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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也许是艳福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五百年。”闻人未央平静地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五百年如一日地受着苦痛,需要有多么坚韧的神经才能忍受下来。

    燕离还是毫无触动,仿佛无论什么事,都已不抱太大的兴趣,没有兴趣自然就不会有希望,没有希望,岂非就不会失望了?

    难道因为失望的太多,所以反而变成了一种绝望?

    闻人未央的脸色却开始变了,变得有些失望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跟白芙玄硬拼一记,救回来的却是一个废人。

    伤还在隐隐作痛,他的眉头也慢慢地皱起来。但他没有停下来,因为他一旦要做一件事,就绝不会半途而废,结果是好是坏,他也早已做好承受的准备。

    “五百年后,我发现我的身体开始产生变化。变得更加强悍,因为一开始总是抑制不住对鲜血的渴望,所以我把新的血脉命名为魔族。我开始闭关,用了五百年,创出了《生死印法》的雏形。我开始试图离开,但我发现九大道统已经成立,道庭的势力空前庞大,加上无人知道白芙玄的踪迹,我又回到魔界。”

    闻人未央的语气已经没有起伏了,很平静地叙述着足以震动三界的秘密:“我开始思考要如何报复白芙玄,首先我要有自己的势力,这时候我发现了一两个小族群。经过调查才知道,仙界会流放一些犯人进来,还有进来探险寻宝的,误入歧途的,他们一开始都是人族,在适应了瘴气之后,身体也跟我一样发生了变化。而我见到的那些人,已经繁衍多代,他们的祖先早就已经老死。”

    “这就是魔界最早的部族。”闻人未央顿了顿,“我征服了他们,然后慢慢积攒势力,在一千多年前,开始进攻仙界。”

    “本座跟你说这些,”他看着燕离缓缓道,“只不过想告诉你,人族与魔族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既是白空雪的传人,那么我们就有一个共同的仇人,为什么不联手

    呢?”

    他紧盯着燕离的脸,但他失望了,燕离还是毫无触动,半躺在床上,默默地喝着酒。

    “你好好考虑考虑,本座只给你三天的时间。”闻人未央脸色冷下来,起身走到门口,冷冷地看着燕离,“本座不妨告诉你,在你昏迷的半个月里,燕子坞已经遭到灭顶之灾,不但在天上京的地盘被夺,连龙令城也没有保住。你的那些属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算再聚起来也不成气候了,你想报仇,只有本座能帮你。”

    他推门出去,院子里传来他愈渐淡漠的话音,“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若还是这副样子,我就把你赶出魔界,相信现在想要你的命的人,足以从仙界排到人界了……”

    燕离还是喝着酒,只是他的眼睛里已有了痛苦之色。他还是不停地喝着酒,并且越喝越快。

    “你不能再喝了,会毁了你的!”声称有要务的李红妆闪身进来,皱着眉上去抢走了酒坛,“你不该是个失败一次就站不起来的男人,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燕离麻木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又取出一坛酒来喝。

    李红妆神色一变,冷冷道:“你不会不知道师尊放你回仙界的用意。”

    “不为他所用,自然只有死路一条。”燕离木然道。

    李红妆道:“没有那么简单!你如今已是三界通缉犯,剑庭也保不住你。若能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可你想想你这臭脾气得罪了多少人,你以为他们会那么简单放过你?还有些亡命之徒,他们为了道庭的悬赏,是无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见燕离仍然无动于衷,她有些气急,忽然美眸一转,妩媚地说,“男人在这时候,怎么能没有女人安慰呢,看在你曾经为我卖过命的份上,我就伺候你一回。”说罢卷了燕离化作血云飞去。

    魔界有一座山,就在天魔宫附近,名叫天宫山。此山最

    特别的地方就是有一个温泉,在四季飘雪的魔界,这等宝地堪称奇葩。

    这里的环境清幽静谧,韵雅别致,外头大雪封山,可是这里面却温暖如春,仿佛将人世间的残酷与丑恶都隔绝在外。温泉的旁边有一片桑树林,穿过去可以看到四座小轩,也都建得十分雅致。

    从其中一座矮窗看进去,就看到了燕离,他的衣服已经被剥干净了,李红妆提着他穿出矮窗,向温泉走过去。“这个地方原来属于我的师弟,他死之后,就变成了我的新居。魔界是个冷冰冰的地方,没有人情味,在这里却可以享受难得的温暖。”

    她娇笑着将燕离丢到温泉里,自己也跃下去,宛然人鱼般在水下游了一圈,然后托着身子僵硬的燕离浮上水面,把他摁在岸边,“怎么,难道这个地方也不能让你尽情放松?”

    这个姿势怪异极了。但在燕离的视角,可以说大饱眼福。李红妆惯常只有一袭血衣覆体,而今日似乎为了方便燕离,内里竟是不着片缕,血衣沾水就紧紧地贴住皮肤,娇嫩得要滴出水来;傲人酥胸露出一大半,耀眼生花,炫目以极,仅剩的一小半,也在紧贴的血衣里若隐若现,尤其是顶端的樱桃,已像花季的蓓蕾般悄悄挺立起来了……

    没有男人能在这样的诱惑下无动于衷。燕离也几乎不能,所以虽然他面上仍然一片麻木,可是身下某处却已发生了反应。

    事实上,从自然法则的角度出发,雄性动情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其内心的情感,并不能左右这一生理反应。

    李红妆感受到了,美目迷离,那张绝美绝艳的脸庞,因为动情而布满红晕,她的紧致而又修长的美腿,已在水下将燕离缠绕,檀口轻启,“除了我以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潇潇,出来吧。”

    李红妆的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叫潇潇,那就是她的宝器化身,拥有独立意识的李红衣。

3、人生而孤独

    李红衣原本只是游荡在魔界里的魂影,得益于李红妆高超的符箓造诣,她被炼制成宝器之后,身子却跟人类的构造一模一样,会流血流泪,也会动情。

    她因为在人界生活过,十分向往话本里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甚至可以说渴望。

    可是在她生活的环境里,男人们多是去寻欢作乐的,根本见不到一个用情专一且又风流潇洒的浊世佳公子。她时常会怀疑,用情专一与风流潇洒是不是根本就不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因为这两种特性本就是相互矛盾的。

    一个对待感情专一的男人,心里总有顾忌,总有牵挂,一个总是去抗拒诱惑的男人,如何潇洒得起来?

    她尽管越来越认清了现实,可是心里仍然怀着期盼。这就是人性,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也仍要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幻梦。

    但岂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创造出了无数的奇迹,无数伟大的艺术,也正是在这种近似于天真的痛苦里诞生的。

    谁也不能说李红衣是错的。

    可是她的主人,现在却要她来服侍燕离,要她把宝贵的初夜献给这个男人。

    从深心里,她是抗拒的。虽然,这个男人确实足够的优秀,她也并不讨厌这个男人,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风流情史,一想到他心里有别的女人,她就无法说服自己。

    这个时代的女人岂非都有同一种悲哀?以为失了贞洁,就也失掉了被爱的权利,殊不知这才是荒天下之大谬。

    李红衣下了水,她的身材的曲线,她的冷淡的美艳,也全都在水下无所遁形。

    “你很不情愿?”李红妆侧首看不肯靠过来的李红衣。

    “是主人造就了我,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无论我愿不愿意,我都会去做。”李红衣木然地说。

    “潇潇,你错了。”李红妆媚眼如丝地看着自己的姐妹,“女人呢,一定要主动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像你这样天天倚窗等郎来

    ,你是等不到的,只会浪费你大好的时光。我已知道,这世上无论谁抛弃我,你都不可能抛弃我,这世上无论谁背叛我,你都不可能背叛我,我已把你当成另一个我,所以我不愿你活在幻梦之中。”

    “主人为何不让奴自己做选择。”李红衣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你过来。”李红妆招了招手。

    李红衣畏惧地看了燕离一眼,还是慢慢地靠了过去。

    李红妆突然妖艳一笑,捧过她的小脸,吻了上去。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个风情迥异的美人,试问哪个男人看了不血脉偾张?

