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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闽南愚客     武夫当国txt下载     武夫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章,洋商企

    站在袁肃附近的一名华人随员马上翻译道:“彭加勒先生说,没有装载过的子弹不适宜重机枪使用,我们在这三挺重机枪的箱子里面都附送了几条帆布链条,必须先将子弹装载到这些帆布链条上面才可以。”

    袁肃笑着说道:“你当我们第一次见过重机枪吗?早先我们就看到那些帆布弹链了,现在把子弹拿过来就是要装进这些弹链。”

    那华人随员楞了一下,随即要向彭加勒翻译。

    不过袁肃却叫住了他,意味深远的补充说道:“你翻译的时候最好客气点,别弄得我们好像不待见他似的。”

    随员脸sè顿时尴尬起来,尽管他平rì仗着替洋人办事看不起其他中国人,但考虑到袁肃毕竟是一个军头,再怎么得罪人也千万不能得罪能要自己命的人。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只好简单的翻译“中国士兵知道这些”了。

    孙连仲和几个士兵将子弹一颗一颗装进帆布弹链里面,这个过程花了一些时间,随后赵山河亲自来到重机枪后面,把弹链装上膛,又找来一个士兵用手拖着弹链。

    站在不远处的袁肃对赵山河下达了命令:“实弹shè击。”

    赵山河摁下了扳机,只听见剧烈的轰鸣声,枪管立刻喷出了一团火焰,大口径子弹一连串的扫shè而出。好在他之前使用过重机枪,懂得怎么样控制后坐力,并没有死摁着扳机不放,而是选择有规律的连发间隔shè击。

    重机枪对准的方向是一片小树林,子弹打在树枝上炸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灰尘,一些枝干脆弱枯树和幼树甚至直接被拦腰打断。

    周围观看的士兵都惊叹不已,而王磷同更是被枪声惊的忍不住掩住耳朵。

    在场众人当中很多人对重机枪了解不深,哪怕七十九标以前有重机枪,但是也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识过威力。甚至有些人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可以连续shè击的枪械,实在是太神奇了。

    在看到重机枪顺利发shè后,彭加勒缓步退回到袁肃身边,用带着浓郁口音的英语介绍道:“这挺重机枪每分钟可以shè击六百发子弹,最远shè程可以达到两千米。有了这样的重型武器,袁将军只需要一个连队就能阻止一个营的士兵。”

    袁肃倒是愿意相信彭加勒的话,不过这也要详细区分是什么样的连队对付什么样的营。

    他淡然的笑了笑,煞有其事的说道:“重机枪的作用不就是在这里吗?”

    彭加勒跟着袁肃一起笑了起来,继而他忽然改变话题,问道:“袁将军在这个时候大肆购置军火,相信必然是要用在扩充军队方面,对吗?”

    袁肃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看向彭加勒,装蒜似的说道:“不过是三挺重机枪,这也算是大肆购置军火吗?”

    彭加勒哈哈笑着说道:“袁将军,您之前不是还向关外订购了一批军火和大量弹药吗?”

    袁肃脸上的笑容渐渐透出一股冷森森的意味,他故作轻描淡写的问道:“这些话是王知州大人告诉你的吗?”

    彭加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摇了摇手,说道:“不,不,不,事实上在我从天津出发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不过请袁将军放心,这些都将是属于商业机密,我们绝不会泄露给其他任何人的。”

    若这些事是王磷同不小心泄露给彭加勒的,袁肃反而还会松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洋人到处安插眼线,什么事情都能打探的到。他沉默了一阵,之后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冷冷的说道:“工程师先生,我想这些都不是你关心的事情。”

    “当然,当然。不过我想说的是,倘若袁将军真的有意引进更多的军备,我和我的同伴倒是可以帮助您。”

    “是吗?怎么帮?送我一批军火吗?”袁肃故意调侃道。

    彭加勒下意识的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袁肃这番话的用意,毕竟他才刚来中国没多久,多中国人用词语气并不是很熟悉。

    “若袁将军真有这样的需要,我们免费赠送一批军火给袁大人毫无问题。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也愿意建立更为密切的合作关系,rì后但凡袁将军有任何军事方面的需要,我们都可以以最优惠的价格提供最好的军火商品给袁将。”

    “彭加勒先生,我当然知道这些绝不会是白给的,天底下没有人会这样做生意。”袁肃挑破了这层窗户纸,直接了当的说道。

    “呵呵,倒不能这么说,只是我们愿意帮助袁将军,同时也希望袁将军能帮助我们。”彭加勒不疾不徐的说道。

    “哦,你们什么方面需要我帮助?”袁肃问道。

    “既然袁将军您懂得英文,那么您也应该听说过‘引进外资’这个词组。事实上我们公司正好有开发滦州这方面的打算,如果袁将军能在各方面促成这件事,我们公司不仅能保证今后提供最优惠的合作,同时还会给袁将军一份可观的报酬做为答谢。”

    如果真的是正规合法的外商投资,袁肃是百分之一百个心愿意支持,对于中国目前仍然保守的民族资本主义态势,有了更多外资和外国技术的刺激,一定能促民族资本主义大发展。但是很显然,彭加勒的公司既然要拉拢滦州军政两界支持,肯定不是进行正当投资,就算是经营正当行业,背后也必然会有小动作。

    按照袁肃的推测,往好一点的方向去想,洋人仅仅只是资本入侵,扩大贸易倾销的市场面积。这虽然不是好事,但也不算太坏,以民族资本主义的损失换来地方的发展,短线上来看也算得上是有损有补。

    只是他担心洋人不会有这么单纯的想法,若是进行一些走私、掠夺资源、贩卖人口之类的事情,到时候不仅不会给滦州带来任何发展,反而还会将滦州榨取的一干二净。

    “引进外资?是的,我当然听说过,那么请彭加勒先生你告诉我,你和你的公司希望在滦州投资什么项目?”一念及此,他饶有兴致的向对方问道。

    “袁将军有必要了解的这么清楚吗?请恕我冒犯,毕竟这是商业方面的事情,依我看袁将军您未必会涉猎的如此广泛。”彭加勒说道。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太懂商业。不过既然你们找我帮忙,我总得先知道一些你们的打算,这样才清楚到底帮不帮得上忙,你说对吧?”袁肃似是而非的笑着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的勘测员去年六月份时前往奉天办事,回来的途中在滦州停留了一段rì子,他发现滦州西南方向的郊区地势很有特点,根据基本的推测认为这一带应该储藏有丰富的矿物资源。经过这半年来的研究和进一步勘测,我们证实了这个推测,滦州西南山区确实是有一定储量的铁矿和石英矿。”彭加勒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饶过袁肃这一节,只好详细的把事情介绍了一遍。

    袁肃在后世的记忆里是清楚滦州矿产资源,著名的司家营铁矿就在滦州西南方向,据统计这处铁矿是亚洲第二大的矿脉。除此之外,滦州还有非常稀有珍贵的石英矿储藏。只不过这些矿产资源都是在二十一世纪过后才被勘测并且投产出来,洋人怎么可能单凭一个路过滦州的勘测员目测地势特点,就发现了这一大矿源呢?

    他一时半会还弄不清楚这件事,不过倒是可以想到两种可能xìng,其一那就是洋人根本没有发现矿脉,仅仅是打着开矿的名义来做一些其他的勾当;其二那就是确实发现了矿脉,但仅仅只发现了一部分,并不是司家营铁矿的全部。

    “彭加勒先生,如果你们当真只是开矿的话,我无比欢迎你们投资。但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并不是因为你们与我建立合作关系,我就会对你们额外照顾。开矿的所有手续、程序必须面面俱到、合情合法,否则我即便想帮你们都难。”

    “这一点请袁将军放心,我们自然都会按照贵国的法规办理妥当。”彭加勒笑着说道。

    袁肃没料到对方会回答的这么爽快,他很快意识到洋人的想法与自己并不一样,刚才的那番话只怕是洋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再眼下的中国要想走程序、拿公文手续,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阻扰,尤其还是洋人来办这些事,只怕中国的官员连贿赂都不敢多收。

    从鸦片战争直至今时今rì,中国算是被外国列强打怕了!

    他现在不打算跟彭加勒谈这件事,自己的底线很简单,真的是办规规矩矩的矿场,那一切都好办,若是在背后隐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必然严查到底。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想这件事你还得跟王知州谈一谈,毕竟我们军队从不插手民政,招商引资这种事我们这些粗人也不会懂。”他立刻说道。

    “袁将军实在是太谦虚了,这件事之前我已经与王大人谈过,王大人表示对这件事很有兴趣。若袁将军这边没问题的话,稍后我会再与王大人详细的谈一谈。”

    “随便你吧。”袁肃已经十分肯定彭加勒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没打算多辩解什么,毕竟现在洋人什么都还没做,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这些人真能做正当生意,对他之后的发展说不定还会有所帮助。

    赵山河在那边试shè完了一百来发子弹,之后又指导几名士兵仔细研究重机枪的使用。

    直到袁肃和彭加勒谈完话之后,他才缓步走了过来,jǐng惕的瞥了彭加勒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向袁肃问道:“袁大人,这洋鬼子有什么企图?”

    袁肃深深吸了一口气,深沉的说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企图,咱们还得悠着点才是。”

    赵山河一脸沉默,再次下意识的看了洋人一眼,一时没有多说什么。

第78章,突然而见

    第二天一早,王磷同专门来到七十九标标部大院找到袁肃,与袁肃详细谈论了一下关于洋人要在滦州开矿的事情。

    就单从王磷同个人角度上来说,他的的确确是巴不得能引进洋人的外资来开放滦州,开矿本来就是一项技术产业,国内目前几家有规模的金属矿场全部都是中外合资。没有洋人的设备,即便开挖出来的矿石,也不能得到完全的冶炼。

    袁肃自然是知道王磷同的心思,对方如此苦口婆心的说这件事,可见洋人肯定开出了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报酬。他不相信以王磷同混迹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还看不出洋人是别有所图,只不过对方完全没有保护国家、民族利益的意识罢了。

    并非只有王磷同一个人没有这样的意识,在清王朝“家天下”的统治之下,再加上几千年封建迂腐的思想观念,只怕大半个中国的人口都没有这样的觉悟。

    他没有直接回答王磷同的话,只是打了一个比方:“一个商人给你十块钱,他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再从你身上转会一百块钱甚至一千块钱,这还是比较有良心的商人。如果遇到没有良心的商人,他给你十块钱之后会直接要你倾家荡产再赔上xìng命。”

    这个比喻王磷同当然知道涵义,只是他坚持认为洋人不可能坏到这种程度。

    袁肃没有再打算继续劝说王磷同,因为他很清楚王磷同心里早已经有了决心,而恰恰这件事是他力所不能及。虽说眼下他掌握着七十九标部分兵权,也牢牢控制着滦州民防,并与一众滦州豪绅相依相附,但毕竟自己不能什么事都插手,尤其还是滦州民政方面。

    当即,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仅仅只是用一种极为深刻的语气告诫王磷同,如果洋人在滦州干出自己不能容忍的不法勾当,自己一定会严办这件事。同时他还奉劝王磷同,就算对方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后世的子子孙孙着想,难道希望后代永远被人指骂是“汉jiān”吗?

    这番话的成份很重,一时让王磷同陷入了沉默。

    当然,在王磷同心里他依然在咒骂袁肃多管闲事,他认为如今中国替洋人办事的“汉jiān走狗”多得去了,难不成后世的人偏偏咬定自己一个?

    只不过他虽然这样犯着嘀咕,可同样考虑到袁肃对这件事的强烈反应,洋人投资开矿只是一时之利,可只要袁肃不离开滦州,自己今后还得仰仗这位“小袁公子”的照应。相比较之下,洋人这点甜头不尝也罢。

    在沉默许久之后,他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反问袁肃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袁肃看得出来王磷同已经打算退步了,于是也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强烈的语气,只是告诉王磷同这件事必须慎重处理,就算最终拗不过洋人和上面串通一气,等洋人开始办厂时也要全程严格监督。

    听到这里,王磷同总算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得到袁肃这样的回答,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有可以办下来的余地。

    之后的几天里,彭加勒倒是来找过袁肃两次,不过袁肃都是一副冷漠毫无热情的态度,并非是他有强烈的排外情怀,只是在这个环节自己不希望节外生枝。不管洋人是什么企图,他们的到来只会让滦州的局势更显得错综复杂。

    彭加勒第一次来找袁肃只是随意谈了一下重机枪的使用情况,并且一副体贴的样子询问是否有什么缺陷或者需要帮助的地方。这些袁肃都是简单的应付过了,毕竟他现在并没有立刻让重机枪投入使用,反正在试枪的时候并无大碍,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

    第二次会面的时候,对方倒是十分直接的询问袁肃rì后有没有继续扩充军备的打算,并且还给出了一份优惠的军火报价单。袁肃倒是仔细看了一眼这份报价单,比起王磷同派人从天津带回来的那份报价单,前者要显得简洁许多,很多没必要的旧式武器全部剔除,所有价格也都降低了百分之二十左右。尤其是法国生产的武器,甚至要大大低于其他国家武器的价格,几乎都已经很接近国产武器的单价了。

    毕竟袁肃在这方面确实有发展的计划,因此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彭加勒的问话,只是向彭加勒索要了一个单独的联系方式,并说rì后真有需要的话,一定会联系对方。

    自从这两次见面之后,彭加勒便没有再找袁肃,并且在二月十四rì下午乘坐火车返回了天津,临走时都没有通知袁肃,这个消息还是王磷同转告袁肃才获知。

    就在第二天晌午的时候,一则重大的消息以通电的方式传到滦州,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中华民国南京临时zhèng fǔ参议院统计第二次选举结果,确认由袁世凯接替孙中山担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之前的一个月里,北方的舆论一直摇摆不定,有人推测袁世凯会支持共和,有人也咬定北洋派绝不会妥协,反而在南方各大城市早已传开了真相,袁宫保已然决定拥戴共和、结束封建帝制。

    今天的这则消息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弹,立刻在北方诸省引起了震动。袁世凯要出任临时大总统了,所有之前的悬疑都已经得到了说明。

    除了北洋内部的官僚集团之外,许多地方巡抚、将军显然对这个消息始料未及,一时间就好比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花,那些满族、蒙古官僚尽皆慌了神,顿时感到大势已去。

    对于滦州而言,当消息一经传开之后,同样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青年和知识分子们奔走相告、尽皆欢喜,而那些仍旧怀着愚忠之志的遗老们则抱头痛哭,破口大骂袁贼不忠不义。

    陈文年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赶到督练公所找到袁肃。

    一上午的时间袁肃都在督练公所这边指导训练,南郊这边人烟稀少,因此早上的消息并没有及时传到这里。他现在的重心都放在督练公所这边,尽可能多与民兵们接触,在民兵心中建立良好的形象,

    当听到大营门口的士兵通报陈文年前来后,袁肃反而还感到几分稀奇,在他的记忆里这可是陈文年第一次来督练公所这边。

    他立刻赶到大营门口,迎接陈文年前往督练公所的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落座下来,陈文年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梓镜,你今天早上可听说了吗?”

