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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5、仇恨让人目盲

    剑境,一剑霜寒十九州。

    寒霜的降临,如同生生拨转了时光的进度,从萧瑟金秋进入到隆冬,是以哪怕半轮红日仍在,也阻止不了红枫林的凋敝;但这凋敝的范围,也不过是金顶的三分之一。两个境界的差距就体现出来,李红妆从恶狱回来即已突破神圣领域第二重。当然,二者的差距在于后者已于星海铸造了真命神宫,元神之力更加庞大而已,不到显圣真君,还要看各自的手段如何。

    凤九也不是头一回跟李红妆交手,二者在荡魔战场就有过不少次的交锋,也不含糊,当即挺剑印杀上去,枫林严霜激烈交锋、消耗,剑印满注着他的强大意志,向李红妆斩过去。这一式正是天剑峰最著名的剑诀,相比于“奔雷”的以剑印为媒介,“归一”的本命、剑印合一,此式全以剑印为核心,是不需要剑器就能施展的剑诀。

    “你如今这‘天绝剑’也像模像样了,不似从前那么软弱无力。”李红妆娇笑一声,玉手轻拂,血光迸出时,几道血绫交叉着封堵剑印来势,不知怎么就将其缠绕,“砰”一声,剑印竟是当场化灰。“可惜呀,你失了九霄,却拿什么来跟我斗?”血绫不停去,将凤九缠个正着,这血绫有着弑魂化骨的威力,剑印都承受不住,何况**凡胎?

    “大师兄!”底下人见状,纷纷惊叫出声。

    砰!

    在吴起等人惊恐万状下,那血绫兀然地炸开,化为一蓬血雾,然而不知怎么就染上严霜,竟是凝固在虚空,宛然一朵冰红色的霜花,凤九飘然落地,空荡荡的双袖如填充了什么凝实起来,右手袖子往那虚空一抹,一柄剑器就凭空出现,悍然朝李红妆斩去。

    李红妆看到,吃了一惊,“你才破神圣,就把元神用到这境地,连我也不得不夸你一句。这是你从前用的吧,可惜只是个模子,充其量是‘无剑’的载体。得九霄前你擅长‘无剑’,得九霄后,你多用九霄御敌,此刻‘无剑’又能发挥几分?”她仍坐着不动,双手交互,掌心朝内,呈兰花状,娇笑声中,宛然弹奏乐器一样抖动,枫树便跟随抖动起来,叶片成海,突然从守势转变,大规模地进攻严霜世界,凤九的剑境很快被淹没。

    “妖女卑鄙,趁大师兄失却兵器,就来讨教,不改魔族本色!”吴起见状,气得大骂出声。

    眼看剑境要被吞噬殆尽,底下不管是天字部雷字部还是赤字部,看得都有些绝望,赤字部最是茫然,赵公灵已死了,现下魔族进攻,他们必须放下仇恨,跟随凤九抵御,但凤九眼看就要败亡,他们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候,从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呼啸,这一声呼啸让所有人精神一震,纷纷转头看去,只见远空有一剑光飞速破空而来,以为是剑庭哪个高手来驰援,但细一辨认,却发现剑光上无人,是谁的佩剑?但听雷声交织,到更近时,隐见云光龙绕,他们从身心里感到不可

    思议,罗大龙忍不住脱口而出喊道:“九霄雷音!”

    “九霄雷音?”李红妆敏锐听见,美眸里写满疑惑,“不是被剑池洗去了烙印?怎么还能被你召唤?”

    “是重新认主!”吴起突然兴奋地欢呼起来,“大师兄是天命所归,不管被剑池洗去多少次烙印,圣器就认准了大师兄,非大师兄不可!”

    众人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这是他们最渴望看到的。赤字部的成员尽管感觉到愧对赵公灵,还是忍不住地喜悦起来。

    九霄落下,即与凤九产生联系,血脉相连的感觉重又浮上心头,他冷峻的脸庞,也忍不住地露出一丝笑意,但对敌人,可没有仁慈,比他的剑境还要冷酷,即御使九霄斩去。不须什么剑技,那枫叶形成的红海被势如破竹地斩破,李红妆终于站了起来,眉目满是不悦,跟着似乎想到什么,又娇笑起来,“教训过了,也玩够了,今日看在燕小贼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说着探出玉臂,从薄袖里射出血色长绫,把正在往人群外悄悄爬去的徐龙象捆着化光而去。

    “这妖女,怎么把徐龙象给救走了!”罗大龙咬牙跺脚,“我们还要拿他血祭雷师兄,这下可好,又被他逃过一劫!”

    吴起也皱起眉头来:“妖女自不会让我们顺心如意,被九霄惊走到底是失了颜面,掳走徐龙象,应该是为了找回一点场子。”他说着冷笑起来,“不过徐龙象落到妖女的手里,恐怕会比死更难过,最好也变成魔族,到时候咱们手刃起来,岂非加倍的痛快?”

    罗大龙这才转怒为喜。

    凤九收了剑境,以元神捧着九霄细细凝视着,众人也围上来观赏,都发着赞叹,凤九收了剑道:“李血衣虽走了,到底不知魔族是否来犯,吴起罗大龙,你二人速速带人去重启**大阵,以防万一!”

    “喏!”二人大声应着,点了人手就分派到代表各个秘境的大殿去,重启大阵只需激活大殿里的阵法即可。

    凤九转头望向剩下的赤字部成员,有着九霄雷音重新认主的威慑力,这些弟子都耷拉着脑袋不敢与之对视,正在心中忐忑时,只听凤九道,“我方才说的还有效,肯跟随我凤九御敌的,都饶恕无罪,有不肯的,现在站出来说,若等到御敌时再叛变,千剑剜心之苦是逃不掉的,可听得明白?”

    “明白,我等愿跟随大师兄御敌。”赤字部的成员没有选择。

    **大阵正在重启时,燕离正好抵达天剑大殿外面的广场,杨秋生笑着说:“燕离,欢迎你。”

    “燕大哥!”剑神山庄的凤元墨与腼腆的凤南星齐齐叫出声来,他们都不想与燕离为敌,看到燕离选择了跟自己一个阵营,是由衷地感到高兴。凤甘棠看到燕离只有再战一次的意愿。奉承武就脸色很难看了,燕离在这里,那庄里岂不是出事了?

    龙神图怎么了?他有心想要问个明白,却揣度燕离被他撕破脸皮,恐怕是不肯告诉的,只得阴沉着脸站在那里。凤承语院子里的几个姑娘见到燕离,心情都很复杂,唯有冷月漠然依旧。

    燕离不搭理杨秋生,只扫了一眼剑神山庄的众人,便径自走到藏剑峰等人所在的位置,看他们没有受到伤害,就放下心来,道:“你们决定了?”

    几人神情痛苦,却点着头。苏小容首次把痛苦显在脸上,他们和燕离不同,与观山海的关系要近些,曹子固三人小时候还被抱过,但也因此,感情上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曹子君握紧拳头道:“峰主一直守护我们,当初只以为他是力疲,才被苏晋偷袭得手,没想到个中还有如此丑陋的曲折,若一早知道,绝不会隐忍到现在!”

    “观山海这个伪君子!”陆凤心咬牙切齿道,“他不会不明白,把真命神宫告诉给他,意味着什么!没想到只因为老魔头一句挑拨,就把峰主坑害,这样狭窄的心胸,怎么配做剑庭的掌教,今次非拉他下马不可!”

    燕离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流露出了熟悉的神状,不禁默默地想:在各自的不幸里,仇恨惯常让人遁入痛苦的境地无法自拔。我一定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

    藏剑峰的成员,自然是义愤填膺的。但有一个却不是,那就是沈万舟。听着这些人要害掌教,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可以为了陆凤心,放弃拯救师长与诸多同门的性命;但他绝不可能为了陆凤心,转个头脸就要对掌教下杀手,二者性质完全不同。

    燕离传音对沈万舟说了两句什么,沈万舟睁大眼睛看他,他只是笑了笑,然后对藏剑峰众人道:“诸位,我举荐沈师兄以执事身份加入藏剑峰,已取得夜首座的同意。”

    “什么,万舟要加入藏剑峰?”陆凤心有些诧异,有些惊喜。

    “我不同意!”罗方硕一听,当即发出了强烈的反对。

    “燕离,你太不合时宜了,现在是谈这些的时候吗?”曹子君从仇恨的情绪中脱出来,有些怨怪道,“我是代峰主,此事之后再说!”

    曹子固心中一急,连忙把曹子君拉到一边道:“爹,你糊涂啊,沈师兄可是高手,他加入藏剑峰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怎么还往外推呢?再说了,沈师兄现在不为难么?咱们可是要对付掌教,你不让他加入,让他到底帮谁?”

    曹子君这才醒悟,连忙又改口:“咳咳,那个,我想了想,觉得此事还是可商议的,万舟啊,你确定要加入藏剑峰?”

    沈万舟望了一眼陆凤心,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道:“我,我确定!”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罗方硕愤怒地拔高声量,试图以此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

56、终战之始

    “小胖,你不要胡闹了,这是藏剑峰的大事,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曹子君严肃地呵斥道。

    “可是,谁不知道他的心思,他难道是真心想要帮助藏剑峰的吗?”罗方硕大声叫道,把很多目光吸引过来。

    这时候,段长天从他们那边缓步走来,“仇恨真是让人敬畏的力量。你觉得对吗?”他笑着看燕离,说的每个字都很耐人寻味。

    燕离道:“这世上有些人只会做‘正确’的事,有些人只会做‘对’的事,而我,只会做我想做的事。”

    “看来你领悟得很透彻了,就不须本座再多说。”段长天意味深长地一笑,迤迤然地走了。

    燕离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此前对他的判断,恐怕要全部推翻重建。他在罗方硕的“据理力争”中回过神来,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下不是争论的时候,沈师兄无论跟陆长老成不成,他加入藏剑峰都已成了定局。”

    众人诧异地看过来,没想到燕离说话这样直白,本来沈万舟跟陆凤心的事还隔着一层窗户纸,现在等于就是直接捅破了。陆凤心有些羞恼,毕竟门中的流言蜚语她听得多了;罗方硕则干脆就是恼怒了,丢下一句“随便你们”,然后跑到一边去生闷气。

    曹、黄二人对视一眼,无奈跑去安慰,但不管二人说什么,罗方硕就是冷着脸不听。

    燕离笑了笑,走过去道:“请罗师兄借一步说话。”

    “哼!”罗方硕抱着膀子杵在原地不动。

    曹、黄二人耸了耸肩,走了开去,腾出了谈话的空间,二人在远处看着,只见燕离笑着说了些话,罗方硕不知怎么就转怒为喜,半点也看不出生气的痕迹了。二人大为惊奇,忙跑过去问:“燕师弟,你对小胖说了什么?他怎么就好了?”

    黄承彦也道:“对啊对啊,小胖虽然脾气好,很少生气,可是一旦生气,我就算拿出金光甲给他玩耍,也哄不好的。”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燕离神秘笑笑。

    杨秋生走到人群中央,“诸位,剑庭能否扫除弊病,再延续千年的香火,就看今日一战了。朗台,你来说本座的部署。”

    王朗台从他身后走出,正要开口,突然觉出什么,忍不住抬头。与此同时,广场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王朗台道:“**大阵重启了,金顶的防卫出了问题,我们要加快了。先说一下此次战略目标:逼出观山海,他若肯退位便罢了,若不肯,为了剑庭的香火,只能选择非常手段了。首先我们的第一道障碍是占据了天剑大殿以及周边的雨字部,人数约莫三万,这不用你们考虑,自有我们执剑来对付,父亲的意思是,弈、藏二峰人数少,但都是精锐,可以直奔掌教静室,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观山海逼出来,就给诸位记一大功……”

    雨化田搬着一张椅子,大喇喇地坐在天剑大殿门口,冷漠地注视着来人,看到以段长天为首的弈剑峰人马,他只是冷冷一笑,看到藏剑峰以及燕离,却有些意外,但没有纠结,只是淡淡说道:“今有执剑犯上作乱,雨字部誓死守护掌教,若不得

    已弑杀同门,请祖师原谅。”他站起来拔剑高举,“还等什么,布阵杀敌!”

    “布阵杀敌!”五百来个元辰齐齐暴喝。

    眼看着没有那么多的数量,但喝声一出,独属于雨字部的海蓝色鱼状剑光就从四面八方打来。就好像雷字部会有其独特的烙印一样,雨字部的十二元辰, 也以雨化田的剑境为核心。

    趁着双方激烈交锋,燕离等人趁机穿过战场,绕到了天剑大殿后面,并继续深入。

    曹子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面回头看着弈剑峰的大队人马,一面发出疑问:“杨秋生为什么非要我们跟段奕宏来逼出观山海不可?他与凤知年联手,不是更能轻松杀进去?”

    陆凤心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闻言冷笑道:“他是执剑总会会长,马上要接任剑庭掌教,多么身娇肉贵啊,打头阵这种事,怎么会亲自来做。万一观山海在这里设了什么厉害的玩意,直接把他给打杀了,那么执剑总会岂非大败亏输?”

    几人倒是很轻易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也想不到其他。

    “短浅。”后头段奕宏发出一声嗤笑。

    陆凤心火爆脾气,停下来回头正要怒骂起来,忽然想起沈万舟就在一旁看着,便压抑着火气道:“段长天怎么教你的,不知道尊重师长?”

    段奕宏满不在乎道:“你这样判断杨秋生,说明你根本没有好好了解过这个人。你不用问我知不知道,我要是想得出来,今日率领大军兵临城下的人,就未必是他杨秋生了。”

    陆凤心对段长天低吼道:“你教的好儿子!哪天我不顺气了教训他,想必你不会反对!”

    段长天笑道:“陆师妹教训师侄,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奕宏,怎么跟长老说话,不知进退,还不快快道歉!”

    “对不住了陆长老,弟子就是憋不住话。”段奕宏耸了耸肩。

    陆凤心虽然还不满意,却也只得冷着脸回过身去继续前进。

    燕离发现,段长天只带了三十来人。也是,要是三千多个一起带来,不说能否通过战场,便是这后院也容不下这许多人。想必这三十来人,就是弈剑峰的大部分精锐了。他怀着这样的念头,探出神识去,想看看这些人的深浅,但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原来这些人的修为都很普通,也就是入室弟子的程度,还远达不到核心弟子,更别提精锐弟子了。他不禁暗自思索,段长天不带精锐,带这些人来做什么?难道这路上有什么玄机?

    一路穿行,后院没有埋伏,显得非常安静,过了一个香火鼎盛的小殿,就看到后院的一扇门,推门出去,竟是一片丛林,往前再走一阵,只觉林木愈来愈葱茏,路渐渐稀了,灌木横生,前路越来越难走。

    曹子君走得很不耐,不由得打破沉默道:“杨秋生不是说,从天剑大殿穿出天剑道场,就能看到掌教静室的入口?咱们走这么许久,怎么还寻摸不到,别是踏错了门径!”

    燕离的神识一直若有若无地锁定后方人马,他转身想向段长天讨教,心中却“咯噔”一跳,原来身

    后哪还有什么段长天,连段奕宏也不知所踪,跟着他们来的却是那三十来个普通弟子。

    曹子君也发现了异状,回头看不见了段长天,很是诧异地问:“你们峰主呢?”

    没有人回应,为首一个弈剑峰弟子只是看着燕离,燕离大步走去,冷冷盯着他发问:“段长天在耍什么花样?”他漠然道,“峰主说他很高兴燕师兄能领悟,所以索性送藏剑峰离开,不要掺和进去,以免遭受到杨秋生的怒火。”

    “什么意思?段长天什么意思?”陆凤心早就怀有不满,此刻自然不依不饶追问道,“什么叫作燕离能领悟,他领悟什么了?为什么要送我们离开,他段长天什么时候能做我们藏剑峰的主了?”