    这一吻,让李红衣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一吻,也让她品尝到了奇异的滋味,那仿佛触电一样的感受。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是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动心:在经营天上人间的日子里,她早看尽了男人丑恶的嘴脸,其实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宝器出身的她,更希望自己活得像个人。

    这就是真相。真相往往都很简单,往往都很残酷。

    “我可爱的潇潇,明白了吗?”当李红妆推开李红衣时,她的俏脸上的晕红已几乎要滴出来,她已不能忍耐,却还是强忍着,“为什么一提到上床,吃亏的就是女人?因为这个时代已把我们物化成了商品;但我们自己,一定不要如此认为,我们要享受这个过程。而要享受这个过程,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我敢保证,这个男人可以让你拥有最好的体验,他看着一点都不强壮,但是他勇猛起来,却可以让你……”

    接下去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的唇已被堵住。

    接下来的三天里,李红衣几乎要迷失了,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活。但这样的时光迟早都要结束的,只有三天,没有很多,也不太少。

    三天已足够让她对燕离产生了迷恋。

    可是这个男人却再也振作不起来了。他放弃了修行,不愿疗伤,也不愿去思考。每日里除了寻欢作乐以外,就只剩下喝酒

    纵欲三天,加上不间断的喝酒,他的伤势开始恶化,他仍然不管不问。

    魔君给出了三天的期限,一天也不会少,但一天也不会多。到了第四天,燕离就被赶出了天魔宫,陪伴他的只有一辆车。

    大雪遮天蔽日,构筑了冰的领域,冷风如刀,锋利直可封喉,车轮行驶在冰雪上,强而有力地碾出一条路,但却碾不碎那无边的孤独。

    但人生天地间,孤独岂非才是常态?

    拉车的雪魔非常的认真敬业,把车拉的又快又稳。它从出生开始就受到严格的调教与培训,它识得最少十个指令。

    这次它收到的指令是把车拉到红岩峡谷,它的生涯已不短,在它的容量有限脑子里,红岩峡谷是个极可怕的地方,那里经常会出现长得跟它差不多但身体不长毛的家伙,只要遇上了几乎有死无生。

    所以它现在很害怕,在犹豫着是不是要甩了车驾半途逃跑。但它知道逃跑会有更凄惨的下场。

    它很快就打消了逃跑的打算,因为它察觉到了一个气息,那是给它下指令的人,就算闭着眼睛它也能认出来。

    一袭血衣,在这孤独的天地间倏忽而现,给悄然流逝的岁月长河增添了几分艳光。

    “红衣,外面风大,何不进来。”燕离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血衣人灵敏地穿窗而入,往燕离的身旁坐去,“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主人?”

    “李血衣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燕离淡淡笑道。他的说话,并不影响他的喝酒。

    李红衣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强笑道:“你怕是比主人还了解她。”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并不是你自己。”燕离麻木地说。

    李红衣忽然看到燕离的手在颤抖,一颗心猛地往下沉。对一个剑客来说,手的稳定相当于生命线,一个连剑都握不稳的剑客,最好立刻弃剑归隐,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4、刽子手

    “你惹怒魔君,等于得罪了整个魔界,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把红磨坊经营得很好,她并不缺奇谋妙计,可是现在她已完全束手无策。

    “我知道。”燕离道。

    “仙界,人界,阿修罗界也贴满了你的通缉令,你应该知道,道祖在三界的影响力,可以说,她要杀一个人,那个人绝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李红衣道。

    “我知道。”燕离说着。

    “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去处了,但是我可以把你藏起来,藏在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李红衣叹着气道,“问题是你愿不愿意?”

    这就是她跟李红妆的区别。她当然绝没有独占燕离的心思,而只是不愿这个占有了她第一次男人受到许多折辱,然后死去。

    “我不愿意。”燕离道。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在这个时候说愿意,因为那是一种比死还更难以忍受的屈辱。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的。”李红衣早已有所预料,“可是你就这么样回仙界,一定会受到许多折磨,不如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

    “不必。”燕离拒绝。

    “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李红衣有些难过起来,因为她发现她完全不懂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燕离的眼睛深处又浮现出痛苦之色,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喝着酒。

    “红衣大人,放弃无谓的劝说吧,其实如果把我换成他,我甚至可能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不知从什么方向传过来。

    “谁?”李红衣目露凌厉。

    那声音却不再响起,燕离忽然在她身上一拂,她只觉一股巧劲将她抬起,以极快的速度从窗门穿出去,她才刚站稳,就见一个巨大的雪球从车子另一边的山崖上滚下来,似乎不是自然地滚,还加了许多的力道,速度快如闪电。

    “燕离!”她不禁发出惊呼。

    这样大的雪球

    ,这样快的速度,在她惊呼还没发起时,车厢整个就已轰然破碎。

    雪魔惊叫一声,扭头就逃。

    燕离倒在雪地里,李红衣双手探出,从袖子里射出血红色飘带,一阵布帛破空的声响,周围雪花霎时间被革除在外。她凝神感应,那声音的主人却已消失无踪。

    “你没事吧?”她赶忙上去扶起燕离。

    燕离摇摇头,在雪地上一阵摸索,才找到酒坛,但是只喝了一口就空了,大半的酒都在刚刚打翻倒光了。

    “酒,酒……”他仿佛有些恐慌起来,竟是一刻也不能没有酒。

    李红衣有些心酸,只好安抚道:“前面有个夜来镇,我们去那里买,顺便再找一辆车。”她搀着燕离走了十多里路,果然出现一个小镇。

    整个小镇都被冰雪所覆盖,天气如此寒冷,街上根本没有人,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幸好镇上唯一的一家酒肆还开着,里头竟也有三五个酒客。

    李红衣扶着燕离坐好就叫酒:“掌柜的,上两坛黄酒,切一斤猪耳朵,半斤熟牛肉,一碟花生。”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燕离一抱着酒坛,心情似乎就放松了下来。今天他已喝了两大坛,足足已喝了六七斤,也到了他的酒量的极限;但是他今天的酒量似乎特别的好,喝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醉倒。

    李红衣环顾四周一眼,心知此处不是个善地,必须要尽快离开。方才袭击他们的人显然认得她,还敢出手就证明对方无所顾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辆车,我会尽快回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说毕闪身就去。

    她才刚走,酒肆外就走进来一个锦衣的青年,身子有些单薄,但却背着一柄鬼头大环刀,虽然刀身全都隐藏在鲨鱼皮刀鞘里,还是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杀气渗出来。几个酒客都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立刻结账走人。

    幸好锦衣青年并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他径自在燕离所在的这一张桌子坐下,对着燕离笑道:“这位兄台,不介意的话,一起喝一杯吧。”

    “喝,喝酒?好啊,来,喝……”燕离实在已喝了太多,已有些醉了,一人独饮有时也确实寂寞。

    “我叫王洪,江湖人称鬼刀。”青年也是个海量,向掌柜要了海碗,就陪燕离痛饮起来。

    可惜燕离不说话,他根本不在乎青年是谁。

    “掌柜的,再切一条猪尾,两个鸭头。”

    王洪看到端上来的鸭头被砍的粗糙不平,叹了口气,“可惜这鸭头不是由我来砍,否则一定足够的平滑整齐。”

    掌柜在旁边就赔笑,“客官常砍鸭头?”

    王洪就笑着说:“鸭头只是偶尔砍砍,最常砍的是人头。不是我吹牛,要论砍头,这天下我说第二,绝没有人敢自称第一。”

    “客官是干什么的?”掌柜似乎好奇起来了。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刽子手。”王洪拍着胸脯道,“在我的家乡,整个府州二十几个县,每天都有人排队请我去砍头,砍完了还都要送我几百两报酬。”

    “哦?”掌柜的更好奇了,“你把人家的头砍了,人家还要给你送钱?”

