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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盔十九     灭明txt下载     灭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81章 最大的诚意

    游骑不断传回鞑子骑兵的讯息,就连这些骑兵中人员组成,也是弄得清清楚楚:汉军八旗两万四千人,蒙古八旗两万三千人,真正的鞑子,不超过三万,应该在两万七至两万八之间。

    让李自成略感意外的是,汉八旗虽然骑射不如蒙八旗和满八旗,但是以火器为主,不仅有明军装备的虎蹲炮,甚至还有不少红衣大炮!

    以鞑子现在的铸造水平,不可能制造出枪炮,这些火器,一定是辽东各城的缴获!李自成的心中,不仅同情汉八旗的士兵,更是将腐朽的大明朝廷咒骂了一遍。

    但李自成可以确定,鞑子的火器,必天命军的步枪与山地炮,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当多尔衮的骑兵赶到锦州时,天命军在城东和城北的壕沟,已经全部完工,除了留下极少数士兵在壕沟中驻守、查看,其余的士兵,都退回城内休息。

    大战之前,宁远城外一片萧瑟,便是赶往宁远城的百姓,也被暂时安置在文成、徒河两县。

    为了麻痹多尔衮,李自成命令各营团收起九州军旗,宁远城头上,悬挂的还是大明时代的龙旗,以及大大的“吴”字识别旗。

    大明已经灭亡,但吴三桂以及他手中的辽兵,还是属于大明,城头上飘扬的龙旗,虽然显得无奈,却也是吴三桂暂时保持独立的明证。

    十七日,鞑子的大军终于赶到宁远,在东城外八里的斜坡上扎了营。

    李自成立在城头,从望远镜里,他再次看到了威武雄壮的游牧骑兵,可惜,这些骑兵不能为我所用……

    多尔衮带着亲卫,向前行驶了三四里,端坐马背上,他没有关注正在立营的士兵,而是将目光投向宁远的城头,这个位置,距离宁远城太近,算不得安全距离,但吴三桂并不算敌人。

    如果会谈成功,他和他的辽兵,都将成为大清的一部分,而失去山海关护卫的大明,也就是现在的华夏,只能任由大清的骑兵在河北之地驰骋……

    占据河北之地后,这里将成为大清的永久土地,多尔衮暗中下了决心,绝对不能制造杀戮,就像范文程所说的,一定要让汉人的官民附心。

    关键是吴三桂,只要吴三桂肯投靠大清!多尔衮有些后悔,早知道是现在这种局面,当初应该带上吴三桂的亲舅舅祖大寿,有祖大寿在,甚至让祖大寿做为使者,吴三桂会更加安心。

    多尔衮用阴郁的目光看了眼宁远城头上飘扬的大明龙旗,然后拨转马首,回到大营,唤过随军的迟起龙,让他出使宁远城。

    迟起龙入城后,第一时间便得到吴三桂的召见。

    吴三桂是在自己的大帐中召见迟起龙的,因为他熟悉汉话,并没有安排翻译。

    迟起龙向吴三桂行了大礼,随即道:“吴将军,摄政王已经来到城下,将军何时打开城门,迎接摄政王入城?”

    吴三桂哈哈一笑,道:“迟先生,本将也想迎接摄政王入城呢,看着摄政王在城外扎营,本将心中,也不是滋味……”

    迟起龙愕然,“既然如此,那吴将军为何不出城迎接摄政王?”

    吴三桂暗骂,这个迟起龙……鞑子就是鞑子,大脑就是不会拐弯,本将如果出城迎接多尔衮,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万一多尔衮不遵守先前的约定,本将基本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暗中思索了一遍,这个担心应该有道理,毕竟与大清的骑兵有过长期的战斗,双方都死伤不少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积怨都是颇深。

    多尔衮仅仅给出口头上的承诺,就想完全打消他的顾虑?不知道这个迟起龙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看了眼对面的迟起龙,很小心地道:“迟先生,你说,摄政王说过的话,他还记得吗?”

    迟起龙一愣,这才明白吴三桂的心思,既想投靠大清,又担心被摄政王算计,他拍着胸脯道:“吴将军放心,摄政王身份高贵,一言九鼎,岂会忘记所说的话?吴将军应该不是担心摄政王健忘,而是担心摄政王的主张,能否被大清的皇帝、朝臣们接受……”

    吴三桂嘿嘿一笑,总算明白了本将的意思,其实,迟起龙是否完全意会,倒是不重要,只要明白本将心中有担忧就好。

    这个时候,只要不让本将出城冒险就行,便是假装,也要装得像些……

    迟起龙思索片刻,也认为吴三桂的担心并非多余,见吴三桂的脸上阴晴不定,忙道:“吴将军要怎样才肯相信……才肯出城迎接摄政王……”

    吴三桂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迟疑片刻,淡淡地道:“这个嘛,暂时不急……也不差这两日!”

    迟起龙心中急呀,摄政王还要急着入关去对付那个刚刚成立的华夏呢,怎能在宁远城耽搁了时间?他起身行了一礼,道:“吴将军,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夜长梦多,既然吴将军诚心归顺大清,为何在这等小事上做文章?”

    “小事?”吴三桂捧起茶水杯,猛灌了一口,却又放下茶杯,面上有些烦躁,却又不便说出来。

    迟起龙看在心里,知道吴三桂的心中还是不安,遂微微点头,道:“吴将军有什么想法,只要吴将军说出来,摄政王无有不依。”

    吴三桂的脸上终于堆起笑意,也是起身,向迟起龙长身一揖,“我就知道,摄政王、迟先生明白我的心意,能解我心头的疑虑!”

    “吴将军……”

    “迟先生,这次来到宁远,摄政王手握十万铁骑……我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摄政王不利,”吴三桂迟疑片刻,终于道:“如果摄政王亲自入城,能给我一个保证……”

    “让摄政王入城?”迟起龙愣了好一会,却是勃然大怒,“吴将军,你好大胆!”

    吴三桂笑而不答,他心中明白,多尔衮的身边有不少汉人谋士,只要迟起龙将自己的要求带回去,他们一定会做出选择,最好让多尔衮入城,擒贼先擒王……

    迟起龙思索片刻,还是摇着头,道:“不行,绝对不行,摄政王身份高贵,那是万万不能冒险……”

    “迟先生,我与摄政王之间,就要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危险吗?”吴三桂的脸上,露出一丝狐疑,稍稍停留片刻,终于隐去,“就像迟先生,入了宁远城,难道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摄政王与在下不一样……”迟起龙担心吴三桂起了疑心,如果生出他念,摄政王可是要怪罪的,便一拱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由摄政王自己做出选择!”他向吴三桂行了礼,“我先回报摄政王,一切由摄政王决定!”

    迟起龙一走,吴三桂立即求见李自成,“皇上,多尔衮会独身入城吗?”

    “恐怕很难,”李自成淡然笑道:“多尔衮贵为摄政王,便是为了宁远和山海关,以及你手中的数万兵马,他也不会涉险,就是多尔衮愿意,他的手下,恐怕也不会同意。”

    “啊……”吴三桂道:“皇上,那我们这些气力,岂不都白费了?”

    “白费?”李自成笑道:“多尔衮为了宁远城和山海关,一定会采取一些行动,比如带着一些骑兵跟随,即便不会亲自前来,他也会委派信得过的将领前来,只要他们放松警惕,我们便有了机会,至少也要让多尔衮折损些人马!”

    “皇上,那臣下现在要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只是等,”李自成微微颔首,道:“多尔衮既然走辽西这条道,他一定希望你投靠大清,放心,多尔衮比我们还急!”

    迟起龙回到大营,将吴三桂的担忧汇报了多尔衮。

    多尔衮思索片刻,道:“吴三桂要怎样才肯相信本王的诚心?”

    “吴三桂说……”

    “吴三桂说了什么?迟先生不必迟疑,直说便是,”多尔衮右手持马鞭,在左手上轻轻敲着,好似随时要抽人似的,“不瞒先生,吴三桂对我们很重要,否则,本王也不会给他‘平西王’的王爵。”

    “回皇上,吴三桂说,希望皇上入城,向他亲口承诺,他才敢相信……”

    “吴三桂好大的胆子!”多尔衮用马在左手上狠狠敲了一下,“难道要本王屈尊去拜访他?”

    “皇上息怒!”迟起龙忙道:“臣也是呵斥了吴三桂,可是吴三桂说得也有道理,”见多尔衮正看着他,忙道:“吴三桂说,大清有十万骑兵陈兵宁远城下,谁敢对摄政王不敬?”

    多尔衮微锁眉头,道:“迟先生认为,本王应该入城去见吴三桂?”

    “礼贤下士,才能收买汉人的心,”迟起龙回身向宁远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可是,宁远城内有吴三桂的数万兵马,摄政王一旦入城,无法保证安全,所以,臣反对摄政王涉险……”

    “奥?迟先生认为,本王入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多尔衮用手一指城头上的龙旗,笑道:“除了投靠我大清,吴三桂还有出路吗?”

    “这……”迟起龙道:“回摄政王,吴三桂有没有可能投靠新的华夏国?”

    “这……”多尔衮吃了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南下的主要目标,多尔衮不过是半道上捡起的芝麻,华夏才是南下的目标西瓜,他略一沉思,道:“让阿济格带上数千骑兵,去城下看看,这是本王最大的诚意了!”

第982章 谁误会了

    阿济格隶属于多铎的镶白旗,虽是多尔衮的同母哥哥、嫡系将领,但他早已失去旗主之位,手中只有十五个牛录,四千五百士兵,正好是三个甲喇,连一个完整的固山都不够。

    按照大清的兵制,牛录是最基本的单位,满员为三百士兵,设牛录额真一人;五个牛录为一甲喇,满员一千五百士兵,设甲喇额真一人,另设札兰章京一人,辅助甲喇额真;五个甲喇为一固山,满员七千五百士兵,设固山额真一人,另有梅勒额真一人,辅助固山额真;固山额真以上,才是各旗旗主,旗主的兵力不受限制。

    阿济格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在多尔衮三兄弟中是老大,但他不是旗主,手中的兵力却是最少,基本上是依附于多尔衮和多铎。

    接到多尔衮的命令,阿济格点起自己的所有骑兵,感觉人数过少,又向蒙八旗的正白旗伊拜处借了两个甲喇,凑够一个固山。

    阿济格带着迟起龙,在七千五百骑兵的簇拥下,来到东城外,接近壕沟的时候,不禁皱了眉头:“吴三桂不是要投靠我大清吗?为何还要在城外挖出如此壕沟?”

    迟起龙忙上前道:“禀王爷,壕沟可能是以前就存在的,再说,协议尚未达成,吴三桂没有正式投靠我大清,他的心中,自然害怕我大清的骑兵!”

    阿济格想想也是,便道:“迟先生,你先入城,让吴三桂打开城门,迎接本王入城。”

    “是,王爷!”迟起龙跃下战马,离开本阵,小心地爬过壕沟,独自向东城门走去。

    东面春和门的城头上,吴三桂看到近万大清骑兵逼近,心中既紧张又激动,忙道:“皇上,咱们要攻击这些鞑子吗?”

    “鞑子自然敢入城送死,我们自然要成全他们,”李自成抑制住心中的激愤之情,淡然道:“多尔衮有七八万骑兵,不可能一战而歼,必须一点点消耗!”

    “那我们现在……”

    李自成看着城下滚滚扬尘,朗声道:“传令,打开城门,第三营第一师,第一、第二两个团,迅速出城,部署在壕沟内,等候命令!”

    “臣遵旨!”李信答应一声,忙让亲兵前去传令。

    厚重的春和门缓缓打开,同时,城头上的吊桥缓缓下落,将整个护城河盖住。

    迟起龙刚刚越过第一道壕沟,便看到城门大开,以为是吴三桂出城迎接自己,正暗自高兴,没想到城内却是涌出无数的士兵,顿时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往回逃跑求生。

    士兵们出城后,通过护城河边的纵向壕沟,迅速进入前方的三条横沟内,并没有为难迟起龙,也没有搭理他。

    迟起龙这才清醒过来,这些明军,或许就是来迎接王爷的,可是,为何不见吴三桂?王爷都来到城下了,难道吴三桂还不敢出城?

    他看到城头上有人,估计吴三桂正在观看,便向城上挥手,然而,城头上的人,似乎跟本没看到他。

    迟起龙回身看了一眼,见阿济格的骑兵纹丝不动,遂翻越了前面的两道壕沟,一步步向城门处走来。

    城下的壕沟内,天命军的士兵已经隐藏了身子,不过撒泡尿的时间,三道壕沟内先后先后晃动龙旗。

    李自成放下望远镜,笑道:“长伯,你们与鞑子作战,最多一次,能消灭多少鞑子?”

    吴三桂脸上一红,明军在关外与鞑子作战,因为骑兵太少,基本上都是龟缩在城内等着鞑子攻城,实际杀伤的鞑子非常有限,如果鞑子远离城墙,明军基本上不敢出城追击,便是轰动朝廷的“宁远大捷”、“宁锦大捷”,鞑子的总伤亡,也不会超过千人,“臣无能,鞑子伤亡最多的一次,还不到百骑……”

    李自成摆摆手,笑道:“这样的时代,永远过去了,从今而后,鞑子若是南下,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他忽地面色一凛,道:“小米,传令,射击!”

    “臣遵旨!”何小米答应一声,亲手拔出插在城头上的一面龙旗,向空中挥舞着,城下的天命军见了,壕沟中的龙旗也是随着挥舞起来。

    “砰,砰,砰……”

    吴三桂尚在思索,城下猛然传来了致密的枪声,将他吓了一跳,目光从女儿墙的垛口探出去,方才看到城下鞑子的骑兵,纷纷从马背上栽下去……

    隔着千步以上的距离,吴三桂似乎听到鞑子的骑兵,正在鬼哭狼嚎!

    阿济格更是吃惊不小。

    明军步兵出城的时候,他是亲眼看到的,他根本没将这些步兵放在眼里,何况这些步兵出城后,只是隐伏在壕沟里,并没有向他的骑兵发起冲击,隔着两百步的距离,如果步兵向大清的骑兵出击,纯粹就是送死!

    直到大清的勇士一个个尖叫着从马背上栽倒下去,阿济格才发觉不对劲,难道吴三桂敢突袭大清的骑兵?

    看到前方的壕沟里冒出淡淡的烟雾,他终于明白了:这是明军的火器!明军每次使用火器的时候,都会伴随着这种烟雾,这次的烟雾似乎要淡得多。

    受伤的士兵在地方翻滚着、惨叫着,战马似乎也被吓坏了,一个个伸长脖子,四蹄不断踏着地面,好似随时要逃跑一般。

    阿济格终于惊醒过来,大清的勇士,向来都是碾压对手,啥时受过这等欺负?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向前划出一个美妙的半圆,口中喝到:“勇士们,杀,将这些没有信用的汉人杀了喂狼!”

    “杀了喂狼!”

    骑兵门这才警觉起来,原来是被汉人偷袭了,不知死活的汉狗,敢惹大清的骑兵?士兵们应和着,一个拔出腰刀,催动战马,想着壕沟的方向冲去。

    战马刚跑了两步,阿济格忽地感觉不对,明军藏在壕沟中,几乎没有露头,以他对明军的了解,战马恐怕无法越过壕沟……如果冲到壕沟里,必定是人仰马翻……

    他收起弯刀,取下肩背上的硬功,搭上箭矢,口中大喝道:“用箭,将汉人射杀在壕沟里!”按照他的想法,明军一定龟缩在壕沟内,骑兵根本不用越过壕沟,只要靠近了,数十步的距离,用弓箭就可以将壕沟内的明军全部射杀。

    吴三桂这个狗#娘养的,竟然以“投靠”为诱饵,引诱骑兵上当,幸好摄政王没有入城……

    第一团团长蓝应诚,此时就在壕沟内,与士兵们在一起,看到鞑子骑兵遭受突然射击后,不但没有撤退,还向壕沟边冲来,心中不觉大喜:既然想死,大爷就送你们一副棺材!

    骑兵原本在壕沟外大约二百步开外,阿济格催动战马,没等战马的速度加起来,已经是百步的距离,正是步枪的最佳射程。

    天命军两个团万余士兵,每一轮射击,便是三四千颗子弹,三条壕沟,士兵们恰好是“三段式射击”,几乎是不间断的火力。

    用步枪对付骑兵,这是最佳的射击方式,用骑兵来操训步枪时,亦不过如此!

    鞑子的骑兵有数千人,人数越多,步枪的命中率就会越高,第一团、第二团的士兵,都是最早组建的老兵,都有使用步枪的丰富经验……

    无数个有利的因素集中起来,将步枪的效率充分发挥出来!

    迟起龙刚刚走上吊桥,便听到后面传来“砰,砰”声响,回身一看,不觉呆住了,大清的勇士,没招谁没惹谁,怎地一个个栽下马背?

    勇士们绝对不是在练习骑术,一定是遭到攻击……这“砰砰之声……”

    看到壕沟里飘出的淡淡烟雾,他忽地明白了:骑兵遭到明军的偷袭!

    迟起龙紧跑几步,入了城门,向人数最为密集的城头冲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吴总兵在哪?我要见吴总兵……”

    吴三桂推开身前的亲兵,主动迎过来,拱起双手,淡笑道:“原来是迟先生?迟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总兵……”迟起龙跑得上气不及下气,用手一抹胸口,等气顺了不少,方道:“吴总兵,为何袭击大清的骑兵?”

    “大清的骑兵?”吴三桂冷视了城下一眼,皱起眉头道:“大清的骑兵,为何来城下攻城?我们不是会谈得差不多了?”

    “他们没有攻城……”

    吴三桂打断迟起龙的话,用手向城下一指,道:“迟先生自己看看,他们是不是攻城?如果不是本将的士兵英勇,此时恐怕都破城了!”

    “误会,都是误会,”迟起龙看着不断摔下马背的骑兵,心中痛如刀绞,但大清的骑兵的确是在出击,想要攻城的样子,他急道:“吴总兵,快快罢兵……”

    “罢兵?”吴三桂冷笑道:“迟先生让本将罢兵,任由大清的士兵攻城?到了彼时,连本将也是束手就擒?奥,本将明白了,迟先生与本将会谈是假,为的是让本将松懈,疏于守城,真正的目的,是为大清骑兵攻城提供便利?”

