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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闽南愚客     武夫当国txt下载     武夫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章,新春正月

    不过之前众人在宴会厅里喝过酒,即便现在身边还放着酒杯和洋酒,大家虽然没有醉,可酒后脑热,忍不住就打开了话匣子。哪怕跟五国银行团借款的事上面再三强调要保密,可今天到场的人都是高级官僚,这事在他们那里或多或少是知晓一二,没必要刻意隐瞒。

    没过多久,先前说宋教仁可以合作的那人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照我看,这事也是另有蹊跷的。贷款是必须的,咱们běi jīngzhèng fǔ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各省都督擅自截了税款,国库入不敷出,自然得靠洋人的接济。至于新华门里面的那些传言,说贷款是为了彻底解决南方问题,我看十之仈jiǔ是讹传。”

    这一带头,众人都有一些隐瞒不住,在他们看来除了是闲聊之外,更是卖弄个人在权力中枢的消息灵通。之前那李姓军官立刻反驳的说道:“你胡说,我大前天在总长办公室里还亲耳听到段总长说要用借款向rì本人购买军火。告诉你们,新华门里面的消息都不是空穴来风,这里是什么地方?总统府、政务院、陆军部,谁人敢没事在这里造谣讹传。”

    “就是,就我看,当初在武汉就不应该停火,一口气把这些人打垮了,犯不着还要今天再来善后。我就看不惯这些只会胡瞎掰的革命党,只会说,不会做,国家大事他们懂什么。”

    “总之现在南北局势不简单,国会大选国民党占了一半席位,大总统在获悉消息的当天就雷霆震怒了。要是让宋教仁北上组阁,又搞什么责任内阁,又搞什么政党政治,到时候大总统的权力往哪里搁?咱们北洋往哪里搁?”

    “大总统忌讳的就是国民党跟南方那些都督们打成一片,国民党在政治上有权力,那些都督在地方又军力,要是让他们得逞,这天下还谁能说得算?”

    “我看,可能会先谈,谈不拢的话……唉唉。不说了,开牌,他nǎinǎi的天高九。”

    开了一圈牌,众人唏嘘了一阵。

    趁着这个空隙袁肃忍不住也跟着插嘴说道:“诸位,诸位,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咱们要一分为二来看。国民党是国民党,南方的那些地方都督跟国民党是两回事。更何况就我了解,国民党内部也是派系林立,眼下的情况就好比三国时期袁绍的三个儿子,大总统就如同曹cāo,若是曹cāo进逼河北,袁氏兄弟必然团结对外。”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沈姓军官恍然的说道:“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击则联而抗子,不击则内讧不止。”

    袁肃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个道理。南方那些拥兵自重的都督无非是贪念个人权力和个人地盘,这些人才是祸乱国家的罪魁祸首。国民党只是一些没有实权的政客,他们妄图通过国会和内阁来获得权力,但试想一下,若是让他们进入zhōng yāng,他们还会跟南方那些军阀走到一块吗?”

    在场的其他人虽然很清楚袁肃的意思,不过他们却对南方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会儿也不能表示赞同或者反对。大家也察觉到谈话越来越偏题,就只怕继续说下去会踩过雷池,于是在随意附和敷衍了一阵之后,注意力再次转移到赌局上。

    袁肃同样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太多了,于是也不再继续谈论这件事。然而通过这次闲聊,他意识到在běi jīngzhōng yāngzhèng fǔ内部存在两个很明显的政治意图,有人认为应该武力来解决国内问题,以此来捍卫北洋集团的统治权;也有人认为应该与宋教仁为首的国民党势力联合,从政治角度来解决南北的争端。

    “管他那么多,政治上的事情咱们这些人是插不了手的。”

    “武力解决问题也好,和平解决问题也罢。不过……若是今后都是讲政治,咱们这些武夫还有用武之地吗?”

    这番话仅仅是随口说出来的话,不过却间接的透露了许多北洋军人内心的想法。袁肃暗暗记下了这句话,在心中反反复复叨念了好几遍。

    快到十点钟时,涵元殿的国府宴会陆续散场,宾客们都赶着回家参加自家的团圆饭。

    袁肃在袁克定的招呼下,一起退出宴会场回到怀仁堂。他感到遗憾的就是整个晚上自己都没有机会与段祺瑞、冯国璋等人碰面,不过想想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资历,非但不能与段祺瑞、冯国璋二人交好,反而还会惹人嫌弃。

    要知道,他现在是手握重兵的边疆大吏,而且还是得到袁世凯认可的侄子,一边是亲戚一边是打江山的旧部,在权利场上只会是针锋相对的结果。

    回到怀仁堂,餐厅早已准备妥当,早先袁肃、袁世凯等人在涵元殿时,怀仁堂这边已经热闹了好一阵,小辈们和长辈们围坐在院子里听戏班唱戏,又是嬉闹又是玩耍。哪怕年夜饭要到很晚才开始,对于这些亲属们来说也只不过一顿形式上的盛宴罢了,在之前玩闹的过程中单单是吃零食都已经吃的够呛。

    稍作一番休息,到了十一点整正式开席。袁世凯深知袁肃是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又一次将其安排在自己身边落座,一家人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屋外院子里的戏班子唱戏,就这样热热闹闹的渡过了除夕夜。

    正月初一一大早,袁肃被叫醒陪着袁克定等一众小辈一起,挨门挨户给几位长辈拜年。于夫人和沈夫人都还给了红包压岁钱,而且数字还不少,像袁肃、袁克定这样年纪大的晚辈,都给出几千元的红包。

    在给袁世凯拜年时,袁世凯也给了红包。不过这位大总统叔父给红包十分特别,袁克定、袁克文、袁克良、袁克端等亲儿子每个人只象征xìng的给了几百块钱,但是唯独给袁肃、几个外甥和从外地赶来拜年的亲属,都是几千元的给。袁肃回去之后打开袁世凯给自己的红包,里面竟然是一张交通银行一万元的支票。

    接下来的几天,袁肃主要就是跟着袁氏同辈到处奔走拜年,期间还去了zhōng yāngzhèng fǔ各部大员的家里,也顺带拜见了段祺瑞、冯国璋。只不过当时一起去的袁氏同辈很多,他也没有太多过分的出头,因此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应。

    同时他计划好返回滦州的行程,打算在初十这天就上路启程。尽管对于很多传统的大家族来说,只有过完元宵节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过完年,但是毕竟他身肩军事要职,辖区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等着处理,不可能像其他公子少爷那般清闲。

    事实上也就在初六这天,袁世凯便已经开始正常处理公务,各省的电文押了好几天,许多外务又需要等着亲自审批。对于他而言,既然自己把总统府当家,那同样应该把国家大事当作分内之事。

    单从袁世凯的工作态度来看,袁肃还是可以断定自己的这位叔父是一个勤政之人。

    转眼间到了初八这天,袁世凯当晚在后院餐厅又设了一场宴席,邀请的是赵秉钧和陆征祥二人参加自己的家宴。当然,袁世凯同样也让袁肃、袁克定等人晚辈陪同在旁。

    对于袁肃来说这顿晚宴多少是有一些尴尬的,才不久之前他把赵秉钧的侄子给处决了,现如今还要在新年气氛之下陪着赵秉钧一起吃饭,处境确实不好过。即便在与赵秉钧正式见面时,对方口口声声的表示袁肃处决很对,像赵方毓这样目无法纪的小人,就应该大义灭亲。可袁肃还是感觉的到赵秉钧言语举止中有介怀的地方。

    袁世凯倒是似乎根本不记得有山海关赈灾这档子事,整个餐宴过程中谈笑风生,哪怕注意到赵秉钧与袁肃有隔阂,也根本没有在乎这一点,或者是没打算点破这一点。

    吃完饭后,袁世凯请陆征祥和赵秉钧二人到一旁小坐喝茶,袁肃和袁克端则在另外一边落座。喝茶期间,袁肃听到袁世凯与陆征祥、赵秉钧二人谈起国会制度方面的问题,后来也听到提及宋教仁的事情。

    虽然没有听得太清楚,不过袁肃却还是能辨认出袁世凯是在询问宋教仁这个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是“敌人”还是“可以合作的人”。

    袁肃在心中暗暗揣测着:看来叔父到底还是在犹豫对宋教仁的态度。

    约摸半个钟头之后,赵秉钧和陆征祥告辞离去,今晚的宴席算是全部结束。

    袁肃行礼告辞返回厢房,刚刚打算热水洗一把脸早点休息,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名仆从的叫唤声,说是老爷请其到书房去一趟。他不禁有些诧异,从自己来到京城直至今rì,前后也有快十一rì的光景,可在这十一rì时间里,袁世凯从来没有专门来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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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在上本书的访谈中也说过了,我其实是北洋粉。呵呵!】

第44章,对话叔父

    不管怎么说,他必然是要走这一趟,或许今晚就会知道袁世凯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

    应了一声之后,他还是先洗了一把脸,随后出了房门跟着这名仆从前往书房。

    怀仁堂的大总统书房有三处,一处是平rì办公所用的大书房,一处是中庭用作收藏古本、古玩之类的书房,偶尔也在这里接见外宾,最后一处则是在官邸二楼的私人书房。沿着院内的走廊绕了一圈,袁肃察觉到自己是前往袁世凯的私人书房,心中不由揣测着这次见面确实会有非同小可的意义。

    沿着楼梯来到二楼,仆从敲响了书房半掩着的房门。

    里面传来袁世凯低沉的声音:“克礼来了吗?”

    仆从没有应答,只是让开身子让袁肃上前去。袁肃会意的立刻走到门前应了一声:“叔父,是小侄来了。”

    袁世凯沉吟的说道:“进来吧,等你多时了。”

    仆从向袁肃鞠躬告退,袁肃这才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进了书房。进屋之后只见袁世凯正端坐在向阳的书桌后面,端着一本线装书正细细的读着。他恭恭敬敬向着袁世凯的侧身背影行礼,同时请问道:“不知叔父找侄儿有何吩咐?”

    趁着行礼的间隙,他忽然瞥见袁世凯手中所看书本的名目,却是一本名叫《间岛问题》的书。他记忆里是有一些印象的,仔细一阵思索顿时想起来,这本书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眼下风头正盛的国民党理事长宋教仁。

    据说这本书是在一九零七年时,宋教仁到东三省试图发动革命,革命没有成功,他却发现rì本企图侵吞中国领土的野心。不仅是爱国情怀,更是因为对边疆史地的浓厚兴趣,促使他真正坐下来,写出了《间岛问题》。

    宋教仁曾在武昌文普通中学堂学习,在rì本又先后进过法政大学速成科、早稻田大学预科,相对于宋以前甚至宋同代的一些研究史地的学者,他的知识结构比较新,这影响到他研究边疆史地时的方法、思路以及史料运用等诸多方面。

    他心中不禁嘀咕起来:叔父怎么会看这本书呢?

    袁世凯沉吟了一声,继而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起身转向袁肃,对其招了招手说道:“来,克礼,先坐。今rì找你来,也是因为你我叔侄二人从来没有好好谈心过。听说你后rì就要启程返回滦州了,所以今rì才特意抽空找你聊一聊。”

    袁肃在袁世凯的招呼下,于书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落座下来,他一丝不苟的说道:“原来如此,说来小侄也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向叔父请罪,如今小侄能有今时今rì的身份地位,全仰仗叔父提点,今后也希望承蒙叔父不嫌指教。”

    袁世凯呵呵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说道:“既然是一家人,就毋须说这样的话。不过你仍然要记住一句话,你虽是我侄子,但最多是有得天独厚的机遇,今后路该怎么走还得看你个人的能力品行。若是你仗着有我这叔父就可以肆意而为,不仅天下容不得你,我这个叔父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时代变了,现在是民国,可不是以前那种家法即国法的年代了。”

    袁肃连忙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叔父教训的是,小侄一定牢记在心。即便是以往家法即国法的年代,小侄也深知做事应该奉公守法、严于律己。”

    袁世凯欣然的赞道:“很好,就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咱们这些有权力的人都不能遵纪守法的话,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会遵纪守法了。不过你也毋须太担心,我认你这侄子,自然是知道你有能力也有品行。从你在七十九标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有关注你的作为,不得不说你没有让我失望。”

    袁肃稍微松了一口气,谦虚的说道:“多谢叔父,小侄今后同样会恪守本分,坚决做好分内之事,绝不敢有其他非分之妄想。”

    “早先我看过你专门为参加陆军预备大学堂毕业考核所写的策论,不得不说,你在策论里面强调务实,在现实中也是坚持务实,当真是言行一致。这很好,我中华振兴最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脚踏实地的青年才俊。”袁世凯语气不吝欣赏的说道。

    “叔父言过了,小侄也只能拾人牙慧罢了。”袁肃推辞的说道。

    “你毋须太过自谦,不过也千万要记住不可得意忘形。既然你有一个很好的开头,那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从一而终才是难能可贵之大才。”袁世凯教训的说道。

    “是,小侄铭记不忘,今后也必以叔父之教训做为行事准则。”袁肃正声应道。

    袁世凯自然只是随意提点一下袁肃,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谈的更深。在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转而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克礼,你要知道什么叫作高处不胜寒,如今你叔父我身在大总统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外界所说的那么风光。常言道创业难,守业更难,大总统这位子如同针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得起的。”

    袁肃立刻提起了jīng神,意识到袁肃这番话是暗藏玄机,他十分认真的说道:“叔父的话,小侄完全能够理解,如今国内众说纷纭,南方rì益舆论攻讦,弄得风声四起,实在是有惟恐天下不乱之嫌疑。对此,侄儿也深恶痛绝,咱们中国好不容易有太平的希望,正应该埋首发展,以期自强,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内讧。”

    袁世凯“嗯”了一声,反问道:“看来,克礼你对这件事很有看法了?”