    王洪道:“那只因为我砍头又快又准,一刀下去,保证干净利落,被我砍的人,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砍了。”

    掌柜道:“这横竖不过一死,人家凭什么给你送钱?”

    “因为由我来砍,不会有什么痛苦。”王洪道。

    “别人难道没法子一刀砍下来?”掌柜道。

    “那就是你掌柜的不懂了,砍头这个事情,也是有很大学问的。”王洪微笑说道,“我有个同乡,他也是个刽子手,为了干这行,就用西瓜做靶子,练了几年,就自以为很有把握了,来的时候根本不把我瞧在眼里。”

    “后来呢?”掌柜道。

    “后来他接了一个活,就去了刑场。”王洪冷笑道,“等他到了刑场就发现不对了,人头根本不是西瓜,人流出来的是血,又腥又臭,西瓜流出来的是果汁,又香又甜。”

5、刽子手(下)

    “他出丑了?”掌柜道。

    “刑场上的威风和杀气,只怕你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王洪冷笑不止,“他一上了刑场就腿软,砍了二十几刀,那犯人的脑袋还连在脖子上,痛得在地上打滚,像杀猪般惨叫。”

    “你想想,”他大口喝了一碗,然后叹气道,“被人砍了二十几刀还不死,那是个什么滋味。”

    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发白道:“由你来砍,就只要一刀?”

    “保证一刀两断,又干净,又痛快。”王洪畅快地笑着。

    “难道砍头还有什么学问?”掌柜道。

    “那学问可深着呢。”王洪笑着说,“跟门外汉说不清,后来我也不做刽子手了。”

    “不做刽子手做什么?”掌柜道。

    “做杀手。”王洪道。

    “就是有人花钱雇你去杀指定目标?”掌柜道。

    “这比做刽子手来钱快。”王洪似乎十分怀念那时候的时光,缅怀道,“我每次杀完人,都可以风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这种好日子也终于过到头了。”

    “你开始厌倦杀人了?”掌柜的知道很多杀手最终之所以会隐退,就是因为厌倦了杀人,从人界流传过来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王洪却笑道:“杀人我永远不会厌倦,只不过我杀的人太多了,名气也就大了,于是我的麻烦也越来越多。每天都要被一群自命侠义的大侠追踪围杀,我已十分疲惫和厌倦,于是我就去找了个道统拜师。”

    “他们会要你这种人?”掌柜道。

    “不错,加入九大道统,身份底细都会被调查得清清楚楚,像我这种满手血腥的人,不可能被收留。”王洪道。

    “可你还是被收了,如果不是,你现在也不会还活着。”掌柜道。

    “你说的一点不错。”王洪笑道,“最后我选定了玄神宗,因为他们总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不但顺利得到庇护,还得了个护法的职位,每年所得的俸禄,比我杀人所得要多得多。”

    你又开始过起了风光的日子。”掌柜道。

    “是这样,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王洪道:“只不过玄神宗犯了点小错,被逼到魔界来了,这里可真是荒凉贫瘠,想找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

    “酆都到底还是有姿色不错的。”掌柜似乎很不忿,因为他可是个土生土长的魔族。

    王洪根本不管掌柜的埋怨,自顾自道:“为了弥补玄神宗犯下的错误,也为了我能重新拥有从前的风光,所以我来向这位兄台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能有这样大的魔力?”掌柜惊异道。

    “一枚戒指。”王洪笑道。

    “那是什么样的戒指?”掌柜道。

    王洪道:“那是从龙神图上剥离出来的戒指,叫龙神戒,现在只要拿到这枚戒指,道庭一定会原谅我们的过失。”

    掌柜的脸色一变,“你玄神宗已投靠魔族,如今竟敢公然反水,难道……”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已经掉了下来。

    王洪果然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一刀就砍下了一颗脑袋,非常的干净利落。

    他跟着就把鬼头大环刀对准了燕离的脑袋,“燕离燕大侠,用龙神戒交换你这颗脑袋,你觉得值不值?”

    “不值,一点也不值,我的脑袋根本不值钱。”燕离虽然已将近喝醉,但还没有完全醉,就算他已完全醉了,也绝不会交出龙神戒。

    这岂非正是他想逃避的痛苦?可这世上有很多痛苦,都是无法逃避的。

    王洪的笑容逐渐消失:“燕大侠,我砍人的脑袋,有时候也可以不止一刀,我也会有砍个二十几刀的时候,你好好想清楚了。”

    “不必。”燕离道。

    “不必?”王洪道。

    “不必想。”燕离道。

    “你愿意交出来了?”王洪道。

    “我是说你不必去想,这不是你该惦记的东西。”燕离冷冷地道。

    “好!”王洪又笑了起来。有时候说“

    好”字,并不表示真的好,他通常的意思都是不好,说不好的意思,当然是心情不好,所以他的刀已砍了下去。

    他这一刀绝不会很重,而且绝不对着颈骨关节,他已对燕离怀恨在心,已决定要先砍他二十刀,叫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要在二十几刀内不砍死人,又让人意识清醒,岂非也是一项了不起的手艺?

    但是他失算了,燕离就算成了一个烂酒鬼,就算内伤重得走不动路,也绝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他这第一刀还没能砍下去,多年的杀人生涯养就的一种直觉让他突然间放弃,如同弹簧一样往后蹦了好几丈。

    就在这个刹那间,有道剑光一闪而逝。

    鬼头大环刀直接迸裂,碎成两截掉在地上。

    他的脸色已变得惨白,一摸脖子,满手都是血。如果方才慢上一分,他的脑袋也已同掌柜的一样跟身体分了家。

    现在,他已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刽子手。他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早在十年前,燕离就已能用剑斩脑袋,而且断口处平滑如镜,至今已不知道斩了多少颗。

    “你以为我就一个人?”王洪脸色难看,打了一个讯号,周围便有十几道神光涌来,围住了酒肆。

    “布阵!”

    十来个现出身来的,都是白胡子老头,在修行界,胡子花白的都比较难惹,因为那代表他已修行不少年头,不管是杀人还是放火,都比较的熟练。

    各色的神光开始释放,围绕着酒肆,一种极阴极寒的气息就升腾起来。

    “燕离快走!”就在这时,燕离身旁虚空裂开一道门,从里头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燕离。

    ……

    新的雪魔车继续上路,燕离半醉半醒间,只看到一个车夫在前面赶车,红衣坐在旁边,眉宇紧锁,似乎有些忧虑的样子。

    “玄神宗有一种阵法,叫《天元地阴无极大搜魂阵》,中者直接任其摆布,非常的歹毒。”她皱着眉说,“没想到他们为了重回仙界,连这等杀招都祭出来了,留在魔界,简直就是个祸害!”

6、举世皆敌

    “燕离,我本来可以直接开门,把你送回仙界,可是仙界等待你的,是更加凶险、更加致命的危机。”

    “我明白……”燕离说完这句话,就已醉倒过去。其实他还想告诉李红衣,有些事情他迟早要面对,有些危险必须由他一个人去承担。只是他已喝了实在太多的酒,早已到了他承受的极限。

    沉睡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了神州,他还是燕龙屠的时候。那时候他在积蓄实力准备回永陵复仇,他带着燕山盗四处劫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时候仇恨还没有将他完全腐蚀。

    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最怀念的,竟然是那段当强盗的日子。

    在梦里边,就有一个声音问他:假如给你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回永陵吗?

    就算是在梦里边,就算已到了这种地步,他仍然无法做出选择,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父母的悲惨遭遇。

    杀人的人,为什么不能像刽子手一样给别人一个痛快?为何人要发明出那些折磨人的酷刑?为何同样是人,却要去凌辱另一个人?

    人们为什么总是要互相折磨?

