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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老王     城管无敌txt下载     城管无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旧上海见闻录(下)

    “……日本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收复东北三省!”

    “……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

    随着时间的推移,演说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十几个穿着学生装的男女青年,从挎包里掏出一叠叠印满铅字的纸张,穿梭在人群中到处散发;而那位领头演说的长袍学生,更是笔挺地站在长凳上,握紧了拳头,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呼喊出一句句的爱国口号;每一句口号,都紧接着在周围人群中引发更大的呼声;满腔的愤怒仿佛再也压抑不住,如火山般在人群中爆发开来。

    “……这难道就是……所谓时代的呼声吗?”

    感受着这压抑、悲凉的陌生氛围,王秋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而心却又沉甸甸地往下掉。

    在后世的大学校园里和电视节目上,王秋曾经见识过无数场或精彩、或蹩脚的演说,表现内容和方式多种多样,其中也不乏妙语连珠、擅长调动气氛的演说家。但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万众一心的强烈共鸣。

    ——这样的满怀激越、这样的热血沸腾、这样的悲怆沉痛……

    要知道,王秋虽然不是上海人,但故乡距离上海也不远,母亲这几年更是一直在上海工作,在假期里经常让王秋到上海来团聚。所以,对于这座中国第一大城市。王秋勉强也能算得上熟门熟路。

    这样一来,跟之前几次穿越时空的陌生感受不同,这一次降临到上海之后。王秋就对四周的环境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很多著名的老上海建筑物,都是他不久前曾经在另一个时空亲眼见识过。在耳边响起的,也是他早已熟悉的上海话,仿佛自己并非穿越了时空,而只是来到了一个展示老上海风情的博物馆。

    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离这个时代其实很远。他终究是跟这些人不同的……

    ——在王秋生活的那个浮躁时代,激情已经只代表着娱乐,泪水也只是为了悲痛。挥洒的热血换不来一丝怜悯,奉献已经几乎等于嘲讽。很多原本纯粹的东西,都已经掺入了杂质,让人如鲠在喉。

    虽然那个时代也有游行、也有抗议。但闹剧和阴谋的成分太多。反倒是感觉不错那种真诚的激情。

    然而,在这个血与泪交融的民国乱世,人们的情感似乎却要简单得多,朴素得多,也纯粹得多。

    随着演讲气氛的愈发热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这里聚集——青年学生、失业工人、战争难民、小商贩、手艺人……全都忍不住放下手头的事情,加入到这民族救亡的澎湃浪潮中去。每个人都高呼口号,亢奋不已。此起彼伏的抗日救亡口号。被喊得震聋发聩,响彻在上海公共租界的上空。

    无数饱经战乱、饱经流离、饱受欺压的中国人。在此刻根本无暇再考虑什么顾虑得失,只是咆哮着、哭泣着,酣畅淋漓地宣泄着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怒火和渴望。

    与此同时,有些学生开始给人群分发条幅和小旗子——很显然,这是一场大规模示威游行的前奏。

    ——这是一个充满了无穷压迫和无边苦难的暴虐时代,若是想要从黑暗中追求光明,那么除了投身革命直接走上战场之外,剩下那些不愿再麻木下去的民众,能做的无非就是聚会和游行而已。

    一时之间,王秋不由得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但同时又觉得自己跟他们这些爱国者很是格格不入。

    正当王秋感到有些彷徨,有些迷惑的时候,身边的小鸟游真白前首相却叹了一口气,闲闲地开口道,“……唉,真怀念呢!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也曾经参加过一次 ‘反对中华帝国主义’示威游行……”

    王秋闻言一愣,再抬头看看那根“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条幅,一时间颇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唉,谁能想到中国也有被称为帝国主义的一天呢?以前可一直被骂成是“东亚病夫”的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气氛感到怪异了,关键还是心理认同上的天壤之别——王秋他们多少有泱泱大国的自豪与自信,而眼前这些中国人,却还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弱者心态。

    说到底,在王秋生存的年代,中华民族早已熬过了亡国灭种的最大危机,进入了朝气蓬勃的复兴时代。虽然依旧有汉奸、有叛徒、有懦夫、有黄皮白心恨不得把祖国踩进泥巴里的“香蕉人”,但无论他们怎么样卖力叫嚷,所谓“中国崩溃论”也早已落空,以至于弄出了“可持续崩溃二十年不动摇”这样的笑话。

    相反,在如今气焰嚣张、逐鹿争霸的世界列强,到了王秋的时代,却多半已经沦为了昨日黄花。

    这个时代被中国人畏之如虎的日本帝国主义,到了王秋的时代已经变成了一只被抽掉了脊梁骨,只会整天叫叫嚷嚷、逗人开心的小萌物——即使是最铁杆的反日青年,也不认为日本人还有再一次占据中华半壁江山的机会——而眼下主宰地球、瓜分中国的欧洲列强,到了王秋的时代,也都是一副垂垂待毙、等着进墓地的扑街衰样,为了给上街闹事的老百姓发福利,还得死皮赖脸地向中国借钱,而中国还总不肯借。

    在那个时代的地球上,中国城市的街头只会看到作为大国公民的维权抗争,而不会再见到这种作为弱者的绝望挣扎。中国唯一需要真正敬畏的对手,已经只剩下了作为星球霸主、世界警察的美国。

    尽管中美争霸还要持续很长的时间。最后的胜利者究竟是谁也很难说。但即使最终失败了,那个时代的中国至少也已经自信过、辉煌过——举个例子,曾经作为世界两极之一的苏联。就算是冷战失败崩溃了,俄国人难道还会一觉回到五百年前,对蒙古人、土耳其人、波兰人、瑞典人和德国人统统畏之如虎吗?

    所以,对于“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这样的爱国口号,王秋虽然不是不认可,但却实在是做不到身同感受——在他的第一印象里,自卫队那些连政变都能搞成行为艺术的萌货。还需要大张旗鼓地反对吗?

    然而,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来说,不管东洋人还是西洋人。依旧都是不可战胜的强大存在,哪怕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打保卫战也赢不了。而他们脚下的这块租界,也是一块被洋人统治的国中之国。

    后世的中国人,从小到大一直在感受着祖国的繁荣与复兴。让他们变得更加的自信和从容。

    而这时代的中国人。却从小到大一直感受着祖国的衰弱和屈辱,让他们变得更加的敏感和脆弱。

    “……嘟嘟——”

    “……巡捕来啦!!!”

    霎时间,伴随着尖锐的哨子声和声嘶力竭的呐喊,聚集在街上听演讲的市民犹如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顿时爆发出一阵骚乱,什么爱国救亡的想法都被抛在了脑后,一下子纷纷作鸟兽散。

    与此同时,骑着马、挎着枪或警棍的巡捕们从远处骂骂咧咧地奔来。后面还跟来了一辆红色的汽车,和现代银行里的押钞车有几分相似。但喇叭的声音超级难听,简直像是猫头鹰叫,或许是为抓人准备的。

    然后,聚集在街头热血沸腾喊口号的诸位爱国市民,顿时就如同老鼠见到了猫咪,蟑螂见到了拖鞋,小贩见到了城管,“哗啦”一声卷堂大散。就连那些原本正在分发传单和小旗帜的青年学生,也丢下手中的印刷品,混进人群之中跑得飞快。以至于等到这些巡捕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根本找不到正主儿,只能随便抓了几个落在后面的倒霉市民,举起警棍揍得头破血流,然后随手丢进汽车里拉走凑数。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游行示威,甚至还没来得及真正发动,就已经胎死腹中。

    在租界巡捕赶来抓人的时候,那位站在长凳上发表演说的年轻学生,一开始似乎是情绪有些失控,还高声咆哮着不肯走,任凭另外两个女生怎么拖他也拖不动。但紧接着,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身穿黑衣、胸前挂着十字架的中年牧师,先是一个手刀把这名学生劈晕过去,然后把他往肩上一扛就走。

    仔细望去,只见这位中年华人牧师约摸四五十岁的年纪,留着一个富有中世纪神职人员特色,放在现代却很好笑的蘑菇头短发,外加几缕细细的山羊胡子,貌似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是手段却甚是凶暴——只见他一边扛着那位年轻学生,一边将一根长长的木质锤子挥舞得虎虎生风,硬是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抢出了一条路,随即更是迎头一锤子砸翻了一个挡路的华人巡捕,这才轻轻松松地夺路逃之夭夭。

    对于这位暴力牧师的战斗力,王秋只是微微表示赞叹,但他身边的杨文理,却是几乎要惊悚了。

    “……这难道是……‘红色牧师’胡总政委?!”杨教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胡总政委?你是说刚才的那个暴力牧师?”王秋一头雾水地问道,“……他是上海的地下党?”

    “……哎,怎么说呢?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个牧师的名字应该是胡德兴,真实身份是共产国际驱魔纵队中国分部的第一任总政委!也是唯一的一任总政委!一定要说他是**地下党的话,大概也勉强扯得上,虽然他入党的时候,这世上还根本没有中国**,甚至连苏联都没有呢……”

    总算是恢复了镇静的杨教授,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对王秋解释起了这位胡总政委的身份和来历。

    “……简单来说,他就是我们这个组织在中国追根溯源的老祖宗。早在中国**诞生之前。他就已经被当时的第二国际派驻到了上海法租界,前后当了将近三十年的中国分部总政委,最后被日寇杀害于抗日战争期间……再往后接下来的几年里。共产国际驱魔纵队的中国分部一直处于荒废悬空状态。等到新中国建立之后,共产国际驱魔纵队在中国的工作,又被分割到了很多不同系统的部门,再也没有一个总政委来独揽大权了——所以,这位胡德兴同志,就是中国异能界第一任,也是唯一的一任总政委!”

    说到这里。杨教授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位老前辈也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个时空里……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些事情或许可以请他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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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之前目睹的黑帮群殴、抗日演讲和中途夭折的示威游行,对于王秋等人来说。不过是一系列富有时代特色的小插曲。而偶然遇见的本部门老前辈。眼下也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打交道。因此等到公共租界的巡捕们胡乱抓了些人撤走,街面上恢复通行之后,他们又再一次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受到后世影视作品的影响,想要参观这个时代的上海,沿江的外滩和南京路自然是非去不可的。

    于是,在“导游小姐”金奇娜掏出钱包,给他们每人买了几个灌汤包子之后,众人就一边啃着灌汤包子。一边往熙熙攘攘的南京路径直而去,去欣赏那里的大上海风情了。

    ——上海南京路。最初起源于从外滩通往河南路的花园弄,后来逐渐向西延伸修筑至浙江路,再后又延伸至西藏路,是上海开埠之后最早建立的一条商业街,在近代史上有着“中华商业第一街”的美誉。

    此时,这座旧上海的南京路,名声恐怕比后世还要更大,几乎可以说是当时东方世界最著名、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甚至能够与纽约的第五大街、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伦敦的牛津街相媲美——东起外滩,沿南京路往西,沿街依次开设有英资的上海前四大公司,即福利公司、惠罗公司、泰兴公司和汇司公司,又有侨资的上海后四大公司,即先施公司、永安公司、新新公司和大新公司,此外还有协大祥、老介福、亨达利、恒源祥、张小泉、老凤祥等许多名声卓著、历史悠久的老店铺……这一切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便构成了这时代南京路上难以想象的繁华景象,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不为过。

    在后世的民国影视作品中,这些地方总是演绎着各种情侣间的浪漫。但真正在这里亲眼目睹了最为原汁原味的民国众生相之后,王秋等人却没感到多少兴奋,反倒是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烦闷与压抑。

    ——缠着头巾的印度巡捕,从身边擦过的时候,总有一股难闻的咖喱味扑鼻而来,让人一阵阵的反胃;那些三两成群的西装青年、旗袍少妇的身上,随风飘来的油腻腻的发胶味、刺鼻的香粉味,也总让人忍不住要打喷嚏;更难以忍受的是,那种故作姿态、夹杂着上海话的洋泾浜英语,挂着“密斯”、“密斯特”前缀却又不中不洋的别扭称呼,更是严重污染着耳朵,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除此以外,还有大腹便便的富翁、瘦骨嶙峋的烟鬼、满脸菜色的苦力、一脸谄笑的跟班、半袒着胸腹的瘪三、油头粉面的白相人、衣衫暴露的妓女、趾高气扬的巡捕、忍气吞声的摊贩、放浪形骸的醉鬼、形如枯槁的学究、自命不凡的白人、漠然麻木的乞丐、声嘶力竭的报童……

    虽然众人原本对这种追溯时空的历史风情很是期待。然而,当这个时代旧中国一切的丑陋、屈辱和虚弱,被浓缩在这几公里的繁华街道之间,一下子涌到眼皮底下之际,那种对心灵产生的巨大冲击,还是让王秋等四位未来的中国人全被深深地震撼了……感觉眼前的街景既显得特别不真实,又真实得好沉重。

    “……大上海,似乎在任何时代都兼具着天堂和地狱两种特征,让你忍不住爱它,更忍不住恨它。”

    站在马路旁边,注视着来往穿梭的人群,马彤学姐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此总结说道。

    “……在任何时候,上海都不是天堂。现在的它,只是一颗外国殖民势力从祖国母亲身上吸血的毒牙,依靠着从整个中华大地上搜刮到的财富,营造出一种建立在几千万百姓血泪之上的畸形繁华!”

    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繁华场面,杨文理政委却毫不客气地断言说,“……凭借帝国主义列强霸权凌驾于世的国中之国,依靠吮吸中国人自相残杀流出的血而肥,这样耻辱的繁华不要也罢!”

    再接下来,他们就开始了此行的正式任务——调查市场、考察物价,为日后的跨时空贸易预先做准备。(未完待续。。)

九、疯狂倾销的前奏

    跟后世相比,民国时代上海市面上让众人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各种工业品的价格之高昂。

    ——没办法,在王秋的那个时代,中国乃是货真价实的“世界工厂”,连黑非洲热带雨林最偏僻的旮旯里,那些举着标枪狩猎野鹿的部落猎人,脚上往往也套着一双中国产的运动鞋……

    而民国时代的中国呢?铁钉被叫做洋钉,水泥被叫成洋灰,煤油被叫成洋油,连小小一根火柴都被叫做洋火……民族工业的发展状况实在是相当的悲催。

    即使在工业最发达的上海,它所谓的八大工业支柱,也不过是轻纺、造纸、卷烟、火柴、肥皂、面粉、皮革、橡胶而已,实在是初级到了不能再初级的地步,连农业急需的化肥都无法大量提供。

    更可悲的是,就连这些轻工业部门,也多半被掌握在外资企业,尤其是日资企业的手中……

    因此,这个貌似繁华兴盛、时尚摩登的大上海,其实乃是一座消费型城市,而非一座生产型城市,上海人维持“现代化都市生活方式”的各种日用工业品,有很大一部分完全依赖于进口。

    其中,那些中国民族资本家能够自行生产的轻工业产品,比如说香烟、肥皂、火柴等等,在上海的价格应该还算是比较便宜——以这个时代的一般标准而言。

    至于进口货嘛……嗯,眼下又没有后世那种十几万吨的巨型集装箱船。货运费用远远没有那么廉价,还要考虑到欧美各国远比中国更高的人力资源薪资水平,再加上万里迢迢的转口运费。这商品价格可真是坐了火箭一般往上涨。

    “……区区一块机械手表,也不是名牌,竟然要价一百四十块大洋!相当于上海普通职员半年的薪水!”

    从一家店铺里出来的时候,王秋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我现在手上的这块地摊货,造型比他们店里的破表漂亮多了,记得当初买的时候才花了六十元人民币!就算是上等牌子的名表。只要别去买限量版劳力士这样的贵族奢侈品,两三千人民币也就已经很足够了……这年头怎么连买个表都要倾家荡产啊!”

    “……这并不奇怪,没有工业的国家就是这样吃亏。谁叫你们中国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生产手表呢?”

    小鸟游真白前首相摸着下巴。如此评论说,“……即使是一个世纪之后,这种情况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我曾经走访过一些非洲国家的首都,那里的城市看着破破烂烂。物价却贵得出奇。上网吧的费用竟然高达每小时十美元甚至十五美元,因为一切电脑配件和耗材都要从几千公里之外运来……”

    “……差不多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我有个关系很好的大学女同学,前不久结了婚,跟丈夫一起去印度洋上的马尔代夫度蜜月,那地方看着也不过是一片热带渔村的景象,谁知一看物价可真是……”

    马彤学姐也摇头叹息地插嘴进来,“……唉。因为他们的返程机票订得晚了点儿,又是按照国内标准带的旅费。结果在最后几天里,几乎只能在旅馆里吃自带的康师傅泡面熬日子,还被服务生丢白眼……”

    “……是啊,记得八十年代的时候为了买一台彩色电视机,那可真的是非得要攀人情托关系,花上几年的积蓄,弄到倾家荡产不可——普通工人的月薪不过两三百,一台彩电就要一千多块钱,没有门路的人还未必买得到。但是,等到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彩电什么的似乎早就已经变成白菜价了……”

    女文青金奇娜同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在来到这个时代的大上海之后,我起初看看好像电灯、电话、收音机、汽车这些东西样样都有,似乎跟七八十年代的生活环境相差不大,最多就是体型笨重一些,功能落后一些罢了。可是仔细一看,这些玩意儿价格却实在令人咋舌啊!

    举个例子来说吧,普普通通的热水瓶,在这个年代居然被叫成是什么‘魔法瓶’!而且一只竹壳热水瓶就要三块大洋!三个银元啊!这么多钱,在眼下的上海,都足够办一桌还算像样的酒席了!”

    “……嗯,放在我们那会儿,买一个热水瓶的钱,顶多也就能买一个盒饭,还得是菜色很差的……”

    王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发现民国年代的一块银元,好歹也有半两重(按规定,银元的标准重量应是26.5克,含银88%,还有镍和铜。),放在现代古币市场上的收购价,一般在两三百元人民币左右……当然,任何一个地方的古币市场容量都是非常有限,如果贸然投入大量银元的话,势必会造成价格暴跌。

    但是,即使只算大洋里面的纯银,回炉重炼,一枚银元至少也能提炼出二十克的白银,不管再怎么考虑折价和火耗,最起码一枚银元五十元人民币总是能够换到的……

    “……既然如此,我们索性批发大量热水瓶过来倾销怎么样?即使降价到一块银元一只热水瓶,也已经是暴利了!”他的头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对众人如此提议道,“……嗯,还有机械表、老花镜和照相机,这些都是民国时代很昂贵而现代社会比较便宜的玩意儿——这年头的中国还无法生产光学玻璃镜头。”

    “……嗯,钟表和热水瓶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老花镜、望远镜和放大镜也可以进一批货过来试试水……但照相机就简直是开玩笑了——我们那边基本都是用数码相机,拿过来之后怎么印照片?”

    杨教授对此翻了个白眼,“……就算是能搞到一些用胶卷的照相机。我敢打赌未来的柯达、富士和乐凯胶卷,眼下这上海的任何一家照相馆恐怕都没法冲洗……难道要卖那种‘拍立得’的即刻成影式照相机?”

    “……这样也未尝不可啊!只要进货价钱合适的话……”王秋耸了耸肩肩膀,叹着气说道。“……可惜,在我们那边,随着数码相机和手机摄像的普及,‘拍立得’已经成了淘汰产品,好像早就停止生产了……”

    “……电风扇和台灯应该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在南京路上的商店里,看到这个年代的电器全都非常笨重。都是用实心木材甚至铸铁、铸铜来制造的底座和框架,看上去死沉死沉的,而且价钱也很贵。”

    元气萝莉蔡蓉也举起手来提议说。“……还有收音机应该也会有销路,不过得要先试试能否收到这个时代的电台……然后是电饭锅——上海人一般都是以大米饭为主食的,电饭锅按道理肯定会很有市场……”

    “……我觉得,最能赚钱的商品应该还是各种抗生素药物吧!如今的肺结核与梅毒还是绝症。患病的人也挺不少。若是能够推出一些特效药,各大医院肯定都会来抢购的……”

    马彤低头思考了片刻,同样提出了一个建议,“……对了!还可以试试伟哥和避孕套!还有各种情趣用品!这年代上海的各国妓女那么多,想必销路肯定很火爆!嗯,我可以亲自去推销!”

    她眉飞色舞地说道,全然不顾其他人一脸囧囧有神的纠结表情。

    ——身为一个黄花大闺女,跑到红灯区去推销避孕套……马彤学姐。你的节操到底在哪里?

    “……咳咳,我记得避孕套在民国时代就已经有了。当然是进口的,被上海人叫做‘洋大卵子’,貌似也没多少销路 ……而且,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要循序渐进,一步步来……不能总想着一步登天赚大钱……”

    杨教授干咳几声,岔开了话题,“……我觉得,咱们现在对旧上海的商业氛围和各种潜规则都不太熟悉,对市场需求的评估也未必准确,所以最好还是先从一些小生意做起,免得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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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各种进口工业品的极端昂贵相比,民国时代上海人在日常饮食上的花费,就显得比较便宜了。

    在此时的上海,白米的价格是四块大洋左右一担,生鲜猪肉是三角钱一斤,一个铜元可换一枚鸡蛋,王秋他们吃的灌汤包子,也只要两个铜元一只,而且个头比他们在后世上海买的包子要大上一圈儿。

    为了弄清楚上海普通市民的真实生活水平,在吃中饭的时候,王秋他们还特意钻进小巷子里,找了一家类似于现代快餐店的廉价饭铺,发现这里一条葱油草鱼的价钱是铜元八枚,一道“腌笃鲜”要价小洋二角半,咸肉论块计算,每块铜元三枚,白饭一碗是三个铜元,第二碗白饭叫做添头,收铜元二枚。

    总的来说,除了小鸟游真白前首相嘀咕了几句,挑剔餐具不够干净,筷子有长有短、饭碗还有缺口之外,其他人都是穷人出身,没多少困难就顺利适应了这种“庶民的饮食”。

    “……不知是为什么,这旧上海的腌笃鲜,就是要比新上海的腌笃鲜更加入味啊!”

    王秋一边用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块五花肉细细咀嚼,一边含混不清地赞叹说,“……莫非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猪肉绿色无污染,也没有用激素和合成饲料催肥,所以吃上去的口感特别香的缘故?”

    ——“腌笃鲜”,属于上海人常吃的江南特色菜肴之一,是苏帮菜,杭帮菜中具有代表性的菜色之一。

    此菜口味咸鲜,汤白汁浓,肉质酥肥,笋清香脆嫩,鲜味浓厚。主要材料是春笋和鲜、咸五花肉片一起煮的汤。 “腌”,就是咸的意思;“鲜”,就是新鲜的意思;“笃”,就是用小火焖的意思。

    “……我看,应该是老板娘没有用浓汤宝(复合式调味品)调味,而是用了原汁原味的高汤吧!”