    “这是峰主交代的原话。”那弈剑峰弟子冷漠地说。

    燕离陷入了深思,知道自己恐怕想错了段长天。“这位师弟,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亲身经历才能深刻,此刻还不到时候,烦请去告诉段首座,我们不会走的。”

    那弟子点头,然后带着人转身回去了。

    陆凤心不悦道:“燕离,怎么连你也打起了哑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燕离歉然道:“还不到时候,陆长老,时候到了,我一定全说出来。”他的目光深邃而沉重,“现在,我们必须完成使命:找到观山海!”说着当头往回走。

    众人跟上,但走了许久,不但先头离开的弈剑峰弟子没了踪影,连天剑大殿也消失了,尽管是在往回走,路还是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难走。

    燕离忽然抬手让众人停下,叹了口气道:“我们被困住了。”

    “应该是了!”曹子固眉头皱起来,“从方才开始,我们一直在兜圈子!那棵树我绝对认得,见了好多次!”

    “那怎么办?”罗方硕很不适应迷路这种事,总觉得与死亡划上等号。

    “别慌,我最近在研习阵法,让我来看看。”黄承彦从容地取出一本书翻开看着,然后迈着奇特的步伐,在林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众人只得紧紧跟在后面,生怕一不小心,把新晋的黄大师给弄丢了。

    燕离看着那书的封面,心中隐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在他生出这念头时,黄承彦突然整个人消失不见,众人分明紧紧跟着,他一个大活人却在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彦!”曹子固疑惑地唤了一声,再往前扫视,忽然发现一个陷阱似的地坑,他忍不住失笑道,“原来是天太暗了没发现,咱们的黄大师不小心掉陷阱里了,担心丢人,故意不吭声,想自己爬起来呢。”

    众人也发现了那坑,顿时也笑起来,并围过去。

    坑不大,九尺方圆,不像是自然形成,上面铺着干草,很像猎人挖的陷阱。曹子固往坑里喊道:“阿彦,你成不成啊,要不还是我们拉你上来吧?”坑底下静悄悄的,迟迟没有回音,他运足目力往下看,突然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白。

    ps:一个晚上键盘这里不灵那里不灵,搞得火冒三丈,还好有个备用!

57、微露淡蓝的晴

    原来底下根本不是什么猎人挖出来的陷阱,以他的目力,竟是探不到底,难怪黄大师掉下去,半点回音也没有。

    “阿彦!阿彦!”他忍不住向底下大声叫喊,但始终没有人回应,他正要往下跳去,却被燕离拦住,“师兄有伤在身,还是我去吧。”燕离说罢就往洞下掷出一把青钢剑,跟着一跃而下,由青钢剑在前头探路,神识紧跟,形成两道警戒。

    洞下竟是深不见底,而且伸手不见五指,青钢剑在坠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当啷”落地,燕离把神识探出到最大范围,并没有觉出什么危险,但一落地就感觉到失衡,脚下并不平坦,再一细看,却是个光滑的斜坡,等稳固了身子,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出所处的地方是个地下甬道,四周围都是用冰凉的黑耀岩打造,跟着又看到黄承彦躺在斜坡下方,正“唉唉”叫唤着爬起来,他不禁暗感好笑,“黄大师,没把你摔坏吧?”

    “是燕师弟吗,你下来尽笑话我,少待我便让你大开眼界。”黄承彦的语气充满了兴奋,“这是一个非常古老且稀有的法阵,叫做‘九曲回环阵’,布阵者设了九个门径,九个门径都能通过,但只有一个门径是正确的,这个正确的门径,也由布阵人随心意控制。你肯定听得糊涂,且抬头看看。”

    燕离依言抬头,忍不住大吃一惊,原来跳下来的洞却不见了,在斜坡的上方,隐隐传来厮杀声,他爬了两步上去,只见头顶上方铺的竟是透明如水晶般的石壁,通过这透明石壁,可以清晰看到,上面赫然就是天剑大殿的情景。

    “怎么会这样?”他忍不住回忆着前进的路线,先穿过天剑大殿,到了后堂,又过几个偏殿,最后穿过一个小殿,从后院出了去,进入丛林,然后遇到陷阱……

    黄承彦得意大笑,“燕师弟,论剑道我不如你,可是旁门左道……咳咳……”他没能说下去,因为曹子君也跳下来了,瞪着他说,“旁门左道怎么?”他只得讪讪而笑,“略有研究,略有研究。”

    曹子君恨铁不成钢道:“平日敦促你练剑,你总是百般借口推脱,原来都去学这些玩意儿!”

    “哈哈,叫你爱偷懒。”曹子固停了半截,看到黄承彦没事,幸灾乐祸地嘲笑起来。

    “咦,这是什么地方?”罗方硕跳下来,四处张望。

    苏小容点起了火把,把周围的环境照出来。曹子君看了,重又瞪向黄承彦:“还不解释清楚来?”

    黄承彦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这里是‘九曲回环阵’的唯一坎门!‘九曲回环阵’号称天下阵法鼻祖,以九宫变化之数著称,明门九扇,对照九宫,暗门七十二,为除坎门外的八宫的九种变化,是以统共九十一扇门。陷入其中者,若是找不到坎门,一辈子也别想出去。此阵以天剑大殿为核心,方圆数十里内,都笼罩在内,从天剑大殿到后山丛林,我们其实已经穿过了十几道门了,只不过没有察觉而已。”

    燕离心里一动:“你方才说,坎门可由布阵者自由控制,就是说,只要

    布阵者愿意,他可以让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对的门径?”

    黄承彦道:“的确如此。”

    众人都反应过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凤心道:“难怪杨秋生要招揽我们,因为他跟执剑的人,都不可能找到正确的路径,此战拖得久了,引起各大道统的注意,别的不说,蜃楼真君最是看不得祸乱道统的,他杨秋生就麻烦了,所以非要在今日逼出观山海不可。”她这话一出,众人都像吃了苍蝇般恶心。总感觉其中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苏小容高举火把,向甬道走了几步,四处看了看,冷然道:“他既‘邀’我们来,我们便去会会他!”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不很远,就看到一扇紧闭的很大的石门,在石门下站着一个人,火光照过去,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齐齐叫道:“秋雨!”

    余秋雨抱着十三阕,笔挺地立在石门下,从内而外地散发着坚定的意志,就如同他的真名——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他们万没料到,在最后挡路的人会是曾经拼死救助过他们的余秋雨。同样是受着威胁,余秋雨却初衷不改,而后勇敢地去承担责任,沈万舟就不行,倒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有些人天生就是直面惨淡的勇士。

    曹子固道:“秋雨,我们不想跟你动手,你一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观……掌教泄露了小剑峰主的真命神宫,这才是峰主致死的原因,我们无法释怀,前来寻仇,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们的心情,放我们过去。”

    余秋雨默默地摇了摇头,听了这话,反而拔出了十三阕,“从我尸体踏过去!”

    “你何必为难我们?”曹子固叹气道,“你怎么不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峰主害死了掌教,我们拦住你复仇,你会怎么想?”

    余秋雨道:“我会直接动手。”

    曹子固一滞,气得直翻白眼,最终只得求助般望向燕离。燕离也在心中叹气,藏剑峰是很有人情味,可也因此,缺少杀伐果断,没有为了一个信念贯彻到底的意志,这个时候全力击败余秋雨,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沈师兄,希望你能出手拖住秋雨。”燕离对沈万舟道。沈万舟望向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决心,他有些揣摩不定,这决心究竟是什么。他拔剑向余秋雨走去,“秋雨,让开吧。”

    余秋雨目露愤恨:“你们最好杀了我!”

    沈万舟放出剑境,试图用气域来将余秋雨往石门左边逼去,但后者却顽强抵抗,半步也不退,甚至还发剑技反攻沈万舟。

    “秋雨,你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沈万舟也有脾气,见余秋雨十头牛也拉不动,心下一发狠,兀然欺上身去,用剑脊用力斩在他的侧腰上。余秋雨正在对抗剑境,冷不丁受到重击,自然也没躲开,不由自主闷哼一声,砸到了左边的墙壁上,痛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到燕离走上去要推石门,目眦欲裂地喊道,“燕离,你敢伤害师尊,我必

    向你寻仇!”说着挣扎要爬起来,沈万舟无奈上去将他拦着。

    燕离侧头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用力推开石门。石门后面的情景就映入众人的眼帘:是一个地下宫殿,四壁都挂着照明的蓝焰,赫然也是海蓝石,幽光照在盘膝于中央石台上的观山海身上,照出他的苍老的脸庞。

    看到观山海,苏小容的美目中就爆出惊人的杀机,当先大步越过去,取剑来就刺向观山海,她这一剑虽无保留,却有着变化,不对致命要害,专等敌方应对后,再行变招,思考了许多可能,却没料到,观山海动也不动,剑就顺遂地把他刺了个透心凉。

    鲜红的血液爆射出来,证明着他仍是个活人,可受到这等伤害,却仍未睁开眼睛。苏小容不知就里,拔出剑来退了几步,愤恨道:“你拔剑啊!”

    “跟他废话什么,一定受着心魔困扰,顾不到我们了。想想小剑峰主的死,现在是我们报仇的最好时机,一起上,杀了他!”曹子君面露狰狞,率先拔剑冲上去。余下的人虽慢一步,但想到苏小剑惨死雷神观前,就无比愤恨,无一例外地脸露狰狞,争先恐后地拔剑冲上去。

    沈万舟在外面看得真切,只觉胆魂俱丧,“住手啊!”

    就在这时候,燕离突然一声不发,一个“剑挪乾坤”闪到观山海面前,转回身来,张开双手将众人拦住,“到此为止!”

    “你,你怎么?”众人皆惊。

    苏小容怒目几欲喷火,“让开!”

    曹子固又惊又怒道:“燕师弟,你干什么挡我们?再迟一点,他压制了心魔,我们就要遭殃了!”

    燕离大声喝道:“还不醒悟吗,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凌厉的话音在殿内激烈回荡,震得几人神魂皆荡,不禁互视,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狰狞面孔,彷如恶鬼附身般丑陋不堪。

    “燕离,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忘了峰主是为谁而死的了?”曹子君咬牙切齿道,“你分明就是贪生怕死,不想给峰主报仇了!”

    众人又都狰狞起来,狞恶地盯住燕离,仿佛面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燕离痛心道:“扪心自问,你们复仇是为了什么?告慰逝者的亡魂,还是为了你们自己内心的安宁?我这一生都受仇恨所累,我不希望你们步我的后尘!”

    “少废话!”苏小容尖叫一声,挺剑就刺,但见燕离不闪不避,关键时刻,脑中总算还有一丝清明,将剑偏转要害,从燕离的右肩刺进去。“你!”她又怒又不解,为什么最应该替苏小剑报仇的燕离,要用自己的身体来为观山海挡剑。

    燕离忍痛按住剑,不让她抽回去,“错了,我们都错了,这不是小剑峰主希望看到的!想想大师兄,想想秋雨,他们来寻仇,我们怎么应对?还不还手?他们杀我们一个,我们是不是又要去报仇?是不是只要有一方没死绝,这份仇恨就会永久地流传下去?那个时候,剑庭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58、陈旧却珍贵

    “可是,可是他害死小剑……”苏小容的面庞上缓缓流下两行泪来,“难道就这么算了?”

    燕离道:“小剑峰主当初将真命神宫告知给他,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剑庭的传承啊!唯有道统内部团结安稳,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弟子。况且我们错在于时机不对!”

    “时机?”

    “无论杨秋生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在真相的背后,是我们甘为马前卒,成了叛军的一份子。在这场混乱中,藏剑峰从守护的一方,加入到了毁灭的一方,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改叛变的本质!我一开始的心情跟你们一样,我甚至以为完成复仇,脱离剑庭独立存在,是对藏剑峰最好的选择;可当我再见到你们,我就发现我错了,就像从前的我一样,你们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前路埋伏的祸患。相信我,复仇远远不是终点!”

    燕离所应该庆幸的是,正因为藏剑峰的彼此都热爱生活,像家人一样共处,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难免的沾染烟火气,由此缺了杀伐果断,就像无数个平凡的人一样,他的这些话才能起到作用。

    说完这些,他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苏小容的剑上附着剑气,在他体内肆意破坏,撑了这样久,已经到了极限,于是就在众人眼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燕离!”苏小容猛然醒悟,连忙将剑拔出来,扶住燕离,交给随之上来的曹子固。曹子固一面给燕离的伤口抹药,一面哀叹道:“那你跟杨秋生有什么区别,不也在我们面前说得天花乱坠!我们的决心是由你们玩弄的么,想怎么左右就怎么左右!这些话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平白要来受这苦?”

    燕离虚弱地睁开眼睛,“唯有掌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些话才有说的价值。”

    众人都去看观山海,心中不由想到,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再细看时,恍惚发现,眼前的人,哪是什么一派掌教,分明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憔悴的老人。他们心中皆一震,原来,他早已付出了比生命还要惨重的代价。

    观山海缓缓睁开眼睛,原本的深邃而充满智慧的光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浑浊。“错误吗!本座并不这样认为,可是有一点你是对的……”他的声音充满沙哑,像有十年不曾开口说话,“复仇不是终点,是另一起悲剧的.asxs.,会摧毁小九秋雨,藏剑峰,甚至剑庭!燕离,你可知道本座当年为什么抛弃你?”

    燕离坐了起来,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若不觉得自己错了,信念怎会崩塌至此?当然,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不是错,也并非就是对的,在这之间还有无数个无关对错的答案。“我有几年都在想这个问题,执法大殿上与夜首座重逢时,我才终于恍然大悟。但我想知道,小剑峰主为什么要死?”

    观山海冷冷道:“你明白就好!那本座就告诉你,为什么苏小剑非死不可。他跨界限了!他的那些理念,是不能存在于

    世的!明白说罢,他对你的信任与接纳,会毁掉剑庭!”

    “怎么可能!”曹子固咬牙道,“燕师弟早已用行动证明他不是魔族卧底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干什么!”

    燕离却如同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摇头,“太短浅了,太短浅了啊!”

    “呵呵……”观山海凄厉地笑起来,“为了剑庭的传承,短浅算什么,便是叫本座立刻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罗方硕迷糊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曹子君细一想想,就明白了,只觉嘴中又苦又涩,“剑庭可以是‘藏剑’的剑庭,也可以是‘太白’的剑庭!”

    这一说,众人都懂了,脸色全变得煞白。

    观山海淡淡道:“本座之所以把你们引来,又不还手,确是欠着小剑师弟,辜负了他的信任;但本座从未后悔。话已至此,你们自己选吧。”

    曹子君看了看观山海,又看了看燕离,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优先对付外敌,其他事以后再说。”说着又转向另外两个长老,“小容凤心,你们觉得如何?”