    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人能回答。

    人生天地间,难免会有斗争。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流血,有流血的地方就会有仇恨。

    燕离再醒过来时,已过了一天一夜,已到了鬼蜮酆都的地界。他醒来的时候,正好雪魔车被拦住了。

    “鬼王宗,玄神宗,邪神塔,你等聚集在此,拦住我的车驾作甚?”李红衣已到了车厢顶上,厉声说道。

    为首一个长双角蓝色皮肤的鬼族曼声道:“也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是要请红衣大人交出燕离而已。”

    李红衣面色一变,森然道:“谁给你们胆子,竟敢罔顾魔君的命令?”

    她的内心却没有表现出来的凌厉。玄神宗一击不中,竟找来了鬼王宗和邪神塔的人围攻,这是势在必得。她的

    心愈加的沉甸甸,难道真要直接开门送燕离回仙界?

    “红衣大人,罔顾魔君命令的是您才对吧。”那鬼族阴恻恻地说。

    李红衣怎么会不认得他,他正是鬼族大王子荒咬,这可是个天辰榜排名前十的狠角色,尤其是他曾经奉命抓捕燕离一行陷在魔界的修行者,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不但无功而返,还险些命丧黄泉,这等耻辱,他怎么会忘记?

    “荒咬,你敢颠倒是非黑白,”她的心不住地下沉,面上不敢显露,“信不信我让主人告你一状,以主人目下的地位,鬼王宗怕是要不好过了。”

    荒咬眯起狭长的眼睛,“小王对魔君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何来的颠倒是非黑白?”

    “陛下下令时,我就在旁边,难道你比我更清楚?”李红衣冷冷道。

    “陛下下了什么命令?”荒咬道。

    “陛下只说把燕离赶出魔界,只有活着才能赶出去,难道你不明白?”李红衣道。

    “姓燕的小子惹怒陛下,”荒咬高声笑道,“陛下何等身份,怎会亲手对付一个蝼蚁,所以当然要我们这些忠心的部属来执行。而你,作为血衣楼的副楼主,非但不帮陛下分担,还护着一个修行者回仙界,依本王看,你是想造反吧。”

    李红衣不是伶牙俐齿的女人,愤怒之余,她也只能在心里暗做开门送燕离回仙界的决定,她有自知之明,凭她一个人,根本挡不住这些人的围攻。

    这时候冰雪的世界突然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排开,乳白色的冰雾消散,路面以及四周围的情况顿时一览无遗。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李红衣,你以为我们会没做任何准备就来伏击?”王洪排众而出,冷笑着道,“你有穿梭空间的神通,我们玄神宗也有封锁空间的本事。”

    原来排开风雪的是一根根破土而出的柱子,这些柱子约莫只有等人高,却制造出了强大的飓风网,像一个罩子般笼住方圆数里。

    李红衣知道她的任性连累了

    燕离,本来不想让他那么快就回到仙界遭到围攻,没想到魔界对他也并不友好,天上地下,简直举世皆敌。

    一个人越是光芒四射,得罪的人岂非就越多?再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乃是千古通用的真理。

    王洪话音方落,就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锁链声,从四面都投来毒蛇般的链刀,分别劈在车厢的四壁与顶盖,然后用力拉扯,车厢就四分五裂,露出了燕离的身影。

    李红衣被迫落下来,对着燕离歉然道:“是我连累你了。”

    “无妨。”燕离已开始喝酒,他一旦开始喝酒,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停。

    李红衣决定不管怎样,都一定要护着燕离周全。他们也并不完全陷入了绝境,只要逃出数里,就可以避开空间封锁的领域。就算逃不出去,玄神宗布的,只是一个十分粗陋的法阵,根本不完善,她只要一点时间就能找到破绽。

    可是当邪恶阴冷的黄泉鬼力笼罩下来时,她就不再那么乐观了。

    在这数年里,荒咬的神境已有长足的进步,他的修为也早已非当年可比,所以其神境一出,她就不得不凝神应付,否则非但救不了燕离,连她自己也可能陨落在此。

    于是燕离面前就失去了所有阻挡,但是他依然只是在那里喝着酒,对眼前的处境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仿佛一点也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先断了他四肢,再慢慢拷问!”王洪对同门嘱咐道。众修点头,皆目光炽热地盯住燕离,这可是他们离开魔界这个荒凉之地的全部希望啊。

    有了同门掠阵,王洪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身形一闪,已来到燕离的侧后方,新的鬼头刀往燕离的膀子砍去,他这一闪加一刀,是他在当杀手时练就的,速度快如闪电,他刺杀的目标,往往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就已经身首分离。

    所以他对自己这一刀很有信心,一刀砍出,绝对能砍下燕离一条膀子。

    但是王洪绝想不到,燕离根本没有动,动的竟是车夫。

7、信仰的灯塔

    那车夫本来是坐着的,任谁都以为他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坏了,还能坚持坐在前室赶车的位置,已非常的难能可贵。可是并没有人来欣赏他的勇气,所以自然也并没有人发现这个车夫的穿着似乎异于常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条纹的劲装,材质看来非常的柔软,绝非普通的粗麻布。他的身上还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个是他的脸,狭长阴冷,头上还戴一个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从眼罩里延伸出来的疤痕,像蜈蚣一样盘踞了半边脸,这更增添了几分恐怖,让人不难想象到眼罩里面的致命情景;他的另一个特点更加的令人难忘,在他的左右肩膀上,各自披盘着由蛇鳞编织成的绫,银亮而且阴毒,仿佛盘踞了两条毒蛇一样骇人。

    在他出手的瞬间,那个电光火石的刹那,王洪已将他观察了个清楚,他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将这样的一个人给忽略掉,他的刀已经砍出去,但是他为了活命,生生逆转了真元的走向,鬼头刀偏转了九十度,与那银色的蛇绫碰了一下,险之又险地挡下了致命一击。

    车夫却阴冷一笑,偏离轨迹的蛇绫忽然加速,王洪只觉右手臂膀被啄了一下,然后迅速发麻,他大为惊骇,闪身后退数丈,然后将刀交到左手,毫不犹豫地将右臂整个砍了下来。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形势变幻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原本是王洪要砍燕离的手,谁能料到,最后反而是他自己丢了一条膀子,这岂非正合了那句话——杀人者人恒杀之。

    李红衣却更为震惊,她只是在镇上随便找了一户人家,随便抓了一个男人来赶车,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他们血衣楼影堂的副堂主银蛇。

    她当然也想不到,银蛇还有一个名字叫欧阳修,乃是燕山盗的一个统领,当年如果不是他把影堂的二十几个高手狙杀在半路,那些修行者能否撑到燕离破境,还很难说。

    “一起上,给我砍死他!”王洪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在他看来,他简直已经得手了,苦日子眼看就要熬到头了,没想到却

    是这样一个结果。

    欧阳修已化身影子游走在人丛里,他到哪里,惨叫与惊恐就蔓延到哪里。

    可是敌人实在太多,他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阻挡。

    “得手了。”

    一个玄神宗弟子惊喜地发现自己距离燕离仅剩不到半步,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在他看来,燕离几与砧板上的鱼肉无异,一旦抓在手中就有希望离开魔界了。

    可是似乎所有人包括李红衣都忽略了,燕离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是名动三界的燕十方。

    剑光闪耀时,那弟子的手再也动不得了,他还在奇怪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听使唤时,就一阵天旋地转,他是看到自己的无头尸身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死就是终结,死就是一切恐惧的源头,但死亡岂非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这剑光亮起时,所有人都被震慑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此人哪怕颓废消沉,哪怕甘愿把自己泡在酒坛里,哪怕不再修行,也绝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对付的。

    “有本王在,你们怕什么!”荒咬敏锐察觉到士气的低迷,当即大声喝道。

    “桀哈哈,还没吃过鬼族,也不知道那肉是酸是甜!”