    马彤学姐挑了挑眉毛,用筷子指着不远处那口冒着腾腾热气的汤锅说。“……这条鱼做得也还可以……”

    正当诸位未来人在饭桌上边吃边聊的时候,巷子里突然涌进来了一群穿着灰扑扑制服的公司小职员,还有两个汗流浃背的黄包车夫。

    只见他们很熟络地走进饭铺内。各自找了空闲的桌子,然后就高声叫唤老板娘上菜。

    王秋悄悄地偷眼看了一下,发现那些公司职员们几乎每一桌都叫了三菜一汤或四菜一汤,虽然谈不上大鱼大肉,但在菜肴里也有一点鸡蛋或肉丝之类的荤腥。

    就连那两个一看就很落魄的黄包车夫,除了两碗高高满满的白米饭之外,也要了一大碗咸菜豆腐汤。还有一条咸鱼,然后每人分了半条鱼,有滋有味地甩开腮帮子咀嚼起来。

    事实上。以这个时代的全中国平均生活标准来看,上海市民的生活已经是堪称非常富裕。

    即使是最穷的体力劳动者,只要有个职业,一般也能吃得起馒头、面条和白米饭。还有青菜、咸菜、豆腐和腐乳下饭。

    ——而与此同时。在华北平原的乡村地区,农民们却要用掺入榆钱叶子的番薯稀粥充饥,时不时能够吃得上几顿白面就算是富户。而若是整年都能用白面当主食,那简直就是大地主的**生活了。

    所以,民国时代的中国人,之所以会对大上海的花花世界如此向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在午饭后的继续逛街之中。王秋等人才发现,在这年头的上海。也就是菜市场里的新鲜食品价格比较便宜,而那些被摆在正规商店里,需要精细加工的“高级食品”,价钱却贵得多——王秋在一家糖果店里亲眼看到,区区一小盒看上去很粗糙很土气的苏州糖果,就要被卖到一个大洋。

    至于那些比较精美一点的西洋糖果,售价更是贵得令人咋舌……嗯,小小一块巧克力的价钱,就足够在摊贩上买一碗红烧肉了!

    于是,从糖果店里出来的时候,王秋就在心中暗自决定,等到下一次来的时候,就多带些德芙巧克力给金奇娜大姐的女儿当礼物,想必一定会让那只小萝莉很开心的……嗯,或许再来点大白兔奶糖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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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民国女文青“琼瑶老师”金奇娜小姐的书桌上,多了整整一大箱印刷精美的现代文学书籍,其中赫然包括一套多达五十余册的《琼瑶小说精选集》!

    ——按照帮她找书的王秋和马彤的说法,既然你已经剽窃了“琼瑶”这个笔名,还有她的好几部小说,那么索性就把剩下的琼瑶小说也一块儿剽窃过去吧!能改就改,不能改就直接当“文抄公”好了!

    但是,金奇娜提笔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正版的琼瑶小说给直接剽窃过去——这已经不是砸她的牌子和背叛妇女解放思想主旨的问题,而是在颠覆最基本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了!

    没办法,在正版琼瑶奶奶的小说中,那些思维理智的正常人,到最后几乎全部都下场凄凉,不是死就是残,要不然就是半死不活,心灰意冷地出家或隐居;反而是那些三观扭曲、下限全无,节操从来没有的渣男贱女们,却个个生活得幸福美满,过着有情饮水饱的快乐人生……根本是无视了这个世界的正常规则,毫无逻辑地违背了整个社会的正确观念,严重混淆了读者的正常思维!

    更要命的是,书里始终贯穿着偏执狂、躁郁症、精神分裂症等等各式各样的精神病患者,而这些精神病患者往往还能轻易战胜正常人……莫非琼瑶小说的主题就是“精神病人无敌”?!

    哎,真不知这位如此偏爱着精神病患者的琼瑶奶奶本人,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类型的女人呐?

    “……嗯,应该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妄想狂吧!”金奇娜撅着嘴巴,如此嘀咕说。

    至于把小说重新改写一遍——抱歉,既然已经有这么多现成的名作可以抄,她实在是懒得动这个脑子。

    于是,金奇娜就在心中默默地对如今正就读上海圣玛利亚女校的张爱玲女士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提笔抄录了她在九年之后的成名作《沉香屑,第一炉香》和《沉香屑,第二炉香》——张爱玲女士在九年后能够轰动上海文坛的作品,放到现在应该也会有读者要看的吧!

    两周后,已经抄书抄上了瘾的金奇娜小姐,又一次在心中默默地对老舍前辈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又抄了他原本应该要到后年才会问世的《骆驼祥子》……

    两个月之后,越来越胆大的金奇娜又在心中对著名漫画家张乐平先生默默地说了一声对不起,随即取出一车原本应该要到明年夏天才会问世的《三毛流浪记》漫画,送到几家相熟的书店去寄售……

    与此同时,金奇娜家隔壁一家原本生意清淡、濒临倒闭的小杂货铺,也悄然更换了主人……(未完待续。。)

十、小杏贞的惊愕

    金杏贞,原名陆杏贞,这只小萝莉今年刚满七岁,在上海公共租界就读小学一年级。

    虽然在她的短暂人生之中,过早地经历了很多常人一辈子也未必有的风波,但她依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关于三年以前,她还在东北沈阳陆家的日子,因为年纪实在太小,脑海中残留的印象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座庭院深深的老宅子,有一位相貌威严、喜欢吹胡子瞪眼的爷爷,一位面容慈祥、但却说话酸溜溜的奶奶,几个已经记不得名字的仆人……当然,更多的印象,则是一直温柔地笑着的妈妈。

    唯一的遗憾,就是家里缺了一个爸爸……妈妈说,在贞贞生下来之前,爸爸就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给家里挣“大富贵”,以后肯定会带着很多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回来,然后用胡子扎贞贞的脸……

    嗯,希望爸爸能给贞贞带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回来就好,至于用胡子扎脸就免了……年幼的杏贞如是想。

    然而,陆杏贞一直都没有等到爸爸的回来,而可怕的日本人却来了,害得全家人只得仓皇逃离——记得那一夜,在震天的炮火和爆炸声中,妈妈抱着她蜷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生怕自己的马车在下一刻会被一发炮弹给掀翻……而奶奶则是整夜泣不成声,几次哭得晕倒过去……

    就这样,妈妈、爷爷和奶奶带着她离开了东北沈阳的老家。跟着张少帅的队伍撤退到了关内,又继续南下到了上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只是从亲人们难看的脸色上。可以察觉出情况不妙。

    接着,一家人刚刚在上海安家落户,搬进了一座漂亮的小洋房,爷爷和奶奶就不幸染上了重病,一个接一个地去世了。就在妈妈为了爷爷奶奶的丧事,忙得焦头烂额之际,陆杏贞从未谋面的爸爸。终于从老远老远的美国坐船回来了,但却没有给陆杏贞带来任何礼物,而是寄来了一封离婚协议书!

    ——狠心的爸爸不要自己和妈妈了!他在外面又找了新的老婆!

    小杏贞还记得母亲收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那种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惨白脸色。接下来的几天里,妈妈更是好像得了离魂症一样,整天疯疯癫癫、浑浑噩噩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时还会砸东西骂人。或者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再也不陪杏贞一起玩了……看着母亲的不正常状况,心中感到十分害怕的小杏贞,只能找到家里唯一的女佣人张妈却诉苦。而张妈也只能怜悯地抚摸着小杏贞,叹息着安慰说,“没法子啊!夫人也实在是命苦……就让她好好哭上几天,等到心中的委屈哭完了,人自然也就会好起来……”

    又过了几天之后。妈妈似乎终于振作起了精神,对着镜子解开妇人的发髻。重新梳起了姑娘的发辫。而小杏贞的姓氏也从“陆”变成了“金”——改名的时候,妈妈搂着她又哭了一场,“……贞贞啊,从今往后,你就当自己没有这个爸爸了吧!咱们娘儿俩就算离了男人也能过日子!”

    金杏贞想了想也是——过去那么多年里,她也从来没见过爸爸一次,家里的日子还不是照样能过?

    再往后,妈妈竟然开始写文章了,还上了报纸,又印出了书本,每个月都能赚到好多钱!

    而家里在上海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还不时有一些打扮得很华贵,出手也很阔绰的客人来做客,跟妈妈讨论一些文章上的事情。有些人在见到金杏贞的时候,还会笑呵呵地送给她一份小礼物。

    嗯,虽然自从爸爸不要她们开始,妈妈好像就变得与以前不同了,但金杏贞却觉得这样的妈妈也不错。

    ——原版的爱新觉罗.奇娜虽然识字,但绝对没有什么文学天赋。如果有什么常年熟识的亲戚朋友在身边,肯定能够察觉出她的变化与不同。但是,此时的奇娜逃亡在外,跟老家的熟人早已断了联系,连身边仅有的一个女佣,也是从东北逃亡入关之后重新雇佣的,根本不怕穿帮。

    至于她身边唯一女儿金杏贞,虽然说远比同龄的孩子懂事,但毕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孩子,更不会想得到这世上还有穿越这么一说,即使隐约察觉出母亲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并且懵懵懂懂地说了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是童言无忌。那些知道一点内情的人,更是会把奇娜的性格变化和家庭剧变联系起来,同时发出几声怜悯的叹息……然后,一切“异常”就都统统变得十分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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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生活稳定下来之后,在金杏贞的稚嫩视角中,上海这地方实在是要比沈阳有趣得多。

    ——叮叮当当的有轨电车从身边缓缓驶过,无数外地人操着各种口音在车上东张西望,对两边巍峨的洋房尖顶指指点点;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下,行走着走街串巷的黄包车夫,还有牵着宠物狗的摩登女郎;车水马龙的街头,西洋美女的巨幅彩色广告画随处可见,来往经过的路人们就算是再怎么拘谨守旧,也会偷偷地抬头对那搔首弄姿的金发女人瞄上一眼。而各种东洋广告也曾是上海一景,只是由于拒绝日货的运动如火如荼,那些画着折扇和服的小贴画,如今只能鬼祟地闪现在小弄堂的墙壁上。

    上海街头闲逛的那些贵妇人和阔太太们,也不像沈阳那边一样穿着大褂,盘圆髻,而是烫着头,穿着改良的洋装或旗袍。虽然此时依然有人鄙夷地声称,那些穿贴身旗袍。露出玲珑曲线的女人都是在伤风败俗。但随着各种上海电影的流行,这些绚丽旗袍终究在中国的各大都市成为了一代风尚……西装领带与旗袍马褂的奇异结合,高跟皮鞋与三寸金莲的时代搭配。充分显示出了东西方文化在这个时代的激烈碰撞。

    在跟同龄人玩耍的时候,金杏贞最羡慕也最自卑的一点就是:上海的女孩子都好漂亮,好会打扮!

    是的,上海的姑娘都非常会装扮自己。刚刚搬家来上海的时候,金杏贞出门都不敢抬头看人——她觉得自己真是好土气、好丢人哟,瞧瞧那些跟自己同龄的小姑娘,都穿着洋裙子。梳着洋辫子,头发给弄得卷卷的,还戴了亮晶晶的东西在耳朵和脖子上。看起来虽然有些奇怪,可实在是漂亮极了……

    除此之外,上海这边好吃的东西也很多——各式各样的外国糖果,五颜六色的西洋汽水。四方风味的糕点佳肴……尤其是每年过生日时。妈妈给她订购的奶油蛋糕,更是让金杏贞一回想起来就馋得要流口水。

    ——这些东西,都是她在东北的时候从来也没有见过,也没有尝过的。嗯,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接下来,金杏贞终于要进入学校读书了,那个学校是她从未见过的所在,男孩子与女孩子居然可以一起上学。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在一座屋子里见过那么多不是自家亲戚的男孩子,还直接坐在一起。

    而且。学校里教的东西也好多好多哟,老师上课时讲的很多内容,还有挂出来的动物和风景画片,她都不怎么能理解,但光是听着和看着,就模模糊糊地觉得好厉害了。此外,下课之后能够跟这么多的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也让依然是小孩子心性的金杏贞感到异常开心。

    让金杏贞感到更奇妙的是,在学校里给她那个班教国文的那位年轻女老师,居然还是妈妈的书迷!她经常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摸出一本《水云间》或《大丫鬟》读得津津有味,甚至边看边抹眼泪。

    当金杏贞一脸傲娇地在这位老师面前“不经意”提起,她的妈妈就是写这两部小说的作者之后,国文老师的眼睛更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忙不迭地把那两本爱若珍宝的小说塞进金杏贞的手里,想要拜托她请妈妈在扉页上签个名……之后,金杏贞又前前后后收到了十几回“求琼瑶老师签名”的委托……

    等到了上门家访的时候,这位女老师更是一口一个“琼瑶先生”,跟表情尴尬的妈妈聊了整整两个小时。

    于是,借着妈妈在女性文坛里的名气,金杏贞很得意地在学校里成为了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小名人。

    最近几天里,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家里又来了一拨新的客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听妈妈的说法,他们竟然是要跟妈妈商量着一起开店做生意!

    而且,他们对金杏贞都非常和气,其中有位戴眼镜的年轻叔叔,更是给杏贞带了许许多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过来……唉,如果他不要那么喜欢摸自己的头就好了——金杏贞咬着指头想道。

    ——为了讨这只小萝莉开心,王秋在第二次正式拜访的时候,不仅买了很多原本是充作手机挂件的迷你布娃娃,还弄了几个外观绚丽,印着花卉、动物和仙女等卡通图案的铁皮盒子,然后又搜集了一些民国时期还比较稀罕的现代零食,拆散了包装放进去。其中包括旺仔小馒头、旺旺雪饼,德芙巧克力,上好佳薯片,曲奇饼干等等,然后一块儿装在一只精致的篮子里,笑眯眯地给金杏贞献宝。

    这份礼物果然让金杏贞开心极了,且不说足足二十多只造型新奇、做工精致、体积袖珍的迷你布娃娃,光是那些色彩绚丽的卡通图案铁皮盒子,就让她喜欢得移不开眼睛。等到打开盖子,瞧见里面那一样样自己从来没尝过的新奇点心之后,金杏贞更是高兴得都快要荡漾起来了。

    ——没办法,小孩子和女人天生就是喜欢零食,而小女孩对零食的喜爱程度还要再翻上一倍!

    于是,她立即拿起一块看着就很诱人的雪饼。轻轻地咬了下去,随即就被它的滋味给迷住了!

    嗯,这位姓王的年轻叔叔送来的点心确实好吃。这种脆脆的“甜饼”,上面结着雪花般的白色糖霜,咬起来真实“嘎嘣嘎嘣”的松脆可口;那油炸的土豆片上面抹着各种口味的佐料,实在是鲜美得很;还有那种香喷喷的“小馒头”,天晓得是怎么做出来的,丢进嘴里简直能从舌头上一直甜到心里!

    至于那种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巧克力,吃起来也是入口就化、口感丝滑。让自己满嘴溢着巧克力和牛奶的甜美滋味;而撒着砂糖的曲奇饼干,更是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浓郁香味,简直舍不得往嘴里送!

    这么高级而又稀罕的西洋点心。金杏贞在把每一样都尝了一块之后,就很珍惜地藏起来不敢多吃,一颗旺仔小馒头都能在嘴里含上半天,一直要等到完全泡得酥烂了才舍得吞下去。这些可不是什么果脯蜜饯糖葫芦之类的寻常点心。而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高级货!自然被这只小萝莉当成了宝贝。

    可惜在前天放学的时候。有几个女同学跟着一起到自己家里来玩。金杏贞不知是怎么的,在闲聊中突然想要向同学们炫耀一番,竟然把这些珍贵的西洋点心拿了出来,洋洋得意地给大家夸耀和分享……

    这下可惨了,一帮馋嘴的小学女生,看到这么多精致稀罕的高级点心,那眼神当真是跟饿狼看到了鲜肉一样,当即就毫不客气地你拿一块我拿一块。眨眼间这几只铁皮盒子就统统都底朝天了。

    因为收到了一箩筐的恭维话,金杏贞在当时还没感觉有多么可惜。但是等到同学们开开心心地走了之后。她才傻乎乎地看着空空如也得食盒,发现自己的小心肝儿好疼好疼——这些零食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独享,怕是能美滋滋地享受上一个月的。谁知如今才一个下午,就被同学们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

    于是,金杏贞就这样撅着小嘴,嘴巴里没滋没味地熬了一天,最后终究还是熬不住了,只好拉下脸皮冲进书房,缠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妈妈撒娇卖萌,想要妈妈帮她去求那几位叔叔阿姨,再送一些“高级点心”过来。而正抄书抄得手酸眼花的金奇娜,则是疲惫不堪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从兜里摸给她一个银元,让金杏贞到隔壁王叔叔今天刚开张的杂货店里去自己挑,“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吧”!

    结果,片刻之后,金杏贞捏着一块银元,站在自家隔壁的杂货铺门口,看着挤挤挨挨、排成长龙的抢购人群,一时间不由得惊愕地傻了眼……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呐呐地小声自语:

    “……哇哦,王叔叔的杂货店生意竟然这么好啊!”

    ————————————————————

    虽然没有摆出什么奇珍异宝之类的东西,但是依仗着一个世纪的技术差异,以及在价格上的碾压式绝对优势,王秋他们在上海公共租界搞的这家杂货铺,从一开始就异常的生意火爆。

    举例来说,印着彩花图案的铁皮热水瓶,在现代中国的批发价不过三十元人民币一只,在旧上海的店里则标价为银元一块半——此时上海市面上,即使是竹壳热水瓶的平均价格,都在两块到三块大洋之间。

    然后是全新的热水瓶胆,在现代中国的批发价不过五元人民币一只,在店里标价为银元三角。

    至于更便宜的塑料壳热水瓶,由于在民国时代,很多塑料制品还没有被广泛应用,贸然推出可能会有麻烦,而竹壳热水瓶在现代早已被淘汰,即使有也是作为工艺品生产,价格高昂,故而王秋他们没有进货。

    自动机械表,在此时上海的售价为一百四十块大洋。即使是二手货,通常也能卖到银元一百块左右。而王秋他们买来的现代地摊货机械表,在现代中国的进货价格约为一百元人民币一只,在旧上海的店里则标价十块大洋——依旧是货真价实的全市最低价,但也依旧是好几倍的暴利。

    更加夸张的则是全金属带闹铃发条小闹钟,进货的成本价不过十元,在店里标价干脆一块大洋一只……于是,这些闹钟几乎是刚一推出,就被抢购抢疯了。王秋他们批发的一百只闹钟,眨眼间就宣告售罄。

    此外,在王秋他们开的小杂货铺里,还有搪瓷茶杯、脸盆、放大镜、望远镜等工业品,以及旺仔小馒头、旺旺雪饼、金币巧克力、块状紫菜调料汤之类的深加工食品……虽然大多都是民国时代已经出现,或者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但却在廉价方面远远压过了一切的商业对手——于是立刻就卖疯了……(未完待续。。)

十一、旧社会的生意好难做

    金奇娜家的隔壁,那家原本灰扑扑的小杂货铺,此时已经被装修一新,换上了新的门联和牌匾。上联是“开业优惠大酬宾”,下联是“吐血跳楼大甩卖”,而横批更加劲爆:“全市最低价,绝对最便宜!”

    ——很显然,这就是王秋等诸位现代穿越者开的杂货铺子。

    为了做好这第一单生意,王秋他们预先在街头巷尾张贴了许多小广告,又做了好些传单,临时雇了一群报童到处分发。传单上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就是把杂货铺门前的对联和横批抄了一遍,再标上开业的日期时间,然后为了增强说服力,又附了一份主要商品价目表:一块半大洋的热水瓶,五块银元的高倍望远镜,十块大洋的手表,一块大洋的闹钟,半块大洋的打火机,二十个铜元的放大镜……

    ——古往今来,中国人一向都有喜欢占小便宜的习惯,经常有些家庭妇女看到某样东西特别便宜,也不管自己家里用不用得上,就兴高采烈地买了一大堆,然后放在家里屯着。

    因此,当这家“全市最低价”的小杂货铺开业之后,那生意当真是很快就火爆到“卖疯了”:

    “……两只铁皮热水瓶,不要印花的,要印着西湖风景、三潭映月的那种……给,刚好三块钱!”

    “……铝合金饭盒三只,大号、中号、小号各要一样!再来一只中号的搪瓷脸盆!”

    “……十块钱的手表给我来一只,要黑色的……这手表是什么牌子的啊?这商标怎么从来没见过?”

    “……唉哟。老兄,当然是美国那边的小公司啦,如果是什么瑞士名牌手表的话。还会这么便宜吗?”

    “……这种一块钱的闹钟给我来十只!老板,俺这回买了这么多,给打个折不?”

    “……这位仁兄啊!一块钱一只钟已经很便宜了!这可是带闹铃的!您可以到别处看看,就是最黑心的当铺里给估的价都不止这个数!就算您不买,还有的是人想要!后头还在排队呢!下一位!”

    “……我要半斤金币巧克力,还有那个什么‘雪饼’也来三两。对了,这雪饼是甜的还是咸的?”

    “……呃。怎么说呢?我这雪饼既是咸的也是甜的。”

    “……???”

    “……具体来说,上面的白色糖霜自然是甜的,但雪饼本身是咸味的。”

    “……你们这店里的点心还真是奇怪……”

    ……

    一天的杂货买卖做下来之后。王秋和马彤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上海话水平大有提高,从原本的磕磕巴巴变得异常顺畅,尤其是骂人的水准更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不过,临时从金宅来帮忙的张妈。似乎在骂人方面更有天赋……

    等到大上海的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在挂出了“休业”的牌子,放下了店铺的门板之后,王秋才摸出一只计算器,算了算账本上的数目,发现光是第一天的营业额就达到了三千五百多块大洋之多,不仅赚回了办货的成本和租赁店面、办理执照的租金,剩下的纯利润也有大洋八百多块,几乎称得上是暴利了。

    然而。马彤却只是对此撇了撇嘴,“……才这么一点儿钱……之前哪一次穿越不比这个赚得多?”