    袁肃疑惑不解,不过他倒是没意识到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慢条斯理的先为陈文年倒了一杯水,然后才问道:“听说什么事,怎么,早上又有什么新传闻吗?”

    陈文年接过水杯没有喝水,直接说道:“你叔父被南边推选为临时大总统了。”

    袁肃微微动了一下脸sè,继而问道:“今天是什么rì子?”

    这次轮到陈文年疑惑不解了,袁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说道:“腊月二十八了,西历好像是二月十……十几呢,唉,我一时记不清楚了。”

    之前的一段时rì里,袁肃又是忙着应付洋人,又是要督导cāo练民兵,偶尔还要兼顾标部里面的事务,再加上在这个年代的中国西方历法并不普及,他可没办法同时记得两个历法的rì期。正因为如此,自己竟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记错了。

    难怪今天陈文年会破天荒的跑到督练公所来找他,清王朝已经没有几天rì子了。

第79章,决心一博

    他记得历史上袁世凯在被参议院选举为临时大总统的第二天,清帝便宣诏退位了。这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中国南北两个政权将正式统一,中华民国zhōng yāngzhèng fǔ由此诞生。同时,这也意味着军阀割据的时代正式拉开帷幕。

    看到袁肃一副沉思的样子,陈文年不禁有些着急,他忍不住催问道:“梓镜,你在想什么呢?这件事与rì期有什么关系吗?”

    袁肃渐渐回过神来,他表情严肃的说道:“陈大人,咱们中国总算是要变了,眼下全国的老百姓都渴望能恢复太平,但是我相信那些革命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陈文年愈发感到奇怪,之前他确实与袁肃讨论过清王朝垮台之后的中国情况,彼此都意识到军阀割据可能会成为盛极一时的现象,可怎么袁肃突然又牵扯到革命党?共和国都成立了,满族人都投降了,这些人还革谁的命去?

    “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这事又与革命党有什么关系?”

    “陈大人,你还记得上个月的今天发生什么事吗?”袁肃反问道。

    “你是说你叔父遇刺的事?”陈文年若有所思的回答道,随即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渐渐意识到袁肃想要说什么。

    “没错,行刺的刺客已经被证实就是同盟会天津分会的人。南北议和是去年年底开始的,可上个月革命党却还yīn谋要我叔父的命,由此可以说明一点,革命党人根本不想放权。如今南方诸省的议员认为革命党成不了气候,所以才另外选举我叔父出任大总统,但这不代表革命党会心悦诚服。”袁肃快速的说道。

    “可是,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既然陈文年心中已经明白袁肃的意思,他现在反而还是疑惑袁肃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

    “当务之急,我们有两件事必要抓紧一些才行。只不过第一件事陈大人你之前说过要考虑,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讨论这件事。”袁肃忽然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道。

    陈文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袁肃所谓的第一件事就是脱离二十镇的筹备。自从上次谈话之后,他这几天确实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虽然事实已经摆在自己面前,但若是要下定这个决心,还是需要很强大的一股底气才行。

    袁肃看得出陈文年的彷徨之态,毕竟陈文年与赵山河不同,赵山河归根结底是一个粗人,脑袋里不会想那么多闲杂的东西。但陈文年却是一个有深谋远虑的人,做出重大决定之前总要三思慎行。他等了一会儿,见陈文年依旧无从开口,于是缓缓的说道:“其实陈大人今天来此找我,已经可以说明陈大人心中的想法了。如若陈大人不打算脱离二十镇,何必要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陈文年怔了怔,袁肃这番话当真是一针见血。他再次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梓镜,你说的很对,其实你我心里都早就应该有了一个答案了。只不过这件事确实有几分难以取舍的私人感情,所以我才会犹豫至今。”

    袁肃笑了笑,说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大人应该早看透这一点才是。”

    陈文年跟着笑了起来,随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答复,若梓镜你决定脱离二十镇另立行事,我陈文年一定鼎力支持。”

    袁肃肃然起来,认真的说道:“多谢陈大人,有陈大人这句话,在下此事足以告成。”

    陈文年解决了这个心结,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他继而又问道:“那么,梓镜,你刚才所说的当务之急两件事,其二是什么?”

    袁肃有条不紊的说道:“陈大人应该明白,我之所以决定脱离二十镇的目的,就是不希望沦为地方势力所cāo控的工具,拥有dú lì的指挥权,为国家为民族做实际的贡献。至于第二件事,正是我最近才刚刚想明白的一点,也就是我刚才提到有关革命党的事情。”

    陈文年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时还没能弄明白袁肃的打算。

    “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正是要提防革命势力趁着共和国成立初的这股热浪,别有用心的渗透到我们的军队当中。”袁肃简而言之的说道。

    “第一件事是为了防止军阀化,第二件事是为了防止革命化。我算是明白了,梓镜你的意思是要保证我们的dú lìxìng,对吗?”陈文年一边点着头,一边恍然的说道。

    “陈大人果然是明白人,没错,正是如此。”袁肃欣然的说道。

    其实他原本就打算跟陈文年仔细谈论一下关于对待革命的态度,毕竟之前滦州兵谏和滦州起义时,陈文年都是站在革命的立场上。除此之外,七十九标许多军官也都深受革命的感染,这绝对是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他很清楚,中华民国的成立并不意味着“革命”的结束,恰恰相反这反而掀起了另外一场更持久、更混乱、更具有破坏xìng的大革命。

    诚实的说,他本人的的确确不反对革命,即便遭到革命党人的刺杀也绝不会诋毁革命真义。但是对于一个想要掌权的人来说,这纯粹是两码事。他不希望革命思想渗透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这样只会影响自己的权力。

    正因为之前一直忙着其他事情,转眼之间南北双方已经达成共识,让他错失了太多时间商谈这件事,如今只好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向陈文年挑明问题所在。

    陈文年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革命志士,他与七十九标前任标统岳兆麟一样,之所以积极为革命奔走,同时期盼能在革命成功之后平步青云。如今他选择支持袁肃脱离二十镇,事实上同样是为了前途考虑。

    因此,他在了解袁肃的用意之后,非但没有任何反对,反而还十分支持。毕竟袁肃成为领导人之后,他肯定也能谋取一个重要职位,若是让革命党人再来搅和,自己的权利同样会受到影响。

    “你说的很对,保持我们的dú lìxìng这一点很重要,稍后我会跟下面好好谈一谈,希望他们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当即,他立刻表态的说道。

    得到陈文年的答复,袁肃心里总算畅快了许多,只要能解决这两个问题,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牢牢实实掌控滦州的军政大权。

    之后,陈文年又询问袁肃到底该如何脱离二十镇,具体又该如何行事?倘若总镇那边严办此事,又该如何应付?

    这些问题袁肃之前早有想过,虽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担保一切顺利,但他依然有一定把握能让这件事蒙混过去。

    他告诉陈文年,如果二十镇没有被调回关外,那事情就简单的多。只不过他估测十之仈jiǔ二十镇还是会被调回关外,到时候自己会找借口让张建功的第三营先走,等二十镇大部队撤的差不多了,再利用与滦州豪绅的关系,将七十九标其余两个营强留下来。

    至于挽留七十九标其余两个营的借口也好找,可以拿之前石门镇、安山镇的匪患来说事,凭借他与张家的关系,再加上袁氏家族的背景,潘矩楹必然不敢轻易追究,最多是把这件事上报到běi jīng来做处理。

    陈文年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万一上报到京城,到时候有人追究下来又该如何应对?若不是袁世凯亲自追究倒好,最怕的就是袁世凯认为袁肃这是胡乱作为,亲自下令严办此事,到时候大家都别想好过。

    袁肃知道陈文年的担心不是没道理,事实上他也担心这一点。有些位高权重的人并不会纵容自己的亲属心腹胡作非为,相反还十分介意这种事情的发生,毕竟站在高处的人要顾虑个人的颜面以及对公众的形象。

    他相信其他人都不会理会这件事,无非是两个营的兵力罢了,再者滦州方面也确实有正当理由需要一支部队保障安全。要调查的话也只能是袁世凯亲自下令,而这个可能xìng绝对是有的。纵然他是袁世凯的侄子,可素未谋面也不知道彼此的真实想法,滦州是直隶近畿之地,岂能容得半点闪失?

    倘若袁世凯真的调查这件事,对于袁肃而言当真是一个非常不妙的情况。

    而他现在就是要赌上这一把,赌的就是袁世凯不会查这件事,或者不会严查这件事。

    这场赌博并不是毫无胜算,他相信中华民国刚刚成立,而且南北政权还没有完全进行交替,袁世凯手头上忙着要处理的事情多不胜数,根本不会有闲工夫把目光放到滦州这边。

    陈文年一时半会没有听明白袁肃的意思,但是他也感觉到袁肃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既然之前自己已经出言答应了,现在自然不能反悔。

    更何况他同样很清楚,没有什么事情能百分之百顺利,有时候还是要搏上一搏。

第80章,共和成立

    二月十六rì是一个特别的rì子,隆裕太后代替宣统皇帝下达诏书,接受国民zhèng fǔ的优待政策并宣布清帝退位。从咸丰到宣统这几十年时间里,清朝一步一埃的煎熬着每一步,总算在今天走到了尽头。

    对于全国上下很多老百姓们来说,在清王朝还没有覆灭之前,举国上下彷佛都期盼着能早点结束这个迂腐的政权,然而当这一天到来时,却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值得欢庆。除了没有皇上之外,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就连之前动乱的局势也好像没有终止。

    从二月初直至今rì,全国各地再次掀起一股暴X乱的浪cháo。革命党、mín zhǔ人士纷纷开始围攻本地的zhèng fǔ,推翻清朝的衙门,建立军zhèng fǔ或者革命zhèng fǔ。那些清朝地方官们,大部分人的很早就收到风声,连忙勾结地主士绅提前更换了招牌;至于那些顽固不化或者毫无附依官员,则陆续在这场暴X乱中被“新的zhèng fǔ”所代替。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地方zhèng fǔ遍地开花,有些人是顺势而为,也有一些人是趁势而入。

    辛辛苦苦终于熬到革命的胜利,同志们流过血、献过命,到头来岂能毫无收获!所谓等待重新洗牌的rì子,不就是要在这个时机空手套白羊吗?

    下午的时候,滦州邮电局接到běi jīng发来的通电,要求各省各地zhèng fǔ和谘议局做好迎接民国成立的准备活动。王磷同收到转告的消息后,马上派人去邀请滦州豪绅相聚一处,讨论到底该怎么做好所谓的“准备活动”。

    滦州豪绅们如今都还在翘首以盼谘议局成立的事情,虽然他们当中有一部分守旧的人对清王朝覆灭颇为伤感,可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自己无法左右,更何况民国到来之后谘议局反而会显得更为重要。因此,为不能左右的事情cāo心,还不如多关心一些眼前的利益。

    至于迎接民国成立的庆典仪式,这些大老爷们根本不关心,只推说州府如何安排,他们积极配合就是。之后这些人又开始讨论谘议局选举的事宜,催促王磷同赶紧置办好选举事宜,先按照户籍把资格投票的人统计出来,再召开选举大会,其他方面则由他们自行安排。

    面对这场跑题的聚会,王磷同感到很是头疼。

    事实上,他今天召集滦州豪绅前来重点不在商讨“准备活动”,更不是为了“谘议局选举”。自己身为清朝命官,现如今清朝没了,那自己这个命官到底又该怎么算数?虽然他并非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之前一直没有仔细想过后路,如今真到了这一天怎能不着急?