    袁肃自然不能装腔作势,于是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态度,说道:“不管怎么说,小侄都是军人出身,对国家大事自然也有时常关注。既然叔父已经读过小侄的策论,那在两篇策论里面小侄也很清楚的提及关于国家目前情势的危害。各省都督拥兵自重,国无完国,rì久下来必将成为根深蒂固之毒瘤。纵观古史,秦末诸侯,汉末割据,唐末藩镇,皆是大害,所以说割据乃国家分裂之前兆呀。”

    听袁肃这么一说,袁世凯很快想起之前袁肃那两篇策论里面的内容,的的确确是有提及这件事。他身为北洋集团的领袖,中华民国的统治者,自然没有忽视这个问题,只是眼下国内国外都是错综复杂的局面,并不是说能解决就能解决的。

    “之前听克定说,你一直赞同zhōng yāng集权,看来也是为了针对割据的情况了。”

第45章,书房夜谈

    “小侄不是赞同zhōng yāng集权,而是中国要想发展,就必须强硬、坚持并且不计代价的推行zhōng yāng集权。在这一点上,小侄是坚定不移的如此认为。”袁肃斩金截铁的说道,说话的脸sè更是犹如一种大战在即的样子。

    “不计代价的推行zhōng yāng集权?”袁世凯喃喃的叨念了一遍,暗暗的在心里记下了这句话。他在权力位置上几十年,自然知道牢牢掌握权力以及集中掌握权力的重要xìng。他之所以对这句话感兴趣,是对说这番话的人有如此这般坚定的决心感到欣慰。

    尤其是说这番话的人还是袁氏一族的族亲,这一点很是重要!

    停顿了片刻之后,袁世凯再次问道:“照你这么说,你认为应该如何推行zhōng yāng集权?又如何来消弱地方军阀的割据?”

    袁肃不假思索的说道:“以政治施压,以武力收权。”

    袁世凯微微皱了皱眉头,脸sè闪过一阵变化,沉思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你既然也认为应当武力讨伐?”

    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叔父,南方各省的割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简单的说如今国内的局势还是清朝遗留下来的烂摊子。那些拥兵自重的都督们经年累月的扩充势力,仗着天高皇帝远,又有洋人在幕后撑腰,最多只会在表面上尊服zhōng yāng。武力讨伐是无可避免的方法,但未必一定要大军南下横扫诸省,只要机会把握的好,完全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袁世凯揣摩着袁肃的话,没有急着表态。

    袁肃继续说道:“军事行动是为了立威,一旦zhōng yāng有了震慑全国的威望,再配合政治上的施压,足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军事是手段,政治方才是目的。”

    “那你所说的政治施压,当如何行事?”

    “依小侄之见,政治是服众的基本所在,如今国民党之所以有如此之高的民望,正是因为他们善于运用政治。只要zhōng yāngzhèng fǔ能够真正服众,万众归心,南方那些军阀自然而然便成为国家公敌。相反,倘若让南方军阀与那些革命党勾结,借革命党之口指责zhōng yāngzhèng fǔ种种,到时候zhōng yāngzhèng fǔ反倒会变成众矢之的。”袁肃尽可能把自己的观念通俗的表达出来。

    “你的这番话,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袁世凯表情显得很认真,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侄子确实还是有两下子的。之前袁肃的话可以当作是千篇一律的废话,但刚才的那番话却是十足的新奇,甚至还有一针见血的地方。

    “小侄的想法就是政治手段要运用的果断,决不能让南方军阀占去先筹。如今外界时常把南方的势力说得太笼统,似乎一提到南方就是国民党和那些军阀,但事实上国民党和南方各省的军事割据势力是两码事,或许它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本质上仍然有区别。”袁肃强调的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你刚才的意思就是不能让南方那些拥兵自重的都督与国民党合作了?”袁世凯深沉的问道。

    “是的,不仅不能让南方军阀与国民党合作,而且zhōng yāngzhèng fǔ最好能尽快取得与国民党的合作。”袁肃点着头说道。

    “克礼,你太小看国民党了,这些一个个的革命元勋,就是因为有他们存在,所以才能以施行zhōng yāng集权。你难道不知道国民党此次国会选举大获全胜,克rì将北上推行责任内阁制吗?到时候zhōng yāng的大权就是这些内阁部长所掌握了,这些部长背后可不是一股势力,到时候必然会乱成一团。”袁世凯对袁肃的话感到很失望,说这番话时的语气明显不好了。

    “小侄明白叔父的意思,这些革命党出身的政治活动家,一个个都是抱着不同的政治野心,说到底他们都是想要借机分一杯羹,而且这杯羹还不能是随随便便打发的那种。但是换一句话说,这些人之所以想要争夺政治权力,是因为他们现在手里没有实权,既然如此,叔父又何必害怕他们呢?”袁肃语气一丝不苟的说道。

    “你这话说的似乎并不在理。”袁世凯眯着眼睛说道。

    “叔父,国民党是由同盟会改组而来,而当年同盟会是由三个革命组织合并而成。大革命时同盟会就不是一个牢靠的组织,前阵子在上海还发生光复会领袖遭到青帮刺杀之事,由此可见即便改组了国民党,这个党内部也是四分五裂。”袁肃进一步说道。

    “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党,现在在国会里还占了一半的席位。”袁世凯强调的说道。

    “确实如此,正因为国民党内部四分五裂,但表面上还能坚定不移的维持一个整体,所以才意味着国民党是可以利用的。至于国会选举大获全胜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真正大获全胜。小侄专门研究过国会选举,众议院五百九十六席,国民党只占了两百六十九席,参议院两百七十三席,国民党仅占一百二十三席,无论是众议院还是参议院,国民党实际都没有过半,相反仅仅是获得微弱优势。”袁肃掏家底的说道,这些数据都是他最近翻查所得到的。

    就目前国会议员的情况来看,党派根本不是确立政治意见的根本所在,有些议员甚至一连参加了十多个党派,比如大商业家张謇,其前前后后一共加入了十一个政党。

    在中华民国刚刚成立的初期,政党政治根本还没有形成成熟的思路,完全不能像后世那样来比较现阶段的政党。可以说此次国会选举的参政党当中,阵营是十分鲜明的,不是“拥袁”就是“倒袁”,而进步党、统一党、共和党及其他小党派几乎都是由袁世凯一手扶植起来,甚至连不少国民党籍的议员都是以袁世凯马首是瞻。

    换句话说,国民党在国会的席位连一半都占不到,相反“拥袁”的政党却占了一大半。

    而按照国会制度,任何需要经过国会投票通过的法案都需要超过三分之二的票数方才通过,遇到个别几个严重的法案,更是需要全票通过才能实现。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清楚,但是国会这种东西在我们中国才刚刚推行,里面的那些议员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之前同盟会最是能够背后捣鼓,今rì国民党能占去一半的席位,免不了会由内而外的捣乱,岂有不妨之理。”袁世凯语气着重又笃定的说道。

    “妨碍是有,所以不得不防。可叔父试想,běi jīng是咱们北洋的大本营所在,若是在běi jīng都撑不住场面,那今后咱们北洋的威信如何立足?与其让国民党在鞭长莫及的南方搞小动作,还不如引聚至京城,眼皮子底下盯梢着,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及时处置。”袁肃说道。

    “就只怕引虎入室。”

    “叔父之言不差,但是宋教仁不是虎。”

    袁世凯微微怔了怔,很是认真的打量了眼前这位侄子,在他看来袁肃之前所说的许多话当中,大部分是没有水平的想当然之言论,不过偏偏有一些话是非常jīng准的一点就破。就好比“不计手段推行zhōng yāng集权”,也好比这句“宋教仁不是虎”。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弄清楚宋教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曾经多次派人私底下给宋教仁送钱送物,可每次对方都是坚决回拒。再加上宋教仁之前在江浙一带的游说演讲,每每都是针对北洋zhèng fǔ**霸道,又坚定不移的推销所谓的政党政治、内阁责任制。这一切都是与他权力利益作对,真若让此人进京组阁,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可经过袁肃刚才所说的说,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凭什么要去害怕一个书生!

    他手握北洋重兵,在外有国际列强的支持,在内又有北洋政治集团的拥戴,区区一个松散的国民党就像趁机挑战自己,实在是自不量力。

    “你说的如此振振有词,那么你是如何看待宋教仁这个人呢?”沉默了片刻之后,袁世凯忽然很想听听袁肃的看法。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侄子初出茅庐,或许在治理地方事务上有一些能耐,但对于政治显然还是欠缺成熟。不过有时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启发方向。

第46章,集权之见

    “刚才叔父在看的书不是正是宋教仁所著《间岛问题》一书吗?宋教仁能写出这样一本书,由此可见他不仅是一个学者,更是一个坚定不移的爱国者。虽然小侄从未与其人打过交道,但是此人过去几年所做所为,完全可以看得出是一位真正的实干家。小侄主张务实主义,与这位宋教仁先生可谓不谋而合。”

    “爱国者,南方那些惹是生非的人都口口声声自称是爱国者,若真正爱国,那就应该老老实实才是。”袁世凯颇有介怀的说道。

    “叔父,相比之下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宋教仁才是。不过即便如此,小侄也还是有一些个人之见,只希望叔父不要见笑才是。”袁肃又说道。

    “说说。”

    “小侄认为当下若要解决国民党的问题,可分为上中下三策。”

    “是吗?”袁世凯忽然笑了起来,他总觉得袁肃是在故意学着古人的把戏来故弄玄虚。

    “上策是与宋教仁合作,集北洋之实权与国民党之民望,共同促成zhōng yāng集权之实现;中策是假意与宋教仁合作,先稳定民心与舆论,再独以北洋之力一匡天下,建立集权;至于下策,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武力铲除所有隐患,从而达到大总统Xdú cái之制。”袁肃说这番话是特意经过一番酝酿,这才敢如此直言不讳。

    “什么!”袁世凯悍然sè变,几yù激动的站起身来,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了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心中不禁对袁肃的看法全然改变,之前的话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可刚才提出的上中下三策竟是有一种未卜先知的意味,可哪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有的见识?

    “叔父请息怒,小侄也是希望能帮叔父分忧罢了。我中华民国立足未稳,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不能有任何草率和迟疑,正因为如此,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策,只有dú cái专权才能避免种种不必要的内部消耗,尽快扶正国家的发展道路。在这一点上,小侄是千百个支持。”

    “你当真如此认为?”袁世凯威严的问道。

    “一点不假,所谓zhōng yāng集权的前提就得有一个代表zhōng yāng的强权者。南方那些官僚士绅、政客党首都只是一些抱着空手套白狼的心理,放眼宇内也只有叔父您才是真正可以揽权的人物。无论上中下取哪一策,最终的结果都必须是叔父您执掌大权,所变的无非是执权的过程和方式罢了。”袁肃字正腔圆的说道,一点也看不出说话中的破绽。

    袁世凯只是微微的颔首,甚至颔首的动作都不是很容易能看的出来。单从袁肃的这番解释上确实不容易听懂内里的涵义,不过以他的老谋深算自然还是猜出了一个大概,所谓上中下三策无非就是愿意不愿意耍手段,宋教仁再怎么强硬也是一个书生,只要能放下一下架子陪着地方耗下去、磨下去,宋教仁终究是成不了气候。

    当然,如果有诸多担心和忧虑,那索xìng就采取下策,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只是之所以被称为“下策”,这其中肯定是要承担很多风险。

    他可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再蠢也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考虑到这一点,他不得不再次感叹袁肃这个年轻人,看着斯斯文文、老老实实,竟然能脸不改sè的提出这样一道凶狠的策略,对方要么是料定自己不会选这一条,要么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倘使是后者的话,那这个年轻人可决计不能小视!

    “呵呵,克礼啊,你这些想法可圈可点,不过……有些话你我单独说说就算,万万不可泄露到外面去,你可知道吗?”

    “叔父放心,这一点小侄自然是有分寸的。”

    “结合你之前所说的,国民党在国会的席位也不过尔尔,犯不着为这件事大伤脑筋。既然如此,那完全可以跟国民党那边好好谈,慢慢谈,争取大家都能各退一步,各取所需嘛。”袁世凯说这番话时语气很客气。

    袁肃听得出来,也十分明白袁世凯只是当着自己的面随口说说,所谓各退一步根本不可能实现。倘若袁世凯和宋教仁真能各退一步,中华民国早就繁荣昌盛了。这句话的最终意思,还是要逼着宋教仁退两步,北洋的地位和权力是绝不容动摇分毫的。

    事实上,他现在身为北洋军人,同样赞成这一点,只是到底还是要仔细处理宋教仁的关系。既然他此时此刻有机会与大总统面谈,那就要尽可能避免历史上发生的悲剧。

    “叔父所言极是。小侄听说开chūn三月宋教仁就会北上组阁,叔父完全可以一表诚心,派人前往上海迎接宋教仁,不仅可以消除外界的非议,更能让宋教仁本人和国民党内部少了一些戒备。当然,这些都是小侄的个人之见,一切还得由叔父定夺。”袁肃很小心的建议道。

    “此事还需再议。”袁世凯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他今天只是随便与袁肃谈一谈,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试探这位侄子在政治立场上的用意,关于国家大事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年轻晚辈的建议就不再经过深思熟虑。

    到目前为止,他对袁肃还是很满意,尤其是对方坚定不移的推崇zhōng yāng集权和“dú cáiX政治”一说,而且这个侄子又奉行务实主义,当真是难能可贵。在这一点上,他觉得rì后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下袁肃,毕竟是袁氏宗亲,有袁氏子弟来拱卫袁家权益不失是一件好事。

    之后二人又随便闲聊了一阵,夜sè已深,袁肃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书房往住宿的厢房走去的路上,袁肃心中反而有几分忐忑起来,他先前故意说了很多的话,无非是希望得到袁世凯的欣赏,同时也尽可能改变中国的历史。可是现在想起来,自己若说的太多,会不会祸从口出呢?