    就在这个时候,邪神塔一众里,有个身高异常突出,体型异常庞大的大汉突然原地起跳,竟以肉身撞入荒咬的黄泉鬼境,并举起背后一根不知名兽骨狠狠地砸向荒咬。

    荒咬正紧追着李红衣强攻,不给其酝酿开门神通的机会,哪料到邪神塔也有人敢跟他作对。

    “班巴,你干什么!”邪神塔的人都吓坏了,荒咬可是出了名的残忍嗜血,才不会管他们同为魔君座下,敢得罪他,无论谁都照杀不误。

    荒咬调集了大量黄泉之力,他准备挡下这一击后,在邪神塔的人面前,将这个胆敢袭击他的杂碎一刀刀剐死,非剐满三百刀不能平息这愤怒;他甚至已经决定,这个杂碎若是承受不住,就继续抓邪神

    塔的人来泄愤。

    “老子也是燕山盗!”

    那大汉咧开血盆大口怪笑,一棒子砸在黄泉之力上。

    嘭!

    这一击竟直接将荒咬砸飞,黄泉鬼力大范围溃散,神境竟也不能维持。

    众魔、鬼皆大为惊怖,再细看那大汉,只见他身高最少一丈二,全身只围了条兽皮裙,裸露的钢岩似的皮肤上覆满青面獠牙的刺青,一串由各种族的头骨编成的骨链,非常刺眼地挂在脖子上。

    他手中的骨棒更为惊人,竟比他本人还要粗壮,难怪那一棒有如此巨威。

    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倒戈,只有欧阳修知道,因为他是班巴,燕山盗的统领之一。他两个流落到魔界,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当做对方不存在。可是一旦到了关键时候,他们都不吝出手了。

    李红衣虽然惊诧,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要在荒咬恢复之前找到这个空间封锁的破绽。

    她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但是背后的虚空骤然探出一双手,重重印在她身后。

    她只觉心口一痛,整个人往车厢的位置砸下去,砸在车厢旁边的雪地里,立即呕了几口血出来。

    “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荒咬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黄泉鬼境不知何时又已圆满。

    欧阳修与班巴连忙撤回到燕离身边警惕着。

    “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在魔界。”燕离对眼前危机视而不见,微微地笑着道。

    “我们也实在不想赶上这时机。”欧阳修淡淡道,“金算子,陆百川,都跟龙首享受过风光了,倒霉的还不见天日。但是不管怎么样,龙首不能死,否则燕山盗就会不复存在,我们两个岂非就变成了幽魂?”

    从神州来的,他们都有根。他们的根就是燕山盗,一个人只要有根,就会有牵挂,就不是孤魂野鬼。

    这也是一种信仰,一种叶落归根的信仰。

8、生命的悲哀

    “痴心妄想!今日他想不死,除非阴冥河倒流!”荒咬对龙神戒根本毫无兴趣,他对玄神宗的利益更是毫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想杀死燕离证明自己,证明当年的失败只是一个意外,他荒咬仍然是备受瞩目的鬼族大王子。

    黄泉鬼力进一步扩张,天地突然静谧,冷风的呼啸声突然就被隔绝,光线也是突然就暗沉下来,欧阳修运足目力,才发现他们陷入到了一个洞里。

    这个洞约莫只有数里方圆,整个空间呈现一种寂灭的黑灰色,在这个洞里面,声音与气味似乎都已消失不见,他尝试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燕十方,你就跟你的狗腿子一起陷入永劫的轮回吧!黄泉之眼!”荒咬的声音似乎不受影响。

    欧阳修面色凝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这神通,恐怕是荒咬在完善神境的过程中自创的。

    正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气旋,它拥有一圈一圈苍白的纹路,看起来就像一只从黑暗中显现的掌管轮回的鬼眼,那些除鬼族以外的人被吸进去,立刻就烟化成雾,玄神宗一个长老欲要放出神境对抗,却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被吸进去。

    因为声音与气味都被剥夺,所以听不到惨叫,也闻不见血腥味。却也加深了恐惧,人们对未知实在缺乏自信。

    气旋迅速涨大,转眼就要将燕离等人笼进去,欧阳修与班巴本能要去挡。

    “你们退下。”燕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听从了命令。

    即使在这个紧要关头,即使他喝退了手下,燕离仍在不停地喝酒,也许只有当坛子里的酒喝完了他才会停下来。

    这个时候,气旋已经将他们吞噬。

    可是气旋中乍然现出一道剑光,无尽深沉的黑暗中,这剑光宛然开天辟地的第一束光,将所有的黑暗驱散一空,仿佛还带来了生命的繁茂,连空气都似乎活跃了一些。

    气旋的疯狂的气焰被遏止,无可避免地消亡。然后天地豁然开朗,所有的鬼族僵立在原地,脸上同时存在难以置信与惊恐的表情,因为就在他们眼前,

    他们以为的神功无敌的大王子,正一点一点化作飞灰。

    燕离缓缓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的身子骨似乎更加单薄了,从前那双又黑又明又亮的眼睛,变得又空虚又忧郁。

    面对这样一个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的酒鬼,那些鬼族们仿佛看到了真的鬼,惊叫着四散奔逃。

    “燕离,你必须立刻走……”李红衣从调息中醒过来,直接施法开了一道门户,“这里是鬼蜮酆都,鬼王顷刻就到,你快走!”

    “保重。”燕离没有拒绝,向三人点了点头,便抱着酒坛走进了虚空之门。

    “主人要我告诉你,小心道庭一个叫杨修文的人,他用绝学收买了很多高手,是个比雪天涯还难缠的人……”

    红衣最后的话语,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他不知门里通向何处,他也根本不关心,只不过他若是继续留在那里,一定会连累到别人。他虽然对自己的事情已经漠不关心,但还不愿连累别人。那三人里,虽然有两个是燕山盗,但他们已在魔界活出了名堂,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甚至很可能已经有了妻子孩子。

    燕离进了门,门里面的世界竟是星空,前一刻还是万里飘雪的冰雪世界,这一刻已到了银汉灿烂的星空之上。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喝酒。

    脚下是平时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星空,无边无际,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去。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喝酒。一个喝醉酒的人,岂非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一个喝醉酒的人,往往也不会考虑别人的。

    走着走着,燕离忽然想起来,他曾经立志要站在星空之上,此刻岂非已实现了?

    走了不知多久,他从乾坤戒里取出的第二坛酒,也已快喝到底了。这时候他才向下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到那些星辰里,每一颗里面都似乎蜷缩着一个人,那些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但是没有老人。

    燕离很快发现没有老人的原因,原来星辰里的人会不断生长,长成大人之后慢慢变老,星辰的颜色也会逐渐加深。

    他第一

    次发现,原来星辰跟果子一样,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成熟。而那些成熟了的星辰,就自然而然地掉了下去。他的视角不知为何无限延伸,跟随着那星辰直接掉在了大地,掉在一片森林里。那颗星辰一落地,里面的老人就翻滚出来,他先茫然四顾,跟着身体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竟变成了一只星陨兽,那是一种名唤烈火鹰的星陨兽,由于这种星陨兽很容易凝结灵魂石,所以很受猎团的欢迎。

    这烈火鹰似乎已失去了此前的记忆,每天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森林里。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了猎团,遭到了猎杀,他死后又变回了老人,可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构筑出了玄虚莫名的符文,那符文是由一根根细线组成的,那细线血一样红,宛然才刚在血里浸泡过。

    这些细线,就将老人绑住,老人惊恐挣扎,疯狂地发出哀嚎,但却毫无作用,那些猎团的修行者,只是贪婪地看着这一幕,最终他被封入一颗小小的石头里面,血线也凝缩在石头的表面,浓缩之后,红色的血变成了黑色,看来就好像点缀在红色石头上的黑色符文。

    老人在石头里面无助地哭泣、呐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有一天,符文表面被溶解,他整个人飘了出来,却又被更强大的力量吸走。

    这一回,他被关进了一个更大的空间,空间里不止他一个,还有成千上百个,他们不停地敲打空间,不停地发出泣血的哀嚎。

    又有一天,这个空间突然破碎,他们终于自由了,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但是天空之上又传来强大的引力,他们没有反抗,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他们欢欣雀跃地奔赴而去,然后融入了一个巨大的容器里,在里面,他们此前的遭遇仿佛已全部忘记,他们又变回了婴孩状态。

    每个婴孩又都被释放出来,变成了一颗颗星辰,悬挂在虚空里,等到成熟了,就会往下落去,化作各种星陨兽,死后凝结成各种珍宝。

    燕离看到这里,突然就弯下腰呕吐,他拼命地吐着,仿佛要将灵魂也一起吐出来。

    他现在终于知道古海源为什么会死了。

9、北上城

    他把胃里所有能呕吐的东西都吐了个空,他的感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但是他悲哀地发现,他自己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他根本没有愤怒的立场。

    吐到连胆汁和苦水都干了,才终于缓止了呕吐感,他无力地躺下去,然后,他又看到了一片星空,深邃浩瀚,广袤无垠。

    难道星海还分上下两层?