    ——不得不说。通过前后几次获利丰厚的跨时空冒险,城管犬牙国际纵队的众人都把胃口给养刁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马彤学姐,像这样一个作为销售终端的小杂货铺,本来就是占领不了多少消费市场,也不可能很快发什么大财的。我们开这个铺子,本来就只是为了搞一次市场实践。”

    看着马彤不甚满意的表情,王秋笑着屈指弹了弹手中的一枚银币,听着它发出“嗡嗡”的清亮震颤声,“……这点利润对目前的我们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而真正的收获则在于,旧上海这边的市场需求已经被初步摸清楚了,咱们带来的这些东西,可以确定在本地都能卖得出去,不会遭到消费者的抵制。”

    说到这里,王秋忍不住就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再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寻找经销商,发展下线,再让经销商去找几十个代理,把价值一两千万大洋的货物一口气统统发出去,反正咱们这些商品都是货真价实的,绝对不愁没人要……唉,跟之前那些物流速度缓慢,贸易规模有限的古代时空相比,民国时代的中国乱归乱,好歹也已经进入了市场经济时代,仅仅上海一地,就是四百万人的市场!比之前我们穿越亚瑟王时代的全英国人口都要多了!更别提还有整个江浙地区和长江流域的市场有待开发……”

    然而,正当王秋越说越起劲,兴高采烈地遐想着未来“钱景”之际,却突然听到一阵“梆梆梆梆”的敲门声,然后就听到门外有人操着一口上海话高声喊道,“……开门!开门!里面有人在么?”

    王秋等人听得面面相窥,一时间没人吭声,外面的人又喊了一次,接着就更加用力地砸起了门板,把那几块木板敲得咚咚直响,眼看着都快要断了,而对方嘴里喊的话也更不客气:“……明明瞧着里头还亮着灯呢!难道都死了不成!别以为藏在里头不吭声就没事了!快给本大爷出来!小心咱们放火烧了你的破店!”

    眼看着这一劫是躲不过了,王秋只好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防弹衣,然后揉了揉脸,起身打开了店门。而索尼娅,马彤、金奇娜、杨教授、小鸟游真白也分别摸出枪械刀斧,各自戒备着以防万一。

    一开门。就看着外面聚集了五六个身穿黑衣的混混,在王秋眼中他们的个头都挺矮,应该都是南方人。

    而领头的那家伙更是五短身材、尖嘴猴腮。但却一脸的蛮横之色,而手里还滴溜溜地转着两个铁球,一看就很有黑帮大哥的风范……此时此刻,即使看到店里的人个个都拿着家伙,这位大哥也是一丝不惧,反倒在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用傲慢的口吻问道:“……哪位是老板?”

    王秋回身看了看满屋子的“老弱妇孺”。只好翻着白眼站了出来,“……我就是老板,本店已经打烊了!”

    “……唉。这位老板,咱们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谈谈生意。”那位大哥转着一对铁球说道。

    “……我们这里没什么生意可谈。几位还是请回吧!”王秋断然拒绝了对方的纠缠。

    ——根据在现代社会的一点浅薄经验,他深知在对付流氓的时候。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否则只要你软弱了一次。让他们以为你是个可欺之人,那之后肯定会跟来没完没了的麻烦。

    然而,旧上海的混混可要比现代中国难缠得多,“……没什么生意可谈?这位老板说得也太绝对了吧!白天的时候,你们这小店可是门庭若市,想必一定财源滚滚吧!”他皮笑肉不笑地“恭维”说。

    “……不过是赔本赚吆喝,打响一个知名度罢了,真的没啥生意可以和你们谈的。”王秋依然不松口。

    “……呵呵。这位老板,话说得不要那么绝对嘛!须知这世上总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我们只是想和老板您一起发财而已。看您这杂货铺子生意兴隆,现在的世道这么乱,老板就没有想找几个人帮着守护一下。万一闹出什么火灾,或者有坏人来捣乱,能够有人帮忙,总会要好一些不是?”

    这位大哥一脸“矜持”地说着威胁的话,神态和语气却很是诚恳,简直就像是老朋友的真情关怀一般。

    ……这帮家伙果然是来收保护费的,莫不是传说中那位青帮大佬杜月笙的手下?

    王秋一脸无奈地想着,但嘴上却依然是绝不退让:“……哼,若是有什么麻烦,我们自己也能对付,就不劳烦你们几位了!”为了增强他的说服力,站在后面的索尼娅政委还刻意板起脸孔,“啪”地一声把手枪拍到了柜台上,试图让对方明白“点子扎手”,最好知难而退……可惜似乎效果不彰。

    ——只见这位混混大哥挑了挑眉毛,对这位金发毛子少女的威胁视而不见,反倒是流露出一副色眯眯的神情,浑不在意地对着索尼娅调侃起来,“……小姑娘,玩枪可是很危险的,小心伤着自己哟!而且,在上海这地方,一行都有一行的规矩……”他瞟了王秋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这位老板应该不会不明白吧!有很多事情,是没法光靠打打杀杀来解决的……”

    说罢,他便丢下一张拜帖,这才扬长而去,“……大后天中午宝月楼,请老板来喝一杯茶,过期不候!”

    而其中的一位跟班小弟在离去之前,还恶狠狠地威胁说,“……希望老板把眼睛放得亮些,不要以为随便拉了个洋婆子傍身,就敢不来赴会。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哼哼——”

    对于这一场天降横祸,王秋等人全都是一愣一愣的——当然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有点想不通。

    “……不是说这年头的中国人最怕洋人吗?”王秋瞟了一眼索尼娅,有些纳闷地嘀咕说,“……咱们这边可是连手枪都拍出来了,这旧上海的小瘪三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比地下党还要坚定?”

    “……你说的那是国家与国家、政府与政府之间。军阀和官府可能是对洋人惧怕到了骨子里,但这大上海的地痞混混又没啥拖累,可不见得会怕洋人,说不定还喜欢把洋人当肥羊来宰呢!

    记得去年春天的时候,就曾经有位美国富豪家的漂亮小姐,在上海旅行时被青帮的人下药迷晕了拐走卖进窑子,等到最后被侦探社的人救出的时候。人已经疯疯癫癫,还染上了毒瘾和花柳病……”

    金奇娜撇了撇嘴,“……21世纪的时候。美国公民还不是在全世界各地到处被绑架、被劫持,被砍头?事实上,按照上海这边的行规,这帮家伙刚才没有砸了咱们的店,就已经算是在给洋人的面子了。”

    “……说的也是。”王秋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有道理——霸主强国公民固然在国外到处受人敬畏,但同时也会被视为能走路的大钱包——于是就换了个话题。“……那么,这帮小瘪三到底想要敲诈些什么呢?”

    “……什么意思?当然是想要问咱们勒索好处和收保护费了!”金奇娜答道。

    “……这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他们想要多少?是不是每个月给他们一笔钱。跟交房租似的?”

    “……这事儿得碰运气,如果运气好的话,只要逢年过节给一份礼金,马马虎虎也就能过去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呵呵……那咱们的杂货铺里。就会多一个专门吃闲饭搞破坏的‘白相人’了!”

    金奇娜苦笑道,“……我之前投稿的那家出版社里,就曾经有这样一个家伙,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不知道给出版社惹了多少麻烦,闯出多少祸事,造成了多少损失,但就是没人敢开除他。亏得去年刚上任的新主编是个有本事的。在黑白两道都有些人脉,通过上上下下好一番活动。才把这个混蛋给撵了出去……”

    ——原来,这年头上海各种帮派势力之嚣张霸道,已经到了“隐形政府”的程度,国民党的上海市政府都不如他们说话管用。哪怕是最普通最本分的小老百姓,也不得不在各种黑帮的淫威之下战战兢兢。在这种背景下,如果有谁硬是不肯巴结黑帮的话,被打断手脚都还是轻的,更惨的是被装麻袋丢进黄浦江。

    举个例子来说,此时上海几乎所有的招工市场都被帮派(主要是青帮)包揽,企业必须给这些帮派大笔孝敬才能招工,想要绕开都不行。有时候还得容忍这些帮派往企业里插进一帮吃闲饭的人,否则就会被砸(日本纱厂之类背景深厚的硬骨头例外)——这些不劳而获的工头,不但残酷剥削工人,从他们原本就微薄的工资之中抽走好几成甚至一半以上,其中有些人还能倒过来勒索敲诈自家老板,甚至挤走或干掉老板,直接把企业抢过来:没办法,在他们这些无恶不作的狠人面前,没背景的资本家其实跟被剥削的工人没啥两样。以及于在某些公司和工厂里,会出现工头对自家老板颐气指使、发号施令的怪现象。

    总的来说,民国年间上海滩青帮势力之嚣张,已经达到甚至是超过了现代墨西哥毒枭组织的程度——至少墨西哥迄今还没有选出一位毒枭总统,而中华民国却有一个小瘪三委员长(蒋介石就是青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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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上海黑帮的敲诈恐吓,众人商讨了一夜,也没能最后决定该怎么办,想想反正还有两天,也就随它去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旧上海做生意需要克服的麻烦,似乎还远远不止黑帮这一项!

    第二天,王秋他们的小杂货铺再次开张,生意依然十分火爆。可惜没多久就又有恶客上门——来了一个戴着瓜皮小帽、外貌精干巴瘦的老头儿,自称是上海总商会的代表。只见这厮举着拐杖倚老卖老,唾沫横飞地把王秋等人好像孙子似的教训了一顿,呵斥他们恶意倾销、扰乱市场秩序、不顾商界同仁的道义、擅自打价格战,事先甚至都没有“拜码头” ……总之就是违反了一大堆“潜规则”,因此责令他们尽快整改,补上那些缺了的“礼数”,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到了下午,又有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几个华人巡捕过来,毫不掩饰地张口勒索好处费,在获得了每人五块大洋的“孝敬”之后,还顺手捞了店里的几只闹钟,还把零食装满了各自的口袋才走。

    上述这些麻烦,让习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超时空城管们很是挠头。但是很显然,光靠打打杀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为了日后的长期合作,他们也不能给作为“虫洞发生源”的金奇娜大姐惹来大麻烦——要是把黑帮、商会或者其它组织给得罪狠了,以至于有人闯入小学绑架了她的女儿金杏贞该怎么办?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小鸟游真白前首相阁下却提出了一条很有开创性的“新思路”。

    “……就我所知,这世上的黑帮都只会找店铺收保护费,而不会给买东西的人找麻烦,对吧?”

    对于小鸟游真白提出的问题,金奇娜这个“本地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果黑帮的保护费都要收到每一个顾客头上,你让人家开店的还怎么做生意啊?”

    “……然后,除了银元之外,美元、日元、英镑和法郎应该也都能流通吧?”小鸟游真白又追问说。

    “……嗯,这几种外币在上海滩应该是能用的,毕竟这地方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算是外国人的地盘——当然,必须是国际货币,如果你拿苏联卢布或德国马克过来,恐怕没人肯认账。”金奇娜想了想答道。

    “……啪啪!既然如此,这事儿不就简单了吗?首先,只是买东西的话,就能避开黑帮的骚扰。”

    小鸟游真白开心地拍了拍手,笑得好像一只狐狸,“……其次,只要有钞票,我们就能在上海买到需要的商品……而对于我们来说,钞票这种东西,难道还需要赚吗?别忘了,我可是当过日本首相的人啊!”(未完待续。。)

十二、钞票这种东西还用赚吗?!

    钞票这种东西,还用赚吗?

    嗯,这个问题粗看起来似乎很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不努力赚钱的话,钞票又该从哪里来?

    但这是对于一般人而言的。对于发行钞票的政府来说,钞票这种东西绝对是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

    当然,即使是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滥发货币的危害也绝对是很严重的。如果当真有哪个穷疯了的政府,把印钞票当成了天上掉馅饼的生财之路,那么后果恐怕就是像二十一世纪初的津巴布韦一样,各种物价好像坐了火箭似地往天上涨,一路冲到外太空——区区一份报纸能卖到空前绝后的两百五十亿元,普通老百姓两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一只鸡,新发行的津巴布韦纸币上长长一串十四个零,一张就顶一百万亿元……

    嗯,还有解放战争末期的国民党政府也曾经这么搞过,结果就是让勤劳聪明的中国劳动人民不得不用大麻袋装钱去买菜,顺便还发明出了无数匪夷所思的钞票新用法,譬如糊风筝、擦屁股、点香烟、垫桌脚、贴墙纸等等,甚至有人发现在上坟祭祖的时候,直接烧钞票都比买纸钱来烧要更加合算。

    那么,如果这个政府以邻为壑,发行的是别国货币呢?

    ……这个……且不说什么节操和脸面的问题,如果在和平时期这么搞,妥妥的就是作死的节奏,且不说会把“被发钞”的国家给得罪到死,还铁定会被全世界各国列为断绝往来户。光是舆论和外交压力就能让政府轻易下台。万一真的把事情给闹得太大了,就是由联合国安理会牵头组织一支多国联军“强行入境”,来查抄伪钞制造窝点。顺便逮捕以总统、总理、议长为首的一干“经济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在战争时期这么搞的话,倒是没有什么舆论和外交压力了——都已经打得尸山血海、天昏地暗了,谁还管得着外交纠纷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低级玩意儿——而世界大战期间的英国和德国,也确实都如此进行尝试过,各自帮对方印刷了天文数字的英镑和马克,想要扰乱对方国民经济。可惜效果不佳——因为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帝国主义列强一般都会进入战时体制,对国内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度。一切的食物、布匹、燃料等生活必需品都要凭配给证件来购买,而各类工业原材料的用途和去向也同样被严密监视,若是只有钞票的话,根本就买不到什么东西。而且即使侥幸买到了一些东西。往往也运不出国境。

    更何况,以当时的技术水平,一个国家想要完美无缺地大规模印制另一个国家的钞票,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比如说,近代的满清政府即使想要大规模伪造美元和英镑来骗钱,也没有做到完美无缺的能力。

    但是,1934年的中国虽然不太平,但依然是自由贸易的市场经济。只要有钱就不愁买不到东西。而且,只要有虫洞。想要运走任何东西都不必发愁。更妙的是,小鸟游真白提出的这种印钞扫货方式,就等于是相隔一个世纪的同一个政府自己印钞票骗自己,一切防伪措施、技术手段,还有隐秘的防伪小花招,统统都知道得明明白白,说不定就是用的同一块印刷模板,甚至还有可能是提出了当初就屯在仓库里,一直没有流通出去的正版钞票——因此拿出来的钞票绝对比真钞还要真!

    很显然,在“好心”的穿越者们“帮忙发行”的钞票达到一个天文数字,导致物价暴涨、市场混乱之前,这个时空的各国政府根本无法察觉出其中的问题。而且,就是中途出了什么篓子,让民国时代的某些机灵人觉察出了什么倪端,难道这帮倒霉的受害者还能跨越时空,追究到一百年之后的现代人头上不成?

    至于印钞票印到引火烧身,让这批“超发货币”涌回自己国内什么的,就更不用愁了,反正都是些已经停止流通好多年的旧英镑、旧日元、旧法郎、旧马克、旧里拉……即使印刷得再多,也不会回流到自己国家的市场上——现在的欧洲早已在用欧元,而二战后的日元跟二战前的日元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玩意儿。

    面对这样收益极大、风险极小的无本买卖,有关当局自然会兴高采烈地开动印钞机

    “……杨教授已经联系了有关部门,甚至还有台湾方面,准备以‘电影道具’的名义印刷一批法币(中央银行钞票),只等着这边的南京国民政府在明年(1935年)推出法币之后,就由我们负责进行‘量化宽松’……此外,英国政府也送来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英镑纸币制作模板,还有全套的制作工艺……”

    昏黄的电灯光下,小鸟游真白前首相一脸傲娇地宣布说道,“……第一批一百万日元的钞票已经运到,并且经过了做旧处理……”只见她很有气势地一挥手,“……明天咱们就一块儿大把花钱去!”

    “啪啪啪!”众人对此一致鼓掌,预祝接下来的大采购能够顺利成功。至于他们像这样肆无忌惮地大把撒钱,会不会弄得这个时空的中华民国物价暴涨、经济崩溃……那就根本没人关心了。

    即使是众人之中最有节操的杨教授,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为蒋介石政权的经济安全问题负责——他们没有狂印各种“边区票”去祸害那些红色革命根据地的老前辈,就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当然,放弃“边区票”的根本原因,主要还是工农红军的票子实在不好花,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事实上,丝毫没有什么道德负罪感的他们。真正在担心着的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

    “……才一百万日元?是不是稍微少了点儿?这点钱连公款**一次都不够啊!”王秋开口质疑说。

    “……已经够多了!秋君!”小鸟游真白前首相斜了他一眼,“……你该不是把现在的日元当成二十一世纪的日元了吧?如今的一日元就能买三个牛肉罐头、五包香烟,一个日本警察的月收入才五十日元……我手里的这一百万日元。足够在仙台或青森买来一船的花姑娘下南洋开妓院了,你居然还敢嫌少?”

    ——呃,明白了,这年头日元的含金量似乎还挺高。但问题是,你这比喻……也太掉节操了吧!

    好吧,大家早就应该知道,穿越者一般都没啥节操。就算一开始是有的,穿着穿着也就慢慢掉光了。

    “……使用起来的安全性如何?”杨教授皱着眉头问道,“……虽然理论上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

    “……放心吧!这些钱我可是在东京银座用过的,记得当时买了八十多件首饰,一点问题都没有被人看出来。”小鸟游真白前首相一脸淡定地说,同时扭头瞟了表情惊愕的王秋一眼。“……虽然我的空间运输能力没有秋君那么夸张。可以一次传送二十吨货物之多,但十几公斤的额外传送量还是有的……”

    ——原来,几乎是从第一个虫洞出现的那一年开始,全世界各国的职业穿越者们,就绞尽脑汁想要从中牟利,好为自己增加一点收入。而限于他们可悲的传送能力,能够携带的性价比最高的“交易品”之一,自然莫过于钞票了:百年之前的钞票防伪技术。对于现代世界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太小儿科了。而且。只要在政府里有门路的话,想要弄到一些早已停止流通的废弃真钞,也并非做不到的事情。

    在这方面,美国的职业穿越者最早取得成功,用重新印制的旧版美元,从二十世纪初期的纽约,换了一小袋价值连城的钻石回来。而日本的小鸟游真白也不甘落后,利用一次解救被卖进妓院的女穿越者的机会,在1929年的东京银座大肆扫货——只是带去了一堆“废纸”,却带回来了无数的金银珠宝。

    上述这些几乎无本万利的成功实例,让全球各国的职业穿越者们一个个眼红耳热不已,纷纷企图效仿。很遗憾的是,截止到目前为止,通往十九、二十世纪的虫洞很少出现,绝大多数虫洞都通往更加遥远的古代,纸币尚未取代金属货币的年月……让诸位收集了大量“仿真旧币”的各国穿越者们只能无奈叹息。

    ——以他们区区几十公斤的运力,还有每天三到四次的穿越次数限制,要搞商品贸易实在有点困难。

    然而,随着民国上海滩时空副本的开启,小鸟游真白前首相欣喜地发现了再来一次免费大血拼的机会。

    ——之所以要等到现在才提起,是因为之前没把这些钞票带在身边,需要让人从东京那边空邮过来。

    “……既然如此,这间杂货铺就开到今天为止,明天就开始去逛街了。”王秋站了起来,有些留恋和伤感地环顾了一圈自己“奋战”了两天的店面,“……不管怎么说,花钱总要比挣钱更让人开心吧!”

    于是,王秋他们的那家“全市最低价”杂货铺,在开张之后的第三天就关门歇业,让很多闻讯赶来抢便宜货的上海市民大失所望,也让附近那些惶恐不安的其余店铺业主,顿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既然连店都不开了,那么之前来找麻烦的黑帮混混和商会老头子们,也就不必理会了。

    至于店里剩下的货物,则被搬到了金奇娜大姐的家里,算是送给她们了……结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经常可以看见金奇娜家的佣人张妈,裹了个花布头巾,拖着个大箱子,鬼鬼祟祟地在车站附近和杂货店外出没:“……老板,要手表吗?全新的!保证式样时髦!每块表只要十五块大洋!什么?不要手表?哎哎,您别走啊!我这里还有茶缸、饭盒、热水瓶、闹钟、钢笔……每一样都绝对是质量上乘、价钱便宜……”

    与此同时,王秋一行人则在上海滩忙着到处走街串巷。开始了他们的疯狂大购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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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九江路69号,日本住友银行上海分行

    作为大日本帝国在中国最大的金融机构之一,今天的住友银行上海分行依然跟以往一样。存钱、借款、取钱、汇兑。各式各样的顾客川流不息。即使是愈演愈烈的反日运动,似乎也没怎么影响它的生意。

    此时此刻,某位身材娇小、仪态高贵、戴着一只眼罩的和服少女,正坐在银行的贵宾室里,悠闲地喝着煎茶。另一位模样俏丽的金发少女,则低头束手地站在她的身后,仿佛是这位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一般。

    由于此时已是六月初夏。上海的天气闷热,人们的衣衫单薄,故而在抬起胳膊饮茶和吃点心的间隙。偶尔会有鲜艳的刺青图案从和服少女的衣襟中裸露出来,看得银行工作人员一个个噤若寒蝉、人人侧目——在这个年代的日本,按照民俗一般只有混黑帮的人才会刺青纹身……再加上小鸟游真白带来的整整一大箱巨额日元现款,这些家伙已经自动把她给脑补为某黑帮大佬的女儿或情妇了……

    在这间贵宾室的另外一个角落。摆着一张长桌子。上面摆满了一叠叠棕黄色的日元钞票,其中各种面值皆有。一位戴眼镜的银行职员正在清点这笔款子的数额,并且查验钞票的真伪:感受着手中那种日元特有的厚实、坚韧手感,还有水印的形状,这位经验丰富的职员可以肯定这些钞票绝对不会是假币。

    而另一位更加专业的银行职员,在仔细核对了每一张纸币左上角和右下角的号码,以及右上角和左下角的批号之后,也表示编号没有问题。因此这些日元纸币全部都是真钞。

    ——早在二十世纪初期,日本人的防假钞意识就达到了很高的水准。日元的纸张水印更是达到了世界顶级的高度,纸币的印刷质量也是可圈可点,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更重要的是,印刷日元所用的纸张,不同于当时各国普遍使用的麻质或棉质钞票专用纸,而是主要使用了一种名为“三桠皮”的原料。由于三桠皮的纤维柔韧性极好,所以日元能在水印清晰度上做到极致,而不必太多考虑水印清晰度和钞纸耐用程度的平衡。也使得日元纸币色泽偏黄、厚实挺括、水印清晰,在全世界独一无二,极难仿制。

    在二战时期,当时中国和美国也曾试图制造日元假币,但是因为始终弄不清日元纸张的具体材料配方,做不到手感、光泽度和色泽都几乎完全一致,结果一直都制造不出能够以假乱真的日元。

    此外,日元钞票编号规则推算也很复杂和严谨,外行人根本琢磨不出来。而且,日元纸币的图案、银行名、面额数字等均采用雕刻凹版印刷,图案线条精细、层次丰富,让伪钞制造者难以下手。

    正是因为上述这些严格的防伪措施,在二战之前,日元假币始终没有大规模地出现。

    遗憾的是,在日本政府本身的“监守自盗”之下,不管这个时代的日元纸币,在材料、编号和水印等方面,采取了多么严密的防伪措施,最终都只能是无用功——这根本不是什么伪钞,而是滥发的真钞!