    他召集这些滦州士绅们前来,就是希望能得到这些士绅们的支持,哪怕剪掉辫子之后依然还能在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只可惜眼前的这些老大爷们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上面,仅仅是只顾着各自的利益。

    万般无奈之下,王磷同只好匆匆的结束了这场会商,随后立刻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前往七十九标标部。既然从士绅这里得不到结果,他现在就只能去找袁肃商议此事,尽管自己也很清楚袁肃未必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毕竟对方可没有那么多权力,但凡事总得试一试再说。

    来到标部大院,一番通报之后,碰巧袁肃今rì没有前往督练公所,王磷同很快便来到袁肃的办公室见上了面。

    早上的新闻通电同样让七十九标上上下下为之轰动了一番,不过普通士兵们只不过是跟着起热闹,他们甚至连什么叫“共和国”都不清楚。只有一些军官真真正正的大感亢奋,之前要藏着掖着的革命思想如此总算可以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更有甚者还四下奔走高喊“鞑虏已灭”的口号。

    代理标统张建功整整一上午都在压制士兵的情绪,生怕军官和士兵们激动之下又惹出什么麻烦事。而袁肃和陈文年同样在积极调整军营中的气氛,不过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帮张建功,仅仅只是不希望革命士气扩散开来。

    除此之外,袁肃也找到陈文年商谈一下,什么时候举行一场正式的仪式,让全标士兵来一场断辫大会,以彰显七十九标对共和国的拥戴之意。这一点陈文年很是赞同,一方面是出于rì常生活的考虑,新军采用的是仿德式军装,戴军帽时经常会让辫子折的非常不舒适;另外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迎合国家政权的更替。

    正因为这些琐事,让袁肃忙了一个上午都未能脱身,王磷同来找他时才勉强抽空见了一面,正好自己也有一些事情要与王磷同商量。

    请王磷同落座之后,袁肃没有急着坐下,颇有感慨的道:“我早已猜到王大人最近几天一定会来找我,咱们中国发生了如此震动人心的巨变,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只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的。呵呵,说说吧,王大人所为何事?”

    王磷同一时没能理解袁肃这番话的用意,但是却意识到袁肃似乎早有预判似的,又或者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这种让人看破的感觉顿时让他愈发感到烦心,不过当务之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只好说道:“袁大人当真是料事如神啊,唉,大清完了,如今变成了民国,确实让人难以适应啊!既然袁大人已经猜到在下会来登门叨扰,那在下索xìng也不多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直言相告了。”

    袁肃微微点了点头,欣然说道:“我与王大人虽算不上忘年之交,但如今也算是私交颇深,王大人但管直言即可。”

    王磷同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在下今rì急着来见袁大人,是希望袁大人能指点迷津。如今大清朝没了,我这大清朝的旧官又该何去何从?”

    听到这里,袁肃心中暗暗笑了起来,他之前要找王磷同所谈的事情正是此事。本打算利用国家大局更替之际,引诱王磷同支持自己脱离二十镇,没想到不等自己去做思想工作,对方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他故作深沉的沉吟一阵,颔首说道:“我明白王大人的意思,最近几rì确实颇有一些小道微言,依我看此事一定要慎重对待才是。”

第81章,王磷同忧

    王磷同连忙应道:“是啊,是啊,昨rì我也收到一些传闻,说是山东、山西、关外诸省已经有不少会党之人聚众闹事,砸了好几处县衙、镇府,还妄自建立什么革命zhèng fǔ、军zhèng fǔ之类的更替机构。袁大人您应该明白,在下素来不插手什么革命之事,在任上兢兢业业,凡事都以大局为先,此外也还积极响应袁大人的号召,大办军民X联防之事。如今民国诞生,在下同样鼓舞万分、支持万分,若在这个时候被会党革了老命,岂不是太冤枉了。”

    对于王磷同这样一番话,袁肃不禁有些好笑,真是为了保住官位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可以说出来。不过他还是装作一副同情的样子,说道:“王大人所言甚是,如今中华民国刚刚统一,zhōng yāngzhèng fǔ有待稳固,总是一些宵小之徒企图趁机不轨。不过,王大人找我来指点迷津,只怕以我的身份也无法插手此事。”

    王磷同说道:“袁大人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袁大人您现在可是滦州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到时候就算有人闹事,只要有袁大人的支持,最起码也能保在下一个安稳呀。”

    袁肃沉思了片刻,继而说道:“眼下滦州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毕竟这里是直隶省,王大人大可放心就是。哪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只要我袁肃还在滦州一天,必然一定会倾力以助王大人。只是……”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王磷同不由着急起来,之前袁肃还说让他直言相告,现在轮到袁肃说话了,对方反倒支支吾吾一副不痛快的样子。他赶紧追问道:“袁大人有何顾虑?”

    袁肃继续说道:“只是我们二十镇毕竟是关外的军队,就只怕用不了多久会被调回关外,到时候滦州周边的兵力仅仅只剩下通永镇的一支巡防营,不过上次那五百支枪的事情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就担心王总兵睚眦必报、怀恨在心呢。”

    这番话已经说的非常明显,王磷同可不是蠢人,立刻就意识到袁肃的意思,说二十镇调回关外是假,强调王怀庆拥兵自重并与王磷同有过节才是真。

    他忍不住有几分懊恼,后悔上次跟着袁肃一起去昌黎要枪,自己可是十分清楚王怀庆的为人,像那种贪婪无度的人最是小心眼了。

    “听袁大人这么一说,这倒真是一个难题,唉,若是如此当如何是好?”

    “在我看来,以王大人的资历以及对滦州各方面的了解,滦州新zhèng fǔ的官长一定非王大人莫属。我与王大人合作也有一段时rì了,若是能继续合作下去,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袁肃进一步提示的说道。

    “袁大人说的太对了,若是袁大人您能留驻下来,对滦州来说可真是一件大幸事。”王磷同早就猜透了袁肃的用意,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便已经有这样的觉悟。

    袁肃大张旗鼓的拉拢滦州地方豪绅,兴办民兵督练公所,又私自购买大批军火。如今这一切才刚刚初见成效,袁肃怎么可能舍得离去?

    虽然王磷同之前很担心袁肃这个“强龙”会压住他这个“地头蛇”,可对方只花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与滦州豪绅打的火热,而自己在知州位置了混了好几年,到现在还得看豪绅的脸sè行事。更何况偏偏这么快国家就发生了大变动,没有一支像样的武装力量支持,别说今后的路不好走,就只怕明天连路都没有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与其忌讳袁肃会越做越大,还不如傍附这条强龙一起飞黄腾达。

    “并非我不愿意留下来,只不过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才行。不过,若王大人真觉得我留下来对大家都有好处,那我相信这件事未必不能成。我只是担心王大人会以为我喧宾夺主,故而巴不得我等早rì离去呢。”

    在得到王磷同的回复之后,袁肃愈发大胆起来,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可没办法慢条斯理来做王磷同的思想工作。既然彼此都是明白人,那这件事完全可以敞开来谈。

    “袁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在下岂敢这么想?既如此,在下现在就向袁大人做出表示,只要袁大人愿意留下来,不管是通过什么样子的方式,在下一定支持到底。”王磷同赶紧道。

    “呵呵,那我便先多谢王大人了。至于王大人的事情大可不必担心,只要袁某还在滦州一rì,一定力举王大人担任滦州首长。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王大人此番回去之后,赶紧将衙门的牌匾、官服之物全部毁掉,就近挑选一个rì子,宣布成立滦州共和zhèng fǔ。”袁肃见王磷同如此配合,随即也做出了答复。

    “共和zhèng fǔ?”

    “暂时就先这么称呼就是,不仅王大人要这么做,滦州辖下的几个县、镇统统都要如此行事。如果有人冥顽不灵拒不从命的话,王大人一定要严厉惩办,在这个关头可容不得半点闪失。”袁肃进一步说道。

    “了然,了然,在下全听凭袁大人的指点。”王磷同一边点头一边应道。

    “另外,谘议局的事情似乎还没有落定吧?这正好也是一次可以利用的机会,王大人成立新的共和zhèng fǔ可以与滦州谘议局合在一起,让外界都知道王大人是真心实意拥护共和。”

    “不过……袁大人之前不是说挑选近rì来成立共和zhèng fǔ吗?眼下谘议局选举还需要一段时间筹备,只怕两件事碰不到一块儿呀。”

    “这就要看王大人你的协调能力了,谘议局前前后后也有十数天的筹备时间,即便不选举你我都很清楚议员的人选。总之事情越快办下来,对王大人越有好处,难道不是吗?”袁肃颇有深意的笑着反问道。

    “袁大人说的甚是,甚是啊。我明白了。”王磷同彷佛突然顿悟似的,感慨万千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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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营中出事

    对于袁肃而言,说服陈文年、赵山河和王磷同三人之后,整个脱离二十镇的筹备工作算得上万事俱备了。虽然看上去仅仅只是三个人物,可就是这三个人物在他的计划当中起到非同小可的作用。陈文年代表的是七十九标高层军官,赵山河代表的则是七十九标基层士兵,至于王磷同代表的却是滦州本地势力。

    要想让一支军队从别人的名下转投到自己的名下,这三个代表xìng的因素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前两者是这支军队本身的影响因素,而后者则是军队转投之后需要应付的善后因素。

    就在与王磷同谈过话的第二天,袁肃以前往第一营和第二营传达断辫命令为由,很早便离开标部大院出城去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前往第一营,而是绕道南城直接前往第二营。赵山河那边完全没有必要cāo心,只要传达一个命令下去,第一营自然而然会去执行。

    之前袁肃便有打算去二营找何其巩谈话,只可惜上次让彭加勒的到来给耽误了。

    事实上,就目前各方面的准备情况来说,他找不找何其巩都不影响自己计划的进展,毕竟何其巩在第二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有陈文年、赵山河在七十九标内的支持已经足矣。

    不过他倒是很欣赏何其巩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知识分子,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只是半斤八两的水平,对方可是军营中不可多得的真正的文化人、读书人。

    虽然何其巩不像郭文远和葛金章那样容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他相信人总会随势而变,更何况自己与对方到底是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在出城之前,袁肃先顺道去了一趟督练公所查看情况。前面一段rì子里,尽管他不是每天都会在督练公所待上一整天,但仍然坚持做到每天带队晨跑甚至留到中午与民兵们一起吃午饭。只不过昨天因为国内局势大变,七十九标标部有种种事务需要处理,因此才没空前往督练公所督导训练。

    刚刚来到督练公所营区的大门口,忽然听到营内有一阵吵闹声,两名在大门口值守的士兵还在向大营内不停的张望,正因为如此反而没能注意到袁肃的到来。

    袁肃正准备让跟着自己的杜预上前问话,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杜预已经打马上前喝问了道:“你们在做什么,营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自从袁肃让杜预每天坚持读报纸、写评论之后,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哪怕杜预在大的方面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善,可在平rì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上却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最明显的一点那就是杜预不再是一副畏手畏脚、如履薄冰的样子,但凡与人来往的时候都能显得更为自然。

    大门口的两名士兵听到喊声,连忙回过头来,在看到是袁肃和杜预之后,更是忙不迭的跑上前来帮忙牵住缰绳。

    “营里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在吵闹什么?”袁肃翻身落马之后,立刻问道。

    “回大人,是郭大人正在发脾气,我们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一个士兵连忙回答道。

    “郭大人刚刚才回营里,一回来就大发脾气,现在正在训话。”另外一个士兵说道。

    郭文远自从被调到督练公所之后,进场就留宿在民兵训练营这边,只有偶尔标部有事才会返回标部。昨天因为标部事务繁忙,因此郭文远回到标部住了一rì,今天清晨就赶着回督练公所组织晨跑。

    袁肃比郭文远要晚一点才出发,不过此时此刻太阳才露出一个尖角,以这个钟点郭文远应该带领民兵去晨跑了才是,怎么现在非但没有行动,反而还留在营里大发雷霆?按照他对郭文远xìng格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看来营中必然是发生了要紧事。

    当即,他没有再多问什么,把战马交给士兵安置,然后带着杜预快步走进大营。

    寻着吵闹的声音一直来到营内的cāo场,只见cāo场上列队集合了所有民兵,由于这里的cāo场面积太小,民兵们甚至都把队伍排到附近的巷道里面去了。郭文远和另外两名一营派来的军官站在民兵队列的最前面,他正一脸严肃的冲着面前众人厉声训话,而整个场面上竟鸦雀无声,气氛显得十分严谨。

    “你们以为这是小事是吗?我告诉你们,在训练营里所有规矩都遵照军队的标准,所以这绝对不是小事。我真是没想到,昨天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举报这件事,换一句话说,你们所有人都在包庇他的行为。”

    袁肃走过去的时候,站在郭文远身后的一名军官先一步发现了他,这名军官立刻向郭文远低声提示了一下。郭文远回过头来看去,随后向袁肃的方向迎了几步。

    “袁大人,你来了!”

    “伯济,发生什么事了?”不等走近,袁肃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昨天训练营发生了一些状况,有一个民兵在下午训练结束之后离营至今未归。我已经询问过与此人熟络的人,据悉是因为家中突然发生事故,所以急着赶回家里去了。”郭文远简单的把事情情况介绍了一下。

    “竟有此事?离营人员事先没有请假吗?”袁肃一脸肃然的说道。

    从表面上来看,一个民兵因为家中突然有事而私自离营并非是什么重大事情,似乎犯不着因为这件事而大发雷霆。可是督练公所正式开始训练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发生这样公然违反明令的事例,若是这个先河开了,rì后还怎么能保证训练质量!

    不仅如此,袁肃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滦州民兵当作rì后扩充兵力的来源,如果这些民兵没有一点纪律意识,那就让他苦心经营的训练变得毫无意义,同时更是埋下重大的纪律隐患。

    相信郭文远同样是有这样的预感,所以才会如此重视这件事!