    不仅如此,他现在也开始担心能够改变中国的命运,这一晚的谈话难道可以确保宋教仁不会被遇刺?可历史上宋教仁遇刺案一直疑点重重,未必就是袁世凯主使,也未必是传言中的赵秉钧、陈其美等人,或许就是几个小人物擅自行动制造了这场惨案。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有再多的担心都没用,不在其位无权过问其政,历史滚滚的车轮未必就能螳臂当车!一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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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岛是韩国人对图们江以北,海兰江以南的中国延边领土的单方面称呼,包括延吉、汪清、和龙、珲chūn四县市。伪满洲国曾在这一地区设立间岛省,省会是龙井。间岛是中国固有领土,现隶属于中国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清末韩rì单方面挑起领土主权争议,1909年9月4rì中rì双方代表在běi jīng签订《图们江中韩界务条款》,韩国方面又称“间岛协约”,确定间岛为中国领土。当前各国zhèng fǔ,包括朝鲜和韩国都承认间岛是中国领土。】

第47章,南下上海

    正月初十,袁肃乘上京奉线的一列火车返回滦州,袁世凯并没有到场相送,不过却嘱咐袁克定代为送别。对此袁克定虽然多少有些不情愿,可一来父命难违,二来也权当跟袁肃这位堂兄弟打好关系,于是还是摆出殷勤的样子,一直看着袁肃的火车远去后才打道回府。

    来的时候袁肃带了许多见面礼,然而回去的时候也带走不少回礼。

    袁世凯听说袁肃前阵子为赈灾,把当初他赠送的左轮手枪拍卖了,旋即又赠送了其一支象牙柄的白朗宁手枪。在初十这天从总统府出来之前,他又赠送了一些jīng致的礼品,诸如小巧的古玩,又比如一些金玉饰品等等。

    这些珍玩大多是外国时节或者下属馈赠,而袁世凯向来出手大方,以前在泹上村赋闲时但凡有京津一带的客人到访,都会赠送一些非常稀罕的宝贝。

    袁肃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传言中的这些大方,这位大总统叔父对外人尚且如此,更遑论对自己这个族亲?不过正因为满载而归,反而让他感到有一些不好意思,自己来时所带的见面礼比起自己所带走的这些珍玩,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总的来说,此次进京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不仅借着家宴融入了袁氏大家族,更是在国府宴会上向北洋集团的各路人士证实了“皇亲国戚”的身份。对于袁肃而言,他现在就是老老实实的搞好自己地头的发展,表面上或者在一些实际事情上要表现出对袁世凯的忠心,借着大总统是叔父的关系,尽快成为北洋重臣。

    两天后的凌晨,火车到达滦州站,陈文年、赵山河、孙德盛三人熬夜带队迎接。

    下了火车之后,袁肃与一行人一起出站往旅部大院走去,一路上跟所有人讲了讲自己在京城所见所闻。回到营楼会议室,他立刻把带回来的礼品分给了众人,一个乾隆时期的玉雕鼻烟盒给了陈文年,一支黄金钢笔送给了赵山河,一对玉镇纸给了孙德盛,另外的七七八八珍玩大部分都送给旅部的军官,也留下了一些东西回赠给王磷同以及二团、三团、山海关关防团的团长们。

    此时尚是凌晨三点钟,袁肃深知众人为了迎接一直没休息,他没有耽误太久,只是花了十几分钟听取了自己不在滦州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

    目前主要要汇报的内容只有几项,其一是全军整训将会在月底结束,目前旅部正在筹备典礼仪式和挑选训练期间表现优异者;其二是北方发展银行、肃业保险公司两个单位都已经完成筹备,预定元宵节正式挂牌开业,就差袁肃签字确认下来;其三是雷诺森所代表的英国方面业已把第二批馈赠物资送到,投资唐海到昌黎海岸线的英商扩大了规模,这几rì会陆续成立新的发展公司。

    处理好这件事,袁肃便让众人回去休息,他也返回宿舍洗漱休息去了。

    尽管初一到初十这几天袁肃都不在滦州,不过当他返回滦州的消息一经传开之后,滦州本地的士绅乃至其他县城的官僚们,立刻成群结队的前来拜年道贺,并且邀请袁肃出席各式各样的宴会。他此次去了一趟běi jīng,就如同镀过金身一般,不仅将之前大总统与自己有隔阂的谣言一扫而空,同时更是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北洋集团嫡系一份子,身份地位自然大有提高。

    袁肃自然不可能一一都答应,不过对于所有到访拜年道贺、邀请家宴的士绅官僚,他都很客气也很热情的接待,喝茶闲聊,然后尽可能安排时间,即便时间不充裕也会说届时派人登门代为祝贺。

    于是在接下来的七八天时间里,袁肃主要就是应酬辖区各地官僚,几乎每天都会出席一个人家的宴席。不单单是在滦州本地,但凡辖区各县都至少去过一趟。这些地方官绅阶级的热情自然是不能随便辜负,他就是要在辖区内建立一种亲善的形象。

    当然,除了应酬之外,袁肃也会抽空处理公务。比如肃业硫磺厂、肃业保险公司、肃业股份有限公司的经营情况,北方发展银行的运营情况,以及与英国人合作在唐海、昌黎、山海关等地展开的投资项目等等。

    元宵节这天,他还专门拨款在滦州火车站外小广场燃放烟花爆竹,仿照南方举办一些官办的灯会。虽然这些活动大部分都是公款支出,但也是为了给chūn节画上一个圆圆满满的句号。

    到了二月底,袁肃还专门出席了第一混成旅整训结束典礼,先是在滦州,后又分别赶往了昌黎县、唐海县。在典礼上,他亲自点出了整训期间表现优异的士兵和军官,按照优异的程度以及个人cāo行评定的结果,给予了不同的奖励,有的是奖金,有的是升官,有的是破格提拔出任军官。至于从士兵基层当中提拔出来的军官,有一半留在原部任职,另外一半则调往山海关关防团任职。

    表面上来看,留在原部自然要风光,毕竟山海关关防团不是北洋第二镇的系统,而且又是刚刚经过大整改的情况。不过正是因为关防团现在急缺军官,所以这些破格提拔起来的军官调往关防团之后,很快便有机会获得升迁。

    把道理都说的清清楚楚,这些被调任的基层军官自然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开chūn的天气对北方来说显得十分缓慢,即便是元宵节过后的那段时间,各地依然有冰天雪地的气候发生。转眼间到了三月份,天寒地冻犹在,早些时候还下了一场雨夹雪。然而即便是在恶劣的天气,按照第一混成旅旅部的要求,在整训结束之后麾下各团依然要坚持每天早上跑cāo,时时刻刻保持士兵的体能素质。

    到了三月六rì这一天,běi jīng总统府忽然发来一封电文。

    杜预拿着电文匆匆忙忙来到押房找袁肃,刚推开门就迫不及待的说道:“都督,běi jīng来命令了,是大总统亲自下的命令,让都督你即rì动身前往上海。”

    袁肃放下手中正在过目的公民保障局文件,拧着眉头问道:“什么,让我去上海做什么?”

    杜预一边递上电文,一边补充的说道:“大总统说,让你代表běi jīngzhèng fǔ前往上海迎接什么国民党理事长什么宋教仁,迎接他来běi jīng组织内阁。”

    听到这里,袁肃顿时振作起来,快速的接过电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正如杜预所说的那样,自己的大总统叔父十分郑重的下令,委任其担任迎接宋教仁的北方代表仪仗官,甚至还特别嘱咐一定要将迎接的仪式办得有声有sè,越高调越好。不仅如此,国府还将会在三rì内下拨十万元的迎接活动经费。

    “十万元的活动经费,啧啧啧,山海关赈灾时才拨了七万元,国府这是打的什么算盘?”袁肃忍不住咂舌叹息的说道。

    让他感到惊奇的自然不仅仅是这十万元的活动经费,更重要的是大总统叔父怎么忽然想通了要去迎接宋教仁,还偏偏是让自己担任这个仪仗官。他唯一可以想到的那就是初八晚上与大总统叔父的谈话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对方,因为这是自己提出的主意,所以才委派自己来全权负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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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北方动荡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推测,他相信以自己这么浅薄的资质,大总统叔父肯定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听之信之。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是běi jīngzhèng fǔ下达的命令,对于他而言可是一次改变历史进程的大好机会。

    他必须动身前往上海,确保宋教仁不会遭到暗杀,从而避免二次革命的发生。等到宋教仁北上之后,至于该如何组阁,如何与大总统叔父政治博弈,哪怕还是一个未知数,但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

    只要大总统叔父能与宋教仁握手合作,南北中国很快就能完整实质的统一,zhōng yāng集权也很快能实现。至于之后中国的道路会走向什么方向,还要看大总统叔父与宋教仁的政治默契。然而这些都是后话,眼下除了憧憬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依据的猜测。

    “都督,那咱们还真要去上海了吗?”杜预在一旁问道。

    “这是自然,既然是命令,当然是要去。上面说即rì启程,咱们也没有时间多耽误了,你赶紧去安排明天的火车,我先去与公台、克之他们说说这件事。”袁肃果断的交代道。

    “明天的火车?可是明天都督你还要去山海关,用不着这么赶吧!”杜预迟疑的说道。

    “这还用多说什么,国家大事为先。我今后的行程全都辞了,必须尽快前往上海。到了上海之后还需要诸多打点安排,我还担心时间不充裕呢。”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杜预只好点了点头,马上转身去办事了。

    随后,袁肃派人去叫来陈文年、何其巩、赵山河、高顺四人,把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说了一下。在场的除了何其巩每天都会读最新的报纸之外,陈文年、赵山河等人几乎都没有关心南北的动态,所以此次大总统亲自下令让袁肃前往上海迎接宋教仁北上,陈文年、赵山河等人根本看不出这件事的倪端。

    倒是何其巩很快意识到这件事与国家政局有着莫大的联系,随即向袁肃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一定要弄清楚zhōng yāng的意思,究竟是真诚的邀请宋教仁,还是逢场作戏,又比如在组织迎接仪仗时要如何面对国民党人等等。

    袁肃觉得何其巩的话很有道理,这看似是一件小事,可实际上却是影响整个近代中国历史的发展道路,一丝一毫都是需要认真斟酌的才是。

    他与众人展开了讨论,详细筹划了此次南下上海行程的各种安排,以及对zhōng yāngzhèng fǔ真实意图的推测。虽然推测终归是没有真凭实据,而且在今天收到的电文里面也交代了一些条件,但依然可以提前多安排一些预备措施,哪怕发生突发情况时不至于乱了阵脚。

    到了下午时,杜预回到旅部告知已经安排好明天一早的火车,先由京奉线到běi jīng,再转车到天津,搭乘津浦线直接抵达上海。根据火车的行程,袁肃决定只带一百名士兵和二十名杂役前往上海,毕竟上海那边还有好几支北洋驻军,更何况仅仅只是一个迎接工作,犯不着劳师动众,只要把命令带过去,上海本地官僚自然会鼎力协助。

    除此之外,他还决定让陈文年跟随自己一同南下,如此一来也算显得够气派,第二混成旅旅长及其总参谋长都到场迎接,着实是给足了宋教仁面子。

    安排好这件事,随后又交代了南下之后滦州这边的管理工作。

    袁肃让何其巩全权代理职责,并且叮嘱了要看好肃业公司旗下的所有产业、官办银行的发展以及英商投资项目的监督事宜,同时也要坚决落实执行军中常备cāo练。

    全军整训只是一个开头,要想让军队长久保持战斗力,常备cāo练是必不可少的。因此他对这一块十分重视,常备cāo练不仅能够改变士兵以往迂腐的思想,还能借机提高士兵的觉悟xìng以及全新军纪军规的落实,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何其巩百分之一百是赞成袁肃对常备cāo练的态度,他郑重其事的承诺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把滦州至山海关辖区内的各地事务全部打理妥善,绝不会辜负所托。

    交代完毕,袁肃剩下的事情就是打点南下上海的一应物什,一百名士兵和杂役收拾行装、整装待发。两点钟时,他还专门发了一封电文到上海,将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以及自己的行程安排全部做了通知,让上海当地zhèng fǔ做好接应的准备。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发了私人电函到上海,收电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同窗好友林伯深。早在林伯深告辞离去的那时,他就已经料到今后一定会还有需要林伯深帮助的地方,此次南下上海正好中了当时的预想。

    不管林伯深现在在做什么,做为上海富商的大少爷,肯定还是有许多地方的关系。

    袁肃完全可以借助林伯深的关系,获得不同方便和层次的帮助。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跟林伯深好好的叙一叙旧情。

    三月五rì清晨,袁肃一行人搭乘火车站紧急调度的火车,包下了其中三个车厢,动身往běi jīng方向而去。后rì凌晨三点钟时到了běi jīng,总统府还专门派人来火车站迎接,迎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迎接过袁肃的李彬。

    因为开往天津的车还要等两个钟头,李彬便带着袁肃一行人暂时来到车站外的一处酒楼喝茶吃饭略作休息。士兵们则然是在大堂外休息,袁肃、陈文年、杜预则被李彬请到早已准备好的雅间里落座。

    等到茶点都上齐之后,李彬专门吩咐外面的带上房门,没有他的吩咐不许外人随意出入。

    见到这副架势,袁肃立刻意识到李彬是有话要私底下交代,于是他先一步问道:“李先生,此次袁某奉命南下,我叔父是否另外其他的安排?”

    李彬喝了一口茶,脸sè显得很严肃,就在说话时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压低了一些,他说道:“袁公子果然是明白人,这件事可万万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简单。大总统昨天还千万叮嘱,让我在见到袁公子时转告一些话。”

    袁肃与陈文年对视了一眼,二人表情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袁肃问道:“还请明示。”

    李彬深沉的说道:“这件事还要从国会大选这件事说起,或许袁公子你根本不清楚咱们京城里面的情况,对于国会制度京城这边一直都是争议纷纷,大致上可以分为四个派别。以段总长为首的陆军部一直是反对国会,认为zhōng yāng大权决不能旁落他手,更不能盲目的施法西方列强的国体。”

    袁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段总长的强硬态度我是略有耳闻的。”

    顿了顿之后,李彬继续说道:“而以前清那些官僚以及咱们北洋内部部分文治派官员的意思,既然南京那会已经通过了《临时约法》,那就应该贯彻落实下来,就算要改也不能急于一时。另外还有一些政党政客,像梁卓如、黎黄陂、章太炎、张季直等人,他们则是希望附庸一个元首来推行资产阶级mín zhǔ政治,所以这些人的态度是坚决支持国会,但是反对国民党一党独大。”

    袁肃默然思索了一阵,继而问道:“那第四个派别呢?”

    李彬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只有最后一个派别实际上也不能真正算数,无非是前清的那些遗老,还有一些老牌的立宪派官僚,他们到现在都还在鼓吹着君宪政治,所以是很顽固的反对国会体制。”

    一旁的陈文年语气凝重的说道:“如此说来,就这次国会大选之事,京城各方势力纠缠不清,局势十分复杂了?”

    李彬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如此,所以说这件事绝非是一桩小事。”

    袁肃当然明白李彬的意思是什么,纵然之前所说的话没有与他此次南下迎接宋教仁之事有直接关联,但却可以通过这件事间接的反应此次迎接工作的复杂xìng。这已经不单单是“mín zhǔ”还是“**”的问题,而是涉及到各式各样的权力争斗。

第49章,并不简单

    “那我叔父本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袁肃快言快语的问道。

    “就目前来看,京城内各方势力表面上还是唯大总统马首是瞻,外界也普遍认为其实大总统是坚决反对国会体制,或者说反对不听话的国会体制。当然,大总统本人也确实有这样的心思,但绝对没有外界所说的那样对共和mín zhǔ之制深恶痛绝。”李彬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的意思,我叔父是打算找一条折衷的办法,既可以维持统治权,也可以周转mín zhǔ人士?”袁肃很快领悟到李彬的话,旋即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没错,正是如此。只不过一方面是北洋内部许多老部将的立场不同,另外一方面又是国民党等人无法理解大总统的心思,所以这件事对于大总统来说是很复杂的。此次派袁公子南下迎接宋先生北上,其目的是希望能得到宋先生的体谅,同时也能缓解国内的舆论声势。”李彬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明白了。”袁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直到这一刻他才能进一步认识到袁世凯这位中国近代大枭雄的心思,袁世凯根本不是历史上所描述的那样没有对时事政治的远见。不过他还是不清楚,究竟叔父是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打算,还是与自己谈话之后才渐渐发生改变?