    至于小鸟游真白等人的护照和身份证明文件,未来的日本政府自然也有办法做得天衣无缝。

    “……小鸟游小姐,您带来的纸币已经清点查验完毕,所有面值十元、二十元、一百元日元均系为真钞,合计五万一千零三十五日元。目前已经全数存入您在我行开设的户头。”

    一位银行经理一边以标准的九十度弯腰鞠躬,同时恭敬地说道,一边向小鸟游真白递出一只小信封:“……这是您的存折和支票簿,并附赠微型金笔一支……再次感谢您的惠顾!祝福您在中国的旅途愉快!”

    “……呃,事情终于办完了啊?”小鸟游真白带了个哈欠,神情恹恹地说,“……那么,请将一千日元兑换成中国银洋交给我,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可能要用。”

    “……嗨,很乐意为您服务,小鸟游小姐……”这位经理再次恭恭敬敬地对这位大客户一鞠躬。

    片刻之后,小鸟游真白和索尼娅各自拿着满满一挎包银元,施施然地走出了日本住友银行上海分行的大门,跟在门外等候已久的王秋等人汇合。

    “……情况如何?确定没问题吗?”刚一见面,王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本小姐出场,当然是马到成功了!”小鸟游真白元气满满地打了个响指,“……接下来,我们先去礼查饭店(现在的浦江饭店,上海最著名的老酒店之一)开几个房间住下,然后就去南京路上去血拼吧!”(未完待续。。)

十三、民国豪华撒钱之旅

    上海礼查饭店的一处豪华套间里,刚刚从南京路上血拼归来的原akb歌姬小鸟游真白前首相,正兴奋地在大床上的珠宝和钱币堆里打滚,不时发出一阵“咯咯”的清亮笑声。

    ——在西方有句谚语,女人和巨龙一样,都狂热地喜爱着各种闪闪发亮的东西……

    “……红宝石、蓝宝石、蛋白石、祖母绿、紫水晶、钻石……哇哦!今天真是大丰收呢!”

    望着床单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珠宝,在电灯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小鸟游真白一时间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当真是眉开眼笑、乐不可支,那副眯起眼睛、眉毛弯弯的样子,简直是说不出的可爱。

    “……好啦!好啦!既然你这么喜欢在珠宝堆里打滚,那就等到回去再玩吧!这地方可不怎么安全!”

    王秋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小鸟游真白从床单上拖开,将各式各样的珠宝往虫洞里传送,在陪着几个女人逛了半天大街之后,他已经累得腿都要软了,“……这些东西带回去之后,可是要重新分配的,当然也少不了属于你的那一份……对了,杨教授,你今天的收获怎么样?那些英镑钞票都能用吗?”他扭头问道。

    “……应该还可以吧!虽然没有去银行开户头,但我去的那几家当铺里,掌柜和伙计都肯收英镑。”

    杨文理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回答说,“……我从这几家当铺里,淘到了一些玉石首饰。还有几样金银摆件……哎,各式各样的青铜器、唐三彩、宋朝瓷器、明清字画,在铺子里倒是应有尽有,可惜这里边充斥的假货太多,我在这方面的眼光又差,实在认不出来,所以不敢买……”

    “……其实就算买到几件假货。应该也没啥大碍,反正咱们的钞票是要多少有多少……”

    马彤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边插嘴答道。在今天的血拼大购物之中。她买了好几条貂皮围巾,两件裘皮大衣,以及一双纯手工鹿皮靴子,“……话说回来。如今咱们就用了几万日元。几百英镑,这么点货币自然掀不起大浪。但如果我们日后花钱多了,引起各国警觉,甚至换用了新纸币,那又该怎么办?”

    “……首先,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其次,这年头的钞票印刷和防伪技术,能够达到的极限也就是这样而已。对于21世纪的印钞厂来说。不管是这年代的任何一种钞票,仿制起来都根本不成问题。”

    小鸟游真白很有自信地回答说。同时从珠宝堆里爬了下来,“……除非他们专门为此而举国进入战时体制,实行苏联人的计划经济,一切基本消费品都要凭证件定量供给,只有钞票的人根本买不到东西——但无论哪个政客敢这么玩,都只会被愤怒的金融资本家们撕成碎片!”

    “……还有一种办法是完全废止纸币,像工业革命之前那样,只使用金属铸币和支票,但后果恐怕更加惨重——工业革命之后,人类社会创造的物质财富已经暴涨了几十倍,甚至是上百倍,可金银的数量却没有增加那么多。假如硬是废除纸币,全部改用金属铸币的话,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市场都要完蛋了!”

    王秋进一步补充说,“……光是我可以推测出的结果,就已经足以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首先,既然使用多年的纸币一下子没有了,那么剩下的金银就得代表工业革命以来膨胀了许多倍的社会财富,也就意味着全球物价会瞬间暴涨几十倍到上百倍,并且在涨价期间到处闹‘钱荒’。然后,由于钱币的数量不够用,很多地方的商品市场经济都只能完全崩溃,以至于商业不得不退化回物物交换的状态,相当一部分工厂也会因为贸易量的萎缩而倒闭……如果真要到了这一步,那接下来十有**就是红旗插遍全球的节奏了!”

    “……其实对付伪钞还有一种办法,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就曾经在抗战期间用过,而且效果相当不错,让伪造法币的日本占领军和汪精卫伪政府差点赔掉了裤子,但也让自己丢光了民心……”

    杨教授也插嘴进来,“……具体来说,就是疯狂开动印钞机,每个月贬值几十倍,让印钞票变成一种亏本买卖……据说在那个时候,上个月还能买一头牛的钞票,到下一个月就贬值到只能买一只鸡了……”

    “……总之,对于这个世界的资本主义列强来说,我们这些异界来客的印钞扫货,就好比是被一只蚊子在胳膊上吸血,虽然不舒服,但也不痛不痒,跟经济危机和工人运动相比,恐怕连毛皮之患都谈不上。”

    王秋最后终结说,“……可若是有谁不想让咱们吸血,硬是要采用什么一劳永逸的对策……那么,改用计划经济就好比是砍掉手脚,废除纸币则相当于挖掉心脏,若是跟咱们的印钞机玩增产贬值比赛,就差不多等于是往自己的血液里下毒,来把吸血的蚊子毒死……反正每一样都是自寻死路的节奏!”

    “……可惜没法把这些钞票全部都兑换成银元或金币啊!如果能这样的话,可就省事多了。至少咱们就不必发愁这些货物的变现问题。”看着最后一尊羊脂玉佛像消失在虫洞之中,蔡蓉叹了口气抱怨说。

    ——在这个年代,全世界都处于一场规模空前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之中,各国虽然还在实行金本位,但却普遍限制黄金、白银的外流。因此,若是想要把大量纸币兑换成银元或金币,至少在上海是很难办的:几千块大洋或许还没问题,但若是要兑换几万块……那么接下来可能就会有人来找你“谈心”了。

    “……唉。人总要知足嘛!咱们这一回能够几乎无限量地白拿东西,就已经占了大便宜啦!”王秋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就算再怎么麻烦。难道还有咱们在亚瑟王时代的古英国砍树换钱来得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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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秋等人的民国豪华撒钱之旅还在继续火爆展开。

    每一天从早到晚,他们都拿着大把货真价实的日元、英镑、法郎和美元,频繁出没于上海滩的各家珠宝店、当铺和百货公司,把各种高级鲍鱼、金银首饰、宝石珍珠、裘皮大衣、法国松露、天然野山参、百年陈酿……等等各式各样能够在现代世界卖到高价的东西,统统都一扫而空。

    当然,如果总是让同一副面孔去大肆挥霍。那么恐怕很容易就会被某些“有心人”给发现并且惦记上……然后在某个偏僻的街巷角落,发生某些在旧上海滩非常喜闻乐见的悲剧和闹剧……

    幸好,如今王秋这帮超时空城管的手下。早已不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的窘态,而是拥有两千多名“外籍业余雇佣军”的鼎盛阵容。虽然这帮业余雇佣兵的战斗力很差,打不了什么苦战硬仗,但如今根本不用他们打仗。只要他们帮忙购物就行了——具体来说。就是让这帮老外换了符合时代背景的衣服,然后拿着大把二十一世纪印发的“真钞”,轮流在上海滩的各条商业街和批发市场疯狂扫货,从金银珠宝到皮草药材,从丝绸布匹到机械设备,从肥皂火柴到墨水钢笔,从香水胭脂到手帕折扇……几乎是什么商品都收购!

    就算某些东西在现代世界根本没人要,也可以拿到克里奥佩特拉女王的古埃及时空去。民国年代的玩意儿在那边已经足够用了!比如这边的稻种就能播种到尼罗河畔……为此,他们还专门租赁了几座仓库。

    于是。大笔日元、英镑、法郎和美元钞票滚滚涌入上海滩,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上海的失业率,促进了上海市场的经济繁荣,增长了有关当局的税收……并且根本没有引起官方和商界的多少关注。

    这些“完美伪钞”没有引起注意的理由也很简单,在此时中国沿海的各大城市里,日元、英镑、法郎和美元基本上都属于常见流通货币,甚至远比中国各家军阀与银行发行的票子更加靠谱,更受老百姓的信任——北洋政府的钞票,就经常兑现不出银元来——故而在当时的中国境内,各种外币的市场保有量大得惊人。按照当时的一份粗略调查,仅仅是在中国市面上流通的日元,就超过五亿之多,而这还是在日本占领东北三省,关内反日风潮高涨的情况下。至于英镑和美元在中国市场上的流通数量,恐怕还要更高一些。

    此外,上海又是整个东亚最大的货币流通中心——或许有些人会感到难以置信,但此时的上海确实是世界四大都市之一,与伦敦、巴黎、纽约并列,论繁华富庶甚至要胜过香港、东京和新加坡。

    这个时代被列国租界分割的上海滩,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国际大都市,非但是远东第一金融中心,而且股票、黄金、外汇等金融市场的规模,全部都雄踞亚洲第一。它不仅是仅次于芝加哥的全球第二大期货交易中心,还是全球最大的黄金现货交易中心,全球第二大的钻石现货交易中心,以及全球三大有色金属定价中心之一。世界各国的著名银行、保险公司等等几乎都在上海落户,而上海也是国民政府收入的重要来源,有着“中国钱包”的美誉……所以,穿越者们带进上海滩的这些钞票,根本就没能激起多少波澜,就被轻松淹没在了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系的汪洋大海之中。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历史车轮,还依然在沿着固有的轨迹,继续向前滚滚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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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公共租界,妇女解放运动旗手“琼瑶先生”金奇娜家的小洋楼客厅。

    在最初的几次“血拼”之后。已经逛街逛腻了的诸位穿越者们,就把采购办货的事情交给雇员,然后窝在金奇娜家的小洋楼里。一边看管着性命攸关的跨时空虫洞,一边靠看报纸或听收音机来打发时间。

    在1934年的夏天,国内最重要的新闻,自然就是国民党军队在江西“剿匪”作战节节胜利的捷报。

    “……蒋委员长于南昌行营发表重要讲话,隆重表彰了广昌会战的立功将士……并且再次重申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鼓励将士尽早剿灭赤匪,光复匪区。统一国家政令……

    ……近来又有人奢谈抗日……剿匪的工作,实是抗日的前提,要抗日就要先剿匪。能剿匪就一定能够抗日。大家总要记住我们革命的生死成败,我们国家的绝续兴亡,在目前完全决于剿匪,剿匪如果失败。那就一切都要失败。都不可挽救。你想匪都剿不了,哪里还能抗日,这不是自欺欺人之谈吗……”

    “……‘攘外必先安内’啊!蒋光头可是被这一条策略给拖死了呢!”

    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广播,王秋忍不住摇头叹息,“……身在二十世纪,却依据明末的经验来考虑问题,坐在国家领袖的位置上,却还是抱着地方军阀的思路。陈腐狭隘,没有全局观念。如何能成得了大事?”

    ——在这个时代待的久了,王秋也渐渐明白了蒋光头为什么顶着举国民怨沸腾的压力,也依然铁了心要“攘外必先安内”:首先,日本侵略的东北和华北,在他眼中都并非自家地盘,丢掉一点也无所谓;其次,江西红军却跟他的江浙地盘近在咫尺,又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即使是暂时纵容姑息,也万万不能的。

    如果是站在地方军阀的角度上,这么做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偏偏他却给自己弄了个中央政府领袖的名头,结果就等于是把自己放到了火炉上烤——早在北洋政府时代,冯国璋大总统就早有结论:在这年代的中国,中央政府的名头就是一个大火坑,看着闪闪发光的很光鲜,但真正坐上去的滋味可实在是要命:洋人威逼、文人讥讽、军阀声讨、学生闹事……能到手的好处没多少,卖国求荣的屎盆子却都往你头上扣!

    在二十一世纪初,中国大陆因为担着一个中央政府的名头,结果就在台海争端之中吃了不晓得多少苦头——台湾人可以不把自己当成中国人看待,但北京政府却不能不把台湾人当成同胞来照顾。譬如台湾和菲律宾爆发渔业争端,菲律宾水兵开枪扫射台湾渔民,台湾那帮娘炮草莓兵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当时**方面可没有幸灾乐祸,更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竭力声援,给菲律宾施压……谁知最后还被台湾绿营大肆抨击,宣称宁要菲律宾的子弹,不要**的帮助……真是让人气得七窍生烟,费心费力还不讨好!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既然要当全国领袖,就得把全体中华儿女当成自己人来照顾!

    ——总而言之,很多地方军阀可以做的龌蹉事,身为中央政府却是万万不能做的。

    而蒋介石就是既想要中央政府的权威,又不想承担中央政府的职责……偏偏在近现代中国,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早已成为了中华民族的人心所向,成为了任何政权统治合法性的基础,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只有首先坚决地“攘外”,从洋人身上刷声望值,博取到足够的民心和支持率,之后才能够较好地“安内”。

    建国初期,**如果不是在朝鲜战争之中打出了威风和气势,之后的公有化改革哪里会有这么顺利?

    相反,在日寇逐步入侵的大背景之下,蒋介石的妥协退让政策,简直是一再触动了中华民族的逆鳞,激起了广大爱国民众的愤怒,把自己的名声和国民政府的合法性,都给逐渐丢得干干净净。等到了西安事变爆发的时候,倘若蒋介石再继续采取对外妥协的反动政策,作为其统治支柱的军队都要造反了!

    ——在很多时候,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

    做得到的人,就会成为英雄;而做不到的人,则会成为英雄的踏脚石。

    “……但是,不管蒋介石的妥协退让政策再怎么人心尽失,瑞金的中央苏区这回可是在劫难逃了。”

    根据报纸和广播里的信息,再结合历史资料,杨教授在一张民国年代的江西地图上,标出了当前国共两军的对峙战线,“……不过……用装备了飞机大炮坦克车的百万大军,合围进剿缺枪少弹连饭都不吃饱的十万红军,靡费军饷连番鏖战整整一年,才堪堪打下了中央苏区的北大门广昌,距离瑞金还远得很……就是俄国人打车臣战争都没有这么丢脸!这蒋委员长的本事,还真是只能指挥一个班啊!”(未完待续。。)

十四、又一轮背井离乡的节奏

    总的来说,在抗战爆发之前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蒋介石在战略战术上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

    从二次北伐、蒋桂战争到中原大战,蒋介石在临阵指挥上一直都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他花费重金装备起来的中央嫡系部队,屡次被穷得叮当响的西北军大刀队给打到一败涂地。最后几乎完全是依靠银弹战术、贿赂收买、挑拨离间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才把自己推上了全国领袖的位置。

    然而,在对付红军的时候,蒋介石擅长的这些阴谋诡计、收买挑拨之策,就完全不管用了。

    ——其实,工农红军的将领也不是绝对不能收买,毕竟并非每个党员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但问题是,不光是共党讲究“政治正确”,国民党也一样如此。为了彰显自己的“阶级性”,那个时期的国民党连自己内部的左翼成员都能狠下屠刀,有杀错无放过,对待正牌的共党分子更是一向残酷无情,万万不肯宽恕。

    甚至就连向忠发总书记这样的头牌大腕,在被捕之后主动要求投降倒戈,毫无节操地供出了自己脑子里的全部情报。等到招供完毕之后,这位总书记大人都被立刻割喉处决,连个缓刑都不给……且不说向忠发头脑里的情报到底有没有价值,光是冲着他的名头,也应该把他好吃好喝地供起来,然后让他时不时上广播或到集会广场上现身说法一番,以此来动摇共党的斗志。也就是所谓的“千金市马骨”啊!

    可蒋介石却杀伐果断地把他这么一处决,立刻就起到了严重的反效果。那些原本可能还心怀动摇的地下党与红军将士,统统噤若寒蝉——连总书记投降都不能免死。下面的小喽啰哪里还有活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还有哪个不怕死的红军大佬胆敢“弃暗投明”,赌一赌自己的人品是否够硬?

    既然蒋介石为了“政治正确”的立场问题,自己堵上了自己最擅长的撒钱收买分化之路,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完全依靠正面作战了——而这从来都不是蒋介石的强项——从第一次围剿到第五次围剿,蒋介石投入的兵力一次比一次多,可结果是红军没怎么被消灭。中央苏区的范围倒是越打越大了。

    而且,这厮的脾气一向都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犟起来能把脑袋往南墙上撞个七八回也不肯改……这些年前后几次围剿中央苏区,他都用了差不多同样的作战方略,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愣是痴心不改。一次又一次地在不熟悉山地作战和不顾后方补给的情况下,盲目指挥自己的嫡系军队跟着红军四处乱跑。以至于肥的拖瘦,瘦的拖死,最后败得一次比一次惨……

    这一回的第五次围剿作战,蒋介石采用了军事顾问汉斯?冯?塞克特上将和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上将的建议,决定采取持久战和堡垒主义的“新战略”——说穿了也就是曾国藩昔年组建湘军剿灭太平天国的“结硬寨、打呆仗”战术的翻版,谈不上有多少新意,完全就是凭借雄厚的本钱来慢慢地磨死人。

    无奈蒋介石这次投入的本钱实在厚实。动员了五十万嫡系大军,还有五十万不太听话的军阀部队——正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么多的兵马砸下去,势单力薄的红军就算再怎么诡计百出,也难以招架得住。

    另一方面,江西瑞金中央苏区的战争潜力,却已经被一次次无休止的围剿给几乎耗尽了。

    ——在第四次反围剿战争取得胜利以后,1933年的中央苏区一度发展到了鼎盛时期,下辖江西、福建、闽赣、粤赣4个省级苏维埃政权,共设有60个行政县,其中江西省22个县,福建省15个县,闽赣省16个县,粤赣省7个县。中央苏区总人口达到了435万,总面积约为8.4万平方公里。

    从数字上看,中央苏区的形势似乎一片大好,但实际上,上述的多数地区都属于“拉锯”区,敌退我即占,敌进即失去,所谓的60个县很多是新设的,真正的后方依然不过是赣西南和闽西两地而已。

    在这一阶段,红军总兵力也从3万增加到10万,但这基本上已经是这块地方能够支撑的极限,甚至都有些透支民力了——此时,红军的兵源主要是以俘虏和新募的农家子弟补充消耗,数量和质量都很成问题。据党史资料,仅瑞金一县,1934年前已牺牲18000人,被残杀5万人,“但群众仍然踊跃报名参军”。可瑞金县当时的总人口也不过是是二三十万人,如此竭泽而渔,就算群众再怎么踊跃,又能支撑到几时?

    日后在课本和文艺作品中被热情宣传的红军老班长和红小鬼,其实是当时苏区兵源枯竭的悲哀体现。此时的中央苏区已经跟一战末期的德国相似,看上去开疆拓土、兵威赫赫,实际上已经只剩了一口气。

    为此,中央局不得不发出口号:“每个劳动妇女英勇地踏上生产战线,如像红军战士上火线一样英勇!”临时苏维埃中央政府还决定,在各乡苏政府之下都要设立妇女劳动教育委员会,组织有经验的老农,帮助妇女学犁耙、学插秧,甚至专门为小脚妇女生产小脚草鞋,以便于动员她们展开生产……

    这些口号虽然慷慨激昂,但却无法掩盖背后的惨淡现状——整个苏区的人力资源,已经被几乎榨干了。

    更糟糕的是,江西瑞金中央苏区位于群山之中,原本就是比较落后的地区,几乎没有工业。红军在第三次反围剿胜利之后,才在瑞金设立了第一座兵工厂。职工最多的时候也只有1300余人。根据红军战士的回忆:“……说是工厂,其实最早是仅有几把斧头、铁锤的作坊,稍后增加了锉子、钳子、风箱……等等。经过几年的努力,到1931年10月成立红军兵工厂的时候,才有了比较完整的修械和翻造子弹的手工工具。后来又增加了手摇钻床、手摇冲压机,四尺、六尺、八尺皮带车床、皮带钻床等共十几部。但由于缺乏柴油,以至后来根本断绝了柴油的来源,搬迁到岗面的时候就利用水力冲动水轮机,带动皮带车床移动。”

    “……当时原材料的来源。主要是没收地主和神庙里的金属铸器,收集苏区境内能利用的所有废铜烂铁和土硝、硫磺等等。另外,从战争中缴获的胜利品也初充一部分。由于国民党对苏区的封锁特别严密。那时候,工具和原材料,有钱也难从苏区外边买进来。”

    从1932年到1933年的这14个月时间里,这个兵工厂总共修配步枪4万多支。迫击炮100多门、山炮2门。机关枪2000多挺,制造子弹40多万发,翻造手榴弹6万多枚,地雷5000多个。即使没有掺杂什么虚报的水分,这个数字也只够两三次战役的消耗——“……战士们还经常从旧战场捡回子弹壳,重新装上火药和铅头,有时还用木制弹头,以弥补武器的不足”。其实际的作战功用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实行极为严格的封锁政策。布、药、棉、生活用品、医疗器械,一概不得进入红色区域。迫使苏区只得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自力更生——“布的进口很困难,就提倡种棉、种麻,自己生产土布;没有食盐,就用土法熬制硝盐;没有药品,就上山挖药材制成中草药丸或自配少量西药剂;没有医疗器械,就用竹筒装药水、用铜打摄子、用锯条加竹子做外科锯;没有绷带,就将用过的多次回收,土法消毒后再用等等”,此外就是利用军阀矛盾策动中立、收买商人走私,但这都是一时权宜之计,而且红军的财政经济也很窘迫,拿不出太多的钱财,难以支持一个战时政权的巨大消耗。

    总的来说,江西中央苏区的回旋余地太小,补给能力太弱,在持久消耗的作战之中,作为被迫面对战略决战的一方,**在战争资源上远远无法和国民党抗衡,无法保证兵员和粮食弹药供应。如果整体上被围攻的态势不变,必定会被困死——即使赢了第五次反围剿也会有第六次,就算又赢了第六次或许还有第七次,也就是所谓的“百战百胜而亡其国”。如果工农红军想要打破这种被动态势,只有一条途经,那就是抓住一切机遇向外发展,撕碎敌人的包围圈,把战火烧到敌人的腹地里去!

