀,马上就会给你送来!”

    亚瑟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响指,对跪倒在地上千恩万谢的举报者许诺说。

    像这样针对“发现虫洞”的奖赏,他最近每隔几个月就要支付出一笔。

    ——尽管在凯尔特部族德鲁伊的传说中,这种虫洞被形容成了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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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两年来,卡梅洛特王国的重点工作项目,除了伐木、建设、种地、采矿和放牧之外,就是寻找除了亚瑟之外,其他那些穿越者们的回归之路——简单来说,就是寻找虫洞。

    ——既然在这个时空里有着复数的穿越者,那么自然也就应该会出现复数的虫洞。

    虽然大多数虫洞出现的地方都很明显,一目了然,但也偶尔会有虫洞出现在隐蔽的地方,比如亚瑟的虫洞就出现在温泉浴场的出水口里,一连好些天都没有被人发现……为了避免类似情况的再次出现,在全体英国穿越者的强烈要求下,亚瑟特意开出了高额悬赏,发动全体国民协助寻找虫洞,并且成果斐然。

    然而,找到并确认了虫洞并不意味着麻烦的结束,要知道,虫洞另一端的出口虽然都是在现代地球,但天晓得会出现在现代地球的哪一个角落,而且也难说那边是不是什么平安之地。想要让这些英国佬通过虫洞平安回家,差不多全都要费上好一番周折——其中一个虫洞的出口是在中东的清真寺,那位倒霉的英军上士刚刚钻出来,就被愤怒的祈祷者用石头砸破了脑袋;另一个虫洞的出口竟然在zhōng nán hǎi大院,连中国的最高国家领导人都被惊动了;还有一个虫洞的出口在rì本大阪的凶杀案现场,刚出来就看到一对被戴了绿帽子的老公砍得血肉模糊的jiān夫yinfù,害得某位科考站厨师差点被rì本jǐng察当成嫌疑犯;剩下的几个虫洞位置则比较普通,有的在公园里,有的在田野上,有的在渔船内,有的在摩天大楼的屋顶,有的就在蔡蓉身边……幸好,只要能够发现自身引发的虫洞,不管过程如何鸡飞狗跳,他们总归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是,在过去的这两年里,同样也有人没能等到属于自己的虫洞出现,就陆续死于非命——有在开矿时放炮失手被炸死的,有在战斗中坠马被踩成肉酱的,还有在群P荒yin的**聚会中染上艾滋病而死的……

    由于身边的穿越者助手越来越少,而王秋的人手也都被召回去休整,亚瑟一方面被迫开始培养和提拔本时空土著人担任高级助手,另一方面不得不亲力亲为,rì理万机,承担更多的工作,频繁地带兵巡视各地,处理诉讼、弹压sāo乱,并且会盟威尔士和康沃尔半岛的凯尔特人君王,稳定周边地区的国际环境。

    上诉的这些工作都十分繁琐,而这年头大不列颠岛上的交通又非常的不发达,道路条件也很差,即使这位“红龙王”的国土只有巴掌大小,巡视起来也需要跋山涉水、颇费时rì,故而在最近的一年多里,亚瑟能够待在卡梅洛特城堡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短暂,跟老婆格尼薇儿也是离多聚少。

    到了最近几个月,最初多达四十人的英国穿越者,已经只剩下了最后四个人,亚瑟肩膀上的压力于是进一步增大——兰斯洛特和摩根结了婚,常年留守在卡梅洛特看家;只有亚瑟和贝狄威尔分头出巡和弹压地方,再加上梅林偶尔会过来帮一些忙……整个小小的王国就在一套严重不健全的管理班子之下勉强运转,总是好像一架破败不堪的老牛车,吱嘎吱嘎地随时有可能散架。

    这一次,亚瑟就是刚刚出访康沃尔王国,跟康沃尔国王讨论了一番开辟跟欧洲大陆之间的贸易航线的问题——这家伙的领土距离法国海岸最近——回来之后才休息了一夜,就不得不再次巡视领地,检查生产:原本安置在各地监督生产的穿越者,不是死了就是回归了,很多事情都只能让亚瑟王亲力亲为。而王秋等中国城管则无意在资源出产规模不大,每年经济收益有限的大不列颠岛,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

    ——长时间的夫妻分离,尤其是这种感情基础薄弱的政治联姻,往往是很容易出问题的。尤其是当这对夫妻还没有孩子的时候……但面对堆积如山的公务和层出不穷的混乱,心力交瘁的亚瑟也是无可奈何。

    事实上,就在亚瑟出门在外的时候,留守在卡梅洛特的人们已经出现了问题,以至于让察觉了某些迹象的摩根心绪烦躁,到了需要向神父告解的程度——只是亚瑟王对此暂时还是一无所知……

    接着,正当他打算就此打道回府,通知姐姐摩根有关虫洞的消息,顺便从王秋手里讨来一顶jīng致华丽的冠冕和一套白缎子金线绣花的繁复长裙,计划送给格尼薇儿作为抚慰她长期独守空闺之苦的礼物之时,一名风尘仆仆、满身血污的信使,却给亚瑟带来了一则不详的噩耗。

    “……jǐng报!jǐng报!大批爱尔兰海盗从西方登陆!布里斯托尔港遭到袭击!战斗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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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似血、乌鸦盘旋、断壁残垣、余烟袅袅。

    在抵达布里斯托尔港,亲眼看到这座海滨村镇被劫掠后的惨状之时,王秋几乎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经过这几年的苦心经营,在这片原本只有芦苇和泥沼的荒凉海滩上,已经出现了一座两千余人规模的村镇,并且修建了栈桥、码头、仓库和小型的造船作坊。按照最初的规划,作为卡梅洛特王国境内唯一的海港,这里将会汇集来自七海的商船,撒出连接整个西欧的繁荣贸易网。

    可是到了此时此刻,一切的宏图大计,一切的理想蓝图,统统皆已化为影!

    嫣红似血的夕阳映照下,许多房屋的茅草屋顶仍然在不断地冒烟,但茅草早已被烧焦,燃料几乎耗尽,火势自然也就成了强弩之末,只剩最后一点支离破碎的家具残片,还在烟雾中燃烧。无数的墙壁在烈火中倒塌,让瓦砾木屑覆盖了废墟下方的死人。无数焦黑的尸体全都奇形怪状地扭曲着,有的抱住头,有的捂住腹,大多数尸体都被烧没了头发,一阵阵蛋白质烧焦的刺鼻气味随着海风吹来,中人yù呕。

    位于埃文河入海口的布里斯托尔港依水而建,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贯穿鳞次栉比的茅舍,哺育着两千多名安居乐业的村民。但现在,美丽的溪流已经被血污和尸首填满,各种断肢碎臂东一截西一块地漂浮在水面,蜷曲的尸体引来成群结队的蚁蝇,密密麻麻地伏在这些新鲜的生肉上痛饮饱餐。

    在村镇的寨墙被攻破之际,明显有很多村民仓惶逃生。因为他们的尸体像沙丁鱼一般堵塞住了道路。但他们终究还是没能逃掉,因为一队迂回包抄的敌人早已堵住了他们逃亡的步伐,让他们横七竖八地跌倒在道路两旁。惊恐的表情仍然停留在他们脸上,其中的一些人似乎试图高声呼救,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刀剑、箭矢和标枪的轮番shè击下相继死去,甚至有人的头骨被钝器活活击碎,以至于脑浆崩裂而死。

    到处都是刺眼的血肉残骸,几乎把整条泥土路都染成了恐怖的猩红sè。一个胖嘟嘟的中年fù女趴在地上,狰狞的闪电状刀疤从右肩一路劈到左tuǐ,肚皮被整个剖开,肠子像胶带纸一般拉开近半米,已经被氧化成丑陋的黑黄sè。如果王秋没有猜错,她死前肯定挣扎得很厉害,甚至拖着流出肚皮的内脏爬了很长一段路……但即使是这样顽强的求生意志,最终还是没能战胜残酷的死神。

    “……看样子,你的布里斯托尔是全完了,你认为应该是谁干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还是维京海盗?”

    巡视了一圈布里斯托尔的杀戮场,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尸体,只是在海边滩涂上看到了几艘被废弃的海盗破船。于是王秋只好叹了口气,对亚瑟如此问道。

    “……不,维京人如今还在北欧老家好好地呆着,应该要到下一个世纪,他们才会驾驶着龙头战舰扬帆七海。”亚瑟摇了摇头,“……至于盎格鲁撒克逊人,他们可是在大不列颠岛的东边,而且rì耳曼人从来都不是航海民族,很难想象他们能够绕过康沃尔半岛,对深处于战线最后方的布里斯托尔进行敌后登陆。事实上,在看到了这副场面之后,我已经能够猜得出袭击我们的敌人是谁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最后答案:“……制造这场惨剧的凶手,应该是爱尔兰人!”RS!。

二十五、西欧病夫的悲哀

    在一般观念之中,英国人和爱尔兰人的关系是怎样的?

    嗯,大概就跟现代的日本人和韩国人差不多——当真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啊!

    从欧洲中世纪开始,诸侯割据的爱尔兰就是一块被英格兰人反复蹂躏的肥肉。早期的几位英格兰国王甚至没等征服威尔士,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渡海远征爱尔兰,而接下来的历史之中,爱尔兰人也不断重复着压迫、起义、镇压、屠杀的作死节奏——毫不客气地说,爱尔兰的历史,就是一部英国入侵殖民的血泪史。

    公平地说,英国人确实是优秀的殖民者和征服者,但绝对不是很好的统治者——分裂混战了千年之久,民族成分混杂的意大利和宗教分歧严重的德意志,在近代还能突破重重阻力实现统一。而被英格兰统治了几百年、空间距离近在咫尺,连语言都已经基本统一的爱尔兰,却始终无法跟本国很好地融为一体。貌似彬彬有礼的英国绅士们,始终极端地鄙视着爱尔兰人,把爱尔兰人看成是“低等”的种族,而将他们驱逐到沼泽地带和森林中去,甚至肆无忌惮地破坏着爱尔兰人的土地和庄稼。

    十九世纪那场饿死一百万人,迫使一百八十万人逃荒的爱尔兰大饥荒,更是让两个民族再也没有了互相融合的可能——不仅英国政府拒绝赈灾,维多利亚女王还禁止外国人给爱尔兰人提供救济,伦敦议会甚至下令拦截土耳其苏丹派往爱尔兰赈灾的运粮船……基本上跟日军在中国的三光政策差不多。

    既然英国人这么喜欢把爱尔兰人看成害虫。那么也就别怪爱尔兰人始终把英国人当成天敌了。

    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历史上似乎一直被动受虐。被英国佬轮了一遍又一遍的爱尔兰人,在黑暗中世纪的早期,也曾有过一段反过来渡海东征大不列颠岛,在不列颠攻城略地、意气风发的辉煌历史。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洋洋得意的风光年代,同样也都有自己积贫积弱的受虐时期。

    中世纪黑暗时代初期的大不列颠岛,在它刚刚脱离罗马帝国的庇护,还没有来得及从“不列颠”蜕变为“英格兰”的时候。同样可以说是一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或者说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西欧病夫”。

    在这个时代,原住民凯尔特人的血性与武力。似乎已经被罗马帝国的殖民统治和奢靡习气给消磨殆尽,放在终年战乱厮杀的中世纪欧洲,简直是肾虚到不行。因此,四面八方不管什么势力都想到这座岛屿上来抢一些好处。完全不见日后英格兰人远征圣地、统治七海、在百年战争之中侵吞法兰西半壁江山的气势。

    所以。当日耳曼部族之中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从东方大举入侵,把罗马人的不列颠尼亚行省一步步变成英格兰王国之际,爱尔兰人同样也在西边跃跃欲试——就在盎格鲁撒克逊人渡海征服不列颠南部的英格兰的时候,爱尔兰部族之中的斯科特人,也在渡海征服不列颠北部的苏格兰,并且同样取得了成功。

    因此,现代苏格兰的凯尔特人,跟罗马帝国时代不列颠长城之外的蛮荒之民皮克特人并非同一拨。而是跟盎格鲁撒克逊人一样的外来户。所谓的苏格兰,其实就是“斯科特人的土地”之意——只不过由于苏格兰原住民和爱尔兰征服者都是凯尔特人。所以才没有像英格兰一样,表现出统治民族的更替。

    但事实上,苏格兰和英格兰一样都是外来征服者建立的国度,乌鸦也别笑野猪黑,谁都不比谁干净。

    除了对北方苏格兰地区的征服之外,爱尔兰人同样还对南部的威尔士发动了进攻,并且在威尔士沿海建立了一系列殖民据点。只是由于威尔士各邦国的抵抗力度更强,连年交手一直占不到便宜,这才被局限在沿海滩头,无法向内地深入,但爱尔兰人依旧牢牢地掌握着这一海域的制海权……这场类似于倭寇之乱的不对称战争,一直要打到维京海盗席卷七海的时候,才会随着西欧制海权的全面易手而告终——更加彪悍的维京海盗杀了出来,一口气把威尔士人、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统统都给抢了!

    再接下来,才是爱尔兰人被英格兰人蹂躏千年的血泪史——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啊!

    总之,在亚瑟王的时代,爱尔兰人在战略上依然对不列颠占据相当程度的优势,拥有挑选目标自由出击的主动权。而缺乏海军舰队的不列颠凯尔特人,却只能一味地被动挨打。最终在盎格鲁撒克逊人和爱尔兰岛的凯尔特人同族两面夹击之下,一点点地走向了衰亡与覆灭……事实上,就连如今这个已经开了金手指的卡梅洛特王国,由于没能建立起一支像样的舰队,同样也拿这些来去无踪影的爱尔兰海盗毫无办法。

    望着余烟袅袅的布里斯托尔港废墟,亚瑟不由得深感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最先修筑城墙了!

    ——按照预定的施工计划,这座港口应该拥有一道坚固的混凝土城墙,还有配套的瞭望哨、炮台、水门、壕沟和外围警戒哨所。只要配置数百名民兵,就可以在强敌围攻之下坚守很长的时间。

    但问题是,由于劳动力的极度匮乏,布里斯托尔港的施工进程总是断断续续,开工一阵停工一阵,迄今也只来得及开垦了一部分田地、搭建了一些房屋与窝棚,建成了仓库、栈桥和码头广场,却没来得及把城墙和壕沟修完,而从海港连接卡梅洛特和巴斯的大道,则根本没有能力动工——过去的两年里。一直没有人前来骚扰,连商船都很罕见,故而让不少人都被麻痹了神经——结果就被这些狡猾的爱尔兰海盗绕过了已经被完成的那一部分城防体系。快速通过尚未动过的城墙地基,轻而易举地杀进了城区内大肆屠戮。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能歼灭港口的数百名民兵,也证明了来犯之敌的兵力雄厚、实力强大——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则是布里斯托尔出现了内奸。

    眼下。布里斯托尔的居民几乎被杀戮殆尽,城镇本身也是一片灰烬废墟,重建此地需要的开支和劳动力。更是多得令人精神崩溃……于是,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亚瑟王最终做出了一个沉痛的决定……

    —————————————————————

    “……什么?抛弃这里?”对于亚瑟的决定,王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难道忘了我们为了兴建这座港口。投入了多少资金吗?你难道不晓得一个通航的出海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我当然也不想就这样放弃出海口,可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亚瑟痛苦地挠了挠头发,“……这个国家只有两万人口,到处都在闹劳工荒。布里斯托尔港已经完了,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力将它重建起来,也没有富余的人口来充实这里。除非……再发动一场远征,从盎格鲁撒克逊人那里劫掠一批人口回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来,用期盼的眼神注视着王秋——若是没有现代世界的物资和武力支援。仅仅凭借卡梅洛特城堡下属的本时空土著军队,是很难支撑一场类似明末后金军破关劫掠那样的长距离远征的。即使能够攻破几个盎格鲁撒克逊人聚居地,掠夺到几千名俘虏,但因此而导致的人员、马匹和物资上的损失,也足以令人感到踯躅……所以,亚瑟希望能够得到超时空城管的武力和后勤支援。

    假如王秋等幕后大佬们不准备攻打盎格鲁撒克逊人转嫁损失,而是想要西征爱尔兰进行报复,那么还需要王秋设法筹集到大批用于渡海的船只——威尔士沿海的港口几乎都成了爱尔兰海盗的窝点,本地的凯尔特人反倒是既没有像样的造船厂,也没有真正的军港,更没有能打海战的舰队。

    “……这是不可行的!”王秋断然拒绝,“……我们穿越时空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求刺激和自讨苦吃,而是为了赚钱谋利润。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种投资,在打仗之前必须先算一笔成本账!而你这个时空的木材、兽皮和金银宝石的收集速度,实在太慢了,因此赚到的钱也有限,我们刚刚才勉强回了本,如果在此时发动大规模战争,账本上就会因为军费而再一次回到赤字状态——这样会让我们没法交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只有放弃布里斯托尔港了。”亚瑟耸了耸肩膀,“……这里距离海岸太近,而距离卡梅洛特城堡又太远。我们既没有足够的兵力来保护这座港口,也没有富余的劳动力来修筑一条连接布里斯托尔和卡梅洛特的水泥大道,以便于提高军队的机动能力,甚至没有多余的人口可以用来充实这片废墟——卡梅洛特王国现有的这点劳动力,光是用于维持银矿和伐木场的产量就已经很勉强了!

    如果我们在勉强凑出一小批移民安置在这里之后,便施施然地打道回府,那么爱尔兰海盗很快就会找到空隙,再次袭击和洗劫这里。如果把王国仅有的一小队常备军都移动到这里常驻,那么东边更有威胁性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又该怎么办?有多少胃口吃多少食物,目标和梦想太多,就会把人给撑坏……”

    ……

    经过亚瑟的一番劝说,王秋也确实认识到,由于如今往来于大不列颠岛周边海域的商船实在是很稀少,因此布里斯托尔港的建设依然是一个入不敷出的亏损项目,扭亏为盈还不知要等到何时……鉴于人力资源的极度紧张,故而在建设方略上量力而行,暂时停止建设港口止损,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抉择。

    然而。当他说服了王秋同学暂时采取收缩战略之后,看着遍地的焦土尸骸,反倒是自己感慨了起来。

    “……当我过去阅读一些历史著作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种论调,古代人类社会的文明开化,时常就等同于武力的衰弱,其原因无非是随着社会越来越文明,古代民族的人民因为优裕的生活逐渐变得柔弱而又没有志气,无法抵御那些还处于野蛮状态下的彪悍敌人的进攻。这样一来,无数曾经绚烂一时的辉煌古代文明。就好像盛开的花朵一般,在野蛮人的冲击下凋零破碎,引起后人的无数感慨。

    而如今这局势。最野蛮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占据肥沃丰饶的英格兰;半文明的爱尔兰人抢走了地广人稀的苏格兰;而最文明的不列颠行省凯尔特人原住民,却只剩下了威尔士的一小片穷山恶水……文明并非自古就有,也不会永远存在。自从伟大的罗马帝国完结后,不列颠的命运就一天不如一天。学者在减少。技艺在失传。人口在骤降。即使是再多的胜利也不能挽回衰落的势头……在中世纪黑暗时代欧洲大陆的历史大势,难道就注定是‘高贵的野蛮人’必胜,野蛮一定会战胜文明吗?”

    对此,王秋的脑海中也是思绪万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瑟的观点是正确的——根据唯物主义的历史观点,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社会,所谓的文明,在一定程度上就必然意味着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剩余产品的剥削。因此。在古代,一个国度越是文明开化。那么他的社会分工程度就越高,能够提供的剩余产品就越多,对下层百姓的剥削也就越发严重,而社会上层阶级与下层阶级之间的差异和矛盾也越加尖锐。

    这种阶级性质的矛盾和差异,肯定会表现在这个国度的社会和军队中。所以,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某些野蛮民族很容易体现出上下一心的同仇敌忾——他们的军队其实就是由部落里的全体成年男性组成。但是,大多数矛盾重重的文明国度却无法做到这点,他们的社会矛盾肯定会表现在军队里,这也是那些文明国度为什么明明拥有百倍于野蛮人的人口、武器,最后却经常被势单力薄的对方征服的原因。

    除此之外,当时野蛮能够战胜文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科技树太短,文明国度引以为傲的各项军事技术,野蛮民族只要用心去学,要不了多少时间,也很容易就能掌握——举个例子来说,在伊斯兰教兴起之前的阿拉伯人,原本是游荡在沙漠中的游牧民族,对大海和战舰差不多是一无所知、一窍不通。但是,在阿拉伯帝国打到地中海畔之后不久,曾经是旱鸭子的阿拉伯人就很顺利地建立起了庞大的舰队,跟驰骋大海上千年的希腊人(东罗马帝国)角逐地中海,屡次进行大规模海战而不落下风,一度还扬帆直逼君士坦丁堡城下——因为当时的造船技术和海战技术就是这么简单,哪怕是从来没见过海水的旱鸭子,只要派人跑到造船厂里干几年学徒,再挖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工人回来,接下来就可以上马开建自己的舰队了。

    反过来说,随着科技树的不断延伸,以及对配套设施要求的几何级数规模扩大,到了现代世界,技术赶超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苏联和美国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就实现的载人航天技术,中国人花了半个世纪才赶上来,至于其它国家的载人航天计划,更是镜中花水中月。

    ——野蛮人之所以能够战胜文明人,就是因为文明人跟野蛮人的武装力量之间,还没有发生质的飞越。

    简单来说,只有不够发达的文明,才会被野蛮势力击败、征服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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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归正传,虽然已经放弃了重修布里斯托尔港的计划,但对于已经登陆上岸的爱尔兰海盗,却是必须要尽快剿灭的——根据在战场上发现的足迹和马蹄印,还有从树林里找到的少量幸存者的描述,这股敌人至少拥有上百条船,数量似乎在四千人以上,在这个时代的不列颠已经是非常可怕的武装力量。

    更要命的是,这支爱尔兰入侵部队在劫掠了布里斯托尔港之后,并没有撤回爱尔兰,而是渡过埃文河,海陆并进,朝着西北方向进军。接下来有可能从北方迂回袭击卡梅洛特腹地,但更有可能直扑威尔士,攻打那里的几个凯尔特人王国,从而削弱亚瑟王的羽翼——无论从道义还是利益上考虑,作为整个不列颠的盟主,年轻的亚瑟王必须肩负起消灭这支爱尔兰入侵者的责任。

    于是,在搜索过布里斯托尔的废墟之后,他就召集了一支军队北上追击,准备跟爱尔兰人展开决战。

    然而,亚瑟并不知道的是,当他踏出卡梅洛特王国的版图之际,就已经一脚踏进了某个陷阱……(未完待续。。)

二十六、剑栏之战(上)

