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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闽南愚客     武夫当国txt下载     武夫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章,深夜变故

    深夜,临榆县县府后院官邸,吴立可熬夜至此才刚刚宽衣上榻,迷迷糊糊好不容易睡着过去,忽然有人急匆匆的敲响寝室的外门。身边的姨太太惊醒过来,顿时闹起情绪,又是吵又是闹。吴立可没被敲门的声音吵醒,反倒让姨太太给闹醒。

    “什么事,什么事,这都什么时辰了!”吴立可坐起身来,恼火的对门外喝问道。

    “老爷,老爷,城里出大事了。”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声音。

    吴立可一个激灵,再没有多余的废话,立刻下榻赶到门口。他拉开门缝走了出去,随即又把门带了上。只见站在门外的正是二管家陈福禄,对方一身正经的穿着,脚上穿着的还是出门的鞋,额头上一片大汗淋淋,刚才说话时都还有些许急喘。

    “怎么了这是,城里出什么事了?”吴立可迫不及待的问道,考虑到事情的严重xìng,他甚至在问话的时候因为紧张的情愫而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老爷,小的刚刚从外面回来……外面好都兵啊,都是吴镇守大人的兵,城里可见的是要出事了。小的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陈福禄有些许语无伦次的说道。

    一听到这里,吴立可立刻皱起了眉头,倒是并非因为“城里到处都是吴镇守的兵”,而是二管家这么深更半夜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外出。

    他冷声冷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一脸责备之sè,斥问道:“大晚上的你还跑出去,说,是不是又去赌博了。这都第几次了!”

    陈福禄顿时难堪不已,支支吾吾好一阵,硬着头皮转移话题的说道:“老爷,吴镇守这么晚还调兵遣将,这可不是一桩……小事呀……小的已经打听过了,听说……听说吴镇守是打算包围赈灾总司令行营呢……”

    吴立可激恼的说道:“你少跟我东扯西扯的说一些废话,家有家规,你这……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福禄暗暗松了一口气,继而绘声绘sè又加重语气的说道:“老爷,听说吴镇守今晚调动兵马,正是要向袁司令下手呀。”

    吴立可只感到这一瞬间背脊发凉,冷汗如同暴雨一般顷刻间袭遍全身,他楞了足足半晌的功夫,然后才下意识的郑重问道:“此话当真,消息是从何而来,你怎能打听的到这件事?”

    陈福禄连忙说道:“小的回府路上正好遇到一队兵,领队的正是小的同乡魏大人。小的上前散了一支烟与其闲聊,魏大人就把这件事神神秘秘的说了一下。看他的样子,这件事显然不会有假,今晚可真是要出人命了。”

    吴立可自然是知道陈福禄有这个姓魏的同乡,平rì关系还不错,而且还经常出入一些赌坊,说不定正是陈福禄今晚与姓魏的同乡一起赌博,碰巧姓魏的同乡临时接到命令。

    他在心中直叫大事不妙,万万没料到吴承禄居然能下出如此狠手,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要对袁肃下手了。要知道袁肃这厮打吴承禄的主意,还免不了要先做好一系列准备,又是收买人心、又是秉公执法,为的就是能够出师有名。现在可好,吴承禄还真是破罐子破摔,索xìng其他一切都不顾了。

    “老爷,您看,现在该怎么办呢?”

    吴立可瞪了陈福禄一眼,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可偏偏这件事着实难办,正在气恼的头上居然还问这样的问题,当真是火上加油。然而,他没有大发一通脾气,一阵寻思之后又觉得这件事与自己能有什么瓜葛?他早先已经提醒过袁肃了,让其趁早收手赶紧离开,可袁肃依然我行我素,现在把吴承禄逼的狗急跳墙,这能怨得了谁?

    反正这件事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打算掺和进去,自己既没有帮助袁肃,也没有在吴承禄面前说三道四,事情不管发展到什么结果都只不过上头的权力争端罢了。

    “还能怎么办,这是镇守使大人和护军使大人之间的事,我不过是一县县长,又能如何?你赶紧回去,就当今晚从来没跟我谈起这件事!”寻思过后,吴立可不耐烦的罢了罢手,用叮嘱的语气说道,随后就要转身往屋里走。

    不过刚刚才伸手推开房门,吴立可心中不禁有闹腾起来,尽管这件事与他没有任何瓜葛,同时自己也千百个不愿意与这件事有什么瓜葛,可是以吴承禄的德行,做事向来是没有什么分寸,要么是扭扭捏捏、踌躇犹豫,要么是一做就会做过头。

    他生怕吴承禄一时脑热又或者一时失误,一下子把袁肃给弄死了。这倒不是不可能,毕竟袁肃血气方刚又仗着是大总统侄子,万一在包围赈灾总司令行营时,双方谁都不肯让步,驳火之中不小心中枪,这种意外可是谁都说不准。

    堂堂护军使在赈灾期间被本地镇守使打死,这可是一桩够大的案子了。

    身为临榆县县长,好事未必能轮到自己,可坏事铁定会脱不了干系。正是心中有了这一层顾虑,让他不得不重新思索了一番。

    “等等。”

    “老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陈福禄连忙站住脚步,回过身来疑惑的问道。

    “你,你还是再出去一趟,去赈灾总司令行营找袁司令,把这件事告诉他。”吴立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鼓着一股底气异常坚决的说道。尽管他此时此刻心里依然很不痛快,又是责怪袁肃不听自己的劝告,又是埋怨袁肃非要把自己牵扯进这件事里。但不管怎么说,事到如今要想全身而退的置身事外显然是不可能了。

    “老爷,您说的是,什么事?”陈福禄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吴立可刚刚还说事不关己,而他自己也觉得老爷完全没必要掺和这件事,怎么才一转身的功夫又发生变化了呢?

    “还能是什么事,去通知袁司令,就说今晚城内巡防营正在调动,至于是巡防营是要去干什么那就不必多嘴了,袁司令自然会明白出了什么事。”吴立可加重语气交代道。

    “啊,可是……好好,小的这就去,这就去。”陈福禄原本还想询问老爷到底怎么回事,甚至还打算劝说几句,可是见到老爷如此坚决的表情和语气,一时又不敢多发牢sāo,就怕又触怒了老爷的脾气。

    “你记住,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从后门去,到了行营也从后门进,记得了吗?”吴立可语气凝重的叮嘱道。

    “是,是,小的记住了。”

    陈福禄从后门出了县府官邸,沿着小路往火车站方向前去。火车站是在北城郊外,从城中步行即便是走捷径也有七、八里的路途,更何况还要低调小心,不能让人别人看见,只怕这段路可不容易走。

    好在夜深人静,陈福禄迈着急步而行,前前后后走了近一个钟点的时间,这才来到火车站。此时火车站附近还算有些人气,各式各样的军队都有安排人巡逻,远处洋人的驻兵区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值勤士兵闲聊的声音。

    一番拐弯抹角,总算摸到了行营大院的后门。这座行营原本就是县zhèng fǔ安排给袁肃办公的地方,里面不少仆从、下人、帮工和听差都是县府抽调过去的。当他敲响后门的木门时,过了好一阵子,总算有人前来应门,一番询问原来是县府的二管家,立刻就打开了门。

    “哟,陈爷,这么晚您怎么来,又什么事吗?”开门的是一名帮工,一边揉着迷离的睡眼,一边浓着声音问道。

    “当然是有要紧事了,赶紧的去通知袁司令,我家老爷有要事托我来见他。速去速去。”

    “这……这么晚了,袁司令只怕已经就寝了,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着急呀。”

    “休要多问,你赶紧去,耽误了大事你担待的起嘛你?”陈福禄不耐烦的训了一通。

    “是,是,陈爷您稍坐,我这就去通报。”

    帮工立刻去中庭找到值班的军官,又由军官前去通知袁肃的副官杜预。经过一番周折,杜预叫醒了刚刚入睡不久的袁肃,袁肃自然知道深更半夜前来找自己,而且还是从后门偷偷摸摸溜进来,一定是出了大事。他连衣服都没有更换,就只是穿着一件睡衫便快步来到后院与陈福禄见面。

    陈福禄神sè略有慌张,连忙按照吴立可交代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陈福禄的话,杜预最先变sè起来,震惊的问道:“此话当真,你可不是在诓我们?”

    陈福禄哎声叹息一阵,连忙说道:“哎哟喂大人,大半夜的若非出了这等事情,小的岂敢登门来打扰,切切真真的是有这回事,只怕这会儿吴镇守大人的部队已经往这边开过来了。也不知道吴镇守大人到底怎么了,总之,我家老爷让袁大人多加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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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借机行事

    杜预赶紧对身后的一名勤务兵吩咐道,让其火速去通知陈文年、赵山河和孙德盛三人。随即他又转向袁肃,神sè凝重的问道:“大人,事态严重,我看咱们还是避一避的好。”

    袁肃抬了抬手,打断了杜预说话,随后以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对陈福禄说道:“真是有劳陈爷前来通报,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去请你转告吴大人,他的这份人情我也记下来了。”随后,他吩咐了一名听差,带着陈福禄去领了一笔赏钱,然后送其离开了行营。

    这时杜预再次迎了过来,脸sè愈发着急的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这吴承禄也太胆大了,竟然敢如此公然的调兵来对付我们。这下可要坏事了,又让这匹夫先发制人!”

    袁肃默然片刻,继而说道:“他未必会得偿所愿。”

    听到这里,杜预觉察到袁肃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赶紧追问道:“用不用先把城内的兄弟们都集合起来,火车站这里有很多外国人,料想吴承禄这厮也不敢轻举妄动。”

    袁肃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他说道:“先不急,等陈公台他们来了再说。”

    陈文年、赵山河和孙德盛三人是接踵而至,他们听闻了杜预派人带去的消息后,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xìng。赵山河在从第一团驻地出发之前,还特意交代团部的军官赶紧集合所有士兵,全副武装保持最高jǐng备状态。

    众人来到行营会议室,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厚急切之sè,反而唯独见了面之后袁肃却是丝毫不见紧张的样子。他们倒是真心希望袁肃已经想好应对的办法,毕竟这会儿都到了兵戎相逼的地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司令大人,事到如今,吴承禄这厮要跟咱们撕破脸了,咱们也不要跟他们客气。趁着他们还在调集人马时,立刻发兵直接冲向镇守使署衙,先把他拿下来再说。山海关巡防营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人马,行动起来肯定没有我们迅速。”赵山河刚刚跨进会议室的门槛,两只脚还没站稳就破口说出这番话来。

    这并非是义气用事,而是他对麾下第一团与巡防营旧军的双层了解,不管吴承禄此时此刻调集兵马到什么程度,只要能先行发动快速的偷袭,还是有很大几率扭转眼下的局面。

    “诸位,你们先坐。这件事虽然来的突然,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很大的危险,不过同样也是一次值得利用的机会。”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

    “机会?大人,这都火上眉头了,哪里来的机会?咱们在地牢里还关押着赵方毓,一旦吴承禄把赵方毓救出来,赵方毓肯定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若是大人你落到他们手里,这些人肯定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还谈什么机会呀。”赵山河显出着急的样子,急冲冲的说道。

    “是啊,赵团长所言极是,吴承禄这厮来势汹汹,他的人马终归比我们要多,真要拼起来那可是十分悬乎。当下我们若是能趁机迂回偷袭镇守使署,这倒确实是一个机会。”孙德盛紧随其后的说道。

    “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为了师出有名,要名正言顺的对付吴承禄。大家心知肚明,吴承禄失职之罪在先、贪赃枉法在后,此人根本不是坐镇一方的料子。今天晚上他悍然调集兵马企图先发制人,这件事恶劣的程度显然要比之前既定的罪名要重的多。”袁肃不怒而威的说道。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多多少少已经明白了袁肃的用意,尤其是陈文年,脑筋转动的最快,马上就意识到袁肃这番话的要害之处。可是即便如此,陈文年依然打心底觉得这件事太过莽撞,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走一步。

    不过没有等陈文年开口点破,袁肃紧接着又说道:“对我们而言,好在有吴县长提前派人来通风报信,这就注定吴承禄的yīn谋绝不会得逞。我知道你们担心,但是我敢说,就算吴承禄抓住了我,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吴承禄所依赖的无非是zhōng yāngzhèng fǔ调查我与洋人勾结之事,此事我已经向上面做出交代,他无凭无据能奈我何。”

    陈文年赶紧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毕竟不能说十成十的了解吴承禄这人,万一吴承禄狠下手来对咱们不利,到时候可怎么办?我说袁大人,要师出有名没错,可咱们前前后后已经做了这么多铺垫,原计划后天就能下吴承禄下手了。现在吴承禄突然耍出这一招,我们理应采取更妥善的应对之策才是。”

    袁肃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紧张,他镇定的说道:“公台你说的不是没道理,但我们所做的铺垫对老百姓们有足够说服力,可对zhōng yāng却没有足够的交代。这次吴承禄公然兵戎相逼,这直接就能扣上一个造反的罪名。”

    陈文年叹了一口气,焦虑的说道:“连命都没了,还管他的罪名?”

    赵山河也跟着说道:“是呀,陈大人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吴承禄狠下手来,袁大人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还怎么治吴承禄的罪?”