    红军曾经有过这样的机会,那就是1933年11月20日,蔡廷锴、李济深率领十九路军在福州通电反蒋的“福建事变”。如果当时红军能够跟福建方面紧密合作,派遣红军主力向东北突击到闽浙赣,或许还能撕碎蒋介石的合围之势,直捣沪宁杭……但这个宝贵的机会被轻轻放过了,在王明和李德过于保守的错误领导之下,红军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十九路军被瓦解覆灭,然后包围自己的牢笼又更加坚固了几分。

    不过,江西瑞金中央苏区在此时固然是油枯灯尽、垂死挣扎,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身在南昌行营的蒋介石,又何尝不是一个押上了棺材本的红眼赌徒呢?

    要知道,国民党反动派就算**立场不会动摇,也不见得就一定只能让蒋介石当最高领袖。

    蒋介石之所以能够上台,是因为反动势力希望能够借助他的武力来镇压愈演愈烈的工农运动。可接下来,蒋介石却在围剿红军的作战之中一败再败,每一次失败都是在挖他的统治根基,失败得越惨,蒋家王朝就越是摇摇欲坠——不光是左派人士会趁机发动反蒋运动;就连右派人士甚至是亲日派汉奸,也不会继续团结在蒋介石身边,而是会觉得这个蒋光头实在是**无能,应该换一个更能**的家伙上台。

    因此。蒋介石动员百万大军发动的第五次围剿,也已经是押上了他的几乎全部军事和政治资源。

    毕竟,当时老蒋也就只有五个省的可靠地盘。统治地位远远谈不上稳如磐石,他麾下黄埔系的可靠兵力其实也并不算太多。为了凑出这五十万作战兵力,已经是把他的精锐嫡系给快要抽光了。而剩下另一半的杂牌军阀部队,在围剿之中一向是出工不出力,只会坐观成败,弄不好还会倒戈一击——如果第五次围剿失败的话,蒋委员长的声望势必会更下一层楼。原本支持他的大资本家和大地主们也会希望这位庸君早日下台换人……接下来或许还会有第六次围剿,但是不是还让蒋介石继续当总司令,可就不好说了。

    幸好。尽管赢得险之又险,中间还出了“福建事变”这么大的岔子,押上了全副家当的蒋介石,终究还是赌赢了这一把。成功地把红军逼到了绝境……至少在这一年的夏天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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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江西苏区的战火如何激烈。在未来的历史书上有着怎么样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如今身在上海滩的诸位穿越者来说,都只是地图上的几个地名而已,构不成什么实际的影响。

    而在这个夏天真正给他们带来麻烦的,却是一则在历史课本上完全没有记载过的“藏本事件”。

    ——早在抗战正式爆发之前,日本方面就多次制造事端,以便为侵略中国寻找借口。而发生在1934年6月的“藏本事件”,就是其中之一:1934年6月8日晚。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副领事藏本英明因受同事讥讽,从总领事馆出走。藏匿起来想要自杀,但这家伙在事前没有留下只字片纸,被同事们认为是失踪了。

    于是,日本总领事须磨弥吉郎就武断地认为,藏本失踪是被仇日分子所杀,向南京政府外交部提出强硬交涉,扬言:“应由中国政府负完全责任。如无生还之希望,则日方将撒回侨民发动自卫。”

    时任的日本外相广田弘毅也于6月12日在内阁会议上对中国表示威胁,还陆续调派第三舰队的驱逐舰“苇”号、巡洋舰“对马”号等军舰开赴南京下关江边,进行武力恐吓。日方新闻媒介也大事渲染,鼓噪对中国使用武力,新一轮战火仿佛一触即发——面对云集在下关江面,已经卸掉了炮衣的日舰。南京全城可说是声鹤唳,草木皆兵。居住在下关的老百姓更是扶老携幼,离家逃难。

    所有人都很清楚,日本人其实就是企图以藏本“失踪”事件为口实挑起冲突,扩大对中国的侵略。

    焦头烂额之下,国民政府只好严令首都警察厅、宪兵司令部加紧查找,在南京实行户口总检查。最后,在6月12日,藏本英明在明孝陵紫霞洞中被中国警方找到。13日,南京各报公开了藏本英明生还的真相——这场差点儿让中日两国提前开战的“藏本事件”,就这样虎头蛇尾地不了了之。

    虽然南京的“藏本事件”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但它在上海造成的影响却还没有结束——在此后不久的某一天,金奇娜大姐就万分惊愕地发现,自家位于公共租界的房子,居然被划进日租界了!

    ——上海的公共租界,是由英租界和美租界合并而来,横跨苏州河南北两岸,分为四个区。其中西区和东区是新区,面积较大,而南区和北区是老区,面积较小。金奇娜的房子就在苏州河北岸的北区里。

    日本作为后起的列强,在上海原本没有合法的租界,但在公共租界东区的虹口,很早有大量日本侨民聚居,自成一体,犹如日后欧美的唐人街一般。而日本驻上海的领事馆,也位于虹口一带。

    1925年5月30日,五卅惨案爆发,日本趁机于6月9日派遣海军陆战队抵沪,强行入驻虹口地区,保护侨民,在四川北路上设立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公共租界方面对此无可奈何。

    等到1932年的一二八事变爆发之后,日本人正式用武力接管了整个东区,从而形成了虹口日租界。

    再接下来,贪心不足的日本人,又继续对紧邻着东区的公共租界北区虎视眈眈,动用了从浪人滋扰到武力恐吓等各种手段,企图把美英势力驱赶到苏州河以南……在最初的时候,租界工部局还死撑着硬抗,但等到“藏本事件”爆发之后,眼看着日本军队已经在江南地区进出如无人之境,色厉内荏的工部局终于扛不住了,不得不宣布交出北区管理权,把苏州河以北的地盘全部划进了虹口日租界。

    就这样,从沈阳一路流亡到上海的金奇娜大姐无限悲愤地发现,继东北三省沦陷之后,自己家在上海的房子也要沦陷了……如果不想当大日本帝国的良民,那么接下来就是又一轮背井离乡的节奏……(未完待续。。)

十五、撤出日租界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逃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深夜时分,金奇娜家的小洋房里,一曲荡气回肠的悲伤歌声,正在客厅中久久萦绕。

    昏黄的电灯光下,看着公共租界工部局散发的通知传单,惊闻自己的家园即将再一次插上日本国旗的金奇娜,忍不住热泪盈眶地唱起了悲凉的歌谣。只可惜在大上海的夜色之中,似乎无人欣赏——片刻之后,只听得“砰”的一声,不知谁家将窗户猛然打开,传来一嗓子气急败坏的老年妇女声音:

    “……小娘皮,呀里伐困觉,侬搞撒么事?”

    “……金大姐,请您能不能别唱了!再唱也没法改变这里即将沦为日租界的残酷现实啊!”

    王秋一边苦笑着劝说道,一边翻阅着手里的通知单,“……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吧!”

    严格来说。工部局并没有正式割让租界北区,只是允许日本海军陆战队“协助管理”苏州河以北部分的租界北区(正式签约割让要到全面抗战爆发之后)而已。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基本上人人都清楚。

    在王秋的观感之中。日本海军陆战队在上海的扩张侵略步骤,仿佛就像是日本陆军在中国东北扩张侵略的迷你微缩版——在东北,日本陆军先是夺取了辽东半岛,打下了一个钉子;然后通过九一八事变全取东北三省,建立满洲国;再发动华北事变,把热河、察哈尔和小半个河北收入囊中。

    而在上海,日本海军陆战队先是利用五卅惨案。强行进驻虹口日本人聚居区,打下了一个据点;然后利用一二八事变,完全控制了公共租界东区。建立虹口日租界;再软硬兼施、文攻武斗,跟美英两国的殖民势力扳手腕,最终吞掉了拥有近百年历史的租界北区,把虹口日租界的边界从虹江推到苏州河畔。

    在此期间。无论是南京国民政府。还是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全都表现得肾虚到不行。不仅是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丢光了中国人的脸,上海公共租界的英国佬和美国佬,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傲慢和霸气。

    “……家国飘零,儿女同泣;山河破碎,血泪成殇!”

    对于这份版图沦丧的屈辱,杨教授也是深有所感,不由得趁兴泼墨挥毫。写下了这样一幅大字。然后搁下毛笔,长长地叹息。“……记得在我们那个年代,关于抗战的纪录片、电影和电视剧,从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到最后都已经麻木得快没感觉了。可为什么在今天竟然还会感到气愤填膺呢?!”

    回忆起今天下午的时候,亲眼看着一辆辆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装甲汽车,伴随着《军舰进行曲》耀武扬威地从门前驶过,还有日本浪人挥舞着小型太阳旗夹道欢呼的场景,王秋、马彤、蔡蓉等人也不由得沉默了——这个时代的上海人,从他们出生开始,恐怕就早已看惯了安南巡捕、印度士兵,还有英国、法国和美**官们趾高气扬的身影。如今不过是又多了日本海军陆战队,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王秋他们这些现代中国人的眼中,这样深入骨髓的奇耻大辱,却实在是让人完全无法忍受。

    至于小鸟游真白?为了免得尴尬,她已经穿越回去清点这些日子“买”来的首饰和宝石了,眼下不在。

    “……话说回来,日本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才不惜狠狠得罪美英两国,也一定要图谋苏州河北岸公共租界北区这么几百亩地?从军事的角度来看,似乎并没有多少意义,总不会是为了缓解人口压力吧?”

    为了打破过于沉闷的气氛,王秋笑了笑岔开话题,“……大上海虽然号称寸土寸金,但光靠占据几个街区,也是收刮不到多少钱的——如果日本人胆敢在上海日租界里横征暴敛,那些富豪们早就该逃了!”

    “……说不定还真是为了缓解人口压力呢!”金奇娜叹了口气,“……听说这阵子虹口来了好多犹太人!”

    ——1933年1月30日,阿道夫?希特勒被任命为德国总理。半年以后,德国全民投票,希特勒得到90%德国人的支持,成为了合法的德国总统。纳粹党从此彻底掌握德国政权,公开进行排犹运动,逼迫德国的犹太人大批逃离,迁居到全世界任何一个愿意接纳他们的角落。其中就有超过一万名犹太人,竟然漂洋过海,越过了整个欧亚大陆,一路逃亡到了上海这个免签证的自由港,目前大多在虹口日租界内聚居。

    很显然,这么多犹太人移民的骤然涌入,肯定会给狭小的虹口日租界造成一定人口压力。但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在于日本人自身——虽然上海的地皮有限,容纳不下“满洲开拓团”这样大规模的武装移民。但光是进驻虹口的数千名海军陆战队,还有跟随而来的大批日本商社职员,造成的人口压力就已经够呛了。

    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金奇娜在上海的寓所都马上要被划进日本人的势力范围了。

    接下来,她和穿越者们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究竟是搬家到别处,还是在日本人的统治下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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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这家一定得搬!”王秋斩钉截铁地一挥手,“……咱们这边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实在太多,若是被什么横行霸道的日本浪人闯进来骚扰,只怕马上就是塌天大祸!而且,日本特高科的特务,也比巡捕房的饭桶精明得多,恐怕不容易糊弄——所以还是换个住处吧,反正咱们如今又不差钱!”

    而马彤学姐则帮金奇娜考虑到了另一个方面,“……作为一名从东北流亡女作家,你一向都是在靠打悲情牌来吸引读者,又因为撰文痛斥花心男人的缘故,在文坛上树了一堆敌人。这样一来,如果被人知道你从东北逃到上海之后,居然住在日租界的话,只怕马上就会有人把‘通敌’,‘跟日本人合作’,“满清余孽”甚至是“汉奸”的帽子往你头上扣——所谓‘文人无德’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更要命的是,你如今不大不小也有了些名声,万一日本人在查出你的身份之后,逼着你加入伪满洲国籍,给他们歌功颂德当御用文人,那又该怎么办?不答应肯定会很惨,答应的话,不就等于是白逃亡了?而且对于一个文化人来说,名声往往比性命还重要啊!别忘了当年艳照门事件之后,陈老师的下场如何?”

    ——鉴于上述缘故,原本就不愿意生活在太阳旗下的金奇娜,很快就被劝说得同意搬家了。

    可是,虽然众人很快就定下了搬家的主意,但具体到底该往哪儿搬,却又成了大难题。

    ——上海虹口日租界的拓展,影响到的可不仅仅是金奇娜一家而已。而是差不多整个公共租界北区的“上流社会人士”,除了那些与日本人关系密切的之外,都想尽办法往外搬迁。而上海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原本就是寸土寸金,人口密度极大,一时间哪里腾得出那么多空闲房子来?

    由于金奇娜在上海人生地不熟,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晚,等到她开始准备搬迁的时候,不管是剩下的半个公共租界,还是更南边的法租界,都已经是一房难求。如果没有门路和人脉,短时间内实在是买不到独栋的洋房别墅。而若是住公寓……那么跨时空虫洞露陷的几率可就实在太高了!

    眼看着租界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众人只好开始打华界(国民政府上海特别市的辖区)的主意。首先考虑的是距离金家旧宅子比较近的闸北……王秋在某个傍晚亲自过去勘察了一番,发现只要出了十里洋场,眼前就是一片黑灯瞎火、破败低矮的棚屋,充分显示出这个时代的畸形扭曲,以及这片地方的糟糕治安。

    最后,王秋总算是在上海的南市买下了一座待出售的钢筋混凝土四层小楼,建筑条件很一般,但好在有个院子可以充当停车场,并且旁边就是穿越者们租赁下来的仓库,便于将采购的货物就近转运和传送。治安环境虽然不如租界,但至少比闸北棚户区强得多,而且地方够大,可以让很多人以房客的名义住进去。

    至于金家在苏州河北岸的老宅子,则是卖给了一位刚刚漂洋过海而来的犹太富翁。这是一次异常令人痛苦和恼怒的交易——由于这位神通广大的犹太富翁竟然请到了日本军官帮忙吓唬卖主,金奇娜的房子最后居然只卖出了三千块大洋,气得她脑门上青筋暴跳不已,签字的时候还在诅咒这个黑心鬼不得好死。

    1934年7月,金奇娜从上海租界搬到了南市,顺便帮女儿也转了学。但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她还是诸位职业穿越者们,都没有想到这次平凡无奇的搬家,在不久之后会给他们带来怎样跌宕起伏的命运……(未完待续。。)

十六、两个时代的碰撞(上)

    1934年盛夏,在金家洋房“沦陷”为日占区,民国女文青金奇娜被迫举家撤出租界,搬到上海南市华界的一个多月之后,一场猛烈的台风袭击了上海。

    黑魆魆的一大早,一阵紧似一阵的风潮就激烈地拍打着窗棂,一声声尖利的嚎叫,硬生生地把人从梦中拽醒。即使等到早晨起来,呼啸的狂风依然肆无忌惮,将窗外的街道吹得一片狼藉,好些行道树都倒了,跟癞皮狗一般瘫在路边,枝桠树叶在风中狂舞。远方还有几家倒霉的棚户,被硬生生地掀飞了屋顶

    一直到吃早餐的时候,窗外依旧是一派天昏地暗,金奇娜原本还想通过收音机来了解一下市内新闻,谁知不仅收音机的天线被吹上了天,连输电线也被刮断了,导致整片街区大停电——这时候的收音机体积比二十一世纪的电视机还要个头大,收讯能力却反而不如现代的随身听,以至于还要随着收音机一起出售专用的工字天线。在二十世纪前期的上海、广州还有欧美与日本的大都市,几乎每家每户的屋顶上都装着那么一个巨大的天线。有些初抵海外的中国人,还曾经为英美列强这种天线林立景象而深深震撼过。

    吃过只有面包和果酱的早餐,金奇娜从书桌里摸出穿越者们送来的mp4,塞上耳机摆弄一番,发现居然还是收不到信号——似乎广播电台也因为台风而歇工了——在这样风雨大作的恶劣天气里,订购的报纸显然同样没法按时送到……于是。她只好点起蜡烛,通过写稿子和处理积压的读者信件来打发时间。

    总的来说,民国女文青金奇娜这阵子的文坛“创作”生涯。或者说“剽窃”生涯,还算是比较顺利。

    首先,出乎她预料的是,她剽窃张爱玲的言情小说,在眼下的上海滩居然不怎么受欢迎,投稿了好多次,却到处被退稿。最后只在一份小刊物上登了出来,文坛反应平平,稿费也是微薄得很。

    倒是她接下来抄袭老舍的《骆驼祥子》一炮走红。被誉为“写出了原汁原味的北平风情”,报刊评论文章连篇累牍,读者反应甚是热烈……更让金奇娜感到舒了一口气的是,这些日子到处管闲事的蓝衣社。居然也没对她的这部“作品”吱声——或许他们觉得北平如今还不算是中央的地盘。再怎么编排也无所谓?

    真正令她感到心情烦闷的,是这个时代中国人普遍的麻木、逃避与迟钝,即使在文坛之中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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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时间倒退回前天夜晚,上海法租界的某家咖啡馆内。

    这一夜,上海的一部分文人作家组织了一次据说很上档次的文坛聚会,据说其中颇有不少号称“大师”的重量级人物,而作为文坛新秀的“琼瑶先生”金奇娜,同样也得到了一张邀请函。

    于是。她就拖上同样对此饶有兴味的王秋同学,坐着最新买来的汽车。一起过去赴会了。

    然而,这帮子所谓“学贯中西”的“文坛精英”,在聚会上的种种表现,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明明外面的世界已经是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这伙人却还在鼓捣什么新体诗:“……听,那是雨哭的声音,夜,一遍遍的轮回,听,那是爱的声音,日,一次又一次走过,听,那是悔恨的声音……”

    这样无病呻吟的狗屁玩意儿,让王秋听得很是反胃,这帮文人“大师”们却是纷纷赞美,连声叫好。

    然后,他们还拿出了各自近期写的一些文章,互相炫耀点评。那些文言文的还好一点,至少辞藻堆叠得很有气势。而另一些用白话文写的“新潮文章” ……那逻辑和语法就是完全狗屁不通了,连最起码的通顺都做不到,比起点网上的很多蹩脚业余写手都不如,让王秋读得好像吃了一只虫子似的恶心。

    而且,文章的内容不是风花雪月,就是风雅情趣,完全没有半点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好吧,鲁迅和茅盾在这天确实没来,似乎跟办聚会的这帮人不是同一路。

    除此之外,他们就是用各种流利或蹩脚的外语互相吹捧,标榜自己的“文明风尚”,顺便鄙视一下中国的遍地糟粕,叹息着宣称“丑陋的中国人”唯有抛弃汉语,让西洋人殖民统治几百年才有前途……

    更可怕的是,这些自称是从海外某某大学哲学系、文学系或法律系毕业归来的文人们,在性解放等很微妙的领域,简直比王秋还要像个现代人,性观念真是前卫得不可思议——民国时代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一味追求新思想,放浪形骸,完全忘记了当时的社会形势,结果闹出了很多令人难以接受的变态事情。从徐志摩、郭沫若到郁达夫这些大文豪,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按照传统道德观念都只能用“人渣”二字来形容。

    哎,人渣就人渣吧,反正不管是什么时代,都从来不缺少滥情风流的花花公子。偏偏他们非但没有把自己的风流韵事藏着掖着,私下里偷着乐,反而得意洋洋地到处宣扬,甚至自诩为“反封建斗士”……如此恬不知耻的做派,让王秋真的很想怒吼一声:难道在你们的眼里,破除封建思想就是乱搞男女关系吗?

    因此,作为一位标准的升斗小民,王秋同学对这些整天不干正事,只会对着花啊月亮啊流流眼泪,生生闲气,到海外镀金回来就拼命诋毁祖国,还自我标榜“文明人”的纨绔子弟,实在是生不出半点好感。

    确实,在现代世界的聚会和酒会之中,偶尔也会有人吹嘘自己在日本玩援助交际,在俄国玩大洋马,在泰国看人妖表演,在澳门进赌场的“丰富经历” ……可有谁会把这些风流韵事上升到“反封建”的高度?

    ——旧时代文人之无德无耻无节操,由此实在是可见一斑。

    文革时期的“破四旧”若是由这帮“性斗士”和“绿茶婊”来主持,说不定真要弄成“共产共妻”了!(未完待续。。)

十七、两个时代的碰撞(中)

    而思想不够“新潮”的“琼瑶先生”金奇娜,对这帮毫无节操的民国新派文人,观感自然也很糟糕。

    在真正穿越到民国时代之前,看着民国言情剧长大的金奇娜,曾经对这个时代的独特风韵甚是着迷。

    ——在当时坐在电脑前,手捧一杯热咖啡的网络女作家眼中,民国时代固然是混天黑地的,但又是丰富精彩的;是光怪陆离的,又是生机萌发的;是草莽枭雄遍地横行的,又是人才辈出志士如云的;是贫乏黯淡众生如蚁的,又是奢盛香艳繁华如梦的。那里有惊天动地的历史剧变,有荡气回肠的英雄勋业,有骇人听闻的野史异事,有蝇营狗苟的市井世态,有留连幽婉的清丽之音,有悲欢交织的民生画卷……

    若是隔着一个世纪的时空,回头遥望,那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但无疑是一个极有魅力的时代。

    但是,当金奇娜真正走进了这个冰与火交融、人命卑贱如草的激荡大时代,亲眼看到了掩盖在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之下的一幕幕悲剧,亲身体验了普通百姓在这个时代所要承受的苦难与悲哀之后,原本对民国时代的一点美好幻想和期待,霎时间就烟消云散。而那种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黑暗、绝望、苦闷、挣扎、牺牲、毁灭、愤怒、麻木……却全都沉甸甸地堆积在她的心里,简直能把人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变态。

    在陌生的时空,陌生的国家。甚至是不同的身体里,金奇娜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听过的这样一句话来。

    遗憾的是,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滩十里洋场,她只看到了太多太多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懦夫和变态。而那些敢于爆发的热血青年,似乎已经在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之中销声匿迹了。至于大多数的寻常中国人,就如同鲁迅评价的那样“被关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铁屋子”里面,混混沌沌地等待着灾难和毁灭的降临。

    ——蒋介石对中国人有过这样一段还算精辟的评价:“……现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精神状态是浑浑噩噩,毫无生气。在行动中表现为好歹不识、是非不辨、公私不分。由此,我们的官员虚假伪善。贪婪**;我们的人民斗志涣散,对国家福利漠不关心;我们的青年颓废堕落,不负责任;我们的成年人则淫邪险恶,而又愚昧无知;有钱人纵欲放荡。花天酒地;而穷人则体弱污秽。潦倒于黑暗之中。所有这些导致政府的权威和纪律扫地以尽、荡然无存,终于引起社会动乱,使我们在天灾和外敌入侵面前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中国已丢了东北三省,日军正站在山海关上眺望中原,而国人依然麻木不仁。

    然而,蒋介石虽然把话说得挺漂亮。就如同他的“日记救国”一样冠冕堂皇,但轮到他真正做事的时候。似乎也没比他痛责的那帮昏官庸吏高明多少——就在他此时亲临督战的江西“剿匪”前线,几十万国民党军队不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就地取材”,把战区附近的青年妇女掠为营妓,逼迫她们用肉身“劳军”;某些兵痞甚至还经常闯进普通人家,当着男主人的面奸污家中妇女,对敢于反抗的人,则一律枪杀……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残暴罪孽,已经是和未来日本鬼子的“慰安妇”兽行相差无几了。或许,根据蒋委员长在东京那所野鸡学校获得的知识,只要学习了日本鬼子的兽行,那么就能拥有日本鬼子的战斗力了吧!