    不过显然现在这个问题并不是头等重要,关键还是如何应对此次南下迎接宋教仁。

    “大总统让我来转告袁公子的话,就是要让袁公子多几个心思,在南下迎接宋先生的过程中千万不要草率行事,一边要做到拉拢宋先生,当然,以宋先生的xìng格这件事自然不简单,但最起码也要给宋先生一个好感;另外一边还要考虑到给北洋诸多势力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认为宋先生的北上会带来很大的威胁。”李彬言辞深意的说道。

    “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袁肃拧着眉头问道。他当然是猜出其中的意思,只不过有些话即便是听懂了也必须装作听不懂。

    “袁公子,北方的形势未尝是明朗的,有些话……唉,既然袁公子是大总统的侄子,有些话我还是可以私底下告诉你,不过你们可千千万万不要在外面乱说才是。”李彬脸sè愈发显得严重起来,语气也显得十分诡秘。

    袁肃看了一眼陈文年,又看了一眼杜预,他的意思就是要让陈、杜二人明白,既然是不可以随随便便乱说的事情,那就一定要管好嘴巴。

    “请李先生放心,袁某自是懂得这其中的分寸。”

    “大总统虽有威望,但实际上下面的重臣还是各有各自的算盘。段总长和冯都督都是大总统小站练兵时一路提携上来的心腹亲信,可如今段总长和冯都督羽翼已丰,实际上有时候反倒让大总统有几分不放心。冯都督还好,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兢兢业业,倒是段总长很有权yù,有些时候还会与大总统顶撞。”李彬煞有其事的说道。

    “竟有此事?”最先发出惊叹并非是袁肃,反而是陈文年。

    袁肃虽然也感到很惊讶,但表面上还是能保持着冷静。他自然知道李彬说话是故意避重就轻,从对方这番话的表面意思看来,确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对方竟然如此隆重的提及此事,“尤其是段总长”,可见大总统与段祺瑞之间确实存在不小的矛盾。

    不过他记得历史上的段祺瑞一生都没有反袁,即便是袁世凯处于水深火热的复辟丑闻当中时,段祺瑞也对袁世凯不离不弃,仅仅是对袁世凯称帝一事感到愤慨罢了。可以说段祺瑞虽然权yù和野心都很重,但忠诚之心却是不曾改变。

    当然,段祺瑞对袁世凯是一片赤诚,可做为真正高处不胜寒的的袁世凯,有时候未必会这么去想。就如同历朝历代开国皇帝一样,总是对当初跟随自己一同打天下的大将、元老不放心,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改变过的惯例。

    “总之大总统还是很担心此番盛情邀请宋先生北上会引发北洋内部的争端,所以袁公子在这件事上不得不小心一些才是。”李彬再次强调的说道。

    “没想到这件事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既然叔父委托我来负责此事,我必然去竭尽全力做到周全。”袁肃叹了一口气,随即很郑重的做出了承诺。

    “如此最好。哦,这是国府批下来的经费支票,到上海后可以直接由交通银行兑换。”李彬一边说着,一边从内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袁肃面前。

    袁肃简单看了一眼支票,确实是之前电文里所提到的十万元,他转手交到杜预手里。

    “还请李先生回禀我叔父一声,此次大任能得以叔父的信任,袁肃感激不尽,今后必当全心全意以叔父马首是瞻。”他补充的说道。

    “呵呵,袁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带到。其实大总统对袁公子的器重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李彬很明白袁肃的意思,他笑着说道。

    到了黎明之际,李彬送袁肃一行人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

    袁肃到达天津是当天傍晚七点钟的时候,天津本地官员早已收到风声,专门前来迎接和安顿。一行人在天津休息了一夜,于次rì一早搭乘早已预定好的津浦线火车前往南京。虽然有津浦线直达南京,但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实在太慢,从天津到苏州浦口最快也需要三天两夜的时间。到了浦口还要换乘小火轮渡江到南京城区,再搭乘沪宁线转抵上海,前前后后的折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天后到达南京时,江苏都督程德全早已接到běi jīng的命令,竭尽全力协助袁肃在上海的迎接工作。在南京略作休整了两rì,在这两天里程德全向袁肃引见了江浙一带的重要人物,除了一些鼎鼎大名的官商,其中还有一些mín zhǔ人士和国民党籍政客。

    这些人自然是要见的,而且来多少要见多少,袁肃此次身为zhōng yāngzhèng fǔ特派的仪仗官,就是要向南方各派人士传达zhōng yāngzhèng fǔ对此次宋教仁北上的重视。

    也正是在这两天时间里,袁肃不仅成为南方各派人士议论所涉及的人物,同时也成为了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当然,他在这些舆论当中扮演的仅仅是一个枢纽,舆论的声势主要还是围绕着zhōng yāngzhèng fǔ一改往rì态度,诚心诚意邀请宋教仁北上组阁,这一历史xìng的重大话题而展开。不仅给绝大多数资产阶级政客们带来了希望,更是扫清了之前种种不利的谣言。

    程德全与一些国民党代表原本还打算在南京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不过袁肃却认为他人都还没到上海,连宋教仁的面还未曾见过,现在就在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实在是太过失礼。众人自然尊重袁肃的决定,同时对袁肃如此重视细节礼仪感到很是欣慰。

第50章,上海晚会

    第三天一早,袁肃在程德全与南方各党派人士的陪同之下,搭乘火车前往上海。时任上海jǐng备总司令的郑汝成同样是早早做好了迎接准备,火车站外的情况比起在南京时还要更为热闹,各国各报的记者将出站口围的水泄不通。不远处的街道上,甚至还有学生团体和官绅名士们“自发组成”的欢迎队伍。

    袁肃在程德全、郑汝成等官僚的陪同下走出火车站,看到眼前欢呼沸腾的热闹景象时,他这才意识都此次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命令,在国内引起了多么巨大的反应,最起码在江浙一带的反响是有目共睹的。

    他在心里暗暗的想着:看来,南北能够握手言和,果然是国人所期望的结果,此次迎接虽是小事,然则政治上却有重大意义。

    在火车站外略作停留,简单回答了几个记者的提问,然后才由郑汝成带领直接前往到江南制造局。郑汝成先将袁肃的手下一应安顿妥当,又在中午的时候在制造局府上大摆宴席,款待了袁肃以及受邀到场的南方各界名士,包括陈其美、张謇、于右任甚至黄兴本人都到场了,只不过唯独宋教仁还在淞江进行政党宣传演说,今rì算是赶不回来。

    袁肃第一次与黄兴、陈其美这些人见面,他一如既往表现出谦逊有礼,没有一丝一毫大总统侄子“皇亲国戚”般的傲慢,跟这些革命元勋一一握手,嘘寒问暖,同时还代为转达běi jīngzhèng fǔ对此次南北竭诚合作的期望。

    不得不说,现阶段资产阶级政党果然是具有妥协xìng,又或者说中国的资产阶级政治还需要假以时rì才能真正趋于成熟。对于简单几句客套似的话,无论是张謇还是黄兴都表现出了极其信任和感动的一面,对此次合作愈发充满了希望。

    宴会过后,袁肃单独与国民党代表进行了一次会晤,这次国民党派来会晤的正是以于右任、黄兴、陈其美、柳聘农、居正等国民党主要成员为代表,而会晤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此次zhōng yāngzhèng fǔ诚信迎接宋教仁北上就职的细节问题。

    不过,表面上是谈“迎接”的细节问题,实际上国民党人还是在试探袁肃zhōng yāngzhèng fǔ此番动作真正的目的所在,即便只是单纯的谈合作,那么等宋教仁北上之后又会如何展开工作?

    在动身南下之前,袁肃并没有与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官员详细谈论过这些事,所以等到宋教仁北上之后,zhōng yāngzhèng fǔ具体会怎么安排,他一概不得而知。当然,之前与李彬谈话多多少少是提到了一些内部消息,但这只是一个很笼统的介绍,他能知道叔父的心意,但叔父未必会从一而终的贯彻落实下去。

    好在在火车上以及在南京停留的两天时间里,他将在上海与国民党人见面时的情况都做了预料,也包括这些人对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猜测。结合与李彬谈话所得知的内幕,他一半搪塞一半往好的方向许诺,反正在场所有人都应该清楚,自己仅仅是奉命前来迎接,不该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不会知道。

    会晤结束之后,袁肃又与郑汝成、程德全等各级军政官员开了一场会议,正式开始安排此次迎接工作的各项环节,包括要举办多少场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与宋教仁的公开会谈,以及此次北上的行程预定等等。

    虽然他现在要小心应对手头上的工作,但是之前zhōng yāngzhèng fǔ发到滦州的电报里面也提及到,此次迎接尽可能的高调,把宣传气势打出去。所以在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以及其他各种公开的活动上,他都要尽可能做足充分的准备。

    原本在晚上的时候,袁肃打算抽空去找林伯深,不过郑汝成已经安排好了晚宴,还说晚些时候宋教仁也会到场参加。他只好打消了去找林伯深的念头,不过却专门吩咐杜预去做一番联络,先确定林伯深住在哪里,之前的电报对方是否收到,顺便再打一声招呼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等等。

    一下午的时间袁肃都很忙碌,除了开会就是接见南方政治活动家,包括之前因为与袁世凯怄气而辞去国务总理赋闲在上海的唐绍仪。唐绍仪倒是有几分傲气,还是程德全心知肚明,所以特意派人再三邀请,才把这位元老级的人物请到江南制造局衙门来与袁肃一见。

    袁肃打心底里对唐绍仪的政治理念一点都不清楚,但考虑到唐绍仪是名望在外的重要政治人物,与对方相见自然而然可以增加此次迎接工作的隆重xìng。

    只是与唐绍仪的谈话彷佛在接受拷问,又或者是一场辩论。袁肃本来只是打算与唐绍仪寒暄一番,又客套的说了一些“叔父甚是挂念少川先生”之类的话,没想到对方倒是兴致上头,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先是质问袁世凯如何为政,又是质问此次邀请宋教仁北上之后又是如何处置政体等等。

    岂不说袁肃不是一个政治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大总统叔父到底是什么心思,自己是族内侄子,又不是亲信心腹,更不是肚子里的蛔虫。

    他看得出来,唐绍仪对叔父袁世凯是满腹怨气,也难怪,当初辛辛苦苦为袁世凯接替大清王朝鞍前马后的效力,又是逼宫又是逼革命党,到最后却一点实权都捞不到手里。

    他自然不能当着唐绍仪的面出言顶撞,相反还得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尽量向唐绍仪说一些好话。至于唐绍仪的质问,他也是囫囵吞枣一般的敷衍搪塞,别说自己不知道,就算知道照样不能轻易透露。

    唐绍仪在袁肃这里得了便宜,也深知袁肃只是一个小辈,没必要加以为难。

    晚上的宴会就在制造局大院的西礼堂,早几天袁肃一行人还没到时,郑汝成就已经开始张罗宴会的准备活动了。整个制造局从牌坊到内院门都是一副张灯结彩之sè,就连树枝的枝干上都用绸缎围成装饰样。

    傍晚时,各式各样的马车、轿车云集在制造局大门口,今晚受邀到场的嘉宾全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包括几个领事馆的外国时节、租界董事局的高层官员等等。如此盛况几乎要比前不久的传统chūn节还要热闹。

    袁肃心中有难以掩饰的高兴,他真不知道为什么叔父会派自己前来迎接宋教仁,至于真实的原因现在猜不着也不重要。对于他来说,如果没有这次委派,自己还只不过是一个直隶省内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头罢了。而正是因为此次南下,借助南北政局的大事,一下子让他成为国内国外的“著名人物”,让许多人都知道自己是大总统的侄子,又是年纪轻轻却手握军权的军界要人。

    知名度的提高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不仅利于他今后融入国家级的政治X事件当中,也能间接的把自己进一步推进北洋军事集团内。

    做为此次晚会的主角,从一进场开始就要面对扑面而来的应酬。参加这次晚会的宾客们,一部分只是沽名钓誉,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抱着打探北洋zhèng fǔ内幕的目的。很多人都围在袁肃身边,用早已jīng心准备好的问题来套话。

    可事实上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该说的自己也没办法说,袁肃一如既往的只是敷衍搪塞。

    废了好一些功夫,总算把那些意图套话的宾客打发走了。袁肃这才得了闲暇,吃了一点东西,又喝了一点酒,顺便还与程德全、郑汝成等人跟进了迎接工作的安排情况。

    只不过这天晚上的晚会,宋教仁依然没有出现,到场参加晚会的于右任再三向袁肃道歉,表示宋教仁仍然在淞江,可能明rì一早才能赶回来。对此袁肃没有太多怨言,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于右任的道歉,并且还与于右任攀谈起关于宋教仁的政治方针。

    “遁初醉心于西方国家的mín zhǔ国政体制,一直认为政党政治才是体现mín zhǔ政治的最好表现,也能团结志同道合者,为国家的发展共同筹谋划策。”于右任带着笑容说道。

    “早先在下也是听说过宋先生的政治方针,只是有一件事实在不懂,究竟何为政党政治?政党政治的先进之处又是在哪里?这与前清那会儿官员结党营私之举可有不同?哦,当然,还请恕勿怪,在下一介武夫,说话直接了。”袁肃语气显得很客气也很诚恳,并没有任何揶揄讽刺的意思。

    “无妨无妨,政党政治于我国才兴起不久,许多外人确实不知其内。宋先生之前还专门对政党政治做过描述,所谓政党政治,就是指国家通过政党行使国家政权的。大概上来说,还包括各国政党为实现其政纲和主张而展开的一切政治活动和斗争。”于右任有板有眼的说道,他对这方面的定义文字还是很清楚的。

第51章,妖媚妖娆

    “哦,原来如此,那具体是如何表现的呢?或者说,政党政治的优势之处?”袁肃进一步的问道,他自然是了解“政党政治”的词面意思,可以说于右任之前的话都是废话。

    “一般来说,可以分为三个特点,一则是政党以各种方式参与政治活动;就国内外重大政治问题发表意见,对国家政治生活施加影响;二则是政党争取成为执政党,然后通过领导和掌握国家政权来贯彻实现党的政纲和政策,使自己所代表的阶级或阶层、集团的意志变为国家意志。这是政党政治的核心;三则是以政党来处理和协调国家以及与其他政党、社会团体和群众之间的关系。”于右任继续说道。

    “这些政治上的学问,还真是博大jīng深呀。”袁肃似是而非的点着头说道。

    “要说政党政治的优势,袁公子大可参见美利坚、英吉利、法兰西等国家,虽然说英吉利、法兰西是君主制,但在这个两个国家内都有不同形式的政党存在。正所谓政体需要经过经年累月的打造、验证,如今西方列强之所以国富民强,与政体的发展不无关联。”于右任越说越有兴致,双眼中充满了推崇之sè。

    “先生,再次请您恕在下无礼。虽然先生所说的政党政治是西方国家先进的政体,可外国的政治是经过许多年的演变才发展过来,而如今我们中国国内的情况显然与国外大有不同。不说其他,单说眼下国人有多少知道什么叫政党政治?老百姓们会认为它是好的政体吗?哦,简单的说,老百姓们知道什么叫政体吗?”袁肃一口气问出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一部分是发自内心,另外一部分则是实事求是。

    听完袁肃的话,于右任脸sè立刻变的不好看起来,即便袁肃的语气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一副恭恭敬敬的请教之态,可言语中分明是对政党政治的不满。再加上袁肃的身份是北方代表的仪仗官,这番话的意思极有可能就是代表着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质疑态度。

    袁肃在说完刚才的话,看到于右任变sè之后,心中顿时也感到有几分后悔,不过说出的话覆水难收,更何况自己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于右任沉吟了许久,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不动声sè的说道:“似乎袁公子对政党政治很有怀疑,莫非大总统也是这个意思吗?”