    李自成就在吴三桂的身边,因为身上穿着铠甲,迟起龙应该没有认出来,听到吴三桂慢条斯理与迟起龙论理,心中不禁暗笑,这个吴三桂,还真是人才,明明是天命军偷袭鞑子的骑兵,到了他的口中,却成了迟起龙里外不是人了!

第983章 七千勇士

    “非也,非也,”迟起龙急道:“英亲王来到城下,是与吴将军会谈的!”

    “英亲王?”吴三桂怒道:“便是摄政王,也不能带着数千骑兵逼近城下吧?大清的骑兵在东城外扎营,本将并没有驱逐,但英亲王带兵逼近城下,不是攻城又是什么?本将当时与迟先生协商,是让摄政王独自入城会谈,最多带些亲卫,并不是让英亲王带兵来城下立威!”

    “英亲王来到城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就打了起来?”迟起龙刚才只顾着入城,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阿济格一向狂妄惯了,主动向明军发起攻击,便道:“吴总兵,现在误会消除了,立即撤兵吧!”

    “迟先生是不是弄错了?”吴三桂看着鞑子的骑兵不断从马背上摔下来,心中又惊又喜,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道:“迟先生可是看清楚了,本将的士兵,只是坚守着城下的壕沟,是大清的骑兵在进攻,如果本将的士兵撤出壕沟,还能躲过大清亲兵的箭矢吗?”

    “吴总兵,我们很快便是一家人了,无论如何,必须先撤军……”迟起龙不看还好,只要看到战场,他的心就在滴血,大清的骑兵,何时出现过如此的伤亡?便是将壕沟内所有的士兵都射杀了,也还不会大清勇士的性命!

    “迟先生应该明白,在达成协议之前,我们还是敌人!”吴三桂瞥了眼城外,心中更加吃惊,这么长时间,鞑子怎的尚未攻到壕沟?虽然战马在奔驰,但马腿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住,只是做着机械的动作,却一直未能向前推进。

    天命军的战斗力,怎的如此恐怖?难怪京师都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你……”

    吴三桂见识了天命军的战斗力,心中底气更深,淡淡笑道:“或许是摄政王在考校本将,怎么样,本将手下的这些士兵,战斗力比大清的骑兵差不了多少吧?”

    “啊……”迟起龙似乎没听到吴三桂的这句话,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城外的战场,七千五百骑兵,几乎伤亡殆尽,阿济格一定万般不甘,但还是带着剩余的数百骑兵,主动撤出战场……

    他双腿一软,顺着城墙软软地倒下去,双目发呆,两眼无神,脸上是说不尽的恐惧,像是中了邪似的,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吴三桂示意两名亲兵将迟起龙扶起来,用手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淡淡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本将不会为难先生!”

    迟起龙的双目终于轮了一下,恢复了一丝生气,口中喃喃地道:“不斩来使?”

    吴三桂冷冷地道:“本将希望,下次会面的时候,迟先生不要欺骗本将才好,也希望迟先生给摄政王带个话,如果诚心要本将归顺,摄政王必须拿出诚意,否则,摄政王以会谈为幌子,想要一举突袭宁远城,甚至要擒杀本将,本将便是拼着城破生死,也会从大清骑兵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迟起龙呆如木鸡,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一步步下了城头,从东城门出了城,明明战斗已经结束,但明军还在射杀大清的伤兵……

    李自成见残余的鞑子去得远了,方才传令,让士兵们走出壕沟,打扫刚才的战场。

    天命军的惯例,打扫战场的时候,除非主将有特别的军令,否则伤兵一律补刀,让他们早登极乐,战场上是鞑子伤兵,自然不会例外。

    今日打扫战场的时候,士兵们最喜欢的不是杀人,而是聚拢战马,战场上的伤马、死马不少,而没有受伤的战马更多,阿济格仓皇而逃,根本没有时间收拾战马,都便宜天命军了。

    便是伤马、死马,他们也不会放过,至少今晚有马肉吃了!

    鞑子身上的衣服、皮甲,士兵们都看不上,只有铁甲才会留下,大部分士兵都喜欢鞑子的弯刀,不过,所有的战利品都必须上交,特别是这些战略物资。

    士兵们用木板在壕沟上搭建了临时通道,将战马牵回城内。

    吴三桂看着马背上堆积如山的斩获,心中不觉一动,嘴唇翕动了片刻,终是道:“皇上,今日射杀的鞑子,比臣十数年见到的,加在一起还要多……”

    李自成放下望远镜,淡然一笑,道:“鞑子是狼性,只有将他打痛了、打怕了,他们才会安分!”

    “皇上……”

    “长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李自成心中明白,今日的战斗,对吴三桂来说,一定很多话要说,天命军步枪的战斗力,在这个时代,应该非常震撼。

    “皇上,鞑子大败,折损数千骑兵,多尔衮一定善罢甘休……”

    “朕这次来到山海关,来到宁远,就是要会会多尔衮,难道还会怕了他不成?”李自成曾经在贺兰山击败了远征的多尔衮,击杀数千鞑子的骑兵,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告诉吴三桂,让他欣慰的是,这么长时间,鞑子骑兵的战略根本没有变化,还是骑马射箭那一套。

    “臣……”吴三桂思索片刻,终是道:“阿济格在宁远城下吃了大亏,多尔衮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臣需要做些什么?”

    “长伯急了?”李自成淡然笑道:“长伯认为,你和你的辽兵能做些什么?”

    “回皇上,不是臣的辽兵,是皇上的辽兵……”

    “是华夏的辽兵,”李自成微微颔首,道:“所有的军队,都是属于华夏!”

    吴三桂不懂,军队属于皇帝,还是属于华夏国,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也管不了这么多,“皇上,鞑子吃了亏,最迟明日,多尔衮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我们今晚要不要主动进攻,去鞑子那边偷营……”

    “偷营?”李自成轻抚下巴,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长伯对鞑子非常熟悉,如果让你带兵去偷营,你要多大把握成功?估计给鞑子造成多大的伤亡?”

    “臣遵旨!”吴三桂硬着头皮道:“可是要偷袭鞑子的大营,必须使用骑兵,完事后才好撤退……”

    李自成笑道:“长伯呀,如果骑兵靠近鞑子的大营,难道他们不会发觉?那么多马匹,你能让它们丝毫无声?若是鞑子派出大批骑兵追击,无论谁出去偷营,都难以安全撤退吧?”

    “皇上……臣是立功心切……”

    “朕知道!”李自成拍拍吴三桂的肩头,笑道:“长伯不用急,现在不同了,我们具备了大量杀伤鞑子骑兵的能力,着急的是他们!”

    “臣一切都听皇上的,皇上让做什么,臣就做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三桂躬身行了礼,目光已经落在城门处运送物资的士兵身上,大明在辽东打了这么久的仗,何时如此扬眉吐气过?而皇上来到宁远,第一仗就是对数千鞑子的全歼……

    阿济格狼狈不堪第回到大营,立即跑去多尔衮的大帐,“摄政王,摄政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多尔衮拿起桌上的马奶酒,扭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袋扔给阿济格,“十二哥,见着吴三桂了吗?”

    “摄政王,别提了,”阿济格接过酒袋,仰起脖子,“咕咚”几口,将酒袋干了,随手一扔,抹了把下巴上的酒渍,“吴三桂他……他……”

    “吴三桂怎么了?十二哥倒是说呀,”多尔衮道:“大明已经灭亡,吴三桂已时丧家之犬,还敢提出过分的条件不成?”

    “条件倒是没提,”阿济格长叹一声,道:“根本连人都没见到……”

    “哈哈,十二哥是为这事生气呀?本王还以为摊上什么大事呢,”多尔衮大笑,“没见着吴三桂,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大不了我们明日去打宁远城,吴三桂去了大明在背后的支撑,没人没钱粮,宁远城还能守得住吗?”

    “摄政王,”阿济格似乎没听到多尔衮的话,多尔衮说得越轻松,他的心中就越难受,“真的摊上大事了,十二哥的牛录,还有从蒙古人那儿借来的牛录,都……都打光了……”

    “奥……啊……”多尔衮像是屁股被刀戳,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阿济格的胳膊,“十二哥,你说什么?什么打光了?你把吴三桂的士兵打光了?”看到阿济格吓傻了,方缓缓松开手,沉着脸道:“算了,没了吴三桂的这些兵马……只要过了山海关,咱们再组织一支汉军,”似乎十分惋惜,仰天叹道:“吴三桂镇守着宁远与山海关,怕有几万人吧,就这么没了……”

    阿济格欲哭无泪,要是真的歼灭了吴三桂是士兵也好,可这次……是被吴三桂的士兵吊打,七千五百勇士,跟着回来的还不到五百,如果不是跑得快,怕是连自己都丢在城下……

    “十二哥,吴三桂不是要投靠大清吗?”多尔衮还是深感惋惜,有吴三桂的数万士兵带路,这次南下,会顺当许多,“吴三桂咋就得罪十二哥了?”

    该说的总要说,吴三桂在哪弄到这些火器,对大清总是祸患……他吞了口涂抹,稳住心智,终于道:“摄政王,不是吴三桂的士兵打光了,是十二哥的士兵打光了……”

    多尔衮顿时呆住了,傻了似的立在原不会动弹,直到阿济格说了详情,他才转过身,缓缓落座,阴沉着脸,却是一言不发。

    他恨不得找颗树撞死,一次战死了七千多勇士,大清的历史上,自从父汗以来,何曾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984章 炮战

    迟起龙回到大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多尔衮,多尔衮顿时皱了眉头,难道吴三桂并没有投靠大清的意思?还是自己的冷落行为,最终激怒了吴三桂?

    他顾不上晚饭,立即召见了宁完我、洪承畴,还要镶白旗旗主多铎,紧急商讨对策。

    多铎听说阿济格在宁远城下折损了七千骑兵,顿时大怒,“摄政王,还用商量嘛?吴三桂杀了大清的七千勇士,显然没有投靠的诚意,便是他要投靠大清,本王也不会接受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稍安勿躁!”多尔衮瞪了多铎一眼,这里有睿智的宁完我,还要原大明的督师洪承畴,他们对汉人的性子更加了解。

    宁完我袖起双手,淡淡地道:“摄政王明鉴,豫亲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吴三桂如果真心实意要投靠大清,恐怕不会主动袭击大清的骑兵,臣听说英亲王靠近城墙时,是明军主动攻击的!”

    “十二哥数千骑兵接近东城,或许引起吴三桂的误解,”多尔衮一心想要收服吴三桂,然后以熟悉汉地情形的吴三桂部为先锋,在关内取得立足之地,“如果十二哥不是带着数千骑兵……”

    “摄政王就那么相信吴三桂?”多铎撇撇嘴,“吴三桂与大清打了这么久,其心必异!”

    “正因为吴三桂与大清交锋日久,才会对我等颇为忌惮,”多尔衮笑道:“明日本王亲自率兵前去,当面责问吴三桂。”

    洪承畴拱拱手道:“摄政王,臣下倒是奇怪,吴三桂怎会部署了新的火器?据英亲王的叙述,明军的火器,射程达到两百步,臣在……臣下在大明的时候,这种火器闻所未闻……”

    “会不会是大明新发明的火器?”多尔衮看了洪承畴一眼,心道,你离开大明,已经两年时间了,谁知道大明发明了什么新型火器?

    多铎却是对吴三桂十分不感冒,对多尔衮的态度十分不满,“摄政王明日去城下,大可让汉军当先,必要的时候,让吴三桂尝尝红衣大炮的厉害!”

    多尔衮微微颔首,多铎说得不错,不论吴三桂是什么心思,大清必须保持着军事上的优势,如果没有军事上的巨大压力,吴三桂怎么可能归顺大清?当年洪承畴已经被擒,为了逼迫他投降,皇太极还是搭进去庄妃……

    天黑之后,城外一片暗黑,过来很久,残月才挂上中天。

    朦胧的月影中,第一营的骑兵在首山腰严阵以待,游骑散兵至宁远城以东,接近鞑子驻扎的大营。

    如果仔细观看,大海上有一些不连续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向岸边靠近,进入宁远河之后,溯河而上,一直在西门外的码头上停泊。

    码头上接应的士兵,辨明身份后,再没有言语,摸黑悄悄地将船上的粮食、物资运回城内,空船并没有停留,随即顺水返回大海,泊在海面上。

    刘云水虽然在首山,但他一直保持戒备,关注着南城外的运输队,他的任务,是保护运输通道的畅通,如果出现鞑子的骑兵,第一营的骑兵必须顶上去,哪怕将粮食烧毁了,也不能留给鞑子。

    幸好鞑子的游骑被阻截在城东,对于南城门与宁远河之间的短程运输,并没有发觉!直到子时之后,船上的粮食、物资全部运回城内,刘云水悬着的心,方才回到胸腔。

    天明之后,天命军恢复了昨日的部署,第三营第一师的四个团,分别部署在东、北城门,第二师部署在背对着鞑子的西、南城门,基本上就是休息。

    多尔衮亲率正白旗所有精锐,以汉八旗为先导,留下多铎的镶白旗和蒙古八旗留守大营。

    李自成得到鞑子骑兵向城下逼近的讯息,立即赶往东城头,远远看到有数万骑兵逼近壕沟。

    吴三桂急匆匆地赶到城头,向李自成一拱手,道:“皇上,这是正白旗,多尔衮应该来了,臣下将如何应付?”

    李自成明白吴三桂的意思,多尔衮亲自来到城下,如果不是直接攻城,就一定会派出使者,或许还是那个迟起龙,迟起龙在大同见过自己,暂时不能与他会面,“如果使者还是迟起龙,暂时不要让他入城,让多尔衮亲自入城,就一个字,拖!”

    鞑子的骑兵太多,暂时不能与他们野战,必须不断消耗他们,等到人数差不多了,再集合骑兵、枪手,在城外一举歼灭。

    吴三桂点点头,目光死死盯住城外的鞑子骑兵,多尔衮或许是学乖了,在壕沟前五百部的地方,便停止前进。

    迟起龙单人独骑来到城下,高叫开门,让吴三桂亲自出城迎接摄政王。

    但吴三桂只是在城头搭话,他告诉迟起龙,大清的骑兵压境,城内军心不稳,他不敢轻易开门,摄政王若是真心招降,应该撤回骑兵。

    迟起龙又说起明军昨日主动攻击大清骑兵的事,吴三桂给出的理由,还是因为阿济格大兵压境,威胁宁远城的安全,与昨日的托词如出一辙。

    城上城下,两人在言语上交锋片刻,各说各的理,完全是一本糊涂账,并没有结果。

    迟起龙只得回报多尔衮,多尔衮自然不会撤兵,但吴三桂避而不见,他也有些恼怒,便命令多铎压阵,让汉军旗的士兵用火器试着进攻。

    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为首,推出所有的火炮。

    汉军八旗的火炮,以红衣大炮为主,也有不少虎蹲炮,甚至还有几门佛朗基火炮,虽然都发射实心弹,但各炮的口径、射程各不相同。

    祖泽润让士兵们将火炮在壕沟的前沿一字排开,射程最远的红衣大炮,目标是城头,而虎蹲炮、佛朗机炮的射程都不到一千步,只能向城下的壕沟开炮。

    李自成见鞑子推出各式火炮,遂笑道:“长伯,这么远的距离,鞑子的火炮能射到城头吗?”

    “红衣大炮勉强能射到城上,但虎蹲炮、佛朗机炮只能破坏城下的壕沟……”

    “破坏?”李自成笑道:“宁愿的城头,不是也有红衣大炮吗?”

    第三营第一师还有近两百门山地炮,当然也不会闲着,昨晚运输队入城,除了粮食,也运输了一部分开花弹,弹药非常充足。

    双方的士兵都在校准火炮。

    宁远城头,红衣大炮与山地炮早就准备好了,直接校准就是,而城下大清的汉军旗炮手,需要将火炮运输至阵前,然后才开始调试,时间上便稍稍落后。

    吴三桂立在李自成身边,看着炮手们慢条斯理地调试火炮,心脏早就升到嗓子眼,“皇上,红衣大炮的射程,应该能上城头,皇上还是离开城头避一避吧……”

    李自成点点头,红衣大炮不仅射程远,口径也很大,城头上并没有掩体,万一被红衣大炮发射的实心弹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战争中伤亡是必须的,但没必要白白冒险、受伤。

    他将临时指挥权临时转交给第三营第一师师长周凤梧,又留下观测兵,便带着亲兵离开城头,入了城下的一处营帐。

    “轰……隆……”

    不一会儿,城头上还是山地炮率先射击,开花弹划着美妙的弧线,飞向鞑子的火炮阵地,不久之后,城头上的红衣大炮也是开始射击。

    汉军旗的炮手,正忙着填弹,没想到城头上传来爆炸声,情知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炮弹已经划着弧线飞向头顶。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炮弹落地后,又发生了爆炸,不仅炸伤了跑步,连即将发射的火炮,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了……

    第一轮炮击,天命军的炮兵主要是试射,完全命中目标的炮弹并不多,但从第二轮开始,开花弹雨点般倾泻在鞑子的火炮阵地,无论是炮手,还是各式火炮本身,都遭到致命的打击,小型的虎蹲炮、佛朗基炮,更是大量被掀翻。

    红衣大炮也开始发射,加入到攻击和破坏之中,实心弹虽然不会爆炸,但前冲的能量非常大,只要挨上实心弹,人被砸成肉饼,火炮也会严重损毁,连修复的价值都没了。

    从听到城头上的第一声炮响,多尔衮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城头上的火炮,为何恰好在大清之前开炮?难道城头上的火炮,早就在等着吗?

    随着开花弹在大清火炮阵地炮炸,多尔衮的心脏,霎时沉到柳河的河底,明军的炮弹,为何落地时还会爆炸?落弹点附近,炮手的四肢与血液齐飞,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沉重的红衣大炮还好些,虎蹲炮、佛朗机炮都被炸得七零八落……

    多尔衮这才相信多铎的话:吴三桂根本没准备投靠大清!

    难道吴三桂一直在欺骗自己,欺骗大清?