    可是在他眼中,头顶上的星空,莫名的令他敬畏,他人生首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在这片星空之下,他感觉自己与一粒灰尘并没有区别。生命的磅礴的脉动,爱情的满腔的热忱,修行的睿智的超脱,艺术的深远的意义,人类所有能称之为伟大的存在,在它之下,都变得微乎其微。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星空?

    那脚下的星海又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到底是谁做出了如此亵渎生命的行为?

    这些问题,燕离很快就放弃去想。因为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这个世界无论怎样,他也实在无力去管。

    他已又开始喝酒,但是没喝几口就已昏睡过去,再醒过来,发现已来到一条官道上。他爬起来,尽量不去想方才的事情,沿着官道走不久,就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巨城。

    此城宛然全在冰封之中,可是那高耸的城墙,却散发着无声的巨威,宛然俯瞰人世的天神,而覆在其上的冰雪,只不过是凡尘俗世里一点尘埃罢了,它根本就不屑一顾。

    进出的人,有行脚商,也有挑夫之类的苦力,但大部分是轻装便于行动的修行者,按照燕离的经验,这里面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猎团成员。从他们意气风发的神色与身上的狼藉来看,不难猜测是刚从猎场满载而归。

    燕离又忍不住想到方才所见,他的空虚忧郁的眸子里,就多了深

    沉的悲哀。为人类,也为那些受苦的生灵。可是他没有去告诉他们真相,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相信,只会把他当做疯子。

    他现在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实在管不了别人的闲事。他也并没有要去改变这个世界的意愿,他救不了任何人。

    “北上城!”

    城楼上,铁画银钩般的三个大字,无疑已向他证明,他确实回到仙界了。

    北上城位于昆仑山三百里外,由于此地猎场云集,吸引了大量猎团与商团的入驻,是整个北国的人才云集之地,商品交易中心,整个北国最大的修行者集散地。

    燕离跟随着人流,来到一个酒楼的二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却也不吃,只是喝酒。

    陈二牛在鸿吉酒楼已做了三年跑堂,他虽然觉醒不了真名,可是他在这三年里学会了一样了不起的本领,他凭着这个本领,小日子已过得有滋有味,非但在城中繁华处买了一所大房子,还娶了两个妾室,生活比很多修行者都更享受得多。

    他学会的这个本领就是过目不忘。一个人只要让他看过一次,哪怕只是画像,他就永远不会忘。所以他经常会去不良府外看告示墙,把上面通缉令的画像都记在心里,因为修行者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吃饭就难免会去酒楼,通常被通缉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这种人缺什么也不会缺钱,鸿吉酒楼又恰好是城中排名前三的酒楼,所以偶尔就会出现一位通缉犯光顾,然后他就会跑去不良府告密,获取一份不菲的赏钱。

    今次陈二牛盯上的是金枪银戟李汝良,此贼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其最令人发指的行径,便是采花。他自诩胯下一杆银戟,可夜御十女,所以他每次采花必采十个,然后抓到一个隐秘之所。

    等到不良府查到那个隐秘之所时,已只剩下十具被凌辱得不成人样的尸体了。

    此贼对危险又有十分灵敏的嗅觉,不良府好几次已经预先布下了天罗

    地网,仍被他给走脱。他还有一杆金枪,乃是三界排得上名的法器,死在这杆金枪下的神境强者,至今最少已有五个。

    陈二牛终于等来了不良府的人。不良府只来了两个人,两个骑着马风尘仆仆地闯进酒楼,他已认出来是不良府最强的两个高手,顿时大喜道:“人在楼上,二位大人快随我来。”

    二骑当即打马上楼,其中一个紫面电目,头束极具异域风情的头带,腰垮弯刀,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此人名叫姚十三,在仙界也极有名堂,人称紫面十三郎,只因他一手弯月刀法,共有十三个招式,十年前就已是不良人,抓捕的贼人数不胜数,在整个北上城威望隆重,是下一任不良帅的内定人选。

    另一骑也绝非等闲,他生得宽耳阔面,虽是五短身材,但可见的壮硕,他也正是以力气闻名,曾经一只手就推翻了一座山,人称翻山君王诨。

    陈二牛冲到二楼,直接指着街边靠窗独坐的一个年轻男子道:“就是他!”

    “他是李汝良?”姚十三打马冲上去,循着指引一看,顿时心生疑惑。那人看着十分年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李汝良今年最少已有三十五,所以绝不可能是李汝良。

    “他肯定是!”陈二牛肃然道,“他的易容术虽然毫无破绽,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李汝良。”

    姚十三当即下马,走向那年轻人,刚巧经过燕离那一桌,他心里却是一动,一双锐利的眼睛已盯住燕离的脸,但紧跟着却又狐疑起来。

    这个从他到来之后仍不停喝酒的青年,看起来虽十分的落拓,可浑身上下那种无形的锋芒,却令人无法忽略。

    虽然看着十分眼熟,他却想不起来是谁。略作一想便放弃了,凝起神来,准备应对那个疑似李汝良的年轻人。

    就在这个时候,那桌年轻人突然动了,他的袖子里划出一道金光,金光一闪时,姚十三的咽喉已多了一个血洞。

10、危楼却梳妆

    咽喉被刺穿的人,非但再也喝不了酒,连命也跟着没了,姚十三腰间的弯刀还没出鞘,就已倒地身亡。

    二楼的食客皆是一惊,看到死的是不良人里的高手,顿时面色一变,化作鸟兽散。像这档次的酒楼,来的都是修行者,脱身自然没问题。

    燕离只是喝酒,面对眼前的血腥,仿佛根本没有看到。

    金光又一闪,已经消失不见。那年轻人微笑着喝起了酒,仿佛眼前的凶杀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哥!”王珲痛叫一声,随后目露怨恨,“李汝良,我跟你拼了!”然后他就像一头野牛般冲过去。

    金光又是一闪,王珲的身躯顿时向后飞退,倒在地上才看清楚,其身已多了三个血洞。

    马蹄声,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不良府的人马此时才到,但两大高手已先后殒命。

    陈二牛吓坏了,双腿一软,已坐倒在地上。

    “爷爷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多管闲事的家伙。”李汝良已摘去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瘦长马脸,阴恻恻地发着笑,“你们可知道我通常都会怎么样对付这种人吗?”