    袁肃深沉的点了点头,正sè的说道:“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没有任何把握就来冒着风险。吴承禄扣了我不要紧,但是你们却一定要想方设法脱身。”

    众人绷紧了神经,他们都意识到袁肃要说出正式的计划了。有计划自然是好事,最怕的就是要凭空去赌一场,这种冒大风险的事情任谁都不会去做。

    袁肃平静的说道:“眼下,你们几个要立刻离开行营,老赵和老孙你们二人回到一团驻地,牢牢实实的把持住一团的人马。虽然咱们的兵力比不过山海关巡防营的人马,但火车站这里势力错综复杂,洋人的卫队到处都是,只要一团稳固营盘,料定吴承禄也不敢强行乱来。到时候不管他们以什么借口要你们调动,你们都不要听从,除非我亲自出面。”

    赵山河连忙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我明白了,别说吴承禄害怕洋人不敢乱来,就算他敢来硬的,我也保证能固守营盘,绝对不负大人所托。”

第15章,事发突然

    孙德盛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咱们的兵弹药充足,论装备、论训练都比他们好的多,足以以一敌十。”

    陈文年忍不住问道:“大人,那我呢?”

    袁肃转向陈文年,脸sè显得更加严肃,他沉声说道:“公台,你的任务最重要,此次成败就在你身上了。待会儿离开了行营之后,你直接去往北戴河找英商会理事长罗伯逊,有两件事要让他出面帮忙,第一是赵方毓的事情,暂时要让罗伯逊帮我们串通隐瞒一下,万不能被吴承禄把此人救出去。”

    陈文年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尽管赵方毓肯定有贪污克扣赈灾物资的实事,但贪污克扣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迹,在中国几千年的官场上都是司空见惯之事,他甚至可以推荐在未来的百十年里也会如此。简单一句话就是这些罪名不可能将赵方毓论死,而袁肃已经打算对赵方毓下狠手了,只不过因为时机未到所以才留着对方的一条命。

    倘若吴承禄将赵方毓救出来,赵方毓对袁肃的痛恨不言而喻,对方是绝不会再给袁肃任何机会,铁定是要与吴承禄联手来打击报复袁肃。到时候就算没有证据证明袁肃勾结洋人,这些人也会想千方设百计来加以构陷。

    他语气一丝不苟的答应道:“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第二件事呢?”

    袁肃接着说道:“除了控制好赵方毓之外,第二件事就是要请罗伯逊先生出面助我一臂之力。这话听上去很丢人,不过到了这个关头,面子问题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陈文年、赵山河、孙德盛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只能意会到袁肃的部分用意,可总觉得把希望放在洋人身上有太多不靠谱。

    “大人,这,行吗?”

    “是啊,是啊,就算洋人肯出面,可吴承禄未必会买账呀。”

    “我与罗伯逊先生有合作协议,他也知道我跟英国官方的关系。尽管这件事未必能十拿九稳,但多一方势力介入就多一份希望。我相信罗伯逊先生不会不帮这个忙,对于他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事,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也好,只要能给吴承禄造成压力即可。”袁肃说道。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什么都试一试。以吴承禄这么多年不敢插手北戴河的德xìng来看,他对洋人的畏惧还不是一点两点,只要这个罗伯逊能站出来说话,多少还是能镇住吴承禄这厮的。”陈文年叹了一口气,语气凝重的说道。

    “放心,我终归是大总统的侄子,再加上洋人的施加压力,吴承禄必然不敢乱来。行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现在就行动起来,万不可有任何耽搁。”袁肃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大人,那……就这样了?”赵山河仍然有几分忧虑的追问道。

    “只要你们把事情都办好,吴承禄自然不敢动我分毫。你们毋须再多虑,也不知道巡防营的人马什么时候到,赶紧动身去准备。”袁肃强调的说道。

    三人只好不再多说什么,果决的起身告辞离去。陈文年带了几个jǐng卫员先去了一趟后院小黑屋,将被殴打至昏昏沉沉的赵方毓提了出来,一同带出了行营大院。三人出了行营,赵山河和孙德盛火速返回一团驻地主持大局,同时还派人去通知驻守在城外的一营做好准备;陈文年备了一架马车,在七八名士兵的护卫之下,押着赵方毓火速绕小道出城前往北戴河。

    等一行人离去之后,袁肃吩咐杜预,让行营大院的所有人都跟往常一样,就说刚才只是叫陈文年、赵山河、孙德盛三人来安排明rì执行第二批疏散难民的安排。他必须装作跟平常一样,制造一个假象给吴承禄,只有这样才能让接下来的计划更能显出效果来。

    一切交代完毕,袁肃让杜预回去休息,自己也跟着返回了厢房卧下。尽管他刚才表现的一派镇定,可当重新躺下时,脑海中却又泛起各式各样的想法,要说心中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话,谁敢保证吴承禄不会做出冲动的决定?

    辗转到黎明时分,袁肃这才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可是没过多久就隐隐约约听见行营外面马蹄声窜动、人声如同鼎沸。他猛然睁开双眼,反而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却真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着急,等待才是漫长的,而当事情到来之后一切自然能从容不迫。

    巡防营两个营的兵力此时此刻全部开到赈灾总司令行营外,不仅把整个行营大院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甚至连大院外几条街道上都设置了哨卡和巡逻。火把驱散了黎明之际的黑暗,兵丁来来往往,人影被火光憧憧的映在了墙壁上。

    吴承禄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这个时候反倒他心中很是紧张,又是担心袁肃拒捕,又是担心行营里的jǐng卫会放冷枪,甚至还顾虑着抓住袁肃之后该如何对待?是虚伪客气还是冷面相向,又或者是不理不睬?

    他在三十名骑兵的团团保卫之下,仍然距离行营大门百米开远,脸sè满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等到一名军官从前面跑回来报告,说是全员已经完成包围,一切准备就绪。这时,他才清了清嗓子,底气不足的下令:“给我冲……不是,给我敲门。”

    行营的jǐng卫人员只有五十来人,除了几名袁肃的贴身jǐng卫员事先知道这件事之外,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人心惶惶,整个大院里面乱成一片。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杜预才站出来稳定局势,让jǐng卫全部到前厅集合,然后亲自上前打开了大门。

    大门一经打开,门外早已等候的巡防营士兵不由分说便往院内冲。杜预站在门内像模像样的大声喝止了几声,随即被几个士兵用步枪顶住。

    经过一番大刀阔斧似的周折,袁肃从后院来到了前厅。起初吴承禄仍然留在行营大院外面,只是由一名哨官前来拘押袁肃。袁肃见了这名哨官立刻厉声训斥,还搬出了自己一连串的头衔来做威吓,哨官一时心虚,也不敢拿袁肃怎么样,只好匆匆忙忙又跑出来请吴承禄。

    吴承禄扭捏的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心中一横,带着护卫走进了行营大院。

    在前厅的厅堂上,袁肃端坐于首座,与yīn沉着脸迈步进门的吴承禄见了面。

    “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天还没亮就带着大队人马包围了赈灾总司令行营,你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来,我看这场干戈可算是闹大了。”不等吴承禄开口,袁肃抢先一步冷声斥道,俨然摆足了上官的态度。

    “袁大人,我也只是奉命办事而已,你毋须有太多顾虑,只要调查清楚自然就能还袁大人你一个清白。”吴承禄没好气的说道,虽然他很想跟袁肃撕破脸,顺便还能痛骂几句以谢心头之恨,可毕竟这会儿还没找到赵方毓,总统特令不在手上,自然而然失了几分底气。

    “好一个奉命办事!我且问你,你奉的是何人之命,办的又是何事!”袁肃怒道。

    “běi jīng接到消息,说袁大人与北戴河洋人有所勾结,意图出卖国家利益,派下特别命令要调查此事。袁大人,你是明白人,纵然你是大总统的侄子,可更应该清楚大总统是最忌讳私底下与洋人打交道的事情,自是不应该知法犯法。如今我已掌握了部分线索,所以今rì才来请袁大人移驾调查。”

    “你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你倒是把běi jīng的特令拿出来,还有你所谓掌握了部分线索!我袁肃做事对的起天地良心,难道还怕经不起调查!”袁肃拍案而起,这一瞬间的爆发吓了全场所有人一大跳,就连吴承禄都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吴承禄根本拿不出什么特令和证据,他的计划就是先把人拿下,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布置栽赃。现在被袁肃劈头盖脸的喝问,当然有些站不住脚根。

    “吴大人,我袁肃自到临榆县以来,rìrì夜夜所cāo劳的无非是赈灾之事,如今灾情刚刚转稳,然而难民依然聚集而不散。你身为山海关最高长官不关心此事,rìrì夜夜歌舞升平,反倒处处来与我添乱,你到底是何居心!”

    “袁大人,你毋须再在这里虚张声势,今rì你不走也得走这一趟。”吴承禄索xìng不再跟袁肃耍嘴皮了,既然他人都已经来了,肯定没道理再退缩。

    “你说让我走我就走,你还真把你自己当天王老子了。我堂堂东直隶护军使,zhōng yāng特派赈灾总司令,你在我面前还得自称下属,你敢逮捕我!”袁肃故意不配合的说道,他就是要制造出被吴承禄强行拘押的场景,而这个场景今后便是治吴承禄谋反罪最有力的说明。

    “哼,你以为我怕你吗?来人,给我抓起来。”吴承禄气愤难耐,豁出去的下达了命令。

    巡防营士兵一拥而上要抓住袁肃,袁肃的jǐng卫员们立刻也冲上前来阻止。

    一开始吴承禄带进来的士兵人数并不多,双方互相拉扯厮打,竟然没办法镇住场面。后来吴承禄赶紧派人将院子外面的士兵增派起来,甚至还拔出手枪朝天空开枪jǐng示,总算止住了袁肃的jǐng卫员。几名巡防营士兵拿着绳子要捆绑袁肃,袁肃铆足力气反抗,混乱中还被人用枪托敲打了好几下,最终拗不过人多被押了下去。

    袁肃和行营的其他人被带出大门时,天sè已经亮了起来。由于巡防营众人士兵在附近走动,很多住在周边的老百姓们早就被吵醒过来,仅仅是害怕惹到当兵的才没有出门打探。不过这些老百姓们仍然趴在窗口、门缝前张望,亲眼目的了袁肃被五花大绑的带出来。

    “好你个吴承禄,你栽赃陷害,就是怕我揭穿你贪污赈灾物资。”

    “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法办了你!”

    “放开我,推你姥姥的推,老子自己会走。我袁肃顶天立地、问心无愧,倒要看看你这莫须有的罪名能奈我何!”

    “只要这件事没办,我便把你的所有罪证全部呈递到京城!”

    在七、八名士兵拉扯之下,袁肃从踏出大门开始就一直大声呼喊,满脸愤怒之sè表现出了极强的反抗态度。虽然看上去有些没面子,但是为了能成大事,这点尊严他还是能放下来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吴承禄是因为害怕自己调查贪污赈灾款所以才强行逮捕自己,“贪污赈灾款”和“强行逮捕”这两个词必然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16章,两头行动

    陈文年一行人赶到北戴河时,已经快到晌午光景,为了避开大道和城关,这一路上绕了不少小路,因此才迟了这么久。一番拐弯抹角之后,他总算在英商会俱乐部找到了理事长罗伯逊。罗伯逊是认识陈文年的,简单听说事态紧急,立刻便请陈文年到俱乐部内部的私人办公室落座详谈。

    陈文年把城内的情况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又把袁肃的意思做了着重交代,恳请罗伯逊能够出面帮这两个忙。

    罗伯逊经过一阵冗长的沉思之后,没有立刻给陈文年做出答复,只是含糊其辞的说这件事需要另行讨论。他允许陈文年把赵方毓暂时藏匿在俱乐部的地下室内,也勉强做出承诺,表示一旦临榆县县城派人来询问赵方毓的事情,自己会帮助做掩饰。

    至于向吴承禄正面施加压力,确保袁肃个人的人身安全,他让陈文年先到北戴河找一个旅馆住下来,自己与英商会内部开一个小会讨论一番,等到有结果时再派人去通知陈文年。

    陈文年好歹是见过市面的人,一听罗伯逊的话语中到处都是搪塞推辞之意,意识到这个洋人显然是不可靠。他再次郑重其事的告知袁肃与雷诺森的合作关系,以及与英国驻济南领事馆签订的合约,强调一旦袁肃出了什么闪失,直接会导致英国在华利益的损失。

    然而罗伯逊依然满口敷衍,随即只派了一名翻译员招待陈文年,自己则借口离去。

    陈文年万般无奈,只能离开了俱乐部,先到附近找一个地方落脚。他脑海里一直盘算着该怎么解决眼前这难题,要知道凌晨时袁肃可是千万叮嘱,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才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步有什么闪失,整个计划只怕就会告吹。

    可是万万没料到,谈合作的时候这些洋人倒是和颜悦sè,现如今真正需要帮忙时却又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当真是世态炎凉。

    他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好,这不仅仅是对袁肃的负责,同时也是对自己前途考虑。

    一念及此,他让随从先找地方安顿,自己立刻前往北戴河邮电局,向滦州发了一封电报。

    对于罗伯逊而言,经过这么久的谈判会商,总算已经确定了英商会参与洋河水库、南戴河海港的两大中国官办项目,这的的确确是一件难得的商业投资。同时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英国官方与袁肃的合作关系,总的而言,自己是很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袁肃提供额外的帮助,就像答应袁肃用窦神父案来栽赃镇守使吴承禄。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袁肃必须有合作的资本”,纵然袁肃并不是山海关地区的实际掌权者,但好歹之前是zì yóu的人身,并且还兼顾有东直隶护军使的职衔。现如今袁肃成了吴承禄的阶下囚,显然吴承禄是察觉到袁肃私底下与英商会合谋的关系。如果在这个时候还要去为袁肃冒险,实在是太过不值得。

    袁肃与雷诺森的合作关系,那是大英帝国官方的事情,罗伯逊身为一个资本家最先会衡量个人的利益。更何况之前袁肃坚持要求修改商业合作计划,大体上确实没有不妥,可直接导致英商会在这次合作中的利益有所减少。