    此时吴三桂正从墙角的那个垛口向下张望,看到鞑子火炮阵地一片狼藉,忙推开身边的亲兵,一溜小跑来到李自成的身边,“禀报皇上,鞑子的火炮,已经被我们的山地炮炸得七零八落,连城头上都安全了……”

第985章 汉军旗

    多尔衮可是气炸了肺,原本要在吴三桂面前立威,没想到火炮几乎全部被毁,没有了火炮,汉军旗的实力大减,这几乎折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吴三桂这是在打脸呀,昨日射杀了七千大清的勇士,今日又摧毁了火炮,如果不给点颜色,他还当大清的勇士都是没齿的狗!

    既然没有了火炮,汉军旗就是折了腿的瘸子了,至少失去一半的战斗力,干脆让他们当炮灰吧,反正打仗的双方都是汉人,狗咬狗……

    多尔衮立即传令,让汉军旗上前,用他们手中的火器,扫清壕沟中的明军,然后将壕沟填平了,等着正白旗的勇士前去攻城。

    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一样,都是依附于对应的满洲八旗,连旗帜都和满洲八旗一样,多尔衮这次南下,他直接掌控的满州骑兵,只有正白旗与多铎的镶白旗,人数太少,所以便将蒙古八旗与汉军八旗全部带来了,虽然是向各位旗主借兵,但不是最核心的满洲人,阻力倒是不大。

    汉军八旗并没有旗主,每旗的最高长官,是固山额真,实际士兵并不是一个固山的七千五百士兵,而是两三千人,各旗人数不等。

    多尔衮是满洲正白旗旗主,汉军正白旗是他的嫡系部下,固山额真吴守进得到命令,立即整兵,率先向城下的壕沟扑去。

    士兵们手中,都是远程武器,从明军缴获的各式火铳、弓箭等。

    汉军正白旗动了,其余七旗,也不敢太落后,大清的军律,胆小畏战者,谁都有权处决,何况他们还是低人一等的汉军旗。

    李信立在李自成的身边,正要传令开炮,吴三桂忙道:“皇上,李将军,这是汉军旗,两三万人,应该全部来了!”

    “汉军旗?”李信顿时皱了眉头,“难道他们都是汉人?”

    吴三桂点点头,道:“他们的确是汉人!”

    “皇上……”李信知道李自成的心思,对汉人百姓一向比较仁慈,甚至超过天命军的士兵,“难道要向他们开炮吗?”

    “李公子,吴将军,他们还算汉人吗?”李自成的脸上,显得非常平静,“他们用屠刀对着汉人兄弟,他们的家眷在鞑子那边,接受鞑子管辖,为鞑子生产粮食……无论他们的血管中是否流淌着汉人的血液,他们已经算不上汉人了……”顿了一顿,却是沉声道:“除非他们在战场反水,重新回归汉人这边!”

    “皇上,臣明白了!”李信一面让炮兵用山地炮射击,一面让士兵用旗帜传令,让壕沟中的枪手们准备。

    刚刚熄灭的山地炮,又重新怒吼起来。

    每一枚开花弹落地,都是溅起一片血花,不仅士兵,连健壮的战马都会发出哀嚎,残臂、断腿,甚至整具尸体都被掀翻在半空,然后重重地砸在地方,裂成细小的肉末……

    多尔衮有些心疼战马,大清的战马,一大半来自科尔沁蒙古,交换这些战马,可是花了不少牛羊!

    宁完我端坐在马背上,双目微闭,嘴角不时地翕动着,洪承畴低下脑袋,暗中叹了口气,脸上微微变色。

    宁远的城头上,李自成神情肃穆,他放下望远镜,肉眼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战场。

    李信趴在垛口,轻声道:“皇上,汉军旗快要进入步枪的射程了……”

    “准备射击!”李自成的口中,只是机械吐出几个字,李信正要让亲兵前去传令,却被李自成叫住,“等等,找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向城下喊话,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向城墙这边跑过来,我们会开门接应他们入城!”

    吴三桂拱拱手道:“皇上,汉军旗的人,死心塌地为鞑子效力,这样喊话,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李自成转过身,沿着城墙踱了两步,道:“尽力吧,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李信在一旁道:“现在向他们喊话,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除非……除非他们亲眼看到死亡……”

    “当他们看到死亡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死亡的时候,还有什么用呢?”李自成长叹道:“一旦进入步枪射击阶段,便是大量的死亡,想停都停不下来!”汉军旗的组成虽是汉人,但毕竟是鞑子的军队,在战场上放过他们,便是给天命军留下致命的敌人,除非他们主动投降……

    汉人被掳入大清,被迫加入汉军旗,受尽千辛万苦,大明朝廷欠他们一把保护#伞,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屠杀汉人兄弟的理由。

    他们的身上留着汉人的血,但却是做着鞑子才做的事……

    如果执迷不悟,只能将他们当作鞑子灭了!

    被大清掳去的汉人甚多,他们原本是无辜的,现在还有许多人在大清为奴为婢,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除了汉军旗的人,其余的汉人并没有做过多少危害汉人的坏事,他们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打断了李自成的沉思,他接过望远镜向城下一看,汉军旗的士兵已经接近壕沟,早已进入步枪的射程,枪手们到现在才开始射击,显然是要全歼!

    汉军旗的士兵,虽然骑射的技能远远比不上满族人、蒙古人,但为了行军的便利,士兵都有战马,当步枪齐射的时候,这些士兵纷纷从马背上栽下来,不是死于步枪的子弹,就是死于马蹄的践踏,哀嚎声倒是少见。

    正白旗是多尔衮的嫡系奴仆,作战最为积极,固山额真吴守进发现情形不对,刚要勒住战马,却被一颗子弹射中马腿,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吴守进掀翻在地,没等他翻过身,已经被后面的战马踩踏成肉泥,只剩下一滩血水……

    汉军旗的士兵,操训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鞑子悍不畏死的精神,面对着大量的尸体,他们犹豫了,然而,后面督战的满人却是操起箭矢,无情地射向这些汉人贱民……

    后退一步,死;前进一步,可能是死,也可能是生,至少有生还的希望!

    战争在壕沟前延续着,正白旗打光了,还有镶白旗,还有正黄旗……

    汉军旗士兵被天命军的枪手阻挡在二百步开外,马蹄哒哒,后面的士兵不断向前涌,等着送死!

    宁完我眯缝的双目看出门道了,忙向多尔衮一拱手,“摄政王,情形不对呀……”

    “嗯……?”多尔衮也觉得不对,却又说不清哪儿不对。

    迟起龙此时反应过来了,忙道:“摄政王,昨日英亲王的镶白旗士兵,就是被这种火铳射杀的,前面的勇士根本没有放箭,应该是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

    “明军火铳的射程,啥时超过大清勇士的弓箭了?”多尔衮总觉得眼前的战斗,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不觉皱紧了眉头。

    汉军旗士兵的伤亡,他并不在乎,死了好呀,死了将来就不用分战利品了。

    大清与大明的抚恤制度不同,大清的伤兵才有抚恤,死亡的士兵,是不需要抚恤金的,将其妻儿直接划拨给近亲属,没有近亲属的,妻儿收归本旗,再分配给需要的人。

    反正死者的妻儿不用为生活发愁。

    如果汉军旗没了,将来可以去汉地掠夺人口,再重新组建。

    当初组建汉军八旗,甚至组建蒙古八旗,目的就是让他们在战场充当炮灰……

    洪承畴向前方的战场扫了一眼,淡淡地道:“摄政王,汉军旗已经伤亡过半了。”

    “过半?”多尔衮吃了一惊,这次随军出征的,几乎是汉军旗所有的士兵,足有两万四千士兵,过半就是一万二,加上昨日伤亡的七千骑兵,快要两万了!

    吴三桂尚未露面,大清的勇士,连宁远的城墙都未摸到……

    怎么办?

    要撤军吗?汉军旗虽然死不足惜,但这样的战斗,完全就是被屠杀,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父汗、皇太极时代,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军队死伤太多,朝中一定有人出来呱噪,如果追究战争责任,豪格、济尔哈朗之流,恐怕不会安生,特别是那个阴险的代善,绝对不会旁观!

    洪承畴从马背上一拱手,到:“摄政王,现在战斗不利,我们暂且撤军吧,等想到对策……”

    宁完我也是道:“摄政王,汉军旗伤亡太大,明军的火铳又十分诡异,咱们还是暂且撤军吧!”

    多尔衮知道,继续战斗下去,对大清极为不利,便将吴三桂骂了一会,方才让伊罗根传令撤军。

    汉军旗得到期待已久的撤退军令,顿时勒住战马,调转马首,想要撤回去,周凤梧见鞑子要撤军,忙命令士兵们抬高枪口,增加距离,继续射击。

    有些士兵杀得兴起,便冲出壕沟,想要衔尾追击,被周凤梧一顿大骂,方才乖乖退回壕沟,将胸中的憋屈额,用子弹发#泄在鞑子的身上。

    吴三桂在辽东与鞑子对峙了十数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畅快过,这不是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他靠近李自成,小心地道:“皇上,我们要不要将骑兵放出去追杀一阵……”

    “追杀?”李自成淡然笑道:“鞑子虽然损失不少骑兵,多尔衮的手中,至少还有五万骑兵吧?”顿了一顿,又道:“对付鞑子,还是要一点殿消耗,现在不是决战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是正经。”

第986章 华夏崛起

    多尔衮回到大营,让伊罗根着人清点伤亡,等到伊罗根回来报告,顿时吃惊不小:汉军战死一万一千二百,战伤两千七百,正白旗、镶白旗全军覆没,固山额真吴守进、金砺战死,此外,正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战死……

    虽然在战场上看到伤亡,知道汉军旗伤亡惨重,但真正看到伤亡的具体数字,多尔衮还是呆愣了半响,特别是汉军正白旗、镶白旗全军覆没,固山额真战死,这可是他和多铎的嫡系奴才,战场上最为英勇,所以才会被歼……

    这些伤亡,加上昨日镶白旗的伤亡,都是拜吴三桂所赐!

    吴三桂究竟是什么心思?

    大明的这支孤军,啥时有了如此犀利的火器?火器如此犀利,为何大明还会亡于流贼之手?

    多尔衮在大营中来回踱步,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无论什么原因,这次大清国在宁远城外伤亡惨重,自己回去如何向议政王大臣会议交代?

    伤亡的镶白旗,是多铎的属下,自己最坚定的追随者,如果正白、镶白二旗实力受损,回到盛京之后,自己摄政王的地位……好不容易排挤了济尔哈朗……

    多尔衮顾不上午饭,他让伊罗根暗中传来宁完我。

    虽然是初夏,宁完我却是习惯性袖着手,见到多尔衮,忙深深行了礼,“小人参见摄政王!”

    “先生不用多礼,快坐!”多尔衮自己却是站着,军事伤亡太大,他一直心神不宁,随着大明的灭亡,大清国似乎迎来了永久入关的机会,然而目前的局面,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大清的勇士,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被屠杀,他的脑子懵了,只能依靠身边的这些汉人了。

    “小人多谢摄政王!”宁完我曾经被人攻击,被崇德帝削了一切职务,现在还是白身。

    “依先生对汉人的了解,吴三桂是要在本王面前展示明军的战斗力,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心思?”多尔衮的双目,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吴三桂是否真心投靠我大清?”

    这样的大事,宁完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摄政王拿如此重要的事情向他问计,他必须根据战场的情形,做出自己的分析,他没有手提肩挑之力,更不会满人的骑射,对大清来说,唯一的用处,便是满人不具备的智慧。

    宁完我思索片刻,缓缓地道:“摄政王,恕小人直言,吴三桂如果是展示大明这支孤军的战斗力,绝对不敢伤了大清的两万士兵,将来归顺大清后,不说摄政王要惩处他,便是各旗的旗主、固山额真们,恐怕也是他的仇敌!”

    多尔衮深锁的眉心皱成了一道道沟壑,“难道这一切,都是吴三桂的阴谋?”

    “这个……小人不能确认,”宁完我道:“小人与吴三桂不熟,不太了解他的性子……”

    “大明已经灭亡,吴三桂如果不投靠大清,难道会投靠华夏?”多尔衮喃喃地道:“华夏与吴三桂,可是有灭国之仇呀!”

    “摄政王明鉴,这不过是国仇,并不是华夏的皇帝与吴三桂有什么私仇,”宁完我见多尔衮听得十分认真,心中不觉暗喜,如果这次为摄政王谋划对了,或许能恢复以前的职务,便是像范文程那样,进入内三院,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低下脑袋,微微躬着身子,小心地道:“小人倒是有一个疑问,吴三桂哪来的犀利火器?如果吴三桂早就有这种火器,大清的骑兵岂能破了拱卫宁远的哪些卫所?”

    多尔衮皱着眉道:“难道吴三桂已经与华夏国勾结在一起,故意引诱大清的勇士们攻城?”

    “吴三桂是否与华夏国的天命军勾结在一起,小人不敢妄言,”宁完我一直躬着身子,很谦卑的样子,“但吴三桂的心中,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知道的想法!”

    “天命军?”多尔衮尖叫一声,双目瞪得滚圆,“你说华夏的军队,叫做天命军?他们不是叫华夏军吗?”

    他的思索,快速飞到遥远的贺兰山,在贺兰山的西侧,曾经发生的战斗,一幕幕在他的脑中显现出来。

    如果说今日在宁远城下的战斗,是大清的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伤亡,那贺兰山麓的伤亡,便是第二了!

    当日大清的数千勇士,就是折损在天命军的这种火铳下,难怪今日看到这种火铳,似乎有些眼熟,原来吴三桂已经投靠了天命军,投靠了华夏……

    这两日的战斗,一定是吴三桂的阴谋!

    宁完我发现了多尔衮的怪异,忙道:“摄政王……”

    “先生的判断不错,吴三桂已经投靠了华夏,”一旦看清了形式,多尔衮反而冷静下来,“本王想起来了,明军并没有这种火铳,这些火铳,都是华夏的天命军的。”

    “华夏?”宁完我也是吃了一惊,“迟起龙两次出使宁远城,为何没有发现端倪?”

    “吴三桂有心算计大清,自然掩藏了一切,”多尔衮的脸上是冷冷的笑意,“他们连军旗都换了,就是要误导本王,让本王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宁远城城内只有吴三桂的明军!”

    “摄政王是说,宁远城内,都是华夏的天命军?”宁完我不解,“华夏国刚刚灭了大明,现在应该在征伐江南才对,难道……难道华夏国要双线作战?”

    “不会有错,城内有华夏的天命军,”多尔衮断然道:“华夏国是否双线作战,本王一时无法做出判断,但城内一定有天命军,”顿了一顿,见宁完我的脸上阴晴不定,遂道:“先生想想,大清与吴三桂在辽东打了这么多仗,别说吴三桂,明军什么时候敢出城作战?”

    “背靠城墙,以壕沟为依托,利用射程上占据优势的火器,远程射杀大清的骑兵……”宁完我喃喃地道:“天命军的主将是谁?此人不简单呀!”

    多尔衮微微点头,火器在射程上占据优势,对大清的军事部署和作战方略十分了解……这就是贺兰山麓那支熟悉的天命军呀!

    他们的主将是谁?是华夏的皇帝吗?

    宁完我、洪承畴,甚至范文程,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可惜,此人不能为大清所用……

    宁完我也是心潮起伏,大明的颓废、腐朽,他是知道的,与大清对峙,长期耗下去,最后获胜的一方,绝对是大清。

    但华夏新朝……

    汉家江山中,每一个新朝崛起,都有一次中兴的机会,新朝用锋利的刀枪,割去了旧朝的毒瘤、腐朽,然后走向强盛,这几乎就是不变的规律!

    华夏会是这个令人恐怖的新朝吗?

    大清应该早些南下,趁着华夏与大明死磕的机会,一举将双方都击溃了,然后逐个收拾,极有可能像蒙古人那样,最终一统中原。

    现在迟了吗?

    华夏刚刚立国,天命军就来到宁远,还重创了大清的骑兵,华夏国的皇帝,显然对大清极为忌惮,做了充分的准备。

    宁完我隐隐感觉到,华夏国已经崛起,而大清似乎没有多少办法,如果这次在宁远城下不能重创华夏的天命军,以后大清的日子就难过了,没有汉地人口、物资的补充,大清要在苦寒之地上强大起来,实在是痴人说梦……

    他的眼神中显出了不少忧虑,“摄政王,我们现在怎么办?”

    多尔衮一直皱着眉,不悦地道:“怎么办?这不是本王要问先生的话吗?”

    “这……”宁完我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忙道:“摄政王,咱们现在有两个办法!”

    “说!”

    “一是让迟起龙再次出使宁远,拜会吴三桂,弄清城中的状况,天命军是否真的入了城,城内究竟有多少天命军,”宁完我小心地道:“另外就是强攻,看看城内的天命军和明军,究竟有多少战斗力。”

    多尔衮沉思良久,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一拳捶在搭建大帐的桦木上,恶狠狠地道:“就依先生,不过,本王要双管齐下,迟起龙要出使,大清的勇士也要攻城。”

    宁完我见多尔衮完全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心中不禁暗喜,不过,攻城是自己的主意,万一失利,唯恐多尔衮责罚,便道:“摄政王,明日攻城,小人建议,不要攻打东门,仔细观测之后,再确定进攻的方向。”

    “为何?”

    “华夏刚刚立国,即便天命军进入宁远,士兵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或许别的方向,还是吴三桂的明军在镇守,我们自然要攻其薄弱。”

    多尔衮点点头,道:“那明日天命军之后,着游骑去城下查探,看看哪一个方向上没有壕沟。”

    宁完我向大帐的入口看了看,没看到外人,方小心地道:“小人还有一个主意……”

    多尔衮瞪了宁完我一眼,有些恼怒,“汉人就喜欢装腔作势,到了这个时候,有什么主意还不快说?”