    而在遇到学生游行之时,蒋介石最喜欢的对策也很是简单粗暴,一向都是“用机关枪横扫”!西安事变爆发前夕,蒋介石就是亲赴西安逼迫张学良继续进攻红军、屠杀抗日群众,才被张少帅忍无可忍地绑票了。

    ——对外妥协投降,对内穷兵黩武。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在那个无限悲哀的黑暗年代,中国人当真是看不到一丝未来的希望,生活在中华大地上的热血青年们,真的是要用生命来爱国才行!

    但反过来想想,像自己这样从东北千里迢迢地跑到上海的“逃兵”,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国人的麻木与混沌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名“知不可为而为之,九死而犹未悔”的逆天勇士,此时就应该举着东北抗联的战旗,在林海雪原之中追随着杨靖宇、邓铁梅的脚步,跟日本关东军在那片黑土地上厮杀到死吧!

    想到这里,金奇娜不由得苦笑起来——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啊,自己都做不到献身报国,又如何要求别人?说到底,她自己还不是在主观感情去看待旁人的错?枉她还一直自诩为“冷眼看尘世”,凭着超越时代一个世纪的见识,以为自己什么都清楚以为,什么都明白……其实依然是犯了穿越人士常会犯的错!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而不是教科书上的几行铅字和几幅旧照片。能预知未来并不等于能改变未来。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艺青年,不是一个骁勇的铁血战士,抗不动枪,杀不了人,甚至比不上“左翼作家联盟”那些“用笔来战斗”的勇敢前辈们,没有正面痛斥反动派当局的勇气——她还有孩子要照顾!

    结束对那次文会的回忆之后,金奇娜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要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做点什么。

    ——这个时代的悲情作品和伤痕文学,似乎已经够多了,就让她反其道而行之,用笔来赞颂一下古代那些曾经扬威异域的中华英雄,激励一下沉浸在自卑自贱之中的消沉国人。让他们更多一些自信吧!

    我们中国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懦弱和卑贱的劣等民族!我们也有自己的传奇勇士和冒险英雄!

    于是,她就在一箱子穿越者们带来的“未来书籍”之中翻翻捡捡,最后翻出一本《天竺热风录》。准备“参考”这本田中芳树的著作,写一写盛唐时代“史上最牛之外交官”王玄策阁下“一人灭一国”的传奇故事,再现那段几乎被遗忘的波澜壮阔的精彩历史,以及这一番堪称“世界史上空前绝后的奇功”!

    总的来说,这位被遗忘的唐朝外交官,足以与那个喊出“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汉使陈汤相媲美。

    ——公元647年,王玄策奉唐太宗之命出使天竺。不料此时统治天竺众多诸侯小国的戒日王病逝,阿祖那趁乱篡位。接着。阿祖那听说大唐使节来到,竟派出千余兵将伏击唐使,将王玄策一行全部投入牢狱。

    然而,王玄策与副使蒋师仁却冒险越狱。并在戒日王之妹拉迦室利公主的帮助下。逃出天竺北上至尼泊尔,凭着使节印信借得尼泊尔骑兵七千及吐蕃骑兵一千二百名,旋即再入天竺报仇雪恨,与阿祖那的数万大军展开激战,杀死敌军数千、溺毙万余、俘虏一万多人,之后又巧布“火牛阵”,一举摧毁阿祖那亲自统率的七万战象部队,随即继续击破敌军老巢。生擒阿祖那,使天竺诸国恢复了安定与和平。

    当中国人傲视天下的时候。即便是一个死里逃生的外交官,也能够只凭一张嘴就召集起一万人的“多国部队”,随即挥斥方遒,横扫印度半岛,“一人灭一国”,把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天竺,硬是一口气搅得天翻地覆……如此堪比好莱坞冒险电影一般华丽的传奇经历,胜过一切虚拟和非虚拟的小说。

    ——既然我们的祖先能够如此的豪气冲天,奇迹般地以一人之力横扫万里之外的泱泱大国;那么现在的中国人又如何不能再创辉煌,在自己的土地上守住家园呢?

    ——————————————————

    到了中午时分,台风带来的雨势渐渐减小,最终完全停了,而电力供应也在午饭后得以恢复。

    于是,金奇娜在午睡过之后,就拿上刚刚完成了开头和大纲的《天竺热风录》稿子,准备带去自己签约的那家编辑部,给自己的责任编辑看一看,咨询一下对方对这本书的意见。但问题在于,金奇娜原本的老宅子位于公共租界北区,而签约的编辑部在闸北的商务印书馆附近,两者之间倒是相距甚近。可如今她已经搬家到了南市,想要去一趟闸北的编辑部,就得要从南往北穿过几乎整个上海才行。

    总的来说,对于一名想要出行的单身女人来说,此时上海的治安状况可不怎么值得让人放心。

    ——自从清末以来,随着封建自然经济衰落,西方列强全面入侵,传统中国社会开始了艰难而又痛苦的转轨。由于中国人口在近代的大幅度增长,耕地和生产率却未相应增加,再加上西方工商业大举渗入、传统手工业者大批破产等原因,大量失地的农民和破产的手工业者纷纷奔往大都市上海谋活,而中国各地乃至外国的经商者,也络绎不绝地来到上海寻找机会,让这座城市的人口规模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起来。

    然而,在那个悲催的年头,就算是上海也无法顺利消化这么多的低素质人口,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城内出现了大批无业游民,犹如《三毛流浪记》里面的小流浪汉三毛一般。这帮人衣食无着,长期在温饱线甚至死亡线上挣扎,又天天受到纸醉金迷生活的强烈诱惑和刺激,很容易产生仇恨和叛逆心理,从而促使他们走上犯罪的道路——旧上海让人闻之色变的黑社会组织,就是以这个游民阶层为土壤产生壮大的。

    另一方面,旧上海的市政不统一,导致谁都无法对城市进行有效管理,最终弄得上海滩治安高度混乱。

    ——此时的上海被华界、公共租界、日租界和法租界划分为四个部分。这四块区域互不隶属,在60平方公里的市区内。有四个政府、四套立法机构、四种司法和警察队伍!而这四方势力都不能过界执法,比如说你在华界抢了东西,被警察追得就要抓住。只要这时你跑到了界街,一头扎进租界,哪怕警察跨一步就能抓住你衣服,他也得乖乖束手停步,调头回他的警署,再由警署出面和租界警方联系,商谈合作抓捕。

    过去常说旧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这话在字面下有两重意思,一是说从事商业贸易,在上海有的是机遇。只要你的能耐够大;二是说从事刑事犯罪活动,这里同样是宽松的天堂——盗匪丛生,又整治不力。

    于是,在奢靡鲜亮的畸形繁华背后。盗窃、抢劫、诈骗、贩毒、谋杀等犯罪活动一刻不停地在上海滩发生着。光是绑票案就达到了平均每天一两起的恐怖频率。甚至连神通广大的**地下党员都深受其害——就在不久之前,有位倒霉的交通员在护送经费的途中,被一名黄包车夫下了迷药绑票,顿时人财两空。在损失了全部钱物才勉强脱身之后,此人再也不敢联系党组织,而是悄悄逃亡到乡下隐居起来。结果,由于他的弃职逃亡,还损失了一笔至关重要的转移经费。导致上海地下党差点儿没能从白区逃出来……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金奇娜开出了她的福特车,王秋、杨教授和小鸟游真白也带着枪上车护送。

    在驱车穿过租界的时候,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十里洋场这片国中之国依然繁华如昔,不时可以看见妆容艳丽的女人站在路边揽客,街道两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看上去也颇带着几分浮华奢靡的味道。

    然后,汽车驶过横跨苏州河的外白渡桥,进入已经在事实上沦为日租界的公共租界北区。在从上个月的自己家门前经过之时,金奇娜忍不住再次感到一阵心酸——明明知道历史的进程,明明知道上海并非安乐窝,可就是因为记忆的模糊,害得她没能早做打算,在逃离东北之后,竟然又一次被日寇赶出家园。

    穿越者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这让金奇娜的心中充满了幽怨和悔恨,但却又对此全然无可奈何。

    几个小时之后,等到金奇娜结束了跟编辑的交流,从编辑部取走最新一批读者来信,再一次穿越闸北华界、虹口日租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回到位于上海南市华界的新家附近之际,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天空中也又一次下起了蒙蒙细雨。一缕缕冰凉的雨丝无声无息地落下,给这片宁静的街巷平添了些许冷寂。

    由于小鸟游真白还要开车去外滩的商业街购物,于是,王秋、杨教授和金奇娜三人就在巷口下了车,把福特车让给小鸟游真白,然后沿着阴湿泥泞的碎石小道,每个人撑着一把伞,缓缓地步行往回走。

    然而,就在距离金家新宅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他们这一行三人,却被一名不速之客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位身穿黑色亚麻布长袍,胸前挂着银色十字架的中年华人牧师。他留着一个富有中世纪特色的蘑菇头,外加几缕细细的山羊胡子,貌似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手里却举着一柄凶残的巨大锤子。

    ——这就是共产国际驱魔纵队中国分部的第一任总政委,王秋等人所属的中国异能组织的最早鼻祖和缔造者,党龄比**本身岁数还要高的“红色牧师”胡德兴同志!

    看到这位“红色牧师”突然现身,在场三位穿越者顿时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脑海仿佛一片空白。

    “……我等待你们已经很久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同志?不要否认,有些东西我能感觉得出……”

    打量着眼前这些人目瞪口呆的惊愕表情,胡德兴总政委伸手拈了拈胡须,故作悠然地对他们说道。

    然后,他便脸色一肃,摸出一枚装饰着镰刀锤子和五角星的纯金徽章,一字一顿地念诵起了誓言:

    “……愚昧和虚伪的黑暗,依然笼罩着这个世界!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将为真理而斗争!”

    而杨文理教授在表情剧烈变幻、反复挣扎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颓然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王秋的肩膀,然后从怀里摸出另一块同样装饰着镰刀锤子和五角星的银质徽章,接下了胡德兴总政委的话头,“……我将不信教、不妄想、不迷茫,我将戳破一切剥削者的虚伪面具,尽忠职守,至死方休!我是文明和科学的播种机,我是民主与进步的宣讲员。我是驱逐迷信的火炬,我是铲除愚昧的镰刀,我是砸碎枷锁的铁锤,我是全人类的守护者!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最伟大的科学**信仰,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两个时代的政委,两个时代的红色组织,在1934年夏天的上海滩,发生了彼此之间的第一次碰撞!(未完待续。。)

十八、两个时代的碰撞(下)

    打酱油是一个态度,所谓的沉默的大多数,所谓的“非暴力不合作”;

    打酱油是一个生活,既不是简单的路过,也不是单纯的看热闹;

    打酱油是一种娱乐,冷眼旁观他人的喧嚣,静静品味自己的沉默。

    ——在穿越时空、抵达民国时代的上海滩之初,无论是作为先行者孤身至此的金奇娜,还是之后带着大兵团穿越的王秋等人,对待本时空的国共斗争都是秉持着同一个态度:那就是“打酱油”!

    对于金奇娜,或者说爱新觉罗.奇娜,这个标准的“满洲姑奶奶”来说,无论是在国民党,还是在**眼里,她这个满清郡王家出身的格格,都是一样的“前朝余孽”,属于需要提防和打击的“黑五类”。以她的身份,想要加入**本身已经很难,即使成功入党了,未来究竟能不能混出头还不好说,熬到文革多半还要被打倒批臭,眼下的生命危险更是实实在在的,更别提其它方面的种种付出了。

    ——她可一点都不想被送进白公馆、渣滓洞去与江姐作伴,更不想自家女儿跟小萝卜头一个下场。

    因此,与其吃力不讨好,在白色恐怖时期冒着被事后清算的危险投身革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打酱油,只是看情况写几篇打擦边球的“开明文章”,混一个“民主进步人士”的护身符就可以了。

    对于王秋这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党员,还有他身边那两位根正苗红的政委来说。这个时空的党组织更是一个令人无限纠结的玩意儿——从本心来说,王秋其实是很佩服当年那些慷慨激昂、抛头颅洒热血的红色革命者,并且心向往之的。那些革命先辈无论在日后如何蜕变。至少当时真的是燃烧着自己年轻的生命,抱着一腔追求人类解放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在奋斗,为实现心中的理想而甘愿献身……

    只是……佩服归佩服,向往归向往,真要王秋投入其中,贡献出自己的生命,他肯定是不干的。

    ——那个年代的中国人。活得很穷、很苦、很屈辱,反抗压迫的战争虽然残酷,但不反抗的话当真是连生命和希望都没有了。就算烽火连天又能糟糕到哪里呢,大不了一块儿同归于尽!而现代的中国人已经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对于战争肯定要患得患失的——在意的东西比以前多了,心理自然就发生了转变。

    拯救中国是革命前辈那一代人的任务。而王秋他们这一代人的任务。则是让中国迈上世界的巅峰!

    此外,还有一个更纠结的大麻烦,如果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自己该怎么办?

    要知道,在过去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里,很多“革命青年”与其说是在信**,倒不如说在信老毛,直到二十一世纪。中国农村还有拿老毛画像和红宝书来辟邪的做法。而在城市里,出租车和大卡车司机也普遍喜欢在车窗玻璃上吊一个老毛画像挂坠。作为守护神符……比如在王秋的那辆小皮卡里就有一个。

    简单来说,**之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尤其是党员,就仿佛耶稣之于现代的西方基督徒。

    所以,只要想一想这样的场面,王秋就觉得脑仁发麻,肝儿直颤……虽然穿越了这么多回,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历史上的大人物,比如凯撒和庞培,如今早已是见怪不怪……但那可是**啊!

    另一方面,根据王秋和杨教授的分析讨论,如果眼下的**是老毛当家,那么至少还能够比较理智地谈一谈,交换一下立场,即使实在谈不拢,那么顶多也就是一拍两散,不会让人陷入无限的纠结之中。

    可问题在于,如今的红军还没开始长征,江西瑞金的“中华苏维埃国”依然是王明、博古、李德这帮人,还有所谓“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在当家。而按照后世教科书的记录,这帮人差不多都是思维极端奇葩的“原教旨主义者”,军事政治能力拙劣倒也罢了,更要命的是在很多问题上简直是没法交流!

    在现代世界的网络论坛上,王秋同学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极为刻薄的评论——在近现代的历史上,中国的绝大多数运动都符合牛顿三大定理: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推动中国,符合第一定理;运动起来后就不会停止,符合第二定理;碰到头破血流才会转变方向,符合第三定理……

    而在此时中国的混沌乱局之下,诸位逐鹿天下的“操盘手”之中,就有好些人一直是如此作为。

    比如说,蒋介石就不顾一切地坚持“攘外必先安内”到了疯魔的地步。而且,他还千不该万不该做得如此没遮没拦,不仅直接喊了出来,还血腥镇压反日运动,丧权辱国到了奇葩的境界……最后一直闹到头破血流、名声狼藉,举国上下都以为他铁了心要给日本人当儿皇帝——可他到最后居然没有投降当汉奸?!

    事实上,早期的**在一开始还没有掀翻国民党,自己当家作主的决心,只是要求拥有一定的参政权力,类似于现代资本主义国家里的**地位罢了,就连土改之类戳旧统治阶级肺管子的敏感问题,也不是不能商量;而日本人却是从一开始就决心要灭亡中国、吞并华夏,并且已经列出了步骤和时间表……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蒋光头不是自己作死,而是能够顺应民心,通过对内谈判缓和矛盾,通过对外开战凝聚人心,至不济也能弄出现代印度的局面——印共已经参政参选多少年了?真正动摇了那些婆罗门的地位了吗?就算坚持要“攘外必先安内”,为什么就一定要用武力来“安内”。而不是选择对话与谈判呢?

    退一步说,他也完全可以口头上高喊抗日的调子,实际上则只说不做。专心剿共……呃?害怕激怒日本人,制造出开战口实?哎,日本人若是当真想要入侵,要什么借口制造不出来?若是暂时没有大举入侵的打算,抗日调子喊得再高又如何?不外乎就是严厉警告和强烈抗议罢了。君不见两广事变、粤军反蒋的时候,陈济棠的抗日调子不知喊得多高,日本人还不是又派顾问又送军械……无他。利益使然尔!

    就这样一路作死到西安事变爆发,如果蒋介石在脱身后依然坚持媚日剿共政策的话,那么接下来为了避免被濒临狂暴的民众推翻。恐怕就真的只有学习溥仪,把一切基业拱手交给日本人,自己乖乖当傀儡了。

    总的来说,老蒋表面上是个现代军人。骨子里却是个古代帝王。总是想着胜者为王打造“家天下”,却严重缺乏现代政治家“求同存异”的器量和觉悟……如此落后于时代,最终怎能不一败涂地?

    另一方面,蒋介石如此拼命作死,是因为党国本钱雄厚,经得起折腾;可王明、博古这帮人明明没多少本钱,也依然在可劲儿地作死——这帮人自诩为从莫斯科镀了金回来,盲目照抄苏联革命经验到了奉为神谕的程度。居然在反动派力量最强的沿海沿江大城市里反复搞根本没有成功希望的暴动,直到把多少年来辛苦建立的地下党组织几乎全赔了进去。党中央在上海都呆不住,只得灰溜溜逃到江西瑞金……

    到了这一步,明明形势已经如此恶劣,他们为了排斥异己,还要继续祸害根据地,学习苏联“契卡”的经验搞肃反,偏偏又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得人心惶惶,无数革命青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看着完全不像是团结坚毅的中国**人,倒是颇有几分未来日本赤军在“浅间山庄事件”之中大杀自己人的风范。

    就这样,他们不仅糟蹋光了陈独秀总书记时期建立的敌后党组织,还搞垮了朱毛红军在南方打下来的红色根据地,等到红军被迫开始长征的时候,朱毛两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说他们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不过,早期的**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些喝洋墨水的“海归”留学生,由着他们百般胡搞和折腾,也不是没有其中的苦衷——首先,当时的中国文化落后、人才凋零、教育畸形。想要培养出一批现代化的政治人才,恐怕就只有依靠国外的那些学校。况且,在近现代的中国,任何革命都决不是仅靠枪炮就可以成功的。而“海归”留学生和共产国际就正好弥补了中国革命没有原创理论指导的缺陷。之所以重视他们,是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开阔的国际视野。此外,能在那个年代出国的人,有几个会是简单人物呢?

    其次,此时的**并没有完整的独立性,还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而跟共产国际关系更亲近的海归派“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就傲慢地自认为是“中央来人”,觉得中国的山沟里没有马列主义,只有去苏联学习的才是真正的**战士,才能指导中国革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可事实上却是从一个失败走向了另一个失败。但也正是通过他们的拙劣表现,损失惨重的红色革命者才沮丧地发现:外来的和尚不一定会念经,中国革命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以照搬,只能靠自己摸着石头走路……

    因此,如果真的与这个时空的党组织建立了联系,王秋实在是很担心这些脑子完全拎不清的“海归派”原教旨主义者,会不会又继续当自己是天才,当别人都是傻子,搞出些什么匪夷所思的幺蛾子来——打个比方,假如这帮“最纯粹的布尔什维克”竟然直接给同在红旗下的穿越者们发号施令,想要领导和管理另一个世界的**党组织,发红头文件命令那边无偿支援多少多少东西过来,那又该如何是好?

    嗯,没脸没皮地狮子大开口,向王秋他们勒索各种东西还是其次。万一某些脑子拎不清的“革命前辈”进一步自我膨胀、头脑发热,再发个“肃反”、“清党”的文件指示过来,那么就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了。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但一旦真的闹出了这般岔子,可就是要让谁都下不了台啦!

    ——执行指示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瞒下来也是犯了错误。而只要一上报,就等于是在给好些人添堵。

    最最可怕的是,假如他们之中的某人也有空间异能,并且直接穿越回现代中国,跑到北京中南海来摆革命前辈的架子……那么非但中南海一干大佬们都要精神崩溃。王秋这个罪魁祸首势必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就本心而言,至少王秋自己是绝对不想跟这个时空的党组织接上头。只想在上海滩安安稳稳地打几年酱油,挥洒不要钱的各国“高仿”钞票,大肆套购各种能赚钱的物资,一直等到虫洞消失为止……呃……如果到抗战爆发的时候。虫洞还没消失的话。他也不介意在淞沪抗战之中杀几个日本鬼子练练手。

    只可惜,如今他们穿越时空才几个月,革命前辈就已经找上了门……这酱油恐怕是没法再打下去了。

    望着对面的沙发上,正在跟杨文理教授一边小声交谈和讨论,一边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对着里面的党史和二战纪录片,看到炯炯有神的胡德兴总政委,王秋就不由得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胡德兴。共产国际驱魔纵队中国分部第一任总政委。祖籍不明,旅欧华侨出身。自幼父母双亡,由教会抚养,在法国神学院接触马克思主义学说,被当地党组织吸收入党,随后又被驱魔纵队招录,还得到当时的第二国际相关委员会的认可,成为了一名坚持科学**、破除一切迷信邪说的红色驱魔人。

    一战前夕,胡德兴奉命回国,计划在上海法租界以传教士的身份为掩护,筹建共产国际驱魔纵队中国分部。但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旋即爆发,第二国际在战火中土崩瓦解,胡德兴的教堂因为缺乏资金援助,而始终不能动工,在上海蹉跎岁月近十年之久,期间以兜售圣水,助人驱邪为生……直至二十年代初期,胡德兴才在地价低廉的郊外乡村建立起一座教堂,作为传播无神论信仰、镇压不科学神魔的基地。

    虽然胡德兴在组织内的资历很老,只可惜似乎有些老得过了头——比这个党本身还要老得多,独立性又太强——只是一心对付各种非人类的邪魔妖物、不太乐意干涉工农革命运动,一向把党中央和莫斯科方面的指示当成耳旁风……因此,他这个“总政委”其实也是有名无实。更有甚者,由于一直保持着法国那边的国籍和党籍,而牧师身份也是真的,说不定这位“总政委”跟天主教会的关系都要比跟党中央更好。

    但不管怎么说,胡德兴勉强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搭上了他的线,也就等于是跟党组织建立了联系。接下来该怎么相处,可就要颇费思量了……王秋揉了揉青筋直跳的额头,不无郁闷地如此想道。

    ——————————————————————————————————

    与此同时,胡德兴总政委却是仿佛传说中渡天劫的修士一样,被此时获知的真相给雷得外焦内嫩。

    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次小小试探,居然一口气就引发了两个时代的碰撞!