    罗伯逊不在乎袁肃开出的这些条件有多么诱人,因为修改之后的商业合作计划,任何一个山海关地区的中国官员都可以办到。既然没有特别的利益,他又何必要为这件事再费神劳力,袁肃不在了,大不了就跟吴承禄继续谈。

    当然,他不会这么快就对这件事做出定论,自己还会坐地观望一阵,假如吴承禄办不了袁肃,那就说明袁肃还真是一个势力雄厚的人物,到时候再挺身而出来助一臂之力也不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考虑暂时帮忙掩饰赵方毓的事情。反过来,倘若吴承禄真的把袁肃给办了,那时候倒是要重新开始花一些心思来周转这次商业计划了。

    正午时分,在城外驻扎的其他巡防营部队陆续开进城内,吴承禄下令全城戒严,同时调动三个营近两千人马奔赴火车站,将第一混成旅第一团驻地包围起来。赵山河和孙德盛凌晨回到第一团驻地后,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武器弹药配发到位,营盘周围都用沙袋和拒马组成防御工事,士兵们全副武装以营盘为中心据守在防御工事后面。

    当巡防营的旧军士兵看到第一团是这样一副阵势时,顿时感到头疼万分。他们常年未曾真正的作战,本打算出其不意直接攻破第一团营盘,将所有人控制起来。可是显然最开始的计划已经流产,若是强行进攻的话,只怕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岂不说旧军士兵的整体素质十分落后,这一点从开拔进城的效率上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昨天吴承禄下令火速集合部队,结果城外各营磨蹭蹭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赶进来,错失偷袭的机会也是情理之中。发动强硬进攻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的关键是没有哪一营的士兵愿意打头阵,出人命的事任谁都不会有热情。

    没办法进攻那就只能采取诱骗,先将第一团的将领们引出来控制住,余下的士兵自然只能束手就擒。巡防营这边先后派了七八人到第一团驻地见赵山河,又是说设宴宴请,又是说有急事开会,又是冒充袁肃的命令。对于这些伎俩,赵山河根本不吃这一套,前面几个人只是撵了出去,到后来索xìng把派进来的人扣押下当人质。

    不敢强攻也无从诱骗,双方只能陷入对峙之中。

    巡防营料定第一团在重重包围之下也不敢乱来,只要第一团不敢乱来,那就等同于被监管,总而言之也能算是掌握住了局势。

    吴承禄抓住袁肃之后,只是将其关押在镇守使署衙的偏院里,由三十多名士兵看守。他倒是很想教训这黄毛小子一番,可考虑到对方终归不是普通人,大刑伺候又或者故意侮辱非但不会有实际作用,相反还不好对上面有一个交代。

第17章,两边准备

    他所要做的无非是赶走这个眼中钉,因此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赵方毓,拿到总统特令之后就好办事了。正因为如此,袁肃倒是没有受多大的苦头,充其量仅仅只是被软禁,自己尚且还能在偏院内zì yóu活动。

    然而经过一夜一天的寻找,无论是县zhèng fǔ招待所还是北戴河都没找到赵方毓。虽然在北戴河打听到赵方毓确实出现过的消息,可具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有说是跟着邮轮出海玩去了,也有说在北戴河私人俱乐部赌博,但不管怎么打听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一整天吴承禄是有几分着急,然而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自从他第一次与赵方毓见面,就知道对方是一个浪荡的官僚子弟,指不准一时兴起跟洋人跑到外面去玩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控制住袁肃和袁肃的部队,不在乎再多等上一天、两天。再说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但凡发现赵方毓的人肯定会去通知,而赵方毓一旦听到风声也肯定会尽快赶回来。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吴承禄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到了次rì的上午,整个临榆县县城内都纷纷开始传言,吴承禄强行逮捕赈灾总司令袁肃一事就这样不胫而走。仅仅才隔了一天的时间,这个消息就好比清王朝覆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城中谈论的头等话题。

    街头巷尾、坊间堂口,但凡能看见三三五五聚在一起的人们,十之仈jiǔ是在讨论这件破天荒的大事。而根据赈灾总司令行营附近那些老百姓们的“亲眼目睹”,镇守使吴承禄是趁夜发动突袭,在攻打行营大院时还开了很多枪,据说还死了不少人。

    这些“有幸”成为目击者的老百姓们,顿时成了茶肆酒楼炙手可热的人物,在他们绘声绘sè的描述之下,很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云亦云,添油加醋自然不在话下,巡防营突袭赈灾总司令行营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在市面上已经流传出许多版本。

    但是究竟吴承禄为什么要强行逮捕袁司令,却没有太多的异议,众口一词的认定是袁司令在调查贪污赈灾款的案子,结果吴镇守使做贼心虚而先下手为强。一方面是许多目击者亲耳听到袁肃的大呼,另外一方面则是本地百姓对吴承禄贪赃枉法的事迹心知肚明,再加上袁司令到任一来脚踏实地、尽心尽责的处理赈灾公务,民间自然而然就相信这个传言。

    对于大部分老百姓们来说,他们除了扼腕叹息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但是也有一些人们显得情绪异常激动,袁肃负责处理赈灾事务,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化解拥堵在山海关外的难民,吴承禄非但不协助处理灾情,相反还克扣赈灾物资,现如今还公然“绑架”赈灾司令。

    往大的方向来说,这是倒行逆施的极致表现,是任何公义所不能容忍的;往小的方向来说,难民问题一天不解决,本地老百姓的生活一天也无法恢复正常。

    不仅如此,临榆县的一些士绅们对此事也颇为关注。这些士绅之前都与袁肃有密切接触,关于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两大项目,袁肃早已经与这些人签订了合作协议,有的是出资方,有的是代理经营方,也有一些代办采购原材料。

    袁肃若是出了事,这两大项目必然会告一段落,对这些士绅利益上的损失不言而喻。

    一听到风声之后,这些士绅或托人打听,或者亲自赶到县府询问吴立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司令到底是什么情况?吴镇守又是什么意思?

    事发当天,整个晚上吴立可都没能睡得好,在次rì早上听说吴承禄把袁肃扣押了之后,更是心惊肉跳。要知道他可是特意派人去通风报信了,袁肃若是连夜逃走倒好,事情反而落的一个干净。可现在袁肃还是被吴承禄抓住了,万一吴承禄查探到县府这边曾有人去通风报信,那岂不是自掘坟墓!

    战战兢兢熬到第三天,不管是袁肃的人还是镇守使的人都没有找到县府,吴立可好不容易可以稍微松了一口气。等到县里的那几位士绅们急急忙忙跑来打探消息,他心里也不好过,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两大项目是袁肃一手cāo办,现如今袁肃人被抓了,只怕这两大项目又要化作泡影。无论是个人利益还是国家利益,他都真心希望能办好这两个项目,要说袁肃什么都好,偏偏就是野心比天大,这下还能怎么办?

    在府上与这几位士绅们喝了好几盏茶,士绅们又是哎声叹息又是焦虑不已。在他们心里这两大项目可是板上钉钉的好买卖,哪里知道钉子刚订好,却发现板突然没了,就好比夹了一块肥肉送到嘴边突然滑落。换做谁都有难以割舍的遗憾。

    吴立可本不想继续招待这些士绅,可偏偏这些人就是坐着不走,他也只好陪佐一侧。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起了一个头,大家的话题从叹息直接转为了埋怨,认为这件事吴承禄做的实在太过分。他们多多少少是知道袁肃的别有用心,可毕竟袁肃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付诸行动,这段时间对方只是一味心思埋头赈灾公务,吴承禄倒好,不由分说就把袁肃绑了,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袁司令可是大总统的侄子,吴镇守如此乱来,是不是太托大了。”

    “就是,就是。不过,说来吴镇守也没什么本事,说不定一时脑热想不开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只怕过不多久还是要把人放了的。”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咱们的生意还指望袁大人照应呢。”

    众人有了埋怨之心,很快也演变出怨恨之意。吴承禄向来什么事都不管,这一点虽然给本地士绅阶级带来了一定好处,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人就是这样,一旦眼前出现了更多的利益,自然不会再回首过往的种种。

    这些士绅们只知道袁肃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甜头,理所当然的在心里会向着袁肃。

    大家七嘴八舌的又开始议论,而这次议论的则是吴承禄各式各样的劣迹。

    吴立可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抢着来转移话题,只推说自己会抽空去镇守使仔细打听,最后硬着头皮说还有要事需处理,仓皇的把这些客人都送走了。

    城中热议的舆论是吴承禄万万没有料到的情况,在他看来如果只是一些平头百姓私底下讨论的话,倒是可以不理不睬,可偏偏其中还有那些士绅大户人家。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太过放肆,不尽心尽力的去赈灾,反而为了自保而逮捕堂堂大总统侄子、赈灾总司令,稍微闹大一点这就是谋反的重罪。

    “谋反”这个词一直是压迫着吴承禄心理上的重担,就算他现在扣押了袁肃,可是又不能把袁肃怎么样。若是就这样把袁肃送到běi jīng去接受调查,zhōng yāng只要稍微派人来临榆县实地考证一下,很快就会知道情况大有不同。

    老百姓们的众口一词比起一个镇守使的片面之词,孰重孰轻几乎不需要任何犹豫。

    再加上袁肃有大总统侄子的身份背景,哪怕想要收买zhōng yāng的官员都很困难,又有谁会冒着同罪的风险来得罪大总统的人?

    吴承禄在镇守使署衙后厅上踱来踱去,连隐隐发作的烟瘾也无暇理会,他脸sè黑沉,心神不宁,心想着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他现在唯一所寄托的希望就在赵方毓身上,只要赵方毓能拿出总统特令来,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有回转的余地,最起码自己还有解释的机会。

    “他nǎinǎi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姓赵的怎么还没音讯。”

    正郁闷不已之际,门外忽然跑来一名仆从,毕恭毕敬的通报说于先生有事求见。

    一听到于先生,吴承禄眼前顿时一亮,在这个时刻于继芳就宛如是自己黑暗中的方向灯,也只有此人才有办法来化解眼下的困境。

    “赶紧的,赶紧请过来。”吴承禄急急忙忙的吩咐道。

    片刻之后,仆从将同样是一副心神凝重之态的于继芳请到了后堂上。还没等于继芳迈步跨进堂门的门槛,吴承禄抢先一步迎上去,一边挥手示意仆从退下,一边语气急切的询问道。

    “哎呀呀,于先生,你看看,你瞧瞧,这才两天的功夫,城里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吴大人稍安勿躁,在下正是察觉此事有异样,所以才急着登门造访。”于继芳虽然神态显得几分严肃,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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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局势变故

    “于先生,你且说说,现在该如何是好?现在不光是那些民众在推波助澜,甚至还有不少士绅望族也在议论。这势头实在太厉害了,我即便想要弹压现在也无从下手。就只怕事情闹传开去,到头来上面真会信以为真呢。”吴承禄颇有慌张的说道。

    “在下也有这样的担心,现在袁肃这厮已经深入人心,之前老百姓们都知道有这厮的坐镇才稳住了城外灾民的情况,而那些商户大户也因为得了这厮些许利益的承诺,也才会在向着这厮。这厮已经是烫手的山芋,吴大人一定要尽快处理方可平息此事。”于继芳故作深沉的说道,说话时的姿态就好像高深莫测的谋士一般。

    “我也想尽快处理此事,倒是又该如何处理呢?”吴承禄不耐烦的说道。

    “吴大人理应尽快安排火车,将袁肃押送进京,接受京城的审讯。关于袁肃勾结洋人的证据,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在袁肃送走的第二天,吴大人就可以立刻公布袁肃的罪证,不仅对上面有所交代,同时还能安抚人心。”于继芳不疾不徐的说道。

    吴承禄沉思了片刻,他觉得于继芳的话确实是一个办法,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赶走袁肃以及安抚民心。可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又该如何去捏造罪证,洋人怎么可能会跟自己站到一块儿来,以袁肃的身份背景,如果不能拿出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来,别说不可能被论罪,而且极有可能还会反噬其身。

    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显,要么是袁肃有罪,要么是他吴承禄有罪,自己根本不可能企图蒙混过关。

    于继芳见吴承禄沉思不语,等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催问道:“大人,您意下如何?”

    吴承禄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只怕不容易,现在赵特使了无音讯,而且眼下城中传言纷纷,随意捏造袁肃的罪证只怕会适得其反……”

    于继芳加重语气的说道:“吴大人啊吴大人,您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能半途而废吗?您要知道,这个时候您若是退一步,那就是彻底的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吴承禄心头一震,万般无奈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随便花几个钱找几个洋人来演一场戏吗?这完全是胡闹,你还真把京城的人都当傻子吗?要是能找到赵特使,事情或许还好办,就算定不了罪最起码也能赶走袁肃。”

    于继芳沉声说道:“那么,这赵特使究竟在什么地方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人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吴承禄没好气的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人怎么好似无端端的就失去踪迹了。”

    听到这里,于继芳低头寻思了一阵,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说道:“吴大人,您难道不觉得赵特使的失踪有些蹊跷吗?”