    威尔士南部,德梅泰王国境内,一座古罗马帝国时代遗留的石砌堡垒旁边

    空旷的草坪上,一张张粗糙的木头长桌被摆成了一个大圆圈,每一张桌子后面,都坐着顶盔带甲的戎装骑士。披着红龙图案大氅的亚瑟王举着酒杯高踞中央,来自各个凯尔特人王国的骑士们则环绕在四周。

    ——由于前来参加野餐的骑士众多,没有任何一张长桌能够坐得下,而且由于人数太多,也很难按照身份高低来排座次。所以就由亚瑟王拍板做主,将许多长条木桌摆成一个大圆圈,以示赴宴的凯尔特骑士们不分高低贵贱,在战时彼此并肩作战、同心协力,在平时则围着圆桌一起饮酒作乐……

    一头刚刚宰杀的肥鹿,被架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由仆人不断地转动着,慢慢地烤得滋滋流油。这头鹿的肉质相当不错,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发出一阵阵颇为诱人的肉香味儿,在表面出现了一层漂亮的金黄色……眼看着鹿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厨师便拿着刀子,割下一条鹿腿装入盘中,端到亚瑟王的面前。

    一般而言,鹿的后腿肉总是质地最好的,亚瑟很熟练地拔出锋利的匕首,很快就将烤得恰到好处的鹿后腿肉切割成了好多小块,由仆人们依着次序装入盘中,然后送到每一位骑士面前的桌案上。

    ——在中世纪欧洲,由主君操刀给骑士们和客人们分肉。是一种亲近的表现,也是一种驭人的艺术。对于君王来说来说,就是要让自己手下的人感激自己。时时刻刻都能想起自己给与的恩惠,并不忘记回馈他们的价值——由地位高的人给地位低的人分配食物,这是一种从原始部落时代就开始出现的权力象征,也是一种亲情的体现,显得同桌吃饭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而分配食物的人就是一家之主。

    不过,对于亚瑟来说。一次给这么多位骑士分肉,也同样是头一回的经历。以至于一条鹿后腿根本不够分,只得又让仆人们送上来好几大块鲜美香酥的烤鹿肉。逐一分割成小块,被热气熏得满头直冒汗,才让这一百五十名骑士的餐盘里人人有份……如果还要添加,就得让仆人代劳。或者由骑士们自己动手了。

    ——聚餐时的分肉只是一个形式。亚瑟王也是他们的君主,而不是他们的仆人。

    每一位骑士的桌案上,都摆放着装在小碟里的精盐与胡椒粉,将它们抹在外焦里嫩、火候精到的鹿肉表面,就会显得更加鲜香可口,再配上成桶的香醇葡萄酒和啤酒,更是让诸位骑士们深感满足。

    随着分肉的结束,仆人和侍女们又犹如翩翩蝴蝶一般。流水似的端上了无数的丰盛菜肴,有香喷喷的烤鸽子、烤鸡、烤鹅。抹着蜂蜜的苹果派,插着彩羽装饰得很漂亮的烤孔雀、浸泡在肉汁里的烤洋葱,加了牛奶的蘑菇浓汤……此外还有加了大量香料的胡椒酒,以及浸泡着薄荷叶的蜂蜜水作为清凉饮料供应。

    在吃惯了各式现代糕点菜肴之余,这些造型笨拙的中世纪美食对穿越者来说,似乎也是别具风味。

    与此同时,许多红头发的凯尔特人姑娘,正穿着鲜艳的衣裙,在餐桌旁边的草坪上热情地载歌载舞,不时还会凑过来,跟俊朗的骑士们搔首弄姿、打情骂俏,乃至于当众献吻。而喝得半醉的骑士们也是笑嘻嘻地应和着,毫无拘束地放浪形骸——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去战场打仗了……天晓得能否活着回来。

    ——这是一场举办在决战之前的誓师宴会!

    自从离开布里斯托尔港的废墟之后,亚瑟就带着紧急召集的三百多名士兵渡过埃文河北上,踏出了自己的国境,一路尾随爱尔兰海盗的足迹进行追击,并且很快抓获了几个掉队的爱尔兰人俘虏。

    根据一番拷问,亚瑟根据俘虏的口供得知,这股屠戮了布里斯托尔港的海盗,其实应该算是爱尔兰的正规军,来自于爱尔兰东北部的阿尔斯特王国。这支军队由格兰妮女王亲自率领,几乎是倾国而出的阵容。

    因此,格兰妮女王起锚出发时携带的总兵力,就已经约摸在三千人左右,等到舰队抵达不列颠海岸,汇合了威尔士沿海各个据点的爱尔兰人之后,这位格兰妮女王的兵力进一步膨胀到了四千人——这个数字已经是布里斯托尔港全部居民的两倍,并且全都是一些好勇斗狠的彪悍之徒,也难怪港口会迅速沦陷。

    在攻打布里斯托尔港的战斗之中,爱尔兰人似乎没有付出多少死伤。等到这支爱尔兰军队北上之后,又汇合了常年活跃在威尔士沿海的几股爱尔兰海盗,总兵力已经膨胀到五千以上——这样规模庞大的敌军,已经不是亚瑟身边的小部队可以对付的了,哪怕他给部下都配备了合金战斧和现代防割服也不行。

    ——为了自身的安全,除了穿越者之外,亚瑟并没有给土著士兵装备现代枪械等大威力的热兵器,因此他的军队从攻击手段上讲,依然只是一支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中世纪军队。只有亚瑟王本人和偶尔通过虫洞来看情况的王秋等人身上才佩戴了枪械弹药……只靠身边的这三百人,他是打不过五千爱尔兰人的。

    然而,放任这五千敌军在威尔士横冲直撞,对身为全体凯尔特人盟主的亚瑟来说,同样也是绝对不行的。要知道,这五千爱尔兰军队的强大破坏力,早就不仅局限于单纯的劫掠财货,而是足够在不列颠灭国抢地盘了——要知道,威尔士地方的这些凯尔特人小国,每个国家通常也就只有几万人甚至几千人而已。

    另一方面。如果让王秋动员那帮现代异能雇佣兵——实际上是临时东拼西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到古代来打仗,用现代武器消灭这支敌人,那么为此消耗的军费又实在太高了。有点承担不起。

    因此,这几年越来越有自信的亚瑟王就打算亲力亲为,依靠卡梅洛特王国在本时空的军事力量消灭这股来犯之敌——在紧紧尾随着爱尔兰人的足迹,进入南威尔士的德梅泰王国境内之后,亚瑟就以全不列颠守护者的名义,首次向全体凯尔特人邦国发布了总动员令,要求各国君王组织军队前来德梅泰王国集结。在自己的指挥之下,与渡海而来的爱尔兰入侵者决一死战!

    对于亚瑟王的第一次征召,威尔士地区的各国诸侯都不敢怠慢。纷纷自备马匹、干粮、军械上路,很快就汇集起了一支按照当时欧洲标准已算规模不小的军队。至于辖地位于战场,天生就守土有责的德梅泰国王普拉斯,更是殷勤地大排筵席。几乎是倾其所有地款待四方来客。似乎是想要趁机结个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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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中世纪的筵席菜色内容还算丰盛——尽管口味怪了一点——但这个时代的音乐却让王秋实在感到有点吃不消。 “咚、咚、咚”的鼓声敲得他头昏脑涨。从宴会圆桌旁边的乐师席上,同时传来笛子的哭号、喇叭的颤音、竖琴的尖叫和海螺号角的嘶吼,但最让人烦乱的还是要数这鼓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于是,王秋捂着耳朵忍耐了很长时间,还是感到恶心难受,最后只得用跟亚瑟谈话来转移注意力。

    而在如今的这个局势背景之下,最让人关注的谈论话题。自然是莫过于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了——在黑暗动荡的中世纪,战争和暴力永远是能够让几乎每一个男人都热血沸腾起来的最流行话题之一。

    “……你真的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就绪了?”看着这些即使纵情女色也不忘全身披挂的骑士们。王秋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如今你从整个不列颠尼亚能够召集到多少骑士和步兵?”

    “……哪儿有什么整个不列颠啊,那是夸张的说法,也就是威尔士这边的几个小国响应了号召而已……总兵力么,大约一百五十名骑士,八百名步兵,还有随行的仆役和劳工,合计两千一百零五人。”

    已经喝得有些微醺的亚瑟王,一边咀嚼着香喷喷的烤鹿肉,一边对身旁的王秋同学回答道,“……当然,随军的小贩和妓女不算在内……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有多少人。反正在战场上不能把他们当成士兵来用……”

    “……而根据打探到的情报,爱尔兰人的数量则在四千到五千……”王秋皱着眉头嘀咕道,“……一比二的劣势兵力,同样是指挥系统紊乱的中世纪封建领主军队,你的部下在装备和训练上可能稍有优势,但爱尔兰人却掌握着制海权,想打就打,不打就能上船离去……如果不开金手指,这胜算似乎有点悬啊……”

    “……一点都不悬,爱尔兰人的最大优势就在于他们的舰队,但此时他们已经愚蠢地远离了海岸,前往内陆地区一处盛产谷物的农庄进行劫掠,然后被德梅泰王国的军队堵住了归路。”

    亚瑟伸手晃了晃酒杯,“……现在,爱尔兰人跟舰队的联系已经被切断,成了困在岸上的鱼。只要我们再加上一把劲,阿尔斯特的女王就会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了。”

    “……如果是那样,当然最好不过,希望你能够旗开得胜。”王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觉得亚瑟似乎有些过于乐观——须知这一次可没有现代军队助战,“……不过,爱尔兰人被困的地方到底叫什么名字?”

    王秋提出的这个问题,眼下就连亚瑟也不晓得,他只是知道爱尔兰人目前就在自己东方大约一天路程的位置而已,为此,亚瑟特意喊来了本地的东道主和情报员,德梅泰国王普拉斯,专门问起了此事。

    “……阿尔斯特女王被围困的那块地方叫做‘刀栏’。”普拉斯国王笑嘻嘻地答道,而亚瑟则在同时做着翻译。“……这地方是一片被包围在森林之中的平坦农庄,只有一条道路从中穿过。据说在四百年多前,有一支罗马军团曾经在这里被击败。至今偶尔还能找到生锈的断剑,故而流传下了这个名字……”

    ——虽然德梅泰的年轻国王普拉斯陛下对此事貌似说得漫不经心。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仅仅是一听到“剑栏”这个地名,亚瑟王和王秋这两位穿越者的瞳孔就不由得全都猛然一缩,然后摸了摸下巴,互相交换了一个含义复杂的眼神。随即就很有默契地一起点了点头……

    第二天,两千多名酒饱饭足的凯尔特联军分批整队开拔,离开了临时集结地。向着剑栏农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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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的夜里,威尔士东部的剑栏农庄附近

    这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轰隆——,一阵阵雷声沉闷地连绵响起;紧接着,夜空中就是一阵刺眼的蓝白色光芒闪过。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火练蛇;卡啦——。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仿佛震落了天上的云彩,从而落下了哗哗的夜雨。

    由于雨势实在太大,在凯尔特人联军的简陋帐篷里,总是弥漫着萦绕不去的水汽,还从某些不够结实的帐篷顶上不断地淌下水来,以至于外面下大雨,帐内下小雨,狂风暴雨使命地拍打着帐幕。让木柱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绿色。似是被潮气浸得发霉了,时时刻刻弥漫着一种潮湿的难闻气味。

    然而。精神高度亢奋的德梅泰国王普拉斯陛下,却完全没有在意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只见他站在自家营帐的门口,任凭阴寒刺骨的冷雨狠狠地吹打在自己身上和脸上,只是不管不顾地透过飘洒的雨帘,死死地盯着亚瑟王的大帐,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亚瑟,你的死期就要到了!而属于我的时代就要来临!

    作为一位有着雄心壮志的凯尔特人君王,一位武艺高超的著名骑士,普拉斯的心中始终有着吞并其它凯尔特人国度,驱逐盎格鲁撒克逊野蛮人,统一整个不列颠尼亚,乃至于问鼎欧陆的蓬勃野望。

    而他的德梅泰王国位于整个不列颠尼亚的中部,处在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地位,人口和实力也是凯尔特人诸国之中的翘楚。普拉斯本人同样以武艺高超、勇猛无畏而著称,在不列颠的战士之中很有名望。

    怎奈普拉斯自从少年继位以来,就一直时运不济——先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大举入侵,各自为战的凯尔特人诸国几乎无法招架,他的德梅泰王国更是首当其冲,被打得差一点散了架。

    为了组建一个共同防御联盟,联手抵御野蛮人的进一步入侵,保住不列颠西部的半壁江山,凯尔特人各国君王不得不向欧洲大陆求援,结果请来了西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罗慕路斯及其追随者。鉴于当时的险恶局势,普拉斯国王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勃勃野心,向这位能够带来援军的皇帝屈膝称臣,甚至主动让出了自己垂涎已久的不列颠西部第一大城市格洛斯特,恭恭敬敬地将它交给罗慕路斯皇帝,作为御用采邑。

    普拉斯国王这一番理智的退让,给德梅泰王国换到了很长一段能够休养生息的和平时光,也维护了凯尔特人联盟的团结,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把罗慕路斯皇帝推上了对抗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第一线……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罗慕路斯皇帝不得不承担了抵御蛮族入侵的主要战略压力,即便在沙场上屡战屡胜,辖下的人口和土地却是不增反降,其锐气和实力都在无休止的本土防御战中,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然而,就在德梅泰王国的军事实力逐渐恢复,甚至逐渐超过了罗慕路斯皇帝的时候,又一个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变数,再一次打乱了普拉斯国王的称霸计划。

    ——“卡梅洛特”科考站降临了!而且就降临在了皇帝驻跸之地的旁边!

    最初的两年时间,亚瑟之父尤瑟.韦斯莱统治之下的“卡梅洛特城堡”众人,一直把自己视为等待救援的遇难者,对外采取消极保守的战略,因此还没有对不列颠的诸国争霸局势造成很大的影响。

    但是,随着虫洞的打通和王秋等城管们的到来,一切就全都改变了。不列颠尼亚从此在事实上变成了城管们掠夺资源的殖民地,而亚瑟则是中国城管们在这个时空不可或缺的代理人。

    普拉斯国王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用武力对抗这些新的征服者,是根本不可能的——在巴顿山之战当中,王秋带来的那支超时空国际雇佣军,就用机枪和火箭炮给诸位中世纪君主们上了很直观的一课。

    连西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都在看明白了局势之后,毅然将国家和女儿都主动交给了亚瑟……其它凯尔特人王国如果还敢挑战亚瑟的霸权,那么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和花招都无济于事。

    于是,彻底绝望了的普拉斯国王,不得不又一次收起了自己的野心,屈膝跪倒在亚瑟王的脚下。(未完待续。。)

二十七、剑栏之战(下)

    二十七、剑栏之战(下)

    在屈膝臣服于亚瑟王之后,普拉斯国王总算得到了一个安慰奖——被迁走了几乎所有居民的格洛斯特城,还有城市周边的农庄,都划到了他的名下——可惜在连最基本的人口都没有的情况下,这块被抛弃的土地也就是一片荒芜的废墟罢了,给他的德梅泰王国带不来任何好处。

    但是,在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普拉斯国王又欣喜地发现,自己似乎还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尽管他只是这个时空的土著,没有未来千年的见识,但却也看得分明,这亚瑟王的势力看着貌似如日中天,纵观整个大不列颠岛都无人可比,可实则却是后继无力,颓像已生!

    ——“卡梅洛特王国”这个基于原南极科考站建立起来的“空降政权”,虽然貌似技术先进、力量强横,但其最大的软肋却在于缺乏根基——这个国度从落地生根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四五年的时间而已,既来不及培养出一批世代辅助的忠心部下,也来不及让臣民们产生心悦诚服的效忠之意。

    相反,那些在这几年里涌入卡梅洛特王国,在穿越者治下混饭吃的凯尔特人和罗马遗民们,倒是各有各的来历和渊源。尤其是那些地位较高的战士和骑士,更是有不少出身于周边各国的贵族之家,甚至侍奉过其他的君王,即使如今投奔到了亚瑟王的帐下,跟远在别国的老家之间也不可能很快就断了联系。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那些入侵罗马帝国的蛮族,在西罗马帝国境内最初立足建国的时候,也都是面临着类似的局面。而解决对策不外乎就是联姻、分封、授予特权、笼络本地势力之类——凡是能够在新的领地成功建立起一个国家的入侵者。对这一套权术伎俩都玩得很熟练。

    可惜的是,卡梅洛特的英国穿越者们,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解决这一弊端——既没有使用联姻、通婚之类的笼络手段,也没有按照中世纪欧洲征服者新建一个国家惯例,给国民之中的有实力者分封土地,授予爵位……而是把自己的国民看成是一帮临时打工仔,完全没想过要和他们建立更深的羁绊。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这帮未来的英国佬虽有不错的起步条件,却始终把卡梅洛特看成是一处避难所,完全没有一种想要好好经营和建设国家的理念。更不用说征服大不列颠岛,开创新时代的雄心壮志了。

    事实上,这些缺乏进取之心的英国佬,是把自己当成了流落荒岛的鲁滨逊。而本时空的大不列颠岛各族居民。则是这个“荒岛”上的土著人。为了在等待救援期间的自身安全,他们或许会跟那些友善对待自己的土著人处好关系,同时用武力对抗另一些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土著人,保障自己的安全……但也仅此而已了,只要成功地营造起了一个安乐窝,他们就会心满意足,再也不会有征服这个荒岛的荒诞想法。

    总之,由于他们并不是真的中世纪欧洲人。故而对于中世纪欧洲领主们为之争夺终生的土地、人口、王位与霸权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哪怕他们手里明明掌握着整个大不列颠岛最强的武力——那些被中世纪欧洲贵族们斤斤计较。看做最宝贵和最在意的东西,却被这些穿越者视若敝履,不屑一顾!

    可反过来说,这些穿越者视若敝履,不屑一顾的东西,却被众多的中世纪不列颠权贵们看得眼热无比,整天都在心心念念着如何把它们据为己有——就算古人和现代人之间有再怎么大的认识水平差距,一边的态度是漫不经心跟无所谓,另一边的态度却是绞尽脑汁百般筹划,又如何能够防得住人家的无穷算计呢?

    这样一来,在英国穿越者和依附他们的底层民众之间,就会始终徘徊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既然从一开始就存着好聚好散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建立起一个团结奋发的强悍群体呢?

    面对这样大的破绽,世代统治德梅泰王国近百年的普拉斯国王,就有了渗透到卡梅洛特内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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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在跨时空虫洞打通之后,在王秋等人的一再要求之下,当了几年宅男宅女的现代英国穿越者们,总算是钻出了自己的蜗居,陆续上马了一系列建设和开发工程,以便于收集木材、毛皮和矿产。不过,对于这些强加于自己头上的任务,诸位养尊处优、讲究人权的英国穿越者们,在工作中依然还是抱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甚至还因为轮流休假被取消的问题跟王秋表示强烈抗议……后来折腾了好久才被镇压下去。

    事实上,就连亚瑟王本人,也对自己的王位不是很在意,甚至根本没考虑好要不要在这个时空长久定居下去,因此在施展统治策略的时候,总是有些半心半意。很多会严重威胁到统治秩序的隐秘事情,都没有做到保密——出于对本时空土著人的严重轻视,还有穿越者数量过多而导致的管理混乱,很多根本不该说的东西,都被某些说话不经过脑子的家伙给大大咧咧地透露了出去……

    更要命的是,由于一个个新的虫洞相继被发现,作为核心统治集团的未来穿越者不断离开,亚瑟王手下的可靠人手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捉襟见肘。原本只有穿越者居住的科考站建筑,随着格尼薇儿公主的嫁入,也逐渐出现了本时空土著仆人和侍女的身影,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人数越来越多——卫兵、马弁、车夫、园丁、清洁工、厨师、绣娘、管家、秘书官、私人神父、舞女、乐师……

    于是。作为版图距离卡梅洛特最近,又对这片土地颇为垂涎的凯尔特人君王,德梅泰国王普拉斯很早就在卡梅洛特城堡和巴斯城安插了不少探子。并且打听到了很多真假混杂的“重要情报”。

    ——首先,卡梅洛特城堡里那些神通广大,仿佛得到撒旦祝福的未来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相继回归,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四个人——这么少的人数,即使装备了名为“枪”的武器,对付起来也不必多么畏惧。

    其次。那支未来的可怕军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很久没有再出现过,并且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第三。连接两个时代的通道,关键就在于亚瑟本人身上,只有亚瑟一死,通道就会关闭。未来世界的人们就再也不能从大不列颠岛上收集木材、兽皮和金银财宝。也不能带着军队过来耀武扬威了。

    第四。亚瑟王自己的兵力并不强,而且在他临时招募的骑士之中,充斥着许多其他君王安插的人手,剩下的都是一些完全为薪水而战的流浪武士,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无法指望他们不顾生死地保护君主。

    最后,亚瑟王治下的卡梅洛特和巴斯如今非常富裕,甚至比当初西罗马皇帝罗慕路斯苦心经营的格洛斯特城还要富裕得多。且不说那些未来人带来的大量金属制品、鲜艳布匹、玻璃和陶瓷器皿。还有晶莹如雪的白糖和精盐。光是那些栽种了土豆的田地,每年的产量就高得令人垂涎——普拉斯国王并不知道的是。种土豆必须每年更换种子脱毒,否则只要连续栽种六代,土豆产量就会下跌到没法看的程度……当然,跟中世纪欧洲收获量平均不过是播种量四倍的小麦和燕麦相比,即使是这样的土豆也已经算是高产了。

    在起了篡夺之心以后,趁着现代英国穿越者陆续回归,卡梅洛特王国管理层人员严重匮乏的机会,普拉斯国王就暗中指使一些家族亲属投奔卡梅洛特,谋取了一定的地位。同时又施展各种招数,从卡梅洛特王国内部收买了一些人——因为亚瑟王偶尔也会露出口风,苦恼自己到底要不要重返现代世界,结果就给了他的部下极大的苦恼:格尼薇儿王后还没生儿子呢!一个随时有可能会绝嗣的王国,会有光明的前途吗?