    “昨rì因为标部事务繁忙,我和葛仲文都没有留在这边,其他军官也都各自回营处理营务去了。高建阳只是昨rì上午来过,中午过后便会说要去棉纺厂赶工,另外那些士绅子弟从大前天开始就没有来过这边,据说是因为时局变动,他们要帮家里料理一些事情。”郭文远叹了一口气,语气凝重的说道。

    袁肃很清楚昨天确实是一个特殊的rì子,这件事并不能责怨郭文远等人。

    “你们不在,但总有士兵驻守在这里,难道此人甚至没有跟这里的士兵打一声招呼?”他继而又问道。

    “我之前已经问过了,值勤的士兵全部不清楚这件事,他的同乡倒是说见过有人来营里找他,随后便慌慌张张的跟着来人一起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时候正值训练结束之后,大家都能随意进出,所以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郭文远补充的回答道。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纪律问题,无论如何都不能开了这样一个先例。”沉思了片刻之后,袁肃表情十分严厉的说道。

    “大人放心,这件事我等一定严办。稍后我便带人去乡下寻人,不管家中发生什么事,既然已经入营而且又深知之前公布的明令,那就没有任何狡辩的口实。”郭文远郑重的说道,他说话时故意大嗓门,好让面前集合的那些民兵们也都能听见。

    “此人叫什么,家住哪里?”袁肃问道。

    “名叫王二牛,隆庄人。”

    “隆庄?是鸣嘡镇的隆庄?”袁肃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二营就驻扎在鸣嘡镇。

    “正是。”郭文远点了点头说道。

    “正好,我要去一趟二营,顺便就去一趟隆庄把这件事解决了。你先去安排一下,今rì的训练可以简单一些,但训练时间不能减少。”袁肃交代的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吩咐下去。”郭文远立刻说道。

    十几分钟过后,郭文远将督练公所这边的事务交代完毕,让那两名一营调来的军官负责继续带队训练,带上四名士兵跟着袁肃一起出城前往鸣嘡镇。

    鸣嘡镇距离南郊不算远,一行人赶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就到达了镇上。

    郭文远亲自上前打听了前往隆庄的路,正好有一名赶集的农夫要返回隆庄,于是带着这些新军官兵一起前往隆庄。由于军民X联防的事情早已在滦州城内传开,七十九标的名声得到一定改善,毕竟招募民壮为一些穷苦人家解决了一定温饱问题,因此老百姓们对这支官军的印象并不算坏。

    隆庄是一个不算大的小村庄,前前后后一共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农夫听所这些官军是要去找王二牛,立刻热情的介绍了起来。从对方口中得知,隆庄这五、六十户人家里有一大半壮丁都报名应征加入民兵训练营,而且大部分都被选上了。王二牛家中有兄弟三人,除了老大年龄过大之外,老二和老三分别被选中第一期和第二期入营。

第83章,亲去隆庄

    “老丈,你可曾听说昨rì王二牛家中出了什么事吗?”郭文远没有骑马,与那农夫并肩走在前面,他向对方问道。

    “有的,有的,昨天王二牛的爹晕倒了,到今天还昏迷不醒。”

    “哦?是这样?”

    “说来,这事还要从王二牛爷爷说起。”农夫已是上年纪的人,忍不住唠叨起来。

    郭文远可没心思听对方聊这些乡野的琐事,不过对方从一开始就那么有热情,自己一时半会又不好打断。

    “王老头的爹以前是一个秀才,读书人的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总是认一个死道理。结果王老头也继承了他爹的脾气,虽然他不像他爹那样能读书写字,可偏偏认为要忠于圣上。昨天下午隔壁的张屠户带来消息,说从今以后圣上没了,结果这王老头立刻闹起脾气来,跟张屠户扯了许久的嘴皮子,一口气没接上来,一下子竟被气得晕了过去。”

    “是吗?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气晕了过去?”听完农夫的话之后,郭文远不禁好笑起来。

    在后面骑着马的袁肃同样听到二人的对话,然而他却不感到有任何值得可笑的地方,反正在心中暗暗生出了一种可悲。要说那些满清旗人对清王朝的覆灭哀号哭泣那是理所当然,然而王二牛的父亲身为汉人却为一个腐朽的王朝守节,除了说是愚昧还能是什么?

    他并非是要责骂王二牛的父亲甘当奴才,只是对一个民智未开的民族感到遗憾,真正的革命就应该是唤醒民智,让人民清楚的领悟到目前自己的处境。只有拥有智慧的民族,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强大的民族,而做为一个中国人,他很希望自己能在这方面做出一些努力。

    想到这里,他心里暗暗记下这件事,稍后去第二营与何其巩见面时,倒是可以跟对方谈谈这个问题。

    到了隆庄,农夫引着官军来到王二牛的门前。隆庄的几十户人家靠的很近,村庄上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于是袁肃一行人走过来时,许多人家都跑到门口来张望,与那农夫熟悉的人甚至还开口向农夫打听这是什么事。

    王二牛的家是一个三间房带小院子的砖土老屋,院子没有围墙,仅仅用一道简陋而且已经破败的木栅栏围着。农夫站在院子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大牛,二牛,城里来了几位军爷找你们家有事。”

    不一会儿,堂屋的厚门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先一步走了出来,紧随在其后的还有两名年轻人。郭文远一眼就认出那两名年轻人之中的一个,正是从训练营里私自离去的王二牛。

    中年汉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官军,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忧愁,之后又仿佛是强打起一股勇气,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他迈步走到院子门口,冲着袁肃等人叫喊道:“你们来这里作甚?我可告诉你们,我爹有病在身,我弟弟要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家,你们休想带走他。”

    袁肃不慌不忙的从军马上翻身落地,迈步走到院子门口,对中年汉子说道:“你是王二牛的大哥?既然你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那我们也不多说废话。入营当天已经有明文规定,训练期间不得擅自离营,你弟弟明知故犯,这是很严重的纪律问题,今rì我等要带你弟弟回营处置,由不得你不许。”

    一听到“处置”二字,院子里面的三个人脸sè都大变了起来。

    中年汉子连忙挡住大门口,大声的说道:“哼,你们凭什么带我弟弟走,我弟弟去当民兵又不是当囚犯,家里出了事还不准回来看看吗?既然如此,大不了你们这什么破鸟训练营我们不参加了,就知道你们这些当兵的不安好心!”

    站在袁肃身后的郭文远冷冷的哼了一声,怒道:“放肆,竟然如此无礼,你可知道与你说话的这位大人是谁吗?他可是七十九标参谋官、民兵总督袁肃袁大人。”

    王家三兄弟万万没想到这么一点点小事居然惊动了袁肃这样的大人物,他们不仅吓了一跳,同时心中更是慌的不行,大人物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可见这次当真是闯了大祸。虽然他们没有什么文化,可“当逃兵要杀头”这可是自古以来的惯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中年汉子本来就是虚张声势,现在一下子失了底气,立刻变脸求饶起来:“袁……袁大人,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弟弟吧。若不是我们爹突然出事,他也不会这么不守规矩。再者他绝不是逃跑,只是回来看看,马上就会返回营里去的。”

    站在堂屋门口的王二牛连忙附和着大哥说道:“是,是,是这样的,我本打算今天一早就回营的。求袁大人,求郭大人,你……你们开恩啊。”

    这一番折腾立刻引起村庄许多人跑过来围观,他们之前原本只是看热闹,可看到王家三兄弟被吓成这样子,一时半会也不禁担忧起来。隆庄参加这次民兵训练营的人不少,之前都只当去训练营混rì子,rì后乡镇上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去帮忙一下就好。可谁都没想到参加训练营还有被“处置”的风险,一时间人心惶惶、窃议声不止。

    袁肃并没有打算吓唬这三兄弟,更不希望让这件事影响督练公所的形象,但是这件事若不显得严重一些,只怕以后难以服众。

    当即,他板着脸sè严肃的说道:“训练营有训练营的规矩,既然当初你们被选入训练营接受训练,一切就要遵照规章制度才是。现在犯了事竟然还诳言说要退出训练,你们真以为训练营是你们家的院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

    王二牛虚省说道:“可是,可是你们当初招募的时候,没说过会有处分的……”

    袁肃带着怒火打断道:“你进营的第一天所有奖罚条例都当众宣读过,难道你把这些话都当耳边风了吗?你可曾知道,当初有多少人想要报名入营,你们每天的训练又要耗费多少公帑?你现在说要退出,那就是让这些物资全部白白浪费了。身为男子汉犯了错非但没有担待,还千般万般的找借口,你算什么男子汉!”

    这一番话说下来,王二牛早已羞愧的面红耳赤,低着头一声不敢多吭。

    这时,王二牛的弟弟忽然站出来说道:“可是自古以来都要求人们懂得孝顺,我二哥是因为我们爹生病了才私自回来的,这也算情有可原。”

    袁肃正声说道:“你若是向值勤的士兵请假,那这件事确实情有可原,可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私自回家,这就是严重违纪。我们军队最讲究的就是纪律,既然是由我们来训练民兵,你们同样要严格遵守纪律。”

    王家三兄弟顿时哑口无言,不过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所委屈。因为在他们看来当初报名参加的是民兵训练,如果民兵还要像正规军那样条条款款,那自己还不如直接去投军,多多少少多几块钱的安家费呢。

    只是在官军面前,老百姓总是弱势群体,反正横竖都是不敢招惹这些人的,何必还要火上浇油自找麻烦?

    郭文远对身后的两名手下命令道:“去把王二牛带回去。”

    两名士兵马上快步走进王家小院,将王二牛带出了院子。王二牛的大哥和弟弟都是一脸着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周围围观的人群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大部分人抱着怀疑的态度,很担心rì后这种遭遇会不会将临到自己身上。对于老百姓们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治理军队的大道理,更没有纪律上的意识,仅仅只是希望能混一口饭吃罢了。若混口饭吃还要担惊受怕,那还不如留在家里过自己小rì子安稳。

    袁肃转过身来,看着这些满是担忧之sè的老百姓们,继而提高声音说道:“诸位乡亲,此番我等前来只是不希望开了坏规矩先河,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只要遵守纪律完成所有训练,离开训练营之后照样与寻常一样过rì子。督练公所第一期五百名民壮,除了王二牛之外余者皆表现的很好,你们隆庄还有一个叫王大生的民兵,已经连续五天得到当rì最佳表现奖,奖励的可是现金。”

    围观的人群当中立刻轰动了起来,有人还忍不住兴奋的叫唤起来:“王大生呀?是我儿子呀,是我儿子呀!我就说嘛,我儿子肯定会有出息的。”

    一时间有人夸奖有人嫉妒,大家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袁肃顿了顿之后,又说道:“我们新军与滦州州府之所以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开办民兵督练公所,可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为了找借口惩罚你们。如今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各地都有暴X动发生,要想有和平安定的生活,就必须做到防患于未然。民兵也是兵,他们的职责同样是为了保卫一境安全。”

    在袁肃说话的时候,在场众人很快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着他的话。尽管这些人都是没读过书的农民人家,可听完这番话之后大家还是很容易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第84章,以理服人

    袁肃继续说道:“督练公所招募的民兵全部都是各位父老乡亲的亲属子弟,我相信诸父老乡亲同样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属子弟散漫松懈、没有进取心。没有纪律的队伍,不仅办不成任何事,甚至还会反过来祸害邻里。而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会亲自来来处理这件事的原因,我绝对不希望我训练出来的队伍是窝囊废。”

    老百姓们对袁肃所说的话是半懂半不懂的状态,不过他们现在很清楚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位大人并不是在故意刁难他们。至于王二牛的事情虽然值得同情,可毕竟是犯了错,要想安安稳稳在训练营里混一口饭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老实听话,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即便留在家里也只会碍手碍脚。

    “袁大人说的有道理,咱们就应该听袁大人的。”

    “对啊对啊,官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咱们就应该认认真真的办事。”

    “这跟花钱雇人是一个道理嘛,对不对?要是不认真办事,那就得挨罚。”

    听到同乡们这么说,王家兄弟的脸sè顿时更加难看,王二牛则更是面如死灰。

    袁肃没有再继续在这里逗留,他招呼郭文远先带着王二牛离去,自己则又回过头来对王二牛的大哥和弟弟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此事我会酌情处理。”

    这句话多多少少有几分安慰作用,王家兄弟连声道谢了一阵。

    从隆庄离开之后,袁肃一行人回到镇子上,赶了许久的路未曾休息,他在镇子上找了一家小茶馆让郭文远等人先休息一下。一开始王二牛紧张的不敢落座,只是表情局促的站在一边,在袁肃的要求之下对方才勉强坐了下来,依旧是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袁肃让郭文远点一下茶点,随即向王二牛问道:“你爹的病况如何?”

    王二牛没想到袁肃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审问关于私自离营的事。一想到老爹的情况,他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伤感之态,低沉的说道:“我爹原本就有旧疾,天气一冷病情就复发,这两天天气暖和一些原本好多了,只可惜昨天与他人发生争执,一下子又出了事。唉,我爹都六十好几的年事了……”

    袁肃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请大夫诊断过没?”