    “什么意思?我又没说他失踪,只是好似失踪了……”

    “恰恰是大人逮捕袁肃这个时候,赵特使居然不见人,他身为特使就算再放任也不至于擅离职守呀。”于继芳进一步说道。

    “难不成,你是说赵特使被袁肃抓了?”吴承禄惊讶不已的问道,这自然是他第一个念头,也是最希望发生的念头。只要袁肃对赵方毓下手,这就是推卸不了的铁证,之前所有的担心全部能够化解,单凭这一点不管袁肃有没有与洋人勾结,都可以先行论罪了。

    “还不好说,不过这始终是一个可疑的地方。不过,若是吴大人能够证明袁肃这厮对赵特使做出不利之举,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于继芳颇有深意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在这件事上得多下一些功夫了。我这就派人再去仔细打听,不可能赵特使的随从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吴承禄点着头说道。

    几天之后,舆论声势丝毫没有减弱,不仅如此议论声还传播到了城外的难民当中。

    难民们听说袁司令被吴镇守绑架的消息之后,暴X动的情绪就好像是传染病一般,很快在人群里面席卷开来。难民都很清楚,自从袁司令到任主持赈灾工作才让他们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不仅增开了许多粥厂,而且赈济的粮食也实在了,更重要的是最近才刚刚展开疏导工作。

    更让难民们难以接受的,据说是因为袁司令在暗中调查吴镇守贪赃枉法、私吞赈灾物资的案件,从而才导致吴镇守做贼心虚之下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对于城中的老百姓们来说,他们的怨恨是本地官僚的不公正,以及对袁肃这位办实事的官僚感到推崇。而对于城外这些难民们来说,私吞赈灾物资已经是要人命的事情了,现在为了逃避罪责还公然绑架zhōng yāng特派官员,这简直是比要人命还恶劣。

    正因为如此,难民们的情绪要远远比城中老百姓们反应的更为激烈,不少人自发组织起来拥堵在山海关城门前,要求官府给一个说法。也有一些难民趁势而起,带头哄抢、破坏附近城镇,眼看就要形成暴X乱的势头。

    当然,参与暴X乱的难民一部分是为袁司令鸣不平,也有一部分是打着为袁司令鸣不平的名义而发泄怨念,而更多的则是担心因为失去袁司令主持赈灾工作,今后派发赈灾物资会出现困难,因而要趁着暴X乱哄抢一把留作后路。

    原本趋于稳定的赈灾局势,在经过这一次波折之后顿时失去控制。

    除了城关下面的难民们不敢轻易乱来之外,附近乡镇上和荒郊野外的难民聚集点绝大部分都不再安分守己。难民原本就是一群脆弱的群体,当他们稍微受到一些推测xìng言论的煽动后,很容易的便会接受蛊惑。

    要么是饿死,要么是被官军打死,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趁着人多闹腾一通。

    难民的暴X动是由弱渐强,起初的几天只是小打小闹,但是很快就发展成了大规模的侵袭。城关处的官员接到报案越来越多,本打算能隐瞒就隐瞒过去,可很快他们发现再隐瞒下去那铁定是要出大事的。更何况有一些官员的亲戚朋友就住在这些遭到侵袭的村镇上,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还能怎么隐瞒?

第19章,时势所趋

    九月十九rì这天中午,临榆县县zhèng fǔ先接到了七、八起紧急通报,告知几个村庄发生严重的暴X动,已经证实有“多人”在暴X动中丧生。吴立可正在犹豫是不是要上报到镇守使署衙时,镇守使署衙反倒先一步派人来下令,要求临榆县县zhèng fǔ立刻采取镇压难民的措施。

    吴立可从来者口中一打听才知道,昨天傍晚和今天早上时,已经有不下二十次的上报,有两支超过三千人的难民队伍,已经迂回到临榆县东北河口镇和北边的水头镇。仅仅两天不到的时间,这两个镇子全部被难民占领,镇zhèng fǔ的官仓遭到哄抢,许多大户人家遭到抢杀,情况十分危急。

    河口镇和水头镇是两个紧挨在一起的镇子,虽然不大,但距离县城的郊区只有二十里不到的距离。之前山海关巡防营有在附近驻兵,难民不敢轻易绕道进来,可是几天前吴承禄把驻军全部调进城内,因而整个片区失去了防御,这才招致难民蜂涌而来。

    看过吴承禄发来的公文之后,吴立可哭笑不得,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指望县zhèng fǔ派人去镇压,县zhèng fǔ的jǐng卫全加起来还不足一百五十人,枪械武器合计也没办法全员配备。他又是焦急又是埋怨,难民都涌到城下了,若是继续失控下去,只怕临榆县危在旦夕。只怪吴承禄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把所有兵力全调进城内,就算要对付袁肃又何须这么多人马?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一边派人去安抚河口镇、水头镇的难民,一边又发布命令组织城中的壮丁,前往北边城墙附近加强jǐng戒。不过这些都不是容易办成的事情,派人去安抚难民也得有人愿意去,招募壮丁也不是一张通告就能立刻见效。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难民脑袋发热很快就会向县城扑来,到那个时候可算是真完了。

    为此,他不得不派人去镇守使署衙,请求吴承禄调派士兵加强城郭的防备,就算不派人去驻守也要做好应急准备。

    对于吴承禄来说,这几天在调查赵方毓的事情上好不容易有了进展,通过侦查赵方毓的随员和县zhèng fǔ招待所的侍从,总算是找到了一些可以继续深究下去的线索。

    从赵方毓的随员口中得知,赵方毓是去过总司令行营之后便再也没回来,尽管有两个随员说回来后又离开了,可其他人都没见过;而从招待所的侍从口中又探知,赵方毓“失踪”那天晚上,赈灾总司令行营的人似乎有来过招待所,但具体是什么人,又是做什么却不知道。

    这两条线索都指向袁肃,只要稍微耍点手段很快就能拨云见雾。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难民的问题一下子又让吴承禄头疼起来。赈灾粮食一如既往的再派发,没饿着谁也没缺斤少两,这些刁民怎么就闹起事来了!

    难民的事终归不是小事,眼下zhōng yāngzhèng fǔ盯着的也就是这桩事。更何况难民现在的情况,失控的实在太过迅速,实在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当然,吴承禄是不可能知道难民的苗头早在五六天前便已经很明显,只不过让下面的官员刻意隐瞒了一阵,积少成多一下子就让整体情况显得很是突然了。

    吴承禄只好调拨了一个营到城北加强范围,又向县zhèng fǔ施加压力,由县zhèng fǔ负责稳定住难民们暴躁的情绪。在他的脑海里依然记挂着袁肃这件事,毕竟赈灾不力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袁肃这件事处理不好,那可就坏事了。

    九月二十rì一大早,北戴河英商会理事长罗伯逊匆匆忙忙赶到陈文年赞助的陶清公馆,带着满头大汗直接来到陈文年的房间门口敲响了房门。

    在过去的七八天时间里,罗伯逊几乎没有与陈文年有任何联系,只是暗中派人盯着陈文年的行踪而已。他已经下定决心与此事划清界限,完全抱着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而已。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利用英商会和个人交际圈,让其他人都不要插手此事。

    原本一切已成定局,就等待着这个定局的结果产生。

    可让罗伯逊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十九rì这天里,他居然前后收到两封电文,一封是来自běi jīng京奉线铁路局董事会,另外一封则是来自滦州。前者的电文是对京奉线铁路最近一季度经营状况的汇报,北戴河英商会做为铁路参股者,在过去遭到难民拥堵的两个月里将会承担近一万英镑的损失,而这一万英镑当中还不包括铁路损毁的重修。

    因为前段时间城外灾情得到有效的控制,灾民情况也都十分稳定,因而让罗伯逊忽略了京奉线山海关段拥堵的情况,今天的这封电文是一针见血的激醒了他。做为一个参与京奉线投资的商人,京奉线铁路山海关段拥堵了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这可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至于来自滦州的电文,则是雷诺森转达英国驻济南领事馆的命令,济南领事馆经过三天的详细磋商,以及留守滦州的何其巩不断游说,最终决定出面帮助袁肃渡过这次危机。陈文年在发到滦州的电文里,已经把整件事都做了交代,因此何其巩在与雷诺森交涉时,只说英国方面提供一些举手之劳的帮助即可,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济南领事馆自然是认同了何其巩的这番话,既不必出钱又不必劳师动众的进行外交交涉,只要委托北戴河英商会出面向镇守使施压即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只要能帮助袁肃取得山海关的统治权,对今后英国的势利延伸则会有更多的便宜之处。

    考虑到济南领事馆无权对北戴河英商会下达命令,雷诺森转发电文的时候特意附加了一些威逼利诱,比如若是山海关之事处理不妥当,将会安排其他人接替罗伯逊的位置,并且排挤罗伯逊在京奉线铁路的持股。

    正是迫于这双重的压力,罗伯逊不得不放弃之前的安排,决定出面来帮袁肃一把。

    与陈文年见面之后,他并没有提及自己收到电报的问题,相反故意说是经过这几天奔走游说,总算说服英商会的其他商人站在袁肃这边。

    陈文年当然不至于轻信罗伯逊的片面之词,要知道在他发回滦州的电文里面,可是提到要让何其巩尽快联络雷诺森。显而易见,雷诺森利用英国官方的身份向罗伯逊施压,这才让这位唯利是图的英国佬重新站了出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今袁肃被吴承禄扣押了已经有七、八天之久,当务之急最重要的还是先将袁肃救出来才是。

    简单的一番寒暄和客套,陈文年希望罗伯逊能立刻动身前往临榆县去找吴承禄,顺便通知驻守在火车站的各国治安队巡防营和第一团的对峙。

    罗伯逊满口答应下来,随即又与陈文年对好了一些说辞,这才告辞离去准备前往县城。

    在罗伯逊离开之后,陈文年连续几天忐忑的心总算稍微安定下来,他很清楚就算有罗伯逊的帮忙,仅仅只能确定可以保全袁肃的xìng命安危,但却不足以彻底扳倒吴承禄。而且一旦这件事拖延的太久,让吴承禄找到赵方毓的下落,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考虑到这里,陈文年又去了北戴河邮电局,再次向滦州发去了一封电报,要求何其巩以第一混成旅旅部的身份向běi jīng发一封电文,将山海关这边的情况做进一步的上报。上报的内容包括吴承禄贪污赈灾物资,并且害怕调查而趁夜强行绑架赈灾总司令袁肃。

    就算zhōng yāngzhèng fǔ在调查袁肃与洋人的关系,可一方面无凭无据,另外一方面袁肃事先也做了相应的汇报,更何况在没有合法程序的情况下强行逮捕正式官员,被逮捕的官员还是大总统的侄子,无论如何都会值得重视。

    只要zhōng yāng下达命令,哪怕只是一条冠冕堂皇的说辞,吴承禄不可不从。

    这件事终归是要经过zhōng yāng这边,故而索xìng就利用zhōng yāng的介入来彻底解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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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奉线,又称京奉铁路(亦名关内外铁路),起自běi jīng正阳门东车站,止于奉天城(沈阳)站,干线长842公里,另建支线数条。1898年10月正式开始建设,1907年8月改称京奉铁路。1912年至奉天(今沈阳)全线通车。

    这条铁路的修建,由于英、俄两国激烈争夺修建贷款权,清zhèng fǔ举棋不定。最后英、俄两国直接谈判,以互换照会的方式,订立谋求路权的互不妨碍协议。这样,中英于1898年10月正式签定的关于关内外铁路借款合同才得以实施。英国人金达任总管兼总工程师,这条铁路的实权,也落到了英国人手中。】

第20章,越闹越大

    当天中午,罗伯逊带领英商会的几名干事来到镇守使署衙,向吴承禄表示强烈的不满。他不仅指出袁肃是高级长官,同时还是全权负责赈灾事宜的主官,不管发生什么事,吴承禄都必须遵照合法的程序来办理。现在吴承禄突然逮捕了袁肃,不仅是以下犯上,而且还导致赈灾工作出现纰漏,从而加重影响京奉线铁路的恢复,实在是不可容忍。

    对洋人指着鼻子吆三喝四,吴承禄只恨的牙痒痒,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这些耀武扬威的洋人,平rì里不去理会反倒纵容了这些金发碧眼人的气焰。他强硬的回复这是中国人的事情,轮不到洋人来插手,顺便还敷衍推搪的表示会继续稳定难民情绪。

    面对吴承禄这样的态度,罗伯逊心中本来就憋了很多怨气,顿时一时上火,摆出更为强硬的态度来威吓吴承禄。他强调除非有正当的理据,否则必须释放袁肃,如果没有袁肃来主持赈灾工作,难民的暴X动继续破坏各国商人的利益,自己必然会与其他国家的商人联合起来,采取必要的措施。

    “我会将这件事如实的上报到běi jīng,要求总司令联络驻华公使馆,以外交途径举报吴将军你的非法行为。京奉线铁路是我们英国众多商人投资所建,它才刚刚开通不到半年的时间,现在却要停运超过两个月,这其中的损失,你担当的起吗?”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事情,我怎么办事你们英国人无权过问。逮捕袁肃是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我没必要跟你做交代。”吴承禄气呼呼的反驳道。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你反正是拿不出所谓的命令,而我一定会向běi jīng申报此事。”罗伯逊威胁的说完这番话,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吴承禄虽然无比气愤,但说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可是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现在的处境,他绝不可能向罗伯逊表示任何妥协和退让,只是在心中求着能尽快调查清楚赵方毓的踪迹。

    罗伯逊刚刚走到门槛处,忽然又转过身来,冷冷的补充了一句:“还有,吴将军,您在火车站附近集结的兵力严重影响到附近的秩序,我来之前已经与几位军官讨论过,我奉劝您千万不要让您的手下做出越轨的行为,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昂首挺胸的扬长而去。

    吴承禄怔了怔,他当然明白罗伯逊这句话的意思,双手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他愈发相信袁肃与洋人的关系不简单,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实质的证据。洋人现在步步紧逼,已经挑明了是站在袁肃这边。

    一想到袁肃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不仅深得本地老百姓的口碑称赞,更是获得了洋人势力的支持,只怕他这镇守使的位子当真是岌岌可危了。

    呆愣了半晌之后,吴承禄低沉的开口唤了一声:“来人!”