    宁完我行了礼,方才悠悠地道:“禀摄政王,城内的情形,我们暂时不清楚,明日的战斗,最好让汉军旗和蒙古八旗打头……”

    多尔衮沉思片刻,道:“今日的战斗,汉军旗伤亡过半,还是让蒙古八旗打头吧,如果需要,再让汉军旗顶上去。”

第987章 火器的疑惑

    天明之后,迟起龙耷拉着脑袋,独自去往城门的方向,再次求见吴三桂,而多尔衮则是点起蒙古八旗,让他们攻打北城。

    游骑在宁远城四面侦讯过,四处城外都有壕沟,宁远城的防守,似乎不分主次,多尔衮深思熟虑,决定从北城外发起攻城,北城外最为开阔,适合骑兵活动。

    如今的蒙古八旗,实际上只有七旗,正白旗伊拜部原本有两个甲喇,前日全部借给阿济格,在宁远城下报销了,伊拜成了孤家寡人。

    两万蒙古骑兵,率先出了大营,向宁远城北城门驶去,多尔衮留下多铎的镶白旗镇守大营,自己带着阿济格、宁完我、洪承畴远远跟在后面,残余的汉军旗士兵,也是离开大营,跟在多尔衮的身后,随时预备上阵。

    蒙古人也是游牧民族,骑兵的速度和声势,丝毫不下于满洲骑兵,两万骑兵踏着草尖上的露珠,飞驰向北城外。

    北城外壕沟内,李信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飞速而至的骑兵,心中对李自成佩服得五体投地,皇上说得不错,鞑子害怕东城,果然从地形开阔的北城发起攻击。

    如果鞑子从西、南城门攻城,壕沟内的第二师,并没有装备步枪,只能在炮火的掩护下撤回城内了。

    天命军的山地炮实现了火炮的小型化,移动起来非常便利,难道这些山地炮就是为鞑子的骑兵量身打造的?

    李信也有一些担心,第一师第三团刘廷杰部、第四团毛显文部,都是新兵,虽然装备了步枪,但加入天命军以来,没有参加多少战斗,在鞑子的大量骑兵面前,不知道能否顶得住?

    他看了眼身前全神贯注的将士们,淡淡笑道:“兄弟们,你们想立功吗?第一团和第二天,两日时间内,可是射杀了两万鞑子!”

    “想!”

    “我们射杀的鞑子,一定会超过第一团和第二团!”

    “回将军,我们当然想立功,立了功就有赏银,有赏银就可以娶婆娘……”

    “……”

    “看你那德行,就知道婆娘!”李信笑骂道:“如果在战场上立功了,不仅有赏银,还有可能提拔,将来升了官,回乡时不仅光宗耀祖,姑娘们也会哭着抢着嫁你,还愁没有婆娘?”

    毛显文跟在李信的身边,也是笑道:“只要你们立功,得了赏银升了官,将来别说婆娘,就是娶上两个大屁股大**的黄花大闺女,也不是没有没有可能。”

    附近的士兵都是哄然大笑,手中的步枪也稍稍放松些。

    李信笑道:“做梦不会做来婆娘,只有射杀鞑子立了功,才会得到赏银,才有可能升官,”右手向前一指,道:“前面的鞑子骑兵,就是你们的军功,千万不要失了机会!”

    “将军放心,我们不会输给第一团、第二团!”

    “这些鞑子,敢在华夏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我一定让他们知道,华夏不是以前的大明!”

    “鞑子自然来了,也就不要回去了,射死鞑子,我也弄匹战马……”

    ……

    李信将此处丢给毛显文,自己带着士兵,去了下一处,沿途与士兵们调笑着,既是让士兵们放松,也是让士兵们树立必胜的信心,特别是第一团、第二团意见取得的战绩,既能激励第三团、第四团的士兵,也能让士兵们从相似的战斗中找到自信。

    “轰……隆……”

    李信尚未走完三条横的壕沟,城头上的山地炮就响了,数十枚开花弹,发出巨大的呼啸声,从壕沟上方飞过,落在前方的骑兵队伍中。

    炮兵们不用担心开花弹走偏,而是担心开花弹落在壕沟内,伤了自己的兄弟。

    骑兵的人数太多,又非常密集,他们几乎不用校准,只要将开花弹砸出去,就会在骑兵中炸出一片血花,还有残肢断臂飞上半空……

    爆炸中心,甚至有整个人马飞上天的壮举,冲击波虽然肉眼看不到,但对人马的伤害,似乎不亚于爆炸本身。

    这个时候,士兵受伤或是死亡,本身没有多少区别,只要坠下马背,很快便被同伴的战马践踏,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小滩血水浇灌草地。

    多尔衮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前方的战场,脸色还算平静,但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昨日火炮被毁,今日只能任由明军的火炮在戏虐了,只有接近城墙,进入火炮的盲区,城头上的火炮才会失去作用。

    不知道还要多久,勇士们才能靠近城墙。

    他回身看了眼身后的汉军旗,汉军旗的士兵,已经准备了攻城的器械,只要蒙古骑兵扫清障碍,他们随时会扑向城墙……

    多尔衮暗中叹息,汉军旗的人,冲锋陷阵不行,但论起攻城,还要依靠他们,可惜,昨日伤亡过半,其中的正白旗、镶白旗,更是全军覆没。

    无论今日的战斗如何,大清国这次南下,损失太过惨重!

    多尔衮还在叹息,前方蒙古旗的骑兵,已经进入步枪的射程,“砰砰”枪声不绝。

    冲在最前方的骑兵,全部倒在枪口之下,很快就被马蹄踩踏得不见踪迹,而城头的山地炮并没有停息,开花弹继续打击后方的骑兵。

    宁完我有一直不好的预感,或许今日又是一场大败!他不忍直视,微微闭上双目,这个当口,再好的主意也没用。

    洪承畴却是震撼不已,大清国的骑兵,啥时成了待宰的羔羊?虽然迟起龙尚未传回讯息,但他相信,城内一定有天命军!

    这种战斗方式,他实在熟悉不过。

    当日在陇山道的固关,大明还是如日中天,但数万明军,就是倒在这种步枪和火炮之下,如果不是天命军想要结束战斗,与明军达成临时和平,自己恐怕都回不去……

    在天命军的这种火器面前,任何优秀的将领都是束手无策,自己不行,流寇克星的曹文诏,也是大败,仅仅依仗数千骑兵才逃得性命。

    如果大明拥有天命军的这种火器,前年的松锦大战,大明岂会溃败?自己也不会兵败被俘,被迫投靠了大清……

    每一名骑兵倒下,洪承畴的内心,便是下坠一分,战斗尚未结束,他的心脏,差不多已经坠落到脚心了……

    迟起龙入城后,并没有直接求见吴三桂,而是在城内转悠,看似很随意,却是向百姓们打探各处军营所在地。

    他要亲眼看看,城内究竟有多少火器,还有,军营中是否驻扎着天命军,既然吴三桂不说,他决定亲口问问士兵们,如果吴三桂知道,他是使者,吴三桂便是不悦,也会拿他没什么办法。

    可惜,迟起龙没有如愿。

    城内的各处军营,戒备都是非常严密,士兵们不仅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还会拔刀相向,及时将他驱逐。

    在城西的一处军营,守门的士兵十分暴躁,迟起龙只是稍稍迟滞一些,便被钢刀架到脖子上,“你是谁?为何来刺探军情?”

    迟起龙脑门上冒汗,支吾两句,说是使者,前来寻找吴三桂将军。

    士兵还是不依,“寻找吴将军,为何不等通报?分明就是鞑子的奸细!”

    就在迟起龙一筹莫展之际,吴三桂却是从身后的军营外过来,喝退士兵,笑看着迟起龙,“先生为何出现在军营?”

    迟起龙就像是被绑架的孩童,受尽了侮辱、恐吓,这时乍见到父母,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向吴三桂一拱手,道:“总算见到吴将军了!”

    “先生是在找本将吗?”吴三桂拱手还礼,道:“入城后为何没有立即寻找?这是军营,兄弟们脾气都不是太好,本将在此替他们赔罪!”

    “不敢当,不敢当!”迟起龙一叠连声,道:“吴将军,这会谈之事……”

    吴三桂哈哈一笑,道:“先生随我来吧!”也不管迟起龙是否愿意,转身便走,迟起龙只得跟在后面,入了吴三桂的中军大帐。

    二人分宾主就坐,吴三桂慢条斯理让亲兵奉了茶水,“军营中简陋,茶水不好,先生勿怪!”

    “哪里,哪里!”迟起龙学着汉人的样子,勉强行了礼,心中却是非常焦急,“吴将军,会谈之事……”

    “先生是来会谈的吗?”吴三桂装模做样,脸上换了无数种表情,最后只留下一丝愠怒,“本将提出与摄政王当面会谈,可是摄政王回应本将的,却是骑兵,一连三日,都是如此,本将怀疑,不是先生没有向摄政王传达本将的意思,便是摄政王……”

    “绝对没有,吴将军不必怀疑!”迟起龙忙道:“摄政王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吴将军,诚心可昭日月。”

    “是吗?”吴三桂淡淡笑道:“本将为何没有看到摄政王的诚意?不瞒先生,这两日的战斗,本将手下的这点士兵,快要打光了……”

    “你……”迟起龙欲哭无泪,两日的战斗,大清损失了两万骑兵,虽说汉军旗的伤亡最重,但满洲骑兵伤亡也不小,镶白旗阿济格的十五个牛录,已经全军覆没,阿济格现在只剩下一匹坐骑了。

    吴三桂伤亡了多少士兵,迟起龙没法估量,他在城内转悠了半圈,出了城外正在战斗的士兵,城头上驻守的士兵,军营中还要不少士兵,根本不像伤亡惨重、伤兵满营的样子。

    城内究竟有多少守军?

    “咱们不说伤亡的事了,”吴三桂忽地敛了笑容,正色道:“先生说句实话,摄政王究竟是要招降本将,还是要将本将的这点士兵全部消耗了?”

    “摄政王招降将军的心意不变,吴将军不用怀疑,”迟起龙犹豫片刻,道:“只是……只是,在下问将军一句实话,城内有没有华夏的军队?”

    吴三桂神色不变,皇上说了,城内有天命军的事,迟早会被鞑子知道,在鞑子确认之前,遮遮掩掩的,正好让多尔衮犹豫不决,他的脸上生出一丝愤怒,急道:“谣言,一定有谁故意在摄政王面前中伤本将,是宁完我,还是洪承畴?本将与他们没玩……”

    “将军不用生气,谁也没有中伤将军,”迟起龙道:“城内如果没有华夏的军队,那为何出现如此犀利的火器?”

    “原来是为了火器的事?”吴三桂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松锦之败后,朝廷震惊,便着人研制了这批新式火器,就是为了对付大清骑兵的。”

    “为何以前没见这些火器?”

    “研制火器,需要时间,”吴三桂解释道:“朝廷研制出这批火器之后,立即运输至宁远,”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可惜大明亡于流寇之手,否则,这样的火器,还会层出不穷……”

第988章 阿济格的心思

    北城外的战斗,一刻也没有停息,蒙古旗的骑兵比汉军旗的启禀更加英勇,不断冲向壕沟,前赴后继,他们的眼中没有伤亡,前方的壕沟,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前排的士兵已经张弓搭箭,只要再向前冲出数十步的距离,进入弓箭的射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去,让汉狗尝尝蒙古人箭矢的厉害。

    一旦攻破宁远城,这些汉狗家中的女眷,无论老少,都要压在身下,如果不能将她们折腾个半死,就算不得长生天的子民!

    前方的壕沟内,天命军的士兵没有更多的想法,他们只是装弹、瞄准、射击、再装弹,重复着这些机械的动作,至于杀死了多少鞑子,他们并不知道。

    鞑子越多,他们才会有更大的军功!

    李信是第一次与鞑子近距离作战,前两日在东城外的战斗,都是由副将秦大年指挥的。

    看到鞑子骑兵大量伤亡,他的心中自然高兴,不过,有一事却是迷惑不解:鞑子到现在都没有突破百步的最佳射程,明明就是上来送死,为何没有撤军?

    难道鞑子的指挥官就是白痴?

    如果这样持续战斗下去,鞑子不是与天命军比拼消耗,而是与天命军的步枪子弹比拼消耗!

    他随手拿起望远镜,向鞑子骑兵的后方望去,虽然还是望不到尽头,但感觉上已经短了不少,山地炮的开花弹,就是他视线的指引。

    从天命军用山地炮射击开始,战斗已经进行了大半个时辰,李自成一直立在城头观战,鞑子骑兵伤亡太快,越是伤亡,越是恼怒,即便有尸体阻挡,骑兵进攻的速度,似乎也没有减慢。

    这真是一群无所畏惧的勇士,如果能为华夏所用……

    李自成想到自己手中的虎骑兵与狼骑兵,可惜他们还在河套,或许下一次出征的时候,他们应该出现在辽东的战场上……

    亲兵或许被鞑子的精神战法惊住了,一个个屏住呼吸似的,听不到一丝生息,城头上有不少新兵,甚至在微微发抖。

    经过贺兰山麓的战斗,李自成对鞑子的作战方式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样的死亡,以后将是常态,除非多尔衮老老实实滚回长白山!

    他起身走了两步,来到一群新兵面前,拍拍一名士兵的膀子,笑道:“怎么,害怕了?”

    “小人……小人……小人该死……”那士兵见到皇上,顿时语无伦次,最后双膝一弯,翻身跪倒在地。

    “起来!”李自成沉声道:“你是觉得,天命军射杀了这么多鞑子,有些残忍?”

    “小人不敢……”那士兵起身后,脸上显出一丝恐惧,不知道是因为战场的形式,还是皇上的话。

    李自成扫了眼周围的这些士兵,他们都不是亲兵,而是第三营的士兵,面孔有些陌生,淡淡地道:“鞑子这才死了多少人?”他转过身看着遥远的北方,喃喃地道:“你们知道鞑子杀了多少汉人吗?”

    四周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鞑子杀了多少汉人,也就没有人敢搭话。

    “辽东的土地上,原本有六百万汉人,如今只剩一个宁远城,”李自成背对着城头上的士兵们,缓缓地道:“如今辽东的土地上,到处是荒地,原先的六百万汉人,大半被杀,就是活着的,也被鞑子为奴为婢,终生不见天日……六百万哪……”

    “……”

    城头上依然寂静,刚才发抖的士兵,此刻已经转为愤怒,有些士兵已经攥紧拳头,好像要拼命似的。

    李自成任由微风吹拂着面庞,幽幽地道:“除此之外,鞑子骑兵五次越过长城,深入汉地,在京师、山西、山东之地,屠杀的汉人超过两百万,抢劫钱财、牲畜无数,”顿了一顿,继续道:“至少有一百二十万青壮男女被鞑子掳往关外,男丁被迫为鞑子生产粮食,而年轻的女子……她们被迫为鞑子生养孩子,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皇上……小人错了……请皇上责罚……”刚才还微微发抖的士兵,此刻却是被愤怒所笼罩,不少士兵跪在李自成的面前,为刚才的恐惧、仁慈而感到羞愧……

    “起来说话!”李自成等这些士兵起身后,继续道:“你们有着不同的情绪,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这些,”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在鞑子的盛京,还有大量的汉人百姓需要我们去解救……”

    “皇上,我们这就杀到盛京!”

    “对,将汉人百姓解救出来……”

    “不,我们要杀光鞑子!”

    ……

    群情激奋是没用的,要杀到盛京,诛灭鞑子,解救汉人百姓,需要的是实力!不过,这些士兵将驻守宁远城,对鞑子充满仇恨,至少不是坏事。

    李自成回过身,看着面前数十上百士兵,沉声道:“即便如此,鞑子还不死心,这次南下,他们要占据汉人的所有土地,将所有的汉人当作他们的奴隶使唤,”他握起右拳,向前一举,道:“鞑子欺负汉人这么久,我们要复仇,将他们加在汉人身上的罪恶,十倍、百倍地讨要回来,现在天命军来了,我们要欺负鞑子……”

    “欺负鞑子……”

    城头上出现了一阵骚乱,虽然人数不多,却也翻出不小的浪花!

    李自成唯恐城上的士兵影响到城下的战斗,便双手下按,让周围的士兵们安静下来,“现在的鞑子,还是非常强大,他们有不少骑兵,而天命军缺少骑兵,暂时无法杀到盛京,但我们会一点点消耗他们的骑兵,终有一日,我们会直驱盛京,杀光鞑子,解救所有的汉人百姓,让他们安安静静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

    “杀光鞑子!”

    士兵们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心中,这四个字已经发芽、生根,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刚才对鞑子还有着同情心的士兵,更是暗暗告诫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鞑子都是汉人的死敌,只有杀光他们,才能解救盛京城内的汉人……

    多尔衮并不知道城头上发生的事情,他一直阴沉着脸,大清的勇士一个个木桩似的栽下马背,成为草地的肥料,他看得清清楚楚,虽说这些都是蒙古旗的士兵,他还是心痛不已。

    蒙古人毕竟是大清的一部分!

    怎么办?

    任由这些骑兵伤亡,以换得一点点逼近城墙的可能,还是立即撤军,减少士兵的伤亡?

    大清的勇士,在付出这么大的伤亡之后,难道要无功而返?

    他开始在心中责怪起迟起龙,都这么久了,为何没有带回城内的讯息?不会被吴三桂扣留了吧?

    多尔衮已经有了撤军的心思,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全军将士,也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看了身边的几人,宁完我闭目沉思,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而洪承畴则是低下头看着马背,似乎在马背上寻找虱子,显然是心思重重的。

    阿济格一直紧盯着前方的战场,就是这种不知名的火铳,前日让他全军覆没,如果不是跑得快,连小命都没了。

    他虽然对这种火铳恨得牙根痒痒,却是毫无办法,这种火铳的射程太远了,勇士们手中的弓箭,根本射不出去,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弓箭的射程。

    上次损兵折将,手中三个甲喇的骑兵,四千五百勇士,全部折损在这种火铳之下……

    阿济格手中没了士兵,说话的份量也就轻了,几次军事会议都没有参加,他也不敢向多尔衮提出建议,虽然多尔衮看在兄长的份上,暂时没有责罚,但回到盛京之后,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看着不断坠马的骑兵,阿济格很是心痛,蒙古旗毕竟也是大清国的骑兵,每坠亡一人,大清的实力就会减去一分,但看着看着,他的心思就起了变化。

    今日可是多尔衮亲自统兵,如果连多尔衮都在大明的这种火器面前吃了败仗,他的战败之责,就会轻上不少,将来回到盛京,或许还能东山再起。

    想要再担任满洲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可能性似乎不大,但凭着他和多尔衮的深厚友谊,去担任蒙古旗或是汉军旗的固山额真,还是有希望的。

    汉军旗的人,简直就是一群废物,上了战场,也是抬着云梯攻城的命,还是蒙古旗好,蒙古旗的骑兵,比满洲的骑兵虽然逊色不少,毕竟还是骑兵。

    只要有一丝可能,将来回到盛京,还要求着多尔衮,如果没有自己的士兵,在大清国的朝堂上,那是连狗都不如……

    这样想着,阿济格倒是希望,今日的蒙古旗,伤亡越多越好,蒙古人死得越多,说明汉人的火器越犀利,他前日战败,也就没多少战败的责任了。

    阿济格盯着前方的战场,嘴角不觉露出诡异的笑容!