    袁肃笑了笑,镇定自若的说道:“于先生毋须多虑,这些都只是在下个人的见解,若我叔父会有不满的话,自然不会如此劳师动众的派在下南下来迎接宋先生。其实在下的意思只是在诉说一个现象,如今不单单是在下不清楚什么是政党政治,北方许多官绅同样对此感到疑惑。倘若有这么多人不清楚这个政体意义,那今后还怎么可能顺利的推行?”

    于右任脸sè愈发难堪,默然许久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理智一些。他很清楚袁肃的这些问题虽然很有针对xìng,但绝对不是没有道理,国民党内部何尝不曾因为“政治形式”而争斗不止呢?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依然用充满崇高向往的语气说道:“袁公子,我不得不承认你所说的字字在理,然而袁公子可曾想过,现如今的国内政治,正如同当年寻求革命真理、渴望找到中国出路那会儿是一样的,如果都因为看不到前面的道路在哪里而放弃前进,中国还怎么能走出黑暗的笼罩?”

    袁肃很理解革命人士的这种辩证思维,从长远角度来看,确实需要摸黑着去尝试、去探索,但就眼前实际需要来说,这似乎又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停顿了片刻,于右任紧接着又说道:“事实上,如今我们中国的政治体制十分脆弱,不过好在还是有国外先例可参照。中国要想尽快赶上列强,就必须大胆的去尝试。”

    袁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信仰的政治家是有自己的坚持的,更何况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一家之言,如今之所以因为这件事争议不止,无非是各方各派势力的利益问题罢了。

    他没有再继续与于右任讨论这件事,转而很自然的改变了话题。

    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袁肃打算提前离席,连续的舟马劳顿又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着实有几分疲惫。更何况他很清楚接下来的几天还会有更多繁复的工作,自己总得蓄养好jīng神才能从容面对。

    他先向程德全、郑汝成二人分别说了一声,随后又与周边几位比较熟的宾客道了一声不是,这才准备往大门外走去。

    然而刚刚经过宴会厅的舞池时,忽然从一旁观看跳舞的宾客人群中闪过一个纤纤细影。袁肃只感到鼻子先闻到一股柔软诱人的香味,继而就看见一位身材曼妙、相貌妩媚的女子挡在了自己面前,对方一身纯白如雪的晚妆,双手带着蕾丝长手套,下身并不是那种膨胀的灯笼裙,倒是经过专门裁剪的单裙,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通话里的白雪公主一般。

    “袁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女子轻声铃笑着对袁肃说道。

    “你是……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袁肃定睛细看了对方,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妖艳的美女不是别人,正是早先两次遇到过的陈安洁。

    “怎么,就不许人家来上海吗?”陈安洁歪着脑袋,不掩勾引的冲着袁肃笑道。

    之前两次与陈安洁的见面,陈安洁都是一副女扮男装的样子,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十分另类的妖媚。如今袁肃第一次见对方穿女装,而且还是经过一番jīng心打扮,一时间自然没能很快认出来。不过即便对方此次是身穿女装,可从头到脚无一不是透露着一种如同罂粟般的妖气,若放在神话时代里,几乎不用照妖镜也能一眼看出此人是妖女。

    袁肃着实没有想到,陈安洁到底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故意装扮成这副模样,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妖艳的女子,实在让人感到疑惑不解。

第52章,各有意外

    “当然不是,早先倒是没认出来陈小姐,当真是失礼了。不过在下现在有要事要离开,陈小姐在这里玩的高兴。失陪了。”袁肃很礼貌的对陈安洁笑了笑,又很绅士的欠了欠身,打算继续迈步向外走去。

    哪里知道陈安洁轻挪莲步,再次挡在了袁肃面前。

    “陈小姐还有事吗?”袁肃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有事了,之前人家一直看着你,你却一点都没认出人家来,这让人家可真是无地自容呢?袁公子你现在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总不能让人家认为你没有风度,对吧?”陈安洁依然妖娆的笑着,用一种俏皮的口吻说道。

    从生理学上来说,袁肃的的确确觉得陈安洁是一个大美人,不仅有妖媚的气质,又有现代女xìng的开放,当真是让人yù罢不能。不过他早先就有过这种的觉悟,如今穿越来到这个年代,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不择手段的享尽人生,而是怎么样才能在这个乱世中更好的生存,以及生存之后如何试图改变中国的命运。

    就目前而言,生存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一大半,但个人生存与国家的生存显然也有很大的关系。当务之急他奉命南下处理近代史上最隆重的事件,现在应该心无旁羁专心才是,哪里还有心思与美人鬼混。

    退一步说,这陈安洁与洋人来来往往如此密切,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何底细!

    当即,他带着歉意笑了笑,很有礼貌的对陈安洁说道:“实在抱歉,在下是行伍粗人,不懂得跳舞。至于之前未能看见陈小姐,那是在下眼拙,改rì再向陈小姐赔礼道歉。”

    陈安洁幽怨的说道:“袁公子,你若是嫌弃我大可直说,何必文绉绉的说这样搪塞的话?”

    袁肃表情渐渐威严起来,正经八百的说道:“陈小姐,在下无意冒犯,着实是没有对陈小姐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只是在下确实不会跳舞,而且眼下还有要事要做。实在抱歉,在下先行告辞了。”他说完,也不顾陈安洁继续纠缠,迈着步子就往外走去。

    这次陈安洁没有再去追袁肃,不过却在袁肃的身影离去之际,仿若喃喃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话:“不知道Mr.Reynoldson的事情袁公子真的没兴趣吗?”

    袁肃站下了脚步,脸sè瞬间变的yīn沉了起来,Mr.Reynoldson就是指雷诺森。

    他心中很是惊诧:她是怎么知道的?

    显而易见,陈安洁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就是在暗示她是完全掌握袁肃私底下与洋人签署秘密合作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绝对是不能上台面。他现在好不容易得到叔父袁世凯的信任,而且手头上还在办理这么严肃的工作,决计不能出半点差池。

    犹豫了片刻,他转过身来看着陈安洁,不动声sè的问道:“恕在下不明白陈小姐你究竟想说什么?还请陈小姐直言明示。”

    陈安洁反笑道:“袁公子真的希望我把话说明了吗?似乎这并不是袁公子的真意呀?”

    袁肃尴尬了一下,不过转而很快又恢复冷静,他说道:“陈小姐,你到底想怎样?”

    陈安洁再次换上俏皮的样子,妩媚的说道:“小女子只想让袁公子请我跳一支舞罢了。”

    袁肃严正的说道:“在下已经说过了,我确实不会跳舞。陈小姐该不会是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吧。”

    陈安洁颇有得意的说道:“袁公子何必这么说呢?无非是一番玩乐,没必要这么在意,再说,小女子舞技自诩还不错,大可带袁公子一段嘛。以袁公子今rì地位,rì后少不了要多出入这样的场合,还不如尽快练习一番。”

    看着这个妖艳女子的样子,袁肃忽然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不痛快,他最恨的就是让把人指手画脚,更何况陈安洁“得意”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一定要让你出丑”似的。他一时恼火,同时心中也盘算着,就算让陈安洁把自己与雷诺森的事情抖出来,这件事也未必有回转的余地。他当初与雷诺森签订了保密协议,陈安洁显然不是从自己这里获得的消息,换句话说责任全在英国人那边,倒要看看英国人会如此解释此事。

    一念及此,他心头一横,根本没有在理会陈安洁,转身迈步就往外走去。

    看到这里,陈安洁愣了一愣,俏丽的脸上一下子蒙上了一层乌云。她心腔内彷佛推到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混杂在一起十分不好受。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都把袁肃最害怕的事情提示了出来,对方居然还能这样不理不会。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种不甘心和嫉恨的情愫一拥而上。她在上流社交圈出入这么多年,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洋人,不管是黄皮肤还是白皮肤,还从来没有人能对自己这般不客气。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把袁肃的秘密抖出来,反而觉得袁肃越是这般不在乎,自己越是要纠缠到底。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对自己不动一点心思的男人,自己必然会用更多的手段来对付这位小袁公子。

    想到这里,陈安洁忽然迈步向袁肃走出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袁肃来到门外,从仆从手里接过外套,两名jǐng卫员跟在其后,杜预则在前面招呼车辆。

    郑汝成专门为袁肃准备了一辆小轿车,轿车开到门口刚刚停稳,杜预还没有拉开车门,身后再次传来陈安洁的声音。

    “你当真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吗?”

    “随你便,我袁肃做事问心无愧,不怕你耍什么伎俩。”袁肃没有回过头,一边系着外套的纽扣,一边向轿车走去。跟着他身后的两名jǐng卫员在杜预的眼神会意之下,马上转身拦住了陈安洁。

    “既然你什么都不怕,又何必要害怕跟我说话?”陈安洁被jǐng卫员挡在了台阶上面,不过她却冲着袁肃的背影大喊道。

    袁肃心里明白这是激将法,不过他却还是回过身来看了陈安洁一眼。

    “陈小姐,我与你不过萍水之交,你到底要做什么?”袁肃冷冷的问道。

    “袁公子,难道你就这么一点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吗?”陈安洁正视的说道。

    袁肃总觉得陈安洁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对方心理到底在想什么呢?他之前倒是对陈安洁很前卫的xìng格感到很惊叹,不过现在对方如此不遮不掩的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显得有一些不知所谓了。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告辞了。”他干净利落的说完这番话,转身钻进了轿车。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以我的人脉关系可以帮助你在最短时间里达成心愿,你就不愿意听一听吗?”陈安洁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就彷佛料定袁肃一定会向自己低头似的。

    “陈小姐,你想的太多了,我的心愿就是为国为民,让我中华成为环宇之强国。我这个心愿你是没办法帮助我的,好意心领了。就这样。司机,开车吧。”袁肃波澜不惊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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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其美(1878-1916),汉族,字英士,浙江湖州人。近代mín zhǔ革命志士,青帮代表人物,于辛亥革命初期与黄兴同为孙中山的左右股肱。弟陈其采,字蔼士。兄陈其业,字勤士(陈果夫、陈立夫的父亲)。陈其美与蒋X介想石关系密切,为蒋X介X石拜把之兄,将蒋X介X石引荐于孙中山。1916年5月18rì,受袁世凯指使的张宗昌派出程国瑞,假借签约援助讨袁经费,于rì本人上田纯三郞寓所中将陈其美当场枪杀。陈其美遇刺后,孙中山高度赞扬陈英士是“革命首功之臣”。

    程德全(1860年—1930年),字纯如,号雪楼、本良,四川云阳(今chóng qìng)人。清代廪贡生出身,光绪十六年(1890年)入国子监肄业。曾经任过署理黑龙江将军、营务处总理、奉天巡抚等职。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赴黑龙江入副都统寿山幕。光绪二十六年沙俄入侵东北,受命赴前敌督队,积极筹战。光绪二十七年,擢升直隶州知州;光绪二十九年,擢升道员,又赏加副都统衔,署理齐齐哈尔副都统。光绪三十一年,擢升黑龙江将军。宣统二年(1910年)调任江苏巡抚,参与预备立宪活动。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电请清廷改组内阁,宣布宪法,以抵X制革命。1911年11月4rì,上海dú lì,苏州士绅要求程德全谋求自保,避免战争,得到程德全的同意。11月5rì,上海民军与驻在枫桥的新军一起入城,宣布苏州dú lì,推程德全为苏军都督,程成了第一位反正参加革命的清朝封疆大吏。】

第53章,暂定行程

    次rì一早,袁肃没有在外出参与任何活动,距离最近安排的新闻发布会还要等到后天,他决定趁着这两天好好休整一下,顺便再找一个机会与林伯深见上一面。郑汝成安排给他的下榻之处是在靠近法租界的一栋小庄园里面,从滦州一路跟随而来的百余名士兵也都在附近住宿,无论是外出交通还是后勤保障,都做的面面俱到。

    晌午刚过的时候,杜预就来到袁肃所在的二楼房间,二楼的格局是一个大厅、一个大套间、一个dú lì书房和两个小房间。大套间也有单独的小厅、书房和卧室,袁肃自然是住在大套间。他刚刚洗漱完毕,身上还披着睡袍,来到套间小厅与杜预见了面。

    “昨天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袁肃一边拿起不久前下人送进来的早餐牛nǎi,给自己倒了一杯牛nǎi,一边向杜预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在上海商会那边已经查到林家的消息,今天早些时候我亲自去过,就在闸北宁国路那边。不过……”杜预说到这里,脸sè渐渐显得有几分犹豫了起来。

    “不过什么?没见到人还是怎么了?”袁肃问道。

    “见是见到了,见到了林家的老爷林仁厚先生,不过并没有见到林公子。林老先生与我仔细说了这件事,几天前林家是收到了咱们去滦州发去的电文,还是林公子亲自查收的。可林公子看过电文之后当天晚上就雇了车前往淞江,到今天都没有回来,也没说是什么缘故。”杜预叹了一口气,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袁肃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禁疑惑不解起来。

    以他与林伯深的关系,之前还多次有过电函往来,此次好不容易从滦州南下上海,对方应该会第一时间赶来与自己会面才是,怎么非但没有回复电文,而且还是一声不吭的就跑到淞江去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放下了手中的牛nǎi杯,在客厅的小沙发上落座下来,一时间思绪万千。

    杜预犹豫了一下,继而走到袁肃面前茶几的对面,又说道:“都督,林老先生倒是说了一些情况,不过不单单是我不确定,就连林老先生自己也不敢确定。”

    袁肃抬起头来看了杜预一眼,立刻问道:“什么情况,有什么不确定的?”