    ——事实上,胡德兴总政委在现身试探之前,还以为他们是苏联或欧美方面派来的秘密交通员来着。

    在二十年代后期,国共合作大革命的年代当中,上海的地下党组织曾经有过一段蓬勃发展的时光,一度势力遍布上海滩,甚至建立起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工人纠察队——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中国工人在重重压迫之下,真是过得太苦了,苦到了不斗争就没有活路的地步,为了求生存已经不顾一切的程度。

    直到不久前为止,**的党中央机构都一直在上海常驻和活动——由此可见上海党组织的根深蒂固。

    但是,随着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上海的党组织自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之后一段时间里,坚持左倾错误路线的党中央,又一再组织各种缺乏实际意义的暴动和游行,完全无视了反对阶级的强大实力,导致大批骨干成员暴露被捕,然后抓出一个带起一片,使得上海的地下党组织遭到全面破坏。

    等到党中央被迫撤出上海,转移到瑞金革命根据地之际,上海乃至于江苏的党组织已经几乎荡然无存,只有极少数人没有被国民党抓捕,也没能跟着党中央撤走,成了漏网之鱼。但凭着他们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可怜力量,也已经没法再掀起什么风浪——这些最后的地下党,在鲁迅等左翼文人的庇护之下,重新聚合成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团体,但却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跟瑞金的党中央,还有莫斯科方面完全断绝了联系。

    总之,在工农红军最为风雨飘摇的这两年里,身在上海的他们就仿佛成了一群被遗忘的孤儿。(未完待续。。)

十九、跨越时空的接触(上)

    按照原本的历史,这些被党中央和共产国际同时遗忘的地下党,将会在白色恐怖笼罩的大上海彷徨无助地潜伏两年之久,既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找不到组织,甚至得不到一点儿指示,最后只能什么都不做——而长征期间的中央红军甚至一度完全跟外界断绝联系,自然也没功夫去搭理他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帮敌后的同志存在。直到1936年,重新在延安站稳脚跟的党中央,才又一次派人回到上海,通过鲁迅的关系找到他们,重建起上海地下党组织,并且在随后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而在此之前,这些被遗忘的地下党员,事实上也一直在努力寻找着组织的踪迹,可惜始终没有任何线索(党中央正被蒋介石打得颠沛流离、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派人来联络,哪里会有什么线索)。

    然而,在上个月,装扮成传教士走街串巷的胡德兴总政委,却依靠自己身为驱魔人的敏锐直觉,偶然在街上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非人类”,并且很快又注意到了这些家伙时常在南市一座小公寓楼里出没。

    再接下来,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查出了这座公寓的主人——笔名“琼瑶先生”的女作家金奇娜!

    这个不得了的发现,让胡德兴总政委感到十分意外,也十分惊讶。

    对于“琼瑶先生”金奇娜,这位近两年在上海出道的文坛新秀。残余的地下党和庇护他们的左翼文人也有所耳闻,某些人还拜读过她的文章与小说,但除了少数女同志之外。大家普遍都对这个女人没有太多好感。因为,这位女士虽然貌似有一些开明进步的思想,但却只把批判的火力集中在了小小的家庭内部,除了倡导女性权力,鼓吹男女平等,声讨女性弱势地位之外,并没有在UU小说表现出多少对劳苦大众的同情。

    ——在那个时候。金奇娜剽窃的《骆驼祥子》还没有出版,《三毛流浪记》漫画集也尚未开始寄售。

    更何况,若是论在婚姻和男女关系上的个人操守。这些一身铁骨铮铮、满嘴忧国忧民的左翼文人,恐怕也不比那些言必称欧美、把中华踩进泥里的右派知识分子强上多少,各种抛妻弃子、逃避婚姻责任的事情比比皆是——这年代的中国名人,不论是革命派还是反动派。似乎都没有几个好父亲好丈夫……

    所以。“琼瑶先生”那些揭露原配妻子苦难与憋屈,讥讽“新潮男士”无耻行径的辛辣文章一出,就等于是开了地图炮,一口气同时打了绝大部分“成功男士”和“热血青年”的脸,左派右派统统得罪了个遍,甚至还把鲁迅这样的文坛前辈都给搂草打兔子地损了一通,地下党会对她有好印象才怪了!

    但即便如此,在胡德兴的想象中。她应该是一个性格泼辣,粗通西学。但作风传统的大家闺秀才对。

    可是,当胡德兴总政委这一次终于见到这位“女权旗手”的真面目之时,却差点儿被吓得当场趴下。

    ——好吧,这位才气纵横的“琼瑶先生”本人,倒确实是一副文质彬彬的大家闺秀模样,可问题是她的房客——在她的公寓里,竟然出没着狼人、僵尸、巫师、德鲁伊……还有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

    总之,“琼瑶先生”家在上海南市华界置办的那座小公寓,如今简直都要成为一个非人类集中营了!

    如此惊悚的发现,让胡德兴顿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僵尸倒也罢了,这东西在全世界都很多,在中国也不算少,比如茅山的僵尸道长和湘西的赶尸人之类,他过去还曾经跟他们打过几回交道,成功地把一名清朝官员僵尸转化为活人……后来听说这家伙跑到北京参与了“辫帅”张勋的复辟,最终在混战中被杀。

    巫师和德鲁伊则属于纯粹的西方世界特产,而且出没在这座公寓里的巫师和德鲁伊,不仅说英语,还全都操着苏格兰口音,明显应该是从英国来的……不过,在上海有“美英合资”的公共租界,之前也不是没有英国的巫师前来游历,因此偶尔出现几个巫师和德鲁伊,倒还在胡总政委的理解范围之内。

    而吸血鬼的出现就比较违反常识了,经历了多年的绞杀之后,吸血鬼在西方都已经濒临灭绝,只剩下南欧那边还有几个吸血鬼在古堡中苟延残喘,怎么也不应该会跑到东方来,并且还跟一大群吸血鬼猎人混在一块儿——他居然亲眼看到一位金发的吸血鬼小姑娘,在众多膀大腰圆的吸血鬼猎人簇拥之下,从上海大世界娱乐场的门口出来。一路上,这帮吸血鬼猎人好似众星捧月一般,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帮她拎包、问路和付账……这简直就好像是一群大灰狼在殷勤地给一只小白兔削萝卜皮一样疯狂!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胡总政委整个人都陷入了思维错乱之中,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出现在公寓里的狼人……这世上的狼人不是在好几年之前就已经灭绝了吗?可如今却毫无征兆地再次于上海滩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四五十只!这金家难道是狼窝不成?!

    ——自从“民国副本”开启之后,跟王秋他们有关系的各路穿越者和异能者迅速闻风而动,成群结队地前来打秋风。具体来说,就是拿着几乎免费的“高仿”英镑和美元,到大上海来花天酒地,简直是把民国时代的上海滩当成了度假村,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些在切尔诺贝利和西伯利亚过够了苦日子的苏维埃狼人——红酒、白兰地、威士忌、朗姆酒、椰子酒、茅台酒、洋河大曲、哈瓦那卷烟……凡是在上海滩能够买到的上等烟酒,全都被他们抢购一空,成箱成车地往回搬运,期间自然免不了稍露行迹……

    而王秋等人则更注重收集各种古董,比如明清朝代的黄花梨木家具、宋朝官窑的各色名贵瓷器、春秋战国年代的古币和玉佩,历代名人墨客的书画真迹……虽然其中赝品很是不少,但反正钞票也是假货,即使买赝品也还是赚了。而若是能够淘到一件两件真品,丢到现代的奢侈品市场上,可就能赚翻了。

    继续盯梢了一段时间之后,胡总政委又更加惊骇地发现,在这座出没着许多非人类的公寓里,竟然又多了一些穿着艳丽丝绸和服的日本姑娘,宛如翩翩彩蝶一般,一身珠光宝气地穿梭其间——看到毛子们玩得如此嗨皮,小鸟游真白也召集了自己的akb异能歌姬战队,到大上海来搜刮珠宝首饰和高级衣料了。

    这一新的发现,让胡德兴总政委感到更加担忧,作为一名坚定的**人,他并没有替国民党反动派斩妖除魔的打算,维护上海的秩序与和平更不是他的职责——若是为此暴露了自己和幸存的同志,那可就太不划算了,而且也没有任何的酬劳可拿。但如果这位金女士还在给日本人当汉奸,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再接下来,从公共租界有关部门的一份房地产转让继承契约上,胡总政委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位从东北逃来的金奇娜女士,其实是满族人,原姓是爱新觉罗,还曾是前清格格……联想起另一位如今正在东北助纣为虐、呼风唤雨的前清格格,伪满洲国的“安**”首领金壁辉——她的日文名字就是大名鼎鼎的川岛芳子——胡总政委似乎从这位文学女青年的身后,看到了日本异能组织的魔影。

    ——在此不得不承认:胡总政委,您真相了,可惜此日本非彼日本。

    可是,正当胡总政委犹豫不决地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把这位貌似很可疑的金女士,列入“锄奸”的黑名单之际,又一个新的发现,却彻底颠覆了他的推想——当金奇娜女士的小公寓,遭遇几名装神弄鬼的一贯道(民国时代的新兴宗教之一,在江南地区流传较广)神棍,依靠幻术上门讹诈之时,那些吸血鬼、巫师、德鲁伊都没有露面,倒是一名喷着酒气的金发狼人小姑娘醉醺醺地站了出来,指着他们用纯熟的俄语呵斥一声“这不科学”,霎时间就破除了这帮神棍们不科学的低微法术……

    看到这样的场面,胡总政委感到自己都忍不住要高呼一声“这不科学”了——苏联什么时候竟然到了要招募狼人当政委的地步?然后又是从什么地方招募到了理应已经灭绝的狼人?这不科学!!

    最终,上述的这一系列诡异发现,让一向理智冷静的胡德兴总政委,变得思维彻底混乱了。

    ——僵尸少女、前情格格、日本贵女、狼人政委、英国巫师、苏格兰德鲁伊、吸血鬼萝莉、吸血鬼猎人……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东西统统被搅合在一起,让胡总政委只要想一想都觉得精神错乱。

    于是,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胡总政委,决定冒一回险,直接上门去问个明白。(未完待续。。)

二十、跨越时空的接触(中)

    在动身上门拜访之前,胡总政委曾经对他们的真实身份作出过多种猜测:有可能是跟组织失去了联系的**地下党成员;也有可能是从莫斯科派来的新任联络员;还有可能是欧洲第二国际的残党;同样有可能是被斯大林赶出苏联,不得不前来中国捡漏拉人的托洛斯基分子……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此时的红色阵营内部,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山头,其实也是挺多的。

    虽然无论哪一种猜测,光是仔细想着就感觉很不靠谱,但至少还在胡德兴总政委的理解范围之内。

    然而,胡德兴总政委最后从对方嘴里得到的回答,却完全处于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胡总政委,这世上有些事情,就算想要编假话,终究也是瞒不过去的,大家都是讲究实事求是的**人,所以我还是向您坦白的说吧,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员。”

    当对面那位戴着老花眼镜的杨教授,带着淡定的表情,如此解释自己的来历之际,胡德兴的脑海中顿时一片茫然——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当然不能接受这种仿佛二流科幻小说情节一般的荒谬事实。

    但问题是,悬浮在房间中央的那个幽暗深邃的“虫洞”,还有眼前这些实实在在的“未来高科技产品”,以胡德兴的见识又很难作出其它的合理解释——光是无须使用胶卷即可看到影像的照相机(数码相机),就已经很是让他感到惊讶了;而只有火柴盒大小的声音记录和播放设备(录音笔)。更是让胡德兴总政委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某部美国作家写的科幻小说之中:在这个记录声音基本只能靠爱迪生的唱片,连录音带都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年月里,即使是欧美列强的科研部门。也决计鼓捣不出这样的高科技产物。

    (最原始的录音磁带在1935年由德国人发明,但直到六十年代才实现了小型化,即后来的家用型。)

    于是,等到杨教授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向他展示一些关于**党史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纪录节目片段之时,胡总政委已经完完全全地麻木了。直到看完了全部影片,又沉默了半响之后。他才幽幽地开了口。

    “……杨文理同志,既然你们来自下一个世纪,为何不用你们对还没有发生的历史的了解。去帮助现在这个时代的同志们呢?”他质疑说,“……你们难道就不爱国吗?难道就没有想要拯救这个苦难的中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中有震撼、有决然、有迷惘、有恐惧,种种情绪鲜明而杂乱。对立而混一。

    这一沉重的质问。让脸皮薄的杨教授呐呐地开不了口。身为队长的王秋只好站了出来,接下了话头。

    “……胡老前辈,每一个时代的中国人都有着自己的责任,无论完成得是好是坏,都不应该指望着把重担交给别人来挑——拯救苦难深重的旧中国,是你们这一代人的责任;重建满目疮痍的新中国,是我们祖辈的责任;让中国人摆脱贫穷和落后,过上小康生活。是我们父辈的责任……而到了一个世纪之后,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责任。是让中国制造的商品传遍世界,让中华民族彻底复兴,再现昔日万国来朝的盛况!”

    王秋一脸淡定地说道,“……胡老前辈,您不觉得像刚才那样责问我们,似乎有推卸责任之嫌吗?”

    面对王秋的反驳,胡德兴总政委默默地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有些失落地点头表示同意,“……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没错,天上不会掉馅饼,拯救这个多灾多难的中国,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而不是你们这些后代子孙的……但是,为什么你们这里会有穿着和服的姑娘出没?难道她们真的是日本人吗?”

    “……没错,她们都是日本的异能者,目前算是我们的同盟军。”王秋点了点头。

    这个直截了当的回答,让胡德兴霎时间涨红了脸,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唾骂:“……汉奸!”

    “……胡老前辈!您可别想岔了!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现在的日本固然是中华之死敌,但如果是一个世纪之前的日本呢?同样的道理,一个世纪之后的日本也不同于现在的日本……”

    王秋苦笑道,“……在我们那边的不久之前,我们才刚刚在东京跟美国人打了一仗,并且凯旋归来呢!”

    “……在东京跟美国人打仗?难道你们那边的日本已经成了中美争夺的战利品?”胡德兴惊呼道。

    “……勉强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还要加上俄罗斯……”王秋想了想答道。

    “……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那么狂傲霸气的小日本,居然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

    胡德兴有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追问说,“……那么,我们的党最后取得胜利了吗?”

    ——刚才播放的纪录片,最晚只到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为止,故而他会有此一问。

    但在下一刻,胡德兴马上就发觉了自己提了一个傻问题——如果没有胜利的话,对方是从哪儿来的?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取得胜利?”于是,没等“未来的同志”开口,他就连忙改口问道。

    “……是的,我们的党最后胜利了。现在是1934年,抗日战争将会在三年后的1937年全面爆发、十一年后的1945年获得胜利,红色的新中国则将会在十五年之后的1949年正式诞生……”王秋点头答道。

    “……这么说来,即使一切按照原有的历史进程发展,我们也会顶住反对派的围剿,战胜汉奸和日寇,打赢即将爆发的抗日战争,建立起一个社会主义的新中国?”胡德兴的语调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兴奋和激动。

    “……没错,但是,在胜利的曙光降临之前,工农红军将会在这几年里遭遇成军以来最惨重的挫折,江西的中央苏区很快就会完全陷落,南方的几个革命根据地也坚持不了多久……”

    看着胡总政委因为知道了光明未来而一脸兴奋到荡漾的表情,王秋忍不住开口给他浇了盆凉水。(未完待续。。)

二十一、跨越时空的接触(下)

    “……我知道,然后就是‘长征’对吧!刚才的影片里似乎是这样称呼的……唉!早先跟党中央断了联系之后,又看到红军在福建事变期间毫无动静,我就觉得这回的反围剿战局只怕是不妙;前些日子听说广昌战役失败,中央苏区北大门洞开,更是已经预感到‘中华苏维埃国’可能大势已去……但还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把仗打成这副惨样——连个目的地都没想好,就学着李自成的榜样,急匆匆地丢了苏区当流寇!”

    胡德兴总政委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而且还一口气逃窜了两万五千里……真不知是该夸奖他们的腿脚好,还是骂他们胆大妄为……算了,还是请你再给我解说一下,那些尚未爆发的战争吧……”

    “……好的。”王秋点点头,“……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越俎代庖,抢过诸位革命前辈救国救民的艰巨任务,但若是能够给胡老前辈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还是很乐意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金奇娜端出了热茶和点心,而王秋则拿出了几本中国近代历史图册,还有一本现代中学历史教科书,给胡德兴总政委讲解在中华大地上还没有发生,但却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于是,一幕幕灾难般的地狱画卷,一曲曲天堂般的光荣颂歌。霎时间全都展现在了胡德兴总政委的面前。让他时而大喜、时而大悲,仿佛置身在梦中一般——但他依然明确地知道。自己目前还清醒着。

    首先,自然就是再度回顾一遍即将进入尾声的第五次反围剿,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但是。胡德兴总政委身在上海,从去年就跟江西瑞金的中央苏区完全断了联系,只能从报纸上了解一些公开的信息。而国民党的战地新闻之中,多有吹嘘注水的成分,不少“捷报”纯属捏造,甚至连老毛都在报纸上“死”了不止一回(有人信以为真,还给他设灵堂上香祭祀)。所以还得靠王秋告诉他们江西那边的真实战况。

    “……在今年六月,鉴于广昌战役失败,中央苏区的北大门洞开。**中央三人团决定分兵六路抵御国民党军队的攻击,结果因为分散了兵力的缘故,到处被动挨打,却打不出任何一场歼灭战。

    等到今年八月。也就是这个月。红军的北方战线已经全面崩溃,被国民党中央军攻占了全部的前沿阵地,弹药粮秣也濒临枯竭。而国民党各路军队却在空军、炮兵的支援下,开始了大踏步的推进。等到九月的时候,中央苏区已经陷落大半。潜伏在南昌行营的地下工作者,又传来了蒋介石马上就要发动最后总攻击的情报。对此,**中央显然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是仓皇放弃了中央苏区。踏上了长征之路……”

    谈到这里,王秋却又话锋一转。“……虽然江西苏区的陷落,确实让人很是惋惜,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瑞金革命根据地跟国民党的统治中心距离太近,发展空间太小,军事压力太大,战略位置其实相当不利。除非有能力正面击败蒋介石的嫡系中央军,或者从背后组织起大规模的暴乱和兵变,直接毁掉蒋介石自己的根据地,否则红军就必须跳出这片局促之地,冲向更广阔的天地,红色革命才有胜利的可能。”

    对于这一观点,胡德兴总政委沉吟了一会儿,表示有保留的同意——在大革命失败的时候,红军并非没有想过在北方开枝散叶,无奈当时的北中国实在没有这个社会基础,故而只能在南方先扎下根来。

    再接下来,王秋又稍微讲了讲红军这边的长征,国民党这边的两广事变、西安事变,然后是卢沟桥七七事变和全面抗战爆发……上述这些东西,在之前的纪录片影像中都有描述,因此只是简略一谈。

    让王秋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当他提起南京大屠杀的惨状之时,胡德兴的表情倒是非常淡定,只是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怒发冲冠、热泪盈眶……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个年代的纵兵屠城、奸淫掳掠,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早已把眼泪流干,对这种事已经几乎激动不起来了。

    举一个很直白的例子,如今的国民党军队就正在各处苏区杀得人头滚滚,烧村屠镇,论野蛮和残暴的程度,恐怕丝毫不比日本人差。即使是以南京为例,在日本人的南京大屠杀之前,这座六朝古都就已经遭遇了好几轮浩劫——当年太平军攻下江宁(清朝对南京的称呼)算一次,湘军攻下天京(太平天国对南京的称呼)是又一次。尤其是在湘军攻破天京的时候,不仅挥刀屠戮、杀得鸡犬不留,还纵火焚城,还一口气将琼楼玉宇、万丈宫阙统统都付之一炬,简直比日本鬼子还要残暴,都已经称得上是“反文明罪”了。

    而更近的一次浩劫,则发生在孙中山的“二次革命”失败,张勋率领“辫子军”攻破南京的时候。当时在辫子兵的肆虐下,南京城陷入了空前的惨剧之中,几乎是天愁地暗,中外震动,连袁世凯听了都为之咋舌。那些辫子兵所到之处,挨家挨户上自天花板,下至阴沟,挖地三尺,一丁点都不放过。城内的妇女也饱受这些人的戕害,投秦淮河自杀的女子几乎堵塞了河道……浩劫过后,用当时人的话来形容就是,南京城内“各等人民皆体无完衣,家无一餐之粮”。

    与之相比,日本人的南京大屠杀,虽然杀的人更多一点,但也就是量的差异,还谈不上质的突破。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确实是一个人命微贱如草的悲哀年代,连血光和战火都已经无法吸引眼球了。

    而另一方面,王秋也从胡德兴总政委的嘴里。听到了这个时代中国人对抗日战争的看法——在剥掉了那层包裹着爱国激情与民族主义的外衣之后,中日双方的战略策划,完全只能用傻瓜对蠢蛋来形容。

    首先,日本人的整个战争策略完全就是乱弹琴,终极目标固然是灭亡中国,但却始终没有一个稳定清晰的路线图,一会儿一个主张。执行起来也是随心所欲,给人感觉颇为无脑,有如只知吞咽不懂消化的贪吃蛇——每次爆发冲突之后都想议和。每次都想在议和以前找点筹码,每次找到筹码之后都会改变议和条件,每次改变了条件又想重新议和,每次重新议和以前又想再找点谈判筹码……结果只好战到地老天荒。

    另一方面。蒋介石的战争策略倒是很明确。但也很扑街,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地拼命拖时间,一边死撑一边眼巴巴地盼着国际调停,祈求着美国爸爸来救命,同时还要保存实力,却从来没想过要自力更生……结果就是一再坐失良机,始终被动应付,疲于应付。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活像是低等动物的应激反应。

    ——在老蒋的概念里。精兵强将似乎都是从银行里用钱买来的,而不是在烽火硝烟之中杀出来的。

    所幸中国的身板够大,在被吃掉之前,就让日本人先消化不良了——想想也真是够可悲的。

    总体来说,整场抗战就像是某个老实人在街上被混混骂了一句“看什么看”,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的感觉……混混其实也不知道究竟要打老实人干嘛,反正先打上一顿再说。老实人只会抱头蹲防,就是偶尔抽空还上几拳,也是缩手缩脚的,自然怎么也打不过混混,只能咬着牙死撑,同时盼着警察过来主持公道。

    可问题是,如果警察跟混混是一伙的,那又该怎么办呢?好像就只有无条件投降了吧!