    陆凤心看着观山海苍老的脸庞,不禁回忆着自己还不大的时候,跟观山海下山去剿匪,那时候的掌教师兄,多么的英姿勃发;作为三界顶尖的修行者之一,怎么这样快,就把年华给挥洒尽了。她暗暗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现任峰主,我能有什么意见。”

    苏小容面露挣扎,最终还是颓然收剑。人在选择妥协的时候,其实未必是代表着认输,或者改变了信念,而只是无法忽视别的因素。就好像复仇,到底是为了告慰逝者的亡魂,还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恐怕换成燕离自己,也未必能把这个问题解答通透。

    另一边,雨字部与执剑总会的大战还在继续,但在数万死士不要命般无休止的进攻下,还是落在了下风,两个山庄的高手又都尽出,其中王福与凤甘棠各自都有能力对付数十组的元辰,表现最为抢眼却要属凤承语院子里的五个姑娘,配合起来默契无间,彼此相辅相成,只要缺一个威力就会大打折扣,真个离了谁都不成。

    不知是第几组的元辰,被五个姑娘逼到天剑大殿的死角,退无可退之下,接连出现死亡,五个一组的五蕴照神很快缺失,剑阵都不能维持,被杀得七零八落,以元辰为首的成员各自狼狈逃窜,冷月盯着元辰穷追猛打,她小小年纪,眸子里竟露出嗜血的光,眼看那元辰要被他一剑穿心,剑锋忽然被虚空中伸出来的剑指夹住,她无论如何用力也抽不出来,眼看那元辰逃得远了,顿时脸色大变,“谁,滚出来!”

    虚空一阵扭曲,渐渐显出一个人来。看到此人,冷月体内的血就迅速地冷却下来,“原来是燕公子。”再吐出话来时,已无丝毫的烟火气,恢复成了那天下午,她坐在燕离腿上时的乖巧模样。眼神却往燕离脚下瞟

    燕离弹飞了剑,道:“不用看了,你们找不到门径的。”

    “燕公子为什么要阻止我杀敌人呢。”冷月轻声地问。

    另外四女也走来,看到燕离吃了一惊,但都按着规矩行礼。

    藏剑峰的人一个接一个出来,不管执剑总会的人怎样惊愕,自行加入战场。

    燕离道:“因为我改变主意了,现在要对付的人,换成了执剑总会。我们算是敌人,你们出手吧,我虽然不喜欢杀女人,但没有放过敌人的习惯。”

    “既如此,那我们姐妹就得罪了。”冷月向临碣使了个眼色。临碣会意点螓,她手中有一柄阔剑,稍一作势,就能感觉到浑厚的剑势从她身周围散发出来,那剑势用在御敌时可能效果不好,但她身边的四姐妹,每个身上却都泛起了颜色不同的气域。她笑着说道:“那日燕公子只猜对一半,奴婢擅长凝聚剑势,但因为力弱不能发,只能给几个妹妹加持。”

    惊涛道:“燕公子,奴婢这一手‘惊涛剑’,你且领教领教,跟你猜的像不像一回事!”她的剑略有弧形,剑锋划过虚空时,肉眼可见地产生波浪,那些波浪汇聚在一起,果如惊涛似的骇人。不见怎么作势,她合身向燕离扑过去,剑势幻化成海浪紧紧相随。

    燕离细细一观察,发现她本身气域虽了得,但临碣的加持却至关重要,未及多想,惊涛剑已当头斩下来,他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不敢大意,取了青钢剑来,连鞘横档过去。“咔”一声,青钢剑由精钢打造的剑鞘居然直接破碎,剑身上有他注入的太白剑气,才没跟着损坏。太白剑气何等霸道,浪涛被斩破,跟惊涛的剑撞上。

    “啪嗒!”

    只听金属折断声响起,青钢剑紧随剑鞘之后,也碎成了许多瓣,但太白剑气的余威,也将惊涛震退到数步开外。她拄剑而立,脸色煞白,黯然道:“我败了!”说完就站到了一边去,没再继续纠缠。

    “接下来是我东遗!”东遗故意低沉一喝,但因为嗓音稚嫩,却是说不出的娇俏。东遗一剑,如羚羊挂角,剑势如天马行空变化无端,但到燕离近前时,冷不丁手腕被打击,她痛叫一声,剑便脱手,她咬牙欺身到燕离怀中,左手骈指为剑,向燕离的肚脐下气海穴戳去。

    燕离暗自好笑,这个小姑娘没将《东遗剑诀》修到家,倒是这一手偷袭的手段比她主修的要强得多,便也骈指为剑与之碰撞。

    “啊呀!”

    东遗痛叫一声,跌跌撞撞后退,拼命地甩着手,疼得直哭。

    “穿云剑,请燕公子赐教!”穿云眼看姐妹落泪,咬牙切齿地扑上去。

    另外一边,冷月拖着剑,神色渐渐发冷,往燕离的身侧慢慢踱步,身子不知怎么就消失在了虚空里,她分明还在那里,但肉眼又见不着她。

59、剑之不同者

    穿云剑的剑又快又狠又准,饶是燕离反应迅如闪电,骈指夹住,仍被剑锋前进数寸,直抵住他的咽喉。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面陡然发生一阵更加激烈的喊杀声,燕离分了几分心神去看,只见段长天率领弈剑峰全员扑入战场,对着执剑总会的人大开杀戒。温瑞虹正杀死一个元辰,冷不丁被段长天一记剑光打在地上,顿时惊怒叫起来:“段长天,庄主在看着你,你敢背叛!”

    段长天提剑慢慢走过去,笑着说道:“本座从来没有加入过执剑,帮杨秋生办事,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你等非本派之人,敢到天剑峰来冒犯,真当剑庭无人了吗?”

    “段师弟,你这样两面三刀实在很不好。”

    杨秋生果然在看着段长天,看到他出手,立刻化出显圣,屹立天地间,铅云急遽涌动并裂开,从中就降下一柄剑,竖对着天剑大殿悍然斩下。从他直接用上最强手段来看,藏剑峰的反攻与段长天的背叛确实激发了他的怒火。

    段长天错估了杨秋生的心里承受能力,面对显圣当头一击,他苦笑一声,勉力抬剑去挡,“师兄若肯听我一句劝,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掌教师兄非是惧怕执剑才不出现,只担心因为你们作乱,把别路牛鬼蛇……”话未说完,他已被庞大剑光淹没。

    轰!

    难以想象的巨大音爆声,在广场上推开一道肉眼可见的浪潮,天剑大殿一分为二,连大地也跟着裂开。

    燕离夹着穿云的剑,看到剑光落地时,就暗道一声不妙。剑指稍附上一点太白剑气,稍一用力,穿云剑崩碎,随后一脚将穿云揣向东遗,二女并作一团往后翻滚,他又冲去抓了惊涛,往旁边躲避,做完这一切,身后地面即裂开,还听见一个闷哼声,循声去看,只见冷月从虚空里摔出,砸落在废墟上。

    “冷月!”

    四姐妹刚刚逃过一劫,就看到冷月摔下来,痛呼一声,纷纷冲上去围着,又哭又叫,但冷月没能躲开剑光的冲击,浑身上下都遭受了难以弥补的重创,俨然是濒临死亡了。

    “燕公子,冷月有话对你说……”临碣忽然哭着向燕离喊道,美目里满是哀求。

    燕离眉头皱了皱眉,走过去道:“你用鬼影步潜在暗中要杀我,没想到反而被杨秋生给杀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冷月强睁半只眼睛,奄奄一息道:“方才我本……要下手……见你救她们,我才放过你……”

    燕离懒得跟将死之人争辩,只道:“你要说的话就这些?”

    临碣垂着泪,无法躲避冷月哀求的眼神,只得将手抵在她后背,发出剑圈。冷月一下子回光返照,面露红光,“燕公子,那日你误会语姑娘了,她没有要害顾采薇,全是我擅自做主。”

    “为什么?”燕离道。

    冷月道:“从小,语姑娘就跟我们说,我们长大了,是要去伺候男人的,我们的命都不由自己的,可是有好几次,把我们送了,却又上门要回来,说听说那男人对女人不好,舍不得我们受苦。语姑娘心地是好的,她难得那样喜欢一个男人,我必须帮她

    得到你,所以顾采薇必须死。可怜的语姑娘,为了替我顶罪,说出得罪鬼神的话,被生生打死……”

    “所以你就陷害我们?”燕离叹了口气。

    冷月呕出一口血来,最后看燕离的眼神,只剩下了缱绻,“燕公子,那日在落日居,我们姐妹几个伺候你,很是欢喜的……”说完眼睛一闭,便气绝身亡。

    “冷月,不要啊,你醒醒,醒醒啊……”姐妹四个痛哭失声。

    燕离道:“你们在这里杀了人,我可以救你们一次,却无法给你们赎罪。趁现在,带着她的尸体逃走吧。”

    “逃走,能去哪里……”惊涛哭着说,“语姑娘死了,现在连最有主意的冷月也死了,我们去哪里才能活下来……”

    但燕离已转身走了。

    四姐妹互看一眼,临碣哀伤道:“我们走吧,不要再管这里的是非……”

    燕离走到门口,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胸襟,从沈流云的意识被海云神母的意志取代后,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容易心软,放走这几个人,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难保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战场已经在剑光下毁于一旦,杨秋生落下来,段长天已重伤逃遁,现场没发现他的尸体,他看到燕离迎面走出来,目光如冰刀一样直戳过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燕离道:“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秋生道:“本座的抱负,岂是你能懂的?”

    燕离道:“那我的思想,又岂是你能理解的?”

    杨秋生觉出愤怒,但他没有话来反驳。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只能用剑,他不加掩饰地露出厌恶之色,“本座今日便彻底绝了太白的后!”说毕就使剑印斩下,仍如方才那一记,这一回更用无上之力封死了方圆数里,使燕离只剩正面应对这一条路。

    燕离没有动,他脚下倏地裂开,呈出一种诡异的透明状,有剑印从地底下穿出,与杨秋生的撞在一起,双方看着是一触即退,实际在肉眼无法洞察的层面,彼此交锋已不下数十回。各自退了几步站定,冷冷看着对方。

    “燕离,你退下吧。”来人面容苍老憔悴,但一身玄色道衣,衬出他伟岸的气魄来。燕离默默退去。

    “掌教!”

    废墟中,雨字部的人渐渐站起来,看到老人,激动地叫出了声。

    观山海的出现,无疑给抵抗执剑的人注入了强大的力量,雨字部的人纷纷重新聚首,展开破杀阵与执剑的人厮杀。

    “师弟,你终于肯出来了。”杨秋生叹了口气。

    观山海道:“师兄,你隐忍那么多年,想必已做了周全的安排。”

    杨秋生微嘲道:“哪有师弟想得通透,还防备着外敌。”

    观山海道:“师兄,但凡你是真心为了剑庭的香火,掌教之位我拱手奉上;可是你我心知肚明,你执意要执剑入主剑庭,不过是你的惊天野望的第一步。”

    杨秋生道:“哦?”

    观山海道:“你意欲重新洗牌,连其余六脉也不放过,七部剑道圣经你都要拿捏在手,由执剑统一管理。你已经看不上天剑峰主导的地位了。”

    杨秋生道:“你又懂我的什么?七脉看似团结,实际上各自都在打着小九九,该出力时就相互推诿,这样的剑庭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唯有七脉合一,以执剑凝聚人心,彼此不论修什么绝学,都能共融于一炉,才是剑庭未来的出路,这样不比一盘散沙好?你我的理念一直不合,我从未想过要说服你,跟你说这些,不过是要你知道,不要以为只有你为剑庭呕心沥血!”

    观山海叹道:“师兄,你错了!共融团结,属于‘天剑印’的核心,是我们师祖对于剑道的领悟。七脉是绝不能共融的,否则就会失去创新的活力,固步自封,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师兄,你的理想乡不在剑庭,放下执念吧。”

    杨秋生厉声道:“你就永远自负、盲目下去吧!我竟还幻想你能听我一回,真是白费口舌!”他伸手虚握,自有剑器在手,剑名苍骓,剑身乌青,缀有三颗宝石,剑柄条纹如马鬃。

    “秋雨,借剑一用。”观山海也伸手虚握,战场中的余秋雨当即将十三阕抛出。此剑原本就是由他祭炼,在法器排行榜上高居前五。他接住剑,挽了一个剑花,往前跨一步,便与同样逼过来的杨秋生相遇。

    双方到了这境界,剑道都已踏入化境,招式由繁入简,交碰一瞬间,苍骓与十三阕便接连碰撞数十下,仅仅是剑的挥动,在空气里引发的气流,就化为了剑气,互一交碰,剑气迸散开去,又化为恐怖的风暴,一时间只看到方圆数里内的剑气呼啸纵横,在地上犁出一道道深痕。

    在旁人眼中,二人才只过了一招。

    剑气很快化为剑光,二人显然都动上了元神,附加了元神的剑气,其间蕴含的能量何等之庞大,自然就凝练成了剑光。剑光造成的破坏更加严重,眨眼间二人身周就没有一处完好。

    咻!

    观山海突然化光腾空。“休走!”杨秋生厉喝一声,紧追而去。

    底下人只看到两道剑光在半空追逐来去,哪怕用神识也根本捕捉不到具体的战况。但他们能够看到的是,浓云在两道剑光的肆虐下,彻底消散开去,在星海的照耀下,天穹仿佛被剑光切割成了无数的碎块,又化为星辰陨落在地。

    轰轰!

    如陨石般的余波如雨落下,炸裂的响声连绵不绝。

    底下的战场不得不持续向外转移,毕竟死在敌人手上那是死得其所,死在这余波里,那就是白死了。直退到了天剑广场下面,这时候由于弈剑峰与藏剑峰的加入,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

    燕离充分利用自己身法的优点,在战场上四处“救火”,把本已踏入绝路的同门救回来,不断地为己方制造优势。突然一道凌厉的剑光向他打来,他从剑光就感觉出来者的身份,躲掉后便站立不动。

    “拔剑吧,不止于切磋。”

    凤甘棠缓缓从人群走出,抬剑遥遥对着燕离。

60、璀璨不可方物

    “燕大哥你快走吧!”

    就在这时候,凤南星从另一边钻出来,对燕离焦急地说,“山庄剑客马上就到了,我父亲也准备出手了,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南星,你这是通敌,信不信我把你宰了!”奉承武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过来。

    燕离看到这小孩的眼睛里很纯粹,很干净,就是着急,也不知他对自己的善意从何而来,于是问道:“你这样帮我,就不怕被凤庄主怪罪?听说他对子女很严厉。”

    凤南星赧颜道:“燕大哥,虽然我们是敌对,可是我唯独不希望你出意外,那样阎浮世界就再也找不出像燕大哥这样的剑道高手了。”

    燕离被逗乐了,笑道:“剑道高手千千万,你七哥凤甘棠未必比我弱多少,怎么会找不出呢?”

    凤南星理直气壮道:“可他也没有一等剑主啊。”凤甘棠再也无法忍受,扭头瞪他,他害怕地退了两步,但还是努力地鼓起勇气说,“总之你快走吧,反正他们也没有把你当成剑庭弟子,你可是太白传人,不须跟这些人为伍的!”

    燕离眯了眯眼,没再接话,面对着凤甘棠取出青莲灯,幻化成剑。凤甘棠眼中的战意顿时无比炽热,再不管凤南星,脚下疾点,身形如光飞掠,剑在手上斜斜竖握,配合步法,将全身的力用来推动。燕离手腕一动,青莲剑也如对方似的握法,脚下一发力,双剑顿时“铿”一声碰撞在一处,火星激烈如烧红的烙铁在铁砧上敲打。

    呼!