    然而,迫于现代世界的压倒性武力和昔日巴顿山战场上的积威,只要亚瑟王和他的支持者依然还在,国内就没有人胆敢造反。普拉斯国王在卡梅洛特埋伏的暗线探子,最多也就能传递一些情报而已。

    于是,普拉斯国王就暗自琢磨着,只要想个法子干掉了亚瑟,切断了未来世界跟这个世界的联系通道,然后凭着自己埋伏的暗线里应外合,剩下的三个未来人自然不是对手……这样一来,在合并了卡梅洛特和德梅泰两块领地之后,他就能一跃而成为整个不列颠的头号霸主。

    但问题是,仅仅凭借德梅泰王国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攻入并消灭卡梅洛特王国的。联络其它凯尔特人王国一起动手也是很危险的,弄不好人家会在当面对你是百般的附和奉承,许下种种动听的诺言。可是接下来一转头就回去找亚瑟王打小报告,企图瓜分自己的德梅泰领地了……即使串联工作非常成功,最终被他顺利地组织起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凯尔特人联军,但是在未来人的可怕武力之下,也同样不是对手。

    因此,当亚瑟仅仅带了一支小部队,就贸然追击爱尔兰人进入德梅泰王国之后,普拉斯国王顿时大喜过望,认为自己是看到了谋财害命的机会——狙杀目标竟然跑到自己的主场上来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知道亚瑟王及其亲卫队的武力值到底有多少,而德梅泰王国能够临时召集起来的部队也很有限,所以,普拉斯国王需要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

    这样一来,他很快就跟此次入侵不列颠的爱尔兰人首领,阿尔斯特王国的格兰妮女王勾搭到了一起——普拉斯国王想要亚瑟的地盘,而隔海相望的格兰妮女王则对卡梅洛特城堡和巴斯城的财货更感兴趣——然后。在前往剑栏战场的途中,身为地主和向导的普拉斯国王又找出种种借口,把其它盟国支援亚瑟王的部队安排到了远处驻扎。名义上是为了封堵爱尔兰人逃跑的道路,实际上却是为了削弱亚瑟王的保卫力量。

    接下来,按照普拉斯国王的计划,这一夜就应该是亚瑟王的死期……

    深夜时分,持续了一整天的绵绵阴雨总算是告一段落。而准备多时的德梅泰王国士兵和爱尔兰战士也互相取得了联系,很快就按照普拉斯国王的安排,将亚瑟王的营帐四面包围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地逼近……似乎是由于过度紧张的关系,普拉斯国王感觉自己一阵阵地热血上涌,

    镇定、镇定!那些未来战士虽然非常厉害。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天使,他们一样会流血,一样会被打败,一样会死去……他舔了舔嘴唇。如此安慰自己说道。同时又朝着营帐走进了几步。

    然而,普拉斯国王的脚步也仅止于此了——只见帐篷的幕布被“刷拉”一声从里面瞬间拉倒,亚瑟王手握银光闪闪的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全副披挂地坐在帐篷中央,用仿佛看待死人一般的眼神,注视着围攻上来的爱尔兰人,还有惊慌失措的不列颠叛乱者,好似在观赏一幕滑稽的戏剧似的。

    在他的四周。则簇拥着一群身穿花花绿绿制服的未来士兵,黑洞洞的枪口令人一看就不由得胆战心惊。

    “……德梅泰的国王啊!你难道以为我们就如此的愚蠢和迟钝。会看不出你的背叛罪行吗?”

    伴随着亚瑟王的幽幽感叹,以及普拉斯的失魂落魄,王秋淡定地举起了右手,重重地往下一劈……

    霎时间,夜幕下的营地内枪声大作,几发腾空而起的照明弹将整个战场映照得一片雪亮。无遮无拦的旷野上,子弹如瓢泼大雨一般纷纷落下,迅速撕裂了脆弱的人体,溅起了无数朵鲜艳醒目的血花……而几发rpg火箭筒也一起开火射出,将汹涌而上的人潮给炸得血肉横飞、粉身碎骨。

    紧接着,忠于亚瑟王的骑士也冲出了帐篷,怒吼着拔剑而上,与爱尔兰人和德梅泰军队绞杀成一团。

    尽管这些彪悍的爱尔兰骑士在初闻惊变之后,依然勇敢地跨上马背,顶着无休止的枪林弹雨,朝着亚瑟王的营帐发动了全面突击。但在哒哒扫射的机枪面前,再怎么坚固的马铠和盔甲也犹如纸片一样单薄。

    而打出了凶性的王秋更是又一次从虫洞里取出了他的座驾——无牌照十**卡车——鸣响喇叭启动引擎,开足马力对撞了上去。亚瑟王还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不时用自动步枪打出几个点射。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刀剑撞击声、车祸碾压声……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和不时闪烁的照明弹,各式各样的嘈杂噪音在这片战场上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地稀落下来。

    —————————————————————

    一轮皎洁的银月升上半空,月光冷冷地照着刚刚安静下来的战场。身着各式铠甲和兽皮衣服的战士们,一个个肠穿肚烂地纠缠在一起。人和马尸体相互交枕,四处散落着无数件毁坏的兵器,成群的野狗在尸堆里面搜寻食物,不时由于分赃不均的关系,彼此起了争执,而红了眼睛“汪汪”低吠着互相撕打起来。

    尸横枕藉的战场覆盖了整块平坦的旷野,成百上千的战士倒伏在草丛间,流淌的血污几乎将地面给染成了黑色。在这片黯淡的黑色中间,一条滴血形成的红线弯弯曲曲地一直延伸,一直延伸到一辆倾覆的罗马式战车旁边。失去生命的战士们在这辆战车旁边围成了一个圆形,环绕散落的尸体不下二十具之多。而作为圆心的战车附近,死去了的普拉斯国王正背靠着车轮坐在那儿。他身披铠甲,头发散落,左手持着一只长矛,不过矛头已经折断了,右手紧握着一柄同样断掉的钢铁长剑,身上染满了鲜血,头也无力地低垂着,全身肌肤密密麻麻的都是弹孔,不知道究竟挨了多少枪,在屁股上还插着一根长长的羽箭。

    被连番撞人撞马给颠簸得不轻的王秋同学,以及同样头晕目眩的亚瑟王,一起跌跌撞撞地钻出车头严重凹陷的十**卡车,站在这位野心勃勃的国王的尸体面前,一时间全都沉默不语,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亏得这家伙不知道《亚瑟王传说》的内容,偶然说出了“剑栏”这个倒霉催的地名,才让王秋和亚瑟一时间感到疑心大起,加强了对内的提防和戒备……否则若是当真懵懵懂懂地踏进了这个陷阱,然后才被他一下子骤起发难,诸位长期以来自视甚高、疏忽大意的穿越者们还真有可能会吃个大亏!

    幸好,这一回劫难总算是平安过去了。(未完待续。。)

二十八、亚瑟王的抉择

    虽然普拉斯国王的阴谋已经被挫败,但另一桩更加令人头疼的麻烦却已经迫在眉睫。

    “……看起来,我的王国内部似乎混入了相当多的奸细,而盟友们之中更是充斥着叛徒和野心家……”

    迎着冉冉升起的血色朝阳,身穿蓝色战袍,头戴宝石金冠的亚瑟王脸色沉郁地说道,“……看来,这次回去之后,真的是需要好好清理一番那些潜藏在国内的害虫了!”

    “……呃,如果你真想要这么做,那就得抓紧时间了。”王秋突然摸了摸鼻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

    “……抓紧时间?为什么?”亚瑟纳闷地眨了眨眼睛,同时在心中隐约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哎,这个……事到如今,也只好实话实说了。现在有一件不太妙的事情需要告诉你,亚瑟。”

    望着晨光下尸横遍野的残酷战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王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对亚瑟开口说道,“……根据我刚才传送士兵和军械时的情况来判断,这个由你引发的虫洞,恐怕已经快要到消失的时间了。我们那边再过一天左右,而你们这里再过最多两个月,两个世界就会再次失去联系……”

    “……只有两个月了?”宛如五雷轰顶一般,亚瑟顿时傻眼了,“……这么快?”

    ——所谓的意外,便是在你最为措不及防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杀你个措手不及。让你只能给命运被动地推着走……虽然从一开始的时候,亚瑟就很清楚地知道,这个连接现代世界的虫洞不会永远存在。日后总会有消失无踪的一天,可是,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他早已淡忘了这件性命攸关的事情。

    因此,当王秋突然通知他虫洞即将消失的时候,全无心理准备的亚瑟还是感到了极端的意外。

    更要命的是,这个意外就发生在同室操戈的剑栏之战末尾。在他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于是,巨大的惊恐一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让原本就还有些稚嫩的亚瑟。更是彻底变得不知所措了。

    “……是的,你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候,而且很有可能还不到两个月!”

    对于亚瑟的惊讶,王秋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索性把所有事情都一次性摊开来说。“……所有,我会在一个月内结束这边的投资,带走所有的雇员,同时把能够重复利用的东西都撤回去。好了,事情已经通知你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选择留在这里,继续在中世纪黑暗时代的不列颠称王称霸?还是趁着虫洞尚未消散的最后机会,跟我一起回去当一个普通人?这个选择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

    ——说起来。王秋他们这些穿越众也一直都很苦逼,虽然跨时空贸易咋咋呼呼地折腾了好些日子。穿越时空几经奋战,直接和间接杀的人比希特勒还多,可是在扣掉上缴国家的利税之后,到现在也才赚了几个亿的人民币——不是美元——更不妙的是,这笔钱还得跟一大群人分,并且要抽出大部分款项来作为流动资金,自己并没有享受到多少的奢华生活,除非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趁机会假公济私占一点便宜。

    更倒霉的是,那些在现代世界执行的任务尚且不论,凡是穿越到古代世界的时空,几乎每一次都要进行大规模的前期投资——以战争或建设的形式——才能获得稳定的收益。即使是抢劫,也同样是需要成本的。总的来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无本生意,哪怕是忽悠人的骗子,都需要一身比较像样的行头呢!

    可问题是,就王秋的经验来看,除了那个唯一的例外(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七世的古埃及时空),几乎每一个虫洞都有时间限制,更要命的是这个时间期限并不稳定。如果王秋他们对异世界投入的人力物力太少,那么能够从中获得的收益自然也很少;如果对异世界投入的人力物力太多,那么弄不好还没等回本,虫洞就已经消失——王秋等人就只能带着一屁股的赤字,垂头丧气地挨着有关领导的训斥了。

    比如说,这一次穿越到黑暗中世纪前期的大不列颠岛,虽然以某种诡异的形式重新缔造了一遍亚瑟王传说,但是就经济的角度而言,对王秋来说就只能算是一个刚够回本的买卖: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收回了投资,开始有了纯利润,虫洞却已经到了寿命,最终估计连一百万人民币都赚不到——若不是剑栏之战打得十分节俭,既没动用导弹,也没让两千雇佣兵一起上阵,否则只怕是又要亏本赤字了。

    另一方面,对于这个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可怕消息,亚瑟王则先是好一阵目瞪口呆,接下来在内心中更是陷入了无休止的的天人交战,“……这个……不是还有一些时间吗?就让我先考虑一下吧……”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虫洞可没法等你。”王秋很坦率地实话实说,“……左右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吧!亚瑟。但是,在此之前,请你继续帮我以最快的速度收集木材、兽皮和金银,至少要把这场剑栏之战的军费开销给赚回来……”

    ————————————————————

    第二天,随着阿尔斯特女王格兰妮的弃械投降,剑栏之战最终以亚瑟王和卡梅洛特的胜利而告终。

    ——在昨夜那场惨遭失败的夜袭中,渡海而来的爱尔兰侵略军损失了超过一半的战士,又被亚瑟王派兵封锁了道路,跟舰队隔离开来。士气更是跌得一塌糊涂,实在是无处可退,也无力再战。

    因此。经过一番使者往来的交涉与谈判,到了第二天中午,剩余两千多名已经被吓掉了魂魄的爱尔兰人,终于在垂头丧气的格兰妮女王的率领下,放下了自己的武器和旗帜,向亚瑟王集体投降。

    然后,王秋看到了一个囧囧有神的古爱尔兰风格投降仪式——阿尔斯特女王率领她的两个妹妹。十几名随军出征宫廷贵妇、数十名女卫士和侍女,一律脱得上身全裸,并一起将裙子撩起。以便于显露出自己没穿内裤也没剃毛的下身……按照古代爱尔兰的习俗,这一举动是为了表示对亚瑟王陛下的极大敬意。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已经丢失了罗马帝国带来的文明,恢复了许多野蛮的生活习俗。很多人完全无视婚姻关系。他们不要合法妻子。象马或驴一样过着放荡和**的生活……

    而且,古代东方与西方在“露.阴”这个问题上的态度,似乎也是截然不同。记得荆轲刺秦王失败,负伤倒地的时候,就刻意撩开衣裳下摆露出小鸡.鸡,以此来表示对秦王嬴政的羞辱……但是到了古代爱尔兰人这边,同样的做法却是极大的礼遇——大致上应该是类似于中国人的三跪九叩吧!

    咳咳,言归正传。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囧囧有神,从西方登陆入侵不列颠的爱尔兰军队。总算是解除武装投降了。然后,按照中世纪欧洲处置投降军队的惯例,亚瑟把俘获的敌方士兵一部分充作农奴,一部分重伤或残废的就地释放回家,给俘获的贵族们每人标上的赎身价格,要求他们的家人尽快筹齐赎金换人。

    最后,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容,亚瑟王当众释放了阿尔斯特女王格兰妮陛下和她的两个妹妹,让她们带着勒索赎金的信件返回本国,以便于尽快筹钱支付赎金。此外,为了赏赐那些坚持忠于自己的诸位君王、贵族和骑士,亚瑟王将俘虏直接分配给了他们,届时阿尔斯特王国支付的赎金就是他们的战胜犒赏。

    在接受了这批爱尔兰人的投降之后,亚瑟王的下一项预定工作,自然就是对德梅泰王国叛军的处置了。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应该是想要借着这个绝妙的机会,对己方势力雷厉风行地整顿一番,好好地敲打一下那些生了异心的凯尔特人君王们;顺便将德梅泰王国的数万人口收入囊中,多少弥补一下目前卡梅洛特王国面临的劳动力短板……但眼下既然已经知道了虫洞即将消失,连接现代世界的通道即将断绝,亚瑟王整个人都是心灰意冷、神情恍惚,脸色恹恹的,面部表情中既无赢得大胜的喜悦,也无遭到背叛的愤怒,就差没有悲伤风月对花流泪对月叹息再对着个花瓶气息恹恹地吐上几口血了。

    因此,眼下的亚瑟王完全无心理政,勉强主持完投降仪式,就随口便吩咐那些带兵前来助战的凯尔特人国王、王子和将领,让他们自己商量着瓜分了德梅泰王国的土地——这是对叛乱者的严厉惩罚——至于这些德梅泰王国的遗产究竟应该怎么分,谁能得到哪一块土地,要不要给德梅泰原来的王室和贵族留下几小块遗产,还是索性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就跟“仁慈、宽容、慷慨”的亚瑟王陛下完全不干任何事了。

    接下来,在剑栏之战结束的三天之后,随着格兰妮女王的登船扬帆而去,毫无喜色的亚瑟王连祝捷宴会都没有举办,就宣布就地解散联军,然后带着自己的直属部队,扛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踏上了返回卡梅洛特的道路……至于王秋拉过来救场的那一队现代穿越者雇佣军,更是一打完就早已通过虫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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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卡梅洛特的一路上,亚瑟一直都表现得很沉默,除了必要的发号施令,几乎从不与人交谈。即使在扎营休息的时候,他也只是拿着一些现代世界的报纸、杂志和书籍默默翻阅,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

    对于这位穿越版亚瑟王此时萦绕在心中的无限纠结,王秋同学表示了最大程度的理解:他之前遇到过的美洲皇帝文德嗣和东罗马狼人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也都在面对这样的命运抉择之际,经历过类似的心路历程,而且全都没来得及真正想通——前者是身负重伤、危在旦夕。不得不在昏迷中抛妻弃子,被强行带回现代世界抢救;后者是因为穿越者搞无限细菌战,在那个时空里闹出了生化危机,结果只好匆匆关闭虫洞,以免一场超级瘟疫通过虫洞传染到现代世界,为此不得不把穿越者皇帝丢在那边自生自灭……

    最后,在即将抵达卡梅洛特的时候。亚瑟终于做出了决定——只见他拿着一张刊登了“中国救援队因在伦敦西郊希思罗机场附近散发猪肉罐头赈灾,与教规冲突,故而遭到大批巴基斯坦移民愤起围攻”的旧报纸。神情愤恨地对王秋说:“……瞧瞧吧,mr王,这就是我现在的祖国!这还是上帝的国度吗?再看看报纸上是怎么形容的:‘……说到底,还是有关负责人员对英国现状不够了解。没想到在伦敦也要按阿拉伯国家的习俗办事……’呵呵呵。这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伦敦,更不是我认知中的那个联合王国了!”

    说到这里,亚瑟便抚摸着头顶王冠上的鎏金十字架,一脸的沧桑和感慨,“……现在的这个不列颠,虽然荒凉,虽然野蛮,虽然蒙昧。虽然贫穷,虽然有着数不胜数的不足之处。但同样也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就像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朝阳,充满了蓬勃的希望;而不像虫洞对面的那个联合王国,已经走过了一切的辉煌和绚丽,就如同在暮色中坠落的夕阳,任谁也无法逆转命运,改变那个国度日益下滑的颓势……

    按照我的推测,爆发在英格兰的这场短暂战乱,对深陷于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和信仰矛盾之中的欧洲大陆来说,恐怕只是更大的灾难即将开始的讯号。之后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动荡和痛苦,在等待着那个时代的欧洲人!而我在那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只能在时代的漩涡之中随波逐流,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决定要留下来,在不列颠亲手建设起一个只属于基督徒的幸福国度!”

    对于亚瑟王的这个独力开创新时代的勇敢抉择,王秋同学表示了谨慎的赞许与道义上的支持。

    遗憾的是,亚瑟王的这份决心,似乎仅仅保持了大约一个小时——在距离卡梅洛特城堡不到二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他遇到了正在路边等候的医疗兵贝狄威尔和大巫师梅林,以及一条令他目瞪口呆的讯息。

    “……什么?我姐姐摩根已经通过虫洞走了?那她的丈夫兰斯洛特该怎么办?”亚瑟王惊讶地问道。

    “……亚瑟,您只要看过这个就都明白了……”梅林大巫师表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将摩根留下的一个大信封递交到亚瑟王的手里,并且同情地拍了拍依然一头雾水的亚瑟王的肩膀,“……坚强一点,不要太伤心,亚瑟,好女人总是有办法找到的,千万不要为了一棵树木而放弃整片森林……”

    摩根女士留下的信笺很长,把信封塞得鼓鼓囊囊,还附有几张打印在纸上的彩色照片。结果,亚瑟只是看了看照片上白花花的**,就不可置信地眨巴眨巴眼,等到读完信之后,更是整个人都变得灰白化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姐姐才要去找神父做告解的啊……呵呵呵呵……亏我这个做丈夫的,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半响之后,他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我真傻,真的……呵呵呵呵……”

    “……这封信上说了些什么?”王秋好奇地凑了过来,想要看看信笺上的内容,却被亚瑟给眼明手快地藏了起来……接下来又是一再追问之后,亚瑟才勉为其难地开了口,眼神中满是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忧伤:

    “……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我们知道,有些事我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我们同时知道我们知道的有些事情,其实我们并不知道,就是说我们知道,世上有些事情我们并不知道,但同时我们并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真的是不知道……”

    “……停停停!不要再给我cosplay花旗国兵部尚书拉姆斯菲尔德的伊拉克战争名言啦!”对于这一番令人云里雾里的套话,王秋同学当真是听得头都大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亚瑟?”他直截了当地问。

    “……想说什么?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亚瑟王脸色僵硬地把信笺撕扯成碎片,然后又一次跳上马背,向着遥遥在望的“卡梅洛特城堡”狂奔而去,“……如果你们想要知道真相,就跟我一起来吧!”

    ——约摸一刻钟之后,伴随着亚瑟王陛下宛如电闪雷鸣一般的怒吼与咆哮,众人成功地在“卡梅洛特城堡”国王寝室的席梦思大床上,逮住了脸色潮红、一丝不挂的兰斯洛特少尉,以及同样赤条条全裸着身体,肌肤上和嘴唇边还沾着许多不明成分白浊粘稠液体的格尼薇儿王后……(未完待续。。)

二十九、亚瑟王传说的结束

    凯旋回到卡梅洛特城堡之后不过几个小时,猝不及防的王秋同学就被一系列重磅消息给雷得外焦内嫩:

    ——因为亚瑟王常年不在家而感到深闺寂寞的格尼薇儿王后,悄悄地偷汉子红杏出墙了!

    私通王后的奸夫竟然是亚瑟王的姐夫,卡梅洛特城堡的留守长官,英俊风流的兰斯洛特少尉!

    不得不承认的是,跟年长近十岁的摩根女士相比,年轻貌美的格尼薇儿王后显然要更有诱惑力得多。

    亚瑟王的姐姐摩根女士察觉到自己丈夫的出轨之事,内心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与纠结,即使去教堂做告解也无法恢复平静,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弟弟、弟媳和丈夫,最终选择了逃避问题、一走了之。

    但是,在穿越虫洞、重返现代世界之前,摩根女士将这一切告诉了剩下的最后两位穿越者,大巫师梅林和医疗兵贝狄威尔,并且留下了附有王后通奸罪证艳照的一封信,嘱咐他们交给弟弟亚瑟。

    结果,凯旋归来的亚瑟王刚刚抵达卡梅洛特城堡,就怒发冲冠地将一对奸夫淫妇给捉奸在床了。

    接下来还有最致命的的一条——格尼薇儿王后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而孩子的父亲却不是亚瑟!

    上帝啊,这一切乱七八糟的桃色新闻和伦理问题,到底是被怎么折腾出来的?!

    事实上,凡是读过《亚瑟王传说》的人。都知道兰斯洛特和格尼薇儿王后的那段奸情。但问题是,在如今的这个时空中,亚瑟王和兰斯洛特都不是真正的中世纪欧洲人。而是穿越版的现代来客,还是相处多年的同事,时间一久自然也就迟钝了——在亚瑟刚刚迎娶这位王后的时候,王秋和梅林就曾经拿这事打趣过几回,亚瑟王本人或许也担心了几天,但正是因为“狼来了”喊得太多了,看看这两人一直没什么事。而亚瑟自己也没有像《亚瑟王传说》一样跟姐姐摩根**通奸的想法,自然也就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谁曾想到,在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只命运之手。硬是将这段“王后与骑士”的狗血奸情给鼓捣了出来。

    于是,在王秋的脸皮抽搐,梅林的幸灾乐祸和贝狄威尔的忧心忡忡之中,戴了绿帽子的亚瑟王和奸夫兰斯洛特少尉一起坐到了卡梅洛特科考站的餐厅里。用各种污言秽语和“肢体语言”进行了一番“男人的交流”……伴随着**被撞击和器物被打翻的嘈杂乱响。谈判现场的气氛一时间犹如火山爆发!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至少还没有各自纠集骑士挺枪上马,在卡梅洛特城堡门前表演一场大对撞。

    最后,这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终于分别顶着一对熊猫眼,就卡梅洛特王国和格尼薇儿王后的归属问题,进行了“友好而成功”的谈判,并且达成了一项“互利互惠”的妥协……

    “……这么说。你把自己的老婆和国家,都一块儿打包送给你姐夫了?”站在明显变得黯淡了许多的虫洞面前。王秋忍不住有些惊讶地对亚瑟问道,“……这也实在是……太窝囊了吧!”