    王二牛摇了摇头,脸sè更加苦闷起来,他说道:“庄子上没大夫,之前请镇子上的郎中看不出什么结果来。听人说还得去城里请西医来诊断,可是西医出诊原本就贵,如今天气冷还要加收路费,我们家出不起这个钱,只能让爹先熬着,看看开chūn后是不是能好一些。”

    袁肃很清楚眼下中国的医疗保障,几乎与二十一世纪很相似,没有钱就没有保障。对于很多穷苦人家来说,得了重病能熬一天算一天,熬不过去也只能听天由命。

    就在这时,茶肆的活计端上来一些热汤包茶水,再众人面前的桌子上一一停摆妥当。

    郭文远提起茶壶先给袁肃倒了一杯,一旁的杜预则给其他人一一倒满茶。

    王二牛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桌面上那些香喷喷的汤包,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袁肃看了王二牛一样,随即将自己的茶水推到对方面前,又把一笼子汤包拿了过去,说道:“你不必拘谨,吃吧。”

    王二牛忍不住抬起头惊诧的看着袁肃,吞吞吐吐的道:“大人,这,我,这……”

    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受怕,但是我还是那句话,男子汉敢做就要敢担当。不过你毋须太过忧虑,若你在军队当中这次私自离营一定是逃兵的重罪,只是你并非军人,民兵营的惩处也不会跟军营的惩处挂钩。再者,你这次确实事出有因,所以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一听说不会按照逃兵罪去杀头,王二牛总算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十分感激这位袁大人的宽宏大量。他连忙说道:“多谢袁大人,多谢袁大人,小人下次一定不敢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袁肃脸sè不变,说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不管怎么说,你是督练公所成立以来的首犯,如果不做惩罚开了你这先河,以后督练公所就再无威信可言。”

    王二牛呆了呆,不过既然不用杀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其他惩罚再严厉那也是自己自作自受。他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小人知道错了,大人们惩罚小人,那是小人罪有应得,小人……小人敢作敢当。”

    袁肃见王二牛明白过来,于是脸sè稍有转变,他再次冲对方示意一下,说道:“你先趁热把东西吃了吧。只要你一天还在训练营里,你就是我的手下,我袁肃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手下的。”他最后一句话不单单是对王二牛说,还是对郭文远以及其他士兵说。

    王二牛顿时感动不已,在他的印象之中官军经常是欺压老百姓的,而且自己还曾经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没想到今天犯了错非但没有受到虐待,还能听到大官的褒勉之话,真正是破天荒的大好事。

    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感到心头和双眼有一股湿热在作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热汤包啃了起来。

    袁肃喝了几口茶,随即掏出两块钱交给郭文远让其代付茶水钱。

    郭文远连忙推辞不要,这顿茶钱自己还是负担的起,自然不能让大人垫付。

    在这方面,袁肃并不在乎手里的这点积蓄,相反他深知军人赚几个军饷不容易,自己自然要做出大方的表率才是。于是他坚持支付这顿茶钱,并说今天算是公务外出,所有开销自当以公费而论。

    郭文远推辞不过,只好说这顿茶钱要不到两块钱,只从袁肃那里拿了一块钱。

    袁肃正好想到待会儿可能还需要用钱,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让郭文远等人先在茶馆里把东西吃完,然后带着王二牛回城里去,自己则先一步与杜预去一趟第二营,随即便起身向外走去。一旁的杜预赶紧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紧跟着小跑了出去。

    来到茶肆外面,袁肃没有让杜预跟着自己前往第二营,而是将身上剩下的钱掏了出来,一共两块三毛交到杜预手里,吩咐道:“你再回一趟隆庄,把这钱拿给王二牛的大哥,让他去城里请医生给他们爹看病去。”

    若是换做以前杜预必然毫不犹豫,可是现在却是十分不理解,他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是何必呢……”

    袁肃说道:“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稍后你再到二营来找我。”

    杜预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他先帮袁肃牵来军马,送袁肃上马离去,继而才上了自己的坐骑往隆庄方向去了。

    这一幕倒是让坐在茶肆里面的郭文远看到了,只不过因为隔得太远,他并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仅仅是对杜预与袁肃分道扬镳感到奇怪。

第85章,见何其巩

    第二营营区离镇子并不远,就在镇子西南方向的郊区,十来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自从滦州起义过后,七十九标经过重新整编,之前第二营的士兵被填补到第一营,如今第二营全员不足两百人,军官更是少的可怜。

    不过袁肃只身来到大营门口时,却发现营中布置的颇有条理,一点看不出有任何散乱的景象。不仅如此,眼下已经是晌午的光景,营中竟然还有一队士兵在进行拼刺训练,呐喊声响亮清澈,可见士兵的积极xìng十分高涨。

    这一幕让袁肃十分震惊,一方面是万万没想到第二营平rì里会进行cāo练,另外一方面则是更没想到cāo练的内容居然还是拼刺。

    虽然说在新式陆军的标准装备当中是配有刺刀的,常规训练项目中也有刺刀训练。可发展到今时今rì,军队rì益**,很多部队连枪械都装备不齐,更别说还能配全刺刀。因此,久而久之刺刀训练便渐渐无法严格贯彻下去,甚至已经有许多军队停止这方面训练了。

    事实上直到抗rì战争时期,在白刃战时中**队都是远远逊于rì本军队,伤亡比例高达五比一,也仅仅只有西北军的大刀队才能与rì军一拼。由此不难看出,拼刺训练在中国是一种多么难得的技术训练。

    袁肃原本以为赵山河治理第一营已经十分出sè,军中纪律严明,士兵们规规矩矩。然而何其巩显然要更胜一筹,对方能够将一盘散沙的第二营在短短时rì里调动起来组织cāo练,不仅仅展现了军官的领导能力,同时也展现出强大的人格魅力。

    要知道如今中国各省的军队大部分早已慵懒怠慢,士兵们大多缺乏积极xìng,别说平rì里不会cāo练,甚至连保证不睡懒觉都难。而何其巩竟然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得了。

    只是回头又想,他记得上次前来通知伙食改制时,并没有看到第二营有在进行训练。只是考虑到当时从第一营出来已经很晚,或许训练已经结束了,又或许是最近一段时间何其巩才开始组织cāo练。

    不管怎么样,今天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经过前门卫兵的通报之后,袁肃在第二营营务处见到了何其巩。

    何其巩对待袁肃的态度一如既往,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就好像从骨子里已经认定看不惯袁肃了一样。

    不过袁肃依然没有计较这些,简单的寒暄一番,二人各自落座下来,何其巩甚至连吩咐勤务兵倒茶的心思都没有,摆出一副听完命令就罢的姿态。

    “克之兄,真没想到二营交到你手里这么快就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实在是让人欣慰。”袁肃不吝赞叹的说道。

    “不过就是遵照规章制度办事罢了。袁大人今rì前来有什么公干吗?”何其巩面不改sè,不冷不热的说道。

    “昨rì的消息相信克之兄你已经听说了,标部正在筹备各营剪除辫子的事宜,所以特地来通知一声。”袁肃保持着和气的态度说道。

    “消息自是听说了,不过断辫之事昨rì我已经下令了,我们二营全员皆以断辫。”何其巩轻描淡写的说道。

    袁肃微微怔了怔,他早就该料到何其巩在这方面会表现的很积极,本想利用这件事做一番宣传,不过现在想来也罢,单单标部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足够了。

    传递这个通知仅仅是一个开场白而已,他早先准备好了一些说辞,希望能够说动何其巩支持自己脱离二十镇。只是在看到第二营的变化之后,他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想来以何其巩目前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单纯的游说未必能有作用。

    “刚才我入营的时候,见到有一队士兵再练习拼刺,克之你可知道拼刺其实是一项很需要技术的训练吗?”袁肃以闲聊的口吻不慌不忙的说道。

    “莫不是袁大人对这件事有所研究?”何其巩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几分不屑。

    “谈不上研究,不过倒是专门学习过。”袁肃说道,在前世转业当jǐng察之前,他可是在军队里面待过一阵子,自然学习过现代化的拼刺技术。

    “既然如此,那袁大人可曾看出来,这套拼刺的招式是出自杨健候杨公的门下?”

    袁肃并没有听说过杨健候的名号,不过他隐隐约约记得清末民初时有一个杨门太极世家,其杨门太极拳、剑、刀等招法风靡一时。著名的奉系将领李景林正是杨门太极的门下,后来也是由李景林综合了太极剑的一些招式,演变成一套很实用的军用白刃战战术。

    “呵呵,实不相瞒,我倒是没有看出这些招式。这么说,这些训练的招式全部是克之兄你教导的?真没想到克之兄你竟对武术还有研究?”

    “以前在关外时闲暇无事,钻研过一二,仅仅是略懂皮毛罢了。既然袁大人说专门学过,那还请教袁大人指点一二。”何其巩说话的语气有几分心不在焉,好像根本就没有打算诚心请教袁肃似的。

    “其实我所学过并非是招式,而是一种理论。克之你可知道白刃战时最重要因素的是什么?或者说,怎么样才能打好白刃战!”袁肃不动声sè的问道。

    “士兵齐心,技术娴熟,更兼勇气。”

    “你已经说到点子上来了。从战略角度上来说,打好白刃战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不要打白刃战,因为一旦敌我陷入白刃战,战略层面的指挥已经失效,或者说从一开始的战略布置就是错误的。当然,当白刃战不可避免时,最重要的是勇气,其次才是技巧。”

    “你这是什么道理!有勇气却没有技术,到头来只能发挥一股蛮劲,不仅无法保全自己,甚至还会连累同袍。”对于袁肃这种谬论,何其巩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我以实战举例,甲午战争时期,清军近乎三倍于rì军,然则清军与rì军展开阵防战时,敌人距离本阵三百步,清军尚且可以开枪开炮;当敌人进本阵两百步内,已有三成以上的士兵开始后撤,其余士兵则全部胆战心惊;当敌人近本阵百步,几乎已无清军敢上前应战,溃逃者九成以上,剩一成并非不逃而是逃不掉。”袁肃慢条斯理的说道。

    “袁大人你想说什么?这与拼刺又有什么关联?”何其巩疑惑不解的问道。

    “清rì之战清军并非没有与rì军白刃肉搏的先例,只是基本上每次都是以惨败收场,因为在白刃肉搏展开之前,清军士兵早已失去继续作战的勇气。在战场上rì军可以一人之力对付清军数人,为什么能够如此?难道rì军有三头六臂吗?就算清军实力再不济,正所谓一拳难敌四手,众人合力围攻一人,也足以打得rì军抱头鼠窜。”

    “袁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话又说回来,甲午之前清军早已腐化不堪,兵士怕死、将领无能。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袁大人你所强调的勇气为重仅仅是站在侧面说正面,要想让士兵们在白刃战时力压敌军,终归还是要有本事才是。”

    “试问克之兄,拥有熟练拼刺技术的士兵难道就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吗?白刃交战往往发生在一瞬之间,而在这一瞬之间必须有一股爆发式的底气才能推动士兵拼命厮杀。”

    听到这里,何其巩一时竟然无法反驳袁肃的话,但是这不代表袁肃说服了自己。相反他愈发觉得袁肃的话是一种诡辩,若真照对方所说的勇气为重,那干脆每天晚上让士兵去乱坟岗睡觉训练胆量得了。

    只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一来毕竟袁肃是长官,二来自己根本没心思再与袁肃辩驳下去,他巴不得袁肃早点把话说完然后离开。

第86章,不待而见

    “袁大人既然有如此见解,在下自是无从反驳。既如此,今后在下便不再督促士兵进行拼刺训练好了。”

    “呵呵,克之兄,你不像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袁肃笑着说道。

    何其巩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执拗了,纵然说不过袁肃也犯不着为此而闹情绪,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一念及此,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默然不语。

    “其实你我各执一说并不是针锋相对,而是各有各的道理罢了,无论谁的说法占据首要,终归是缺一不可。白刃战时既需要勇气也需要技巧,我只不过是从理论的角度上认为勇气是最重要的因素。可遗憾的是,如今我们中国大部分军队都是两样皆缺,在根本素质上已经很难跟上洋人了。”袁肃顿了顿,感叹的说道。

    “袁大人这番话,似是在灭自己威风,涨洋人士气吧。”何其巩虽然很赞同袁肃刚才的那番话,但是依然带刺似的说道。

    “克之,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能够审时度势的人。清朝闭关锁国时,向来自诩为天朝上国,可一朝洋人火炮作响,所以幻想都在硝烟中灰飞烟灭。我并不是在灭自己威风,更不是要涨洋人士气,只是我们中国再不能沉迷幻想,一定要深刻的认清楚眼前的现实。只有知道自己的弱点,才能避免自己的弱点。”袁肃掷地有声的说道。

    何其巩不禁在心中喃喃叨念一遍:只有知道自己的弱点,才能避免自己的弱点……

    这句充满哲学意味的言论,确实能够一针见血的点在要害上面。

    袁肃看了何其巩一眼,故意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次开口说道:“先前克之你说过此一时彼一时,并非我故意针对克之你,但是我还是要指出你这句话是错的。我虽然是举甲午战争之例,可事实上放眼如今我们中**队,士兵依然贪生怕死、军官依然**无能。相信克之你心里很清楚,如今投戎从军者有多少人是心怀保家卫国的本职之愿,大家无非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罢了;从高层到基层军官之中,有多少人清廉守纪,又有多少人具备领导能力?”

    何其巩脸sè渐渐凝重起来,他并非是相信袁肃的话,只是自己没有那么多的阅历,无法确定全国上下的军队是否都如袁肃所说的那样。不过单单就七十九标的情况而言,他倒是很清楚从士兵到军官的状况,几乎与袁肃所说的并无二样。

    “袁大人,你说的可能有道理,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我们中国现在确实不如人,可只要有仁人志士坚持不懈的奋斗,总有一天可以改头换面!”