    多尔衮恰好捕捉到阿济格脸上的笑意,不觉皱眉道:“十二哥有什么高兴的事……”

    阿济格心中一惊,忙道:“摄政王有没有看到,蒙古旗的勇士们,向前推进了一些?”

    “奥?有吗?”多尔衮大喜,伸长脖子向前看,目光所及,还是和刚才一样,蒙古旗的骑兵,不断坠马,然后被同伴的铁骑踩踏成肉泥!

    “隔着这么远,根本无法看清距离,”阿济格勉强笑道:“可是,摄政王是否注意到,勇士刚才还是趴在马背上,弓箭搭在两侧,现在最前方的士兵,已经坐起身子,双手持弓箭,显然是快要进入弓箭的射程了……”

    多尔衮仔细一看,最前方的骑兵,果然有不少人已经在张弓搭箭,难道就要进入弓箭的射程了?多尔衮这样想着,暂时打消了撤军的念头。

第989章 各怀肚肠

    宁远城头上,山地炮已经停止射击,鞑子的骑兵已经十分靠近壕沟,再要射击,有可能伤着壕沟中的同伴。

    蒙古旗的骑兵,几乎是清一色的蒙古人,虽然伤亡很重,但没有一个人退却。

    坠马死亡的人,不会下达撤军的命令,活着的士兵,根本没想过撤军,都是勇往直前,游牧骑兵打仗,从来不会退却,除非阵型被对方的优势骑兵冲散。

    今日之战场,明军根本没有骑兵出现,战场上的尸体和战马,根本无法阻挡骑兵前进的道路,最多是考验骑兵控马的技术。

    多尔衮一直在后方期待着,握着马缰的左手,不知不觉攥得紧紧的,但勇士们始终没有让他看到希望。

    最前方的骑兵,都是做好射箭的动作,但直到坠马的那一刻,手中的箭矢迟迟没有射出去,后面的骑兵很快补充上来,还是保持着放箭之前的准备姿势,如果眼神不好,还以为骑兵定格在战场上。

    李自成立在东北角的城头上,登高望远,整个战场尽收眼底,看到眼前的情形,嘴角不觉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鞑子的骑兵还真是英勇,难怪明军屡战屡败!”

    何小米向远处一瞥,露出不屑的眼神,“鞑子再英勇,还不是上来送死?这些骑兵都快打光了!”

    李自成淡然道:“小米,伤亡的鞑子,有一两万人吧?”

    “回皇上,刚才那边的观测兵说了,鞑子第一波攻势,大约有两万骑兵!”

    “两万?”李自成心中一动,不是说“女真不过万,过万无人敌”吗?看来这不过是鞑子自己的吹嘘,一眨眼的时间,两万骑兵就没了,鞑子还真是傻,伤亡这么重,完全是被屠杀的战斗,却是不知道撤军,便是现在撤军,也是来不及了。

    何小米的嘴角咧得跟水平放置的丝瓜似的,“皇上,后面还有鞑子的不少骑兵,他们还会跟着进攻吗?”

    李自成缓缓点头,“朕倒是希望他们继续进攻,如果这次能重创多尔衮,可以保证宁远两年时间的安全。”心中却是想道,有了两年时间,华夏应该早就统一全国了,那时可以集中全国的力量,向鞑子发起反击,最好一劳永逸解决辽东的鞑子。

    城外的东北方向,多尔衮阴戾的目光终于挂不住了,他的视线,已经穿透了战场上的蒙古旗骑兵。

    蒙古八旗,就要打光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阿济格一眼,无力地挥起手,低喝一声:“撤军!”

    “撤军!”伊罗根立即将多尔衮的军令传到前方。

    蒙古旗得到撤军的命令,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摄政王的军令,残余的上千骑兵,还是迅速拨转马头,短暂的混乱后,还是迅速后退。

    李信看到鞑子骑兵要逃跑,忙大声呼喝,士兵们迅速抬高枪口,扩大射程,直到残余的鞑子逃出射程之外。

    多尔衮见逃回的骑兵只有数百人,不觉浑身冰冷,坐在马背上一动不能动。

    周围的人知道多尔衮心情不好,都不敢打扰,最后还是伊罗根小声道:“摄政王……”

    “嗯?”多尔衮四面一扫,这才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但他有什么办法呢?明军躲在壕沟中不肯出来,骑兵又攻不上去……

    伊罗根向多尔衮身边靠了靠,小心地道:“摄政王,我们是撤军,还是继续进攻?”

    对呀,是撤军,还是继续进攻?大家都在等着自己拿主意呢!多尔衮思索片刻,心中明白,即便让最精锐的满洲正白旗的骑兵去攻击,效果也不会比蒙古旗更好,根本没有多少胜算,即便能攻破壕沟中的敌军,己方的伤亡也不会少……

    既然如此,只有暂时撤军一条路了!

    多尔衮正要下令撤军,伊罗根却是道:“摄政王,明军在残杀我们的伤兵……”

    “摄政王,”蒙古旗正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气得浑身发抖,他用手指着前方的战场,“明军在屠杀我们的兄弟……”

    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也道:“摄政王,兄弟们虽然战败,但都是勇往直前,令行禁止,并没有给摄政王丢脸,摄政王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呐!”

    多尔衮骑虎难下,放弃这些伤兵,他的威望必然受损,以后要统御蒙古八旗,可要费不少周章,如果要解救……怎么解救?难道要自己嫡系的正白旗勇士去白白送死?

    便是上前白白送死,也无法解救这些伤兵!

    宁完我知道多尔衮的难处,微微睁开双目,道:“摄政王,这些伤兵都是大清的勇士,但他们已经受伤,便是解救回来,也是很难救活……再说,他们都在明军火铳的射程之内,根本解救不了……”

    洪承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进行的屠杀,喃喃地道:“明军故意屠杀伤兵,就是要激怒我们……”

    “难道任由明军用弯刀割破勇士们的喉咙?”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瞪了宁完我一眼,怒道:“摄政王若是不管他们,臣带着自己的士兵前去解救,便是战死,也是与勇士们死在一处,也算对得起他们了!”他气呼呼地挥动马鞭,向身后喝道:“勇士们,走,便是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我们也不能让勇士们寒心……”

    阿济格见多尔衮左右为难,忙甩出一个响鞭,喝道:“大胆吴赖,你敢违抗摄政王的旨意?”

    吴赖刚要催动战马,被阿济格一喝,便停下动作,用马鞭向前一指,气呼呼地道:“英亲王难道看不到,汉狗正在用弯刀割断勇士们的脖子……勇士们可是为了大清而受伤的……”

    “不用再争了,战争总会有伤亡!”多尔衮冷声道:“辽东的战场上,我们无数次打败过汉人,屠杀了大量的明军,才赢得如今的局面……今日战争不利,就不用为这些伤兵纠结了!”

    吴赖心中不服,小声嘟囔着:“汉人算什么?今日伤亡的可是蒙古人……”

    不远处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们听了,虽然心中不舒服,却是敢怒不敢言。

    多尔衮把眼一瞪,吴赖才低着头退至一边,向壕沟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没有实力拯救伤兵,便躲入人丛去了。

    洪承畴见汉军旗中,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脸上都有愤怒之色,遂悄悄向他们身边靠近。

    多尔衮见各位固山额真都不敢说话,遂道:“传令撤军,先回大营再说!”

    满洲正白旗的骑兵当先,蒙古旗残余的数百骑兵紧紧跟随,最后方才是汉军旗的人,洪承畴向刘之源、李国翰使个眼色,因为路途上人多,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

    看到鞑子的骑兵撤退回去,何小米深感失望,“可惜鞑子认怂了,否则还可以多杀些鞑子……”

    李自成微微一笑,心中并没有多少失望,天命军当面屠杀鞑子的伤兵,多尔衮的内心一定是痛苦的,他克制住对天命军的仇恨,灰溜溜地撤军回营,虽然是最理智的做法,将骑兵的伤亡降到最低,但也暴露了他的内心:恐惧,对天命军战斗力的恐惧!

    或许从此之后,鞑子的骑兵,再不敢在汉地上肆无忌惮了。

    但就这样放过多尔衮手中的数万骑兵,李自成心有不甘。

    他简单计算了一下,多尔衮这次南下,包括蒙古八旗、汉军八旗在内,一共有七万五千骑兵,连着战斗三日,阵亡的人数接近四万,多尔衮手中应该还有三万五千骑兵。

    第一营的骑兵一指隐藏在首山,但第一营只有两万骑兵,即便不考虑战斗力上的差距,人数上只有一半,暂时还不具备正面决战的能力。

    看来还得消耗一些鞑子的骑兵,不知道多尔衮还会不会攻击宁远城!

    宁远城下,刚刚经历过大战的士兵,正在收割鞑子的伤兵,他们原本还担心鞑子的骑兵杀个回马枪,但多尔衮已经带着骑兵撤退了,士兵们自然喜笑颜开。

    收割伤兵、聚拢战马、清剿财物,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打扫着战场,又将鞑子的尸体堆在一起,浇上火油后一把火烧了。

    大量的伤马被牵进城内,加上从死马身上割下的马肉,今日又会会是一顿马肉宴,多余的马肉,及时腌起来,储存备用。

    与宁远城内外的欢天喜地相比,撤军回营的多尔衮及其属下,则是各怀心思。

    多尔衮没有召开军事会议,他回到大帐后,独自喝着马奶酒,吃着牛肉干,心中却是思索着下一步的战略,以及大清的未来。

    阿济格的心中,说不上悲伤,但也没有多少欢喜,回到营长后,被多铎拉去喝酒买醉去了。

    蒙古旗的几位固山额真,则是聚集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叫骂,开始是咒骂明军,这些缩在壕沟里的杂种胆小鬼汉狗,却射杀了所有的蒙古勇士……

    几袋马奶酒下肚,他们胆子壮了些,便指桑骂槐影射多尔衮了,如果不是多尔衮兄弟坚决放弃,他们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明军收割着蒙古伤兵。

    士兵没了,未来怎么办?

    他们已经是大清的奴仆,管不了自己的未来,但马奶酒可以由着性子任喝……

    洪承畴更是心潮起伏,三日时间,大清折损了四万骑兵,特别是今日,他亲眼看到,两万蒙古旗的骑兵,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全部被明军歼灭,不,绝对不是明军,一定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天命军!

    回到营帐后,洪承畴心绪不宁,坐卧不安,稍稍思索片刻,便悄悄摸进汉军旗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的营帐……

第990章 洪承畴主动出使

    多尔衮基本上可以确认,华夏国的天命军就在宁远城内,但迟起龙三次出使宁远,拜会了吴三桂,却没有得到关于天命军的任何讯息。

    他心中恼怒,对吴三桂,对华夏国,对无能的蒙古旗,还有汉军旗,除了亲卫,看着谁都不顺眼。

    在宁远城下连着大败,虽然阵亡的士兵是以蒙古旗、汉军旗为主,但多尔衮还是十分心痛,最重要的是,此次南下,寸功未立,却是折损了四万骑兵,大清的历史上,从未有此败绩……

    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多尔衮已经萌生了撤军回盛京的念头,只是心中不甘,喉管好似被马奶酒堵住一般。

    深思熟虑了一日的时间,多尔衮还是没有下达撤军的命令,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不撤军,或许被吴三桂欺骗,心中不忿,想要当面责问吴三桂。

    其实,吴三桂诈降,已经可以确定了,大清在宁远折损了过半的兵力,便是吴三桂想要投靠,大清也会重重责罚,这个时候,吴三桂绝对不可能再谈归降的事。

    多尔衮正犹豫不决,洪承畴前来求见,“摄政王,连着大败,军心不稳……”

    “洪将军有何良策?”多尔衮估计,洪承畴既然求见,一定有了主意,哪怕是劝谏撤军也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摄政王不必介怀,”洪承畴微微低下脑袋,似乎不敢面对多尔衮期待的目光,“可是,我们究竟是败在何人之手,似乎并不明白!”

    “洪将军有什么好的法子?”到了这个时候,多尔衮只能依靠所谓的汉人谋士了,“迟起龙这个笨蛋,三次出使,却是没有弄清城内的情形!”

    洪承畴拱拱手道:“臣与吴三桂有旧,如果摄政王同意,臣可以出使宁远城!”

    “你?”多尔衮沉思片刻,道:“难道是确认城内有华夏国的天命军?”

    “这个似乎不用确认了,”洪承畴道:“如果不是华夏国的天命军在城内,吴三桂绝对没有如此实力……”

    多尔衮微微颔首,道:“那洪将军出使宁远,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暂时的和平!”洪承畴的脸上,一片庄严肃穆,“臣说句不知进退的话,大清在宁远城下折损了这么多兵马,这次不可能再入关了,摄政王很快便会退往盛京,辽东应该维持暂时的和平,等到大清恢复了实力,那时再举兵南下……”

    多尔衮不住点头,洪承畴的话并非不中听,而是说到他的心坎上,甚至可以用这些话搪塞朝臣,思索片刻,道:“洪将军是打算与吴三桂达成临时协议?”

    “不是吴三桂,是吴三桂的主子,华夏国在城内的天命军将领!”

    多尔衮点头称是,吃了败仗,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实在是窝囊,他看了洪承畴一眼,道:“洪先生这次出使宁远,打算与天命军达成什么样的协议?”

    “臣正要请示摄政王,”洪承畴迎着多尔衮的目光,淡淡地道:“摄政王要不要与天命军再打一场?”

    “再打一场?”多尔衮心中滴血,像这般再打一场,说不定连正白旗都打光了……

    “天命军的优势,是据城、据地而守,大清骑兵的长处,乃是野外的运动战,”洪承畴缓缓道:“如果臣出使宁远,必要说服天命军在野外与我大清骑兵痛痛快快地打一仗,相当于决战!”

    “决战?”多尔衮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久违的笑意,如果在野外决战,以大清骑兵无敌的战斗力,一定会击败天命军,甚至顺势拿下宁远,回到盛京的时候,总算有了一份军功,不过,他有些担忧,大明已经很多年不敢出城与大清的骑兵决战了,“天命军会出城决战吗?”

    “华夏与大明相同的地方,就是害怕大清骑兵的骚扰,”洪承畴道:“如果臣告诉他们,只要天命军在野外战场上再击败大清骑兵一次,大清骑兵立即退兵,此后再不会南下……”

    “这个主意好!”多尔衮大喜,“天命军连着获胜,难免得意忘形,或许愿意出城决战也说不定……”

    洪承畴点头,道:“臣这次出使宁远,再摸摸底,看看城内究竟有多少守军。”

    多尔衮罕见地向洪承畴拱手,道:“一切就拜托洪将军了!”

    洪承畴向多尔衮告辞,单人独马,向宁远城驶去。

    宁完我得到洪承畴离开大营的讯息,立即求见多尔衮,行礼后急道:“摄政王,听说洪承畴独自出使宁远城了?”

    “嗯,”多尔衮点点头,让宁完我随便坐,“吴三桂原先是洪将军的属下,洪将军这番出使,定能打探到城内的确切讯息。”

    都这个时候了,还打探什么讯息?宁完我心中鄙视,却不敢表露出来,“洪承畴出使宁远,就是为了打探城内天命军的讯息?”

    “或许洪将军能带来惊喜,”多尔衮笑道:“洪将军的主要目的,是约战,在宁远城外,一战定胜负!”

    天命军会与大清的骑兵在野外决战?除非统兵将领的脑子进水了!宁完我明白,多尔衮此时就像是赌徒,连着大输,现在只剩下手中这些本钱,要想翻本,只能将剩余的本钱全部押出去,哪怕获胜的希望依然不大。

    天命军已经处于优势地位,如果没有万全的法子,绝对不会与大清的骑兵在野外决战!

    宁完我知道无法劝慰多尔衮,便淡淡地道:“洪承畴这次出使宁远,必定不会回来了!”

    “一去不回?”多尔衮一愣,但洪承畴已经去得远了,想要追回,也是不可能,便喃喃地道:“大清待他不薄,洪将军必不会有负本王!”

    洪承畴以使者的身份,进入宁远城,求见吴三桂。

    吴三桂以为又是迟起龙,便在营帐中召见,看到洪承畴,顿时吃了一惊,便起身拜见,“属下参见督师大人!”

    洪承畴哈哈一笑,道:“吴将军不必寒碜在下,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大明都不存在了……”

    吴三桂也是笑笑,“洪大人,请坐!”

    洪承畴却是摆摆手,笑道:“吴将军如果给在下一点薄面,就让在下拜会城内的守将!”

    “守将?”

    “吴将军不会说,你就是宁远城的守将吧?”洪承畴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在下知道,射杀满清骑兵的步枪,绝对不会是大明制造的,你我都明白火器的来源,只是多尔衮不明白而已!”

    吴三桂打个哈哈,笑道:“大人真要见城内的守将?”

    洪承畴点点头,拱手道:“有劳吴将军,在下有大事要商谈!”

    吴三桂试探着道:“却不知是什么大事?”

    “并非在下不信任吴将军,”洪承畴道:“的确事关重大,必须面见守将才能说,万不可泄了密!”

    “如此洪大人稍等!”吴三桂向洪承畴一拱手,便起身离去,丢下洪承畴独自在营帐中喝茶。

    不消片刻,吴三桂就回来,笑道:“宁远城的主将愿意会见,大人请随我来!”

    “请!”洪承畴出了营帐,靠近吴三桂,小声道:“宁远城的守将究竟是谁,在下可曾认识?”

    吴三桂轻笑道:“一会见了面,洪大人便知道是谁!”

    洪承畴被吴三桂带进一座大帐,因为不知道是谁,心中忐忑不安,入了大帐,举目一看,原来是一名年近四十、身着铠甲的将军,却是面生得很。

    大帐中的人主动道:“洪将军可还记得故人?”

    “故人?”洪承畴的脑子转得飞快,却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李自成淡然笑道:“洪将军可否记得,天命军的李自成?”

    “李自成?”洪承畴大惊,原来是李自成,华夏的永昌帝!难怪大清的骑兵在宁远城栽了跟头!