    杜预说道:“林老先生说,林公子之前倒是经常提起都督你这位同窗挚友,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公子对都督你的态度似乎一下子发生了变化,不仅不再关系与你有关的新闻事件,甚至家中有人一旦提到与你有关的事情时,他都会立刻避开。也许这次他突然离家前往淞江,与这段时间的变化是有关联。”

    袁肃眉宇间的皱纹越来越深刻,心中不由自主有几分担心起来:难道林仁卿是在介怀我与大总统的亲戚关系?

    就目前而言,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最有可能的推测。当初在滦州起义的那天晚上,革命党人指示林伯深试图谋刺他时,自己是口口声声的说过与袁世凯没有关系,就算不是直接说出来,从当时的语气和措辞来看也绝对是这个意思。正因为如此,林伯深才痛下心来改变主意,非但没有杀他,最后反而还打死了孙谏生。

    可是自从林伯深离开军队返回上海之后,他在滦州的事业可谓是健步如飞,前前后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想必北方和南方的报纸都有过报道。就算之前的消息没有传到上海来,可这次他以大总统侄子的身份南下上海迎接宋教仁,整个江苏到上海早已事先传的沸沸扬扬,林伯深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

    或许林伯深正是认为当初是他为了求生而扯谎欺骗,不仅害了林伯深误杀了一个革命党人,更是让林伯深对自己的信任遭到极其严重的质疑。

    杜预等了一会儿,见袁肃默然不语,于是犹犹豫豫的又开口说道:“都督,林老先生已经把林公子在淞江的住所告诉我了,您看是不是再派人去一趟淞江?”

    袁肃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就算要去也得是我亲自去才是。”

    杜预随即又问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袁肃想了想,吩咐的说道:“暂时先只能不去理会了。你午后再去帮我联系一下,看看宋先生是不是已经回到上海,我想尽快与宋先生见上一面。如果今天下午能跟宋先生会面的话,明天一早我再去淞江。你都安排一下。”

    杜预没有再多问,干净利落的应答了一声,继而快步转身出去办事了。

    对于林伯深的情况,袁肃现在也只能是单凭猜测,不过他相信自己与林伯深好歹是出生入死,又曾经是同窗挚友,只要能当面把事情四四六六说清楚,应该还是可以化解彼此的误会。只是转而他心中又有多虑,以林伯深这种执着又热血的激进青年,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对方呢?

    吃过午饭,袁肃又与陈文年商议了一下迎接的行程安排。昨天一整天陈文年都在江南制造局的府院里与郑汝成、程德全两位官员的部下落实迎接工作,虽然因为时间仓促,而且国民党那边又没有切实的去沟通,但多多少少还是制订了一套草案。

    陈文年告诉袁肃,第一届国会正式开幕rì期是定在四月八rì,南方这边的议员会分三批次动身前往北上,而宋教仁则会首先前往běi jīng与在京的议员们碰面,同时筹备国民党在京的相关政治活动和安排。之前黄兴专门说过,既然是北方主动迎接宋先生北上,那就越快越好,这样才能表达诚心诚意的一面,因为外界还有些许的非议,说此次迎接是障眼法,目的是拖延宋先生北上与在京议员会商国家大事。

    “经过一番讨论,暂定于本月二十rì晚间的一辆火车前往南京。”

    “哦……二十rì晚间的一辆火车?等等,你说是二十rì?”袁肃忽然变起了脸sè,赶紧确认的向陈文年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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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见宋教仁

    “正是,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打算改一个别的rì子吗?”陈文年看着袁肃毫无预兆的变sè,一时间又是惊奇又是不解。

    袁肃是记得历史上宋教仁遇刺的时间正是三月二十rì晚上十点钟左右,当时在沪宁火车站登车在即,突然遭到刺客开枪shè击。他原本以为自己此番授命南下迎接宋教仁,已经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可是现在听陈文年所说依然暂定在二十rì出发,这也太巧合了一点!他所担心的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根本无法运用在历史上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二十rì晚上似乎不妥,可有白天的车吗?”顿了顿之后,他果断的问道。

    “从十八rì、十九rì、二十rì到二十一rì这四天,沪宁铁路只有晚间的车。更何况晚上人少,出行也方便一些,难道不好吗?”陈文年说道,他的表情依然很是疑惑。

    “话不能这么说,上面交代要把这件事办的热闹一些,自然人越多越好。这样吧,或提前几rì或延后几rì,总之不要在二十rì或者晚上就好。”袁肃着重的交代道。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有些滑稽,甚至还有一些迷信,不过有时候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既然现在由他来负责这件事,那必然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

    “如此,那我下午再去与郑大人、程大人那边找他们再合计一下。”陈文年没有多问,毕竟这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袁肃都说了连提前都可以,显然不是为了故意拖延或者敷衍国民党那边的担忧。

    与陈文年谈过话后不久,杜预从外面乘车返回庄园,快步来到二楼找到袁肃。

    袁肃正在看今天的报纸,《大公报》的头版新闻还在不吝篇幅的报道他此次南下迎接宋教仁的消息,不过无论是内容还是措辞都比较保守,没有过分的期望也没有过分的猜忌。相比之下《民报》就是典型的资产阶级政治意愿的代表,既然显出了资产阶级对此次南北合作十分之渴望,又显出了一定程度的不信任,然而越是不信任越是故意抬高对南北合作的重视,似乎就是要把zhōng yāngzhèng fǔ逼到一个下不了台的地步。

    杜预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径直推门而入,一见面就立刻说道:“都督,宋先生中午时刚刚回到上海,现在正在法租界的丁家花园里召开党内会议。”

    袁肃没有放下报纸,一边继续看着报纸,一边问道:“哦,是吗?那宋先生什么时候有空与我见上一面?”

    杜预说道:“我已经与宋先生的秘书联系好了,今晚都督可以与宋先生一起晚饭。另外我回来时顺便在外滩长江大饭店订好了桌子,到时候都督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袁肃对杜预能够举一反三感到很高兴,杜预从一个书呆子到今天能做到灵活处理事情,绝对算得上是大有进步。他欣然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很好,到点了来叫我就是。”

    下午五点钟时,杜预再次来到袁肃的房间,通知袁肃可以前往长江大饭店了。

    袁肃稍微打理了一下行装,并没有穿着军装,而是只一套西装革履的打扮。学着现在时髦的打扮,戴上一顶圆礼帽,配上一件黑sè马甲,腰间还挂着一条怀表的链子,从头到脚到底像是一个绅士模样了。

    出发时他没有安排很多随员,除了杜预和负责驾车的司机之外,只安排了四名jǐng卫员跟在另外一辆车上。杜预本打算多安排一些人手,哪怕是隐瞒着又或者是暗中预备都好,只不过袁肃再三叮嘱毋须劳师动众,只不过是吃一顿便饭,因此杜预还是作罢了。

    一行人来到长江大饭店,杜预所预定的桌位是在二楼靠窗的西餐厅。不过这个时候宋教仁还没有到场,袁肃只好先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杜预则站在饭店大堂等候,四名jǐng卫员两人分别守在两辆轿车旁边,另外两人则在袁肃附近的一张餐桌落座。

    仅仅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宋教仁、吴仲华以及宋教仁的私人秘书孙礼赞三人,乘坐了三辆黄包车来到了饭店大门口。杜预虽然没见过宋教仁,但却见过宋教仁的秘书孙礼赞,后者刚走进大堂就看到了杜预,于是连忙迎了过来。

    杜预与宋教仁、吴仲华等人做了一番客套寒暄,然后带着一行人来到二楼西餐厅。

    袁肃见杜预带着客人到来时,立刻站起身来相迎。相互先做了一番介绍,宋教仁和吴仲华留在这边与袁肃共进晚餐,杜预则带着孙礼赞去了另外一边落座。

    “久闻宋先生大名,今rì总算能够得以相见,实在是幸会。”袁肃很客气的说道。

    “哪里的话,小袁大人实在太客气了。未曾想到小袁大人会南下的如此迅速,因此前些时rì早已安排在淞江举行演讲,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怠慢了小袁大人。本想明rì我做东约小袁大人一见,万没想到小袁大人今rì去先了一步,实在是过意不去。”宋教仁说话时显得彬彬有礼,浑身上下满是书生气息,一点看不出来政客的样子。

    袁肃倒是借机好好打量了宋教仁一番,对方虽然同样是西装革履,不过身上的西装早已翻旧,皮鞋也都看不到一点光泽,头发只是简单梳理了一下,在摘下帽子的时候反而还显得有几分凌乱。然而抛开这些不谈,宋教仁的jīng神面貌十分好,双眼炯炯有神,神态也十分激亢,就彷佛对南北志诚合作充满了信心。

    “宋先生千万不必如此,就我而言,此番是慕名而来,反倒还怕是仓促鲁莽呢。”袁肃顺着宋教仁的话说了一些门面的话。

    “太客气了。此次大总统委派小袁大人南下,不得不说,当真是出乎我之意料外,之前外界颇有微词,总说大总统不待见宋某。如今小袁公子的出现,着实是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早先我在京城时多次与大总统谈过话,当时大总统虽然没有表态,却也没有反对,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党是很有机会与大总统竭诚合作的。”宋教仁语气毫无造作之意,当真是表现出对袁世凯的一番信任。

    袁肃是知道当初叔父袁世凯为了消弱宋教仁的影响,是专门派人针对宋教仁用过很多手段,当然具体做过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也没有任何证据。倒是听说过曾经派人携重金收买,在遭到拒绝之后又派人去恐吓。

    当然,这些事是真是假很难定论,到底是袁世凯所为又或者是其他人所为都不确定,甚至都有可能是别人假借袁世凯之名所为也说不定。

    不过就眼前来看,宋教仁对袁世凯彷佛根本没有任何不满。

55章,突发事件

    袁肃不清楚的是,究竟是宋教仁一直就是如此,又或者是听说了此次派人南下邀请其北上之后,决定抛开以前所有种种不在乎罢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感受到宋教仁对南北合作的志诚渴望,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间接的证明了宋教仁从来没想过盲目夺权,宋教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是啊,是啊,此番在下动身之前,叔父还专门找在下谈过。叔父最怕的就是外界的误会,不单单是不知情的人,还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借机造谣生事,弄得南北矛盾重重,我中华复兴何rì才能实现?”袁肃深以为然的说道。

    宋教仁听完这番话,甚是激动的伸出手指点了点,赞同的说道:“是极是极,不单单是大总统有这样的担心,宋某何尝不是?说来说去,大家都是中国人,有哪一个中国与生俱来是想祖国一直颓废荒乱下去?政治就是需要大家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商量,关键就在于给这个机会。如此小袁大人的到来,足见机会已经到了。”

    袁肃笑着点头说道:“宋先生所言不差,南北携手就只差彼此给一个机会罢了。”

    一旁的吴仲华十分欣慰的附和着说道:“如此最是好了,我中华振兴就在此一举了。”

    先聊到这里,袁肃请宋教仁点餐,宋教仁高兴起来十分爽朗,也没有客套退让什么,拿起菜单点了几道菜。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袁肃又专门的向宋教仁请教了一些政党政治的问题,顺带还问及其北上之后的参政主旨等等。

    这些问题宋教仁早就有了清晰的思路,他知道袁肃是袁世凯的清晰,有些话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哪怕明知道袁肃是在试探自己,也大可直言相告。他表示自己对袁世凯的为人还算清楚,对北洋官僚阶级也都多少有所了解,要想让北洋一下子放权推行真正的mín zhǔ显然是不可能。纵观国外mín zhǔ政治的发展,也都是经过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演变。

    “关键的一点就是大总统真正有竭诚推行mín zhǔ政治的心思,只要有这一点,其他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他着重强调的说道。

    “宋先生有如此豁达的想法,我想我叔父一定会深受感动。”袁肃诚恳的说道。

    不过他语气和个人心思虽然是对宋教仁感到佩服,但主观上却仍然觉得叔父袁世凯未必会真心实意赞成mín zhǔ。一则是历史上叔父袁世凯的称帝,二则是叔父袁世凯本身就是极为传统的人,三则掌权者往往贪念权力,怎么可能真心实意放权于民?再者即便大势所趋必须推行mín zhǔ,这也不是现阶段的事情。

    “今早我打听过,似乎小袁大人将安排在二十rì启程北上,对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巧,早先小袁大人没有南下时,我也预计是在这一天动身的。”宋教仁笑着说道。

    “哦,初步是定在二十rì,不过具体还要等筹备的情况。不过我可以向宋先生保证,再晚也决计不会拖延到二十五rì之后。”袁肃自然没有把话挑明来说。

    “都行,不过我还是希望越早越好嘛。”宋教仁说道。

    “请宋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尽量安排。”袁肃点着头说道。

    事实上袁肃还有很多心里的话想跟宋教仁说说,或者说是问一问,不过他心中的话多多少少是有一些不合时宜,自己与宋教仁只不过初次见面,不可能就这么直接的推心置腹。倒是觉得在北上的火车上,或许可以找机会跟对方好好聊一聊。

    未几,饭店的服务员陆续将之前所点的菜肴一一端上来,坐在不远处的杜预、孙礼赞和两名jǐng卫员也都各自点了一些食物。袁肃与宋教仁、吴仲华客气了一番,大家便开始吃饭。

    然而还没吃上几口,饭店一楼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阵sāo动。

    因为袁肃和宋教仁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所以很容易就听到了这阵sāo动,彷佛是有人在发生口角争斗。不仅如此,袁肃甚至还听出口角争斗当中似乎还有守在门外的两名jǐng卫员,南北两地的口音是很容易分辨得。他立刻向宋教仁道了一声不是,随即起身走到窗口前向下望去,哪里知道还没探出脑袋,楼下冷不防的居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嗖”的划过,不偏不倚的打在袁肃面前的窗户上,只听见玻璃爆炸开来,碎片四下飞溅。袁肃出于本能的向后卧倒,只感到有一些玻璃渣落到自己的脖颈后面。

    就在这一刹那,不远处的另外两名jǐng卫员和杜预赶紧跑了过来,一人用身体挡住窗户,另外一人扶着袁肃起身向屋内撤去。

    正在餐厅吃饭的客人们先是一怔,随即一个个如同炸了锅般惊慌失措起来,纷纷丢下筷子、刀叉、酒杯,连滚带爬似的向楼下跑去。混乱一下子席卷了整个酒店,不仅二楼餐厅乱成一片,一楼大门口更是尖叫声此起彼伏。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宋先生,吴先生,你们没事吧?”袁肃退到安全的地方之后,马上对杜预吩咐了一声,随即又连忙向一旁的宋教仁、吴仲华二人询问道。

    杜预应了之声,带了一名jǐng卫员赶下楼去,另外一名jǐng卫员则躲在之前的窗口左侧,小心翼翼的向楼下看去,同时还拔出了手枪握在手里。

    “没事,这……这是怎么回事?”宋教仁脸sè十分惊讶,语气凝重的问道。

    不等袁肃开口回答,站在窗户左侧的jǐng卫员突然大喊了一声。

    “小心,大家快爬下,有炸弹!”