    “我很赞同你的后一句话。至于是不是一概而论,我们姑且不必计较这些,只就近的说我们七十九标,假设明天滦州突然遭到外敌偷袭,你觉得以我们七十九标现在的状况该如何抵御敌人!代理标统张建功是合格的领导人吗?七十九标又有多少英雄的士兵?”袁肃故意一语双关的说道。

    “我承认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我们七十九标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但是你这只是狭隘的设问,不仅算不了真,而且还是故意在放大局部扭曲事实。”何其巩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对于袁肃想要用七十九标的情况来代表全国上下的情况,这种不切实际的辩证自己可不会服气。

    “我知道你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歪曲谈话,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做人一定要脚踏实地,先顾好眼前自己分内的事情,等有能力影响大局时再去做大事。既然我们是七十九标的军人,那就应该考虑我们七十九标现在能做什么。哪怕正如你所说,全国大部分军队都很好,可眼下我们七十九标如此萎靡不济,难道这不是我们的责任吗?”袁肃顺势而言的说道。

    何其巩怔了怔,再次陷入了沉默,眉宇紧蹙,思绪万千。

    “正如我们刚才谈论关于拼刺训练一样,我之所以强调勇气胜于技术,是因为现阶段我们中**队普遍缺乏军人应有的勇气,很多士兵都只是来军营中混rì子的普通老百姓罢了。我的依据正是基于摆在眼前的实际情况。只有当这些士兵意识到自己是军人时,拼刺技巧才能在他们身上发挥作用。”袁肃总结似的说道。

    整个谈话虽然并不是袁肃预想的那样,但好歹前后总算能保持一致,他的目的就是通过谈论一件眼前的实例,来潜移默化的向何其巩传递“务实jīng神”。

    在他看来,只有让这些军官深刻领悟到“务实jīng神”,他们才会安分的做好手头工作,而不会总把目光投放在所谓的“革命”、“国家大事”、“mín zhǔ共和”等等这些事情上面。严格的说这也算是一种禁锢思想的做法,只不过这种做法是有好的一面。

    何其巩毕竟是知识分子,很快就明白这次谈话的意义。其实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同样听闻过袁肃的种种传闻,比如袁肃为什么不离开七十九标返回保定军校,又比如袁肃被委任正式军官之后的所做所为。

    虽然事实上真正为七十九标劳神费力的人是陈文年,但比起袁肃来说,陈文年就像是躲在幕后辛苦劳作的人。袁肃这段时间的作为不仅不少,而且每一件事都能引起轰动,从参与整编到军民X联防,再到最近的伙食改制。有些是大事,有些是小事,但所有事普遍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岂不说袁肃这么做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单就何其巩个人而言,这些事情绝对算的上是实事,而且又都是力所能及之事。

    由此可以说明,就算不把“革命口号”、“爱国主义”挂在嘴边,一个人同样可以做出一番对国家、对人民有利益的事业。

    何其巩缓缓吁出一口气,语气平静的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袁大人你为什么在一开始时会说打好白刃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打白刃战,因为目前我们中**队根本拼不过白刃,在没有整体提高士兵素质之前,只能尽可能避免不擅长的战斗。”

    袁肃露出欣然的笑容,点着头叹道:“克之兄你果然明白了。你说的很对,我正是这个意思。当然,我这么说的另外用意也是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凡事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飞奔。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要脚踏实地,要务实。”

    何其巩原本紧绷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虽然他心里对袁肃仍然有几分介怀,但私人情愫不代表客观所见,或许自己不喜欢袁肃这个人,然而却不能不赞佩袁肃的所作所为。

    他不轻不重的笑了笑,随即说道:“今rì与袁大人一谈,让我对袁大人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真没想到袁大人颇有一番见解。”

    袁肃同样笑道:“你这话听上去可不像是称赞。不过我之所以与你谈这些,更重要的一点是我知道克之你是一个能干实事、肯干实事的人。就好比二营在你的管理之下有条不紊,士兵们甚至还积极参加拼刺训练。区区一个营自然不足挂齿,但假以时rì克之你若能成为一方统帅,必然更能干出一番大成就。”

    何其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而有几分揶揄的说道:“不久前袁大人刚刚强调过做事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来,如何现在又说出这样虚无托大的话呢?”

第87章,随营学堂

    袁肃并没有感到尴尬,他是故意说出刚才那番话,目的就是要给何其巩一些暗示。他淡然自若的笑着说道:“你说的很对,不过事在人为,只要有宏图大志,相信早晚有这一天。”

    何其巩仔细揣摩着袁肃的话,他感觉到袁肃是不会平白无故跟自己谈这些内容,甚至觉得从一开始的谈话就暗含着另外的意图。

    然而这次袁肃没有给何其巩寻思的时间,他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哦,对了,一时想起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请克之兄你帮忙,怎么说呢,这算是私事吧,还往克之兄千千万万要答应才是。”

    一听到是“私事”,何其巩立刻脸sè严肃起来,他可不会因为与袁肃说了一阵子话就会放弃原则,不过自己也绝不会那么小气,关键是要看是什么事情。他不动声sè的问道:“袁大人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

    袁肃说道:“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本来尚且还在犹豫之中,然而经过今天早上之后,我决定要尽快落实这件事。我计划在我们七十九标开办一个随营学堂,专门教导士兵读书识字,当然,并不指望他们能够出口成章,但最起码应该能达到读报纸的文化程度。”

    何其巩微微扬了扬眉毛,他是读书人出身,而且之前还在学堂里当过教师,开办随营学堂教导士兵读书识字,这不仅仅是自己的专长,更是能完成自己当年为人师表的理想。只不过他心中仍然有疑惑,一方面是袁肃为什么突然热衷发展军中文化事业,另外一方面那就是为什么经过今天早上之后才下定决心。

    “这是好事,不过袁大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问道。

    “最初我只是觉得应该提高士兵的个人素质,文化是素质表现的一部分,只有让士兵提高自身文化程度,才能让他们明白真正的大道理。说到这里,克之兄你应该有所感触才是,对于七十九标上上下下的官兵们来说,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能够明白什么是革命?”

    何其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今国内不仅仅只是当兵的目不识丁,甚至大部分国民百姓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而正是因为文化程度过低,许多人完全不明白什么叫“革命”。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响应革命号召,一部分是听从上级安排,一部分是以为革命之后可以获得更好的待遇,而更多的则只是跟风心态罢了。

    “袁大人考虑的极是,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在刚才袁大人也说过,我们中国士兵的素质普遍不如洋人,除了体质之外,文化同样拖离的太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直到今rì早上,民兵督练公所发生了一件事,正是这件事让我痛定思痛,为我们民族的愚昧封闭感到悲哀。”袁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接下来他便将王二牛父亲被气晕的事情简单的向何其巩讲一遍。

    “竟有此事,因为这天下没了皇帝反而还与他人发生争执?这还真是一件滑稽至极的事。”何其巩哭笑不得的说道。

    “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是亲自去过隆庄。这件事虽然看上去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可却值得我们深思,正因为我们中国人受到几千年封建思想的荼毒,如今不仅民智未开,遗毒之深更是让人信函。民族要想强大,首要之事便是广开民智,而教育是开民智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袁肃深沉的说道。

    “是啊,古往今来不是所有人都能读书,而且所读的书基本上也都是禁锢思想的死书。不得不说,袁大人你的想法是很对的,要广开民智就必须依靠教育。这件事义不容辞,在下愿意全力协助袁大人开办随营学堂。”何其巩十分郑重的说道。

    “那就太好了,我先多谢克之兄你。至于随营学堂的具体安排,也劳烦克之兄你帮忙出谋划策一些,毕竟这种事我是外行人,除了这个点子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懂。”袁肃充满诚挚的说道。

    他之所以将这件事全部交给何其巩来负责安排,除了对方比自己有经验之外,同时也是表现一种信任的意味。省的让何其巩误会自己利用这件事搞什么小动作,现在开办学堂的计划交给对方来办,一切都按照对方的意思,自然不会再多有怀疑。反过来也能让何其巩知道自己的心意。

    “在下明白了,请袁大人放心,容在下几rì思虑周全之策,一定尽快给袁大人答复。”何其巩语气热衷的说道。

    “这件事就有劳克之兄了。”

    虽然袁肃从始至终都没有跟何其巩谈论关于脱离二十镇的事情,但是他却成功动员何其巩与自己合作,这是自己与何其巩关系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加上在这次谈话当中,他前前后后暗示和透露了许多信息,就算何其巩一时半会没能领悟,可当自己宣布脱离二十镇时,对何其巩来说也不会太唐突。

    一旦随营学堂开办起来,何其巩不仅在军营中能有更多的发挥余地,同时也给了何其巩一个值得细心经营的事业。当何其巩花费心力投入到这个事业上来之后,袁肃宣布脱离二十镇时,对方在内心深处便会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潜意识,只要再稍微劝说一番,相信一定能拉拢何其巩站到自己这边。

    谈话这些话后,已经过了中午的时间。

    杜预早就从隆庄返回了,不过之前一直在外面等候,没有打搅袁肃与何其巩的谈话。

    袁肃从第二营营务处出来见到杜预,杜预把隆庄的事情详细交代了一遍,说是把钱亲手交道王大牛手里,还说王大牛和他的弟弟当时感激的差点跪下来磕头。

    何其巩站在后面默默的听完了杜预的汇报,心中又浮起许多思绪。

    袁肃和杜预留在第二营吃了一顿午饭,之后便告辞返回城内。临走前,何其巩主动相送,并再次承诺会尽快准备好随营学堂的方案。

    回到城内,袁肃去了一趟督练公所,询问郭文远关于处置王二牛的情况。

    经过郭文远与其他几名军官的协商,已经决定对王二牛处于二十杖刑并每rì加cāo一个钟点的惩处。这已经算是斟酌之后最轻的惩罚,毕竟考虑到王二牛私自离营事出有因,而且还有痛改前非的表现。

    对此袁肃没有任何异议,郭文远决定就在今天傍晚训练结束时,当场所有人的面执行杖刑,让其他民兵都引以为戒。

    袁肃没有打算留下来监督执行,只把这件事交给了郭文远处理,随即便返回标部去了。

第88章,声名渐显

    两天之后,督练公所渐渐传出一个消息,正是关于民兵总督袁肃私下帮王二牛家垫付医疗费的事情。原来就在昨天下午,王大牛得了袁肃资助的费用之后进城寻医,因为关心王二牛被惩处的事情所以顺带来督练公所探望王二牛。

    王大牛得知自己的弟弟并没有按照逃兵之罪处置,仅仅是打了二十下屁股,当即又是欣慰又是感动。他将袁肃私下派人赠送资费的事情告诉了王二牛,王二牛听完之后同样大为感动,两兄弟纷纷情不自禁感叹这位袁大人真正是一个好大人、好军官。

    对于经久官府压榨欺凌的普通老百姓们来说,突然之间遇到一位这样有正义感的大人,内心的情愫就宛如久旱逢甘霖一样。其中强烈的反差效果让他们对待袁肃的态度,直接从敬畏上升到了崇敬的境界。

    恰好在王大牛探访王二牛期间,周围有一些值勤的士兵和一些午间休息的民兵在场,这些人都对这个故事感到惊奇,于是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件事就在民兵训练营传开了。

    事实上整个民兵训练营里的民壮对袁肃的态度本来就不好,虽然因为长年累月遭受欺压,可袁肃几乎坚持每天亲自带队晨跑,又经常与民兵坐在一起吃饭,吃饭时还向大家讲一些有趣的见闻故事。岂不说从来没见过这样不顾身份的官僚,就说袁肃这份亲和力也早已感染了许多。

    在王二牛家发生的事情,更是在民兵心中留下对袁肃既深刻又友善的印象。

    就在那天晚上,民兵与驻守在训练营的士兵们的闲聊话题,全部都集中在袁肃身上。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咱们袁大人可是袁宫保的亲侄子,啧啧,像这样的大人物能跟咱们这些人混在一起,有一句话成语叫啥子……平易近人对不对?”

    “对,对,就是这个。我长这么,还从没见过像袁大人这么好的人。”

    “你们是不晓得的,袁大人本来就是一个大方的人。上次通永镇总兵扣押了我们七十九标的货,我们跟袁大人去昌黎找他,路上休息时的茶钱、饭钱全部都是袁大人给的。”

    “要是在以前,随随便便一个军头还巴不得从你腰包里扣钱,咱们袁大人恰恰相反,每次都抢着付钱。”

    “是啊,昨天去隆庄找王二牛时,也是袁大人付的茶钱。”

    “咱们能碰到袁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三生有幸呢!”

    经过这一晚的闲聊,不仅让知道袁肃的人更信服袁肃,同时也让许多不知道袁肃的人在心里产生了良好的想法。

    当第二天一早袁肃来到督练公所时,虽然也发现训练营里的人对自己更加殷勤和尊敬,不过却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在饭桌上,才听郭文远提及昨天营里热议的这件事,他只是平静的笑了笑,说道:“其实并非是我人好,而是我做了一个军官该做的事情,如果咱们中国所有官员都能尽职本份,我相信他们都会受到他人的尊敬。”

    又过了一天时间,何其巩突然进城来到标部找到袁肃。经过这几天的思索和计划,他终于拟定了一个可行的随营学堂开办方案,今rì亲自来找袁肃便是确定这个方案。

    何其巩来的时候是下午,正好袁肃从训练营里督导完上午的训练返回标部。

    当他听说何其巩来时,立刻亲自迎接何其巩到自己的办公室落座。在招待何其巩时,他可不像对方那样一碗茶水都不愿准备,吩咐杜预重新烧了一壶开水,把林伯深留下的半盒好茶叶取出来泡茶。

    对此何其巩没有任何动容,相反很是坦然的接受了袁肃的热情招待。不过他没有急着喝茶,而是迫不及待的与袁肃讨论了办学方案。

    袁肃自然乐得其所,于是仔细听取了何其巩的方案。

    何其巩的计划并不复杂,无非是筹备一些教学器材和办学场所,如今七十九标缺员众人,因此空置了许多营房,所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按照他设想中的教育模式,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多jīng力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教授全标数百人读书识字,要想将军中文化规模扩大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老师教学生、学生当老师再教学生。

    “我打算先从有底子的军官开始着手,在标部开办一个固定的学堂,每天尽量讲两节课。相信几个月之后这些军官便可以开始指导士兵学习,到时候可以每个营区分别开设一个随营学堂,定期给本营的士兵讲课。”

    “不愧是克之,这个办法很好。虽然要几个月的时间,但我早就知道教育事业绝非一朝一夕能办起来的,既然下定决心做这件事,那自然而然要做好长期奋斗的准备。”袁肃点着头赞同的说道。

    “袁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其实教书就如同植树造林,是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去积累和沉淀。更何况按照袁大人意思,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教会士兵识字,更重要的是让他们能参悟大道理。”何其巩对袁肃的理解态度感到很欣慰,他热忱不减的说道。

    “不过还有一点我有一些担心,毕竟咱们七十九标很多人懒惰成xìng,该如何调动他们参与学堂的积极xìng呢?总不能依靠一些奖励来激励吧,标部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经费。”袁肃颇有顾虑的问道。

    “袁大人顾虑的极是,不过军官方面倒是大不可不必担心,只要袁大人下达一项参加学习的命令,相信这些军官绝对不会不遵从。至于rì后开始普及到各营办学时,要想调动士兵们的积极xìng,关键还是要从两方面入手,其一是让士兵们知道参与这件事的实际利益,其二则是利用气氛的烘托来影响士兵。”何其巩有条不紊的说道。

    袁肃很清楚在调动士兵积极xìng方面,何其巩肯定是有一套自己的经验,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让第二营的士兵每天进行拼刺cāo练?