    他在陕西出任三边总督的时候,与天命军打过交道,后来还口头达成停战协议,双方以陇山为界,互不进犯、互相帮助,但双方并没有直接会面,所以他并不认识李自成。

    李自成含笑看着洪承畴,却不言语。

    洪承畴双膝一弯,缓缓下跪,“罪人洪承畴,叩见皇上!”

    “平身吧!”李自成含笑道:“洪将军是大清的使者,可以不用跪拜的!”

    “罪人……”洪承畴起身后,却不知说什么好,他实在没想到,在小小的宁远城,竟然见到华夏国的永昌帝。

    “洪将军坐吧!”李自成并没有提到洪承畴投靠满清的事,而是淡淡地道:“洪将军来到宁远小城,不知有何见教?”

    洪承畴稳定心神,从怀中取出一份封了口的书信,双手呈上去,“罪人要说的话,都在这封信中!”

    何小米接过书信,递给李自成,李自成撕了封口,展开书信一看,不觉轻皱眉头,看着洪承畴,道:“洪将军认为,此计可行?”

    “只要天命军从旁边策应,至少有七成把握打败鞑子……”

    李自成手捧书信,岿然不动,笑道:“洪将军为何要帮助天命军?”

    洪承畴向李自成一拱手,道:“罪人当日投靠鞑子,实在是情非得已,乃是被鞑子所骗……罪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汉人身份……”

    是情非得已,还是看到华夏国强大了,这才想要回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洪承畴协助天命军破了鞑子的数万骑兵,自己就原谅他了。

    李自成看了眼洪承畴,道:“洪将军是否留在城内?”

    洪承畴顿时一惊,忙道:“回皇上,罪人愿意留下来做为人质,可是,如果罪人不回去,多尔衮绝对不会上当……”

    李自成点点头,既然光明磊落,暂时相信你一次,淡笑道:“洪将军回到多尔衮身边,凡是要多加小心。”

    洪承畴离了座位,长身一揖,道:“罪人多谢皇上!”

    “洪将军回去告诉多尔衮,城内的守将叫李信,两万骑兵,五万步兵,”李自成沉声道:“不过,鞑子只有三万五千骑兵,我们无需全力迎战,明日出城决战的军队,是两万骑兵、三万步兵!”

第991章 战场反水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艳丽的光芒劈开了薄薄的晨雾,原本寂静的大地上,霎时变得喧闹起来。

    多尔衮尽出精锐骑兵,满洲正白旗、镶白旗,所有的汉军旗,大营内只剩下数百蒙古旗骑兵留守。

    昨日洪承畴回来之后,他将宁完我痛骂了一顿,谁让他在背后污蔑忠贞的洪将军?

    洪承畴与宁远城内的天命军约战,对大清有百利而无一害。

    城内的天命军如果怯战,说明大清骑兵的威风尚在,即便撤军回盛京,天命军的步兵也不敢向北方的义州渗透,更不敢衔尾追击;

    如果天命军敢出城决战,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是给他翻本的机会!

    多尔衮没想过战败,如果连野战都不能获胜,大清的骑兵将来还怎的南下,甚至虎视山海关内的河北之地?

    虽然天命军的人数稍多,但大清的骑兵,在战场,谁不是以一当十?面对汉人步兵的时候,从来都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如果汉人龟缩在城墙的后面,大清的骑兵或许没什么好办法,一旦出了城,那就是送死,无论来多少,都是大清勇士的军功。

    宁远城的东门和北门,也是缓缓打开,第三营第一师、第二师四万步兵分别从春和门、威远门出城,他们出城门之后,并非直接赶往约定的战场,而是在横亘城外的三道壕沟上,搭建了许多木桥,万一战事不利,城外的士兵可以沿着木桥返回城内,如果鞑子的骑兵追击过来,只要将木桥毁了,骑兵便无法越过壕沟。

    第一师的第三团刘廷杰部、第四团毛显文部并没有随行,而是留在东、北城外的壕沟中,预备接应城外决战的士兵回城。

    其余的三万士兵,第一营两万骑兵的护卫下,迈着坚实的步伐,精神抖擞地来到东北角的战场。

    三万步兵当中,第一师的第一团、第二团装备了步枪,做为中军的前部,他们分作三排,很快便摆出战斗阵型。

    第二师两万步兵,则跟在第一师枪手的身后,万一第一师的枪手们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他们将以生命为代价,全力掩护第一师枪手们撤退,等枪手撤退完毕,他们才能相时而动。

    第一营四个团两万余骑兵,分列中军左右,护卫着步兵的左右两翼。

    李自成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洪承畴约定的目标能够实现,这些步兵都是摆设,并不需要参加战斗,最多是战斗结束之后,帮着骑兵打扫战场;

    万一洪承畴的目标没有达到,或者洪承畴根本就是诈降,步兵才会排上用场,便是撤退回城,也是留了后路,有壕沟中的枪手们接应。

    李自成唯一担心的,便是战场上一万枪手不够,鞑子有三万五千骑兵,如果全部出营攻击,便是齐射,也未必能挡住“快如风”的骑兵。

    万一中路的枪手被鞑子骑兵攻破,即便第二师的步兵顶上去,加上两翼第一营的骑兵,很可能还是混战的局面,结果无法预料……

    李自成默默在心中祷告:天主保佑,洪承畴幡然醒悟,为天命军建功,从此洗去“汉奸”的名声!

    辰时中,宁远城的西北方向,天命军与大清的骑兵都是严阵以待,双方都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最后的军令。

    多尔衮朝着对面看了眼,果然像洪承畴说的那样,参加决战的天命军,只有区区五万,两翼各有一万骑兵,中军则是三万步兵。

    或许城内的守军只有五六万!

    他的嘴角显出冷凛的笑意,只有五万士兵,就想与大清的三万五千骑兵决战?难道天命军也是缺粮,希望早日结束战斗?

    多尔衮的心中充满期待,只要击溃对面的天命军,再拿下宁远城,即便被山海关所阻,最终要撤军回盛京,这次南下,也是值得的,宁远城攻打了好几年,一直未能取得进展,它像天堑一样,阻挡着大清骑兵南下……

    洪承畴一直微缩眉心,心中十分忐忑,他不敢与多尔衮靠得太近,而是稍稍靠左,与汉军旗在一起。

    多铎催马来到多尔衮的身边,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大声道:“摄政王,勇士们都准备好了,让臣下的镶白旗打先锋吧!”

    “不,”多尔衮的目光霎时变得阴厉起来,“今日的先锋,由汉军旗出任。”

    “为何?”多铎不解,“镶白旗从来战无不胜,他们汉军旗刚刚吃了败仗,士兵折损过半,摄政王为何信任他们?”

    “正因为他们吃了败仗,本王才让他们做为先锋,从战场上将信心找回来,”多尔衮心中没底,不愿拿镶白旗冒险,隧道:“十五弟,你且退下,随时等候军令!”

    “十四哥……”多铎以为多尔衮更加重视汉军旗,连兄弟的情分都使用上了。

    “十五弟不用多言,快快退下,否则军法从事!”

    多铎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下,瞄了眼对面的天命军,耷拉着脑袋缓缓退往镶白旗的骑兵中。

    多尔衮招过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们,心中有一丝愧疚,汉军旗原本和满洲旗、蒙古旗一样,也是八旗,但昨日的战斗,士兵们伤亡过半,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三旗的固山额真战死,现在连五旗都凑不够。

    他不希望多铎的镶白旗上阵冒险,只能委屈汉军旗了。

    汉军旗残余的五位固山额真,此时已经整军完毕,士兵们列着竖队,在战场的最前方。

    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看了眼身边的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又和正红旗、镶红旗的两位固山额真对了眼色,四人都是默默点头。

    洪承畴在侧后方看得清清楚楚,便大声喝道:“汉军旗的兄弟们,你们还等什么?”

    刘之源得到讯息,立即拔出腰刀,大声喝到:“汉军旗的兄弟们,鞑子又要拿我们当炮灰,我们反了!”

    李国翰也是拔出腰刀,跟着大喝道:“对面的天命军,都是汉人兄弟,他们是来接应我们的,兄弟们,杀鞑子立功!”

    镶红旗固山额真石廷柱也是道:“你们已经见识了天命军的战斗力,蒙古八旗打光了,鞑子自己不敢上阵,便逼着我们上去送死,兄弟们,跟着我,杀鞑子立功!”

    “杀鞑子立功!”

    每个旗的固山额真,都会有自己的亲信,这些士兵事先是知道的,这时候他们率先拔出腰刀,掉转马头,呼应着固山额真们。

    “杀鞑子立功!”

    汉军旗虽然属于大清的士兵,但他们都是各自满洲旗将领的奴才,平日除了出战,都要为主子们从事农业生产,没有时间休息不说,地里生产出的粮食,必须全部交给主子,主子再返还最低限度的粮食,勉强不会挨饿。

    如果遇上白灾、黑灾,大清国粮食不够了,自然是他们这些奴才挨饿。

    更让他们气氛的是,他们的家人根本得不到保障,如果谁有幸娶了漂亮的女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主子们随时可能调用,运气好的,玩腻了再还回来,运气不好的,再也见不着面了。

    谁让他们是主子呢?大清国的律法,主子拥有奴才的一切,包括家中的女人,也包括女才的生命……

    汉军旗的士兵,平日被欺负惯了,没有任何还手的可能,今日终于得了机会,终于有不少胆大的士兵跟着反了,他们挥舞着弯刀,转过身纷纷向身后的鞑子扑去。

    打仗就像是打群架,只要有领头的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面就会有人跟从,汉军旗毕竟是单独成军的,相互之间比较亲密,固山额真们都反了,便是胆小的士兵,也只能挥舞着弯刀扑向鞑子了,到了这种时刻,士兵们都明白,即便自己没有参与造反,将来鞑子秋后算账时,也绝对不会放过今日战场上的汉军旗士兵!

    多尔衮和多铎实在没想到汉军旗的士兵突然反水,被打了措手不及,一时非常狼狈,等到他们组织士兵反击时,阵型已经被汉军旗的士兵冲散。

    双方的士兵陷入混战。

    论起马背上功夫,鞑子自小就与战马为伍,又凶残成性,战斗力自然远远强过汉军旗的这些骑兵,但汉军旗的首脑们知道,前方数万天命军的士兵,都是自己的援手,士气占据上风,在他们的带动下,汉军旗的士兵罕见地不畏鞑子,竟然与鞑子拼了命。

    多尔衮原本就迟疑不定,担心天命军有什么后手,所以才让汉军旗充当炮灰,没想到汉军旗反水突袭,他的内心十分震惊,即便能杀尽汉军旗的士兵,己方的实力也是大损,最多只剩下满洲正白旗、镶白旗的两万骑兵……

    双方首脑在思想上的差别,大大影响了士气,也影响着战场的走向,汉军旗的人数虽然偏少,但战斗却是非常胶着,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是最郁闷的一个人,因为祖家在大清朝堂势力相当大,文武官员都有,洪承畴安全起见,事先并没有知会他,直到士兵们已经在战场反水,祖泽润才得知反水的事实。

    但战场上已经乱了套,汉军旗正黄旗的士兵,无论是否情愿,这个时候也只能随大流反水了,如果你不跟着反水,将来鞑子也不会放过你。

    生死存亡时刻,都是以族群为单位,谁会在乎错杀?

    洪承畴早就在主意祖泽润,见他尚犹豫不绝,一面挥刀将身前的鞑子砍倒,口中大喝道:“祖泽润,你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宗是谁!”

第992章 先杀多铎

    祖泽润被洪承畴一喝,方才清醒过来,这个时候,没有骑墙派,必须做出选择。

    他看着身前血腥的战斗,不知道究竟要帮着哪一边,鞑子虽然残暴,又常常欺辱汉人,但鞑子毕竟是恩主,自己的俸禄、粮食、铠甲、住房等,都是鞑子给的;

    汉军旗背后是大明,不,是新朝华夏,华夏会接纳自己吗?自己虽是汉人,但毕竟做过不少伤害汉人的事……

    他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天命军,无论骑兵还是步兵,都是岿然不动。

    祖泽润心中一动,每一次新朝出现,都是汉人的一次中兴,这个华夏新朝……

    想到这儿,祖泽润将手中弯刀向前一举,口中大喝道:“正黄旗的兄弟们,鞑子没有将我们当做人,从来都是将我们看做低贱的汉狗,今日,我们让鞑子看看,我们是不是人,正黄旗的兄弟们,杀鞑子立功!”

    “杀鞑子立功!”正黄旗的士兵见自己的固山额真反了,士气又上升了一个等级,这一瞬间,他们似乎比鞑子的单兵还要强大……

    李信一直盯着前方战场,双方都有不少士兵坠马,汉军旗的士兵虽然开始的时候占了上风,但战斗力毕竟差些,人数又比真正的鞑子少,渐渐出现颓势,如果得不到接应,随时有可能溃败。

    他看了眼身边的李自成,道:“皇上,看他们厮杀起来的狠劲,应该不会做假!”

    李自成点点头,汉军旗的士兵,或许是受了太多的欺凌,开始的时候,简直跟疯子一般,这样的表情,绝对不是装的,即便是装的,也不会这么多人都装得如此逼真。

    既然汉军旗的士兵主动反水,那他们以前的过错,也就一笔勾销了。

    他们都是汉人,不能由着他们在战场吃亏,李自成把手一挥,淡然道:“传令,第一营出击!”

    “第一营出击!”何小米第一时间将军令传出去。

    刘云水看到令旗,心中大喜,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如果不是担心汉军旗与鞑子演戏,他早就想请战了。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战刀,向正前方一指,大声喝到:“兄弟们,鞑子一向欺负汉人,今日我们就去战场欺负鞑子!”

    “欺负鞑子去喽!”

    无数的士兵呼应,包括原先的关宁骑兵在内,第一营四个团两万余骑兵,从步兵的两翼奋勇争先,鞑子就那么多,迟了就没有军功!

    两万骑兵向前疾驶,马蹄扬起的灰尘飞到半空。

    阿济格忽地听到密集的马蹄声,凭经验,感觉至少有两万骑兵,他扭头一看,不由呆住了,骑兵和扬起的灰尘,简直遮天蔽日。

    天命军的骑兵来了!

    多尔衮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汉军旗一定和天命军串通好了,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大清的骑兵。

    以大清骑兵的战斗力,即便天命军的骑兵和汉军旗的骑兵多出一倍,他也不会太担心,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即便大清的骑兵最后战败,大部分勇士应该能够全身而退,伤亡不会太大。

    然而今日遭到汉军旗的突袭,骑兵的阵型早就散了,与汉军旗完全就是混战。

    这种时候加入两万天命军的骑兵,实在是要了大清国骑兵的命,要么被全部包围,要么被分割,陷入局部以少打多的局面!

    天命军骑兵的战斗力,应该比不上大清,但架不住人多……

    多铎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一刀将面前的敌军砍翻,然后勒住马缰,迫近多尔衮,大声道:“摄政王……”

    多尔衮明白多铎的心思,现在只剩下正白旗与镶白旗了,如果损失过重,即便取得胜利,将来回去盛京,豪格、济尔哈朗之流,甚至老迈的代善,或许会生出事端。

    大清与汉人建立的大明、华夏不同,要想掌控朝堂,手中必须有足够的骑兵做为筹码!

    怎么办?

    如果现在就撤军,虽然有伤亡,但伤亡不会太大,大清勇士的控马术非汉人可比,而且战马本身又占据优势,想要脱离战场,应该不是难事。

    但这样一来,宁远城下,就是彻底失败了,野战都拿不下,将来还怎的对付华夏?

    多尔衮心中羡慕汉人的人口,如果满族有汉人的一半,不,只要有三成的人口,他绝对不会在乎这点伤亡,最后的结局,应该还是大清的勇士占据上风,便是屠尽汉狗的骑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道就这样败了?

    多尔衮咬牙切齿,将面前的一名汉军旗士兵砍翻了,但他的心中,并没有随着对手胸口喷出的血剑而带来丝毫的快意。

    汉人实在太多了,杀都杀不完。

    “摄政王!”

    多铎的声音又起,多尔衮这才醒悟过来,不用转身,凭着战场经验,从“哒哒”的马蹄声中,他就能判断出骑兵的距离。

    最多半泡尿的时间,天命军的骑兵就会赶到战场,此刻或许他们已经在张弓搭箭,指着勇士们了……

    再不能犹豫!

    等到天命军的骑兵赶到战场,听他们毫不犹豫的冲击声音,大清的勇士将会面对第一波重大的伤亡,随后便是无休止的缠斗……

    多尔衮收回弯刀,大喝道:“多铎,你和十二哥先走,我来断后!”

    “不行!”多铎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天命军骑兵,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一定是用鲜血培养出来了,“你是摄政王,你和十二哥先走,我来断后!”

    “正因为我是摄政王,我才不能丢下勇士们先行逃走!”多尔衮用衣袖擦去弯刀上的血迹,用阴冷的目光注释着即将赶到战场的那数万骑兵,“多铎,带着你的镶白旗,快走!”

    “这不是溃逃,而是撤退,”多铎一向看不起汉人,包括汉军旗的骑兵,但汉人实在太多了,便是弯刀砍卷了,也很难杀尽,对面的两万骑兵,就让他十分头疼,“十四哥,你是摄政王,万万不可弄险,十四哥快走,我很快就会撤回来!”

    多尔衮心中明白,无论谁留下断后,都要很快做出决定,时间拖得越久,对大清的骑兵越为不利,他长叹一声,道:“十五弟,那你小心了,突围之后,向北行进,我们在义州汇合!”

    多铎在马背上一拱手,道:“我记住了!”

    多尔衮向不远处正在发懵的阿济格大声喝道:“十二哥,我们走!”

    洪承畴看到大批的鞑子骑兵离开战场,向北方撤退,看旗号,撤退的是正白旗,顿时明白了,向着战场大声喊道:“鞑子败了,汉军旗的士兵们,杀鞑子立功!”

    “杀鞑子立功!”