    他既然用了“们”,问的自然是二楼的所有人。二楼的食客早就跑光了,只剩下燕离跟跑堂陈二牛。

    燕离当然不会回答,他根本就一点也不关心。陈二牛却吓得惨了,腿软得爬也爬不起来,只能哭丧着脸说,“不,不知道……”

    李汝良残忍笑道:“我通常都会先把他的舌头给割了,因为多管闲事的人,通常嘴巴都很碎,我也很讨厌嘴碎的家伙。”

    陈二牛本能地把嘴紧紧闭住,更加恐惧,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燕离,然而燕离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根本不想分心喝酒以外的事。

    “然后我会在他身上浇一层沥青,等沥青在他皮肤上凝固,就用力地剥下来。”李汝良狞笑着,“你听过人皮被剥下来的声音吗?我保管你听一次就绝忘不掉,听一次就会上瘾。”

    陈二牛已快昏迷过去,他现在没有什么可求的,

    只希望有人来一刀给他个痛快,好避免即将到来的酷刑。

    “可是我不会那样对你。”李汝良的笑容突然变得温和。

    “不会?”陈二牛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你,你不报复我?”

    “当然不是。”李汝良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就是为你而来。”

    “为我?”陈二牛快哭出来了,“小人,小人连真名都不能觉醒……”

    “可是你帮不良府抓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今天就是来给他们报仇的。”李汝良冷笑道。

    陈二牛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单纯只是杀你,或者折磨你,都不能体现我李某人的手段。”李汝良意味莫名地接着说道,“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长得国色天香,我已有许久没快活过,正好抓来一用。”

    “妹妹,不,她三天后就出嫁了,你不能这样对她,你要杀就杀我,为什么要对付我妹妹,为什么……”

    一听到李汝良要抓她妹妹,陈二牛本来瘫倒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

    但他只撞倒了几桌桌椅,李汝良已经消失不见,楼内回荡着他的狂笑声,“今晚三更,我来接你妹妹,记得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最好像个新娘一样,否则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做新娘了。哈哈哈哈哈哈……”

    陈二牛已晕过去。

    三更很快已到了。

    陈家大宅已布满了埋伏,不良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倾力帮助,但是能不能阻止李汝良抓人,却还是未知之数。

    燕离穿过了几重守卫,已来到了陈家的后院,他就算不用神识,只用闻也能闻出,住在眼前屋子的,一定是个女子。况且周围最少有十五个修行者在警戒,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燕离,但他们确实是不良府派来保护陈毓秀的护卫。

    燕离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他本来连自己都事情都理不清,却还要去管别人的闲事。也许是他不忍一个正当美好年华的少女遭殃,也许他还没有丧失人性,也许因为仇恨的消亡,他内心的善良

    也被激发出来,但是不管怎样,他到底还是来了。

    闺阁里点着灯,屋子里的布置果然很有少女的天真烂漫。但是,相信她的主人此刻一点也不天真,一点也不烂漫。但凡听过李汝良的事迹的,知道目标是自己,简直已经坐立不安,哪还有这个心思呢?

    陈毓秀却和绝大多部分少女不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绝不相信,她此刻竟在化妆。她有一张十分明媚的脸庞,从镜子里照出来,已足够的艳光四射,加上薄施粉黛,她看起来无疑已是个大美人。

    她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新娘子,仿佛李汝良不是要来害她,而是要迎娶她过门。她已脱下了外衣,露出了纯洁无瑕的胴/体,她的身体也很美,几乎没有一丝赘肉,紧致的皮肤雪白/粉嫩,像这样的少女,最是容易点燃男人的兽欲。她披上了大红的嫁衣。

    “你来了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要在暗处偷看?”她忽然向闺阁一个黑暗的角落说道。

    “你怎么发现我的?”角落里,燕离发出了回应。

    “你的味道,酒味。”陈毓秀咬着唇,俏脸已是羞红,“现在还不到三更,你已要带我走了吗?”

    “你明知道我在这里还脱衣服?”燕离道。

    “反正我迟早是你的人,迟早要任你摆布,早一点看迟一点看,又有什么关系。”陈毓秀看来虽然像个大家闺秀似的娇羞,但她的话语的大胆程度却令人瞠目结舌。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燕离道。

    “我知道,你是李汝良,是我将来的丈夫。”陈毓秀红着脸说。

    燕离故意冷冷道:“你没听过我的事迹?我抓你只为自己满足,满足过后,我就会把你灭口,因为你已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的气味,我的身体,我不能让你泄露我的秘密。”

    “你只要要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陈毓秀红着脸说,“而且,别人告诉我你晚上要来抓我的时候,我感觉到很兴奋,身体开始发热……我是不是很变态?”

11、被命运抛弃之人

    她不但已是个十分吸引男人的女人,她说出来的话语,简直就像是让人上瘾的毒药,相信如果是真的李汝良在这里,随便外面有多少埋伏,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冲上去把那件大红的嫁衣给撕得稀烂,然后狠狠地蹂躏嫁衣下的胴/体。

    燕离不是李汝良,他的眉头已皱起来。可是她又没有犯法,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个人的私事,他并没有权利干涉。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她并不怕危险,更不怕贞洁丢失,甚至是死亡,她只感觉到刺激。

    这是一个毒药般的女孩,可以把很多男人刺激成野兽。

    燕离当然不能避免,他毕竟是一个健全的成年男人,但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会做。

    “我不是李汝良。”他还是决定告知实情。

    “你不是?”陈毓秀仿佛惊呆了。

    “我不是。”燕离道。

    陈毓秀的脸已红透:“那那那,那你是谁?”

    燕离道:“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陈毓秀的面上立刻浮上悲容:“多管闲事,又是多管闲事!我哥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才招来这等报复!好心人,不管你是谁,你还是走吧,你根本不知道那淫贼的厉害!”

    燕离默然不语。

    陈毓秀悲伤欲绝:“你听了我方才的话,一定以为我是个不知廉耻的人,以为我赶你走,是为了要等李汝良来把我抓走!”

    “难道不是?”燕离冷冷道。

    “我是为了我哥!”陈毓秀伤感道。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燕离淡淡道。

    “我知道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帮我们兄妹两个,所以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陈毓秀道。

    “这是你的房子,你无论要说什么,都没有人管得着你。”燕离道。

    陈毓秀咬着珠唇道:“你肯定不知道,三年前,我还是金玉楼的妓/女,只不过那时我还只有十一岁,

    还不到接客的年纪,所以才逃过一劫。我哥靠着那个买卖,在妈妈/逼我接客之前,就给我赎了身。那些话语,自然也都是妈妈教我说的,她教我的时候告诉我,只要是个男人,听了这些话一定会被我迷住!”

    似乎为了取信燕离,她抹去脸上的浓妆,果然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她哀伤地接着说,“我哥为了我吃了许多苦,我不能再连累他,所以我决定施展我所学到的本领,好好取悦他,希望他不要一次就杀掉我,让我有机会替我哥求情。”

    燕离的眼睛里,悲哀之色渐浓,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陈毓秀的面庞上,两行清泪已经滑落下来:“像我们这种被命运抛弃的人,岂非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燕离已经完全相信,因为他也时常有这种感觉。其实不管处在哪个阶层,谁又能不被命运捉弄?唯有那些不管遭遇多少困苦,仍然屹立不倒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留下来继续帮我。”陈毓秀很快抹去泪痕,开始重新化妆,“我只不过不愿你以后想起来感到恶心。好心人,请你赶快走吧,恶贼就要来了,就让我们兄妹自己来承担这个劫数。”

    黑暗中已经没有了声音。也不知是走了,还是不愿再开口。

    陈毓秀却相信好心人已走了,毕竟如果不是凭着一腔义勇,谁又会冒死去帮助别人?

    三更已到,陈毓秀的妆也已重新化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艳若桃李,娇若春花,正值最美好的年华,原以为好日子就要开始,却原来不过是一场幻梦,她终究难逃命运的摧残。

    想到痛苦之处,她不禁悲从中来,到底只是个小小少女,已忍不住啜泣起来。

    突听一人阴笑道:“我的小美人,哭什么,今夜轮到你快活了,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这个声音一出现,空气陡然降了好几度。

    陈毓秀一听就已知道来人是谁,果然外面那些不良人根本察觉不到,她张口欲言,可是方才那些话语,她

    已再也说不出口,只得哀求道:“只要你不伤害我哥,我自愿跟你走!”