    袁肃不及多想,一下子扑向宋教仁,将宋教仁压倒在地上。

    很快只听见一声“咣当”脆响,一个燃烧着的酒瓶从窗口扔了进来。jǐng卫员飞快的跑上去,一脚把酒瓶子向没有人的空旷地方踢了出去。酒瓶子滚到了别的方向,不过并没有发生爆炸,甚至没过多久连燃烧着的火焰都扑灭了。

    这时楼下再次传来几声枪响,同时伴随着一些人嘶喊和另外一些人的怒吼。

    大约过了五分钟,楼下似乎安静了下来。jǐng卫员再次跑到窗户口向楼下看了一眼,继而转过身来对袁肃说道:“都督,没事了,杜大人他们把人抓住了。”

    听到这里,袁肃这才站起身来,顺便还拉了宋教仁一把。他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一边快步向窗户口走去,脸上还带着十分严厉的神sè。

    来到窗台前,他俯身往下看去,只见以饭店大门为基准,五十米内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许多行人都在五十米外躲躲掩掩的围观。杜预和三名jǐng卫员、两名司机正围着两个青年人,其中一名青年人胳膊还在流血,二人被摁倒在地上,双手反扭着,受伤的青年疼的直叫唤。

    “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有何企图?”袁肃大声的向楼下问道。

    “回都督,我们发现他们二人正在打听您和宋先生的餐桌,于是上前盘问,没想到他们就开始挣扎反抗,还掏出了炸弹威胁。小人不得已才开枪制止,没料到他们还是把炸弹扔上去了,都督您没事吧?”回话不是杜预,而是之前一直守在下面的其中一名jǐng卫员。

    袁肃正打算开口回答没事,还打算指出刚才那个不是炸弹,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那个没有受伤的青年再次挣扎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吃力的高声叫骂:“袁氏狗贼,你们都不得好死。惺惺作态、假仁假义,你们要把宋先生骗到北方去然后对宋先生不利,我们才不会上你们的当。袁氏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杜预赶紧向一名jǐng卫员使了一个眼sè,那名jǐng卫员赶紧从后面摁住青年的脖颈,让其嘴巴朝着地面没办法再开口说话。

    听完青年的话,袁肃眉宇紧蹙,眉毛之间的“川”字宛如刀刻一般。他一开始心头有许多怒火,可是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渐渐恢复了理智,不由自主盘算这件事的内因。如今整个上海乃至整个南中国都在为袁世凯派人迎接宋教仁北上之事热议不止,尽管有许多不同的意见和质疑的声音,但大部分依然是显得很振奋,认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即便有些许的谣言,那也是不成气候的是是非非,哪怕真有不少人心怀芥蒂,但就现阶段而言谁也说不准事情的结果,怎么可能就有这么激动的反对声音呢?

    他的第一念头就是这两个青年是受人指使,此次的行动显然另有目的。

    宋教仁、吴仲华和孙礼赞三人也都围上前来,他们自然是听到了刚才青年的喊话,三人的脸sè各有不同程度的惊疑。孙礼赞更是忍不住叹声说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肃转过身来看了宋教仁和吴仲华一眼,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问道:“宋先生,这显然是一次居心叵测的yīn谋,我希望宋先生你能慎重审视这件事。”

    宋教仁很清楚袁肃的用意,楼下的青年刚才所喊出来的话,分明就是针对北洋zhèng fǔ。他从事政治活动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片面的现象和事件,再者就刚才发生意外的时候,袁肃奋不顾身的扑向自己,这一点已然可以看出袁肃对此事是毫不知情,而且也绝不会希望自己遭受不幸。

    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之后,他语气笃定的说道:“小袁大人放心,我心里清楚的很,这可能是一次意外,但是我也希望小袁大人能严肃追查下去。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制造了这场闹剧,这何止是居心不良,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唯恐我南北中华不乱。”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起来,显得铿锵有力又充满愤怒。

    袁肃神态强硬的说道:“这件事我必然会查一个水落石出,可恶的宵小之徒,竟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候胡作非为,简直是害我中华振兴之大计!”

    很快,附近巡捕房和jǐng察局都闻讯派人赶来。杜预负责一番交涉,把两名闹事者交给了jǐng察带会jǐng署。没过多久,jǐng察局局长听闻是袁肃、宋教仁出事,连忙亲自赶到事发现场,就连江南制造局也闻讯派出一队士兵前来。

    经过一番周折,袁肃让杜预派人送宋先生回去,他则与jǐng察局局长一起前往江南制造局面见了郑汝成。郑汝成详细听说此事之后,也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就算猜不透背后有什么yīn谋诡计,但最起码是知道此事一旦传开会造成多大巨大的影响。

    郑汝成又匆匆忙忙的派了人去请来住在附近饭店的江苏都督程德全,虽然平时他与程德全没有什么往来,也不会买程德全这个都督的账,但好歹程德全现在是全上海官衔最高的一人,总得找一个大官来坐镇处理此事才行。

    程德全骨子里还是一个革命分子,与孙中山、廖仲恺、陈其美等人的关系都不错。在郑汝成还没有派人前来通知之前,他早就听闻下面的人汇报,说是长江饭店有人开枪还投掷炸弹,并听说是跟běi jīngzhèng fǔ和宋教仁有关。他当即打了一通电话给陈其美,详细了解此事,然而陈其美却说也是刚刚才得知,已经派下面的人去调查了。

    一刻钟后,程德全在郑汝成派来的人带引下,匆匆忙忙赶到了江南制造局,与郑汝成、袁肃等人见了面。

    郑汝成还没等程德全开口说话,当即就气势汹汹的提出要宣布上海戒严,还吩咐jǐng察局局长严厉拷问那两名犯案人员,一定要找到幕后主使。

    程德全听完这番话,连忙说道:“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小事化大?眼下此事最忌讳的莫过于宣扬开来,正所谓一传十十传百,早晚整个上海都人心惶惶。若是让一些好事者得此机会兴风作浪,那岂不是陷大总统和袁公子于不义?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袁肃很赞成程德全的话,当然他也暗暗觉得郑汝成和程德全二人的反应都很不对劲。郑汝成好歹是叔父袁世凯的门生,又是一方边疆大吏,怎么可能连这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这个时候自然要低调处理,怎么可能大张旗鼓搞什么全城戒严;至于程德全本身有革命党的底子,他江苏都督的位子就是大革命时受革命党人推举才得到的,刚才一说道要大刀阔斧的调查,对方就迫不及待的反对,给人的感觉总有一些刻意而为。

    不过这些都是单纯的猜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待调查的结果。

    思索到这里,袁肃正sè的说道:“其实我也认为程大人的话很对,为今之计不可莽撞。最好先把这次事故当作个别案例来处理,至于调查最好也放在暗中进行,省的查不出结果来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郑汝成想了想,继而点了点头说道:“那一切就听凭袁大人的吩咐就是。”

    随后,他拿出威严的姿态对jǐng察局局长做了一番交代,要求其一定要尽快查出结果,同时叮嘱要按照袁大人的话来做,万不可出了任何差池。jǐng察局局长自然满口应诺,连奉承带保证的把话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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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右任(1879年4月11rì-1964年11月10rì),汉族,陕西三原人,祖籍泾阳,是我国近代、现代著名政治家、教育家、书法家。原名伯循,字诱人,尔后以“诱人”谐音“右任”为名;别署“sāo心”“髯翁”,晚年自号“太平老人”。于右任早年系同盟会成员,长年在国民zhèng fǔ担任高级官员,同时也是中国近代书法家,复旦大学、上海大学、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今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等中国近现代著名高校的创办人。他的侄外孙刘遵义教授乃现任香港中文大学校长。

    华兴会是中国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团体。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5月军国民教育会的“运动员”黄兴从rì本回国,进行革命活动。11月4rì他以庆祝自己30岁生rì为名,邀集刘揆一、宋教仁、章士钊等,在长沙西区保甲局巷彭渊恂家举行秘密会议,决定组织反清革命团体,取名华兴会。1904年2月15rì正式成立。黄兴为会长,宋教仁、刘揆一、秦毓鎏为副会长。会员达数百人,多属知识分子。宗旨为“驱除鞑虏,复兴中华”;方略为湖南发难,各省响应,“直捣幽燕”。】

第56章,见林伯深

    更新时间:2013-02-01

    次rì清晨,袁肃很早便起来打点,刚过八点钟便带着杜预和一众jǐng卫员搭乘四辆马车前往淞江。按照他昨天定下来的计划,自己今天要去一趟淞江找到林伯深。不管林伯深心中有什么芥蒂,毕竟对方于自己是有救命之恩,更何况有这样一位朋友总比有这样一个敌人要好。

    花了三个钟头时间赶路,一行人总算来到了淞江,又经过一番周折打听道路,总算在午间时分找到了林家在淞江的一座别业。袁肃从马车车窗里看了一眼这座别业,是一桩有花园和院墙的小庄园,不过从外面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经过打理了,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

    杜预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大门口,左右打探了一番,这才伸手抓起大门上的门环敲了几下,一边敲着一边还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过了许久的功夫,院墙后面才转来脚步声,接着一个年迈的声音从门缝里向外问道:“什么人,你们找谁呀?”

    杜预连忙说道:“哦,我们是从上海来的,是林老先生给了我们这个地址,我家大人专程前来拜访林公子的。”

    老人沉吟了片刻,随即又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家少爷吩咐过了,最近不见客,既然你们是老爷介绍过来的,那就先说一说身份,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杜预想了想,这事自然不能由他来做主,于是回过头来向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这时袁肃已经掀开车帘子,正从马车上走下来,来到大门前他亲自对门内老人说道:“劳烦去通报一声,就说是从滦州来的袁肃。我与你家少爷曾是同窗同学。”

    老人一听是同学,于是“哦”的应了一声,说道:“那请稍候,我这就去告诉少爷。”

    又过了很久的时间,几乎杜预快要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先前的老人这才姗姗的返了回来。老人没有打开房门,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个,实在对不住了,我家少爷说若是袁梓镜袁公子到访,那就请袁公子回去吧,我家少爷不愿意见你。”

    杜预顿时有些生气了,他是不知道袁肃与林伯深的关系,但好歹袁肃是大总统的侄子,又是堂堂山海关大都督,专程从上海驱车来到淞江见面,居然吃了一个闭门羹。若是人不在倒罢了,哪怕编一个谎话说人不在也行,可现在人明明在却偏偏不接见,这算什么道理。

    “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家袁大人是什么身份吗?他可是大总统的侄子,山海关大都督,北洋第二镇第一混成旅旅长……”

    “杜预,休得无理。”不等杜预话音落定,袁肃立刻出言喝止道。

    杜预只好把剩下的话硬生生的压回肚子里,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气呼呼的走下台阶,不再理会门内的情况。

    袁肃着实没有料到林伯深居然会拒绝见自己,不过这也间接的说明了,他之前的猜测是没有错的,林伯深显然是对他这个“大总统侄子”的身份感到厌恶。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台阶来到门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劳烦老人家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袁肃今rì已经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是要与林仁卿见上一面。如果林仁卿坚持不肯相见,那我就不走了。我与他之间有一些误会,但正因为是误会所以才更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才是。”

    门内的老人无可奈何的说道:“我说袁公子,我家少爷是倔脾气,您还是回去吧。”

    袁肃再次说道:“老人家,你就按照我的话再去说一次,我断然不会为难你。”

    门内老人又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你且等着。”

    这次老人进去之后,要比之前等了更久的时间,大约都快有二十来分钟的光景。杜预和几名jǐng卫员都很恼火,一直念叨着怨气,不过被袁肃呵斥了几声之后,所有人不再明着说话,只是依然在心里犯着嘀咕。

    这时,门内传来了脚步声,之前的老人没有说话,反而直接打开了大门。

    袁肃马上迎上前去问道:“林仁卿可有改变主意?”