    气域激荡汹涌,方圆数十丈内飞沙走石,周围的人都觉出难以形容的刺痛感。

    “燕离,不要留手!”凤甘棠大喝一声,用力撑开燕离,突然还剑归鞘,沉腰立马,飓风骤然发生,往剑鞘里灌注,他低沉一吼,重又拔出天璃剑,一道层次分明的剑光就由剑上往燕离的胸口斩去。这剑光异常凌厉,如从灵魂里烧出来的苍灰色的焰火。

    燕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知

    道对方已用尽了全力,不可能再留手了,当机立断,以手掌虚套着青莲剑的剑锋滑动,真元交织着凝成剑鞘的形状,“砰”一声,青莲剑连鞘插入地面,在苍灰色焰火还未抵达之前,便以青莲剑为核心生出一个庞大的漩涡,可怕的吸力将苍灰色焰火完全吞入其中,无数的外力冲入他的体内……他抬头看凤甘棠,对方眼中决死的意志,璀璨不可方物。

    “凤甘棠,我会记住你的!”他半蹲在地,反手握住剑柄,猛地拔剑。漆黑如墨的剑光仿佛勾魂的使者,无声无息地掠过去,“嗤”一声闷响,凤甘棠的头颅就冲天飞去。

    天剑道场十里外的丛林里有一面水镜,正展现着凤甘棠死亡的情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背剑的中年人看到这一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旁边站着王朗台与奉承武,在身后,是剑神山庄的护卫军团,统共一万精锐护卫整装待发,随时可以杀入战场。

    “二叔,你看怎么样?”奉承武看到凤甘棠死去,也许是没有“外人”在场,表现得有些冷漠。

    “这个燕离不太像话!”中年男子轻轻地抚着八字胡,“哪怕韩天子也没有这样难搞。”

    “二爷不如细说说,我看别的藏剑没有这样离谱。父亲交代了,这个燕离是必须死的,不然让他逃出去,麻烦事可不少。”王朗台皱着眉头说。

    中年男子名叫凤知华,剑神山庄二把手,凤知年的义弟,实力仅在凤知年之下,同时也是护卫军团的统领。由于要带着军团上路,所以慢了不少。

    凤知华道:“你们看他那一手以真元凝剑鞘的手法,细想想就很恐怖。我这么说罢,我们剑修体内的真元,充满了侵略性,发出就要杀敌,但是他却能精准控制,形成剑鞘,要把充满侵略性的真元控制到这地步,他这个年纪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了。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能催发藏剑主动吸纳外力,这需要强大的法门驾驭力,更要对自己体内剑池的承受力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否则即便吸收了敌人的攻击,若是剑池无法承受,也是爆体而亡的下场。不过……”

    “不过什么?”奉承武急道,“二叔快别卖关子啊!”

    “沉住气,慌什么。”凤知华训斥一句,然后诡异笑道,“他最强的手段,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怎么说?”王朗台眼睛一亮。

    凤知华道:“你们想想,他是太白第六境,为什么不直接用太白的手段杀掉甘棠?”

    二人都陷入沉思,王朗台剑道也不俗,忽然就领悟道:“我知道了,太白的手段,他还不能完全驾驭,或者一击就力尽,不能久战,所以必须借助藏剑,以敌之力来杀敌,那样他就能一直战斗下去。”

    “还是朗台聪明。”凤知华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奉承武不甘落后道:“既如此,那我们把他的招式骗出来,不就能轻易把他打杀了?”

    王朗台道:“没有那么容易。温瑞虹跟福伯现在都脱不开身,而且他胆大心细,拥有丰富的斗法经验,接我父亲一剑,不但把夜青岚等人全救走,还没伤到他的根本,仅凭我们三个,恐怕逼不出他的底牌。”

    凤知华听了不禁摇头叹气:“甘棠啊甘棠,你是何等的无脑,死得这样不值当。”

    奉承武笑道:“至少让二叔洞察了他的弱点。”

    凤知华斜睨过去:“甘棠是你弟弟。”

    奉承武顿时不笑了, 讪讪道:“怕,怕什么,又没有外人,朗台跟我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

    凤知华淡淡道:“小心为上。”

    王朗台从水镜里注意到了一个人,顿时计上心头,兴奋道:“我有一计肯定能将他打杀,二爷承武,快快附耳过来。”他在二人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说道,凤知华听了连连点头,“此计倒是可行。”

    奉承武忍不住大笑道:“朗台,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可真是个鬼才!”

    ps:今天五千字吧,我实在太困了。

61、执剑刨土?

    剑神山庄的护卫军团加入战场,立刻打破了平衡。这个花费了巨量人力物力培养起来的军团,饱含着剑神山庄对剑州的野望,跟普通护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年不为人知的十几次兽潮里,凤知华率领着他们平定了其中的九次,隐然已成为剑州的守护者。

    凤南星握上了剑,就像变了一个人,但此刻他的眼睛不再纯粹,多了些许的恨意。他无法理解,自己那样尊敬的燕大哥,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杀死七哥凤甘棠,尽管对方说这是七哥自己的意志,他仍觉得,这是一种狡辩。

    燕离看着凤南星稚嫩的脸庞,又想起了被他放走的四姐妹,难道又要心软?他在内心深处把自己审问:在这场大战里我究竟属于什么角色?如果说是为了藏剑峰,我才刚破坏了他们复仇;如果说是为了大师兄,这些姓凤的人,全都是大师兄的兄弟姐妹;如果说是为了自己,我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他在凤南星含恨进攻来的最后一刻,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得到了答案:当你想要杀死别人时,理应做好被别人杀死的准备。凤南星是真的动杀意了吗?毫无疑问是,所以这些多重的顾虑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为什么没杀四姐妹还救她们?因为她们仍然抱着切磋的心态,如果是生死厮杀,怎么会一个一个轮流上?

    凤南星于是也死了。

    燕离感觉到有些疲惫,丢掉破碎了的青钢剑,但见己方再次陷入巨大危机,没奈何,准备继续投入战场,这时候他看到王朗台忽然出现,微笑对他说道,“燕师弟,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帮执剑。”

    “哦?”燕离道。

    王朗台笑道:“若你是真心,我父亲重然诺,绝不会对你跟藏剑峰动手,那样我就没有机会杀死你泄愤了。”他试图先夺对方心志,后悔自己的二次叛变。

    燕离感到有些好笑,但他没有笑,因为他很讨厌王朗台这个人。“你独自跑到我面前,就只为了说明这件事?”

    “我当然是来杀你的。”王朗台说完掉头就跑。

    “剑庭之所以乌烟瘴气,就因为有你们这帮人。”燕离早就想杀王朗台,怎么会让他跑掉,拔步就追上去。没想到王朗台的身法着实厉害,他数次用“剑挪乾坤”都被提前预判。“你来杀我,怎么尽跑?”

    王朗台跑了一阵,已深入丛林,闻言忽然跃到一棵树上,居高临下望来,“我承认不是你对手,但我又何必一个人对付你?我们执剑总会的宗旨向来是团结互助,谁有困难就帮助谁,你是不会懂的。”

    凤知华缓缓走出来,笑着看燕离。他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别有一番气度,让人摸不到他的底细。

    燕离扫了一眼,道:“所谓的‘执剑者’,不知怎么总喜欢用人海战术,还说别人不懂。我所不能理解的是,把剑客荣誉都抛之脑后的你们,何来‘执剑’的自信?”

    “二爷你瞧瞧,不怪小子把你留下,是此人太狂妄。”王朗台说着,又转向燕离淡淡道,“以二爷的身份地位,他本不屑对你动手,全是你自寻死路。我告诉你吧,二爷本来是得了父亲的授命,直接带护卫军团杀入战场,两刻钟内把所有抵抗的人全部杀掉。当然,你可能很不相信,但我告诉你,二爷十年前就已是显圣真君,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亲自领教一下就知道了。”

    “哦?”燕离眯起眼睛,凤知华一句话没说,身后果然腾起一个巨大人影,庞大的压迫感,毫无疑问就是真君的显圣之身。他跟着才慢慢吐字,“先杀你,再去杀藏剑峰的人,让你们在星海团聚,算是我的仁慈。”语毕一剑轰然斩出。

    “你会死在这里。”燕离取出青莲灯,幻化成剑,如前面用真元凝成剑鞘一样施为,调整了呼吸的韵律,微露剑锋数寸,抵在身前,那剑光打来就被吸收,突然间天地万籁俱静,所有的声音都被剥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正是“十方无敌”的起手式。

    某一刻,剑光骤然爆发,四方上下九天十地,皆囊括其中,过处皆毁。一剑罢了,方圆数十里的丛林就被夷为平地,空荡荡一点绿意也不见。

    燕离对这一剑还算满意,本来他体内唯一的一滴真元,先后几次消耗,所剩也不多,用这不多的真元杀掉王朗台跟一个显圣,还是非常值当的。初入陆地真仙的修行者就是这样,一滴真元要挤着用。当然,一滴真元所蕴含的真气的数目,是以下境界所难以想象的。

    他源海空荡荡,连站也不稳,便只得坐下来,正要好好调息一番,突觉前方土地“簌簌”地耸动,有一只手挖出来,跟着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爬上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其中一个埋怨道:“那些个蠢货,叫挖个深坑,没想到挖到泉眼去,害我们都沾了一身泥!”爬上来的人迫不及待想看燕离惊慌的表情,却没想到,燕离只是疑惑地道:“你几个是谁?盗墓贼?”

    王朗台简直火冒三丈,抹掉脸上的污泥大喊道:“盗个屁!是我,王朗台!燕离,你没想到吧,我们还活着呢!”

    燕离道:“哦,我就想谁会挖到底下去躲着,原来是‘执剑者’啊。怎么多了一个?”

    “是我,奉承武!”奉承武抹掉脸上污泥,闷闷地说,他总感觉剧本没有按照想象中的走。他观察着燕离,发现他确实已力疲,便大声叫起来道,“告诉你吧燕离,你上当了,我的法域看起来跟显圣一样,配合二叔的神境,打造了一个显圣真君,你一听到藏剑峰的人有危险,果然如我们所料,用出了你最强手段,你现在肯定一丝真元也没有了,那还不是任由我们打杀?”他虽然这样说着,但看燕离的表情,实在很难畅快起来。

    凤知华从没有过这样狼狈,感觉还不如跟燕离来一场生死决斗来的痛快,所以也是一点畅快的感觉都没有。

    燕离道:“哦,然后你

    们提前挖了一个坑用以躲避,但是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蟊贼,在这里刨剑庭的祖坟呢。”

    “杀了他!”王朗台再也忍不住,厉叫一声,当先凶狠凌厉地拔剑扑上去。他持剑的姿势中正标准,在半空飞驰,迅如雷霆,有万钧之势;并且笃定了燕离气力衰竭,是以毫不犹豫直取他的咽喉。

    燕离目露嘲讽,在对方剑即将点中他的咽喉时,一偏脑袋,剑从他脖子旁擦过去,带起的锋芒割裂了他的体肤,他毫不在意,左手骈指为剑,随意地在这剑上一弹。

    莫名的震荡之力,使王朗台手腕的力道全失,一时间后续的变化竟全不能施展,甚至因为脱离对剑的掌控而无法收剑,他虽惊不乱,只见他从乾坤戒上抹过,就有一尊巴掌大小的玉蟾蜍出现在他手中,冷笑一声,玉蟾蜍的嘴兀然张开,竟是喷出一道绿幽幽的毒焰,向着燕离的门面罩去。

    燕离一笑,身上青光一闪,毒焰就不知落到哪里去,跟着夹住王朗台的剑往后扯,劈手夺下玉蟾蜍,细一感应,发现是个宝具,当即注入真气,对着王朗台的脸面就是一喷。

    “啊——我的眼睛!”王朗台作茧自缚,一声惨叫连剑也握不住,摔在地上痛苦地翻来滚去。

    “你缺乏对剑的敬畏。”燕离冷漠地做出宣判,即抓住王朗台的剑,伸脚一勾,把他的身子挑上半空,跟着“刷刷刷刷”四道剑光,便用了他的剑,把他的四肢给斩掉。

    王朗台全身都遭到重创,在痛苦到极致的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仿佛已放弃了自救,不再输送疼痛,而是回荡着燕离的宣判,因为他的父亲杨秋生,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凤承武眼看着王朗台冲上去,仅一个照面就被燕离削成人棍,尾巴骨就冒出一股寒气,直往脑袋里蹿。“你,你不是动不了吗?”他看到燕离面色红润地站起来,仿佛方才脱力全是一场戏,忍不住的心惊胆战。

    燕离将剑丢到等死的王朗台身边,剑主死,剑自然陪葬,这是它最好的归宿,哪怕是个人渣。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是下一任剑神山庄的庄主,为什么不亲自来试?”

    凤知华捏了个除尘咒,把自己两个洗净,露出本来面目,然后伸手拔出背后宝剑,“凤承武,他是对的,你是下一任庄主,展现你的器量吧,不要让二叔觉得辅佐你是一个错误!”

    凤承武迟疑再三,知道今日不杀死燕离,断难善了,只得咬牙道:“好,为了语儿,为了山庄,我就拼一回!”

    凤知华欣慰道:“好,这才没有枉费二叔这么多年对你的用心。”他伸手拍着凤承武的肩膀,不知怎么的,后者突然朝着燕离飞了过去。

    ps:今天有事,只有一章。明天也有事,得请假,后天看看几点回来,如果早于下午六点,那么就有更新,迟了估计到家也没有精神,特此告知。

62、真道之境

    燕离怎么会放过这种好机会,手起剑落,凤承武的人头就飞了出去,后者到死都没明白怎么一回事,仿佛商议好的完美的一出偷袭,让他一身武装到牙齿的宝具全成了摆设。

    “我只有一个疑问。”凤知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平静地道。

    “什么疑问?”燕离道。

    “我的推测几乎没有出过错,你的源海已经枯竭,怎么还有力气反击?”凤知华问。

    燕离道:“不如我们互相回答对方的问题。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凤知华爽快道:“这小子胸无大志、耽于享乐,根本不配我的辅佐,我早就想杀他,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他死在你手里,大哥就算怪罪起来,也找不到我头上。”他的貌似忠厚的面孔上毫无惭愧之色。

    燕离嘴角轻扬,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那可未必。”

    “怎么,”凤知华忍不住笑道,“你还想告我的状不成?你以为大哥会信你?”

    燕离忽然微微地抬头,朝远处天空喊道:“凤庄主,上面风大,何不下来说话?”

    凤知华脸色大变,转头就逃。一道苍灰色的凄厉的剑光从远空落下,向他追过去,他未入神圣,又不是剑庭弟子,御不得剑,预计逃出不到百步远就会被追上。他不甘地回头喊叫:“大哥饶命,人是那小子杀的,跟我无关啊!那小子不是人,山庄以最高规格款待,他恩将仇报,先害死语儿,然后毁了龙神图,跟着又杀了小七南星,现在连武儿也……”

    话未说完,就被那剑光给斩成了两半。

    凤知年从天而降,看也不看凤知华的尸体,伸手把剑收回,冷漠地盯着燕离,“他说的可是事实?”