    “……够了!我才没有这样的姐夫!”亚瑟先是愤怒地低吼了一声,随即整个肩膀都耷拉了下来,嗓音也变得充满了沮丧,“……要不然还能怎样呢?格尼薇儿已经为他怀上了孩子,全国三分之二的军队也都由兰斯洛特选拔和掌管——不得不承认,他比我更善于练兵和打仗——即使打一场内战甚至杀了他,恐怕也无法挽救我这破碎的婚姻,而我也不会想再要一个会跟其他男人生孩子的放荡老婆进家门!”

    他一脸怨愤地叹息道,同时往嘴里灌进去了一大杯威士忌,“……算了,就当是在异世界上了一个豪放女吧!反正没有留下后代,区区一个用过的女人,兰斯洛特想要就要吧!还有这个破王位我也不稀罕了!”

    “……嗯,所以,你就感觉自己在这里成了多余的人,于是改变了主意,想要重返现代世界?”

    王秋对此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并且同情地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没什么,只要能够想通就好,凭着你的本事,女人总会有的。俗话说,谁也别愁没人爱,破锅自有破锅盖!如今这年头,结婚离婚也都是常事,实在没必要闹到寻死觅活的……对了,你之前不是认为在‘纳尔逊骑士团’叛乱之后的英国已经变得很不安全,并且不愿意与异教徒做邻居吗?既然你现在又决定要回去了,那么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看情况吧,在回到现代世界之后,我或许会移民去澳大利亚……”亚瑟嘴里喷着浓烈的酒气,有气无力地答道,“……从你带给我的报纸和杂志上看,如今半个伦敦还被欧盟联军盘踞,各地的武装骚乱也是一拨接着一拨,威尔士和苏格兰的独立运动同样是风起云涌,甚至就连只有三万人口的马恩岛也闹着要独立……哦,还有那个好像笑话一样的西兰公国,也向不列颠派遣了一支只有两个人的‘维和部队’ ……”

    ——西兰公国(英文:principalitysealand),个人宣称建立而未被国际普遍承认的国家。它声称怒涛塔是该国的仅有陆上领土。这是一个位于英吉利海峡之上的废弃人造建筑,约距英国英格兰萨福克郡海岸10公里。该国自建立以来一直由其元首派迪?罗伊?贝茨和他的家人以及合作伙伴占据。西兰公国的常住人口很少超过五人,其可供居住的领土面积大约有550平方米,是世界上最知名的私人国家。

    在“纳尔逊骑士团”掀起的“三日内战”结束之后,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并没有迅速恢复稳定,而是很快就陷入了一副群魔乱舞的疯狂景象。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政治势力、宗教组织和极端组织相继浮出水面,肆无忌惮地勾结各种外国势力,在社会秩序濒临崩溃的不列颠境内兴风作浪。甚至就连西兰公国这样笑话一般的小角色,也大模大样地打出了自己的旗帜,试图从联合王国的乱局中捞到一杯羹。

    面对这样全局性的大混乱,刚刚恢复的伦敦白厅临时政府的主要精力,却都放在了泰晤士河对岸的欧盟干涉军身上,一心想要通过各种软硬兼施,把外**队从首都驱逐出去。至于边远地区的失控和动荡,白厅方面则根本无力理会,只能暂时放任自流……很显然,这样一个动乱的国家,是不怎么适宜居住的。

    “……呃,虽然我很想说欢迎你移民中国,但事实上,中国绿卡差不多是全世界最难拿到的之一,有些事情我也是没办法……”王秋叹了口气,对亚瑟安慰说道,“……总之,就请你好好保重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秋从卡梅洛特王国征收了最后一批的木材、毛皮和金银。而亚瑟则是整日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兰斯洛特和格尼薇儿似乎一直躲着不肯见人……最后,预订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

    ———————————————

    卡梅洛特科考站的底层大堂中央,换上了一身红色运动服的亚瑟王站在虫洞前方,不时斜眼打量着旁边已经换上了蓝色王袍,手握温州小五金作坊山寨版“誓约胜利之剑”的兰斯洛特少尉——两人之间一直沉默不语,而通奸搞婚外情的格尼薇儿王后,则一直待在卧室里,根本不愿意给“前夫”送行。

    在这个时候,梅林巫师已经提前一步返回现代世界的英国,此时依然陪伴在亚瑟身边的人,除了将要用异能带他走的王秋,就只剩下了医疗兵贝狄威尔——自从他不惜工本精心养成的两只金发小萝莉,在上星期某个夜晚跟英俊的牧羊人小伙子们私奔离去之后。万念俱灰的萝莉控贝狄威尔阁下,就对自己的桃花运完全丧失了信心,同时又对故乡和亲人生出了无限的渴望……为了能够再看一眼现代世界的英格兰故乡,贝狄威尔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去硬闯亚瑟的虫洞,也不肯继续滞留在这个蛮荒黑暗的中世纪不列颠。

    即将出发之际,亚瑟的嘴角却突然扬起了一抹讥诮的微笑,最后望了一眼貌似踌躇满志的兰斯洛特。

    ——没有举办交接权力的禅位仪式,没有挖出周边各国埋藏在卡梅洛特的内奸,失去了来自未来世界的武力、技术和物资支援,还背负着一个“疑似弑君”的骂名……在这种情况下接管王国的兰斯洛特,若是能够不出一点岔子就坐稳卡梅洛特国王和不列颠霸主的位置,那才是一桩不可思议的咄咄怪事呢!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知道离别在即的亚瑟王,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涌出了两行清泪。

    永别了,属于我的卡梅洛特!永别了,背叛我的格尼薇儿!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微不可察的空间扰动,三个人的身影一起从大堂内消失。

    接下来,由于亚瑟这个闯入异世界的“虫洞发生源”的回归,那个悬浮在半空的虫洞,也被迅速地压缩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球,然后轰然炸裂,消逝无踪……(未完待续。。)

三十、我的后宫不可能这么奇葩!(上)

    至此,传奇英雄的故事结束了,威震不列颠的亚瑟王消失了。

    在不列颠尼亚的凯尔特人传说中,这位疲惫不堪的高贵君王,应该是回到了精灵居住的天堂国度“阿瓦隆”,去治愈妻子和好友一起背叛而给他带来的心灵伤痛……

    次日,无业游民亚瑟.韦斯莱,带着贝狄威尔的棺材,跟他的姐姐摩根.韦斯莱一起踏上了重返英国故乡的旅途——可怜的医疗兵贝狄威尔大叔终究还是没能抽上好签,在高风险的穿越虫洞过程中不幸去世。

    在此之后,王秋再也没有跟亚瑟取得过任何联系,只是隐约听说他在回国后不久,就移民去了澳洲。

    穿越者亚瑟王的故事,至此宣告彻底结束。但超时空城管们的冒险之旅,却只是刚刚走上正途。

    ——随着亚瑟王时空的结束,以及穿越者大部队集团作战的实战演练初步完成,对古埃及时空的进一步征服与开发,自然就提上了城管犬牙国际纵队某独立小队的议事日程……

    “……唉,辛辛苦苦地折腾了这么久,扣掉给亚瑟的分红,最后的纯利润竟然还不到八十万人民币……”

    在反复算了足足三遍账目之后,马彤学姐终于哀叹着丢下计算器,对王秋等诸位同事如此抱怨说。

    “……已经还算不错了!至少没有亏本——换成之前的咱们,要多少时间才能赚到八十万啊!”

    王秋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倒是一副心态很好的样子,“……虽然从木材、兽皮和贵金属矿产上获得的利润不多,但我们从英国拉回来的那一大票乌合之众。也都利用这个低烈度的战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实战检验,刷出了各自的经验值,不再是一群没有打过打仗的菜鸟了,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请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开赴下一个战场……埃及托勒密王朝的统一战争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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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埃及托勒密王朝时空,公元前46年

    炽热的阳光炙烤着连绵不断的山丘。干燥的热风吹过起起伏伏的沙丘和荒坡,以及匍匐着呈环状分布的白刺灌木群,多刺的枝条被滚烫的沙砾半掩半盖着。细细长长的枝端毫无预兆地形成了各种随意弯曲的弧度,仿佛是在随着沙丘的不断堆积而向上攀爬——沙丘堆积的越高,它就越是高昂的向上扬起。

    更近些观望,白刺舒展开的白色小花组成了蝎尾状的聚伞花序。染白的枝条密布着肉嘟嘟的油绿色叶片。而坚硬的枝刺警惕的躲藏在叶片身侧,密密集集的一片,犹如最忠诚的士兵握住石矛在沙漠中防卫着前行。而若是沿着白刺的灌木群从沙丘望低处窥探,除了零星的白刺之外,还可以看到沙鞭、黑沙蒿、细枝益爪、雾冰藜、甘草、苦豆子、梭梭、沙冬青等等荒漠耐旱植物聚集在一起,稀稀疏疏的,间或有山羊和鸟儿穿梭其中。再加上远方的高大棕榈树和椰枣树,就拼凑成了一片生机盎然的沙漠绿洲风景。

    而更远的尼罗河谷地里。则散布着成片的肥沃田野,还有无数巍峨壮观的巨石神殿、雕像和林立的方尖碑耸立其间。即便只是远远望去,也能感到一股磅礴的慑人气势迎面而来。

    这里就是新王国时代的埃及首都,上埃及的历史古城和宗教圣地,曾经居住过拉美西斯二世、图特摩斯一世、图坦卡蒙等诸多著名法老的“百门之城”底比斯。

    虽然跟一千年前古埃及新王国的全盛时期相比,此时的底比斯已经变得衰败萧瑟了许多。但它依旧驻扎着一支庞大的世袭神官团体,仍然是上埃及两百万居民心目中的神圣之地,也是上埃及各路叛乱诸侯结盟作战,联手对抗下埃及女王克里奥佩特拉七世的核心据点之一。

    然而,此时此刻,这座辉煌宏伟的古城,却不幸地沐浴在了一片滚滚的烽火硝烟之中。

    ——火箭炮的轰击震垮了古老的底比斯城墙,轻机枪的扫射将骑兵和战车打成筛子,横飞的弹片砸烂了光头祭司的脑袋,燃烧弹的火舌舔上了古老的莎草纸卷……横行在尼罗河面上的武装汽艇,犹如死神的使者,不断地用白磷燃烧弹扫过河面上的芦苇船,把它们变成了一个个漂浮在水上的火把……

    这是穿越者们在帮助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女王收复她的上游失地,南下进剿叛军云集的上埃及。

    前不久,在两千名现代世界穿越者士兵的凶猛进攻之下,上埃及各路诸侯拼凑起来的四万迎击兵马瞬间瓦解、溃不成军。紧接着,利用便捷的尼罗河水路,王秋轻而易举地绕过了河道两岸那些似乎还想负隅顽抗的城市和堡垒,从金字塔下的孟菲斯城长驱直入数百公里,兵锋直逼上埃及的首都底比斯城!

    ——这座历史悠久的上埃及宗教文化名城,就这样悲悲切切地迎来了又一轮空前的浩劫。

    此时的底比斯城虽然还能集结起数千人的守备部队,可是在子弹和炮击面前依旧等于是不设防。埃及祭司世代相传的毒药和咒术固然可怕,但是在铺天盖地的火箭弹轰击之下,这些谋杀的伎俩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更不能保护他们的性命——作为毫无文物保护意识的穿越者,王秋和索尼娅政委一起制定的“底比斯攻略计划”,充满了简单粗暴的俄罗斯毛子风格,总体而言就是把一切能砸的东西统统毁灭了再说……

    于是,在这些“文物毁灭者”的努力之下,底比斯的神殿被轰塌,巨像被炸裂,经卷被焚烧,壁画被熏黑,僧侣被杀戮……因为整整二十个世纪的军事技术差距,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了屠杀。

    站在这幅主题为“底比斯的毁灭”的实景炼狱画卷面前,穿着短裤背心的王秋同学和头戴眼镜蛇金冠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全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底比斯的位置,已经接近于古埃及传统疆域的最南端,再往南就是黑人居住的努比亚。只要攻下了这座城市,上埃及的收复战争就可说是大局已定。从尼罗河第一瀑布(埃及传统版图南部边境)到西奈半岛,都只能在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的权杖下俯首帖耳。

    因此,在王秋看来,如今应该就是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履行那个承诺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三十一、我的后宫不可能这么奇葩!(下)

    “……随着底比斯的攻克,上下埃及版图的又一次统一,也已经指日可待了……”

    望着不远处正在腾起袅袅黑烟的埃及古城底比斯,王秋意味深长地说,“……那么,您是不是应该履行那个约定了?我的女王陛下?”他放肆地搂住女王的肩膀,用一种看待私有物品般的眼神打量着她。

    ——之前为了让王秋等人自掏腰包贴钱帮她打王位继承战争,从前任法老和凯撒、庞培等罗马大腕手中夺回埃及,流落在外一穷二白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可是把自己的身体也都给抵押了出去……

    在此之前,狡猾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一直强调着自己只得到了尼罗河三角洲,上游河谷的上埃及还被叛军控制,埃及全境尚未统一,王位不能算是真正到手。总之就是利用这样的借口,向早已心痒难耐的王秋拖延履约的时间……但到了现在嘛……似乎已经没有借口再拒绝向王秋自荐枕席了。

    “……嗯哼!你说的那个约定嘛——”

    克里奥佩特拉女王拖着长长的尾音,娇嗔着横了王秋一眼,不怒自威的表情显得极为强势……很可惜的是,这种威势对死皮赖脸的王秋同学根本无用——于是,在下一刻,她就迅速转变了表情,在脸上绽开出一道明朗的笑容,“……也好,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晚上来我的帐篷吧!会有一个非常不得了的‘惊喜’等着你哟!请你好好期待吧!”

    于是,王秋就开心地回去洗澡休息、养精蓄锐。期待着在接下来的那个旖旎夜晚里,好好地享用埃及艳后这身享誉古今的美肉了——在他看来,这也就是一回档次比较高的“援助交际”罢了。

    然后。当天夜晚,劳苦功高的王秋同学就在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的营帐里,得到了属于他的“惊喜”:

    ——伴随着满天星斗洒落的皎洁银辉,一股带着尼罗河潮气的温和轻风,徐徐推开垂地的淡金色纱帐,掀起一阵阵如涟漪般的波纹,涌入了金碧辉煌的豪华寝账内。

    此时此刻。在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的御用寝帐里,正是一派春意盎然的美好景象。

    鎏金的青铜香炉里,正在袅袅地散发出一缕缕好闻的熏香气息。帐内的地面上。被铺上了一层粉红色的精美草织地毯,并且密密麻麻地丛生着仿佛草坪一般蓬松的绒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舒展放松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在上面快快乐乐地打滚嬉戏,心中的感觉更是舒畅……

    整座帐篷内的空气里。仿佛四处都弥漫着一种女性特有的麝香气味。

    而在帐篷中央唯一的一张巨大软榻上。则躺着今夜这一场**盛宴的主角。

    一层洁白无暇的半透明纱帐,架设在这张软榻的四周,如流水般垂下,却又被刻意拉起了一大块,让进帐的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清晰地看见里面正在刻意搔首弄姿的**佳人——这是一具娇美的、曲线毕露的、充满女性魅力的美丽**,全身上下一丝不挂,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洋溢着无限的旖旎诱惑。

    那柔软的腰肢、圆润的小腹和翘起的臀部,仿佛全都是孕育生命的象征。而洁白胸脯前方的那一对嫣红,更是足以让任何健康的成年男性都浮想联翩。再往下看。就是肉感而匀称的小腿,以及笔直而结实的大腿,紧紧合拢的两腿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笔直地延伸至一片覆盖着稀疏毛发的伊甸园……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具全裸娇躯的身份不是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而是僵尸巫女早苗里香……

    “……早苗里香!!躺在这儿的怎么是你?!!”

    王秋傻傻地盯着软榻上的早苗里香,那充满了东洋“大和抚子”风韵的裸艳娇躯,一时间当真是目瞪口呆,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你的另一个分身呢?!!”

    “……作为埃及女王的另一个我,已经启程回亚历山大港了哟!只有我留在了这里,用纯洁的**来满足你这个超h的中国色狼……”早已脱得全身**的僵尸巫女早苗里香,一边梳理着自己那一头黑亮的长发,一边抬起一对清明而讥诮的黑色眼眸,既似哀怨又似嘲讽地回答说道。

    ——作为一魂双体的奇异存在,穿越者早苗里香目前虽然只有一个灵魂,却同时拥有两具身体:前者是穿越后风情万种的埃及艳后,后者是穿越前掌握法术和异能的日本职业穿越者,僵尸巫女早苗里香。

    到了这一步,就算王秋的思维再怎么迟钝,也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日本小妮子的如意算盘——在之前的军事援助协议中,虽然掉光节操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已经白纸黑字地签字抵押出了自己的身体,但却是用日文签署了早苗里香的名字……

    当时的王秋和马彤等人都没怎么在意,可现在看来,她明显是早有预谋。

    ——灵魂只有一个,但身体却有两具……好一招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之计啊!!!

    好了,不管心中再怎么充斥着受骗上当的恼怒,但既然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的本尊早已逃之夭夭,此时摆在王秋面前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两个:面对这只活色生香的僵尸巫女,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确实,与充满了野性魅力与高贵气息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相比,眉目秀丽、气质清雅的早苗里香,同样也别有一番大和抚子的日本传统女性魅力……但问题是,此时不上的话,固然是禽兽不如——女孩子都脱光衣裳朝你勾手指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啊——可上了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化身禽兽、节操掉光而已。而是突破做人底线的问题了:别忘了,早苗里香不管看上去再怎么像活人,实际上却是一具僵尸啊!

    正当王秋同学囧囧有神地翻着豆豆眼。脑海中变得一团乱麻之际,比他还要更加没节操的僵尸巫女已经等得不耐烦,竟然直接拉开了王秋的裤子,对准那根依旧软绵绵的玩意儿,屈起手指狠狠一弹!

    “……噢——”

    “……人家都已经点了催情熏香,涂了印度神油,你居然还是硬不起来?是不是这方面有问题啊?!”她一边握着王秋的下半身。一边神情自若地说道,“……这玩意儿有病的话就得治,否则会抱憾终身的……”

    在这混合着鄙视、不屑与怜悯的眼神之下。还被抓着下体的王秋同学,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炸了!

    ——吼吼吼!竟然被一个软妹子鄙视了!不管啦!奸.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在玩充气娃娃吧!

    于是,气急败坏的王秋当即就一个猛扑,把她压倒身下。“……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吗?”他咬着早苗里香的耳垂。坏坏地轻笑道:“……那就让你用自己的身体好好感受一下吧!”

    ——————————————

    红日东升。霞光喷薄,明媚的阳光在一瞬间就照亮了辽阔的沙漠。

    灿烂的晨曦如流水一般,迅速透过窗纱,洒满了埃及女王的御用营帐,将这座装饰精美的帐篷内部照得光华辉耀。宽大的软榻上,王秋迷迷糊糊地在灿烂的晨光中醒来,看看躺在身旁宛如木偶一般,既无心跳也无呼吸的早苗里香。在体会着充分发泄之后的神清气爽之余,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天啊。我竟然真的跟一具女尸发生关系了!!!我的节操又要进一步刷下限了吗?

    ……不过……回味着昨晚奸.尸的诡异感受,嗯……在炎热的沙漠里,搂着凉冰冰的僵尸做h的事情,果然比抱一个活的软妹子更加舒服啊。男人在埃及果然就是要奸.尸——见鬼,我到底在想什么?!

    王秋无限苦恼地狠命揉着自己的头发,各种纠结凌乱的诡异表情一下子全都爬上了他的脸庞。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的后宫成员数量刚刚达到两名,而且先后被他推倒的两个妹子,其基本属性似乎都很不正常——其中一只是食人族、杀人鬼兼精神病人,另一只则是更加重口味的僵尸……呜呜呜,跟其他那些三宫六院金屋藏娇的主角模板穿越者相比,我这个职业穿越者的后宫怎么就是这样的奇葩啊?!

    为什么始终没有哪一只比较正常的软妹子,能乖乖地上床让我推倒呢?

    嗯,决定了!等这次回到亚历山大港,就把克里奥佩特拉女王身边的那名女角斗士讨要过来侍寝吧!记得她那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还是挺有异域风情的……等等,女角斗士……似乎也是比较奇葩的类型呢!

    王秋叹了口气,把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情扔到一边,正欲起身穿衣,却忽然发觉一双滑腻修长的玉臂缠绕在了自己的腰间,一把一把地掐着自己腰间的软肉。

    低头看去,只见早苗里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如同美女蛇一般游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张既纯真又妖媚的俏脸上,满是娇嗔的神采,“……坏蛋,昨晚弄得人家好痛……”她柔媚地抱怨说。

    “……放心,下次再多用一些润滑油,就绝对不会这么痛了……”抱着软绵绵的全裸女体,王秋的心情也从原本的极端凌乱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开始跟成了自家女人的早苗里香打情骂俏起来……

    然而,对于王秋这样以冒险为生的职业穿越者来说,闲暇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短暂。正当他想要跟早苗里香再来一发的时候,从枕边那只无线电对讲机里发来的一则通话,却又催促着他去踏上新的旅途……

    “……喂喂?什么?又有新的虫洞在蔡蓉身边出现了,让我赶紧过去一趟?嗯?这一次穿越的时空位置是……中华民国时代的旧上海?而引发这个虫洞的穿越者……还是一个满清格格?!!”

    (本卷终)(未完待续。。)

一、民国女文青的悠闲生活(上)

    中央之国,天朝华夏。

    这是一个自从诞生以来,就称霸东方数千年的伟大帝国。

    在欧洲人进入黑暗中世纪的同时,这个以龙为图腾的东方帝国,曾是全世界最为闪亮的一座文明灯塔。

    它曾经拥有过全世界最为璀璨辉煌的文明;曾经涌现出数之不尽的英雄与先哲;曾经以金戈铁马的磅礴霸气,让万国使者俯首来朝;曾经用绚丽灿烂的文华典章,令四方蛮夷为之侧目。

    在那个时代,它曾经被誉为被贤者们统治的中原天朝,坐拥着无数财富和至尊权威的黄金之国。

    但是,当西方人开始航海殖民和工业革命、凭借勇气和胆略征服新天地,信心十足地瓜分世界之际,这个曾经无比伟大的东方国度,却宛如一头逐渐走向衰老的雄狮,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漫无止境的酣睡之中。

    那威武雄壮的号角,那扣人心弦的马蹄,早已是消逝于尘埃之中的昨日黄花;

    那冠盖如云的排场,那翠华摇曳的仪仗,在西洋人的眼中也已不再威严震撼。

    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那美轮美奂的珍宝,同样只能激起窥视者们的无穷贪欲;

    那高大雄伟的城墙,那宽阔汹涌的河流,已经不再能够阻止入侵者的战鼓和铁蹄。而那昏昏欲睡的鸦片鬼、蹒跚而行的小脚女人、盲目无知的腐儒贵胄,更是遭到了“文明人”的一致鄙视和嘲讽。

    但尽管如此,统治中国的清王朝依然没有真正地觉醒。反而在最顽固的麻木之中,艰难地拖着布满累累伤痕的躯体,继续沿着走了几千年的残破老路蹒跚而行……几乎谁都可以向它吐一口痰、切下一块肉。

    于是。无数抱有救国救民理想的仁人志士,在辛亥革命中抛洒热血,推翻了满人建立的清王朝,建立起了亚洲的第一个共和国——风云变幻的民国时代,就此迎面而来!