    “克之兄不妨详细说说。”他请教似的说道。

    “所谓让士兵知道实际利益,这个道理很简单,上次袁大人同样也说过,如今投戎参军者大部分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既然是市井小民,那必然贪图好处。如今我们七十九标几经变故,营中军官罕缺,正好可以用提拔军官为噱头,鼓励士兵们积极参加学堂的学习。甚至对外不必称是随营学堂,大可直接说成是预备军官培训班,只有完成培训课程的士兵才有资格接受标部的提拔。”何其巩好整以暇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袁肃暗暗感叹,有文化的人果然不一样,尽管这个办法听上去有几分狡猾的意味,但倘若真有士兵认真学习、表现突出,破格提拔为军官也不是不可能。

    “此举甚好,克之兄当真是有见识的人。”他点着头欣然的说道。

    “至于第二点相信袁大人不难理解,只要营中大部分士兵都积极参与学习,其余士兵肯定会受到感染。更何况读书原本就是一件高尚的事情,很多人因为穷才读不起书,现在在军营中有机会免费学习,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兴趣!”何其巩又说道。

    “很好,一切就按照克之兄你的安排来办,什么时候开始以及还需要什么物资,你只管列出来告诉我,我绝对不多过问这些事,一律尽快拨下来。”袁肃正声说道。

    “在下多谢袁大人的信任,一定不负所托将这件事办好。”

    “想来先在标部开办军官教育,rì后克之兄免不了要两头奔波,真是要劳神费力了。”

    “无妨,从镇上进城不过半个钟点的功夫,若连这点辛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做大事?”

第89章,壬子新年

    当天晚上,袁肃把这件事告诉了陈文年,并非是希望陈文年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毕竟陈文年现在是自己的上司,总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掩着。等标部突然冒出一个学堂来,到头来陈文年毫不知情,只怕会让其想入非非。

    陈文年在听完袁肃的告知之后,同样表现出一股非常热衷的态度,表示赞同并愿意从各个方面支持何其巩办学。

    第二天是中国一年一度的传统佳节chūn节,虽然饱经风霜的摧残,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中国老百姓们无论如何都会坚守这个传统的新年节rì。然而,滦州家家户户尚且能有过节的准备和气氛,不过在军营中却显得一如既往,看不到任何节rì的影子。

    从好的一方面来说,这是因为军人职责的原因,保家卫国的重任是不分节rì假rì。然而更多的原因还是如今军队**,上级拨下来的过节物资经过一层一层克扣,真正发到下面来的东西已经少的可怜。倘若营官、队官再继续剥削,基本上一分钱都没办法剩下来。

    这几乎是近代中**营里面十分普遍的现象,哪怕遇到稍微有良心的军官,能派给士兵一些少得可怜的过节费,但是对于这些士兵们来说也早已失去了过节的意识。要么是把钱存起来,要么是解一解烟瘾,又或者是被兵头勒索去了。

    袁肃在之前曾打算让七十九标全员过一个像模像样的chūn节,最起码在军营里贴出一些红sè的彩头,增加几分节rì的氛围。只不过这段时刻一直有事情在忙,就连除夕这天都还在跟何其巩谈论开办学堂的事情,最终将这件事忘却在脑后。

    然而今天是大年初一,多多少少应该让士兵们吃一顿好的。

    一大早他便调拨了为数不多的公款,然后召集炊事班和所有杂役做了一番交代,为今天的伙食进行加餐,并且强调晚上的一顿一定要有饺子。

    虽然有了这笔钱,但是炊事班和杂役仍然感到难办,若是早几天提前准备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城里大大小小的店铺大部分可都是关门的。

    可既然袁肃交代了这件事,更何况这对大家都有好处,炊事班和杂役还是要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才是。

    就在晌午的时候,王磷同倒是颇有用心的派了一辆牛车到标部大院,专门给袁肃送来一批年货物资。这对于袁肃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他也因此觉得王磷同是一个有心人。这一车的年货对于王磷同来说不值几个钱,百余斤猪肉、百余斤牛肉、几石大米外加几坛子陈酒,单单下属来送的礼都远远不止这些。

    袁肃没有把牛车上的货物全卸下来,只是让后勤处的杂役卸下了一大半,随后他嘱咐赶车的人把剩下的东西送到督练公所去交给郭文远,让郭文远给民兵们也加餐。

    他本来打算给训练营放一天假,让民兵回家团圆,可一方面很多穷苦人家不愿意回家,家里不仅没训练营暖和,更没有一rì三餐的待遇,而且现在回去了还会给家里增添负担;另外一方面除夕夜已经过了,现在放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索xìng就此作罢。

    标部大院的士兵们看到后勤处把大块大块的肉干搬运到厨房,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大家这才意识到原来今年还能过一个chūn节。

    袁肃跟着杂役一起来到后勤处,这些肉干可不只是标部独享,还得分配到一营、二营那边去。不过本来已经分了一部分给督练公所,余下的年货只有百十来斤,七十九标三个营一共六、七百号人,均算下来每个人连三两肉都分不到。

    正为这件事发愁之际,中午时高顺忽然带着一大堆物资来到标部,向袁肃、郭文远、葛金章等人拜年问好。高顺在见到袁肃后说,本打算早些时候来拜问,只是大年初一家中习俗要先去一一向长辈们请安,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若说王磷同来送年货,袁肃倒是可以明白对方的心意,无非是为了讨好罢了。可高顺显然不是这种人,他唯一可以理解的那就是对方真正是遵循传统礼仪,来向朋辈道问一声。

    高顺在得知郭文远、葛金章尚在督练公所后,他没有在标部这边多留,交卸的物资之后便又立刻赶往南城郊去了。

    袁肃还没来得及清点高顺送来的东西时,大门外竟又传来通报声,说是靖安镇小王大人派人来向标部各位大人拜年,并奉送美酒十坛、腌制好的全羊全猪各一头。现在比较起来,王磷同送来的年货还真是小气到家了。

    不仅如此,他再次领会到这位王中元很会做人,无论是王磷同还是高顺,要么是说来给袁肃送年货,要么是来跟督练公所的同僚拜年,而只有王中元是别有用心的说是来给标部诸位大人拜年。

    这简单的一句话不仅可以讨好更多人,还能给袁肃省去不少麻烦,不至于让张建功和陈文年认为袁肃才是七十九标唯一的核心人物。

    虽说目前看来陈文年是站在自己这边,而张建功又是挑明了对立立场,但只要七十九标一天没有脱离二十镇,自己就必须在做人方面保持低调。毕竟在这个关头走错任何一步都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花了一段时间统计年货,算上高顺送来的物资,今rì收获的这些东西足够七十九标大摆一场宴席了。他立刻叫来杜预,让杜预带领几个士兵把一部分酒肉配送到一营和二营去,并且让杜预代为嘱咐赵山河和何其巩,今rì破例可以饮酒,但所有人都不准喝醉。

    这一天对于七十九标和督练公所来说是难得的好rì子,整个一下午的时间里士兵们都摩拳擦掌期待着晚上能大吃一顿,军营里面虽然没有任何点缀的东西,却渐渐凝聚起一股喜庆的氛围。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节rì氛围了。

    到了晚上,炊事班按照袁肃的吩咐,在标部大院的cāo场上准备好了露天宴席,开饭之前士兵们主动跑来帮忙,又是搬桌子又是搬凳子,几乎人人都显得很忙的样子。天黑下来后,士兵们在cāo场附近点燃了火盆,正zhōng yāng还架起了一堆大篝火。

    从炊事班的厨房里传来肉香味,时时刻刻都勾引着许多人垂涎不止。

    这次晚餐所有人都亢奋不已,大口吃肉、小口喝酒,就彷佛是这辈子最痛快的rì子。

    袁肃与其他军官坐在一起,不过期间他也来到士兵群里,向士兵们敬酒祝贺。

    所有士兵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没有袁肃的威望,那就根本不会有这顿丰盛的晚餐。

    尤其是那些第三营的士兵,虽然他们跟随张建功的时间很久,但同样对张建功的脾xìng了解极深。一个贪婪无比、擅于耍小yīn谋的人,在他手下当兵能有多少好处?出了事要承担背黑锅的风险,有了奖赏大部分也都落入个人口袋。

    其他的不说,就只说今天大年初一,假如没有袁肃在七十九标,张建功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一分钱来给士兵们哪怕稍微加餐一下。

    真正能跟张建功走到的一块,也仅仅是那几个心腹军官罢了,正所谓狼狈为jiān,在上面的只知道如何保证自己利益,在下面的则一味溜须拍马。整个第三营一片乌烟瘴气,但并不意味着所有士兵都愿意同流合污。

    以前是因为大家没有什么追求,能填饱肚子就算是一件大好事了,所以不在乎张建功和一众爪牙的胡作非为。但如今有了袁肃这位对比鲜明的军官在场,这位袁大人不仅有强大的身份背景,更重要的是豁达正直、能站在基层士兵的利益上来处理事情。

    张建功升任代理标统之后,一直掌握着标部所有公用物资,可从来没想过提高士兵的生活条件。相反袁肃在执掌后勤军需之职后,立刻就制订了一rì三餐的伙食制度,对于士兵们来说能填饱肚子就是生活的目标。

    经过这一顿晚餐之后,标部大院许多人的心里都发生了变化。

第90章,改制共和

    正月期间,督练公所的训练照常进行,尽管城中仍然沉浸在节rì喜庆之中,可对于很多穷人来说他们的新chūn佳节早已经过去,接下又该为新得一年的生计而忙活去了。

    到了初五这天,王磷同毫无预兆的突然来到标部大院拜访袁肃。他自然知道袁肃早上会在南郊督练公所,所以特意挑在快到黄昏的下午时间。

    与王磷同见面后,袁肃赫然发现对方脑袋后面的辫子已经没了,而且也不再穿着那身清朝的官袍,手里还装腔作势的拿一根“司的克”文明棍。单单从这一身行头就能看出,王磷同已经完全做好与清朝划分界限以及随时出任民国地方官员的准备。

    而王磷同此番前面的目的,也正是为了通知袁肃,谘议局将会在初八那天挂牌成立,希望袁肃到时候能够到场捧场。袁肃心里很清楚,王磷同并不是想要自己去捧谘议局的场,而是意在与谘议局同一天成立的滦州共和zhèng fǔ。

    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在年前就能办下来,没想到王磷同前后倒是花了不少功夫。

    想来也是,毕竟一州之内有许多属县、属镇,下面的这些官衙都要通知到位才是,这其中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

    当即,袁肃自然没有任何犹豫,很是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直接表示到时候他会到场参加谘议局和滦州新zhèng fǔ的成立典礼。

    得到袁肃的应诺之后,王磷同立刻露出欣然的表情,忙不迭的说一番感谢的话。

    袁肃问及谘议局选举的事情,当然他并不是关心mín zhǔ工作的开展过程,仅仅是随意闲谈一番,以示自己关心滦州地方的政治新闻。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几乎没有听说过任何选举的动态,按理说这可是滦州地方的大事情,地方报纸必然应该跟进报道才是。

    王磷同似乎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由此可见谘议局从筹备到正式挂牌成立,其中已经忽略了选举这个环节,即便有那也仅仅是一带而过的形式罢了。滦州豪绅们甚至有可能都没有让王磷同参与这件事,只是最后向王磷同汇报了一下所谓的选举结果。

    考虑到这一点,袁肃没有在这件上谈下去,既然王磷同今rì前来的目的已经到达,他现在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正打算就此结束这次会面。

    不过就在这时,王磷同沉吟了一阵,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袁大人还记得上次来过滦州的彭加勒先生吗?”

    袁肃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当然记得这个洋人,于是问道:“怎么,这个洋人最近与王大人有联系吗?”

    王磷同点了点头,说道:“就在除夕那天下午,彭加勒先生从天津发来一封电报,表面上是祝贺,但是电报里面也提到关于在滦州投资开办矿场的事情。彭加勒先生似乎对这件事很上心,希望我们这边能尽快给一个答复!”

    袁肃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后问道:“王大人是如何答复的?”

    王磷同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在下岂敢随意答复这件事,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才特意前来向袁大人请示。”

    其实在收到电报的当时,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应该请示袁肃,之前袁肃已经对自己说过,与洋人合作的事情虽然要慎重再慎重,但对方是不会插手。只是最近几天他忽然发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自从谘议局越来越加紧筹备进程,滦州豪绅渐渐变得越来越不买自己的账,这可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或许在这些有钱有势的大老爷们看来,他们能够通过谘议局来获得滦州地方的统治权。人一旦“有钱有势”之后,自然渴望着能“有权”,再加上王磷同平rì就是一副软柿子的模样,所以大家都没有再把他放在眼里。

    表面上看去,这与彭加勒的事情完全是两码事,但是王磷同却敏感的意识到两个层面的问题:其一是自己在滦州的权力地位正在渐渐消弱,另外一点那就是如果自己不能在执掌滦州的民政之权,彭加勒怎么可能还会继续找自己谈合作?

    经过这几天时间反反复复的思量,他最终做出了一个决断,与其等着滦州豪绅架空自己,还不如尽快找到一个有实力的靠山。虽然这是一个两害相较取其轻的决断,但是对于他来说,当一个毫无利益可图的傀儡,还不如当一只有肉可吃的走狗。

    至于这个靠山的人选,在眼下看来显而易见只有袁肃!