    “算是吧。”燕离不想解释。对方给他的压迫感很强烈,那已不单单是境界的压制,还掺杂了剑道上的一种“唯我独尊”的霸道意志。

    在剑道上,能被称为“大宗师”的,都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但这个境界也有上下之分,因无对应法门修习,是以不成体系界限模糊。

    “可惜。”凤知年身子一晃,已到了燕离面前,不见丝毫烟火气地递出剑,剑锋上寒光迸现,甫一入眼就是巅峰。

    燕离眯起眼睛,在满目的寒光中觑见一丝漏隙,毫不犹豫地递出青莲剑,精准格开对方的杀招,双剑一瞬间交汇,剑锋摩擦着剑锋,发出刺耳的金属响声。

    双方一碰即退,各自退到数丈外站定,尔后又各自幻化为残影冲向对方,终究是凤知年的剑更快,先燕离一步,中正霸道地斩下去,燕离被迫横剑格挡,势大力沉的一斩,让他的双足直接陷入地里,双臂在颤动中不住发麻,凤知年趁这个时机,左手骈指为剑,往燕离的咽喉点去,燕离用尽全力让身子偏转,扭到一旁,避开要害,被凤知年点中了胸骨,当即听到一个

    “喀嚓”的骨裂声,他的身子也跟着倒飞出去,摔在十数丈外,一口魔血直接吐出,无可避免地喷洒在胸前。

    “很好,给你死个体面。”凤知年冷漠说着,身周开始有庞大的气域聚集,方圆数里内的星力逐渐地汇聚过来。

    燕离从龙神戒里抽取了大量真气,站起来傲然道:“凤庄主是雄狮,在下亦非病猫,咱们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方才完全可用零界,但是面对凤知年这样的剑道强者,堂堂正正取得胜利,才能让剑道更上一层楼。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空骤然间激射来数不清的灿若繁星的剑光,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其中大部分剑光都落到了战场去,唯有一道往二人所在的位置飞来,然后落到燕离的身旁。

    “大师兄?”燕离觉出熟悉气息,惊讶喊道。

    “我来迟了。”凤九从飞剑上跳下,对燕离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望向周围的战场,又看了看被燕离削成人棍、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王朗台,最后再看向凤知年。恍惚想起,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眼前这个鬓发微霜的中年男人了。这是他的生父,是赐予他生命、理应在他一生当中占据巨大比重的男人。他从来没有问过凤知年,当年为什么仅因为他的手疾,就对他如此厌恶,难道以剑神山庄的财力会治不好?但是看到凤承武尸首分离,对方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就明白了,他的生父对他们一点感情也没有。

    “师弟,我跟他有一些私人恩怨要解决。”他直视着凤知年道。

    燕离刚打算把投毒案的真相向凤知年说出,看到凤九坚毅而且冷峻的脸庞,他忽然间就领悟到了对方隐瞒投毒案真相的用意:背负所有罪过活下去,让逝者安宁。又见九霄雷音浮现,他就一笑,知道真相是什么已不重要了。

    “大师兄,我想这东西你一定需要。”他从乾坤戒取出装有凤琳佩剑的匣子,递给凤九。凤九用元神之力托着,虽然不知是何物,但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大战在前,他没功夫拿出来看,只得先收入乾坤戒。

    凤知年没有阻止燕离离去,当然就算想要阻止,也没那么容易,因为凤九的剑境正在跟他分庭抗礼。眼前这个冷峻的小子是他的儿子,是他最痛爱的凤琳的胞兄,可那又怎么样呢?挡在眼前的全是敌人,只须用手中剑扫平即可。

    “琳琳是被你逼死的!”凤九面无表情道。这句话在他心里埋藏了二十多年,只因为剑神山庄与剑庭的关系,让他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

    “畜生,你还敢跟我提?”凤知年当即暴怒,他的感情异乎寻常的淡泊,并不在乎投毒案的真相是什么,唯独凤琳的死是他心里唯一的痛。随着他的怒火攀升,本就暗沉的黑夜又笼罩了一层更深的黑幕,跟着从他脚下,暗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剑境,凤凰涅槃。

    星力的争夺很快进入白热化,熊熊烈焰中,缓缓腾起

    一只暗蓝色的凤凰,喙一张,便是一声嘹亮的啼鸣。跟着俯冲下来,等凤知年跳到它背上,便朝着凤九发起了冲击。这一幕如果被普通神境高手看见,恐怕会目瞪口呆,因为不管是神境还是剑境,作用到底还是辅佐修行者,使普通真元打出去,也能拥有绝技的威力,使绝技施展开来,能够移山填海。

    可是凤知年的剑境,却完全超过了这个范畴,他已能直接驭使,不再只是辅佐,说明他的剑境已修到了最高境界:使真名入主剑境,二者完全融合,诞生出的全新形态。因与真名融合,故称“真道之境”,简称道境。当世除了寰宇神仙以外,达到此境者唯有龙皇圣朝开国圣皇姬万峰,而下一个最有希望的人,三界公认是燕十一。

    剑境上的差距,进一步掠夺了“霜寒十九州”的生存空间,凤九无臂长袖由元神填充,鼓胀起来,形成手臂模样,握住九霄雷音就往凤知年挺剑而去。双方在半空碰撞,暗蓝凤凰的力量大得超乎寻常,如果不是凤九的剑境还有一息尚存,另有九霄雷音卸去大部分力道,仅碰撞的余波,都能将他的身体给拦腰截断。

    凤九只觉胸腹一阵发闷与恶心,连连飞退,竟直接退到了平地之外,身后就是另一处战场,他强行把一口血咽回去,忍着剧痛,再一次向凤知年扑过去。

    燕离担心成为牵绊,所以并没有隐藏在决斗附近,而是回到了大部队的战场。虽然由于天、雷、赤三部大军的增援,使得剑庭一方取得重大优势,但因三部皆无首领到场,执剑方又新加入剑神山庄的护卫军团,加上王福与温瑞虹这两个高手,战局仍是僵持不下。

    王福看到燕离的出现,心中暗叫不好,立刻抛下了正在交战的对手,招呼着温瑞虹一起扑过去。

    温瑞虹听到招呼,心中也是“咯噔”一跳,这要是让燕离杀起来,他们的败局也就定了,哪怕杨秋生赢了观山海,执剑已无人手可用,如何统管剑庭?目下唯有杀死燕离,才是执剑的破局之道。当即应了招呼,向燕离围过去,“燕小子,你却是来错地方了!凤知华真是废物,竟然连个小小陆地真仙也杀不死!”

    燕离耸了耸肩道:“我跟他没交手,他能否杀死我,却是不得而知的。”

    王福惊道:“没有交手?难道他逃了?”

    燕离笑道:“他本来想逃,但没能快过凤庄主的剑,所以他死了。”

    王福的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满放精光,跺脚恨恨道:“莫非,他真的对凤承武动手了?”

    燕离笑道:“你老头倒是火眼金睛,早知道这人野心勃勃。”

    温瑞虹真是想鞭尸的心都有了,竟然在关键时刻暴露本来面目,岂不知凤知年都在天上看着?搞不好故意拖延出手,就是等着他呢。

    ps:昨天晚上到家实在太晚了,没办法。这一章早上八点半写到现在,也是精疲力尽,今天还是一章吧,抱歉啦。

63、奠定胜局

    凤知年是否如温瑞虹所想,在天上等着凤知华的丑态毕露,除了他本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一个如果不是受伤有望冲击寰宇的神仙级人物,谁能揣测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剑神山庄也算不负盛名,新旧两代剑神虽然互视为仇敌,但到底还是父子,有着血缘关系。二人的对决也进入到了白热化。

    九霄雷音与天剑印的融合,是凤九目前的最强手段,只一斩,就斩掉凤凰的半边身子。但名为“涅槃”的道化凤凰,无论受到多少打击,都能转瞬恢复如初,有着无与伦比的回复力。

    凤知年当年受的重创伤及了根本,使他的灵神境界始终停滞在神圣领域第一重,这也是他逐渐淡出修行界的缘故。他曾经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因此狂傲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为他的自大付出了代价,一个年轻时候的仇家隐藏在山庄里十多年,就为了寻找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又一式剑技的对碰,二人各自被余波弹飞,凤九回气快,双足在虚空猛一蹬,强悍的元神之力自然而然在他脚下铺了一层,他整个人与剑印合一,化作一道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剑光,朝着凤知年轰然激射过去。

    道化凤凰在凤知年被弹飞的时候,即刻发出一声啼鸣,盘绕回去稳稳接住,跟着也毫不示弱地冲回去。一声长鸣,双翅向前,栩栩如生的暗蓝色羽翅倏地化成了真剑,宛然剑翼般迎向那剑光,但很快就如镜子一样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道化凤凰终究不敌,凤九与剑印合一,整个泛着冷白色的光,像铅云遮挡下只剩一线的清冷月辉,又像是渗入峡谷里的一隙白雾,继续朝凤知年进攻。凤知年抬手挥了两剑,两道剑光如炽烈的火炬,一横一竖交错,竟是生生将其融化。

    道化凤凰转眼又恢复如初,凤九被逼出原身,喘着粗气,与剑印分离开来。此刻双方相距不到五丈,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脸。凤知年看到凤九双袖空空荡荡,露出厌恶之色,“听说你自己断的?愚不可及!”道化凤凰不但让他得以御空迎敌,更能节省很多力气,所以他的状态比凤九好很多。

    凤九驱动元神,从剑印里取出九霄雷音,这时候远空突然浮现半轮清辉,这个时日,正是下弦月,照出剑上闪耀的云光,与隐隐环绕的金龙。“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置喙!”他厉声地叫道。

    凤知年冷冷道:“身体发肤全是我赐予你,你自作主张便是不孝,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在襁褓里!”

    凤九听得恨意大增,“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日敢在剑庭撒野,就跟你的鸟永久埋葬在天柱山吧!”

    “逆子!”凤知年微踩一脚,道化凤凰透出戾气,伸长脖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啼鸣,浑身上下的羽毛齐齐脱落,并化为漫天的剑光,向凤九弥漫过去。它一转眼,浑身羽毛又长出来,再次痛苦啼鸣,羽毛便又脱落,如是几次,剑光已形成势不可挡的大潮。

    凤九心念微动,剑印自发竖到身前挡住,在剑光大潮的冲击下,本来凝实的剑印数度透明化,如果不是他的心志足够坚毅,剑印早就不能维持。忽听一声裂空音,一道寒芒从虚空透出,直取他的咽喉。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他觉出一种孤独感,茫茫天地,只一叶孤舟,在无边际的广渺烟波中浮沉;这份静谧,滤去了他意识中的纷繁与嘈杂,他很快觉悟,这是一场致命危机,如果不作出正确的应对,简直必死无疑。当他在冷寂的黑暗中思索时,灵魂像浸在冰冷的水底下,模糊的思绪突然清晰起来,黑暗里出现一道微光,仿佛照出了直通穹顶的天路。

    他觑见了一线生机。某个瞬间,九霄雷音乍然放光,像晴日里的一道霹雳,几乎立刻消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

    漫天剑光消失,道化凤凰在哀鸣中燃烧成了灰烬,凤知年的剑停在了凤九咽喉的表皮,他的印堂多出了一个血洞,尸体飞速下坠,如同一颗黯淡的流星,在荒芜的大地上砸出一蓬烟尘,但是他到死,仍然紧紧握剑。

    凤九怔怔片刻,这时全身都传来痛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场胜得有多么侥幸与不易。他慢慢降下去,落到凤知年的尸体前,静静打量着,谈不上喜也不见得悲,只是杀死的终究是赐予自己生命的人,也是唯一跟凤琳有关系的人,他的形影有些落寞。

    “琳琳……”想起凤琳,他坐下去,用元神取出匣子,解开看着,尽管锈迹斑斑,依然能看出确实是凤琳的佩剑,不禁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突然,周围风起云涌,剑上有红光涌出,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红衣小女鬼从剑上腾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凤九。凤九呆了一呆,颤声喊道,“琳琳?”

    小女鬼仿佛认得凤九,忽然喜笑颜开地抱住他,她发不出声音,但是周围刮来的风奇迹般温暖起来。

    “琳琳!”凤九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用元神之力触摸着小女鬼的魂体,“哥当年不该埋你!哥再也不离开你了!”说着已是泪如雨下,铁汉也有柔情。他当然不知,如果当年把剑带走,没有地底的阴气浇灌,凤琳的剑灵也没有机会苏醒。

    红衣小女鬼忽有所感,转头看凤知年的尸体,不知怎么也涔涔泪下,凤九松开她,看了眼尸体,叹气道:“他天性凉薄,倒是对你始终如一,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你给他嗑几个头吧。”

    王福与温瑞虹向燕离逼过去,两个的剑境各有不同:一个在飘花中掩藏真身与杀机的由来;一个于暗影里蛰伏,等待着致命之机。二者皆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后者,号称剑鬼,其剑境不显山露水,如同一个暗影中的刺客,一旦出剑,就是敌人授首之时。

    两人同时展开剑境,同时消失无踪,唯见包围燕离的一半飘花之域,一半暗影之界,把他的身子分割成两个完全不同的影子。

    这等阵势,便是各大首座来了,也要严阵以待。燕离却连剑也不

    拿,懒洋洋地站着不动,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可越是如此,越是让隐藏暗中的两个刺客不敢轻举妄动。

    忽有一瓣花拉长身影,化出一个温瑞虹来,笑着对燕离道:“我知道你是在故作轻松,目的是让我二人不敢轻易对你动手,拖延到凤九来援。我承认凤九在场,执剑确实很难取胜,但你以为凤庄主是谁,凤九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你还是不要指望了。”

    “全是废话。”燕离哂笑一声,“你有胆子就尽管向我动手,化一个分身出来算怎么回事?”在他的神识里,可以洞察出温瑞虹分身的气脉流动稀疏平常,也就能应付个小蟊贼。

    “你既迫不及待领死,不肯多活,我成全你便是!”

    温瑞虹的声音里已藏了许多愠怒,分身飞身挺剑,自然有无数各种各样的花瓣出现,宛然山雨压境般向燕离涌过去。这些花瓣一会凝成他的模样,一会儿又幻化为了剑,他把真身暗藏其中,只等着燕离出手反击的那一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剑心。”燕离取出青莲灯,幻化成剑,展开剑心境,万事万物在眼前徐徐重组,在茫茫花海之中,他很快找到了温瑞虹的真身,嘴角一扬,“只怕你不敢出手。”剑心境本就是温瑞虹这类剑客的克星,只要对方敢动手,那就是徒劳送死。他闲庭信步穿梭着,某一刻,青莲剑忽然递出去。

    嗤!

    剑从温瑞虹的背心处冒出尖来,他“哇”的呕出血,怎么都无法理解,凭对方的境界,如何能在他的剑境里洞察出他的真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暗影的力量骤然增幅,吞噬了飘花域,在黑夜里又笼罩一层黑幕,像披上了沉重的铁衣,身处暗界的,全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几乎使身子不能动弹。燕离自然也没能幸免,温瑞虹觉出是王福出手,临死前露出狰狞笑容,“姓燕的,你也活不久了,下来陪我吧!”

    一个影子自由穿梭在深沉的暗界里,就好像燕离在温瑞虹的剑境里做的一样,那影子很快接近燕离,如同以往无数次在这情境下挥剑一样,他把剑狠狠掼入燕离的心脏,仍觉不够,还用力地搅动两下,确保对方的死亡。但是刺目的青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到了他这个地步,剑上传回来的触感,跟用手去摸是一样的,他的心无限地沉下去,跟着胸口就是一痛,他又惊又怒,眼前的年轻人,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觉悟,感觉到剑在他体内也搅动两下,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去,徒剩一声苦涩的叹息。

    温瑞虹眼看王福也失败,死不瞑目地栽倒在地。

    转眼间执剑方的两个高手全死于非命,奠定了剑庭方的胜局。

    “接下来,”燕离抬头望天,“只看这两个的结果了。”

    ps:铺垫的时候有多轻快,现在收尾就有多难,还是最难写的打斗。不过本卷再一章就结束了,可喜可贺。

64、尘埃落定

    天剑峰的道场已经面目全非,残垣上袅袅升起的余烟,是这场大乱的惨烈余悸。

    两道剑光经过了触目惊心的对决,双方都领悟到,想要镇压对方,仅凭剑技是不可能了,于是分开,各自落到一根断掉的柱子上,遥遥相对着。

    观山海道:“师兄,这些年我已尽我所能地补偿你,本来剑庭根本不需要执法院,也是为你而设,你到底还是不满足!”