    硝烟与游行,马刀与机枪,革命的激情与冲突的暴力。红色与白色的恐怖……

    这是一个军阀混战、生灵涂炭的噩梦时代。

    这是一个泥沙俱下、叛服无常的黑暗年代。

    这也是一个思潮澎湃、学术升华的革新时代。

    总之,这是一个……最动荡和最激动人心的时代!

    在这个中华民族浴火重生的黑暗前夜,曾有过智计百出的谋士运筹帷幄。曾有过卖国求荣的汉奸得意猖狂,曾有过横扫千军的勇将勒马扬鞭,曾有过慷慨激昂的文豪启发民智……更有许多不知名的热血青年,带着年轻人单纯的爱国热情。甘洒一腔热血舍身救国。最终却被残酷的命运送上断头台,把自己年轻的生命化作一朵朵灿烂的血花。

    ——英雄、汉奸,文人、武将,显贵、草莽,红颜、悍妇,在这烽火战乱之中逐一粉墨登场,用王道、霸道、权谋、血腥还有诡计,在这个血与火的大时代里。编织着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精彩大戏。

    然而,无论舞台上的戏剧是多么的精彩。承载着这一幕幕历史剧的中华大地,却已是不堪重负。

    即使是最香艳的桃色绯闻,最新潮的摩登时尚,最潇洒的风流倜傥,也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黑暗底色。

    从晚清到民国,经过连续几十年的内忧外患、征战动荡,这头沉睡的东方雄狮躯体上,早已布满了累累的伤痕,而其中最为扭曲丑陋却又最为繁华绚丽的一处伤痕,就是大上海的“十里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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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二十三年(公元1934年),上海公共租界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歌不尽那锦天绣地,舞不够那纸醉金迷。

    上海——这座被西方人称作“东方巴黎”的繁华城市——正用它独有的东方底蕴,混合着舶来的西方气质,吸引着无数人为之心醉神迷,趋之若鹜。。

    就连时局的动荡,政权的更迭,外敌的入侵,似乎也没有吓退那些对大上海心怀向往的人们。

    此时正值春末,树上嫩芽新退,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带起阵阵沙沙响声,澄澈的天空中零零散散地飘荡着几朵懒洋洋的白云,阳光伴随着云影投射进树梢的枝叶里,斑驳肆意地洒落在树荫下的草地上。

    公园旁边的一座小洋房里,金奇娜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摘下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先是甩了甩因为长时间执笔而略显酸痛的右手,接着又活动了几下因为一直伏案低头而有些酸疼的脖颈。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午后阳光略有些刺眼,使她刚仰起脑袋,便不禁略抬了下手,遮了遮恰好直射进眼里的光芒。

    “……小姐,要喝点水吗?”

    原本正在一旁收拾屋子的中年女佣张妈,看见女主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连忙关心地问道。

    “……恩,好的。”揉了揉眼睛,金奇娜朝着张妈笑了笑,接过了她递给自己的杯子,“……张妈,你也别一直忙着擦家具了。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还要去接咱们家杏贞放学呢!”

    “……哎,小姐,我就是这劳碌命,闲不住。”张妈不以为然地捶了捶腰,“……倒是小姐您可一定得要好好保重身子啊,昨天晚上又赶稿子赶到三更天呢!今天又是连午觉都没睡……”

    “……没办法,杂志社那边催得急啊!”

    听着张妈唠唠叨叨的数落,金奇娜摇了摇头,无奈地一笑,“……全家人都指望着我这支笔吃饭,如今物价涨得那么厉害,咱们小家小户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哟,小姐,瞧您说的,咱们全家算上我这个老妈子在内,也才三口人,能花几个钱啊。”

    张妈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要我说啊,您还是到乡下置办点儿田地,安安生生过日子吧!听说前阵子政府又在搞文字狱,抓了好些个摇笔杆子混饭吃的作家……您可要当心点儿啊!”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左翼作家联盟的人,政府抓我干啥?”金奇娜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帮我弄些点心和热茶过来吧!写了那么久的稿子,人家都有点饿了……”(未完待续。。)

二、民国女文青的悠闲生活(中)

    正如狄更斯所说,这既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望着窗外那些灯红酒绿的华贵洋楼,西装革履的假洋鬼子,兜售香烟和梨膏糖的落魄小贩,走街串巷的黄包车夫、剃头挑子、擦鞋小童……深深呼吸着这充满历史气息的空气,金奇娜不由得感到一阵茫然。

    看着眼前这灯红酒绿的上海滩十里洋场,有谁能想到日寇铁蹄下的东北三省黑土地呢?

    即使在两年前的“一二八事变”,曾经给这座城市难得地带来了几个月的烽火硝烟,但随着时过境迁,局势再次稳定,作为民国乱世避风港的大上海,似乎又恢复了它往日的畸形繁华。

    唉,不管怎么样,比起那些流落在日寇侵占的东北三省,至今生死不知的娘家亲戚,她能够在上海公共租界有一座寓所安身立命,有一个乖巧的小女儿朝夕相伴,也已经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虽然只要等到几年后的全面抗战一爆发,上海这边也就别想再粉饰太平了。

    金奇娜,或者说爱新觉罗.奇娜,喝下一口热茶,伸手抹了抹嘴边的糕饼屑,自嘲地笑了笑。

    时间如流水一般,悄然流过不着痕迹。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呢。

    ——很显然,她不是这个民国时代的人,而是来自百年之后二十一世纪新中国的一缕芳魂。

    爱新觉罗.奇娜,这是她这一世附体之人的名字。

    从名字上看就可以知道。她这一世是昔日的皇族后裔,事实上也确实是出身于前清郡王之家,出生的时候也算是个格格。只可惜生不逢时——宣统二年(1910年)出生,第二年就爆发了辛亥革命,绵延三个世纪的满清王朝轰然崩塌,奇娜这个郡王家的多罗格格,顿时也是落毛凤凰不如鸡……虽然之后在北京掌权的袁世凯及其北洋一系,对满清遗老们还算宽待,至少生命安全还有保障。但铁杆庄稼却是再也没有了。

    再加上奇娜她爹在清廷里的地位并不高,人脉也有限,所以等到满清灭亡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待在京城里一方面是没啥进项、坐吃山空,还物价极高,另一方面,民国初年的北京城也不怎么安稳。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更是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城头变幻大王旗之后,就被挨个儿开刀宰了……

    于是,这郡王一家就搬回了辽宁省的抚顺老家,这块满族人的“龙兴之地”——清太祖努尔哈赤建立王朝的第一个都城,赫图阿拉(又称兴京),就在抚顺境内——并且在当地经营起了一些田产和势力。

    爱新觉罗.奇娜这位前清多罗格格,就在这片满族人的祖居之地,度过了还算安静的童年。自小品格端方。娴雅淑惠,在乡邻之中赞誉极佳。然后。按照这个时代的早婚习俗,以及家族联姻的需要,她在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沈阳陆家的独子陆尔轩——这个陆家在民国时代的沈阳地界上,也算是一方望族,族中有不少人在张作霖大帅麾下担任文武官职,姻亲世交更是盘根错节,覆盖军政学各界。奇娜的丈夫陆尔轩,也是家境富裕,人品俊雅,颇有才名,被很多人认为是一位前程远大的青年才俊。

    然而,在婚后不久,陆尔轩便出国游学,只留下怀孕的奇娜在家侍奉公婆。之后,奇娜产下一女,取名杏贞,此后一直在沈阳陆宅独守空闺,乖顺的养育幼女,不时还被公婆挑刺——丈夫总不在家,自然生不出儿子来——直到日本关东军入侵,“九一八”事变爆发,才不得不颠沛流离地弃家而逃。

    烽火战乱之中,东北三省迅速沦陷,眼看着沈阳已经化为战场,奇娜只好跟着公公婆婆,带着膝下幼女,跟随张学良少帅的东北军一起撤进关内。但是,一家人的性命虽然得以保全,公公的官职却是没了。

    于是,她公公又带着一家子从北平南迁到上海,想要通过陆家早年在南方的人脉,于中央政府谋个差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全家刚刚在上海落户,公公婆婆就一病不起,很快去世。

    结果,奇娜只得孤身一人待在异域他乡,跟东北故乡的娘家完全断了联系,还得为陆家公婆办丧事送终……一时间当真是心力交瘁,惶恐无助到了极点。

    幸好,就在此时,丈夫陆尔轩终于从海外归来,并且在回国后不久,就被北平某大学聘用为副教授。然而,就在她打算带着女儿杏贞去北平和丈夫团聚之际,陆尔轩居然写了一封信过来,要求离婚!!!

    原来,陆尔轩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仿佛猫儿般可爱的金发白俄姑娘娜塔莎,一时间惊为天人,自认为遇到了他的真爱,立即百般追求,并且最终修成正果……

    可惜这白俄姑娘是基督徒,家里在美国也有点社会地位,根本不能接受当小妾的地位——于是,风流才子陆尔轩刚一回国,还没顾得上拜祭父母的灵位,就迫不及待地写了离婚书,铁了心要与奇娜离婚!

    因此,守了好几年活寡却最终被抛弃的原配妻子爱新觉罗.奇娜,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恍恍惚惚地丢下独生女儿,自个儿服药寻了短见,然后被现代来的女穿越者借尸还魂……

    ——————————————————————————

    事实上,当现代来的穿越者借尸还魂,成为新的爱新觉罗.奇娜之后,才发现像自己本尊这样的遭遇,在民国时代实在是屡见不鲜。那年头的知名人士在男女关系上,按照现代标准几乎个个都是人渣……

    ——在民国时代。很多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都是在老家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原配妻子,再到外面找一个时髦风流的新式太太,也算是封建社会一夫多制的遗迹。譬如蒋介石、鲁迅、郁达夫、徐志摩、梅兰芳、郭沫若等人皆是如此:先是按照家里的安排。比如家族联姻之类,极度不情愿地迎娶一个被视为“乡下土包子”的原配妻子,随即在婚后不久逃出樊笼,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归,到外面的天地寻找“真爱”。但一般除非后面的妻子是基督徒,或者新的娘家势力极大,男方才会真正弄到离婚的程度。否则的话。大多民国名人通常是在原配之外,又多娶几房姨太太……总得要留一个“家里的老婆”侍奉爹娘不是?

    ——在民国时代,传统女性嫁入旧式家庭的后果。就是不管男人干嘛了,甚至休弃你了,为了家族的颜面,也只有继续在夫家忍气吞声地守活寡!蒋介石的两位原配妻子就是如此在奉化蒋家过了一辈子!

    尤其是大才子徐志摩的瑰丽情史。如果仔细掰开来看的话。简直就是一个吃软饭渣男的成长史——花前妻张幼仪的钱,让前妻张幼仪生儿子,各种关系网都是仰仗着前妻张幼仪的家族来铺垫,各种发展机会都是前妻张幼仪的家族给的,然后却对前妻张幼仪各种冷暴力各种欺负各种不屑各种瞧不起。等到利用完了,徐志摩就轻松地用一桩离婚案来成全自己这个渣男的真爱,把自己塑造为了爱情勇于跟封建礼教做抗争的“好榜样”!成为了勇于对几千年的封建制度说“不”的勇敢的人!这真是一个何等伟大的贱人啊!

    而等到徐志摩死了之后,居然还要靠前妻张幼仪来供养自己遗留的情妇……这简直是活脱脱一个琼瑶小说《水云间》里面。明明抛妻弃子、浪荡无耻,却被无数人赞颂其追求真爱的凤凰男主角梅若鸿啊!

    总之。这是一个幼稚而激进的年代,很多人自以为是人性解放,殊不知种种行为已经跨越了道德底线。

    他们挂着进步和自由的幌子,只顾着享受精神上的愉悦,认可那些志同道合的心上人,却偏偏忘记了婚姻中最起码的责任和义务,道义和尊重——只顾着成全了自己,却狠狠地伤害了婚姻中的另一个人。

    回想着这具身体经历的前尘往事,新版的爱新觉罗.奇娜一时间不由得扶额长叹。

    其实在穿越之前,她一直很喜欢民国,虽然那个时代又乱又黑暗,但她却觉得正是那个时代风云激荡的洪流,才孕育了无数才子佳人的故事,给人们留下了数不胜数的联翩遐想,产生了许许多多的精彩故事。

    但是如今轮到自己成了弃妇,这感觉可就是完全不一样了——她可不是鲁迅的原配妻子朱元,没有那份涵养,在绍兴老家给鲁迅守上四十年的活寡,成全这位革命文人跟许广平的师生恋。相反,在想清楚自己因为这段婚姻失去了什么,而陆尔轩又因此得到了什么之后,这位女文青穿越者的肺都要气炸了!

    ——陆尔轩在外求学,一连几年不回家,从来没有见过女儿杏贞一面;陆家公公的仕途也是几番起落、磕磕碰碰,很多时候都是在靠奇娜的娘家扶持和资助;一直到陆家二老去世,也完全是奇娜在给公婆送终……如今这不负责任的男人却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要破除陋习,打倒封建包办婚姻,明明是为了小三要和原配离婚,在舆论界反而得到一片赞誉,说他勇气可嘉,是时代的先驱,叫奇娜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恼?

    花轿进门拜堂成亲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封建包办婚姻?

    奇娜替他奉养父母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封建包办婚姻?

    奇娜替他生儿育女打理家业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封建包办婚姻?

    陆家从奇娜娘家获取各种人脉和大笔钱财资助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封建包办婚姻?

    如今陆尔轩在北平站稳了脚跟,陆家父母皆已去世,没有了后顾之忧,奇娜的娘家又失陷在了伪满洲国,再也没法给他带来助力——也就等于把奇娜的利用价值基本压榨完了。他就只要轻飘飘地说一句这是封建包办婚姻。然后就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奇娜净身出户?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于是,穿越者附体的爱新觉罗.奇娜,就为了自己的利益。跟陆尔轩打起了离婚官司。

    ——事实上,民国时代那些被抛弃了的原配妻子不是不想过得好一些,只是她们原本就是旧式的弱女子,没有谋生之力,背后大多也没有靠山,结果不得不依靠男方或夫家那一点儿施舍来过日子。

    要知道,那些有了权势的男人。怎么会允许原配比自己过得更好?过去的黄脸婆即使自己不要了,往往也不允许她们改嫁,而是希望她们从一而终。最好是自寻短见,免得新欢佳丽们看着碍眼。

    ——之前,爱新觉罗.奇娜在东北的娘家势力远远胜过陆家,因此陆尔轩或许还不敢欺侮她。可眼下她已经只剩了孤身一人。没有了娘家的撑腰。吝啬的陆尔轩副教授竟然是连赡养费都不肯给了!

    夫妻两边你来我往地斗了很久,什么礼义廉耻都顾不上了,甚至完全撕破了脸皮。

    亏得陆家在退入关内之后,已经没剩下什么势力,无法对奇娜实行家法,也没胆量搞暗杀。所以,凭着陆家父母骨灰盒的“尸质”, 爱新觉罗.奇娜最后总算是把陆家在上海公共租界的房子给弄到了自己名下。作为结束这段婚姻的分手费用和女儿的赡养费……这样至少是不会流落街头了。

    接下来,为了避免某些麻烦。她在上海改名为金奇娜,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满族人身份。

    ——总所周知,中华民国是在满清王朝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因此从民国初年一直到抗日战争,中国社会民间的排满情绪一向十分高涨。等到日本入侵东北三省,扶植溥仪皇帝建立起伪满洲国之后,八旗子弟更是被视为日寇的别动队,在很多地方的处境简直犹如过街老鼠,故而不得不改名换姓,以免遭到歧视。

    事实上,普通满人其实在伪满洲国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殊待遇,在沦陷后的东北三省,日本人自然是第一等的主子,第二等则是朝鲜人,汉人、满人、蒙古人并列为三等人,受到的压迫和苦难一样深重。那些万人坑和大屠杀之中,满族人的尸骨同样堆积如山……但由于信息流通上的不畅和民间主观上的偏见,再加上确实有一帮满族败类在给日本人为虎作伥,因此连累得关内很多普通满人也遭了池鱼之殃……

    然后,她就带着女儿杏贞,和一个从北方带来的女佣张大妈,在上海公共租界隐居了下来。

    只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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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已经是民国二十一年秋天,也就是公历1932年。

    虽然国民党政府已经在名义上统一了全国,但国共内战依然烽火连天,军阀之间也同样是混战不休。江西瑞金根据地的围剿与反围剿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接下来还有气壮山河的工农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

    更可怕的是,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东北三省,接下来还会染指热河、内蒙、华北,最终在1937年爆发卢沟桥事变,然后是淞沪会战、上海沦陷、南京大屠杀等等一系列惨绝人寰的事件……就连作为“安全岛”的上海租界,也将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被日寇接管——普天之下,哪里还有一寸平安乐土?

    金奇娜不是传说中的万能女主,她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随身空间,改变不了历史大势。

    她只是乱世之中的一介弱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儿要养活。

    要想让自己和女儿活得好一点,努力挣钱是必须的,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现在她虽然身边有些积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想了很久,金奇娜决定重新拾起笔杆子。

    在穿越之前,她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在文笔辞藻和构思布局方面都很有一手。

    但是,到底该写些什么东西,依然颇费思量——这年头上海滩的各种进步刊物都在在遭受严厉查禁,国民党当局的“白色恐怖”可不是说说而已,很多跟革命斗争、学生运动、抗日救亡相关的文章,都没什么刊物敢录用。就连一些大名鼎鼎的左翼作家,也只敢在文章里面打打擦边球,很隐晦地提上几笔。

    即便如此,上海滩这边还是时常有一些倒霉的进步文人被逮捕入狱,甚至遭到暗杀或处刑。

    在金奇娜看来,在国难当头的年代,真正的勇士确实是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但如果要她这样一个拖着小孩的家庭妇女,冒险用文字来唤醒麻木不仁的国人……这个么,还是敬谢不敏了。

    正当她迟疑不决的时候,却看到某份报纸上刊出了著名新派诗人徐志摩逝世一周年诞辰(1931年11月19日死于飞机失事)的报道,极力赞颂其风流倜傥、大胆追求浪漫真爱的一生……这让已经对“真爱”二字严重过敏的金奇娜当即就火冒三丈,同时立即作出了决定,准备写一写那些才子佳人背后的故事……(未完待续。。)

三、民国女文青的悠闲生活(下)

    金奇娜记得前世自己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曾经常读徐志摩的诗,只知道他是民国时期著名的风流情圣和新派诗人,跟林徽因、陆小曼等民国才女先后有过一段不能不说的绯闻,还跟著名建筑家梁思成是情敌。他的诗词浪漫唯美,才气横溢,故而很受那时追捧着才子佳人传说的“文学少女”们的欢迎。

    但是,当她进入大学法律系之后,却在课本上看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桩西式离婚案——徐志摩和张幼仪离婚的各种幕后故事——她第一次读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爱情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愕然发现民国时代那些所谓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其代价却是建立在其他女子的终生悲惨之上。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在一夫一妻制度被普及之后,所谓情圣往往就等于人渣。

    当然,在那个时候,前世的文学少女金奇娜,只是对徐志摩的薄情冷酷、忘恩负义略微叹息了几声,也没怎么多想——民国年代的人间惨事多着呢,区区一点婚姻纠葛根本谈不上什么——但如今自己却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尤其是还亲自扮演了那些才子佳人传说里面的善妒弃妇的角色……呃,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现在进化成了文艺女青年的民国弃妇金奇娜,可是对“真爱”一词过敏得很。

    没办法,如果是在新中国。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结婚离婚自然是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至于在二十一世纪的欧美国家,婚姻方面的混乱程度就更别提了。据说在某些国家。私生子和单亲家庭子女的数量,已经占到了全国未成年人总数的将近一半,也就是说,这些国家大约一半的小孩都没有正常的家庭……

    然而,在没有经过**妇女解放运动的民国时代,社会观念可远远没有这么开明和进步。传承了几千年的封建礼教,并没有因为一场根本不彻底的辛亥革命而一夜消亡。社会上对待女子名节的态度,也没有很快变得非常宽容。传统大家族的女性一旦被丈夫抛弃之后,就真的是完全没地方可去了:娘家是绝对不允许她们回去的。免得坏了其余未嫁姑娘的名声。纵然想要自立图强,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她们又没有谋生的本事,也没有做事业的资本。因此,某些夫家能够继续把这些弃妇供养下去。看着前夫和新欢恩恩爱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也算是一种人道主义——虽然这种“人道主义”真的是很可悲。

    综上所述,婚姻自由的前提之一,就是要解放妇女,实现女权主义——否则,在妇女还没有基本权利的时候,传统封建家族中的男方若是贸然脱离封建婚姻的枷锁,去追寻什么真爱。就简直等于是要把女方逼上死路。说起来,甚至还不如封建时代的一夫多妻制度呢!那年头的正妻纵然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纵然家里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狐狸精小妾,至少不会缺了她们的一口饭吃,名声上也不会难听。可要是成了弃妇……这跟不得宠的正室太太完全是两个概念吧!连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着说闲话冷嘲热讽啊!

    ——想想自己的大半嫁妆都填进了陆家的无底洞,用于资助老公出国留学,最终却得了这么个被抛弃的结果,金奇娜就恨得直磨牙……由于手头的现金十分紧张,她在上海都已经要典当首饰来过日子了。

    因此,金奇娜觉得自己应该要写一点什么,好让世人知道那些被抛弃的女子的苦楚。她想要用自己的笔作为刑具,拷问一番这些所谓追求着浪漫真爱,自诩为反封建斗士的才子佳人,那些在老家苦苦奉养着公婆,拉扯着儿女,等待着丈夫归来的无辜女子,为什么要为并非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而付出一生的代价!

    在具体落笔的时候,金奇娜选择了曾经很受追捧的琼瑶小说《水云间》为蓝本。不过,她没有像原作一样,以穷酸画家梅若鸿和豪放贵妇汪子璇、富家小姐杜芊芊的三角恋情为主要线索。而是抓住了另一条线索,通过被梅若鸿遗忘在四川老家含辛茹苦奉养二老的童养媳翠屏和独生女画儿,来串联起整篇小说。

    ——贫寒艺术家和富家小姐的爱情固然很美好,很符合传统古典话本里面“才子佳人”的一般模式。但是从女文青的角度看来,自然是那些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奉献,显得更加伟大!女文青金奇娜只是卯足了劲儿想要世人看一看,那些以爱为名,行不负责任之事的“风流才子”,简直是在玷污爱情这个词!