    一名仆从快步从门外进来,在吴承禄面前躬身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吴承禄咽了一口口水,很不容易的说道:“发一封电文到běi jīng,给段总长……不,不,还是发到段总长的官邸,给吴夫人。”

    他很不愿意惊动段祺瑞,毕竟这件事不光彩,而且段祺瑞又是大总统的心腹亲信,怎么可能轻易的掺和到对付大总统侄子的事情里来?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奢求段祺瑞能站在自己这边对付袁肃,只不过先预留一条后路,倘若事情闹大了,也不至于万劫不复。

    他很快交代好电文的内容,然后催促仆从立刻把电文发出去。

    běi jīng收到滦州发去的电文是九月二十二rì下午,电报经陆军部转发到新华门总统府秘书处,之后这份电文没有立刻交到袁世凯手里。总统府秘书处秘书长张一鏖看过电文后,脸sè顿时陷入凝重,他抽了一个空闲带着这份电文去了一趟政务堂,亲自面见了内阁总理赵秉钧。

    赵秉钧听完张一鏖简单的描述之后,同样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当即屏退左右其他人,然后从张一鏖手中接过电文仔细过目了一遍。看完电文之后,他脸sè渐渐凝重起来,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唉,岂料这事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过了一会儿,张一鏖先行打破了这份沉默。

    “张先生,你应该是知道的,当初可是大总统亲自下令签发特别调查命令的,显然这袁梓镜在山海关一定是做出什么越轨之举,所以才会招致吴镇守的逮捕。按理说,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也是大总统担心所在呀。”赵秉钧忧心忡忡的说道,他说这番话的目的,自然是要理清楚自己的责任。

    “赵大人,不管这袁梓镜是否做出越轨之举,吴承禄是十一天前逮捕的此人,可为何这十一天里吴承禄没有向běi jīng做出任何交代,也不见其把人押送到běi jīng来接受审问呢?这难道不是一个疑点?”张一鏖意味深远的说道。尽管他并没有参与到山海关赈灾的工作,但还是听说过袁世凯签发调查密令的消息,所以自己才会第一时间来找赵秉钧商议此事。

    “这……唉,我是说不上来。”赵秉钧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若是换做其他人,他当然可以随便编一个借口,可能是吴承禄一时疏忽,又或者调查还在进行当中等等。但张一鏖可是jīng明的人,这些搪塞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再有,电文里还提到赈灾物资遭到贪污和克扣,这事也总得有一个说法吧。我倒是很相信袁梓镜的人品,他从滦州赴任主持赈灾时还带去了十一万赈灾款项,要是说他贪污克扣,显然是没这个必要。至于我们běi jīng派下去的七万赈灾款项,送到临榆县时却只有两千五百石的粮食,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张一鏖进一步说道。

    他同样很清楚这次běi jīng派下去负责调配赈灾物资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赵秉钧的侄子赵方毓。他也完全明白中国官场许许多多不成文的规矩,所谓zhōng yāng拨款层层克扣,真正落到实处的少之又少,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倘若有人一定要追究此事,那此事也难逃法纪。尤其追究此事的人还是有一定身份背景和势力的人。

第21章,中央命令

    “这……咱们也不能妄自猜测,也许是先购买了两千五百石的粮食,剩余的款项则用在他处。其中可能是有误会的。”赵秉钧脸sèyīn沉,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开解之句,毕竟这件事已经直接影响到自己了。

    拨款是他签的字,委任特派专员也是他选的人,而这特派专员是什么德行他心里也完全很清楚。公款私用已经是几百年官场的诟病,zhōng yāngzhèng fǔ还算是好的,若是地方zhèng fǔ来办事,那种贪污克扣可不是一点两点那么细致。

    “赵大人,我之所以先来找您谈这件事,就是因为不希望这件事闹大。您应该很清楚,事情闹大这种地步,任何节外生枝的变动都能掀起轩然大波。如今大总统正在为国会选举之事大为烦恼,尽管他对袁梓镜这个侄子颇有介怀,可在国家大事面前这算不上什么事,没必要弄的大刀阔斧。”张一鏖语重心长的说道。

    诚实的说,他对袁肃这个人也感到很不耐烦,自从大总统认可了这个侄子之后,对方就没有一天安分守己过,先是在滦州闹,后又在通永镇闹,现在还闹到了山海关。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必然是袁肃做出什么过分之事,所以才使得吴承禄狗急跳墙。

    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袁肃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所谓与洋人勾结的事情,前不久袁肃还专门拟了一封电文来汇报,仅仅是为了兴办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两大项目,需要与洋人在各方面合作而已。以他的理解,这两个项目的的确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与洋人合作显然也是因为国内在技术和资金上的不济事。

    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推测,很有可能是袁肃真要彻查贪污克扣之事,所以才把事情闹大了。贪污克扣纵然是违反乱纪之举,可举国上下有谁人不图这点便宜?为官之道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不透这一点还怎么能出人头地?

    退一步说,就算要追究贪污克扣之事,也毋须闹得这么大。只能说这袁肃实在不谙世事。

    “张先生所言极是,如今南北格局貌合神离,国会选举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的事情,山海关那边的灾情原本就不是太严重,毋须让此事越闹越大。那么,依张先生的意思,这件事当如何处置?”赵秉钧赞同的说道,不得不说若是能大事化小,那可是正合心意的。

    “既然赵大人也希望尽快处理这件事,那索xìng这样,发一道命令解除袁梓镜赈灾总司令之职,由吴镇守派人将其送回滦州。山海关后续赈灾工作则全权交由吴镇守负责即可。你看,这样如何?”张一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赵秉钧寻思一阵,看得出来张一鏖的办法是两边都不要为难,这的确是一个折衷的好办法。可问题是,他最担心的就是袁肃又或者吴承禄当中有一人对此事死不开窍,硬是要闹出一个所以然的结果来。

    “张先生,这办法并非不可以,不过命令上是否有些不够着重呢?”

    “那,赵大人的意思是?”张一鏖反问道。

    “不如,让吴承禄将袁肃送到běi jīng来,不管这袁肃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轨之举,只要没闹的太大,咱们就索xìng让它过去得了。他到běi jīng先留上一段时间,然后再让他回滦州去。”赵秉钧提议的说道。他的出发点就是希望在化解这件事的时候,能显出是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这样就能杜绝有人耿耿于怀。

    张一鏖听到这里,脸sè立刻变的严肃起来,就算他不清楚赵秉钧的真实意图,但赵秉钧的这个提议显然有偏袒的嫌疑。若是zhōng yāngzhèng fǔ下令让吴承禄把袁肃押入京城,那已经间接的表示zhōng yāngzhèng fǔ是认定袁肃有问题。袁肃或许确实有一些过错,但表面上来看却分明是吴承禄贪污克扣在先,并且十之仈jiǔ连赵方毓也脱不了干系。

    一边是没有真凭实据,另外一边是恶迹昭昭,就算zhōng yāngzhèng fǔ要讲究理据和深入调查,可民间哪里会顾得上那么多。

    他原本是希望两边都各退一步,尽快把事情料理过去,反倒是赵秉钧居然还想着给自己和赵方毓找一个更体面的台阶来走下去。

    “赵大人,要是这么来下达命令的话,袁梓镜会甘心吗?你要清楚一点,这封电文可是从滦州发来的,袁梓镜好歹也是东直隶护军使,他兢兢业业主持赈灾,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局势,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还要把他请来京城来?”张一鏖提高语气,严肃的说道。

    “张先生,我就是担心这袁肃会不服气呀,万一他不服气,要继续闹这件事,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呢?”赵秉钧语重心长的说道。

    “若是袁梓镜不服气,你把他请到京城来,他必然还会在京城里大闹一通。那个时候我们就算想压住这件事只怕也压不住了。难道这一点赵大人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把这件事退回发生之前的状态,袁梓镜不必再理会赈灾之事,吴镇守那边也不必再跟谁发生矛盾,一切恢复按部就班。”张一鏖正声的说道。

    “唉,唉,那好,那好,就按照张先生你的意思来办就是。这命令谁来签?”

    “既然不要惊动大总统,那当然还是由内阁这边签发了。”

    赵秉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深沉的点了点头。他现在才意识到内阁总理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哪怕是再小的事情,只要经过自己的手,那都有可能成为仕途上的一个隐患。

    内阁总理办公室签发的命令,次rì傍晚就发到了山海关镇守使署衙,除此之外也发了一封备份到滦州。何其巩接到这份命令之后,即刻转发到了北戴河,让陈文年带着命令赶紧去将袁司令迎出来。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份命令,吴承禄心中的压力已经到了与rì俱增的地步。最麻烦的倒不是洋人一直虎视眈眈的从中干扰,而是难民的情况越来越无法收拾。河口镇和水头镇仅仅只是一个开头,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越来越多的难民向临榆县县城方向拥挤而来,山海关城门前也聚集了更多的人群。

    眼看就要到秋天了,许多庄稼非但无法开始采收,甚至还遭到难民的践踏和破坏。早在两个月前偏远地区村镇的地主阶级就蒙受了极大的损失,不过毕竟是偏远地区,也都是一些小地主小富户罢了,尚且还有敷衍的余地。

    可是这段时间难民愈发逼近县城,导致临近地区许多大地主、大望族频频遭殃,田产的损失还是其次,这些大地主和大户人家多少是有一些存粮可以度rì子的。可一些畜牧、养殖的产业所受到的损失,那可要远远比田产更严重。辛辛苦苦蓄养了这么多年,一夜之间全部遭到哄抢,再联想到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损失,谁人可以忍下这口气?

    也就在这两天时间里,县zhèng fǔ和镇守使署衙门口忽然出现了许多抗议的人群,一开始仅仅是士绅地主怂恿老百姓来发泄不满,到后来士绅地主们甚至亲自上阵摇旗呐喊。

    地方势力的反目攻讦无疑是对吴承禄根基最严重的打击,吴承禄做梦都没有想到,难民的问题居然会如同野火烧过的旷野一般,不仅死而复生,甚至还一波更比一波厉害。

    吴承禄的部下曾经建议以武力驱散那些聚众闹事者,但是吴承禄心里很清楚,他现在缺乏的就是地方统帅的信誉,从城外难民的暴X动到城中老百姓们的怨声载道,现在又多了许多地主阶级的愤怒,这已经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况。倘若在这个时候还要采取强硬手段来镇压,就算能获得一时的平息,但终归只会在人们心中加深愤怒。

    因此,当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电文发到山海关镇守使署衙时,吴承禄反倒还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不喜欢权利争斗,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保全个人利益罢了,只要能尽快解决这件事,自己也不在乎如何处理袁肃。有了这份běi jīng发来的命令,对双方彼此来说都有一个台阶可下,他现在只需要开始着手安排送袁肃返回滦州,把这个瘟神打发走即可。

    在与袁肃做进一步交涉之前,吴承禄特意派人去了一趟县zhèng fǔ,让县长吴立可将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通知下去,以此来稳定人心。同时还派人前往赈灾总司令行营,转移之前袁肃主持赈灾工作的所有文书档案,做好主持赈灾的交接工作。

    为了彰显出对赈灾工作的用心,他还宣布从即rì起改善所有粥厂供应粮食的条件,所有前来领取粥食的难民,都会额外获得一斤大米的加补。并且在月底之前将会开始组织第二批难民疏导工作,第二批疏导所分发的钱粮会比第一批更多。

    安排好这些之后,吴承禄这才来到偏院与袁肃见了面。

第22章,落井下石

    从逮捕至今rì,袁肃已经被软禁了十多天,好在每rì好酒好菜的招待,也没有任何人前来sāo扰,在这里的rì子过的还算不错。只是他心中同样有所担心,就怕外面的情况会失控,不仅没办法扳倒吴承禄,反倒还会将自己的产业全部搭进去。正因为如此,他的jīng神状况多少是有一些影响,整个人显得颇有几分憔悴。

    吴承禄进门之后,勉勉强强迎上了一副笑脸,摆出热情的姿态先跟袁肃说了一些好话,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推说一场误会。当然,他仅仅是当袁肃是护军使和大总统的侄子,所以才没必要计较太多,索xìng尽快处理清楚眼前这档子事才是。

    这十多天里,吴承禄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所以袁肃一见对方笑呵呵的样子,心里便清楚他的计划已经凑效了,自己很快便能重获zì yóu。

    “吴大人,你把我关押在这里快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却来说是误会。那好,我倒要听一听这究竟是怎么一个误会。”袁肃冷漠着脸孔,语气低沉而冰冷的说道。

    “哎呀呀,袁大人,当初上面确实是有命令,希望咱们这些地方官员再跟洋人合作办事时能多几个心思。之前袁大人跟北戴河那边的人来来往往,指不准就产生了一些误会。要说袁大人你被关押的这几天里,我也是到处奔走详细调查查证,总算理清楚了事情缘由,还袁大人您一个清白了。”吴承禄像模像样的说道,他这番话的意思,就彷佛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在帮袁肃推翻罪名似的。

    “是吗?上面的命令?上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袁肃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这事……我就不清楚了,要问还得问赵特使。说来也真奇怪,赵特使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人现在何处。”吴承禄故意转移话题的说道。

    “吴大人,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心照不宣。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废话,你没有合理的理由强行逮捕一个堂堂护军使,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追究到底。”袁肃发狠的说道。

    吴承禄脸sè一冷,心中又冒起怒火,不过一想到自己正处于麻烦之中,无论如何还是要忍下这口气。正如他一开始心里所想的那样,袁肃敢如此霸道嚣张,还不是因为对方是大总统的侄子和东直隶护军使,霸道嚣张那可是有资本的。