    杨秋生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你一句话就想把我这些年的成就给抹去?”

    观山海道:“我只希望师兄能够收手。”

    杨秋生冷笑道:“你若真是如此希望,为何不早出来阻止?”

    观山海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自己真心如何,继续解释下去,也不可能会被对方采信。他选择了沉默,沉默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但能把话题终结。

    杨秋生却不放过,追着道:“你害死小剑师弟,将把柄授予道庭,岂非被捏住了命脉?你还有脸面跟我说这些话!”

    观山海道:“师兄,我跟你是不同的。”

    杨秋生道:“哪里不同?”

    观山海道:“道庭要做文章,我只要退位给小九,甚至自我放逐,他们还有什么好说?想拿捏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杨秋生厉声道:“你若真能甘心退位,九霄雷音就不会舍你而去!醒醒吧,圣器分明是觉察出你内心对权势的贪婪,才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你!”

    观山海苍老的面容上挤出一丝苦笑:“也许吧。但为了剑庭,小九才是最好的选择。”

    眼看观山海油盐不进,真个任你东西南北风,杨秋生也终于无话可说。两个唇枪舌剑时,暗里也没有停下较量。气域的慢慢浮现,是在现世层面所看不到的激烈对决后的结果。在领域争夺上,师兄弟二人显然势均力敌。

    磅礴的元神从二人身上涌出来,形成各自的显圣之身,而同为显圣真君,强弱的区别,就在于显圣之身的大小与完成度。观山海的显圣之身更为高大一些,但是看起来比较模糊,不够真实,这是灵神境界不稳的表现,从这里可以看出,苏小剑的死对他影响非常大。

    杨秋生心中暗惊,自己的这个师弟好生了得,被心魔折磨了那么多年,还能毫无滞碍地显圣。他的显圣之身明显要小一些,但清晰毕见、栩栩如生。

    接下来再也没有试探,一经显圣,那就是最纯粹的修为上的较量。两尊巨神,屹立苍茫天地,倒不见了他们本体。彼此之间的气域激烈绞杀,虚空层面全被侵占,满溢的元神在小范围内发生碰撞,便可见一大片星云由爆裂处向四面扩散,随着巨量星力被聚拢过来,十百处星云在天柱山顶上齐齐推涌,从远处看,这洞天福地仿佛撑起了一把伞,遮挡风吹雨淋,简直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但在天柱山上的人,尤其是天剑广场以外才刚奠定胜局、正在打扫战场的剑庭大军,则如同陷入了梦魇之中。

    先是一阵狂风大作,残垣断壁进一步被摧成砂砾,被乌泱泱卷着,彷如蝗虫群一样扑向众人,反应慢一些,眼睛鼻子嘴巴就全部是细砂,再慢一点,身子都站不稳,朝着外围翻滚。

    两尊巨神同时召出天剑印,又将剑附入,毫无花哨地斩向对方。

    轰!

    一道震天巨响,所有方才扑向众人的余波,猛然受到更强烈的吸力,被不受控制地卷入其中,在两尊巨神之间化为更恐怖的风暴,对决双方仿佛有着默契,风暴碰撞一瞬间,便一股脑地往天穹而去。他们哪怕杀到了眼红,也绝不敢毁坏承载道庭基业的天柱山。

    风暴宛然撑天巨柱,不住往天穹去,又在极高空处失去控制,向四面辐散,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穹顶,远看仿佛一叶无边无际的莲蓬。

    不知过去多久,两尊巨神齐齐消失,杨秋生的脚下柱子化为沙尘飞走,他便跟他的剑一起自由下落,摔在废墟当中。他半跪着站起来,抬起头看时,可见那张脸上气血衰败,俨然一副油

    尽灯枯的模样。

    观山海随后下落,“砰”的摔在废墟里,一动也不动。

    “师尊!”几道剑光先后射来,凤九第一个,用元神之力搀扶起观山海,只见他面色灰白,嘴唇干裂,玄色道衣包裹着的,是一具骨瘦如柴的身体,幸好还有着微弱的心跳。

    “照顾师尊!”他一咬牙,把观山海交给随后来的雨化田与余秋雨,向杨秋生慢慢走过去,“师伯,一切都结束了,束手就擒吧!”

    杨秋生远望苍茫,属于执剑的人一个都没出现,他就知道了结果。转头望凤九,仔细地打量片刻,虚弱地笑了起来,“你突破了。”

    凤九的心情很复杂,王则没有必要对他说谎,帮助他突破的,确实就是杨秋生。“是,多谢师伯成全,但您的罪过无从饶恕。”

    “胜者王,败者寇,有什么好说。”杨秋生淡淡一笑,“你能杀死凤知年,出乎本座的意料,所以你大可不必同情本座。小九,你能得圣器二次认主,这很好,往后师伯不在了,遇事要多想想,多想想……”他猛地掷出剑,那剑往虚空一个回旋,便“嗤”一声,把他自己的心脏给洞穿了。尸体轰然倒下,天柱山仿佛晃了一晃,一代显圣真君,就此陨落。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燕离扶着曹子君来到左近,看着杨秋生的尸体陷入长久的沉默。

    “结束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咳咳……”观山海咳嗽着醒过来,望了望周围,示意余秋雨把他扶起来,然后看着杨秋生的尸体,深深地叹了口气。

    胜利了,但没有什么可乐,因为死的全是同门。往后是否还有更多类似的争斗?在场的人都不得而知,只想立刻躺着不动,让疲乏的身体和精神,得到充分的休息。

    “小贱客!”

    数十上百道剑光中,一个呼唤声把燕离吸引过去。

    第一个落下的是夜青岚,她带了顾采薇过来,其后自然是各脉的人。顾采薇向燕离小跑过去,望了望杨秋生的尸体,又盯住燕离,格格娇笑道,“你之前把他得罪狠了,我还以为你会被他大卸八块呢,没想到他算计来算计去,最终把自己给葬送了。”

    美人的到来,为空气里注入了快活的气息,扫除了许多沉重,广场顿时嘈杂起来。

    燕离笑道:“什么大卸八块,白费你长那么美一张脸,话都不会说,你若早来一些,就能看到我是怎么大发神威的。”

    顾采薇抿嘴笑说:“我若来早了,只看到你被揍得满地找牙,岂不让你无地自容?”

    燕离正要说话,突听观山海沉声冷喝:“来都来了,何不现身?”

    众人心中都一凛,各自抬头去看,只见**大阵外独属于各道统绝学的神光闪耀,显出了数十个或陌生或熟悉的人影来,为首的是道庭掌教李半山。

    曹子君一看就知道不妙,这是道庭带着其他道统的人来“兴师问罪”了,目标不用说,肯定是燕离了。

    “居然趁这个时机来,李半山真是不高明!”他暗暗骂了一句,并对燕离低声道,“他们铁定找你麻烦来了,掌教态度不明,也不知保不保你,趁他们不注意,你先离开,我给你打掩护……”

    燕离心中一暖,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忙,看看情况再说。”

    班中先闪出一个美妇来,却是萧玉研,直接向顾采薇喊道:“薇薇,你玩够了吧,随我回去。”

    顾采薇脸色一白,忍不住望向燕离,燕离把曹子君交给沈万舟,然后走过去,公然地抓住她的手说:“薇薇,你若不想回去,就跟我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她摇了摇螓,忽然又笑起来,“燕离,我答应了师尊要回去的,你小心些,若他们要来打你,你就赶快跑,若剑庭不要你,你就来莲花座,我给你安排一个奉香的职位。”

    “哦,是做什么的?”

    “洗衣服的。”

    “凭咱们的关系,你让我去

    莲花座洗衣服?”

    “你不识好歹,那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简直便宜你了!”

    伴随着“格格”的娇笑声逐渐隐去,两个美人消失无踪,也宣告着莲花座并不在讨伐的行列当中。

    “山海掌教,剑庭在你的执掌下乱象频生,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李半山悠然说道,“本座看你也没力气处置魔族卧底了,就把他交给我们吧。”

    夜青岚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当即抢在观山海前面道:“当年的卧底案存在着明显的疑点,必须重新调查,剑庭绝不会冤枉无辜之人,至于诸位,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李半山道:“当年的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五行院灭门案必须得到处置,倘若这等滔天罪行都能得到谅解,那九大道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另外,本座只跟山海掌教对话,闲杂人等一概退避!”

    “你!”夜青岚顿时气得不轻。但此刻唯一能做主的,确实只有观山海。剑庭一众人等,纷纷地望过去。

    凤九道:“师尊,燕师弟为剑庭鞍前马后做了那么多,弟子以为不能辜负!”

    观山海看了看燕离,又看了看凤九,最后将目光转到李半山身上,用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我是个罪人,没资格做任何决定。正好大家都在,我宣布正式辞去掌教之位,由凤九继承,关于燕离的去留,由新任掌教做主。但是……”他傲然地挺起胸膛,“即便我没有犯下错误,剑庭的弟子,也不容他人左右!”

    李半山的脸一下子铁青,也顾不上礼貌,直接叫起来道:“观山海,你想清楚再决定!”

    凤九“腾”地穿出**大阵,一人面向全由超级强者组成的道统联军,斩钉截铁道:“师尊说了,剑庭弟子不容他人左右!今日你等之中但有一人敢冲击**大阵,我与剑庭便视之为仇敌,永世不休!”

    “好,本座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李半山目光一闪,抬手就要施法,突听一个懒洋洋的嗓音响起来道,“堂堂道庭掌教,一言不合就要对同道大打出手,若是传出去,九大道统的威信何在?”

    说话的是燕离,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也飞到了天上去,不过他没有穿出**大阵。“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既能证明我不是魔族卧底,又能填补九大道统的损失。”

    李半山冷笑道:“本座便听听,你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燕离笑道:“我将在三个月内,打下蚩尤全域,把魔族赶回魔界。这样,我既证明了我的清白,又使仙界重新完整,九大道统损失的威名,也能一口气扳回来。”

    “我们跟魔族打了六年,才不过收回几个城,你三个月想收回全域?简直是妄想,你怕是个傻子吧。”大阵外当即有人发出嘲笑。

    底下上过战场的弟子,也都觉得燕离疯了。曹子固忍不住大声喊道:“燕师弟,三个月是不可能的啊,你改改期限,三年,三年也好啊!”

    “不,就三个月。”燕离竖起三根手指,坚持地道。

    李半山道:“收不回来怎样?”

    燕离道:“收不回来,我便自缚双手到道庭去,任由处置。”

    李半山道:“好,但本座有一个条件,这三个月,九大道统不会派出任何援兵,我等离开之时,便开始计算日期,时限一到,蚩尤域但有一城还在魔族手中,我立刻将你碎尸万段!”

    燕离道:“可以。”

    李半山慢慢地笑了起来,“真看不出来,你燕离还算个人物,本座就坐等好戏了!——我们走!”

    一场恐怕会很惨烈的争端,在燕离的努力下被消弭于无形,但对剑庭的人而言,接下来才是更艰难的挑战吧?

    ps:本卷终!四千字小两章,今天先这样,让我的大脑休息一下。这一卷又让我学习到了很多东西。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本卷慢慢写,应该能精简到四十章左右,阅读感也会更好。下一卷又回到燕离的主场了。

1、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众所周知,句章如今由三个门派统治,分别是上荒神庙、五行门与穆云宗。上荒神庙虽然占领着许多城池,但要照管的猎场也相应增多,五行门虽属正统,但道统的传承已经被毁,如今也不过就是二流门派,跟人界的比起来,只多了个神圣领域而已。

    穆云宗由道庭提拔起来,原名暮云楼,擅长通过各种办法诱骗女人,获取钱财或法门,被称为修行界的蜱虫、附在女人身上的牛虱,可谓是臭名昭著。但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也许正因为他们的辛勤不辍,穆云宗的宗主终于在数年前突破了神圣领域,门中更是多出了数个神境高手,一下子横扫人界各大门派,直接威胁到了龙皇圣朝。

    句章洹河两岸,便是道庭划给穆云宗的领地。此处位于句章边缘地带,临近阿修罗界,多是荒山,拥有一个大型猎场和七个小型猎场,共四城十二镇,约莫统治着一千万的人口。自从五行院灭门,句章盗匪四起,从别处来的流匪就多达二十几伙,洹河两岸更是这些人的老巢。他们四处烧杀抢掠,道庭屡禁不绝,因魔族入侵,最后不得不将治安交给本土势力维持。

    一艘破虚梭飞快穿行在洹河上,被一枚追踪符紧紧跟住。追踪符的主人远在百里开外的密林当中。早在昨日,这处密林就被他们一伙人给占据。这一伙人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猛汉,他不用报上名字,但凡在句章讨生活的,只要看到他脚上的木制义肢,立刻就会乖乖趴下去,把财物双手奉上,因为他有两个恶贯满盈的兄弟,一个叫吃人不吐骨头的张二河,一个叫杀人不用三招的李少琦,更因为他有个响亮的恶名,叫吞天鲸倪大龙。

    张二河吃不吃人不知道,但他有一口鲨齿般的钢牙,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他嘴里,只消嚼个几下就会变成碎屑;而且他是属狗的,喜欢啃骨头,那牛身上最粗壮的筒骨,对他就跟棉花一样。

    李少琦曾是侩子手,擅长大朴刀,曾经一晚上砍下五百个犯人的头颅,对人体的薄弱点了如指掌。

    倪大龙之所以叫吞天鲸,是因为他的胃总是填不满,而且贪婪无度、狠辣绝情,只要被他

    遇上,不把你掳掠一空不罢休。而你若以为交出钱财就能活命,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每抢人,必连人命也夺,而且黑白两道通吃,恐怕天上有鲸也会被他一口吞下,故得名吞天鲸。

    “怎么样大哥,肥羊到了没有?”

    一伙几十个悍匪强徒藏在密林中,张二河的面孔青紫,骨瘦如柴,一口钢牙果然非常显眼。

    倪大龙轻抚着脸上的刀疤,闻言斜睨过去,“你很急吗?”

    张二河道:“能不急嘛!那人说了,这人来头不小,随身之物必然价值不菲,何况那人还许诺,事成之后另有报酬!”

    “哼哼,这才蹊跷!”李少琦却生得白胖,眼睛眯起来,就只剩一条线,看起来颇是阴险诡诈。

    张二河道:“三弟,此话怎讲?”

    李少琦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他何必许下重赏?我们跟大哥做买卖,是有些独到之处,但若得罪不该得罪的,一样是个死字。大哥,依我看,这笔买卖不做也罢。”

    倪大龙脸上一发狠,突然抬起义肢砸在李少琦的脸上,把他压在泥土里,“你当我倪大龙是什么人?既然接下买卖,就要做到底,不然江湖上人人道我吃软怕硬,还怎么混下去?”

    “大哥说了算……”李少琦闷声道。脸慢慢轻松,他龇牙咧嘴地搓着坐起来,看到张二河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冷冷道,“二哥,你无非就是想早点完成买卖,回去找你新纳的小妾快活!看你瘦的,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嘿,总好过你,女人也不玩,活着也白活。我若是没女人,倒不如不活……”

    “闭嘴!”倪大龙突然抬手,兄弟两个顿时闭住嘴巴,知道这是行动前兆。果然,倪大龙接着做手势,“老二照旧过去拉网,务必一次拦截下来,若跑了这肥羊,我把你们全剁了!”