    随后的三个多月里,金奇娜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把时间全都用在了写作上——在没有电脑的时候,只用纸笔就写上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可真是一项不得了的大工程!且不说草稿、修改稿和正稿的撰写量,看看这个时代的报纸书籍吧!全是繁体字就算了,还是竖着从右往左写的!用袖子擦过的稿纸它还能看吗!

    因此,纵然某位穿越者有着惊人记忆力,想要抄袭后世的各种名著佳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这时代已经有钢笔了。如果还要用毛笔写小楷的话……金奇娜就真的要泪奔了。

    在金奇娜UU小说的新版《水云间》里面,女主角翠屏是一个生活在四川偏远山村里的童养媳,公婆年迈体衰,唯一的女儿画儿还小,家里的一切生活重担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而号称全村最有出息的丈夫梅若鸿,却带着全家仅有的一点积蓄,出门闯荡十几年不归。只是隐约得知他在杭州得到贵人看重。于西湖边定居了下来。可尽管如此,他非但从不往老家寄钱,偶尔还得翠屏想办法从牙缝里省钱。给他寄生活费。

    事实上,也只有每隔几个月给梅若鸿寄生活费的时候,才会让翠屏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丈夫。至于平常的大多数时候,他在梅家似乎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就这样,翠屏含辛茹苦地操持了几年家务,一场瘟疫突然爆发,公婆去世了。家里的田地也为了给公婆治病而卖掉了。顺着丈夫留下的地址,翠屏托人往杭州捎了无数次的信,却全都石沉大海。不知所踪。

    最终,母女俩给公婆守了一年的孝,已经是穷得家徒四壁,翠屏几度差点儿饿死过去。看着面黄肌瘦。瘦弱到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孩子。一辈子从来没有走出过那个小山村的翠屏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杭州找丈夫。

    一路上,身无分文的母女两人捧着梅家二老的牌位,风餐露宿,沿途乞讨,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遭遇了多少坎坷,经历了多少危险。终于从四川省的偏远小山村,一路跋山涉水走到了杭州。

    没想到在杭州。她们却挨了当头一棒——丈夫梅若鸿已经成了一个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在西湖边有了一座名叫“水云间”的别墅,然后跟醉马画社的一群前卫艺术家们整日游山玩水,生活得无比快乐逍遥。至于四川家中的父母和妻女,则通通被他抛了脑后,还辩称什么这是“前世”的东西,跟现在的他完全无关,连翠屏一路珍藏的梅家父母牌位,也被他随手丢进了火炉里烧掉,说这是封建迷信的腐朽玩意儿。

    此时梅若鸿画家心中唯一的烦恼,就是陷入两个豪门美女的爱慕之间——其中一个是曾在他落魄时慧眼识俊才,慷慨解囊资助了他好些年的豪放贵妇汪子璇,另一个是对他一见钟情,不惜跟父亲闹翻也要嫁给他的富家小姐杜芊芊——不知该如何选择,觉得她们都是很可爱,哪个都舍不得放弃……但这并不妨碍他跟这两位女子先后都上了床。尤其是汪子璇,作为移民尚未跟前夫离婚的人妻,甚至还为梅若鸿怀了孕。

    这样一来,翠屏母女尽管在杭州找到了自己的丈夫和父亲,然而她们的生活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不负责任的大才子梅若鸿在卖画挣到了钱之后,宁愿请杜芊芊看一场西洋电影,宁愿请醉马画社的朋友出去野炊游玩,宁愿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喝酒买醉,也不愿意拿出一块大洋让翠屏母女吃一顿饱饭。

    在梅若鸿的眼中,这对仿佛乡下土包子一般的母女,并不是他的妻子和女儿,而是来杭州打扰他的麻烦和累赘。自然,他所居住的湖畔别墅“水云间”,也没有翠屏母女的位置,那里到处放满了他的画稿和工具——在“高贵”的梅若鸿看来,让不懂艺术的翠屏母女和他的画稿呆在一起,简直是在玷污他的艺术!

    于是,他将翠屏母女赶到了狭小破旧的阁楼里,跟老鼠和蟑螂一起居住,任由翠屏每日辛苦地给人当帮佣来挣钱维持生计,自己却毫无忌惮地在水云间的卧室里,与杜芊芊或是汪子璇谈情说爱滚床单。

    几个月之后,梅若鸿、杜芊芊和汪子璇三个狗男女之间的爱情纠葛终于有了结果,汪子璇不幸出局。接下来,梅若鸿为了求娶杜芊芊,先是不惜施展手段,使得对他有知遇之恩,还给他怀了孩子的汪子璇不幸流产;然后又写下一封休书,逼死了身为传统女性的翠屏。最后,由于谈恋爱过程中开销太大,手头有点紧,为了办得起一份更加像样的彩礼,梅若鸿甚至不惜将模样清秀的独生女儿画儿高价卖到了妓院……

    “……这个梅若鸿,简直是猪狗不如!比畜生还要畜生!”

    ——当金奇娜把这个故事的梗概,讲给佣人张妈听的时候,中年守寡的张妈立即就跳起来如此骂道,甚至愤恨得几乎控制不住要撕掉金奇娜的书稿。

    没错,在金奇娜的这部改编版《水云间》之中,“新青年”梅若鸿确实是被描写得猪狗不如!

    在最初构思故事的时候,金奇娜就极尽抹黑之能事。将翠屏母女的各种遭遇,尤其是一次次从憧憬、希望到绝望的跌落,描述得无比扣人心弦。尤其是在小说的结尾。梅若鸿先是藏起翠屏的尸体,转身装出一副慈父面容,以“到酒楼给画儿过生日”为名,和颜悦色地将九岁独生女画儿骗进妓院卖掉……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情景,那种自私到了极致的冷酷,只要是还有良心的人,就会多少生出一点同情之心。

    也许。在那位无限赞美自由真爱,认为爱情能够打破一切秩序和枷锁的琼瑶阿姨UU小说,梅若鸿还没有这么的无耻和可恶。但在此时此刻。金奇娜却只想要得到公众对传统女性的同情共鸣——在这时代的一般观念之中,也许并不觉得将原配扔在老家,男人到外面去找红颜知己是错的:既然是风流才子,如果没有些许的风流事迹。怎么能教人向往呢?区区几个女人的事情。瑕不掩瑜,没人会觉得有什么的。

    在这个年代的上海滩,就有不少社交名媛、富家小姐,明明知道徐志摩对女人是见一个爱一个,到处见异思迁,甚至还抛妻弃子、勾引人妻的斑斑劣迹,但依然以朗诵徐志摩写的新体诗为荣。甚至还帮着这位花心大情圣辩解说什么稳定温馨的家庭生活就是扼杀诗人才情的最好利器。所以,即使仅仅只是为了创作。徐志摩也必须到处留情,对着追求的女人一片痴心……至于他勾引别人老婆的行径。更是再普通不过的“情不自禁”罢了——在徐志摩生前的时候,或许还有很多女粉丝巴不得被这位偶像勾引呢!

    所以,金奇娜就要在自己的UU小说尽力表现梅若鸿的丧尽天良,以及翠屏母女的凄惨无比,只有这样的对比和震撼,读者的感受才会全都倒向作为受害者的原配妻子一方,那些假清高的“进步青年”们才会逐渐开始反思人性解放与婚姻责任之间的矛盾,考虑到那些被抛弃的原配妻子们的辛劳和苦楚!

    金奇娜最初曾担心这部小说的观点太过于尖锐,不会被出版社接受——这年代中国人的道德标准说高也高,经常提出一堆圣人都做不到的要求;说低也低,不知多少人高高兴兴地当着汉奸卖国贼,以不当中国人为荣——但在她以“琼瑶”的笔名将这部魔改版《水云间》多处投稿之后,最终还是被一家报纸给录用并且连载了,之后很快就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大多数女读者们自然是同情翠屏的遭遇,觉得她嫁给了梅若鸿这样的渣男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然而一部分男读者们却认为,梅若鸿逼死翠屏,将画儿卖掉的做法,确实不是一个大丈夫的作为,但是他追求爱情,追求艺术,摆脱封建婚姻枷锁的行为并没有错!

    不久之后,上海当地有名的一些风流才子开始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斥责《水云间》对婚姻和爱情的陈腐观念,给一些同样抛妻弃子而被舆论波及的著名负心汉进行平反。

    但马上又有女作者在报上进行反击:既然你们的爱情如此美好,享受得如此心安理得,那为什么还要求远方的另一个无辜女人独守空闺衣食无着,为你们的爱情付出沉重代价?

    有些思想新潮的男人们撰文反击说,这是家族强迫的封建婚姻,是窒息人性的枷锁!我们有权利追求美好自由的爱情!然后女人们则会反唇相讥,你们不过是用所谓“美好自由的爱情“来掩盖自己风流的本性。传统落后的封建婚姻是父母之命,并不是那些原配女子们的错……

    有时候,金奇娜也会匿名和女读者们一起反击那些男性文人们的言论——她曾经以为,民国时代那些接受了高等教育,接触了新思想的女性,可能会有着爱情至上、其余一切都不重要的天真想法。但很显然,屁股决定脑袋的道理,放到哪里都是对的。除了真正的脑残,一般人还是能够从自身利益出发看问题的。

    哎,也是,想一想看吧,那些有教养有文化的“新时代女青年”们固然追求自由的爱情,但却并不代表她们愿意放弃自己的尊严。事实上,女性对待婚姻的态度天生,就要比男人更加的认真和虔诚,因为那在更大程度上决定着她们后半生的幸福。可惜在民国时代,大多数上流社会女性的婚姻还是要由家族利益来决定,想一想小说中翠屏的遭遇,她们自然是感同身受——无关家境贫富,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家丈夫为了取悦外边的红颜知己,而抛弃甚至牺牲自己;也更不愿意看到,自己费尽心机冲破重重阻力才跟一位风流才子喜结良缘,却在最后才发现,那个风流才子的老家还有一个老婆,甚至可能还有几个儿女……

    不管怎么说,金奇娜通过写这部小说,已经初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通过这番争议和炒作,她的笔名“琼瑶”很快就有了不小的知名度,甚至成了新一代文艺女青年的代表,稿费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至此,她在上海终于有了一个比较体面的职业,足以养活自己和女儿了……(未完待续。。)

四、打着琼瑶的名头反琼瑶

    订正一个bug:小说中设定,梅若鸿出门十年不归,再加上翠屏母女赶往杭州路上的时间,他的女儿画儿在抵达杭州之后,最起码也该有十岁了,之前写九岁不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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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对往事的回忆之后,顶着“琼瑶”笔名的前清格格、民国弃妇兼单身母亲金奇娜,对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伸了个懒腰,然后又一次坐回到书桌前面,戴上近视眼镜,把未完成的小说稿件暂时推到一边,又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叠写着“琼瑶先生敬启”的读者来信,准备进行阅读和回复。

    ——民国时代稍微有点名气的文人,不管男女一律尊称为“先生”。这里的“先生”其实是“老师”的意思,女老师就是女先生,琼瑶先生就是琼瑶老师,与性别无关。

    自从改造版的《水云间》一炮走红之后,顶着“琼瑶”笔名的金奇娜就在上海文坛有了不小的名声。等到她再接再厉,发表了几篇对“新时代”的婚姻和家庭关系、夫妻之间权利与义务的分析杂文,如《那些风花雪月背后的黄脸婆们》、《谁说女子不如男》、《何谓男女平等》等等,讲述了很多薄情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后抛弃原配正妻的可耻行为,尖锐地批判了新派人士堪称荒唐的爱情观,价值观,道德观。文中并不提名道姓,只是描述了这个时代的常态。揭露许多著名浪漫恋情的背后,那些原配妻子的辛酸。

    金奇娜在UU小说大胆地讽刺了那些成功男士们明明是嫌弃原配妻子年老色衰,配不上自己的意气风发。故而残酷地抛弃了这个为家族付出一生的女人,却硬要给自己的行为披上一层爱情、自由与正义的外衣,说什么是在找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从而鼓励当代女性的自强自立自尊自爱。并且十分犀利地指出,若是在妇女地位得到解放之前,就奢谈什么自由恋爱,那简直是在把传统女性逼上死路!

    至此,金奇娜俨然成了一位女权运动的旗手。当代文艺女青年的杰出代表,社会地位很快水涨船高。

    接着,她又继续改写了几部最脑残的琼瑶小说——把《大丫鬟》从陪嫁丫鬟桑采青抢夺自家小姐沈流云的老公。在洞房花烛夜爬上姑爷方子陵的床,最终踩扁小姐修成正果的“励志剧”(中央电视台就是这么归类的),改编成可怜小姐沈流云被自家丫鬟桑采青百般欺压,连父亲、弟弟、管家和丈夫也都被桑采青勾搭引诱。一起协助丫鬟对付小姐。最终在诸多男人争夺桑采青的情变中失去了丈夫,沦为寡妇的苦情剧;把《梅花烙》从硕王府贝勒皓祯与歌女白吟霜之间突破社会阶层等第限制的旷世之恋,变成了中年悲剧男硕王爷被急于求子的福晋欺瞒,将亲生女儿白吟霜烫上梅花烙丢弃,然后替别人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又因为这个假儿子跟真格格之间的不伦爱恋,还有假儿子和兰馨公主之间的婚约,惹出无数风波。闹得家宅不安,最终整个真相败露。触怒了下旨赐婚的皇帝,导致硕王爷丢了爵位,在家活活气死的伦理剧……

    ——新颖的题材,优美的文笔,立马掀起一片新的热潮,追捧者无数,男性读者的数量也大大增加。

    事实上,原本金奇娜还想改写那部最切合时代背景,以上海滩为舞台的《情深深雨蒙蒙》,可惜眼下的日历才刚刚翻到1934年,而《情深深雨蒙蒙》的主要故事情节,却大多发生在1936年和1937年,还夹杂了不少有关七七事变和淞沪抗战的描写。金奇娜真要是现在就把《情深深雨蒙蒙》给写出来的话,那恐怕就会变成“未来世界科幻小说”,并且在日后被扣上一个“预言家”或“女巫”的头衔了……

    如今这年头,虽然不怎么流行烧死女巫了,但若是被扯上了这样一个名头,那么只怕是要被读者们看成对着水晶球念念叨叨的吉普赛女巫——想到无数闪着星星眼的小女生写信过来,请求自己帮忙占卜恋爱运、财富运和事业运,甚至有某些迷信的军阀将领来请她占卜作战胜负,金奇娜就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总之,通过这一系列打着琼瑶的名头反琼瑶,足以让诸多琼瑶迷活活气死的作品,还有把鲁迅、郁达夫等一众文坛名人踩了个遍的作死行为,金奇娜顺利地成为了上海滩的知名女作家,为自己争取到了极多的女读者。虽然谈不上财源滚滚,但至少依靠稿酬维持一家生计是没问题了,而且说出去也挺有面子。

    ——无论在哪个时代,除了最疯狂的文革时期,文人一般来说总还是比较受人尊重的。

    因此,她收到的读者来信也越来越多,以至于每天都要拨出至少半个小时来处理和回复。

    “……出轨,男人之通病也。虽瑕不掩瑜,然瑕即瑕,瑜即瑜,不可以瑜掩瑕。”这是比较中肯的观点。

    “……很精彩,情节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多发表一些吧!”这是来信催稿的读者。

    “……琼瑶先生,再为咱们女人写些文章吧!”这是敬佩金奇娜的女读者。

    当然,在这些来信之中,也有驳斥唾骂的——而骂她的信笺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极端保守派,骂她身为女子不该沽名钓誉,在报上抛头露面发表东西,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另一种是激进自由派,骂她思想顽固、封建保守,执着于腐朽的旧式婚姻制度而不知时代变迁……某些言辞激烈得让金奇娜目瞪口呆:莫非眼下除了无政府主义之外,还有无婚姻主义吗?是不是还要退化到原始部落的群婚制度才好?

    当然。在金奇娜的眼中,不管是赞美也好,驳斥也好。对于她和她的作品来说,都意味着有人在关注,都等于是提高了知名度——对于文化人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知名度更加重要呢?

    唉,不知台湾的那位琼瑶奶奶,如今有没有出生了?嗯,应该是还没有吧!而且。琼瑶奶奶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仁慈,就是知道我抢了她的笔名和作品,也一定不会介意我的无奈之举吧!

    实在不行的话。以后若是机缘巧合的话,索性就栽培她当我的弟子,送给她一个“琼瑶二世”的笔名,让她写我这部《水云间》的脑残版同人小说好了。也算是物归原主……啊。我真是太善良了!

    就这样,金奇娜按照“真爱无敌型”原版琼瑶小说女主角的圣母思路,如此浮想联翩了一番,又自我赞美了几句,原本对于剽窃琼瑶作品内容的一丝愧疚,也就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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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说,金奇娜虽然不是传说中的万能女主,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随身空间,改变不了历史大势。但这两年的经历至少还算幸运——首先,在灵魂穿越的时候,她完整地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不必再用“失忆”之类很危险的借口来掩饰:要是真的在那个闹离婚的时候不幸失忆,弄不好真有流落街头的危险。

    其次,虽然爱新觉罗.奇娜在穿越之后,性格有所变化,还具备了原本没有的写作能力,若是身边有多年共处的亲近之人,很容易察觉出一些倪端。但此时的东北老家已经沦陷,跟着一起南迁到上海的公婆也已去世,在奇娜的身边,只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和一个逃到北平之后才雇的佣人张妈——前者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地察觉不出多少问题,后者更是相识不过几个月,哪里敢随便说女主人的坏话?

    第三,在身边钱财用尽之前,她就已经在文坛闯出了一定名气,有了可以维持租界生活的收入。

    ——虽然在整个民国时代,一直有不少失势的军阀和下野的政客,隐居在上海滩的外国租界里当寓公。但若是没有十万块银元以上的家产,是根本没法在寸土寸金的公共租界里活得比较舒服的。

    而穿越之初的爱新觉罗.奇娜,除了公共租界里这座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小洋房之外,即使把身边的昂贵衣服和首饰珠宝统统典当,大概也就能凑出八千多块银元的款子……只凭着这笔钱,可支持不了很久的生活。更何况,为了出门交际时最起码的体面,她也不可能把珠宝首饰和漂亮衣裳这些行头给统统典当了。

    确实,一块银元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很高。一块银元等于十二角银毫,等于一百二十八到一百四十个铜元。一个铜元能买一个鸡蛋或者一根油条,一个大饼,五个铜元能买一碗牛肉面,牛肉又大又厚。在北平一般只要四千块大洋,就能买一套十间房左右的院落,连同装修费用也不会超过四千五百块银元。

    但是,在纸醉金迷、消费水平高昂的上海租界,除非不去任何高消费场所,不置办任何代表身份的行头,不参加任何上流社会的交际聚会,否则八千多块银元是绝对不够的——举例来说,租界那些世家子弟和社会名流举办婚礼的时候,即使只是普通客人的随礼,按规矩也要两千块银元。

    还有小孩子的教育经费,在那个时候也很是不得了,且不说中学和大学,即使只是稍微好一点的小学,每年就要收五十块银元的学费,还不包括服装、饭钱和其它杂费……难怪民国年代的穷人根本上不起学。

    此外,无论是作为前清郡王家里的多罗格格,还是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金奇娜都根本无法忍受上海普通市民以青菜萝卜和豆腐作为主菜,每个月只吃四次荤腥的寒酸伙食——那样的话每个月大约只要花二十元——而是要求天天有肉,顿顿有荤菜,时不时还要下馆子打一顿牙祭。再加上喝茶、喝咖啡、吃糕点,还有女儿金杏贞的糖果和玩具……因为这样富有小资情调的生活。全家每月的开销总在一百元以上。

    幸好,凭着出版社每千字三元到四元的稿酬,外加几部小说的版税。金奇娜如今每月的收入都在两百元以上,还能支撑得起在租界里的生活开销——虽然民国时代的大多数穷人都在生死线上挣扎,但少数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却是生活得相当优渥。一个普通的作家只要够勤快,每月发表个三五万字,在上海的日子就可以称得上宽裕。就算每月只有万把字发表,维持生活也是没有问题的。这足以羡煞今天吃方便面的那些网络作家:以二十一世纪的稿酬水平,即使是网络上的白金vip作家。如果他们一个月只发表一万字,估计就得露宿街头了!

    至于张恨水、鲁迅这样民国时代的顶尖作家,每个月只要写上一两天。就可以过上住洋房吃西餐的**生活——鲁迅在成名之后的稿酬收入,每年一般都维持在几千元的水平,个别年份甚至超过一万元。而创作了《金粉世家》的张恨水则收入还要更高,他在北平买了一个大宅子。由于面积大。装修也过于豪华,以至于坊间传说他买了一间王府……

    当然,跟这些名垂青史,作品上了后世教科书的前辈大腕相比,刚刚崭露头角的穿越者女文青金奇娜小姐还没有这么高的收入,但要让自己和女儿生活得不错,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名气大了之后,麻烦也就跟着多了。尤其是作为妇女解放运动的吹鼓手。她之前那些谴责花心男人的犀利文章,更是一口气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附体的穿越者女文青在现代并不是专门研究近代史的。对民国时代的文坛氛围也不是十分了解。民国时代的那些出色人物。她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介绍,既没有多少畏惧之心,也高估了某些“风流名人”的节操……

    因此,她以一股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在文章中列举了一大堆后世搜集到的名人丑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还刻意模糊了地名,但依旧把诸多社会名流给得罪了个遍——在二十一世纪,人人都有言论自由,除非是造谣中伤,否则对于真实发生的事情,在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在网上发表自己的观点,后果顶多也就是禁言或删帖罢了。而诸多名人也早已习惯了被骂……可是在民国时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且不说那些军阀官员和富商,都以娶一个精通外语的新式姨太太为荣。在此时文坛艺苑,各种师生情婚外恋亦是一种时代进步的象征,被誉为突破封建婚姻枷锁,追求纯洁爱情的勇敢壮举。通过文人们对舆论的扭曲,找小三养情妇成了风流雅事,而忠于婚姻反倒成了落伍老土的表现……很显然,“琼瑶先生”的文章骂尽负心汉,轻描淡写地撕破了众多男儿的华丽面具,自然大大得罪了那些无节操的风流文人。

    结果,今天金奇娜在处理读者来信的时候,就在一封“进步青年”写的信里找出一枚子弹,说是要打死她这个“阻碍进步、保守落后”的祸害……接下来,如果说一位 “进步青年”的威胁,只是让金奇娜感到囧囧有神的话,那么蓝衣社(军统前身之一)的警告信,就让金奇娜感到毛骨悚然了。

    说起来,妇女解放这种事情,和蓝衣社这样的**特务组织怎么看都扯不上关系,可惜在34年、35年的时候,正是上海地区蓝衣社最清闲的年月——**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已经于今年被彻底捣毁破坏,整个临时党中央都撤退到了江西瑞金的中央苏区,要到36年才会重建上海地下党。而全面抗战则还有几年时间才会开始。如今日本人虽然在华北步步紧逼,但在上海这边倒是暂时没啥大动作。

    结果,蓝衣社在这两年里因为老对手被打垮,新对手还没出现,闲得发慌,就开始胡乱折腾,不务正业,什么事情都要掺上一脚:中医与西医之争,简体字与繁体字之争,农历与公历之争……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怒吼一声:你们既然是特务组织,就给我好好地当特务啊!管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闲事干啥?