    汉军旗的士兵,原本正感到巨大的压力,鞑子骑兵的战斗力,的确非常强悍,但看到正白旗的鞑子跑了,战场只剩下镶白旗,顿时声威大振,似乎凭空增添了许多力量,钢刀、长枪都是挥舞得虎虎生风……

    刘云水的两万骑兵终于赶到战场,但多尔衮已经脱离了战场,连后队都在两三里开外了,“马撇,多尔衮怎么一见老子就跑,成心不让第一营的将士立功?”这几日的战斗,骑兵一直没有参战,他憋得太久了。

    这边的战场上,汉军旗与鞑子的镶白旗打个平手,甚至还稍稍占据上风,刘云水并没有停留,而是高声道:“第四团留下,先猛攻鞑子的帅旗,其余的兄弟,跟我去追,这伙鞑子跑了,军功就没了!”

    “遵命!”

    第一营的骑兵立即分做两拨,第四团郭云龙部立即改道,向战场中心的镶白旗扑去。

    第四团就是原先的关宁骑兵,虽然精锐,但一向被鞑子的骑兵压制,受尽了欺辱,从来没有在战场舒爽过,今日总算在战场上占据着微弱的优势。

    机会难得,绝对不能错过!

    郭云龙打头,一边高呼着“欺负鞑子喽”,一边向镶白旗杀去,沿途所过,镶白旗的散兵游勇,很快就被滚滚浪潮吞没。

    多铎的镶白旗原本有四十多个牛录,一万三千骑兵,但其中属于阿济格的十五个牛录,已经在宁远城外的壕沟边被全歼,实际剩余不足八千。

    和汉军旗的骑兵打了这么久,伤亡亦是不轻,此时总过才五六千骑兵,还是与汉军旗混战的局面,他们如何能够抵挡郭云龙部五千精锐生力军的冲击?

    路途上散乱的镶白旗骑兵被郭云龙部的骑兵冲散、歼灭,大军舍却身边的诱惑,毫无阻滞地向那杆高大的镶白旗扑去。

    多铎见情势不对,忙让传令挥动旗帜,将周围的骑兵招引过来。

    洪承畴也是发现了郭云龙的意图,心中不禁暗叹:擒贼擒王,这招高呀,只要斩杀了多铎,战场的这股鞑子骑兵,很快便成了散兵游勇,丧失大半的战斗力!

    天命军不仅步兵厉害,就是骑兵,也不输鞑子,幸好在战场及时反水,否则,天命军攻破盛京的时候,自己这些投靠鞑子的汉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开始替范文程、宁完我他们“担心”起来,为鞑子谋算一辈子,却忘了给自己谋划一条出路!

    洪承畴虽然不是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但今日战场上反水,完全是他一手策划的,如此大好的局面,岂能轻易放过?他冲着混战的汉军旗士兵大喊道:“不要与鞑子纠缠,从两面出击鞑子的帅旗,先杀了多铎!”

第993章 手雷立威

    此时的战场上,汉军旗尚有近万骑兵,加上刚刚加入战场的第一营第四团郭云龙部,骑兵的数量足足是鞑子的三倍。

    洪承畴就像是战场的总指挥,汉军旗的五位固山额真听到他的喊话,顿时明白了,只要擒杀了多铎,整个镶白旗都将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们迅速汉军旗的骑兵组织起来,暂时放弃了鞑子的散兵,从东面向镶白旗所在的中心地带突进,与西北方向的天命军骑兵遥相呼应。

    多铎虽然听不懂战场的呼喊声,但从汉军旗与“明军”的突进方向,知道战场形势险峻,镶白旗的骑兵,被数倍于己的骑兵包围了。

    如果此时突围,汉军旗与“明军”尚未形成何为之势,完全有可能从北面或是南面突围,伤亡应该不会太大。

    但这样一来,摄政王怎么办?

    自己一旦撤退,汉军旗与“明军”的骑兵,一定会随后追击,摄政王的正白旗也就危险了……

    镶白旗留下来断后,目的就是牵制汉军旗和“明军”的骑兵,摄政王尚未走远,镶白旗绝对不能撤退!

    多铎知道,镶白旗的人数远远比不上周围的敌手,如果此刻分兵,劣势越发明显。、

    他一边呼喝着外围的骑兵迎敌,一面让中心地带的骑兵解除环形阵势,准备采取守势,与敌军打持久战。

    等到摄政王与正白旗的勇士去得远了,再带着勇士们突围回去。

    今日的战斗,勇士们伤亡不会小,但只要摄政王还在,他一定会想出法子,增加镶白旗的实力,最好将豪格的镶蓝旗肢解了……

    汉军旗的骑兵,一直与镶白旗的骑兵保持作战,此刻已经集中精锐,冲击镶白旗的大阵,而背后天命军第一营的骑兵,也是逼近了镶白旗的环形阵。

    郭云龙打马如飞,身边是骑兵如狼似虎,再大势面前,这些原本的关宁铁骑,早就想着再战场好好欺负鞑子。

    这股洪流终于以排山倒海之势,从西北方切入镶白旗的阵势,巨大的冲击力,将对面的环形阵冲开一道口子。

    然而,口子太浅,两侧的镶白旗骑兵很快便补充过来,用在鲜血和生命死死堵住这道口子。

    满清骑兵的战斗力,在最危险的时刻,却是表现出了最顽强的一面。

    镶白旗的环形阵就像是一根精钢打制的弹簧,压力越大,反弹力也越大!

    郭云龙以为,第四团的骑兵,借助战马的冲击力,一定会用生命打开一条通道,将鞑子的镶白旗一分为二,他甚至想到,如果能从正中心切入进去,即便多铎能跑掉,镶白旗也会被夺,鞑子的骑兵很快便会陷入各自为战的溃败局面。

    多铎亲自挥舞着弯刀上阵,不但将冲开的缺口堵上,还将第四团最前部的骑兵迫得节节后退,如果不是东面汉军旗的牵制,或许第四团的骑兵会被冲散……

    郭云龙大怒,第四团足足有五千士兵,又是高速奔驶,却是栽在鞑子骑兵面前,回去之后,如何面对重创鞑子的步兵兄弟们?

    他大吼一声,道:“兄弟们,杀,欺负鞑子去!”

    “欺负鞑子喽!”

    骑兵们奋力向前,加上多铎不敢出阵追击,渐渐压上来的优势兵力,将鞑子打回环形阵。

    刀光闪耀,血花飞舞,双方的士兵都是杀红了眼,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哪怕是死!

    第四团和汉军旗的士兵,占据着数量上的巨大优势,渐渐将整个镶白旗包围起来,而多铎仗着环形阵的保护,只有外围的骑兵参加战斗,中心的士兵,却是得到片刻的休息,一会突围,还要仰仗着这些勇士们。

    李信将战场的情势看在眼中,虽然天命军和汉军旗的骑兵占尽优势,但鞑子的战斗力实在太强悍了,越是面对困境,他们的战斗力却是无限制地放大。

    思索片刻,他向战场上派出一个千户的枪手,枪手们以百户为单位,集中收拾外围落单的鞑子,以及鞑子的伤兵。

    枪手们无法靠近骑兵,只能远远寻找散兵射击,这些散步基本上都是伤兵,因为受伤而掉队、落单。

    在战场上巡游了一圈,枪手们射杀的鞑子并不多,主要是心理安慰。

    李自成一直立在东城头上,今日之战斗,实在是大快人心,汉军旗依计在战场上反水,不禁打击了鞑子的信心,也重创了鞑子的骑兵。

    多尔衮以及率主力逃跑,战场上只剩下多铎部的数千镶白旗骑兵!

    如果能全歼这部分骑兵,对鞑子士气的打击,将是不可估量的,至少鞑子再不敢在宁远城下耀武扬威了。

    此消彼长,天命军的士气必然会上升,将来留守在辽东的军队,绝不会向明军那样,对鞑子生有“恐惧症”。

    即便在野外的战场上,天命军也能歼灭成建制的鞑子骑兵……

    能歼灭吗?

    按照目前的形势,天命军的骑兵占据巨大的优势,又以及包围了鞑子的骑兵,应该又一些希望,但鞑子不仅士兵精锐,连战马也是一流的,万一他们要突围……

    便是鞑子不突围,也是一场消耗战。

    这样的消耗,值得吗?

    就在李自成沉思不决的时候,李信向战场上派出了枪手。

    李自成心中一动,能不能让步兵参战?如果步兵有参战的机会,以步枪在射程上的巨大优势,在射杀鞑子的同时,可以减少天命军的伤亡。

    步兵如何与骑兵协同作战?

    战场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既没有城墙,也没有壕沟,如果步兵参战,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以枪手们宝贵的生命,与陷入绝境的鞑子比拼消耗,李自成实在舍不得。

    怎么办?

    李自成的大脑高速运转,忽地想到一物,面上不禁露出喜色,思索片刻,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想法,这才唤过一名亲兵,耳语几句,让他出城给李信传令。

    李信接到李自成的命令,不禁长叹道:“皇上就是皇上,我在战场的最前线,距离鞑子的骑兵最近,却是束手无策……”

    他正了正军帽,随即喝道:“第一师第一团、第二团,准备作战!”

    传令兵迅速李信的将命令传达下去,两个团的枪手,都是放下步枪,只带着腰刀和手雷,列队向战场走去。

    南面的骑兵们得到命令,知道一时难以全歼鞑子,便且战且退,逐渐与鞑子脱离接触,双方在马背上对峙着。

    万余枪手靠近战场,多铎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并不在乎步兵,汉人的步兵,从来都是大清国勇士的军功。

    他挥刀击退一名汉军旗的士兵,只是向南面扫了一眼,暂时停战更好,让勇士们喘口气,该突围了,摄政王在义州等着镶白旗呢!

    多铎尚未下达突围的军令,忽地看到南面飞来无数的蝗虫,心中不觉吃惊,蝗虫为何来到战场?难道是来嘲笑镶白旗的惨状?

    让他不解的是,“蝗虫”子南面飞来,飞过汉军旗的头领,然后向镶白旗飞来。

    怎么回事?

    难道蝗虫也是汉人的攻击利器吗?

    很遗憾,多铎这次猜对了!

    “嘭,嘭”之声不觉!

    多铎一时呆如木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具体的物事,但他的心中已经明白,一定是汉人的火器!

    刚才端坐在马背上休息的勇士们,此时有不少坠马,便是环形阵外围的战马,也有不少受伤:马腿上鲜血淋淋,马背上冒着青烟……

    受伤的战马,发出绝望的悲鸣之声,随即便是受惊似的,在战场上乱窜,好似一幅巨大的“奔马图”!

    可惜,奔马的方向,是杂乱无章的,便是最传神的画师,也无法捕捉到每一匹战马的神情。

    完了!多铎知道,如果现在不撤兵,恐怕就不用撤军了,勇士们已经无法回到盛京了……

    “撤军,向东方突围!”多铎一边挥舞着弯刀,一边向四面大声喊叫,然而,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早已掩盖了战场的一切,无论他用多大的声音,最终都是和伤兵的惨叫声一样,只能汇入无何奈何的洪流!

    军令竟然无法传达出去!

    “军旗!”多铎喊了一声,这才发现,环形阵中心地带的镶白旗,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护旗兵伤亡了,还是镶白旗被炸毁了。

    没办法,只有身先士卒了!

    多铎将弯刀向东北方一指,也不喊话,只是催动战马,率先向东北方驶去,心中默默念道:希望勇士们能跟上来……

    “嘭!”

    一个“蝗虫”忽地飞到多铎的怀中,没等多铎叫喊出来,“蝗虫”忽地发生了爆炸,多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本能地想要稳住身形,但战马受惊,一个忽遛,向前冲出十数步,随即猛地向左一拐,将多铎掀下马来……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失去了旗主,也就失去撤退的军令,镶白旗的骑兵,很多是死在马背上的!

    李自成当初研制手雷的时候,原本为了对付明军的盾牌,但步兵装备手雷之后,并没有在多少使用的机会,从西安到京师,一路之上都是势如破竹……

    手雷第一次大规模在战场立威,对手竟然是鞑子!

    难道冥冥之中,是天主在保佑华夏?

    今日歼灭了这么多鞑子,无论是骑兵,还是最后参战的步兵,都是没有想到。

    洪承畴的手脚几乎僵硬了,他说服汉军旗的士兵在战场反水,当时也有为国捐躯的心思,但实在没想到,在天命军的协助下,汉军旗这样的二、三流骑兵,竟然全歼了鞑子的镶白旗,连多铎也是伤重而亡……

    汉军旗、第四团的骑兵,对鞑子十分了解,鞑子骑兵的战斗里,更是天下无敌,然而,今日,在宁远城外,正白旗狼狈逃窜,镶白旗却是被全歼……

    无知者无畏!

    天命军的步兵,一个个抢着收割伤兵、打扫战场,聚拢无主的战马。

    步兵们都是第一次与鞑子作战,并不清楚鞑子骑兵的战斗力,他们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军功,以及今日的马肉宴……

第994章 辽东立省

    多尔衮亲率正白旗近万骑兵,一口气逃出十数里,方才松了一口气,但马速未降,继续向东北方向疾驶。

    行至金鸡岭,已时正午时分,虽然人困马乏,但知道后面有追兵,却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正高速奔跑之间,前方的坡地上,忽地跳出无数道长长的绳索,最前面的战马一时躲避不及,被绳索绊倒,但前冲之势未减,顿时向前滚翻在地,将马背上的骑兵向前摔出好远!

    人惨叫,马嘶鸣……

    明知道遇上了绊马索,但前方的骑兵却是来不及示警,跟着前冲的战马,又被绊倒了数十匹。

    伤兵还好些,直接被后面的战马踩踏成肉泥,但伤马的体积太大,又成为新的的障碍。

    没等鞑子的骑兵反应过来,前方又是一阵箭雨,顿时射倒了上百骑兵。

    多尔衮情知有伏兵,忙勒住战马,大军也是缓缓停下来。

    他左右打量,除了前方是一段上坡,两侧都有山势阻挡,金鸡岭就像是此处唯一的一条通道。

    多尔衮看着不断坠马的骑兵,心中大急,他看了眼身边的阿济格,道:“十二哥,能不能从两侧绕行?”

    “恐怕来不及了,”阿济格摇摇头,道:“摄政王听听,汉狗的骑兵就要追上来了。”

    多尔衮侧耳倾听,后面隐隐有致密的马蹄声,多铎不会这么快撤军,这些显然不是大清国的战马,他轻皱眉头,脑中快速思索。

    阿济格勉强稳住心神,道:“摄政王,让臣下带着勇士们冲一冲,山上不过是步兵……”

    多尔衮不希望阿济格冒险,这次南下,大清国的骑兵伤亡太过惨重,不能再冒险拼杀了,但被堵截在这儿,一旦被后面的骑兵追上,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不知道山上有多少汉狗的军队……

    阿济格见多尔衮犹豫不决,忙道:“摄政王,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冲破汉狗的这些伏兵,尽快回到盛京,迟则生变……”

    多尔衮心中大惊,这次南下折损了数万骑兵,回到盛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盛京,稳住局势,然后再征召士兵……

    只要骑兵在手,就能保住手中的权力,便是布木布泰,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想到这儿,多尔衮向阿济格一拱手,道:“十二哥小心了!”

    阿济格点点头,也不答话,回身点起上千骑兵,先是弯弓搭箭,集中于一点,期望射出一个缺口。

    满清骑兵的箭术果然惊人,再次付出百余士兵的伤亡代价之后,他们果然从正前方射出一条生命之路。

    阿济格向身后的士兵一招手,大声道:“快,将两侧的士兵杀散!”

    吴三桂知道鞑子箭术厉害,步兵根本不可能完全阻挡这些骑兵,便传令道:“向两侧的山上撤退,骑兵追上来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士兵们便向两侧低矮的山林中撤退,同时不断施放冷箭,杀一个是一个。

    吴三桂的步兵并没有射杀多少鞑子,但他们在此处伏击,阻滞了鞑子逃跑的速度,让第一营的骑兵追上来了。

    阿济格见情势危急,又率军从拗口杀回,不小心被流失射中小腿,他一刀斩断箭矢,顾不上箭头尚在肉中,飞马来到多尔衮身边,“摄政王快走,臣下来断后!”

    “十二哥……”

    “别犹豫了,给臣下留下两千勇士!”阿济格眼中喷火,几乎将自己燃烧起来,“摄政王放心,此处地形狭窄,汉狗的骑兵再多,也是施展不开!”

    “十二哥,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阿济格亲点了两千正白旗的骑兵,已经飞马跑开了,却又勒住马,回头道:“我们三兄弟的荣华富贵,都在摄政王的身上……”

    多尔衮咬了咬牙,回身看了一眼,终于道:“十二哥小心了,回到盛京,十四弟亲自为你把盏庆功!”双腿一夹马腹,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一遍,对天命军的怒气,似乎都发泄在座下的战马身上。

    阿济格说的没错,刘云水亲率三个团一万五千骑兵,但金鸡岭的地形被山势所阻,根本施展不开,只有前面的骑兵在激战,中后部的骑兵,只能呐喊着给同伴助威,当初选择在金鸡岭伏击逃亡的鞑子骑兵,原本是用山势阻挡鞑子骑兵溃逃,没想到狭窄的地形,让己方的优势骑兵被阻。

    刘云水急得大叫,恨不得亲自上阵。

    雷万军率第一团从左侧绕过山势,欲待截断阿济格的后路,鞑子的主力跑了,一定要将这股断后的骑兵留下来。

    阿济格激战了小半个时辰,知道多尔衮取得远了,便留下一半的骑兵继续断后,自己带着数百骑兵逃往东北方向,追赶多尔衮去了。

    雷万军不好不容易绕到鞑子的身后,只是兜住了鞑子的数百骑兵,他将所有的怒火,全部撒在这些鞑子的身上。

    天命军的骑兵前后夹击,鞑子虽然单兵战斗力强大,但在天命军摧枯拉朽的攻势之下,很快便便被全歼。

    雷万军也不管鞑子是否投降,一股脑全杀了。

    刘云水知道,正白旗的主力去得远了,现在追过去,徒耗马力而已,便停止追击,让士兵们打扫战场,聚拢战马。

    回到宁远,城外正有一场大火。

    刘云水这才想起,原先追击的时候,战场上还有不少鞑子,自己从金鸡岭回来,一路之上根本没看到鞑子的溃兵,难道被全歼了?当时可是好几千鞑子……

    他飞马向火堆驶去,远远便高声喝道:“怎么样,杀了多少鞑子?”