    ——事实上,在太平洋战争前夕,美国和日本进行最后谈判的时候,美国人确实是有全面出卖中国利益,支持日本侵吞中国,以此来换取日方在其它方面让步的打算……当然,他们最终确实还是谈崩了,从而导致了太平洋战争的爆发,也给了苦苦挣扎的中国人一个反败为胜、报仇雪恨的机会;但如果当时日美双方顺利谈拢了的话……嗯,不管中国还有没有希望,至少重庆政府是没戏了。

    没办法,正如同晚清朝廷是“洋人的朝廷”一样,蒋光头的政权也是“洋人的国民政府”,一心跪在洋大人面前摇尾巴卖乖,只求赏根骨头吃。同时却又愤怒地撕咬着那些不肯下跪的中国人,把他们视为生死仇敌。至于自己挺起脊梁骨……这帮崇洋媚外的买办阶级,在什么时候曾经有过脊梁骨这种多余的东西?

    可惜,红军里面的“共产国际”派,从实质上讲也是差不多的货色,对外软弱无力,对内疯狂撕咬,把苏联主子奉为上帝——幸亏这帮人在抗战时期已经靠边站了,否则最终结局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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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不管赢得如何侥幸,打得如何丢脸,我们中国人终究还是胜利了……”

    当看到历史课本上,日本代表在密苏里号战列舰甲板上签署投降协议的照片时,胡总政委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虽然死了这么多的人,损失了这么多的财富,但好歹中国没有灭亡,还趁机打醒了民族的灵魂,让大家放弃了对帝国主义的幻想,明白了只有自己的拳头才是硬道理……小王同志,中华民族屈辱悲惨的历史,到这里应该已经快要完了吧!什么时候才能听到那些扬眉吐气的故事?”

    “……就快到了,胡老前辈。”王秋微笑着答道,“……我们很快就要讲到新中国的诞生了。”

    再接下来,当王秋讲到解放战争的摧枯拉朽之时,胡总政委已经能够淡然处之了。但是在听到朝鲜战争之中,立国不足一年的中国志愿军出境远征。独力把打赢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美国大兵揍得一溃千里,顺便还搂草打兔子,干翻了英法等一干“联合**”之时。胡总政委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当王秋提到因为朝鲜战争的累累牺牲,而在后世颇遭一些自由派文人的唾骂诟病之时,胡总政委对此翻了个白眼,报以不屑的冷哼,“……啧啧,不管是什么年代,右派知识分子果然都是一个德行!一边说着悲天悯人的话。一边做着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何尝真正怜悯过劳苦大众的生死?何尝把中国人的光荣和尊严放在心上?难道投降了就不用死吗?放屁!按照你那本书上的记录,咱们中国在抗日战争中已经死了三千五百万人,之前的军阀混战之中。也是每年几十万几百万人的死,接下来为了打出国威和军威,难道还差这区区几十万条性命不成?能够御敌于境外,总比让敌人杀进国土来得好。

    哼哼。在前些年。若是有哪家大帅能够挥斥方遒,一口气把这么多帝国主义列强统统打得魂飞魄散,莫说是死掉几十万人,就是战死几百万人,这天底下也有的是大把人才愿意追随拥戴,把他捧上执掌中华的宝座!哪怕是早年的义和团,只要他们真能请来神功,把西洋兵马东洋鬼子统统杀个片甲不留。我也不介意儿女去学着他们烧香设坛——只要能打败帝国主义,剩下的东西谁还管得着那么多?!”

    ——王秋想了想未来那些坚持声称“繁荣富强一定要通过投降才能获得”。“打败仗比打胜仗更光荣”,“中国人需要被殖民三百年才能变文明”的家伙,突然发觉这些人应该跟汪精卫很有共同语言……

    然后,王秋又讲了冷战铁幕、美苏争霸、太空竞赛、中苏交恶、越南战争——对于越南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弹丸小国,竟然能够拼着“牺牲一代人”把美国差点拖垮,早年曾经在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混过一些日子的胡总政委表示非常不理解,他在印象里觉得越南人似乎跟印度人一样温顺,缺乏反抗精神。

    再往后,胡总政委又沮丧地听到了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的噩耗,“……曾经让全人类为之震撼的苏联,竟然只有七十年寿命?而且还灭亡得如此……戏剧化?”他尽量用婉转的语句,表达了内心的失落和鄙夷。

    “……是的,堡垒总是容易从内部被攻破的。苏维埃联盟没有被纳粹德国法西斯的大军征服,没有被美国人号称无敌的航母战斗群击败,但却被党和国家内部的**分子,不费一枪一弹就瓦解和颠覆了。”

    杨教授点起一根香烟,开口接过了话题,“……大半个**阵营因为叶利钦和戈尔巴乔夫这两个叛徒的活跃而崩溃,全世界在美利坚一家独霸的‘辉煌’之中渡过了二十年——红旗落下了,理想消失了,中国**人也在困惑之中差一点走上歧路。直到东方的工业实力超越西方,脆弱的平衡才再一次建立。”

    “……但是,这并不能否定**事业的伟大意义——持续了两个世纪的**运动,是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次社会科学实验,我们不应该避讳在此期间发生的失误和惨剧,但也更应该看到那些不可忽视的辉煌成功。就中国而言,无论是抗日战争和朝鲜战争的光荣胜利,还是大跃进和文革十年的荒谬惨祸;无论是收复香港和澳门的喜悦,还是蒙古丢失的心痛,都是一件事物的两个面。中国人民既然选择了**,就得同时承受它的好处与坏处,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就像1927年的中国地主和资产阶级,既然选择了蒋介石和国民党,那么这些地主之后被各种苛捐杂税——据说抗战时河南省国民党政府征收的公粮已经超过了田地里的粮食总产量——逼迫得家破人亡,甚至期盼着红军快来搞土改分掉自家田地;这些资本家被蒋宋美陈四大家族逼迫得破产倒闭、家业易主,那么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最后,穿越者们的“未来历史讲座”终于进行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个中华巨龙昂首腾飞的时代。

    ……嗯,至于中国改革开放的社会制度剧变,王秋等人都不约而同、有意无意地没怎么提起。

    ——天晓得这些百年之前的革命前辈,在得知中国人自己变成了帝国主义之后,到底会怎么想……

    “……世界第一的工业总量,世界第二的综合国力,吃肉成为日常消费,钢铁年产量十亿吨?!登月计划,南极开发……唉,如果这就是革命胜利之后的光明未来,我们这些革命者就是死也甘心了!”

    ——飘扬在南极的五星红旗,轰然起飞的运载火箭,翱翔宇宙的登月飞船,流淌着铁水的巨大炼钢炉,通过**前的装甲车队,劈波斩浪的航母战斗群,气势磅礴的三峡大坝和舟山跨海大桥,上海浦东的摩天大楼建筑群……胡总政委目不转睛地注视屏幕中那一幕幕激动人心的画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当他看到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之中,几面鲜艳的红旗飘扬于“大笨钟”脚下,后面隐约可见威斯敏斯特国会大厦的尖顶之时,终于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了:“……天啊!那是伦敦!你们竟然打到伦敦去了?!!”

    “……是的,那就是大英帝国的伦敦!就在我们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之前,中国的远洋舰队解除了英国皇家海军的武装,让来自中国的炮弹轰鸣在泰晤士河畔,彻底洗雪了鸦片战争的耻辱;再早几个月,中国的‘非正规部队’还曾经驰骋在东京街头,让日本人见识了‘中华武术’的威风……”

    王秋平静地点了点头,“……胡老前辈,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新时代。而这一切都是由你们这些革命先行者在最黑暗的残酷乱世之中,用鲜血、汗水、拳头和生命为我们打下的基础,我们都永远记得你们的牺牲与付出……所以,既然我们有幸来到这个时代,自然也乐意给你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让中国革命少一些挫折,让中华儿女少一些磨难……胡老前辈,请问,您愿意跟我们一起合作吗?”(未完待续。。)

二十二、寻找“北京人”头盖骨?!(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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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金奇娜新家客厅内的电灯彻夜不熄,从傍晚一直亮到了天明。

    对着笔记本电脑、中学历史课本、党史教科书和地图册,众人一直讨论到五大壶茶水喝尽,两大盒点心吃完,熊猫牌香烟也抽了无数根……在王秋用了三个小时对“未来历史”进行初步讲解之后,胡总政委又仿佛勤奋的好学生一样,向这些奇怪的未来同胞们询问了一个又一个的历史细节。

    限于这个时代的见识,有一些问题听起来荒谬得匪夷所思,而另一些问题却偏僻到无人知晓,连百度恐怕都搜不出的程度——譬如某些人的最终下场之类——而且内容涵盖了历史、军事、法律、文化,科技等多个方面,为了解释胡总政委的上述疑问,纵然有这么多穿越者集思广益,依旧颇费了不少脑筋和口舌。

    最后,大家都沉默下来,默默回味着未来百年的历史进程——惨烈的战争、血腥的屠杀、悲壮的抵抗、天翻地覆的变革、震撼世界的胜利、永不坠落的红旗、意气风发的民族复兴、开创奇迹的超级工程、走遍世界的中国制造……如此林林总总,组成了一首中国人从黑暗深渊走上康庄大道的壮丽史诗!

    如此美好的未来前景,让胡德兴总政委不禁有了如释重负之感——革命终究还是胜利了啊!

    然而,虽然激情澎湃。虽然心驰神往,但胡德兴总政委还是没能立刻决定,到底要不要抓住“未来同志”们伸出的橄榄枝——很明显。所谓的“合作”势必是以对方为主,对于他本人来说倒是无所谓,但对于其他的地下党同志来说,恐怕就有“背叛组织”之嫌了……天晓得如今的党中央是否承认未来的党中央?

    因此,为了避免某些机密讯息的扩散,王秋和杨教授拒绝了胡德兴总政委带走几本“未来历史书”翻阅的要求,同时还要求他以**信仰发誓:在作出最终决定之前。务必跟上海的其它地下党成员保密。

    ——“……胡老前辈,无论我们的来历有多么的不可思议,不管目前江西苏区的党中央对我们秉持何等态度。作为一名**员,我们都会利用我们的知识、技术、设备和资源,来为你们这个时空的红色革命和抗日救亡运动提供一定援助。所以,胡老前辈。请您答应我们暂时先保守这个秘密。”王秋诚恳地说。

    对此。胡德兴总政委基本没怎么犹豫,就默默地点头应了下来:事实上,今天这一夜的所见所闻,早就已经超出了他头脑中的常识范围,即使没有保密的要求,他也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同志们开口解释此事——难道要他请鲁迅出面帮忙召集一次秘密党代会,然后宣布说:同志们,h?g威尔斯小说的情节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上海冒出了一群来自未来的中国**员,他们知道革命战争的未来走向。他们拥有无比先进的科学技术,请大家赶紧服从他们的领导吗?届时恐怕无论哪个同志,都一定会认为是他发了疯!

    当然,虽说书籍、地图和笔记本电脑这些东西都不能给胡老前辈带走,但是,作为给老前辈的见面礼和给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财政资助,王秋同学异常“慷慨”地拿出了五万英镑和五万日元的钞票——对于这帮揣着小气装大方的城管们来说,似乎只有钞票这种东西送起来最不心疼了。

    于是,胡德兴总政委就高高兴兴地转身出门,扛着一大麻袋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簇新钞票回家了。

    然而,刚刚打发了民国时空的党组织来人,王秋他们还没喘上一口气,现代时空的党组织却又给他们压下了一大堆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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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洞另一端的现代世界,上海浦东某解放军战略物资储备基地

    随着跨时空贸易货运吞吐量的日益增大,王秋原来的那个小办公室和码头仓库,早已是不堪重负,还引来了不少闲杂人等的窥视。为了在安全和隐秘性有保障的前提下,更加有效率地利用现代物流,进一步加大跨时空贸易的规模,王秋他们从英国回来之后,就通过组织上的协调,把临时基地转移到了这里。

    如今,王秋从英国招募来的两千多名乌合之众,正在基地附属的靶场上,由解放军的教官指点着练习开枪射击——为了充分利用时间,王秋倒是曾经想过让他们永久性驻扎到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的地盘上去,那边时间流逝得更慢一些。可惜以埃及沙漠每天摄氏三四十度的气温,还要保持高强度的锻炼,实在让人有点吃不消。而那一边的生活娱乐、饮食起居和医疗卫生条件,同样也远远赶不上现代世界,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专业人士指点,只靠自己闷头瞎练(教官无法穿越虫洞抵达古埃及时空),那么任凭多长时间也拉不出一支精兵来。

    此外,若是这帮人在亚历山大港待得太久了,身体完全适应了埃及的干燥气候和毒辣阳光,那么以后万一要进入寒冷或潮湿的地域里作战,恐怕又会闹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岔子。

    因此,在几经周折之后,王秋麾下这票乌合之众的训练基地,最终还是被安排在了现代时空的上海浦东郊区,由两个解放军总参谋部下属的职业穿越者负责指导,还有一众现役军官教导他们使用重火力武器。

    自从民国时空开通之后,这个原本曾经挺冷清的基地,又进一步变得更加热闹——全国各地各部门的职业穿越者和异能者,包括城管犬牙国际纵队的其余小分队和独立专员。各地的异能强拆队和异能保安,刚刚从英国回来的《走进科学》摄制组……再后来,连国安的龙组、总参谋部的超自然军情处、公安部的超能特警队……这些挂着异能组织的牌子却只会吃空饷的冗员。也都涌来捞好处——虽然他们没法穿越到对面去,但却可以利用职权下订单,要求穿越者帮忙带货,自己则客串推销中介的角色。

    一时之间,王秋他们的这个临时基地当真是云集八方来客,仿佛成了中国的异能机构总部!

    接下来,随着消息在小圈子里传开。俄罗斯、日本、韩国、欧盟、东南亚、澳大利亚、南美洲的空间异能者纷纷打着各种名头赶来……就连美国的职业穿越者也是大为垂涎,据说正起哄要来“组织考察、交流经验”,以便于用海量的旧版美元钞票去祸害1934年的美利坚合众国——没办法。同样的一叠花纸,放在这边不过是“小朋友银行”玩具钞票,带过去之后却能当真钱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想象一下小时候玩《大富翁》游戏,里面的钞票若是全都成了真。那将会爽成啥样啊!)

    此时此刻。在基地内一处空旷的水泥操场上,一个幽暗深邃的虫洞正悬浮在半空着,散发出森森的黑气。而一群提着行李包裹的男男女女,则表情轻松地聚集在操场的铁栏杆外面,不时说说笑笑。其中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一个个都穿着长衫马褂、西装旗袍,充满了民国时代的气息。

    当然。他们可不是刚刚从民国时代穿越过来——相反,他们正要穿越到民国时代的上海滩去!

    然后,伴随着一阵电子蜂鸣声,穿着一身民国时代学生装的蔡蓉跳了出来,担当起导游小姐的职责。

    “……滴滴!旅客朋友们,现在开始集合!本届民国上海滩旅游团,马上就要出发啦!事先提醒一下,大家的护照已经被定做好,假身份统一安排为美国人,那边是移民国家,不管是哪个国家出身的人都可以套进去……现在,请大家排好队,这位军官先生将会给你们每个人发放护照,还有每人一万美元、一万英镑和一万日元的钞票,作为你们这一次民国上海滩之旅的零花钱……”

    蔡蓉一边如此发号施令,一边又拍了拍手,“……啪啪!然后,利用出发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我再给大家介绍一遍这次穿越时空之旅当中需要注意的事情,第一次参加我们这个旅行团的朋友们,请务必听好了……民国时代的上海滩,号称冒险家的乐园,是当时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地区之一。犯罪形式主要是抢劫财物、绑架人质,以及施暴、强奸等等。所以,诸位女性朋友们需要特别注意了!千万不要高估民国时代上海人的道德素质……你们就当自己是在游览美国的底特律、墨西哥的华雷斯和索马里的摩加迪沙吧!

    发生意外须知:如果不幸遇劫,尽量向人多的地方逃跑,如果无法逃脱,最好不要抵抗——民国时期的流氓们普遍性情暴躁,杀人如家常便饭,一味强硬吓不住他们,酌情将适量现金交给对方,并且千万不要指望巡捕和警察会来帮忙——通常来说,他们只会高兴地看着你被当街砍杀,然后跟流氓瓜分你的钱包。

    建议防范措施:1、尽量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以免被打闷棍、被绑票和;2、贵重物品、宝石饰品要保管妥当,最好不要外露;3、避免出入某些贫民区和寂静无人的街道、场所。4、在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后,尽量少出门,如果出门的话就一定要集体行动、全副武装;5、避免在公共场所出示大量现金,引来窥视;6、请在外套内穿好防弹背心,带上防身的手雷、手枪和电击器,遇到需要杀人的时候千万别犹豫,直接开枪往对方的胸口打过去就是——在咱们这个旅游团里,应该不会有谁连人都没杀过吧!呵呵呵……”

    ——伴随着蔡蓉小姐天真无邪的笑声,聚集在操场上的旅客们也都一个个哄笑起来,整个场面看上去一派融洽……不过为啥总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1934年的上海虽然是一座城市。但却有着四套独立的供电系统,两种不同的电压——法租界和华界是220伏特,公共租界和虹口日租界是110伏特。所以,你们在买‘怀旧电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了,小心在宾馆里试用它们的时候,因为电压的不同而当场烧掉……

    ……本次旅游的行程时间为三日两夜,游览景点主要包括外滩、上海大世界、南京路商业街……相信上述的这些地方,旅客朋友们都已经在二十一世纪的上海游览过一遍。现在就让我们跨越百年时光的长河,前往民国时代的这些景点。看看百年之前的它们具体有那些不同吧!

    当然,如果有谁想要去四马路的‘书寓’喝花酒,领略一下旧上海‘女先生’的风情。我也不会反对,只是希望大家准备好安全套……不过,上海那些书寓的女先生一般是苏州人,只会讲一口吴侬软语。如果遇到了上门对坐却无法交流的尴尬情况。你们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哦……”

    ——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游客已经不好意思地苦笑起来……蔡蓉小姐果然还是跟以往一样无节操!

    就在这个时候,悬浮在半空中的虫洞突然一阵波动,随即就有一大堆货物出现在了空旷的水泥操场中央,把偌大的操场几乎装得满满当当,其中包括许多塞满了东西的麻袋、箱子和箩筐,还有两辆雪铁龙轿车,二十多辆簇新的黄包车——这些车子都是《走进科学》摄制组订的货。据说是要拍纪录片的时候用……

    等在操场外面的搬运工还没来得及进去,守候已久的日本akb异能歌姬们。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争抢着她们的“托运行李”:“……在哪儿……在哪儿……哦,找到了!我从虹口吴服店(和服店)买的蓝缎子金鱼花纹和服!喂喂!别乱动!这件三叶草花纹粉底和服也是我的!”

    “……你拿错了,这是我买的三叶草花纹粉底旗袍,那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里才是你的和服……”

    “……哇啊——我的锡兰红茶!什么时候竟然从铁皮盒子里漏出来了……”

    下一刻,身为搬运工的王秋同学也从虫洞里钻了出来,满脸都是疲惫之色——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锻炼,他的传送能力又得到了进一步增强,单次传送量已经突破到了一百吨左右。但精力也因此消耗得更加厉害,平均总要五分钟到十分钟才能传送一次……所以总体传输量还是没能提高多少。

    “……小王同志,这回又带了些什么宝贝回来啊!我这边最近又有十多家博物馆求上了门呢!”

    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副主任,城管犬牙国际纵队总队长,当前中国异能部门的最高领导,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萧瑟女士,从操场旁边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对王秋和气地说道。

    由于看到一地琳琅满目的古董,她那满脸凶残的横肉似乎也变得柔顺了许多。

    ——如今各地标榜弘扬传统文化,都在兴建各式各样的历史文化博物馆,可惜如今的古董都是天价,就是高仿的赝品也很贵。那些财政情况不佳的县市,甚至只能靠在橱窗里贴一堆照片海报来充场面,实在是丢脸到了极点……于是,为了广结善缘,提升部门影响力,顺便为自己积累人脉和交情,萧瑟女士就把搜集各种古董当成一项政治任务给压到了王秋等人的头上,害得他们连日在旧上海的古玩市场反复奔波。

    “……买了好多呢!明朝万历年间的景德镇窑枢府釉刻花云龙纹高足碗,南宋龙泉窑的堆塑蟠龙莲瓣纹盖罐,清代康熙年间的青花八角花卉瓶,乾隆年间的掐丝珐琅缠枝花卉瓶,咸丰年间的广彩开光人物故事描金卧足盘,宣统元年的鸡血石雕交龙钮,光绪年间的黄底珐琅红龙白云纹嵌金丝福禄寿喜盖碗小茶盅……这些都是我们在五马路、江西路的古玩店,还有城隍庙的地摊上挑了好久,才选出来的货……”

    指着一堆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奢华古董,王秋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是真是假,我实在不敢保证,但至少往橱窗里一放,每一样都是金碧辉煌、华美炫目,绝对的高档大气上档次!”

    “……唉,真是辛苦你啦!小王同志。”萧瑟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笑道,“……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任务要交给你,这是国家文物局特别发来的委托,我也实在是推不掉”

    “……比较麻烦的任务?该不会是海军历史博物馆那帮疯子真的要我把‘雪风’号驱逐舰给拖回来吧!上帝啊!且不说我怎么可能搬得动一艘驱逐舰,那艘‘雪风’号要到1940年才下水好不好!”

    “……那倒不是。”萧瑟女士递上了一份红头文件,“……就是请你去把北京人的头盖骨化石弄来而已。”

    这个出乎意料的任务,让王秋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什么?北京人的头盖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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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无敌介绍:
城管、保安、拆迁队,乃是新中国当之无愧的三大强力兵种。就算是神,也要杀给你看!在苏格兰的荒野中迎战魔法师,在宇宙中的轨道空间站里体验失重。“……有什么好期待的,快把我那平凡而又幸福的人生还来啊!魂淡!!”这是一段新时代共产党员奋发向上的曲折历程……好吧,我承认,这是一个很黄很暴力的故事!城管无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城管无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城管无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