    当然,这些玩意儿毕竟都是跟政治完全不沾边的小事,所以不会用上激烈手段。但以蓝衣社的凶名,光是到处给人寄警告信,就能把许多胆小的家伙给吓出心脏病——看着信上列举的“有违妇德”,“影射最高领袖(蒋介石)”等诸多罪名,金奇娜当真被吓得不轻。虽然这很可能是某个蓝衣社普通成员打着组织的名头乱来,甚至干脆是外人冒充蓝衣社在吓唬她,可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危险,也足以让她浑身哆嗦了。(未完待续。。)

五、误闯闺房的萝莉城管

    事实上,虽然如今被文化界吹捧成了“妇女解放运动”的旗手,但金奇娜本身对此其实并不热衷,只是口头上嚷嚷几句,用以刷知名度罢了,至于真正的社会实践,则是基本没有做过。

    之所以如此消极,是因为整个社会大环境根本不适合——举例来说,大约十年之前,就有人在上海开办女工夜校,想要改变劳动妇女多为文盲的现状,塑造出一批有知识有文化的“新女性”。但办学者却很快就哭笑不得地发现,来女工夜校读书识字的女学生,居然大多从事于“第三产业“,比如卖唱女,乐伎,妓女,甚至还有骗子和拆白党,因为她们若是识字就可以增加收入。另有不得宠的姨太太若干,都是准备私奔的,认为识得字以后好找工作。倒是女工人的就读积极性不强,因为识字与否跟她们的收入无关……

    ——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的混乱旧社会,所谓的女权注定只能是小资产阶级在咖啡厅和沙龙里的幻梦。如果不能彻底扫清封建制度的残渣、改变社会观念的歧视,那些大家闺秀即使上了新式学堂,甚至出国留学一路读到硕士、博士,最后往往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回来嫁人当一个家庭主妇……

    在民国时代不少传统家庭的观念里,让女孩子出去读书,只会耽搁她们的出嫁年龄(当时普遍二十岁不到就结婚,女大学生就算是老姑娘了)。导致她们在家乡找不到好丈夫。

    而且,权利与义务是双向的。旧社会的女性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和独立性,换来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男人供养的福利——在传统社会里。丈夫养老婆是天经地义,而男人靠女人养着吃软饭,则会受人耻笑——传统封建礼教对她们来说既是禁锢自由的枷锁,也是维持生活的保障。新社会的女性若是想要获取跟男人平等的权利,就得学会像男人一样自己养活自己……但在金奇娜的眼中,大多数民国时代的“进步女青年”似乎还做不到这一点,她们只是把自力更生看成不得已的事。却依然把嫁个好老公当做人生的首要目标。

    唉,在旧中国这一潭臭不可闻的死水里,想要移风易俗什么的。还是只能指望一路逆天的**啊!

    然而,在外界的很多人看来,尤其是在一般读者的印象中,撰文描写了诸多传统女性悲惨遭遇的“琼瑶老师”。俨然就是解放女性的首席吹鼓手——所以。金奇娜就被“反对进步”的保守势力给警告了。

    不过,虽然这份“自称”来自于蓝衣社(军统前身之一)的警告信,一度让金奇娜吓得魂不附体,但仔细想想,所谓蓝衣社的警告,似乎也就是那么回事。记得前阵子的时候,上海的蓝衣社成员还大张旗鼓地声讨中医的“反科学”呢,可后来好像也没看见他们一条街一条街地捣毁中药房、逮捕老中医……

    总之。蓝衣社纵然凶名卓著,但毕竟不是专门帮助负心汉欺负弃妇的打手。只要这个组织的领导人还有一点理智。就不可能像对付**地下党成员,诸如柔石和瞿秋白那样,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大肆动用暴力手段,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否则的话,以蓝衣社如今利用蒋介石提倡“新生活运动”的机会,在学术、艺术、教育等无数不同领域到处胡乱插手的作风,天晓得要杀多少社会名流,把多少人当成政治犯来逮捕了。

    ——金奇娜想象了一下,在重庆的白公馆和渣滓洞里,关满了反对西医的老中医,反对公历的老农民,反对西学的老学究……嗯,为此要浪费多少资金暂且不提,光是牢房就起码要扩建个几十倍才能装得下吧。

    当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按照原来的历史,大约再过半年,国民党反对派就要刺杀左翼文化名人史量才了。为了防止蓝衣社的特务们搂草打兔子,顺便把自己这个“妇女解放运动先锋”也给喂了枪子儿,金奇娜最近正准备尽快转型,把主要写作题材改成武侠小说——武侠小说,向来甚少忌讳,男女皆宜。

    “……琼瑶小说的数量虽然有很多,但比较出名而我又记得清楚情节的小说,似乎总共也就那么几部,如今已经是把最后一点潜力都压榨完了——《新月格格》和《还珠格格》实在是太欢乐也太脑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改;《一帘幽梦》的故事内容发生在二战后的台湾,背景差得太多了……”

    金奇娜坐在藤编的圈椅里,用钢笔一下一下地敲着写字台,皱眉苦思,“……接下来该写什么?若是写武侠吧,又该写哪一类型的呢?《神雕侠侣》?精彩是精彩,可惜篇幅太长了,还得先从《射雕英雄传》写起来,若是不受欢迎就太亏了。《笑傲江湖》?嗯,前半截的很多情节好像记不清楚了,整个故事可能会串不起来。《霍元甲》?这种反日题材的小说,放在三十年代肯定很有市场,但是只怕国民党反动派的有关当局不让发啊,弄不好还会有日本浪人来找麻烦。《鹿鼎记》?这个的情节倒是记得很清楚,也没啥犯忌讳的地方,可惜主角韦小宝对女性实在是太不尊重了,会砸了我的招牌……”

    正当她玩着钢笔迟疑不决的时候,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妈妈!妈妈!您可爱无敌的小贞贞回来啦!妈妈!妈妈!贞贞给你带好吃的来了,是老师奖励给贞贞的哟!”人未到,声先到,娇嫩侬软的声音还隔着老远,就透过敞开的房间门传了进来。

    ——这就是金奇娜此世的女儿金杏贞,或者说爱新觉罗.杏贞(和慈禧太后一个名字)。今年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身材娇小玲珑,容貌犹如洋娃娃一般精致。性格很是乖巧可爱,尤其是精通各种卖萌技巧,很会逗大人开心,让穿越前就极为喜爱各类小萌物的金奇娜给宠得不行,都快变成一个小魔星了。

    而刚刚从附近小学里接她回来的佣人张妈,也一边收拾着鞋子,一边笑嘻嘻地给金杏贞说起了好话。

    “……哎呀。金小姐,您瞧贞贞这姑娘多孝顺,在学堂里考试拿了满分。老师奖给她小蛋糕也舍不得吃,一定要藏着带回来孝敬您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翻出一小块蛋糕,放到写字台边上。

    ——很普通的扁圆形小蛋糕。没有奶油和糖霜。也没有果仁和巧克力,但却是那么的让人感动。

    而金杏贞则献宝似地从小书包里翻出一张满分考卷,一脸得意地在金奇娜的面前直晃,“……妈妈!妈妈!你瞧,您可爱无敌的小贞贞是全班同学当中最聪明的哟!说吧!妈妈,你打算怎么奖励小贞贞啊?”

    “……唉,才小学一年级就这么骄傲,等到长大了那还得了?”金奇娜叹了口气。先是对女儿的额头屈指弹了一记脑瓜崩,让这只小萝莉委屈地撅起了小嘴。然后又俯身亲了一下杏贞的脸颊,以示安慰,“……好啦,先去写作业吧!妈妈这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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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没有网络和电视,收音机也很稀罕的时代,哪怕是在纸醉金迷的大上海,夜生活也是很无聊的。

    即使是富豪子弟,也只能去喝喝酒,赌赌钱,跳跳舞,勾搭勾搭交际花。至于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更是只能以打麻将和跳舞为主要消遣。

    很遗憾的是,金奇娜既不会跳舞也不喜欢打麻将,根本挤不进太太小姐们的交际圈子。

    幸好,在她穿越之前的时代,到处充斥着真心诚意地热爱文字与书籍的深度宅女,她们比起跳舞唱歌更愿意埋头书海,比起与男人玩乐更喜欢与书本作伴——而金奇娜这个小书呆子也是其中的一员!

    所以,即使一连很多天伏案疾书、足不出户,金奇娜也依然能够过得舒适而又悠闲。

    当然,不管作为“精神食粮”的书籍再怎么精彩,也还是不能代替真正的口腹之欲。

    因此,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金奇娜除了写作和阅读之外最主要的消遣,就是依靠自己两世积累的一手好厨艺,将后世品尝过的各种风味美食逐一重现出来,满足一家人的肠胃和味蕾。

    ——不管在什么时代,凡是幸福的生活,就一定要有满满的美食嘛!

    这一顿晚餐的主菜是川味春笋烧鸡,选用了新鲜的春笋和蘑菇,还有傍晚刚杀的肥鸡。先把肥嫩的春笋放在开水里一烫,就已经熟了一半,再把洗净的蘑菇也烫一下,然后把处理好的肥鸡快刀切成鸡块,同样用开水炖煮一会儿。随后捞出半熟的鸡块,加入料酒、葱姜蒜末和少许精盐,腌渍片刻,并且把汆烫过的笋子切成小块,蘑菇撕成碎片,最后在锅内放入食用油加热,随即就可以分别放入鸡块、笋块、蘑菇,快速翻炒装盘,顺便淋上一些烧热的辣椒油,就足以让人吃得全身大汗淋漓、毛孔舒张。

    除此之外,还有香喷喷的土豆饼、炒菜心、番茄蛋花汤、糖醋鱼……虽然都是一些不太复杂的家常小菜,但是就着晶莹剔透香气扑鼻的米饭,金杏贞和张妈还是吃得满嘴流油,几乎把一桌子的菜全部扫光。

    “……真是太好吃了!妈妈!你到底是怎么会烧这么多好吃的菜式的?哪怕是一样的菜式,张妈也烧得比你难吃多了!”金杏贞很不客气地一口气吃了七八块川味烧鸡,然后舔舔嘴唇,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再来一盘烧鸡好吗?锅子里应该还有不少吧!”

    “……那是明天的份儿,现在再吃的话就要变成小胖墩啦!小心把肚皮撑破哟!”看着女儿溜圆溜圆的小肚子,金奇娜很不厚道地笑了。“……不要再撅嘴啦!我的乖女儿,还有一锅老母鸡汤正在厨房里炖着呢!等明天你上学的时候再热一热,灌在保温瓶里带过去。中午的时候请同学们一起喝,好不好?”

    “……哇哦!太棒了!妈妈,妈妈,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

    吃过饭之后,母女俩又笑闹着闲聊了一会儿,金奇娜还翻出金杏贞的作业本,考校了一番她的功课。然后就打发她去洗漱睡觉了——小孩子最需要保证睡眠时间——随即再一次独自走回书房,打开电灯,伴随着发条闹钟的咔哒咔哒声。开始静静奋笔疾书赶稿子。

    这就是文艺女青年金奇娜在民国时代的日常生活,很平淡,很悠闲,有点无聊。但也很温馨。

    最重要的是。她发自内心地喜欢和珍惜着这样的生活,并且希望能够一直这样维持下去。

    说真的,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仅仅追求着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即使穿越到了这个激荡的大时代,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挑起改变历史、革新社会、振兴民族的重担——她自认为完全没有这样的本事!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这纷纷扰扰的民国乱世。早已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

    ——在稿纸上又写了一个段落之后,偶然抬头看到放在桌上的日历。金奇娜的心情就忍不住低落下来,再也无心酝酿作品,只得暂时丢下钢笔,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揉着太阳穴,感觉脑袋里已经是一团浆糊。

    五月了,现在已经是一九三四年的五月了!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如此念叨着。

    看着一页页扯下的日历,她仿佛就听到了历史的车轮在轧轧滚动,笔直地驶向战火与硝烟之中……

    一九三四年,是农历甲戌年(狗年);同时也是民国二十三年;满洲国康德元年,日本昭和九年。

    在今年的一月二十一日,十九路军发动的福州事变彻底失败,工农红军在南方失去了最后的外援。

    三月一日,在日本关东军的导演下,伪满洲国在吉林长春恢复帝制。末代宣统溥仪又当上了康德皇帝。

    在接下来的夏季里,工农红军的第五次反围剿将会遭遇惨痛失败,最终于今年十月踏上长征之路。

    而阿道夫.希特勒则会在今年八月初成为德国元首,让德国正式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

    再接下来,就是轴心国联盟的逐渐成型,纳粹德国的不断扩张,日本军部的势力膨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霾,已经笼罩在整个欧亚大陆的上空,普天之下,难以找到一寸安乐净土。

    再过三年时间,抗日战争便会全面打响。抗战烽火一起,谁都别想置身事外!即使是上海也会被卷入淞沪会战的血肉磨坊。紧接着,就是让中国人刻骨铭心的南京惨案,三十万人惨遭屠杀!

    虽然依靠英法美列强的余威,上海租界还能在日占区之中保持一段时间的独立,成为沦陷区之中的安全岛。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等到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弹丸之地的上海租界也将很快完全沦陷。

    所以,金奇娜不得不为了今后的生活早做打算。确实,国家遭难,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是中华儿女,多少都有一份报国的之心。可是,在那样的大形势之下,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或许有人会誓与祖国共存亡,甚至是以身殉国。但她很胆小,不敢拿自己一家人的命做赌注。

    鉴于这样的想法,她在有了些名气和积蓄之后,就开始在策划着想要为自己一家铺垫后路了。

    在穿越之前,金奇娜曾经读过很多其他女作者的民国小说,书里的那些女主角在抗战爆发,国难临头之际,往往会选择出洋移民到美国去避祸——理由也是很充足的:战争让女人走开!

    然而,且不说这种当逃兵的想法是否可耻,难道移民美国的大门,就真的会为你们敞开吗?

    ——金奇娜也是在穿越过来之后,才在上海的洋行里打听到,这个年代的美国一直有《排华法案》,排华情绪十分严重。1924年的《移民法案》更是严格地限制了移民,排斥所有阶级的华人移民。当然了,这只是指排斥移民,若是中国人只是去留学或旅游,那么还是被美国政府允许的。但问题是,在过去之后,你不能在美国找工作,只能凭着带去的积蓄坐吃山空……也就是说,只欢迎你给美国送钱……

    很显然,对于她这样没有万贯家财的寻常文人来说,想要安全地移民美国避祸,根本就是做梦!

    “……唉,像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拖着一个小学女生,在这乱世之中,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金奇娜忧郁地盯着日历,似乎恨不得能让时间倒流回去,“……沦陷区这边,就是想当汉奸都没有门路;国统区这边,日子应该也不好过;投奔延安……我这样的封建余孽,恐怕一有运动就要被打倒了吧!移民出国似乎是最好的出路,但问题是,且不说怎么移民出去,真要到了那边,我又该靠什么来生活?”

    然而,正当她愁肠百结的时候,耳畔却传来了一阵根本不应该出现于这个时代的歌声!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扭头一看,金奇娜顿时傻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在书房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一个皮球大小的黑洞,一根细长的棍子,正挑着一只智能手机从洞里伸出来,荧光闪烁的手机屏幕上,还在一遍遍地播放着《我的中国心》……这样一副过于玄幻的场景,登时让金奇娜看傻了眼,大脑几乎陷入了死机状态。

    片刻之后,绑在棍子上的手机被收了回去。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嫩绿色睡衣、踩着兔子拖鞋的小姑娘,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很突兀地出现在了金奇娜的书房里。

    “……啊,不好意思,刚才好像忘记关掉手机的定时闹铃了。这位大姐姐,请问你是穿越过来的吗?具体又是灵魂穿越还是**穿越?诶诶?怎么晕过去了?快醒醒啊……”(未完待续。。)

六、旧上海见闻录(上)

    总而言之,随着跨时空虫洞的悄然出现,以及超时空城管蔡蓉小姐的大驾光临,“妇女解放运动”旗手、民国女文青兼单身母亲金奇娜的平静日常生活,从此就被插上了翅膀,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在此时此刻,无论是女佣人张妈还是小萝莉金杏贞,都还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可怕未来,完完全全地一无所知——她们只知道的是:家里来客人了!而且有一个还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幸好,在上海这地方,外国人一向多得不能再多,即使是最没见识的小市民,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作为上海滩的知名作家之一,“琼瑶老师”家里也确实是不时会有编辑和读者上门。

    所以,在一大清早就得知有客人上门之后,张妈也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转到厨房里端了几杯热茶出来,然后就告了一声罪,出门吱呀吱呀地蹬着一辆老旧自行车,送金杏贞上小学去了。

    “……张妈今天送杏贞上小学之后,接下来应该还要去菜场买菜、买鱼,交水电费,逛逛杂货店……等到她转完一圈回来,总要两三个小时之后吧!这期间,在我家里不会有别人。呵——”

    装修得很简单的小客厅里,一夜没睡好的金奇娜——在这种情况之下,任谁也没法睡得着觉——挂着浓厚的黑眼圈,抬手掩着嘴巴打哈欠,“……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可以好好地谈一谈。”

    她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偷眼打量着客厅帆布沙发上那六位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客人们。

    事实上,自从穿越到这个血与火的激荡大时代以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跟过去的世界有所牵扯。

    但是,当未来的职业穿越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之后,金奇娜也不得不承认,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当她之前夜夜啜泣落泪,思念着远在一个世纪之后的亲人之时,始终没有人能够把她拯救出苦海;而等到她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名声与家庭之际,这些家伙却来了。

    更让人囧囧有神的是,他们所属的单位名称又是那么的诡异……唉。未来中国的时空管理工作,居然是交给城管代理的?怎么想也应该是国安局的龙组或者总参的秘密行动处,甚至是什么秘密基地才对吧!

    ——这位女文青还不知道,国安局里确实有个龙组。但那完全是二世祖和失意官员们混日子的地方。

    而且。这帮“城管犬牙国际纵队”成员的衣着打扮和身份,看起来似乎也是古怪纠结得很。

    首先是一位身穿蓝色中山装的老人,自称杨文理政委。从容貌上看,这位老人显得十分英武,眉毛根根挺立,面部皮肤虽然有些松弛,但却骨肉饱满,目光炯炯。隐约还能看出几分军人特有的凛冽气势。

    接下来是一位容貌平凡无奇的年轻男人,自称是王秋小队长。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殊。身上也只穿了一套普通的城管灰色制服。但即便只是往那里一坐,就能让金奇娜感到满满的杀伐之气迎面而来!

    这家伙看着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的模样,到底是曾经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有如此可怕的杀气?

    ——嗯,严格来说,在各个不同的时空被王秋用导弹、火箭弹、毒气、细菌武器杀掉的总人数,恐怕已经要用“千万”为单位来计算,估计早就远远突破希特勒、斯大林这些著名暴君的杀人记录了。

    然后是一位穿着薄毛衣和休闲衫的御姐,名叫马彤。她的身材修长结实,乌黑靓丽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扎起一个单马尾,眼睛仿佛月牙般微微眯起,再配上慵懒的眼神、微微浮肿的眼眶,以及明显的黑眼圈……呃,看上去好像一副沉溺于夜生活过度而忘了睡觉的典型奔放女的模样,跟现在的自己似乎有得一比。

    再后面,就是昨晚那位第一个从虫洞里蹦出来的娇小萝莉,蔡蓉姑娘,说真的,她的个头实在是很娇小,身高绝对不超过130厘米,头发在后脑勺被盘成两个裹着白纱网兜的团子,至于身上穿的服装,则更是奇葩:超小号的65式绿军装+红色河蟹帽徽+“风纪”字样的红袖章……

    ——你是在cosplay绿坝娘吧!你一定是在cosplay绿坝娘没错吧!

    曾经的网络女作家金奇娜小姐一时间不由得深感精神崩坏,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上述疯狂的吐槽。

    幸好,这年头的工农红军还在穿黑色或灰色的军装,戴八角帽。只要摘掉帽子上的红色河蟹帽徽,脱掉胳膊上的红袖章,即使蔡蓉穿着这样一身65式绿军装走上街头,也不会被国民党特务给盯上。

    再接下来是一位金发的俄国姑娘,据说有着狼人血统的索尼娅。这位俄国姑娘虽然来自冰天雪地的北方,但身材和容貌却并不怎么粗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精致——仿佛丝绸般柔顺光滑的金发,宛如湖水般碧绿的明亮眼睛,微微翘起的可爱琼鼻,白皙如雪的光洁皮肤……不过她的腰间倒是跟很多毛子一样,挂着一只扁扁的银酒壶,说话的时候,嘴里似乎还微微喷着酒精气,好像刚刚痛饮过一番似的。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索尼娅小姐的职位竟然也是政委——这么小的一支队伍,居然需要两个政委吗?

    ——金奇娜不知道的是,由于最早工作调动时的一系列阴差阳错,以狼狗形态就职的索尼娅小姐,居然不幸被马彤和王秋报了个公务用犬的编制上去,结果因此拿不到工资。只有每个月的狗食津贴可以进账。之后又因为乱七八糟的麻烦太多,又看不上这点儿死薪水,结果索尼娅的公务用犬编制一直没能改过来。

    最后是一名眉清目秀的日本姑娘。自称是日本异能界的领袖之一,曾经担任过日本首相的小鸟游真白,按照客人们的介绍。她不仅是日本最强的超能力少女,也曾经是大名鼎鼎的akb组合系列歌姬之一……

    虽然金奇娜最初听说日本人居然让akb歌姬当首相的时候,一度被雷得外焦内嫩。但是接下来,当她听说那一回日本人差点儿让拍av的色情女演员波多野花梨担任首相,并且在首相府邸里跟一帮“女优大臣”们合作拍摄“全裸内阁”a片的时候。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了——akb内阁就akb内阁,不就是太萌了一点吗?总不会比前首相女士带着一票女大臣进军风俗界,带头脱衣卖肉拍片供全球淫民欣赏来得更丢脸吧!