    “得嘞,跑不了,大哥就瞧好了吧!”张二河甩了甩瘦弱得不见半两肉的手臂,带了人把拦截用的网往对岸牵过去。这河道约莫四十步宽,这

    些盗匪拦截商船都已习惯,是以动作非常娴熟,很快就游到对岸,把网给架了起来。

    网也不是普通的网,是用一种星陨兽的丝编的,能阻隔行驶在灵界的船只。由于工序繁复,价格不菲。网线很粗,每一根在最外面都结着一个扣子,方便抓取。如果两岸有古树,自然不须耗费多少力气,然而这一处河岸前两年起过大火,新生出来的只能算作树苗,根本无法承受。

    两岸的盗匪各自抓着网扣,全都紧张地等着倪大龙的命令。因为追踪符掌握在他手中,必须听他的指令用力,要是有谁反应慢了没拦住,他是真的会把人全给剁了的。

    “准备,三,二,一,拉!”

    盗匪们齐声一喝,宛如打了鸡血一样,那网一下子绷起来,一声“嗡”的闷响,如同鱼儿在水底下急速摆尾所引发,他们的心中齐齐一喜,知道正中目标,破虚梭被拦下来了。接下来是角力的时候,当即使出吃奶的力气。

    破虚梭被网住,从灵界回归现世,残余的推力,仍使众盗匪往前挪了数百步远,两岸的“树苗”被严重摧残。

    “杀上去,一个不留!”倪大龙怒吼一声,木制义肢一顿, 整个人就如同大鹏鸟似的纵起,轰然落在甲板上,双手皆呈爪状,往虚空“刷刷刷”一顿挥舞,即见恐怖的血爪把几个水手给撕成了碎片。

    鲜血的味道成功激起了众盗匪的杀性,他们“嗷呜”乱叫着冲上甲板,拔出各自的刀剑斧钺,化为嗜血的恶魔,不由分说地杀起来。

    甲板上的人很快被杀了个精光,倪大龙冲上去一脚踹开船舱的门,对里面的人喊道:“全给我滚出来领死!”

    “聒噪!”里头倏地响起一个冷幽幽的嗓音,像是闯过十八层地狱的狠人。

    倪大龙心中一惊,突然将身旁一个手下拉过来,只见一道剑光射出来,“嗤”一声,手下在他眼前一分为二,他还没来得及定神,那剑光余威不减,把他给斩飞出去。

    ps:今天还是先这样,容我再想想。

2、穷奢极欲者

    “咣当”一声,倪大龙摔在甲板上的响声,因为他的体型而加倍的隆重,使得所有盗匪的注意力都被集中过去,跟着齐齐望向船舱。幽暗的舱门里,款款踱出一个披着紫色软烟罗的蒙面女子。她的三千青丝以云雕木钗高高盘起来;保守款式的月白深衣搭配一袭淡绿的绸裙,显得十分清吟;鞋面绣着白牡丹;丝质面纱下隐约流露出来的几分艳色,便叫人看呆。

    张二河最是懂女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女人新近破|瓜不久,烟波流转间,总不自觉地透出一种介于妩媚与清纯之间的荡人妖冶,对他而言,这是世间最顶级的催情剂。他发出一声低吼,“她是我的,谁都不要跟我抢!”他似乎忘了倪大龙的遭遇,连兵器也丢了,色授魂与地张开双臂,向女子猛抱过去。

    女子不知怎么的一闪,张二河“啊呀”一声痛叫,就摔在甲板上动也不动了。

    倪大龙却看清楚了,女子以极快的手法,将一根细长尖锐物刺入了张二河腋下,他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爬起来对李少琦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与他一左一右包围过去。

    多年的刀口舔血的日子,让李少琦尽管也被女子的美色所迷,却不会像张二河那样连命也可以不要。他清楚地知道,这女子绝不是善茬,若不当心应对,恐怕这日子也就过到头了。方才那一道深不可测的剑光,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步步为营,用着他最喜欢且出刀最快的姿势高举着大朴刀,向女子慢慢地靠过去。

    “谁派你们来的?”

    女子的嗓音珠圆玉润,跟她清冷的语调着实不搭,但是可以听出来,面对穷凶极恶的盗匪,她显得十分从容。

    李少琦小心翼翼地张开五指,使掌心得到一丝清凉,然后更用力地握紧,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右下方突有一股恶风袭来,心中大惊,眼前女子分明动也未动,怎么就出手了?未及多想,他气沉丹田一声猛喝,大朴刀猛然下劈,听见一声痛叫,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家二哥张二河,大朴刀劈入了张二河的肩膀,半个刀身陷下去,鲜血如酱汁般激射出来。

    “二哥,怎么是你?”他皱起眉头来,正要向倪大龙请示,张二河突然面露凶狠,猛一张嘴咬断刀刃,跟着扑过去,一口咬断了李少琦的脖子。

    “三弟!”倪大龙尖叫一声,跟着瞪向女子,“你对老二做了什么?”

    “谁敢动主人,我就要他死!”张二河在李少琦身上借力,猛地扑向倪大龙。

    “那你就跟三弟一起上路吧!”倪大龙面露残忍,双手呈龙爪,往虚空一个划拉,张二河扑到半途的身子就“喀嚓喀嚓”一阵响,落在地上时已扭曲得面目全非,死得不能再死。

    转眼间,三个头目惨死两个。杀人不用三招的李少琦,才用了一招,而且还是对自己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张二河,咬的是自己三弟

    的脖子。

    倪大龙咬牙切齿地盯住女子,一字一顿地道:“不论你是谁,我会一点一点捏碎你全身的骨头,然后剥下你的皮做灯笼!”

    “到现在你还认识不到自身的界限?”女子有些失望道,“是官敬能太纵容你,还是你天生就这样目中无人?”

    听到“官敬能”这三个字,倪大龙心里一跳,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正是穆云宗的宗主。能随随便便叫出这名字的,岂是等闲之辈?但他的凶恶残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服天地道统,恣意妄为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官敬能算个屁!”他怒吼一声,向女子飞身而去,虚空被他的龙爪搅起乱流,女子的身形在他的眼前扭曲起来,他狞笑着,仿佛已抓住了女子,正准备分尸泄愤。女子突又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他的左侧,三道寒芒分向印堂、百汇、气海三处要穴,他手上功夫再如何厉害,心智一下子被夺,也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击,跟张二河一样,突然就软倒在地。他再爬起来时,狞恶的脸孔露出些许迷糊,然后向女子跪了下去,“乐意为您效劳,我的主人。”

    “把他们全杀了。”女子下了第一个命令,倪大龙毫不犹豫地执行,盗匪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老大突然变成正义的化身,只得几个幸运儿跳水逃生。

    “你杀了我的水手,现在由你来撑船,到虞山府去。”

    虞山府就是穆云宗的道场。穆云宗虽然名字里带了一点仙气,但门中上下都贪恋人间烟火,自然不会把道场建在人迹罕至之地。把道场建在洹河两岸最繁华的虞山府,自然是为了方便寻欢作乐。

    穆云宗的道场,名叫极乐宫。他们不但擅长诱骗女人,更擅长采阴补阳,极乐宫就是他们最终的野望。当然,道庭就监视在侧,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强抢民女一类的事,还不敢做,宫里供门人玩乐修行的都是从阿修罗界买来的异族奴隶。

    极乐宫里有个穷欲殿,是宗主官敬能日常宴饮的场所。此殿占地两亩,打造得富丽堂皇,但它比别处胜出的特色,是拥有一个九龙池。九龙池在殿内中央,龙头直面掌座所在的极乐台,其余八口分立左右,如同侍从一样依次往外排列,九个池子有暗道连通,中央凿井徐徐淌下琼浆玉液。

    这琼浆玉液也不普通,是由高地热泉之水酿造的酒水,官敬能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带上一批异族奴隶脱光衣服到池子里玩乐,就像他此刻正在做的一样。

    一个弟子迅速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他的脸色立刻大变,不由分说把女奴全轰走,穿好衣物迎出大殿,正见倪大龙带着一个女子大步走过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面上却堆满笑容,走过去匍匐在地,“属下官敬能参见夫人……”

    女子看了一眼“穷欲殿”的牌匾,说道:“你对自己的**倒是不加掩饰。”

    “不,

    不敢。”官敬能拉住那弟子的衣襟,把他拖到跟自己一个高度,然后压低嗓音道,“你立刻带人去,把所有看到夫人的人全部杀掉!”

    “喏!”那弟子连忙跑去办。

    女子道:“难道你准备在这个地方招呼我?我觉得恶心。”

    “夫人请随属下来。”官敬能连忙起来带路,扫了一眼倪大龙,知道他多半已经中招,心中暗恨又有些无奈。

    到了一个偏殿,女子刚坐下,就有侍从来看茶,倪大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丝毫看不出原本凶残跋扈的模样。

    官敬能想坐下来,又有些不敢,知道女子上门兴师问罪了,只好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女子没有喝茶,也没有让官敬能不安太久,她的双指忽然夹起一根针。官敬能看到,立刻跪下去趴伏在地哀求道,“夫人容禀,属下不能失去自我意识啊,否则穆云宗就会大乱,道庭若是派人下来调查,连带着夫人也……”

    “你既敢安排人来杀我,自然也敢威胁我,这不奇怪。”女子用着毫无起伏的语调慢慢说着,“但是,我当初留你智识,助你突破神圣领域,是指着你有朝一日能有大用;可你非但不感恩,还存着害我的心思,我怎么留你?”

    官敬能哀哀地哭着道:“属下哪敢害夫人啊,这吞天鲸属下一直想抓,只是没有抓到,没想到被夫人给收伏了。夫人,属下对您是忠心耿耿……”看到女子手上的针动了动,他惊恐地叫起来,“不,属下承认了,是属下干的……”看到女子手上的针不再动,他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抹着汗道,“夫人,属下到底是个神圣领域,一直受您掌控,自然不甘,是以才出此下策。但夫人放心,从今往后,属下对您再也不敢有二心。”

    “官敬能,”女子淡淡道,“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不妨告诉你知道,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所以你最好企盼我活久一点。”

    官敬能的脸顿时阴沉下去,慢慢地站起来,坐到了一边去,“那么,尊敬的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此来所为何事?”

    “自然有事要你去办。”女子晃了一晃针,“此次非是心软,确是有要紧的着你去办,你才逃过一劫,再有下次,我不会再作出警告,你自己心里有数。”说着收了针,往官敬能丢去一封信。“把吞天鲸带去,若有一件办不成,这穆云宗的宗主,你也别做了。”

    官敬能拆了来看,脸色顿时一变,咬牙道:“这属下如何保证成功?”

    “那是你的事。”女子站起来径走。倪大龙因为得了命令,留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官敬能,官敬能也看着倪大龙,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

    “你之前多不可一世啊,吞天鲸吞天鲸,现在连小鱼也吞不了了……”他仿佛有些怜悯。

    ps:先一章吧。

3、这久远的悲欢

    雨夜,长街。

    在步入酷暑前,残冬的余悸侵袭了小城,山雨宛然冻结的霜花般洒落下来。一道闪电撕裂苍穹,映照出街道上奔跑的一群剑客,他们的硬皮靴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地上,却不发一点声音,显出高超的身法。在这些剑客的前面有一个人影在仓惶逃窜,他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惊恐发现,距离被越拉越近,他越想逃得快些,源海内的真元就越不听使唤,当初为了立功活命立下的真名誓言开始作用,让他的修为逐日倒退。

    “双双!”黑暗中有一个冷喝发出,一道黑影跟着窜出,敏捷地攀上屋顶,闪电一瞬间照出它的体型:一只黑白各半身材肥硕的猫。这只猫以与体型毫不相符的速度在屋顶上翻越,飞快地追上了前面的人影,跟着无声无息地纵身一扑,居然因为速度快到了极致而化为一道凌厉的剑光。

    前头人影似有所感,危急中用尽全力往前一跃,并在半空中旋转身子,取出剑来横挡在胸前,剑光撞上来,恐怖的撕裂的力量即刻作用在剑上,他一时不能把持,剑反弹回来撞到胸口上,只觉剧痛难当,闷哼一声,当场呕出血来。

    “你这死猫!若不是我修为退步,定剐了你去喂老鼠!”他狼狈地摔在地上,愤恨地发出咒骂,但是定睛一瞧,眼前哪有什么猫,他忽觉毛骨悚然,猛转头,就见那只猫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后面,在雨幕中竖起瞳孔,幽幽地看着他。

    这时追兵也赶上来,与猫一前一后将他拦住。他咬牙盯住这群剑客,“你们就一点也不念旧情?我曾经多少帮助过你们,若肯放我走,来日必有厚报!”剑客们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不发一语。他还想说些什么,人群忽然自动分开,一个披着黑大氅的女子撑着把黑伞走出来,他看到女子的面容,登时惨笑道,“果然是你!我早该想到,凤九登位,为了交好燕贼,必会选你做执法院院主。可苏小剑又不是我害死的,你怎么就追缉我来了?”

    女子道:“你的罪状最多,影响最恶劣,要受剑庭最高刑罚。——拿下!”

    “喏!”顿有几个冲上去,正要拿出枷来,突听“咻咻”的破空音,胸口骤觉一痛,低头看时,只见一片红枫从胸前透出,意识一黑,就软软倒了下去。

    “徐龙象,你可真会逃,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你以为仙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不如乖乖听话,变成魔族之后,这些人哪里是你对手。”雨幕中浮来一朵血云,一个血衣女子娇笑着落在屋顶上,纤细雪白的玉手轻轻探出,血云自发地凝聚,形成一道红绫,捆住了徐龙象。

    徐龙象惊恐地挣扎起来,“我不要变成魔族,李血衣,你放开我……”

    李红妆娇笑道:“变成魔族有什么不好?你看燕离那个小贼,现在活得多么风光,这可全是我的功劳。”

    披大氅的女子拔剑一斩,红绫便被斩断,徐龙象摔在地上就要逃,被双双拦住,几个执法弟子趁机冲上去把他枷住,押着往小巷里跑。

    “嗯?”李红妆斜睨一眼,黑白分明的美眸里

    渐渐覆上一层冷色,“苏小容,我本来还想恭喜你一声,现在看来真是遗憾,你才执掌剑庭仅次于掌教的权柄,就要死了。”雨幕倏地斜倾,每一粒都幻化为一片红枫,带着凛冽的杀机投射下去。

    “退!”

    苏小容一声低喝,使黑伞向红枫挡上去,同时放出气机牵住同门,向后方疾退。红枫大量落在他们前一刻的立足地,挑起数目惊人的青石板,铺天盖地地向他们砸去。她迅速挥剑击落,但架不住数目庞大,身边几个执法弟子勉力挥剑斩碎两片,就被击中,整个胸口都坍陷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李血衣!”她一声怒喝,手腕转动,本命剑悍然插入身前地面,气域一瞬间膨胀至极限,仿佛有无形的手疯狂攫取周围的星力,凝聚成了她的法域的至强形态——铁面判官。

    宛然真君的显圣之身,铁面判官一出,即挡下全部青石板,保住了剩余执法院弟子的性命。

    “哦?显像到这程度,你走的修行路很有趣,但离大成还远着呢。”李红妆正说着,突觉一个狞恶视线,她顺着看过去,只见一只肥猫全身毛发都竖起来,死死地盯着她,她笑道,“你倒是忠心护主。我知道你这族类有个特性,就是快,若是没有施展的空间,再快又能怎样?”