    袁肃可不是蠢人,他当然知道王磷同绝不是因为事关重大才来找自己,岂不说之前自己已经对王磷同表过态,再者真若是什么要紧事,犯不着过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来请示。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笑着说道:“王大人,招商引资之事我一个武夫又怎么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就算王大人一时想不通,那也应该去找城中的大商人请教才是。”

    王磷同呵呵笑道:“毕竟早先彭加勒先生是希望袁大人也能支持这次投资,想来这件事只能来请示袁大人你了。”

    尽管袁肃并不清楚王磷同为什么突然变的如此谨慎,而且愈发明显的是一副以自己马首是瞻的态度,但是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奠定自己在滦州的领导地位,王磷同现在好歹是地方大员,连这样的大员都奉自己为首,rì后的发展必然能更为顺利。

    他故作思索了片刻,继而说道:“王大人当真是希望听一听我的意见吗?”

    王磷同一边快速的点着头一边迫切的说道:“岂敢有假?还望袁大人能指教一二。”

    袁肃不动声sè的说道:“这件事我并非没有仔细考虑过,滦州需要发展,引进外资势在必行。再者,咱们中国现在已经过了闭关锁国的阶段,发展的事情还得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才是。我之所以担心,是觉得洋人未必是按着好心,就只怕他们打着开矿的名义,到头来却做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不等袁肃的话音落定,王磷同连忙点头附和着说道:“袁大人考虑的甚是,甚是,其实就在下而言,也何尝不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唉,实在是难以斟酌。”

    袁肃继续说道:“不过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十足完美的好事,若王大人认定滦州需要发展,那大可接受洋人的这次投资。王大人今天就可以回一封电报到天津,先让彭加勒把他们开矿的详细计划书发过来,让我们先有一个深入的了解。另外再谈谈是否可以改为中外合资,这样rì后咱们中国这边多多少少有话语权。”

    听到这里,王磷同思绪转的飞快,马上就判定出这是一个周全的办法,他赞叹的说道:“事先袁大人还谦虚说不懂商事,现在听袁大人这一席言,简直是让在下一朝顿悟。那在下就遵照袁大人的意思来办?”

    袁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给一个建议,至于最终的决定权仍然在王大人手里,至于办不办那就由王大人再考虑吧。”

    王磷同心中有几分窃喜,他感觉的到袁肃这句话其实是一种回礼,只要自己对袁肃足够尊敬,袁肃必然不会排挤自己分毫。他没有多做犹豫,既然袁肃肯给出这样的建议,可想而知对方心中也有与洋人合作的意愿,于是果断的说道:“那就这样决定好了,稍后在下就按照袁大人的意思回一封电报给彭加勒先生。”

    对于袁肃而言,他内心深处确实希望能与洋人建立一定的关系,在中国未来几十年里甚至连zhōng yāngzhèng fǔ都得依靠洋人的贷款才能运作,更别说自己白手起家需要得到更广泛的支持。当然,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的道德立场上,他有很鲜明以及很强烈的原则,否则也不会因为这件事一直迟疑不定。

    他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利益蒙蔽了自己的良心,而是自己很清楚资本主义市场发展必须经历的残酷阶段,在遭受外资入侵之后才能彻底洗涤民族资本主义的软弱xìng。而在此期间甚至还有可能需要付出更多的东西,包括他个人的良心,只是这一切的唯一目的是希望自己能快速强大起来。

    当他有足够的实力维护国家尊严的时候,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会十倍甚至更多的索赔回来,这是历史的教训同样也是历史的经验。

    更何况就算他不与洋人合作,在如今中国还有更多人巴不得去当洋人的狗腿子。既然洋人看中了滦州这里的利益,倘使自己表现的太过抗拒,只怕洋人还会扶持另外一个人来代替自己,到时候之前付出的努力那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世上从来没有过一帆风顺的事情,若要成大事,必然要有足够决断的狠心!他一直在心里牢记着这句话。

    到了初七这天,袁肃找到陈文年商议关于断辫的事情,这件事原本在年前就应该处理,但是袁肃却有另有用心,所以一直拖延到今rì。

    这次商议可以说是最终的定议,他告诉陈文年明天上午滦州谘议局正式挂牌成立,七十九标索xìng也就在明天上午举行断辫典礼,到时候再找几个本地报纸的记者到场记录一下。

    一听到要找记者到场记录,陈文年立刻领悟到袁肃的用意,这分明就是一场对外的宣传,一方面可以让本地的老百姓们意识到七十九标与滦州紧密相联,另外一方面则是暗示七十九标保障谘议局的稳固地位。

    无论是哪一个方面,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七十九标脱离二十镇打下基础。

    陈文年虽然心里觉得拿辫子的事情逢场作戏,实在是有一些下作,毕竟辫子是清朝奴役汉人的象征,为了局部利益而利用民族自尊心,多多少少是有所不合适。但是就个人立场而言,这一点仍然可以容忍,既然自己答应支持袁肃自立门户,那总要为今后的发展考虑。

    二人商议已定,之后便又去找张建功谈论这件事。

    张建功其实并不在乎这件事,脑袋后面的辫子都跟了几十年了,是继续留着还是剪掉,关键还是要看上面是不是有这个命令。不过他之前好歹是答应过这件事的,而且又考虑到明天要去谘议局成立现场抛头露面一番,眼下只能随袁肃、陈文年的意思来办。

    随后,袁肃派人把命令传到第一营和第三营去,约定明rì上午十点整全标断辫。至于第二营既然已经都剪掉辫子了,这件事就与他们并无多大的关系。反正到时候记者只会到标部大院来采访,由第三营来做一个表率即可。

第91章,成立典礼

    初八一大早,王磷同特意再次派人前来邀请。

    袁肃、陈文年以及张建功等人昨天就已经安排好七十九标断辫仪式的准备工作,清晨七点钟时滦州地方报馆的记者就赶到现场。

    虽然就新闻价值而言,滦州地方报馆更看重的是谘议局挂牌成立的典礼,不过在军队特别要求之下,报馆这边也不敢不从,只好分派了两名记者赶过来。不管怎么说,好歹这同样算是有几分价值的报道。

    按照昨天讨论好的布置,陈文年负责留在标部大院主持断辫仪式,袁肃和张建功则前往谘议局成立典礼现场,并且二人还要在成立典礼的现场剪断辫子。

    袁肃对于这场作秀内心中同样是很反感的,但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计划进展更顺利,有些事情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做。

    在标部吃过早饭之后,袁肃、张建功带着一队士兵前往谘议局大楼。

    这栋大楼原本属于城中大王大人的私人别业,为了彰显个人的大方以及在报纸上多占一些笔墨,大王大人十分豪迈的将这栋大楼捐了出来,并称只要滦州谘议制度不取消,这栋大楼永远都属于谘议局的公物。

    说是大楼,实际上只是一栋连带地下室在内四层高的西式建筑,不过在这年代算得上是大楼了。地址位于滦州城西城最繁华的地段,之前本打算当作酒店、饭馆之内的经营场所,为此部分楼层已经完成装修。

    在筹备期间大王大人与其他几位官绅又一起出钱,把剩下的楼层也全部装修妥当。除此之外一应办公、装饰之类的陈设具器等等,也都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购置完毕。滦州老百姓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些大地主、大官僚们有这样一种热忱之心。

    本来谘议局挂牌成立的典礼,众士绅并没有打算邀请袁肃到场,毕竟在他们看来袁肃终归不是滦州本地人,另外一方面这件事与军方又没有太多瓜葛,也不想有什么瓜葛。

    然而当袁肃、张建功带队来到大楼前时,先到一步的王磷同抢先上前迎接,周围应邀前来的记者、私人摄影师也都纷纷围拢上来,又是采访又是拍照。面对这样的情景,其他豪绅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再者大家都很清楚袁肃的背景,只好也跟着王磷同一起堆上笑容走上前来迎接问候。

    袁肃还没有下马便已经觉察到滦州众豪绅们表情微妙的变化,心中颇为埋怨王磷同居然事先不打一声招呼,这不是让自己显得没事找事吗?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人已经到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下马后在与众人寒暄时,故意强调自己此番是来捧场,多多少少让大家面子上都好过一些。

    倒是张建功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副特邀嘉宾似的态度,不仅表现的自我良好,还不住的拉着这些官绅们套近乎。一时间有人尴尬、有人反感也有人不痛快,但毕竟不好与带枪的人闹别扭,只好将这一切情绪压在肚子里面。

    典礼准点举行,会场就布置在谘议局大楼正大门口,在这里搭建好了一个台子,上面像模像样的铺着红地毯,显得十分气派。台下最前面的几排倒是准备了一些坐席,提供给受邀前来见证典礼的滦州各界名士以及各报馆记者们落座,再往后面是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又或者是滦州老百姓们确实喜欢看热闹,站在外围围观的群众人数可不少,一个个使劲的伸长脖子向前面眺望。

    王磷同亲自主持这次典礼,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他先喊了一通拥护共和、支持mín zhǔ的口号,紧接着便是邀请豪绅们依次上台来做演讲。

    这些豪绅们对于谘议局之事就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渴望已久,如今准备到了梦寐以求的rì子,几乎每个人都准备了长篇大论,又是抒发对mín zhǔ制度的感慨,又是展望滦州今后的发展,顺带还推广个人议员的身份。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对今后该如何发展滦州、如何立法立规等等做出具体陈述或承诺,整个演讲只剩下虚无缥缈的辞藻和歌颂。

    前前后后七八个人上台讲话,可苦了台下的所有人,天寒地冻的在露天会场听着一群大老爷讲废话,真正是**和jīng神上的双重折磨。不过每当一次讲话结束时,全场依然会掌声雷动,甚至还会有人高声叫好。

    坐在台下的袁肃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不过他自己鼓掌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太冷了,拍拍手掌活动一下有些发僵的筋骨罢了。

    在这些士绅议员们讲话结束之后,王磷同突然宣布邀请滦州军界代表上台讲话。

    这个安排自然是今天典礼议程之外的事情,尽管袁肃一开始原本是打算借这个机会上台亮相一下,只是没想到这次典礼只是王磷同一厢情愿的邀请,他之前还以为已经没有机会与张建功登台断辫了。

    现在既然王磷同邀请自己上台讲话,袁肃自是没有任何异议。

    至于其他士绅们只当这是临时的安排,有军界代表来支持谘议局并不算坏事,反正他们的演讲已经结束,让典礼延长几分钟的时间无所谓。

    当即,袁肃率先站起身来,不过他倒是很有用心的对张建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邀请对方上前登台。

    张建功也不客气,迈着大步子就这样登台而上。

    走到演讲台前,他煞有其事的取出一份演讲稿。这份演讲稿是昨天吩咐标部文案准备的,只不过他大字不识一个,拿着演讲稿仅仅是用来装腔作势而已,演讲内容昨天已经听撰稿的文案反反复复念了十几遍,现在只是凭记忆再照着稿子上的提示来讲话。

    袁肃是知道张建功的演讲内容,几乎与之前那些士绅议员们差不多,只是为了表达对新生共和国的支持和mín zhǔ政治的期望。他还记得昨天张建功在演练的时候说的还不错,不过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显然张建功的记忆力不太好,不仅讲话时有几分吞吞吐吐,同时还把好几处内容给记错了。

    在他看来,张建功的演讲彻底将没文化的土包子形象发挥到了极致,自己只能憋着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绪在心里。

    终于熬到张建功讲话完,一旁的王磷同连忙上前再次邀请袁肃说几句话。事实上,之前要不是考虑到张建功在旁,他是绝不会说“邀请军界代表讲话”,而是会直接说“邀请袁大人讲话”。不仅在他眼里袁肃才是七十九标的核心人物,在所有滦州士绅眼里同样是如此。

    袁肃确实准备一些演讲的话题,但是今天的典礼与他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再加上众官绅和张建功都已经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若自己还要再说这些内容,不仅没有创意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厌烦。

    因此,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总结似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落到了辫子的事情上面。他再三强调辫子是满清奴役汉人之物,中国要想推行mín zhǔ共和,首先就要从这最简单的事物上着手。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向张建功递了一个眼sè,张建功马上吩咐一名士兵把早已准备好的剪刀送了上来。

    张建功当着众人的面前先一步剪断辫子,并且还故意将剪断的辫子高高举起示意。袁肃紧随其后剪断了辫子,不过他却没有像张建功那样高举起来,而是直接投掷在了地上。

    台下受邀前来的滦州名流们,大部分早已剪断了辫子,因此对袁肃和张建功二人这番动作并没有太大反应。然而在后方的围观群众之中,却有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做为革命的中坚分子,他们很容易的就受到了袁肃言语行为的感染,当即高声叫好起来。

    随着这些热血青年的带头,滦州士绅名流们也都跟着附和起来。不管怎么说,就算他们不给张建功面子,也要给袁世凯侄子面子。

    虽然与预期的效果有所出入,但对于袁肃而言多多少少算是达成目的,滦州士绅名流们好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场作秀过后,袁肃和张建功刚准备走下台去,不过王磷同快步上前示意袁肃稍留。之后,他再次站到演讲台后面,面向在场众人郑重其事的宣布,从今rì开始滦州州府正式更改为滦州共和zhèng fǔ,与谘议局携手为滦州带来更好的发展。

    台下各界名流们并不知道这是王磷同借机加进去的一节,只当是整个典礼的一部分,于是再次鼓掌响应起来,很快也带动了周围老百姓们一阵高声呐喊。整个场面还算显得“振奋人心”,但其中有多少真金白银那可就说不准了。

    站在一旁的袁肃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今天这场典礼他实在有太多地方没有意料到,也着实为王磷同这样的安排捏了一把汗。他原本以为王磷同会在谘议局成立典礼之后,紧接着再单独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之类的活动,专门宣布滦州共和zhèng fǔ成立的事情。

    然而事已至此,他当然没有办法再插嘴其他,只好等王磷同讲完话后,自己跟着上前补充了一些支持王磷同的言论。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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