    唉。要是如今这年头的日本也有这么萌就好了。可惜,眼下如日中天的大日本帝国,还没有被美国老爹给打断骨头,虐出卖萌技能。从狼退化成狗。而是依旧在走着暗黑猎奇的残虐重口味s.m系路线……

    ——从日本的社会变迁就可以看出。世上的萌物都是被虐出来的,这绝对是一条颠扑不破的普世真理。

    但是,无论是外观再怎么人畜无害的可爱萌物,只要条件合适,也会迅速转化为草菅人命的杀戮狂魔——事实上,凡是跟着王秋一起混的这帮家伙,手上若是没有几百几千条人命,都不太好意思出去见人。

    另一方面。从百年之后来访的超时空城管和外国友人们,同样也在打量着这位女文艺青年穿越者。

    ——白底蓝色碎花的半旧长袖上衣。宽大的衣摆更显出她身材的瘦小。同色同款的长裤,细长的双腿在走动间几乎看不出轮廓,脚下是黑色的平底布鞋,白皙的脚掌没有穿袜子,但却依然显得如白玉般润泽……明明是很普通,放在百年之后甚至有些土气的衣装,穿在她的身上,却凭空多了几分动人的风情。

    不管在什么时代,能够在某个领域内混出一定成就的人,都自有一番独特的气度。

    “……金奇娜小姐,关于虫洞和穿越的一般常识问题,想来蔡蓉同志应该已经在昨天夜里跟您粗略地解释过了。而您也已经明确地表示自己暂时不愿意丢下在这个时空的女儿,独自返回我们的时代……”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作为年龄最大的长辈,杨教授摸了摸下巴,斟酌着说道,“……至于我们能够在这个时代的上海做些什么,或者说想要从这个时代得到些什么……恐怕还得先考察过环境再说吧!”

    “……没错!金姐姐!你今天就别写东西了,陪我们逛逛街吧!下次我们可以带整部的现代武侠小说过来,你根本不用再怎么构思,只要直接抄写就行……嗯,甚至连抄稿子都能让我们的人代劳哟!”

    自来熟的蔡蓉笑眯眯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所以,现在就换一身衣服出发吧!导游姐姐!”

    于是,金奇娜只好哭笑不得地挠了挠头发,回到卧室里换了身簇新的旗袍,又打扮了一下。而诸位职业穿越者们,也早已经验老道地在外套里面穿上了防弹衣,还揣上了手枪和防狼电击器以防不测。

    接下来,诸位二十一世纪未来人的“民国旧上海一日游”,就这样从金奇娜的租界小洋房里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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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现代影视和文艺作品的包装之下,民国年代的上海滩,仿佛成了一个存在于泛黄旧照片上的奇妙舞台,弥漫着一个遥远而又迷蒙的文艺之梦,各式各样的精彩大戏,都在这“冒险家的乐园”中一再上演。

    ——沧桑中有着落寞,而落寞中又透着繁华。这就是上海滩,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最为浮华的城市。

    此时此刻,王秋等人就看到了一个张爱玲当年UU小说的上海:高高的塔楼,仿西式的建筑;堆积着梧桐树的街道,穿梭在大街小巷的黄包车;女人低挽的头发和长长的旗袍;仿佛油画般的广告画报;纸醉金迷的百乐门和大世界。十里洋场回荡着舞女们疲倦而动听的歌声……黄浦江水倒映着两岸风光,点缀着整个上海,仿佛正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个城市中的故事——有风云际会。有英雄悲歌,亦有风花雪月……

    然而,王秋可不是那种文艺小清新的做派,完全没有张爱玲那样的多愁善感,对于旧上海的街景,根本没想到要去关心它的浪漫格调,只会注意物价的高低。社会秩序的稳定和潜在消费者的购买力多少。

    总的来说,以未来人的眼光,这座“摩登大都会”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非常的好。

    1934年的繁华大上海,给王秋的感觉,除了人口多一些之外,恐怕和**十年代的内地偏僻小县城相比。也没多少明显的区别。街道两边还有很多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木制建筑。剩下的也多为砖瓦房,真正有些“现代气息”的水泥建筑还很罕见。道路建设的质量同样不佳,即使是在基础建设最完善的上海租界,也并非每一条路都经过了硬化处理,不少地方还是碎石子路或砂土路,一下雨就好像沼泽地一样坑坑洼洼。也有一些古旧的小道上铺着磨得光滑发亮的青石板,偶尔在石板缝里还有几根不知名的野草。

    ——水泥在这年代还被叫做洋灰,国内的产量很小。主要依赖漂洋过海从外国进口,价格自然十分昂贵。经常是一桶水泥就要好几块大洋,如果运往内陆,价格还要继续翻着跟头往上涨。所以钢筋水泥建筑物在全中国都是稀罕货。上海这边的情况已经还算好了,至少在租界里的大部分街道上都能看到几座水泥楼房,若是在远离海岸线和长江航道的内地,甚至经常是一个县的境内连一幢水泥楼房都没有!

    除此之外,绝大多数街道的两侧都没有绿化带,就连行道树也只是在最繁华的几条西式商业街才有。随处可见在二十一世纪作为旧上海传统建筑保留的那种“石库门房子”——砖墙青瓦,木制门板,木制窗户,只有二层或三层高,在向街的一边都有一个用木制栅栏围出来的狭小阳台,也算是旧上海特色了。

    似乎中国人打小广告的风俗从民国时代就一脉相承,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沿街楼房的墙面上,也到处贴满了各式各样的非法海报。海报内容多数都是各种商品推销,从生活用品到服务业到黄赌毒行业,全都应有尽有。比如说,王秋刚刚走出金奇娜的小洋房,就从她家对面的院墙上看到一张广告海报:“……本店新到瑞士手表一批,款式豪华新颖,价格便宜,x月x日前购买者可打九五折,地址在……”

    下面的文字之所以会看不到,是因为另一张浆糊未干的妓院海报盖住了地址位置,“……xx街xx书寓(上海最高级的妓院代称,相当于北京的八大胡同)新到日本女子数名,容貌端庄,性情娴淑,擅长多种日本乐器与舞蹈,汉语流利。望沪上风雅人士尽情光临……”

    ——这个时代的上海,是全中国最时髦的地方,以及中国人对外交往重要的窗口。西药、汽车、电器、小五金等各种外国工业品,还有各式各样的外国妓女,都从上海大量涌入内地,而从内地输往国外的茶叶、丝绸、矿产等农产品,也沿着长江、铁路一路到达上海,再从这里装船转运到世界各地去。

    而且,为了避免关税,减少沿途高额的厘金,中国沿海地区其它省份的商品,大多也选择走海路运到上海出售——不仅是交通问题,主要还是怕了沿途的各路军阀巧立名目、百般剥削。

    这些获利丰厚的贸易,主要被控制在各大列强的驻华洋行,以及和他们有着紧密生意往来的中国商人,手中。这从街道两边满是西洋字母的广告牌就能看得出来。其中,由于地理空间接近的缘故,日本商品在上海市场上占到了很大的份额,而日语教学班的招生广告也在海报中数量甚多,即使随着东北三省而愈演愈烈的反日风潮,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此时的中国,正是日本人最大的商品倾销地和利润来源!

    在上海的马路上,虽然经常能看到汽车和电车的身影,但更常见的还是板车和黄包车。那些黄包车夫们一般都身穿粗布短褂,粗布裤子,腰里面束着一条兼作钱袋使用的厚厚腰带。他们皮肤晒得黑黄,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是肌肉结实,关节粗大。但是和现代人相比,这些民国时代的体力劳动者的皮肤颜色明显更加暗淡,缺乏光泽,手臂上普遍青筋暴起,给人以一种在透支生命的感觉。

    然而,跟那些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失业者相比,这些至少能混到一碗饭吃的黄包车夫,显然还不算是最惨的——三十年代初期,以美国大萧条为发端,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都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经济危机,从欧洲到美国都陷入了可怕的失业风潮之中,而上海自然也受到了波及。根据后世的粗略统计,这一时期上海失业者的数量经常保持在六十万上下。几乎每一家贴出招工启事的店铺门前,都排起了长龙。而躺在上海街边用报纸当铺盖的无业游民,更是多得数不胜数。(未完待续。。)

七、旧上海见闻录(中)

    “……租界这边,严格来说是不允许行乞的,所以街边的乞丐很少,即使是无业游民,也只是蜷缩在墙角边无所事事罢了。如果是在闸北或者南市,你穿得光鲜一点上街,很容易就会被成群结队的乞丐给堵得没法走路!但是,如果跟长江北岸的其它城市相比,上海这边今年的难民数量其实已经算是少的了,毕竟隔了一条长江,这年头又没有跨江大桥,北方的流民不太容易过来。江北的南通和扬州那边可真是满街的饿殍,而且还有不少纱厂倒闭……更别提这阵子的苏北淮河那边,似乎一直在闹旱灾……”

    望着眼前这副哀鸿遍野、盲流扎堆的景象,金奇娜不由得叹息说,“……听说在前年日本人打过来,在上海挑动‘一二八’事变的时候,法租界那边每天早上都要拉走好几车冻僵了的‘路倒’尸……”

    “……嗯,接下来涌入上海的难民,应该还会更多的。按照历史记录,等到明年苏北那边就应该要闹大洪水了,接下来好像还有蝗虫,最起码也要死掉几十万人吧……再后面么,就该是日本侵华,蒋介石扒开花园口黄河大堤,在安徽、河南、和江苏形成将近三十万平方公里的黄泛区,上百万人死于洪灾……”

    王秋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历史,对金奇娜说道,“……这年代的中国,就是一个装满了各种苦难的炼狱。中原是各种兵荒马乱、天灾**不断,东北三省原本倒是还算安乐。可惜等到日本人一来……哎,说说是什么满洲国,还像模像样地推出了个康德皇帝溥仪。可日本人又何尝把汉人和满人区分对待了?还不是一样的支那猪?记得你的老家,满族人的龙兴之地抚顺,在32年秋天的时候好像就被日本关东军给屠杀过一遍,根本没见他们对满人有啥宽待,也不晓得你的娘家人有没有遭殃……唉,金小姐,或者说爱新觉罗小姐。你也别伤心,反正民国时代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死着死着也就死得习惯了……”

    ……天啊,这世上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死亡这事儿也能习惯吗?!也太不会说话了吧!

    金奇娜忍不住斜眼瞪了他一下,但自我感觉很好的王秋同学却是浑然不觉——没办法,截止到目前为止。死在他手上的人。估计已经比全中国八年抗战的总伤亡还要多了,你让王秋还怎么能把人命当一回事?

    不过,在整个民国时代,死人确实就跟死个蚂蚁一样,根本没有谁会当成一回事。想想后世在垃圾箱里冻死闷死几个小孩,立即就是传遍全国的头条新闻。某市发生一起死伤几百人的石油管路爆炸事件,更是闹得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一起大地震……而眼下呢?中央军在江西苏区或日本人在东北纵兵屠个城,死掉几万无辜百姓。一般人听过之后也就是叹息两句,转眼间就忘了。如果是土匪屠掉个几百人的村子。甚至连新闻报纸都懒得报道——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完全没有新闻价值!

    现在的时间,是一九三四年五月,北伐战争和大革命早已成为过去式,国共分裂和中原大战也都是过去的事情。日本通过九一八事变、一二八事变和华北事变,已经夺取了中国几十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如今还在忙于消化胜利果实,暂时没有新的进一步动作。当前中国境内最激烈的战事,还要数江西工农红军的第五次反围剿,以及尚未开始的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基本上只能算是局部战争。

    然而,即使是这种大战之间的缓冲期,世道就已经如此悲惨,待到日后战火炽烈之时,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炼狱场景——按照正常的历史,在红军长征之后不久就是西安事变、七七事变,持续八年的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接着更是上千万兵马残酷厮杀的国共内战,直到十五年后的新中国建立,战火才会熄灭。

    在这么多年的漫长岁月里,中国境内无一日无战火,无一寸土地不遭蹂躏,直到解放军横扫国民党八百万大军,**在**城楼上宣布新中国之时,整个国家早已是满目疮痍。民众在战火烽烟中呻吟,根本找不到一点儿喘息的间隙,光是直接和间接死于战争的民众,便有数千万之众!如果把灾荒和瘟疫导致的人口死亡也统计在内,这个数字更会骇人听闻——最起码足足要上亿!

    这些人手拉手起来,足以绕地球两圈还多。你能想象上亿具尸体环绕着地球,那会是怎样一副惨景吗?

    跟之前这些岁月里的尸山血海相比,再后面抗美援朝的那点儿伤亡,恐怕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就连当时中国最富庶的江南地区,眼下情况也很是凄惨——由于洋货的大量冲击,江浙地区农村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普遍破产,城市却畸形繁荣。于是,成千上万的破产农民甚至破产地主,全都一窝蜂地涌进大上海找饭吃。但这些人既无文化又无技能,进城之后混得好的百中无一。大多数人只能去扛大包,卖香烟,拉黄包车,当佣人,或者进工厂当小工,收入都很低,又不稳定,说不准啥时候就折本或失业了。

    更要命的是,大量外来无业人员长期在繁荣的城市内游荡,势必会导致治安秩序的严重混乱……

    ————————————————————

    “……眼下的上海只有大约四百万人口,却有六十万人找不到稳定的职业。租界当局和国民党上海市政府又没有多少救济,每年跳黄浦江、跳苏州河、跳井、上吊的人,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看着这遍地都是流浪汉。仿佛《三毛流浪记》真人版一般的街景,众人之中最有节操的杨文理教授,自然也是心情沉郁。“……真是难以置信,我会走进这段教科书和党史纪录片上的历史……”

    “……哎呀,我说,反正咱们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不用把气氛搞得那么压抑吧!我们还是先找间小餐馆,品尝一下纯正风味的民国民间美食,再到外滩去领略一番真正的旧上海风情如何?”

    众人之中最没节操的马彤学姐从兜里摸出几个金币。嘿嘿地笑着,目光如水波般流转:“……虽然我在影视基地里游览过旧上海的风情街,但那种用水泥和塑料拼凑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和真货没法比啊。”

    而王秋则是盯着马彤拿出来显摆的金币,一脸的囧囧有神。

    “……你这拿的都是些什么钱啊?古罗马的奥雷金币,中世纪意大利的佛罗林和杜卡特金币,嗯。好像还有古希腊的德拉克马银币……这样的古钱在民国年间的上海。怎么花得出去?”

    “……那该怎么办?用人民币还是新台币?”马彤嘟起了嘴,“……作为这个时代的国际化大都市,大上海的外国人这么多,流通的外币肯定也不少吧!那些小贩和小店掌柜,难道就能懂那么多外文?”

    “……二十一世纪的新上海也是国际化大都会,你找个老外在酒吧里拿秘鲁币或者伊拉克第纳尔结账,看看酒保会不会答应?”金奇娜也苦笑了起来,“……算了。要吃什么的话,还是我来出钱吧。也算是我家的待客之礼。而且,俗话说财不露白,这上海号称是冒险家的乐园,治安实在是不怎么样……”

    仿佛是在为她的这句话做注脚,金奇娜的话音未落,前方就响起一片吵吵嚷嚷的嘈杂声——只见一大群手持利斧、棍棒、刀具,胳膊上刺着纹身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挤开路人大踏步而来。随后,从一个拐角巷口内,也冒出了另外一群同样手持凶器目露凶光的家伙,迎面跟前一拨人对上……

    这两队人在街上打了个照面之后,先是摆个阵势叫骂一番,两边的龙头大哥相互喷喷口水,数典一下己方的仁义和对方的不义——不管在什么时代,黑帮火拼都讲究个场面门道,没有一上来就开打的道理,这都是老套路老习惯了。可惜他们一边好像是说宁波话,一边似乎在说福建话。不仅是王秋基本听不懂,他们彼此之间好像也是在鸡同鸭讲——喷完口水之后,伴随着龙头大哥的一声怒吼,双方小弟很快就冲撞厮杀到一起,随后就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喊打喊杀声、惨叫声、哀号声、咆哮声、咒骂声、求饶声、刀刃破空碰撞声……总之全都乱七八糟响成一片,间或还有几声枪响,四周的市民纷纷跑开,避之唯恐不及。

    很明显,这是两群黑帮地痞在械斗,而且两边都是干这事干惯了,打起来虽然看似杀声震天,血花四溅,其实很少死人,一般都是砍手砍脚。毕竟这群人都是在道上混口饭吃的,知道自己这种炮灰只要半真半假打出个结果就足够了,真要搭上自家小命可实在是不值得,给别人留条活路,也等于是给自己留活路。

    事实上,这场火拼也没持续多久,由于两边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上风,所在在不到五分钟之后,双方的龙头大哥就各自甩下几句狠话,然后扶着伤员,抢在租界巡捕赶到之前,灰溜溜地撤了。

    “……哎,在下个世纪的浙江台州,还有广东的一个县城,我也见过几次类似这样地痞流氓们互相开片的场面,感觉咱们中国黑帮的街斗战术,好像一百年来都没啥变化,连刀具都差不多……”

    马彤摸着下巴叹息道,说着她当初还在陶瓷品市场卖马桶的时候,到各地去进货时的见闻。

    “……但不一样的东西应该还是有的,瞧,民国特色的街头演讲来了!”

    王秋伸手指着聚集在不远处路边高喊口号的一群人,对同伴们如此说道。

    ——————————————————

    “……同胞们,东北三省的黑土地已经沦陷了将近三年之久。三千万华夏儿女正在日寇的铁蹄下呻吟。然后,还有热河、察哈尔、华北、平津……政府的一次次懦弱后退,换来的却是日本帝国主义的气焰日益嚣张!即使是一个小孩也知道。日寇亡我之心不死!但南京的有关当局又在做什么呢?在向日本帝国主义者卑躬屈膝,保证压制反日活动!取缔反日团体!自己把自己的脖子往绞索上套!”

    “……同胞们,这就是我们的中国!一个被肆意欺凌的中国!一个的中国!让无数人饱含着热泪、深深热爱着的、却爱不起来的中国!如果我们继续麻木下去,那么很快就连一个可以爱的祖国都要没有了!”

    一个戴着厚眼镜穿着灰布长袍的年轻学生,站在街口的一条长凳上,挥舞着手臂,正神情激动地对着周围的群众发表演讲。他的脸因热血上涌。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那条毛线围巾也因手势幅度过大,一端从肩头甩下,垂到了腰间;长袍下摆打着四个补丁。虽都被洗得发白,但仍能清楚地分辨出布料色泽的差异。

    对于这位穷酸书生的热血演讲,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妖娆女人凑过去瞅了一眼,便就一边扭动着水蛇般的软腰。一边仰着头颅走开了。但更多的人却是被他的那些言语深深打动。感觉一股激荡的热情,正在那瘦弱的身躯中酝酿奔涌,并随着那手势、目光迸发出来,鼓舞着每一颗不愿意再麻木下去的心脏。

    “……华北告急!平津告急!上海也绝对不是世外桃源!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面对日寇的刺刀,有些人害怕了。可是,如果没有死亡的觉悟,又如何能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船坚利炮?如果没有就义的勇气,又怎么能唤醒我们这个古老大国沉睡的民族血脉?”

    “……我就不明白了。这偌大的中国,为什么总是任人欺凌?我们拥有四万万同胞。有着地大物博的国土,只要我们能够团结起来,又有什么敌人不能战胜?何必畏惧于小小日本?”

    在这一段演说的末尾,那位学生悲愤地高吼道,眼中甚至还似乎含着泪花,引发出一片附和声。

    对此,一直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倾听的王秋只是叹了口气——这位学生恐怕是太乐观了。

    偌大的中国?这偌大的中国,如今到底在哪里?广东是陈济棠的,广西是李宗仁的,云南是龙云的,贵州是王家烈的。四川是刘湘的,再往北数是青马和宁马,新疆还有一个盛世才,陕西的杨虎城暂时倒是比较老实,但就这个老实人最后搞出了最轰轰烈烈的事。山西是阎老西的,他女婿傅作义管着绥远,山东是韩复榘的地盘,湖南是何健的,福建原本归十九路军蔡廷锴那帮人……这都是诸侯,这都是自己手上有军队的,愿意听蒋光头的话就听,不愿意听就反他娘的!短短几年里,他们都造反过不知多少次了!

    仔细数数,这位蒋光头真正能够管得动的地盘,还剩下了几个省?不外乎以南京为中心的浙江、江苏、安徽、湖北、江西五个省,再加上刚刚打垮十九路军抢回来的福建。就是这么点跟三国时代东吴政权相差仿佛的地盘,还被**狠狠地在心脏位置掏了一个洞,搞出了一个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和一堆根据地,也难怪老蒋会撕破脸皮“攘外必先安内”,咬紧牙关拼了命地剿共——腹心之地,卧榻之侧呀!

    说是四万万同胞,自以为人多势众,但如今真正在老蒋治下的百姓,恐怕还真赶不上小日本的人口多!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国民党政权,就像后世的港灿一样,早已习惯于在外国殖民者面前五体投地,把下跪献媚当成了正常现象。如果有人想要站起来,他们只怕是比帝国主义侵略者还要更加的愤恨和焦急!

    既没有傲视群雄的国力和军力,也没有死战到底的意志和决心,这样一个卖国求荣的软弱买办政府,这样一支只会对内逞凶的残暴旧式军队,即使装备上了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和宙斯盾巡洋舰,照样会被拿着三八大盖的大日本皇军打得屁滚尿流……当然,日后的台湾军队,还会进一步退化到连对内逞凶的本事都丧失殆尽,沦为了会做俯卧撑致死的草莓兵和专职处理各种积压农产品的活动垃圾桶。

    而在无数上海市民的围观之中,那名爱国学生的抗日演讲还在继续。

    “……日本人和卖国贼都希望我们害怕!希望我们在死亡与牢狱前望而却步!希望我们在恐怖和压迫前俯首称臣!这简直是可笑!子弹能轻易打穿我们单薄的血肉之躯,又哪能打得穿四万万热血儿女前赴后继的抗争决心?枷锁能轻易锁住我们没有武器的双手,可又怎么锁得住中华民族不甘沉沦的无畏勇气?”

    “……当看到一头沉睡的东方雄狮嘶吼着醒转,到底是谁在害怕?一个又一个惨案告诉我们,在日本帝国主义和卖国政府的虚伪言辞之下,越拉越多的妥协和退让,唯有换来国家与民族的毁灭。我们必须进行最后的斗争!必须收回我们的国土!必须行使我们的权力!如果鲜血能换来国家的完整,我们愿意付出鲜血!如果牺牲能换来失地的收复,我们愿意享受牺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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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无敌介绍:
城管、保安、拆迁队,乃是新中国当之无愧的三大强力兵种。就算是神,也要杀给你看!在苏格兰的荒野中迎战魔法师,在宇宙中的轨道空间站里体验失重。“……有什么好期待的,快把我那平凡而又幸福的人生还来啊!魂淡!!”这是一段新时代共产党员奋发向上的曲折历程……好吧,我承认,这是一个很黄很暴力的故事!城管无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城管无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城管无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