    他暗暗压下了这口气,脸上依然挂着堆笑,只不过语气没有先前那般热情,说道:“都说是误会了,何必冤冤相报呢?呵呵,袁大人,今rì来找你不为他事,就是希望能化解在下与袁大人之间的过节。这不,昨天京城已经来了电报,特别交代之前山海关发生的事情告一段落,命我即rì安排袁大人卸任赈灾总司令返回滦州的事宜。”

    袁肃冷哼一声,说道:“化解你我的过节,又是奉命让我卸任返回滦州,吴大人,你还真是别有用心。”

    吴承禄连忙说道:“袁大人这话说的,什么叫别有用心嘛,我也只是按照规矩来办事。如今上面的命令白纸黑字,此间赈灾的工作袁大人就毋须再cāo心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便有一趟火车送袁大人与袁大人的麾下返回滦州。”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收到的电文取出来递给袁肃过目。

    袁肃快速的阅了一遍,料想这件事不会有假。表面上来看,如果他就这样接受zhōng yāng的命令返回滦州,那之前付出的那么多努力必然全部浪费了。而且就算自己要走,只怕滦州士绅和北戴河的英商会也不会同意。这其中可是牵扯着庞大的利益链接。

    换句话说,他是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但是如果违抗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势必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要知道běi jīng那边早先已经派发了特别命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终只会让他在běi jīng方面的印象越来越差。

    “吴大人,既然是běi jīng的命令,我自然不能不遵从。明rì一早我可以离开临榆县,不过我所带来的一切东西都一并带走。”

    “那是,那是,袁大人的物资自然是归袁大人所有了。”吴承禄见袁肃这么爽快的答应,一时也没有去多想这番话的意思,满口应诺了下来。

    “之前我从滦州筹集的十一万赈灾款项,如今我也会全部带走。这十一万款项当中已经用度出去的,吴大人你也要给我补回来。”袁肃表情严肃,语气一丝不苟的说道。

    “什么?这……这,袁大人,你这么做恐怕不合适吧。”吴承禄顿时傻了眼。他昨天刚刚宣布增加粥厂的补给力度,又说会组织第二批难民疏导,这些都是需要大笔物资开销。山海关辖区两县的官库本来就不充裕,否则当初也不会急着邀请袁肃来支援。zhōng yāng调拨的七万赈灾物资,大部分都让赵方毓给吞了,剩下的两千五百石粮食根本不足济事。

    再者,他一开始还曾打算将袁肃带来的这笔款子从中谋私一部分,剩下的再用作赈灾。十一万可不是小数字,而且zhōng yāngzhèng fǔ必然还会下拨第二批赈灾物资,没必要全部都用在城外那些刁民们身上。

    “哼,这些是我筹备用作赈灾的物资,现如今上面的命令再清楚不过,我卸任赈灾总司令之职由吴大人你来接替,那赈灾的责任自然就得由吴大人你全权肩负,何必还要动用我私人募集的资源?”袁肃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

    “袁大人,您这话说的实在太见外了,既然袁大人都说这笔款子是赈灾之用,而今灾情未定,民乱又生,正是用钱之际。袁大人若是抽走了这十一万的款子,岂不是叫我手足无措嘛。还望袁大人能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不了这份人情吴某记下了,他rì另寻机会必当报答。”吴承禄连忙说道。

    “真是好笑的很,你现在居然还敢与我谈交情?我袁肃做事顶天立地,自我到任以来什么事不是以赈灾为先,你倒是好,单凭片面之词又无任何程序和证据,半夜三更的就把我绑架到此间,一关就是十多天。我凭什么要买你的人情?”袁肃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脸sè,十分生气的说道。

    “都说这其中有误会嘛,袁大人大人有大量,何必与在下计较?再者,袁大人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家心里都有数。”吴承禄对袁肃从始至终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感到很不痛快,他给袁肃脸,袁肃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还要装清高。正因为这股不痛快,他在后半句话中带了明显的揶揄之意。

    “好,吴大人都说了心照不宣,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筹集这十一万赈灾款来赈灾,无非就是图一个政绩,现在这份差事让你捡了去,我凭什么还要用我的钱来帮助你做政绩?总之你毋须多言,剩下的款子我会带走,而已经用出去的款子我会记在你头上。你一天不还,我一天不会罢休。”袁肃冷声冷气的说道。

    吴承禄真想立刻就跟袁肃翻脸,对方还真是登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一点也不客气。不过既然一开始自己已经选择忍气吞声,自然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闹出不愉快。他暗暗在心里盘算了一通,反正明天是自己安排袁肃一行人的行程,先把袁肃和他的人都送走了,那笔款子倒是可以故意拖延下来。

    “看来,袁大人对在下的误会还很深。唉,那索xìng先不谈这些了。今晚在下于府上设宴,专程向袁大人赔一个不是,同时也算是为袁大人饯行。如此可好?”吴承禄转了个弯说道。

    “哼,这顿宴席我当得。若是吴大人没什么事了,我现在是否可以离开此间?”袁肃故意答应吴承禄的宴请,目的只是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备之心。

    吴承禄沉思了一阵,心想zhōng yāng都下令要让袁肃返回滦州了,更何况麾下几个营现如今都在城内,而且还是把袁肃的第一团团团包围,就算袁肃有什么歪心思的打算也掀不起风浪来。更何况倘若袁肃真要趁机打击报复,只怕也不好向上面做交代呢!

    “呵呵,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在下预备好今晚七点钟的宴席,袁大人现在大可返回行营休息准备一番。明rì就启程多少有些匆忙,还请袁大人包含包含。”吴承禄笑着说道。

    “有劳了。”袁肃不冷不热的丢出一句,随即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

    吴承禄也跟着起身陪同在侧,出了偏院,他立刻吩咐下人将之前随同袁肃一起逮捕的jǐng卫员、幕僚一并释放,同时准备好三辆马车,送这些人出了署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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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暗中行动

    袁肃乘马返回赈灾总司令行营的途中,正好遇到陈文年、赵山河带了一支百余人的部队赶往镇守使署衙要人,双方遇到一块儿之后,一同返回到行营。看到陈文年、赵山河二人能够zì yóu出入被包围的军营,袁肃心中最后一份担忧也放了下来,现在看来吴承禄当真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份zhōng yāng的命令上面,对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防备。

    回到行营,袁肃吩咐jǐng卫员在大院内佯装收拾行李的忙碌之态,他则找来陈文年、赵山河二人在书房里闭门密谈,自己首先了解了一下被关押的这十多天里,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询问了陈文年、赵山河等人前后安排的过程,其中也包括了赵方毓和罗伯逊二人的事。

    “赵方毓现在还在北戴河吗?”袁肃听完汇报之后,立刻问道。

    “是的,罗伯逊先生把他藏在一家俱乐部的地下室里。不过昨天罗伯逊先生又派人来找过我,说是要尽快想办法把赵方毓弄走,这人苏醒过来后就没消停过,一直在大吵大闹,就怕会迟早会引起麻烦来。”陈文年凝神的说道。

    “今晚派人把赵方毓带回来就是。”袁肃果断的交代道。

    “大人,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上面的命令是让咱们返回滦州,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变成无用功了。”陈文年语气沉重的说道。

    “不得不说,眼下这件事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之前你们发去běi jīng的电文里面已经提到吴承禄贪污克扣赈灾物资一事,但běi jīng方面犹是下令让我们撤回滦州,这就意味着běi jīng方面根本没打算追究吴承禄、赵方毓二人的责任。我们也不能再单纯的拿这件事来做文章。”袁肃微微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说道。

    “是啊,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真没想到běi jīng方面居然睁着眼说瞎话,咱们都把种种贪污**之事例证出来,那些大官们还真是官官相护。”赵山河很生气的说道,说完之后还冗长的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袁肃从始至终就没有放弃过扳倒吴承禄的打算,虽然之前吴承禄确实耍了一些yīn谋手段,但面对面与对方交谈之后,以及现阶段对方的做派,完全可以看出此人根本没有任何深思熟虑的一面。要想对付吴承禄,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返回行营的路上,心中倒是在盘算着另外一个计划,既然běi jīng方面要求吴承禄来接替赈灾总司令的职责,再加上这几天灾民的情绪很不稳定,难民群几乎都拥堵到城郊附近了,那么现在完全可以利用赈灾工作这一节来对付吴承禄。

    顿了顿之后,陈文年意味深远的说道:“大人,上面摆明是要大事化小,索xìng这次还是算了,我们明rì返回滦州去,这里的一切就推脱掉得了。”

    袁肃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件事必须有一个结果,赵方毓已经被我们绑架了,这个时候如果草草了事,你以为赵方毓会就此罢休吗?之前吴承禄是没有借口,一旦放了赵方毓,他们二人串通一气必然会再次发难。更何况,我与英商会还有本地士绅都已经签署了洋河水库、南戴河海港的项目,这两个项目所包含的利益,我是绝不会放弃。”

    陈文年焦急的说道:“可是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袁大人,你千万不要忘记了,当初我们在滦州起事时已经够惹人注目了,现在再次公然违抗zhōng yāng的命令,只怕大总统未必还会念及旧情。这里毕竟是近畿重地,第一次是侥幸,第二次可未必有这样的运气。”

    听完陈文年的这番话,就连赵山河都感到此次大有不同,倘若是在关外又或者是在南方,那事情倒是还很好办,可是偏偏这里是近畿重地,一旦触恼了zhōng yāngzhèng fǔ,那处境可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他本来就没什么野心和壮志,只不过服从命令罢了,虽然之前也希望能拿下山海关扩大地盘,但倘若拿不下来也无可奈何。

    袁肃冷静的说道:“zhōng yāng的命令自然不能再违抗,不过如果能让吴承禄咎由自取把事情弄砸了,那可就由不得他人。”

    陈文年和赵山河面面相觑一番,继而陈文年认真的问道:“袁大人,你的意思是……”

    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已经卸任赈灾总司令了,接下来就由吴承禄来全权负责赈灾之事。现如今灾民的情况如此暴躁不安,若是吴承禄治理不及,招致难民袭城,局势瞬间恶化,这个罪名可不算小呢。”

    陈文年立刻明白了过来,不过他脸sè依然凝重,说道:“若真是爆发如此恶劣的情况,吴承禄肯定难逃其咎,这件事zhōng yāng无论如何都要追究下来。结合之前袁大人治理有方,现如今突然无故撤换袁大人,以至于事情闹至如此地步,足以让吴承禄一跌不起,哪怕zhōng yāng再想袒护此事,也要顾及难民和百姓的怨言。”

    袁肃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没错,我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如今大总统在对南方的局势上还要保持理智,国会大选在即,表面工作肯定要做好。而山海关此间的灾情一旦被报道传开,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反响。běi jīngzhèng fǔ处理的好,那这里就是一个标榜,假使处理的不好,那就成了南方的口实。”

    陈文年又问道:“可是,昨天吴承禄刚刚颁布了新的赈灾供应,说是每人每天多送一斤大米,还说会在月底前组织第二批难民疏导,第二批疏导要比第一批派发的钱粮更多。城外的难民们只怕未必会继续闹下去。而且我们明rì就要启程返回滦州,这剩下一天的时间实在太短,也没办法做手脚去煽动难民,如何能够保证难民们会继续闹事?”

    袁肃听完陈文年的话,脸上更显出一番自信来,他说道:“你确定这是吴承禄昨天颁布的新办法?”

第24章,无心无意

    陈文年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千真万确,告示都张贴出来了,县zhèng fǔ还派人到处去宣传造势。昨天下午时唯独城郊的难民们已经有了退却的势头,城关外的难民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闹的厉害了。”

    袁肃冷冷的笑了起来,说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还真是吴承禄搬石头砸自己脚。山海关镇守使署衙根本没有过多的款项,抚宁县和临榆县的官库也都告罄,否则之前断然不会求我们赶赴山海关来协助赈济。目前赈灾款项主要还是我们从滦州带来的十一万元,这笔款项是我私人募集,既然我要走,那自然也要带走。”

    陈文年和赵山河眼前一亮,渐渐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们很清楚zhōng yāng下拨的七万元赈灾款实际上只有两千五百石的粮食,剩下的钱财早就被赵方毓私吞了,只要自己这边带走十一万赈灾款项,吴承禄根本再也没有资金来维持赈灾工作。

    更何况吴承禄昨天又夸下海口,如此一来所剩不多的存粮将会消耗的更快,等到连存粮都用尽之后,难民们肯定会再次失控。

    “就该如何,袁大人是为了赈灾才筹募这笔款项,现如今袁大人不负责赈灾了,这笔款项当然不能给别人来用,我们带走那是天经地义。”赵山河大声的说道。

    “没错,城内城外之前就已经对吴承禄不满,如今吴承禄又夸下海口不能兑现,必然会落一个欺骗难民百姓的恶名,到时候人们的情绪一定会水涨船高,绝对要比之前更为愤怒。一旦难民失去控制,吴承禄必然要承受各方面压力,běi jīngzhèng fǔ也必然会意识到事态严重。”陈文年紧随其后跟着说道。

    “眼下,我们要立刻把十一万剩下的款项都汇回滦州,之前购置的粮食有剩余的也全部转移到第一团驻地。这件事要做就必须做绝,不然吴承禄根本不知道利害所在。”袁肃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是,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办。”赵山河应道。