    正在拨火的士兵道:“全歼了,连多铎的尸体都被炸得残缺不全……”

    李自成已经在城内为全军的将士记功。

    这几日的战斗,完全称得上宁远大捷,多尔衮带着七万五千骑兵南下,最后逃回的士兵不足万人,折损了六万五千余骑兵。

    这是鞑子在辽东崛起之后,最惨重的一次损失,也是汉人最扬眉吐气的一场大胜,天命军的士兵还好些,他们已经习惯了大胜。

    但汉军旗的骑兵、吴三桂的辽兵,却是被战果惊呆了,这一连串的胜利,他们从来不敢想象。

    对天命军来说,不但粉碎了多尔衮南下汉地的阴谋,也用战斗力集合了人心,一万多汉军旗的骑兵,还有大明前督师洪承畴,都是主动来投……

    战场的缴获也是惊人,仅战马就接近三万匹,还有数不清的刀枪、铠甲……

    可惜,没有俘获一名鞑子。

    这或许是一种遗憾,不过,将来鞑子战败的次数多了,对汉人的心里优势消失,总有投降的时候。

    原本指望留下部分鞑子,给汉清部的人手培训鞑子的语言,没有鞑子降兵,他们只能向汉军旗的人学习满语了。

    当晚,李自成开了马肉宴庆功,也是为回归的汉军旗接风,不仅刘云水、李信,连吴三桂、洪承畴和汉军旗的几位固山额真门,都是酩酊大醉……

    李自成虽然没有宿醉,但酒水也是喝了不少,第二日起床后,感觉还是口干舌燥,连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亲兵服侍着梳洗过后,又喝了两开茶水,口中的酒气方才淡些。

    吃过早饭,李自成首先召见了洪承畴。

    洪承畴来到李自成的大帐,翻身拜倒于地,“罪人洪承畴,叩见皇上!”

    “免礼平生!”李自成大笑,“洪督是大明的罪人,不是华夏的罪人!”

    洪承畴也是笑,但笑得十分收敛,“皇上……”

    “坐吧!”李自成向对面一指,又让何小米奉上茶水,淡然笑道:“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说了,还是向前看吧!”

    “罪人谢过皇上!”洪承畴落座后,又是拱拱手,不知道是谢座,还是感谢李自成翻过过去的那一页。

    “罪人一说,休要再提!”李自成话锋一转,道:“这么长时间,洪督对鞑子那边应该非常熟悉,今多尔衮新败,我们如何把握这个机会?”

    “这个,要看皇上的意思……”

    李自成笑道:“此话怎讲?”

    “皇上是否要恢复辽东都司?”

    “原来是这个?”李自成淡淡一笑,随即沉声道:“不仅辽东,便是奴儿干都司,也要恢复起来!”

    “小人明白了!”洪承畴目露精光,离座长身一揖,道:“如此小人提出两点建议:其一,趁着多尔衮新败,鞑子军心不稳,皇上兵发义州,重新夺回广宁;其二,沿着边墙向西、北方向渗透,威胁蒙古各部,让蒙古各部逐渐疏远鞑子。”

    李自成这次北伐,只想守住宁远,在关外保留一块土地,暂时维持现状,等到华夏一统之后,那时再腾出手来对付鞑子。

    没想到洪承畴更为激进,主张大军越过锦州,攻克鞑子占据的义州,恢复军事重镇广宁。

    他双目含笑,道:“洪督请道其详!”又向洪承畴摆摆手,让他坐下慢慢说。

    “过了锦州,有两条官道,一条通达医巫闾山以西的义州,然后出边墙;另外一条,经过大凌河堡、广宁卫,直达边墙以内的大小黑山堡,然后也是出边墙。鞑子在义州经营了很久,当时有不少耕种的汉人百姓,但鞑子的军队却是不多,只要一举击溃义州的鞑子,当地的汉人百姓必定回归华夏。”

    李自成微微点头,如果当地没有多少鞑子,就该趁虚而入,将边界推进至边墙。

    “只要天命军占据广宁,切断鞑子鞑子于蒙古各部的联系通道,又有当地百姓生产粮食,便是长期对峙,华夏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自成霎时明白了,不禁笑道:“鞑子与蒙古各部的联络被切断,也就无法直接掌控蒙古各部,而我天命军将士,则以边墙为依托,进可攻退可守,一步步蚕食蒙古各部,斩断鞑子的臂膀,让鞑子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皇上圣明!”

    李自成眯上双目,沉思良久,道:“朕原本打算让洪督回京任职,这样看来,洪督要留在辽东之地了……职务不存在高低,关键在于发挥个人所学。”

    “小人乃待罪之身,蒙皇上不弃……小人愿意接受皇上恩赐的任何职务!”

    “辽宁……辽东安宁!”李自成笑道:“洪督从即日起,担任辽宁省省长一职吧!”

    “辽宁省?”洪承畴一愣,没想到皇上不但不会弃了辽东,还要在辽东立省,这完全是要将辽东变成华夏的熟地。

    “不过,现在的辽东省,只有宁远、锦州两府,”李自成笑道:“其余的府县,只能向鞑子讨要了。”

第995章 军魂

    李自成原本在宁远整顿军队,但听了洪承畴的话,让他改变了一些想法。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只想着守住宁远,实在太保守了!

    他立刻召见了刘云水和汉军旗的诸位固山额真,令他们的骑兵迅速北上,刘云水的第一营出医巫闾山以西,目标主要是义州,将战线推进至北面的边墙;汉军旗的骑兵,出医巫闾山以东,北面推进至边墙,于第一营汇合,东面推进至辽河。

    第三营的步兵随后也会北上,先推进至锦州,接应两部骑兵,吴三桂部的辽兵,留下副将杨坤和五千士兵驻守宁远,其余的三万士兵,做为后军,晚一日出发。

    李自成带着亲兵,随着第三营一同北上。

    行至锦州,看着残破的城墙,不禁唏嘘不宜,前年的松锦大战,似乎就发生在眼前。

    洪承畴更是默然无语。

    他实在没想到,华夏国这么快就收复了锦州,如果不是大明灭亡了,这是绝对不敢想像的事,大明在辽东失地千里,啥时收回了故土?

    幸好这次带着汉军旗在前线反水!

    吴三桂部暂时驻扎了锦州,士兵扎好营帐之后,便立即动手修缮城墙,不指望将城墙加高、加厚,只须将残破的地方修缮一番,保证城墙的完整。

    洪承畴也是留在锦州,新的辽宁省,暂时以锦州为首府,做为新任省长,自然以锦州前线为主要活动区域,现在的锦州,最是需要他。

    一直随军的原大明吏部郎中左懋泰,也是留在锦州,出任锦州府知府。

    可能是前年的松锦大战太过惨烈,锦州周围的汉人百姓并不多,不过,听说华夏国取代大明,军队将驻扎锦州,百姓们都是喜出望外,可以看得出,辽地的百姓,内心还是向着华夏的。

    在华夏国,他们是普通的百姓,但在鞑子的满清国,他们属于某个旗贵人的包衣,连人身都是属于主人。

    洪承畴、左懋泰立即着人登记人口,建府立县,并按照华夏的律法给每户百姓重新核发耕地,吏员人手不够,便从军队中借用文书和识字的士兵。

    现在的锦州府,属于地广人稀,土地大大富余,洪承畴没有迁移百姓,而是根据人口集中的程度,将西面的塔山堡立为塔山县,不过,塔山县距离宁远府更近,便由李自成做主,将塔山县划归宁远府,从府中抽调刘泰临出任知县。

    新的锦州府,将随着军队向东北方向发展,洪承畴、左懋泰暂时只能安置锦州城附近的百姓。

    李自成将锦州府完全交给洪承畴和左懋泰,他更关心军事上的发展,前方传回的讯息,证明洪承畴的判断十分正确。

    第一营赶到义州的时候,城内上千鞑子并没有抵抗,而是追随着多尔衮的步伐,沿着官道,从大清堡逃出边墙。

    汉军旗的骑兵,先是占据了广宁,然后扫除了广宁以北的鞑子,与第一营胜利会师于医巫闾山以北的镇靖堡,随后主力沿边墙南下,将残余的鞑子完全驱逐至辽河以东。

    刘云水以正常的心态驱逐了义州的鞑子,天命军打胜仗,原本就是家常便饭,而汉军旗的士兵,则是遇上了久违的胜利,能秋风扫落叶般将鞑子驱逐得干干净净,以前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这些受尽鞑子凌辱的士兵,对鞑子的报复,也是令人心惊,他们不接受战俘,鞑子的散兵游勇,被砍得七零八落之后,都被隔了首级,没有一具全尸。

    天命军的军功里,并没有首级这一项,但汉军旗的士兵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将鞑子的首级割下来,用石灰腌制,然后集中起来向天命军请功。

    鞑子首级与汉人明显不同,至少脑袋上那根长长的猪尾巴,是做不得假的,不存在杀良冒功。

    李自成赶到广宁的时候,汉军旗的骑兵已经将辽河以西清扫一空,还奉上百余颗鞑子的首级。

    广宁城依山背河,实在是军事要地,但鞑子进入广宁之后,将城墙捣毁,恢复起来十分困难。

    李自成沿着原先城墙绕行一周,不觉皱了眉头。

    广宁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但交通算不上便利,甚至不在官道上,如果在广宁开府,实在有些牵强,最多只能立县。

    李自成与洪承畴、左懋泰商量,边墙以南、辽河以西,全部划归锦州府,整个锦州府的版图,初步确定下来。

    义州在锦州向北的那条官道上,人口比较集中,改义州为义县;在锦州东北方向的官道上,原先的大凌河堡,立为凌河县;官道与边墙的交界处,原先有大量的军堡,其中以大黑山与小黑山最为著名,立为黑山县;加上两条官道之间,靠近医巫闾山的广宁县,锦州府暂时下辖四县。

    辽东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天命军不仅重创了多了滚,还在保住宁远的基础上,收回了锦州、广宁,实在出乎李自成的意料。

    幸喜之余,他已经在考虑战后的的辽东了,除了废除军堡,开府立县,就是驻军问题。

    最难做出选择的,便是吴三桂与高起潜的四万五千辽兵。

    这些辽兵常年与鞑子作战,战斗力非常强悍,而且他们当中以当地的辽人为主,如果留在辽东,再合适不过了,将来退役,就在辽宁省落叶归根。

    可是吴三桂与李信,都是名将,一山难容二虎,如果将他们都留在辽东,很可能产生一加一小于二的内耗效应。

    李自成深思熟虑后,决定将吴三桂和辽兵分开,辽兵留在新的辽宁省,而吴三桂则将回到京师,另有任命。

    翌日上午,李自成在广宁召开了军事会议,这次会议,是对辽宁省的军事进行新的部署。

    首先是汉军旗的安置。

    汉军旗现在尚有**千骑兵,经过精简,只留下五千余人,合编为骑兵团,做为第一营第五团,以李国翰为团长。

    其余的士兵,必须强制性退役,解甲为民,安置在锦州附近,轻伤兵无法从事农业生产的,则安置在府县充当衙役、捕快。

    正红旗的固山额真战死,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镶红旗固山额真石廷柱,分别出任凌河、义县、广宁知县。

    其次是讨论四万五千辽兵。

    吴三桂离开辽宁,回京另有任命。

    从辽兵中挑选出两万余精锐,合编为师,以杨坤为师长,隶属于第三营,正式编制为第三营第五师。

    这次的宁远之战,缴获鞑子战马接近三万匹,全部交给第五师,第五师为骑兵师。

    山海关的一万士兵,将一分为二,敕封陈永福为果毅将军,领五千士兵镇守山海关;敕封唐通为果毅将军,领五千士兵镇守宁远。

    其余的一万五千辽兵,强制退役,解甲归田,官府发给耕地、农具、耕牛等,军方协助他们建造房屋。

    最后是锦州府的驻军。

    李信的第三营驻扎锦州、广宁和义县,护卫着整个锦州,山海关的陈永福部、宁远的唐通部,都受第三营节制。

    李自成特别叮嘱李信,天命军很快便要南下长江,一统华夏,第三营的目标,是镇守边墙之内的锦州、宁远,尽量不要开展大的的军事行动,避免过度刺激鞑子。

    这边的事情安置好了,李自成在广宁休息了一日,又召见了洪承畴、左懋泰,让他们按照华夏国的律法,按照十五税一的标准,向百姓征收税粮,减少粮食运输的压力。

    所有的税粮不必押送京师,就地做为第三营将士的军粮,只要留下相关的账目即可。

    太阳刚刚出山,草尖上晶莹的露珠,反射出夺目的光华。

    李自成告别送行的文武,带着亲兵和第一营的骑兵,踏上返京的路程,行不过十余里,他忽地发现,吴三桂心不在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不用多想,已经明白了吴三桂的心思,便催动战马,行至吴三桂的身边,“吴将军一向以战马为伍,不知道骑术如何?”

    “这……”吴三桂一时不明白李自成的意思,不禁愣住了。

    “朕也是马上出生的皇帝,”李自成笑道:“来,咱们试试马力!”

    “马力?”

    “莫非吴将军不敢?”李自成大笑,不等吴三桂回话,一鞭抽在黄鬃马的马臀上,双腿夹住马腹,已是扬长而去。

    吴三桂顿时明白了,他正心中着恼,便也抽了一鞭,将马速加到最大,向前面的李自成追逐过去。

    亲兵们不明所以,但皇上纵马狂奔,他们只得催动战马,紧紧跟在后面。

    后面第一营的骑兵,则是跟在李自成亲兵的身后,刘云水心中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吴三桂的心思,却不知道皇上为何要与吴三桂赛马。

    一口气疾驶了数十里,李自成累得满头大汗,这才放缓马速,看了眼身后的吴三桂,笑道:“痛快,很久没有纵马奔驰了,这种感觉,绝非步兵所能体味的,难怪游牧部落不愿放弃游牧的生活方式,哪怕日子过得再苦!”

    “吁……”吴三桂一拉缰绳,也是放缓马速,恰好在李自成的侧后方,心中却是奇怪,“皇上……”

    李自成没有回答,却是抬起头,看看太阳的位置,隧道:“已经是日中了,我们休息休息,顺便补充些干粮、清水!”

    士兵们纷纷下马,各自就着清水啃着干粮,也让战马休息片刻。

    李自成见吴三桂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喝着清水,遂靠了过去,与他并肩坐了,“吴将军是舍不得属下的士兵?”

    “小人……小人不敢……”

    “不敢?倒也没错,”李自成喝了口清水,道:“吴将军为何舍不得属下的士兵?”

    吴三桂暗中咬了咬牙,道:“小人属下的这些士兵,都是小人亲手操训的,便是面对鞑子的骑兵,他们也不会含糊……让他们解甲归田,小人实在舍不得……”

    “一支军队的军魂,不是来自士兵,而是取决于统兵的将军!”李自成看着不远处的医巫闾山,淡然道:“就像这山的雄姿,不是因为山上的树木,而是来源于山的本身。”

    “皇上……”

    李自成差不多已经吃饱了,便将残余的干粮和水袋递给何小米,起身拍拍吴三桂的肩膀,道:“只要吴将军的马术不减,总有驰骋疆场的机会!”

    …………………………………………………………………………

    多尔衮回到盛京,后军的士兵已经告诉他,镶白旗在宁远城下全军覆没,连多铎都的脑袋都被挂在宁远的城头……

    多尔衮将吴三桂、汉军旗、天命军、华夏国挨个骂了一遍,但谩骂是没有用的,关键是现实问题。

    多铎死了,镶白旗不能倒下。

    阿济格有勇无谋,并不是一个出色的旗主,但却是值得信任的人……

    多尔衮思索良久,决定让阿济格接任镶白旗旗主,尽快抽调壮丁,恢复镶白旗的战斗力;汉军旗战场反水,让多尔衮心有余悸,暂时不用组建,等等再说。

    蒙古八旗势必要恢复,他们是大清国最忠实、最可靠的盟友,但重新组建蒙古八旗,需要蒙古的勇士,没办法,多尔衮将这件事交给济尔哈朗,让他首先从临近的蒙古科尔沁部招募壮丁,先恢复两三旗,然后再去向漠南、漠北的蒙古各部招募壮丁。

    因为图尔格在漠南蒙古人心中又很高的威望,他派图尔格带着顺治的旨意,先去漠南蒙古传旨,做好必要的准备,等济尔哈朗一到,再行组建蒙古八旗。

    多铎战场捐躯,长子珠兰才九岁,不足以支撑整个家庭,他的家人大清国不能不管。

    多尔衮与阿济格商量,将多铎的福晋们和家产平分了分了,孩子都随母亲,分别归入英亲王府和睿亲王府。

    多尔衮自己虽然妻妾众多,但子嗣却是艰难,到目前为止,尚无男丁,只有一个女儿东莪,他便存了一份心思。

    在分配多铎妻妾子女的侍候,他硬是要了多铎的第五子、年仅两岁多尔博,万一将来生不出儿子,便让多尔博继承爵位,为睿亲王府延续香火。

    多尔衮之所以看中多尔博,并非因为多尔衮可爱、睿智,一个两岁的孩童,现在能看出什么?

    他是看中多尔博生母达哲的身份。

    大清国现在的后宫,地位最尊贵的,便是哲哲和布木布泰这姑侄两,哲哲原本是皇太极的皇后,顺治继位后,被敕封为孝端文太后,顺治也称之为母后皇太后;而布木布泰是皇太极的庄妃、顺治的生母,此时被敕封为孝庄文太后,与哲哲并尊。

    达哲与孝端文太后哲哲同母,可以说是孝端文太后的亲妹妹、孝庄文太后的另一个姑姑;但孝端文太后哲哲的生母札日固齐,在丈夫莽古斯死后,嫁给了孙子索诺木,然后生下了达哲,所以,从父系来算,达哲应该是哲哲的侄孙女、布木布泰的侄女。

    游牧民族的不重女子的辈分,达哲与哲哲、布木布泰的的关系有点乱,但她们毕竟有血缘关系,血浓于水。

    多尔衮就是看中达哲与哲哲、布木布泰的关系,如果得到她们的支持,先让达哲和儿子多尔博进入府中,将来继承睿亲王的爵位,阻力可能小了许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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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明介绍:
预感成真,魂灵出膛,被陷牢狱,红杏出墙,身心百孔千疮;壶芦登科,岁月匆忙,杀人劫财,远走他乡,困守边城弃疆;西贼北掳,惊破霓裳,一念之思,族群为上,明末风云跌宕。灭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