    老人点了点头,不过脸sè不是很好,他说道:“是的,我家少爷请袁公子进屋。”

    袁肃只让杜预跟着自己进去,其他jǐng卫员全部留在外面。老人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穿过前院的小花园,来到主楼大门口。此时林伯深就在主楼大厅里背着双手站立,他的脸是斜对着大门口,即便看到袁肃和杜预走进来,也没有转过来相迎的意思。

    老人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向里面说了一声,然后示意袁肃自行进去。

    袁肃走进大门来到大厅,如今林伯深略微有些发福,身穿着一件青灰sè长袍,就彷佛是话剧《雷雨》里面的“周萍”。对方神sè十分冷淡,隐隐约约还带着几分怒气,不过却似乎又在故意克制这股冲动的情绪。

    “仁卿,其他的话我不多说,我只先问你到底是怎么了?”袁肃义正严词的问道。

    “你是明白人,难道这些话还需要我多说吗?”林伯深冷冷的说道。

    “莫非你真的认为我是大总统的侄子就应该断绝关系吗?早先我已经说过,我家祖上与袁大总统同宗同族,按照辈份和血缘的的确确是叔侄关系。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在今年chūn节之前,我从来没有与袁大总统见过面。”袁肃快速的解释道。

    “当初在滦州,孙谏生用枪指着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吗?过去的一年里我每晚都睡不安稳,时常在梦里惊醒过来。因为我杀了人,我杀的人还不是寻常人,而是一个有着坚定思想的革命志士。我林伯深一直以来自诩革命者,现在却成了shè杀革命志士的罪人。恶梦,你根本不会明白我有多么害怕!”林伯深表情一下子剧烈起来,说话时双手甚至有几分隐隐的颤抖。

    “是,我是不能理解你的痛楚。当初在滦州我也没有否认过我与大总统的身份,但实事求是的说,在那之前大总统根本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又怎么可能得到他的认可?好,就算你现在后悔杀死孙谏生,那当时你就忍心看着他杀死我吗?我难道就真的该死?”袁肃字字铿锵的反问道。

    “梓镜,我并没有后悔救你,我只是不耻你这一年里的所作所为。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现如今为了一己私利攀附权贵,死皮赖脸的去当袁世凯的侄儿,凭着与袁世凯的关系就这么一步青云、飞黄腾达。你现在已经是袁世凯的好侄儿、北洋的好走狗了!”林伯深丝毫不退让的说道。

    “你……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一些什么狗屁道理!此次我南下就是奉了我叔父的命令专程迎接宋先生北上,难道这也不能改变你对北洋和我叔父的看法吗?革命是革去清王朝的命,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你怎么还一味心思的想着革命!南北握手言和,大总统与宋先生竭诚合作,难道你不愿意看到这一幕,难道你非要中国人相互之间拼一个头破血流!”袁肃同样底气十足的喝问道。

第57章,对簿一谈

    更新时间:2013-02-02

    “若真能南北携手合作,这种天大的好事谁人不会支持?我之所以不愿意见你,并不是因为你此番南下的公务,还是你已经不是我以前所认识袁梓镜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很远见、很有思想、做事也很有分寸,可你看看才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变成什么样子!利益熏心,为了升官发财不惜跟北洋同流合污!”林伯深转过身来,正视着袁肃近乎咬牙切齿的道。

    “同流合污?你竟用同流合污来形容我?”袁肃心中生出了十分失望的情绪,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敢相信的摇着头,脸sè显得很是纠结和愤怒。

    “你若不是趋炎附势,才短短一年怎么可能成为堂堂大都督、第二镇旅长!”林伯深丝毫不客气的继续说道。

    “仁卿,你别管我今时今rì的身份地位是如何得来,就算是外界评论说我是靠了我叔父的关系才得以平步青云我也不反驳。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北洋又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恶行,竟值得你如此憎恶唾弃?”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不去跟林伯深争吵,而是改用一种说理的语气。

    他知道越是冲动越是不能解决问题,尤其是像林伯深这样xìng格倔强的理想主义者,一旦失去理智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站在靠近大门口位置的杜预听着二人的谈话,心中早憋着数不清的不满,这会儿再次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就是,我家都督自上任一来做事雷烈风行,整顿军纪、全军整训,这是履行了军人的本职。当初山海关闹灾荒时,我家都督以私人名义募集十一万赈灾款,比zhōng yāng拨下来的赈灾款还要多,一分不留的全部投入赈灾。这些事报纸上都有报道过,难道还不能说名问题吗?”

    关于袁肃在山海关赈灾的事情,南方报纸多多少少是有报道过,更何况过去的一年里林伯深一直都在关注袁肃的情况,自然是知道这些消息的。他今天之所以改变主意愿意见袁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清楚袁肃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最起码不是一个反面人物。

    “这些我自是知道的,可正如你自己所说,这些都是职责之内,你能做到只能说明你尽本份之职,算不得什么值得夸耀的大功劳。梓镜,大总统现在是你叔父,北洋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什么南北合作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难道北洋真的会心甘情愿让权吗?”林伯深意气的说道。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讹传?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们军人有军人的职责,就算军人政治那也是军队内部的事情,这些国家政治岂能是道听途说就能信以为真?”袁肃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很认真,同时他在心里也忍不住盘算起来,莫非林伯深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又或者是遭到一行人的蛊惑,所以才会有如此强烈的不满情绪。

    “那你实话告诉我,你此次奉命迎宋先生北上,当真一点猫腻都没有?”林伯深没有回答袁肃的话,反而口口声声的反问起来。

    “这倒真是一件奇事,你问我有什么猫腻,我还要问你能有什么猫腻?国会大选是在běi jīng举行,环宇之内人尽皆知,国内国外上上下下都在关注这件事,即便没有大总统下令迎接,宋先生照样也要北上而去。难道现在大总统下令迎接,反而还让你们认为另有企图?”袁肃哭笑不得,不过他愈发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

    若只是单纯的怀疑也就算了,可偏偏昨天晚上他与宋教仁在长江饭店吃饭时,还发生了投掷燃烧瓶的恐吓事件。就目前而言,要么是南方政客们普遍怀疑此次盛情邀请宋教仁北上有问题,要么是这背后另有yīn谋。

    不过就前者而言,国民党众人似乎并没有很明显的反应。在他刚到南京和上海的那几天里,所有国民党的元老都是一副热忱的样子,就连脾气火爆的黄兴也是如此,可见“广泛怀疑论”是不成立的。

    换句话说,当北方传出消息要迎接宋教仁北上之后,已经有一些yīn谋分子开始谋划一场破坏此次南北合作的诡计。这个可能xìng实在是太多了,也许是革命党内部的激进分子,又也许是北洋内部的顽固派,甚至还有可能有国外势力掺和在其中。

    林伯深忽然捏紧了拳头,脸sè憋着一股怒火,他很克制的说道:“袁大总统是什么人,你这个当侄子的难道还不清楚?宋先生北上组阁是要推行政党政治和责任内阁制,到时候大总统的权力被架空,北洋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会善罢甘休吗?我看,你的叔父袁大总统第一个就不会甘心。”

    袁肃说道:“仁卿,不管你怎么认为,你先告诉这些消息都是谁告诉你的……”

    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这背后的yīn谋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人在主使!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轨迹实在是万分可恶。

    林伯深没有等袁肃把话说完,厉声的打断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北洋zhèng fǔ暗中与洋人商议借贷,陆军部和参谋本部合谋筹措军火,你说,这是要诚心合作的样子吗?打着邀请宋先生北上的旗号,就是为了让南方诸省放松jǐng惕,等到借贷到手、军备齐全,到时候只消挥军南下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天下终归还是你们姓袁的!”

    袁肃心头一震,他记得在除夕那天晚上的国府宴会上,与陆军部的几名高级军官玩牌的时候,这些人都是明确表态现阶段外交部与五国银行团磋商是属于最高机密。从那几名军官的表情来看,足以证明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也就是说磋商的过程绝不容许有任何泄露。可是现在林伯深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愈发肯定这件事有很大的内幕,显然是有人把北洋zhèng fǔ与洋人商谈借贷的消息故意放了出来,而就目前国内各大报纸的报道方向来进一步推测,这个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并不是针对全国,而仅仅是给了南方一些政党政客。否则,现在的报纸早就通篇开始报道国府与洋人接待的新闻了。

    默然了片刻,袁肃用十分惊讶的脸sè望着林伯深,随后诧异的说道:“仁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不瞒你说,国府与洋人借贷确有此事,但这件事尚且还未谈拢,更何况外交部和总统府都严令保密,你是从何而知?”

    林伯深冷冷的说道:“哼,这么说,这些都是真的了。”

    袁肃叹了一口气,解释的说道:“贷款是真,但贷款的目的绝非是你想象的那样。国内现在是什么样,你我都心知肚明,各省都督拦截税款,zhōng yāng国库入不敷出,若是不向洋人借贷,只怕连国务官员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当初是你给我写的信,详细说明了这件事,怎么,今天你自己反倒还看不透了?”

    林伯深略作片刻思索,随即摇着头说道:“不是我看不透,而是这件事谁都说不准。好,就算大总统向洋人贷款是为了维持国库,可是扩充军备的消息呢?这总是不可抵赖的事实!”

    袁肃正声的说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可以告诉你,北方确实有很多关于军队的传闻,有人说陆军部在扩充军备,但也有人说大总统正酝酿着全国裁军。这些没有经过核实的小到微言,听听就罢了,你怎么还信以为真了?就算要相信,你为什么偏偏非要选择坏的去相信,怎么不去往好的方向去想!”

    林伯深摇着头说道:“国运至此,你叫我怎么去往好的方向去想。”

    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说服林伯深有一些困难,事实上就连自己也不能确定zhōng yāngzhèng fǔ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南下之前与总统府内务次长李彬见过面,如今北洋的情况十分复杂,各式各样的立场都有,大总统叔父也不可能全部都能应付过来。要说有人主张武力解决南北争端,显然也是大有人在。

    当务之急跟林伯深说这些没什么用,关键是要尽快化解与林伯深的误会才是。

    “仁卿,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让你反过来理解这句话。”再次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袁肃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想说什么!”林伯深有几分疑惑,不过依然语气冰冷。

    “无论是在学堂还是在关外见习,又或者是在滦州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都跟你说过,如果要想改变国家的命运,首先要做的就是到达能够干预国家命运的高度。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做事从来是对得起良心,至于你一定要仇视北洋,那也要有一个确凿的原因才是,岂能单凭一些道听途说的微言就当真了!”袁肃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刚才所说的绝非是道听途说,总之北洋zhèng fǔ和你的叔父都是不可信的。”林伯深斩金截铁般的说道。

    “好,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这些消息是从何而来,不过我千里迢迢南下上海,昨rì刚与宋先生见过面,今r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找你,你若铁了心与我翻脸,那咱们的交情今rì就到这里了。”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从口袋里摸出怀表。他气势汹汹的走到林伯深面前,把怀表重重的搁在了最近的一张茶几上。

    林伯深看了一眼怀表,眉宇不由的触动了一下,他自然是认得这块怀表,那是自己离开滦州之前送给袁肃的礼物。他脑海里渐渐的又想起了昔rì与袁肃的同窗之谊,又想到了七十九标见习的那段rì子,不得不说,自己所认识的袁肃虽然有几分投机取巧,可向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滦州起义之前袁肃没有出卖革命党,起义失败之后袁肃也没有落井下石,相反还积极的帮助革命官兵脱身。再加上之前报纸上报道的山海关赈灾,可见袁肃当真是一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物。

    他虽然对北洋zhèng fǔ很有芥蒂,也对袁肃投靠北洋而飞黄腾达感到不耻,但自己相信并不是所有效忠北洋zhèng fǔ的人都是坏人,就好比并不是所有革命党都是好人一样。只是袁肃现在与袁世凯的亲属关系,实在是一件无法轻易放下的隔阂,不过退一步说,如果能够通过袁肃的身份来影响袁世凯,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块表。”他叹了一口气,不轻不重的说道。

    “这是一块金表,当初去山海关赈灾之前我曾拿它拍卖筹款,前不久我从běi jīng回到滦州后,又用我叔父赠送的古玩把这块表换了回来。因为这块表是你给我的,而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即便今rì你我绝交,他rì你遇到任何困难我依然不会坐视不理。”袁肃深沉的说道。

    “梓镜,我知道你绝不是一个助纣为虐的人,我也深知你有干大事的理想和抱负。只是如今国内时局如此扑朔迷离,又如此让人不见好,我虽然置身事外,可也少不了忧愁。我故意避开你,就是不希望你我之间的矛盾会越闹越深,索xìng眼不见为净。”林伯深叹息说道。

    “什么叫眼不见为净?误会若是不能澄清,只会误会的越来越深。今rì我到这里不为其他,就只为你的一句话。”袁肃正sè的说道。

    “罢了,你我三年的交情,我自然是信你的。”林伯深再次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只是脸上和眉宇之间仍旧带着无奈和愁云。

    随即,林伯深招呼袁肃到客厅落座下来,又吩咐之前的老门房去烧水煮茶。

    不过就在等候煮茶的过程中,林伯深一句话没有说,袁肃倒是想说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之前已经听出来了,林伯深显然是知道了很多内幕消息,眼下的关键问题就是这些消息是从何而来,散播这些消息的人用意是什么,同时林伯深又与这些有什么关联。

    单纯的猜测,袁肃深知林伯深是一腔热血的革命主义者,再加上其又是上海大富商出身,理应可以接触到一些高层的革命党人。也就是说,散播这些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南方革命党内部的一些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之前他已经排除了部分国民党人的嫌疑,那还能有谁呢?

    过了一刻钟,老门房端上来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一直没有言语的袁肃、林伯深二人面前,顺便也给站在一旁的杜预倒了一杯茶。

    “梓镜,你若还把我当朋友,那你就实话告诉我,你叔父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许久之后,林伯深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主动开口向袁肃询问道。

    袁肃正苦于没办法找一个打开话匣子的点,没想到林伯深倒是先开口问了起来,这倒是解决了他目前的困境。更何况林伯深现在问他的话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问题,一则是自己确实知道的不多,二则反而还可以利用这个话题来套出林伯深所知道的内幕。

    “我何止当你是朋友,我更当你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些话虽然不该讲,但是就你现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想法,我还是有必要好好劝劝你。”袁肃故作深沉的说道。

    “你还有什么劝的!”林伯深有些气恼的说道。

    “我南下之前确实与总统府的人私底下接触过,不过我与他们所说的话都是机密内容,我现在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坦诚的告诉我一些事情。”袁肃进一步的说道。他这并不算是在讹诈林伯深,毕竟李彬确实曾经交代过那番话不要外传。

    林伯深犹豫了片刻,几度yù言又止,陷入冗长的沉思,显然有些话他实在无法开口。

    见林伯深踌躇不决,袁肃愈发觉得这件事有极大的内幕和yīn谋,于是他故意激将的说道:“林仁卿,你刚才还说要我把你当朋友,怎么,你却不把我当朋友了?我可以告诉你,今rì你我谈话绝不会让第三人听到。杜预,你去外面守着,不许其他人进来。”

    杜预连忙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迈出门去,顺手还把大厅的大门给带了上。

    林伯深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一阵,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好吧。我当初相信你,我现在依然相信你,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不止不能泄露我对你说的话,而且也千万不要派人去追查。否则,你我真的只能反目相见。”

    袁肃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就是。为表诚意,我大可先告诉你北方的情况。”之后,他把李彬告诉自己的话,简单又做了一定删减修改的说了出来,大概上就说北洋内幕实际上并不团结,大总统在气场上可以镇住局势,但下面各个心腹大将依然可以yīn奉阳违、自行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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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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