    “大人,那么我们真要先返回滦州等待灾情生变吗?”这时陈文年又补充的问道。

    “这件事还得再斟酌一番,留下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会直接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牵扯不清。若是返回滦州的话,咱们就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明,到时候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袁肃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过,若就这么走了的话,一则害怕事情闹大的过大,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时我们反而没办法控制局势的发展,终归会酿成大祸;二则如果没有咱们从中推波助澜,万一让吴承禄摆平了,那又会前功尽弃。”陈文年深沉的说道。

    “对啊,对啊,陈大人说的对。更何况袁大人这一早,咱们也没办法向洋人和那些本地士绅们交代,他们会误以为袁大人你会放弃已经决定好的两个项目的。”赵山河补充的说道。

    袁肃沉吟了片刻,在这个时候他确实不能轻易离开,也不可能提前与那些士绅和洋人们打招呼。不过即便要留下,他同样需要做一些形式上的安排,以免引起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怀疑。

    “这样吧,让一团分两批次返回滦州,明天一早二营和团部先走,留下一营和三营。今晚我会跟吴承禄说一说这件事,就利用十一万款项和官仓存粮为理由,与他多套一套,如此便可以多留几rì。”袁肃说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

    随后,袁肃又向陈文年、赵山河详细讨论了策动难民的细节工作。事实上策动的计划并不是太困难,无非是一个时间问题。只要袁肃坚持不肯将十一万赈灾款留下来,不出半个月难民必然会再度陷入失控的状态。

    不过,他可等不了半个月的时间,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大催化的力度,刺激难民尽快发起暴X动。预计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其一还是最老套的煽动、制造谣言等手段,同时还能花钱收买一批亡命之徒带头造势,其二是要让吴承禄昨天宣布的新赈灾办法尽快失效。

    前者交给孙德盛来做就可以,之前孙德盛在这一方面做的便很有效率。至于后者则有一些麻烦,毕竟官仓里是还有一部分存粮的,哪怕不足以维持十天半个月,但三五天还是足矣。若是让吴承禄成功稳住了目前难民躁动不安的势头,那要想再煽动这些人起来闹事,就只能按部就班的熬时间了。

    经过一番讨论,陈文年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核心思路,那就是要让吴承禄尽快意识到存粮不够用,不能立刻执行之前颁布的新赈灾办法。有了这个思路,袁肃立刻想到可以收买或者蛊惑吴承禄身边的幕僚,让这些幕僚站出来为吴承禄指出问题所在。

    商议一定,众人分头开始行动。

    午后刚过,于继芳乘着轿子匆匆忙忙赶到镇守使署衙,一番通报之后再西院小厢房里与吴承禄见了面。此时吴承禄正躺在软塌上,美美吸着福寿膏,神情有几分迷糊,见到于继芳时也仅仅是随意的打了一声招呼。

    于继芳见到吴承禄这样一副散漫的样子,万分急切的上前问道:“吴大人,听说您已经把袁肃那厮给放走了,可有此事?”

    吴承禄缓缓的吐了一口烟雾,懒洋洋的说道:“哦,于先生,我正要派人去通知你呢。这不,前天刚刚接到běi jīng来的电文,上面已经勒令袁肃这小子卸任,让我将其遣送回滦州。这件事总算到头了,我也能安心下来了。”

    于继芳一脸苦闷,振振有词的说道:“我的吴大人呀,什么叫这件事到头来了,什么叫能安下心来了。你放走了袁肃那可就等同于放虎归山呀!这小子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打道回府,他在山海关盘踞了两个多月,与本地士绅打成一片,又与北戴河洋人交往密切,区区一张命令怎能打消他的野心。”

    吴承禄无动于衷,讪笑着说道:“他还能怎地,这可是zhōng yāng的命令,难不成还敢造反不成?哼哼,退一步说,就算这厮胆敢造反,你以为我会怕他不成?论兵力他没我多,对他来说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第25章,后来居上

    于继芳连忙说道:“吴大人啊吴大人,你可知道当初通永镇镇守使王大人也是抱着您现在这样的想法。袁肃仗着自己是大总统侄子,向来不把zhōng yāng的命令当一回事。他能以区区四百人的兵力赶走麾下近四千人的王大人,同样也能故技重施来对付你吴大人呀。”

    吴承禄冷笑了一阵,不慌不忙的吸了一口烟,随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于先生,只能说你是多虑了。哪怕袁肃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个时候还敢打什么歪主意,你当真以为běi jīng不敢治他的罪吗?我把话说明了,这件事我已经通知了段总长,你应该清楚我与段总长的关系,到时候袁肃这小子必然会是咎由自取。”

    于继芳听到这里,渐渐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法子。不过他打心底里还是觉得不应该小看袁肃,这黄毛小子心计颇深,又兼有莫大的野心,对其的提防一刻都不能松懈。不过他还打算多去劝说几句时,吴承禄双眼已经眯了起来,背过身子只顾着吞云吐雾。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早先就知道吴承禄这个人成器,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造化。

    整个白天,赈灾总司令行营与第一团驻地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杂役来来往往收拾东西,士兵们整理行军帐篷,该打包的打包好,该归置的归置妥善,俨然已经是准备启程上路的景象。赵山河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十一万赈灾款项剩余的款项全部点汇回滦州,同时还专程派人去县府官仓取回了之前剩下的粮食。

    县府的官员虽然大感诧异,可是任谁也不敢横加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大头兵一车一车拖走粮草。这件事在几个钟头后立刻就汇报到了镇守使署衙,不过汇报到的时候正值吴承禄抽完大烟午睡,署衙的官吏们也不敢轻易去吵醒吴承禄,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孙德盛在得到袁肃的指派之后,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几名得力的手下悄悄绕出城去,一边安排人手去散播消息,一边从牙人那里与一些难民党徒取得联系。这件事办的并不困难,之前他便在难民群中结识了许多联络人,通过这些联络人来办事非常方便。

    在散播消息的方面,自然是将袁肃卸任之事做为主题,强调袁肃是被迫卸任,同时又通过所谓的内部消息,告知现今城内所剩的赈灾物资已经不多,原本十八万款项大部分被赵方毓和吴承禄等官员私吞。目前赵方毓下落不明,极有可能是畏罪潜逃,而吴承禄则是买通了zhōng yāng官员,不仅保住个人官位,同时还排挤走了袁肃。

    为了让所谓的内部消息显得真实,孙德盛还特意点出了目前官仓里所剩物资的总数,全部粮食加起来只剩下一千石不到。别说月底之前可以组织第二批难民疏导,即便每天给难民们加餐都十分困难。

    除此之外,散播的谣言当中还包括吴承禄在接任赈灾总司令之后的真实意图,说是在袁司令离任之后,吴承禄会以武力强行驱散难民。

    这些谣言的分量已经足以震撼人心,只要散播出去之后,必然能造成极大的恐慌。

    毕竟难民们在愚钝也知道吴承禄根本不是主持赈灾的料,如果山海关本地官员可以缓解灾情的话,早先就不会邀请滦州的袁司令前来协助。更何况吴承禄与袁肃二人的口碑是鲜明的对比,袁肃在任的两个月一切都有条不紊,而现在袁肃遭到排挤调任,后果可想而知。

    恐慌只是前奏,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利用难民的恐慌从而转化成愤怒,而这就需要难民当中的党徒来推波助澜。孙德盛给几个党徒首领每人五百块钱,要求这些人不仅参与散播谣言,还要鼓动难民的情绪,约定四天之内一定要闹起事来。

    除此之外,孙德盛还通过中间人请动了山海关附近的三支马贼队伍,收买这些人到时候响应难民的暴X动,把整个事情闹的更大一些。反正对于马贼们来说,他们哄抢一阵便趁乱而退,官府即便调查起来也只会认为是难民所为。

    当天晚上,陈文年这边遵照袁肃的吩咐,将赵方毓秘密的押进城内。不过在来到北戴河时,英商会理事长罗伯逊专门迎过拉谈了一会儿话。罗伯逊早就听说了běi jīng命令袁肃返回滦州,若是远走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之前所谈的合作岂不成了泡影,自己不仅没办法对商会交代,更没办法对济南领事馆交代。

    在陈文年动身之前,袁肃已经对其交代了一些说辞,既不能把他们的计划透露出来,也不能让罗伯逊失去希望。因而,陈文年在跟罗伯逊谈话时,再三强调袁肃正在与吴承禄进行磋商,并且做出保证就算袁肃离开山海关,也会另外派人来专门处理项目合作事宜。无非是时间迟与早的问题。

    罗伯逊除了摆出一副郁闷的样子,也不能拿陈文年和袁肃怎么办,只是在心里十分怨恨。好歹他前前后后为袁肃帮了这么多忙,所求的无非就是谈成这笔生意。他不由自主的下定狠心,倘若袁肃真要毁约,自己一定不会让其好看。

    九月二十七rì,běi jīng新华门总统府。

    连rì来袁世凯一直在为巩固北方统治而忙碌着,前不久刚刚委任孙中山出任全国铁路总工程师,又暗中紧锣密鼓的与五国银行团协商清zhèng fǔ时期的贷款问题。在他看来,中华民国距离完全统一还为时尚早,各省各地波云诡谲,南北双方形同水火,自己这个临时大总统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

    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国会选举,上个月中旬的时候,以孙中山为首的同盟会与西南实权政党统一共和党宣布合并,正式成立为国民党。而孙中山也不负众望的成为了国民党理事长。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新生国民党不仅拥有同盟会庞大的人脉和名望,更兼有西南实权军阀的台前幕后支持。

    总统府许多幕僚经过暗中的调查和明里的走访,已经统计出国民党在各省谘议局或议会所占据的席位,这些人几乎已经成为地方民意机关的实际领导者。根据结合各方面数据的推举,明年国会选举国民党十之仈jiǔ将成为占据大部分席位的政党。

    而事实上,袁世凯也曾考虑过通过政治手段来化解南北之间的矛盾,什么国会、什么参议院、什么政党,这些新鲜的玩意都不算什么,政客们既然喜欢折腾这些名堂那就由着他们去。唯一的一点就是,大总统或者说实际权力必须在他手里牢牢的掌握着。

    不过他同样已经预见到,那些自诩为革命志士、mín zhǔ卫道士的南方政客们,对国家权力是绝不会轻易罢休,这从《临时约法》上面就能看出,也能从最近半年这些南方政客们奔走演讲的内容中看出。

    正因为如此,他心中一直在酝酿着另外一个计划,自己是武夫出身,骨子里就推崇着武夫的手段来解决国内矛盾。只不过这一切还需要时间来准备,因此当务之急还得仔细布置。

    书房zhōng yāng的时钟刚刚过十点钟,门外忽然传来侍从官的声音,未及房门被打开,张一鏖迈着迅速的步子走进了房间。袁世凯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察觉到张一鏖今rì的神sè与往rì大有不同,不仅走路显出几分焦急,凝重的脸sè更有一种焦虑。

    “大总统,山海关那边出事了。”不等袁世凯开口发问,张一鏖已经抢先开口说道。

    袁世凯微微皱起了眉头,关于山海关的事情他还是在一个半月前才有所听说,除了关于山海关镇守使举报东直隶护军使袁肃与北戴河洋人勾结之外,接下来一个月半月里的进展自己并没有太过关注。眼下张一鏖进门头一件提及“山海关出事”,自然而然联想到与之前东直隶护军使袁肃有关。

    “怎么,那混小子又闹出什么事了吗?”袁世凯脸sè瞬间yīn沉下来,语气冰冷的说道。

    “倒不是袁梓镜,前天的时候袁梓镜已经率领他的麾下从山海关返回滦州去了。”张一鏖连忙先解释了一下。

    “是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袁世凯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这段时间没有理会山海关的情况,可一旦再提起这件事,自己心中最大的担心莫过于袁肃这个侄子会越来越放肆。既然袁肃已经安安分分返回滦州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由地方zhèng fǔ来负责。

    “山海关外的难民已经彻底失控,从二十四rì开始,不断有难民向关口、城镇发起暴X动,直至今rì近十万难民全部拥堵在城墙下面,甚至还凿毁了好几段铁路。”张一鏖简洁的汇报说道,他严肃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xìng。

    -------------------

    【统一共和党,民国初年的政党。1912年4月11rì成立于南京。系由共和统一会、国民共进会、政治谈话会等联合而成。推举蔡锷、张凤翙、王芝祥、孙毓筠、沈秉堃任总干事,以殷汝骊、彭允彝、袁家普等为常务干事,以景耀月、吴景濂、周钰、肖堃、沈钧儒、刘彦、欧阳振声等20人为参议,以褚辅成、仇预等25人为特派交际员。其宗旨为“巩固全国统一,建设完美共和政治,循世界之趋势,发展国力,力图进步”。本部初设南京,后迁至běi jīng,在一些省份设有支部。同年8月,与中国同盟会等合并组成国民党。

    1912年2月29rì,共和统一会、中华民国国民共进会和政治谈话会在上海联合组成统一共和党。宣称以"设一共和政治进行时代有之枢机,而期一巩固健全之大共和国家"为宗旨。并在南京创办《大中华报》为言论机关。在合并中,同盟会员景耀月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他因竭力主张同盟会"易名改组"遭到反对,遂鼓动这三个政团合组新党。云南都督蔡锷对酝酿成立统一共和党在南京召开正式成立大会。统一共和党在改选后的běi jīng参议院中,占有10多个席位,仅次于同第三位。】