    话音方落,数十道红绫就显出,将双双周围的空间都覆盖,并迅速收缩。它“喵”一声,试图展开身法冲撞,空间却愈渐狭小,很快它就无法动弹,被红绫捆缚住,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双双!”苏小容拔出剑扑上来,却被李红妆打回去,就在肥猫要变成肉酱时,远空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嗤拉”地撕碎了红绫,双双落下地,“喵”一声跑回苏小容身边。

    李红妆往剑光来处看去,美眸一亮,透出妩媚之色,“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苏小容也看去,只见燕离出现在长街尽头,心里顿时一松。

    “徐龙象对你有什么用,要你大费周章把他劫走?”燕离远远道。

    李红妆面色一冷:“你不知道?这样说来,你也不是来道歉的。”

    燕离不解道:“我有做了什么需要跟你道歉的事?”

    “好,这是你说的燕小贼!”李红妆恨恨说罢,当即化为一道血光而去。

    “院主可无恙?”燕离走向苏小容,后者摇头道,“她定去追徐龙象了!”

    “我去。”燕离飞身跃到屋顶上,追了过去。追不多远,果然看到李红妆用红绫捆了徐龙象,正要离去,他大声喊道,“把他留下!”

    “凭什么?”李红妆冷冷侧首。

    燕离跃到一处飞檐上,看了一眼被红绫束缚的徐龙象,后者不断地扭动挣扎,看到燕离过来便安分了,不动声色地观望形势。

    “他几次三番害我,你应该知道我绝不会放过他。”燕离道。

    李红妆冷笑道:“正因为他几次三番害你

    ,我才不让他死,就要他活着来恶心你。”

    燕离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红妆道:“你可还记得在恶狱说的话?”

    燕离道:“我记得。”

    李红妆道:“你记得?”

    燕离道:“我说过当你听到我被押回仙界的消息,就该知道我回来了。”

    李红妆道:“你还说过,你一回来就找我。”

    燕离道:“你看见了,剑庭发生内乱,我被耽误了。”

    李红妆道:“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跟顾采薇跑去剑神山庄幽会了,那个狐媚子就这样吸引你,让你把我忘个精光?”

    燕离道:“你李红妆不该是这样的女人。”

    李红妆道:“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燕离道:“至少这对你的野望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这在我是天大的事!”李红妆留下一个冷幽幽的眼神,提了徐龙象就化光而去。

    离崖还在损坏状态,燕离追击不得,只得回去跟苏小容复命。苏小容得闻徐龙象再次被劫走,忧心忡忡道,“此次追击不成,那厮定然倾向魔界,再想抓他恐怕不易。”

    燕离道:“院主勿忧,弟子定想尽办法将他捕回,必让他受到剑庭最高刑罚才罢休。”

    苏小容摇头道:“你还有赌约在身,去吧。”

    “弟子先走一步。”燕离告辞离去,仍向原定目的地去。

    却说李红妆劫了徐龙象,很快离开落雨的地界,到了一处明月高悬的山谷里,她把徐龙象丢在地上便不再管他。徐龙象被红绫捆得身子不能动,眼珠子却乱转着,明月洒下清辉,把眼前的血衣女人尽管忧郁但仍然美艳动人的脸庞照得分明,哪是什么叱咤三界的妖女,分明是个为情所伤的小女人。

    “嘿嘿,李血衣,我知道你跟燕贼关系不浅,但没想到,你们两个竟是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了。”他看着眼前的尤物,想到她早已是燕离的囊中物,简直嫉妒得全身发疼。

    “闭嘴!”李红妆突然凌厉地拂袖,将徐龙象扫飞,重重地撞上崖壁。徐龙象摔回到地上,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连忙叫道,“别,别杀我,我对你还有用,你快把我变成魔族吧,我可以帮你对付燕离!”

    “从现在开始,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再敢多一句废话,我就把你送回去。”李红妆眯起眼睛时,美眸就显得十分狭长,加上眼尾上翘,显得说不出的美艳霸气。她随手丢出一颗心脏。

    徐龙象看到仿佛仍在跳动的魔族心脏,自己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此前他是多么的抗拒,在见过燕离并且意外得知了一些“真相”后,他觉得变成魔族也不差,反正仙界已经容不下他。

    他把牙一咬,抓起来便往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力摁下去。

4、有人把铅华披在身上

    狰狞的心脏一闻见**的味道,就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不用徐龙象的力气,它自己就疯狂地黏上去,跟着长出肉芽,撕开衣服直往心脏里钻。

    徐龙象觉出非人的痛楚,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一样的魔族心脏撕裂胸膛,钻进去将他的心脏吞噬掉……他没有勇气看完全过程,早在此前已然痛晕过去。他再醒过来时,天光已经放亮。他感觉到有些耳鸣、晕眩,周围的蛇蚁虫鸣之声,像涓涓细流一样涌入脑海。经过了初期的不适,他渐渐感觉到血脉里隐藏着一股庞大的力量,眯眼看天空,金色的光辉普照下来,暖暖照在身上,比从前还要享受。

    “既然都活在光明下,人族应该得到长进。”他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这样快就体会到,”李红妆娇笑起来,“你的悟性比燕小贼强多了,想来也比他更有前途。”

    “我现在反而不能理解之前的挣扎了。”徐龙象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修为逐步退化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澎湃的力量感。“说罢,你要我做什么?”

    徐龙象的变化让李红妆有些意外,她笑着说道:“燕小贼跟李半山立的赌约对我有利,他想在三个月内收回蚩尤全域,那我就让他一败涂地。他擅长剑走偏锋,我也要布个局,首先需要势力。我在五行门有个卧底,他现在的名字叫冠晓龙,你应该不陌生。”

    “是他!”徐龙象听明白了,心里一动,“原来真正的卧底另有其人。”

    李红妆笑道:“若燕小贼是卧底,我何至于连血衣楼的楼主也不保。你们人族不过是找个自相残杀的借口罢了,毕竟是太白传人。”

    徐龙象道:“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

    李红妆道:“我要你办的事很简单,你去找到冠晓龙,就说是我的命令,要他想办法说服朱融,跟我里应外合对付燕小贼,看我拔了蚩尤全域的城池,他还拿什么夸口三月之说!”

    “我明白了。”徐龙象有些兴奋起来,

    如是往常,他可能会提出一些问题,但现在他有自信去解决这些问题。只要是能够解决的,就不算是问题。

    他见到冠晓龙时,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冠晓龙看到他特别惊讶,但从他身上觉出熟悉的气息,他就明白了,“是楼主要你来找我?”

    华服羽冠的冠晓龙,跟六年前相比,苦心钻营的小角色形象一去不复返,代之的是位高权重者通有的淡淡疏离感。作为仙界新贵五行门的二把手,他的威严与日俱增,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他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了徐龙象完全不同的感受,加上宽敞奢华的会客室,如同人间帝王住的宫殿,徐龙象在心里不禁暗暗感叹:雷部副首算个屁。

    五行门毕竟坐拥福地,各大型、小型猎场以及城池源源不断供给,这些都是难以想象的庞大进项,剑庭虽坐拥剑州,可是家大业大,要养那么多人,他一个雷部副首所能得到的资源跟五行门二把手比起来,是非常有限的。

    “喝茶。”冠晓龙端起茶盏请道。

    徐龙象道:“命令我已传达,按楼主的意思,他是要我留在你身边帮你。”他看到冠晓龙的日子过得这样舒服,动了小心思。反正李红妆没有给他别的命令。

    冠晓龙心说“你确定不是留下来害我?”面上不显山露水笑着,“可你毕竟是剑庭的通缉犯,我担心……”

    “不用担心。”徐龙象热情地说,“我可以改变妆容,绝没有人能认出我,你就说我是你远房堂兄弟,正好可以随时传递楼主的命令。除非……”他的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你已不打算认这血脉了?”

    “噤声!”冠晓龙脸色一变,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太过严厉,他又补了一句,“小心隔墙有耳!”

    徐龙象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家伙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很可能为了继续享受下去而敷衍了事,他暗自冷笑起来,我过得这样凄惨,怎会让你如愿?当下酝酿了一番说道:“窃以为冠兄毫无远见。”

    “哦?”冠晓龙脸色冷下来,心说我客气待你,你还数落起我来了?

    徐龙象道:“当年卧底案的真相,冠兄自己是清楚的,你觉得燕离此番回来,真的会让你舒舒服服过日子?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细想想跟他为敌的那些人,目今哪个有好下场?连五行院也给打灭了,接下来只要他巩固了在仙界的地位,下一个不就要找你报复了?”

    冠晓龙一听,这冷汗就不住地渗出来,细一想可不是?楼主想要收伏他为己用,三番二次的吃大亏,最后连血衣楼的权柄都给丢了,还陷入了恶狱;五行院要用双九制裁他,结果道统被连根拔起,绝学的孤本被毁去,如今五行门传承根本不完整,修行界都在笑话他们是二流门派,没资格与道统并立。

    “他恨我入骨……”他喃喃地说着。

    “不错。”徐龙象目光闪烁,用着蛊惑的口吻道,“你不想办法弄死他,他必定不会放过你。”

    “大师兄,掌门有请。”

    正此时,外头传来一个弟子的声音,冠晓龙醒过神来,站起来向徐龙象抱了抱拳,“多谢徐兄提醒,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就联起手来,给姓燕的一个惊喜。”

    “自当如此。”徐龙象大喜道。

    冠晓龙走出去,对门外弟子道:“里面是我表兄,安排他在我隔壁住下,不可怠慢。”

    “是。”弟子恭敬应下。

    冠晓龙辞别徐龙象,当即来到司礼大殿,见朱融坐在上首,下首处一个白脸微胖的男子,他恍惚以为是苏晋再现,但此人比苏晋白得多了,脸也不像,只在身形上有相似之处。他并且很快认出此人的身份,笑着拱手走上去,“原来是官师伯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他一面看朱融的脸色,但是没看出什么来。

    官敬能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晓龙啊,许久不见了,你这大师兄做得还不错。”

    ps:往后几天我不在家。

5、何以宿风雪

    “师伯谬赞。未知此来何故?”冠晓龙自去到朱融身后站着,他预感到有事要发生,因为他办事牢靠,朱融对他十分依仗,每当大事难决,都会找他来旁听。

    官敬能道:“朱兄应当听说了,那燕十方跟半山真君的赌约。”

    “听过。”朱融道,“我不幸在战场,未能亲自目睹。”

    官敬能点头道:“朱兄心里不可能一点想法也没有。”

    冠晓龙看到朱融面有犹疑,当下接口道:“官师伯,要师侄来说,此赌约未免离谱。凭道统联军,还有半山真君,逼迫剑庭交出罪魁祸首,难道他们敢说一个‘不’字?”

    官敬能叹气道:“问题就在于他们很敢。况且那时燕离正立了大功,倘若立刻拿来挡灾,叫天下人怎么看?哪怕为了道统的脸面,他们也不得不硬抗下去。半山真君看得十分明白,双方冲突起来,只让魔族拍手称快而已。半山真君的态度,咱们姑且不论,单说说燕十方若完成赌约,之后将会怎样。”

    朱融道:“将会怎样?”

    官敬能眯了眯眼睛,“五行门危在旦夕!”

    “哦?”朱融也眯了眯眼睛,“官兄不止上门来提醒吧?”

    谁都明白,江湖有热血义气,自然也有利益至上,官敬能属于后者,这是毋庸置疑的。

    官敬能笑道:“自然也为了穆云宗。早年我门下弟子不长眼,惹了沈流云,后来听说是燕十方的姑姑,我怎能不防备他来报复?”

    “就这样?”朱融道。

    官敬能道:“自然不止。朱兄观目今句章,是个什么形势?”

    朱融道:“三足鼎立。”

    官敬能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朱兄且想想,以目下形势,若燕十方果真收回蚩尤,上荒神庙势必回归蚩尤镇守,届时句章本土猎场谁来管束?朱兄心里应该清楚,凭五行

    门与穆云宗的实力,还无法顾全句章全域,届时不等燕十方来报复,单是应付猎场,就足够我们焦头烂额了。”

    朱融没有什么表示,但他心里是认同的,从他握紧的手上青筋泛起就能看出来,他对此现状的隐痛与无奈。曾经五行院作为九大道统之一,威凌句章全域,各个城池都井井有条,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那是多么的风光;如今他虽然贵为掌门,可一个二流门派的掌门,恐怕还比不上道统的执事。如果说官敬能前面的话,让他逐渐生出了主动出击的心思;那么后面的话,就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再者说,当年燕十方虽然当众焚毁五行院的绝学,可到底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官敬能以最大诱惑的口吻继续说服道,“他燕十方难道会嫌绝学多?更何况玲珑天还在他手上,如果把他抓来,抢回玲珑天,说不定你们的绝学还在里面存放着……”

    朱融最大的无奈就是没有能力把绝学以孤本形势还原出来。他毕竟没有祖师的天赋,修到神圣领域已用尽了潜力,若是能找回绝学孤本,就再也没人敢说五行门是二流门派了,他也将名垂千古。但他还是谨慎问道,“可我们毕竟同属正道,他如今要去夺回蚩尤全域,三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要是公然报复,岂不是落人口舌?”

    官敬能笑道:“我的朱兄弟啊,你当年在天上京,是何等的果决,没想到才在位上几年,就养得这样稳重。此事当然不能公然地去做,我们的目的是要燕十方输掉赌约,把他推到道统的对立面,所以我们不妨伪装成魔族,烧他粮草,干扰他后方,使他疲于应付,待三月期满,蚩尤但有一城在魔族手上,等待他的自然就是万劫不复。”

    冠晓龙听到这里,心里一动,这不是刚要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么?只要师尊答应下来,既能对付燕十方,又能完成楼主交代的任务,简直是两全其美啊!

    朱融犹疑着望向冠晓龙,冠晓龙想了想,笑道:“官师伯处处为五行门着想,小侄真是无比感动,只是不知,倘若抓

    到燕十方,要怎么报答呢?”

    官敬能一听就明白了:“玲珑天是你们祖传之物,我怎么敢染指,只要一些燕子坞的秘策罢了,另外穆云宗要养不少人,钱财是多多益善。”

    冠晓龙听到,就向朱融隐晦地点了点头。朱融想了想自己也没有退路,当即拍板道:“好,那就这样定了,事成之后,定不亏待穆云宗!”

    “合作愉快。”官敬能笑了起来。

    居安思危的冠晓龙在欢喜之余,隐然觉得事情的进展有些太顺遂了。

    ……

    魔界的天空还是那样的晦暗,白帝城少见的没有落雪,天魔宫内广阔空寂,连风儿也不来喧嚣,通向天魔殿的阶台被宫奴清扫过了,一并扫去了旧的尘埃,新积的掩藏不住常年霜冻留下的细密线痕,干冷干冷的,像失了生机的枯木上的年轮。

    仿佛是为了纪念在恶狱的苦楚,李红妆仍旧一身破烂的血红色衣裙,但她无论穿着什么样的衣裳,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韵致,宛然在萧瑟里燃起的烈焰。她的莲足套着一双平底翘头的朱红色绣花鞋,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上攀登。她从前无论做任何事,都不喜欢慢,但她现在变了,只有让脚步慢下来,才能听到原本听不到的声音,才能感受到时光的变化。

    天魔大殿的门口,闹热了许多,叶秋池感觉到李红妆在看他,又仿佛不是,他心情复杂地开口喊道:“师姐。”

    李红妆迷人一笑,径自越过去。

    “楼主!”现任血衣楼楼主陆素雪忽然发声叫道。李红妆停了下来,侧首看向她,她苦涩地道:“我,我一直在等您回来!”李红妆一笑,走过去,伸手替她整理着衣裳,“楼主要有楼主的样子,你穿女装更漂亮,这副打扮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遵,遵命!”陆素雪激动道,但很快又畏惧地望了一眼叶秋池。

    ps:所以没有更新,抱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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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