第26章,惊动中央

    “失控?才区区十万人受灾,前后已经过去快三个月的时间,赈济工作非但没能安抚难民,竟然又闹出了失控,这算是什么道理!”袁世凯板起脸sè,声sè俱厉的说道。

    “凌晨收到的电文上说,临榆县官库告罄,赈灾款几将用尽,因此各地赈济所缩减了赈灾开支,从而引起难民怨声四起。”张一鏖说道。

    “这些难民还真是养出刁xìng了,白吃白喝的养着,居然还嫌这嫌那,岂有此理。”袁世凯愤怒不减的说道。

    “此事另有隐情,还得追究到前阵子,因为山海关镇守使吴承禄为了遵循总统特令,而擅自拘禁赈灾总司令袁肃进行调查,不料此举导致山海关地区的老百姓与难民们对官府大失所望。后来吴承禄为稳定民心,故而宣布加大赈济力度。哪里知道官库储备原本不多,根本无力加大赈济力度,最终不仅没有兑现承诺,反而还削减赈济开支,故而引起难民的不满。”张一鏖语气沉重的说道。

    当然,在这番话当中他故意避开了一些敏感的地方,比如吴承禄逮捕袁肃这一节,毕竟之前这件事没有专门上报到袁世凯这里,所以没必要说的太仔细。

    “之前不是说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了吗?”袁世凯愠怒的说道。

    “这……实不相瞒,之前袁梓镜主持赈灾,情况确实大有好转。而且据袁梓镜呈报上来的赈灾计划来看,他是打算采取实业赈灾的办法,一旦落实下来,不仅可以很快解决灾情,同是更能带来长治久安。”张一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对于他来说,但凡提及袁肃那解释起来就会很麻烦,可不管怎么说,袁肃主持赈灾工作确实很有成效,自己还没有泯灭良心到只考虑为那些贪赃枉法之徒辩解的地步。比起掩饰贪赃枉法的过错,他更愿意彰显一些好的一面。

    “既如此,为何又突然更换赈灾主事官?”袁世凯气恼的问道。

    “大总统,之前是您下令要调查袁梓镜,虽然调查的过程不详不尽,但为了避嫌所以还是让袁梓镜卸任返回滦州去了。”张一鏖连忙提示的说道。

    “你们到底有没有耳朵?啊?就算没耳朵,那也应该有点脑子!我当初是怎么说的,若调查切实则依法惩处,若调查不实则不予追究。我且问你,派去的人可曾调查出一个结果吗?袁梓镜私底下与洋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袁世凯声sè俱厉的说道,因为情绪激动在说话时甚至还做出许多情绪化的肢体动作。

    张一鏖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如果继续再解释下去,最终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加复杂。更何况他也很清楚袁世凯的xìng格,正所谓事前是一个面,事后又是另外一个面。不难想象,假如调查证实了袁肃确实与洋人暗中互通,那此时此刻必然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袁世凯来回踱了一圈步,渐渐缓和了个人的情绪,最后他站定脚步又说道:“这样一件小事,前前后后拖延了三个月,事到如今不仅没能彻底解决问题,反而还越闹越离谱。你们一个个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张一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大总统,天灾**实在不能一言定论。”

    袁世凯现在也没心思发脾气教训,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用一种严肃的口吻闻到:“山海关那边现在到底闹成什么样子?”

    张一鏖只好说道:“难民围城,吴承禄下令开枪镇压,据说在一天之内已经枪杀了大约三百人。然而开枪镇压非但没有起到威吓作用,反而更加极其了难民和老百姓们的不满,甚至还有洋人在报纸上揭露这是一次残酷的屠杀……”

    袁世凯额头青筋凸起,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近乎咬牙切齿一般的说道:“谁让他下令开枪的,他脑袋让驴给踢了吗?在山海关向难民开枪,他不知道山海关是什么地方吗?派过去的赈灾会办人呢,让他去会办,他办的什么事。”

    中华民国刚刚成立不久,国内局势纵然不明朗,但表面上依然是和平时期,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流血事件,实在是有极其严重的影响。这一点袁世凯心里很清楚,张一鏖心中突然很清楚。吴承禄悍然下令开枪,而且还是近畿重地,就算南方不抓住这件事发动舆论抨击,其他各方各派的势力肯定也会纠缠不止。

    更何况,根据汇报是打死了三百人,可是谁有能保证这个数字当中没有水分?将近十万的难民围攻县城,吴承禄必然是在慌乱中才下令开枪,慌乱中怎么可能才打死三百人?

    至于běi jīng派过去负责赈灾会办的赵方毓,之前在京城筹备赈灾粮食时,很多人都知道此人底子不干净。此次难民局势失控,直接原因就是赈灾物资匮乏,而之所以匮乏正是因为有人从中贪污。赵方毓负责押送zhōng yāng下拨的赈灾物资,他从中毛手毛脚自然是脱不了嫌疑。

    “目前……zhōng yāng派去的特派员还未有任何汇报……”

    “别以为我不知道,赵秉钧派他的一个什么侄子去负责押送赈灾物资,其心可诛!闹到家门口的事情你们一个个还不尽心尽力,当真是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可以目无法纪了吗?”袁世凯冷森森的呵斥道。

    张一鏖一脸郁闷,这件事与他无关,现在反倒要成为大总统发脾气的对象。不得不说,他在心里也十分埋怨赵秉钧,办起事来破绽百出,总是要人cāo心不已。

    “你说,现在还能怎么办?”袁世凯厉声问道,即便是在发脾气时,他依然保持着理xìng。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最怕的莫过于南方会有借题发挥的余地。

    “为今之计,不如复请袁梓镜主持赈灾。”张一鏖试探的说道。

    “既然这小子办事有模有样,当初就不应该撤换。”袁世凯语气果决的说道。早先他听说袁肃以私人名义从滦州募集了十一万赈灾款时,就知道这小子确实是干实事的人,而且为人处事的做派与那些旧官僚截然不同。

    只不过他心里有数,虽然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族侄,但单从其这一年来的作为就能看出,此子是一个权yù心极重的人。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如果冲劲过头成了一种肆无忌惮的野心,那就不得不加以提防。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身为中华民国至高无上的人物,面对一个才初出茅庐的后生小辈,也毋须有那么多的担忧。他能让袁肃成为堂堂镇守一方的护军使,也能让其一文不名。

    “若是这样,那么我即刻去拟这道命令下去?”张一鏖确认的问道。

    “不止如此,山海关那边事情已经闹将出去,好事者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交代,吴承禄、赵方毓二人立刻革职查办,从严论处,以儆效尤。”袁世凯声音充满威严的说道。他终归并不清楚山海关整件事的内幕,但不管内幕是什么,在自家门口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不拿几个酋首来以正视听,今后近畿重地更不会得以安宁。

    “那,再派人去彻查此二人吗?”通常的时候,这样的小问题张一鏖是不会多问,一切按照程序来办就是,不过因为之前有了先例,自己不得不多小心一些。

    “一律交由东直隶护军使代办,一应查办必须如实上报国府,关于二人罪处之事也需由国府核实之后再赴执行。”袁世凯郑重其事的说道。他心里倒是很想弄清楚袁肃会怎么处理此次事件,要知道赵方毓和吴承禄都不是普通人,即便犯下弥天大罪也需慎重小心的处置,一着不慎只怕就会种下祸根。

    这样棘手的事,正好可以考验一番为人处事的细节事项。

    “明白了。”张一鏖点了点头,随即告退离去。

第27章,逐步展开

    zhōng yāngzhèng fǔ新的命令在当天下午就发到了滦州。袁肃确实是在三天前便打道返回,之前所带去的士兵一个不留全部撤回,所有赈灾款和剩余的粮食也都一点不客气的拖回。当然,这并不是他的计划,自己起初还打算一直拖延到山海关情况失控,然后再趁乱重掌大权。

    只是一方面在煽动难民的进程上出了一些问题,另外一方面吴承禄的态度也十分坚决,最终不得已才先一步离开临榆县。临走那天情况还比较麻烦,本地的士绅和英商会罗伯逊等人情绪很不好,尤其是罗伯逊,在火车站追着火车到月台尽头,最后还有**份冲着车窗破口大骂了一句。

    在等带山海关情况变化的这三天时间里,袁肃确实有几分担忧和内疚,不仅仅是对山海关这块地盘的觊觎,同时也是对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两大项目的惋惜。这两大项目一旦办成,必然能够极大提高本地经济的发展,从而带来极其庞大的利益。往长远方面来说,还是利国利民的丰功伟绩。

    不过随着山海关方面不断传来难民恶化的消息,他心中的担忧和内疚渐渐消弱,很显然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重新回到山海关。也因此,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倒是顺便处理了一下硫磺加工厂以及全军整训的事务。

    两个月前从山海关招募了三百名工人和五百名杂役,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杂役分配到各营去接受培训,并且在旅部的调动之下参与许多劳动,比如翻修滦州南城郊,又比如义务帮助农民秋收庄稼等等。至于工人也都在王磷同招募的老师傅带领下,学习一些硫磺加工的技术。总而言之,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这些难民早已脱胎换骨。

    关于硫磺加工厂的事情,袁肃专门与王磷同以及另外几名合作人商议了一天,当天晚上便拍案决定下来。他从之前剩余的赈灾款里取了一万元做为自己的股份,王磷同原本的两万元已经捐到赈灾款里去了,因此并没有再让其出许多钱,只是象征xìng的又出了两千元。

    资金到位,第二天便正式开始筹备工作,又是选定厂址,又是联络原材料供应商和销售商,又是签署铁路交通运输的协议,又是办理合法的文件。当然,这些闲杂的工作全部都由王磷同和其他几位股东来处理,袁肃一概不去理会。

    在加工厂的名号上面,袁肃亲自拟定为“肃业硫磺厂”,他的想法是将来集中麾下所有产业,进而以公司或集团化来管理运营,甚至条件允许的话,会将“肃业”的招牌长久的维持下去,成为中国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当然,这些暂时只是设想而已,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还得看今后的发展情况。

    按照王磷同等人的估算,硫磺加工厂的筹备期最快要一个月,工厂和设备的落实则可能还需要一个月,也因此正式投入生产会在今年十二月份。对于袁肃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希望能越快越好,因为他的目的可不是单纯加工硫磺,随后还将会开始一些军工业的项目。

    忙碌了两天之后,正好便接到了zhōng yāngzhèng fǔ新派下来的命令,总算等候的几天没有白费。

    袁肃立刻召开旅部会议,决定二十九rì这天再次出发前往山海关。考虑到山海关那边的情况已经十分恶劣,再加上还要对吴承禄、赵方毓的惩处,所以还是有必要多做几手准备。

    为了确保到达山海关之后能尽快稳定灾民情绪,他命令孙德盛今晚骑马前往临榆县,一方面是提前给临榆县打好招呼,通知zhōng yāng新下达的命令,以及给之前那些谈合作的士绅、洋人们吃一颗定心丸;另外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联络难民群体和那些马贼,跟这些带头的人打好招呼,让他们从中协助恢复秩序。

    由内而外的来治理灾情,才能既有效率又能解决根本问题。

    除此之外,这次他决定调动滦州第一团和昌黎第三团一同前往山海关,虽然总兵力依然不如吴承禄多,而且有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在这里完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但自己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在震慑吴承禄,仅仅是表现出对失控局势的重视罢了。

    至于处置吴承禄和赵方毓的事也需要尽早讨论说定,事实上摆在众人眼前的情况很清楚,要处理吴承禄肯定不容易,对方不仅在zhōng yāng有人,而且手握兵权。相反,赵方毓纵然是赵秉钧的侄子,但此人贪污克扣赈灾款是不可辨认的实事,再者现如今人就在滦州被扣押着,要开刀随时都能动手。

    袁肃本人也没有打算置吴承禄于死地,所有人都知道吴承禄没有野心,成天碌碌无为,如今又是zhōng yāng下令查办此人贪污失职等罪,想必根本没有发脾气的可能。更何况他当初被吴承禄扣押时,对方也没有把自己怎么样,反而好酒好肉的招待。

    然则山海关的情况现如今闹得这么大,总得有人来背负这责任才是。思来想去,也只能是柿子捡软的来捏,索xìng就一股脑头推到赵方毓身上。只要把赵方毓正X法了,还能掩盖这段时间绑架殴打的事实,正好一举两得。

    二十九rì清晨,袁肃带领第一团再次乘上前往山海关的火车,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显然要比第一次更有吹风得意的味道。

    李劲夫的第三团在二十八这天便启程前往山海关,第三团是徒步行进,队伍到达临榆县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孙德盛早已把běi jīng的消息传达了下去,不论是县zhèng fǔ还是镇守使署衙,面对眼前的困境巴不得滦州的人马能快一些到,于是殷殷勤勤的迎接了李劲夫的第三团。

    而到了今天,县zhèng fǔ和镇守使署衙陪同李劲夫第三团团部众人,又匆匆忙忙来到火车站迎接袁肃一行人。吴承禄自然没好意思亲自出面,不过为表郑重他将镇守使署所有重要官员都调来迎接,也算是给足了袁肃面子。

    袁肃下榻的地方还是之前的赈灾总司令行营,行营大院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一切彷佛照旧一般。来到行营稍适准备了一番,他随即召集县zhèng fǔ和镇守使署衙所有主事官员,十分郑重的开了一次会议。

    在会议上他强调了两点内容,其一是此次奉命继续主持赈灾,其二是针对山海关镇守使吴承禄和前赈灾会办赵方毓革职查办。不过为了保持正面形象,他没有立刻展开针对吴承禄、赵方毓的查办行动,而是认真的听取了官员汇报目前难民的情况,摆出一副以赈灾为先的姿态,仅仅是派人前去通知了吴承禄以及佯装通知了赵方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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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啰嗦一直是我的坏习惯,总希望能把所有事情都交代详细,没想到适得其反。读者提出的意见很有道理,最近我已经开始加快进程了,不该交代的一律都跳过去。只希望各位读者大大能继续支持一下,哪怕每天点一下也好。这次失败的经验我会吸取,好好反省和检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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