    “哦?”李汝良冷笑起来,“这话说的好像你有反抗的资本一样。”

    陈毓秀心下一狠,拿起一把剪刀对着脖子说:“你若不答应,我便自刎在你面前!”

    她正自悲壮,剪刀却忽然已离手,忽然就已昏迷过去。

    普通人在修行者面前,根本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李汝良抱着昏迷过去的小少女仔细欣赏着,神色阴鸷,摇头自语:“可惜了。”

    遂扛起少女穿出窗去。

    他的身法当真已到了绝顶,阁楼周围的布防,任他怎样进出都一无所知。

    只是李汝良却没有发现,有一道影子紧紧缀在他的身后。他的身法虽如鬼魅,但那影子也绝不比他逊色多少。

    李汝良扛着少女奔走,也并不很久,只小半刻钟就穿进一个巷子,从巷子的一道隐蔽暗门进去,便消失不见。

    燕离追踪到这里,仔细看了看暗门周围的构造,已找到另一条路,他跃起落下,已到了内院,从内院果然又有一道门户通向暗门所在。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神识里,李汝良进了这里就消失不见,他原想放出离歌追踪,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有一道暗门。

    神识一寸一寸搜查过去,果然在衣柜里找到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黑洞洞的楼梯,无论里面是鬼窟还是重重埋伏,都根本看不清楚。里头的墙壁,似乎也是一种特殊的材质打造,竟能阻隔神识的探查。

    燕离已没有选择,他已走下去,楼梯下的通道又狭窄又干燥,约莫走了盏茶功夫,终于看到一点灯火,前路不再向下,黑暗的甬道也有了光亮。

    这难道是李汝良的秘密据点?

    难怪不良府总是没办法将他缉捕归案,此人将据点设在北上城里,实在很少有人能找到。

12、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

    甬道笔直通向一扇铁门,门口竟有两个劲装蒙面人把守,燕离暗暗吃惊,因为那两个蒙面人身上流转的气息都不弱,在江湖上必定是有名有姓的角色,可是竟为了一个采花贼看守门户。

    他已不得不重新定义李汝良的能量,恐怕不是个普通蟊贼。

    铁门与那两个修行者当然挡不住他,他没有发一点声音就已进入到门里,门里又是长长的甬道,而且更加的宽敞,走不几步他就发现,两边有很多的房间和通道,这里竟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迷宫。

    这个地下迷宫凭借一己之力根本建不起来。

    他查看了很多个房间,却都是空的,找不到人来问话,他根本不知要到哪里去找李汝良。

    现在他已开始有些自责,他原想顺藤摸瓜,看看李汝良是否还抓了其他目标,因为听说他一次要享用十个;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再找不到陈毓秀,恐怕就已经晚了。

    他加快了搜查的脚步,终于在一个宽大的房间觉察到了人踪,那是一个洞室,看起来像是一个起居房,布置非常讲究;左右两边还各有一间耳室,声音就是从左边的耳室传出来的。

    “这次的货都抓齐了?”一个似乎很苍老的声音说道。

    “抓齐了。”这是李汝良的声音。

    听到李汝良的声音,燕离已先放松下来,因为知道陈毓秀此刻至少还是安全的。

    “主人,属下实在想不通,这次来的几个,全都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以他们的身份和权利,难道连自己的**都不能满足?”李汝良继续说道。

    “你心里不舒服。”那苍老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说道。

    “属下不敢!”李汝良似乎很怕这个声音的主人,声音很惶恐。

    那苍老的声音慢慢地笑了起来:“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所想。”

    “属下,属下只是觉得浪费。”李汝良壮了壮胆子,才敢接着说下去,“那些小美人,哪怕被用过

    了,也全都还有一等一的姿色,不知能笼络多少高手替咱们办事。您也知道,这些人用过之后,十个倒有九个惨死,还有一个哪怕活着,也已不成人形。”

    “你的想法是对的,但你的目光太短浅。”苍老的声音道。

    “他们为什么总是会变成野兽?”李汝良顿了顿,修正道,“我是说,真的野兽。”

    听到这个疑问,苍老的声音愉快地笑了起来:“你只看到他们高高在上,却看不到他们的寂寞和空虚。”

    “寂寞空虚?”李汝良道。

    “九大道统俨然代表正义,永远只会展露伟大光明的一面,品行上也不能有瑕疵,他们身为道统的掌权者,当然要以身作则,你能想象到他们去做强抢民女的事吗?”

    “他们要是敢这样做,三界顷刻间就要乱起来。”李汝良冷笑道。

    苍老的声音充满讽刺地道:“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要别人遵守规则之前,自己也一定不能犯错。”

    “这确实是的,否则无法服众。”李汝良若有所思。

    “但是人的内心是千奇百怪的。”苍老的声音古怪地笑起来,“他们越是高高在上,就越是不能行差踏错,而由此积压的**要怎么发泄?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他非但已洞察了人世,更对人性了如指掌。

    “属下似乎有点明白了。”李汝良道。

    苍老的声音继续怪笑道:“我帮他们释放了内心的野兽,不但维护了仙界的繁荣稳定,还能让他们团结起来,何乐而不为呢?”

    李汝良笑了,道:“拿捏了他们的把柄,就等同于将仙界掌握在手,假以时日,主人定能一统三界!”

    苍老的声音实在已不能不得意了,这可是前无古人的壮举,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客人已到了,随我去招呼吧。”

    燕离听到这里,手脚已完全冰冷。

    他们的身份太过神秘,而且听口气根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难道那些掌权

    者,那些修为已然超脱的修行前辈,真的会像老人说的那样,被**的枷锁束缚着?

    燕离被一阵“喀喀”的木械拖动链条的声音惊醒,探头一看,只见那耳室的其中一个书架后面,竟还有一道暗门。

    他连忙闪身过去,在那暗门闭合之前蹿进去。暗门里是一个广阔的地洞,光线十分充足,可清晰看到,左右两边各有十几个通道,他一进来就攀到顶壁一个凹陷的坑里趴伏着,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可惜对方全身都裹在黑袍里,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在这个地洞里,神识展开就会被弹回来,也得益于此,他才更好藏身。

    许多的脚步声,开始在这个地洞里响起。

    左边的十几个通道里先出来了,却是十来个被蒙着眼睛的少女,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十八岁,最小的最多也只有十一二岁,陈毓秀赫然就在其中。

    她们并不是自己甘愿出来的,身后都有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小厮,呼呼喝喝地推着她们走出来。她们身上除了那条蒙住眼睛的黑巾,根本连一片布也没有穿。

    美丽的面容惊恐无助,**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展现,遮也遮不住的娇嫩鲜红的蓓蕾,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愈加的诱人犯罪。

    她们被强行一字排开,如同商品一样陈列。挑选商品的人,就从右边的十几个通道走出来。

    他们只有五个,每个人身上都裹得严严实实,仿佛生怕被人认出来。但燕离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

    他简直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人他认识。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只因为此人是个长短脚,而且他的长短脚跟别人不同,别的人要是生了长短脚,下脚的轻重就会有所调节,尽力地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他也会调节,但不是落脚的轻重,而是步伐的距离。这种非常微妙的区别,只有敏锐的观察力才能发现。

    此人绝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判断出二者的区别,进而锁定了他的身份。

    “上面的朋友,看够了没有?”

13、离歌胎解

    整个地洞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因为没人能承受被曝光所带来的后果。

    尤其是那五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嫖客,他们身上的杀气浓郁得几乎要实质化。

    此间主人既然用隔绝神识的材质来搭建地下迷宫,那么必然有不需要神识就能洞察一切的办法。

    从常识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燕离却如同冬眠的蛇,一动也不动。

    约莫又过了几个呼吸,那苍老的声音突然笑起来:“诸位受惊了,谨防万一,小心起见。”

    五人中一个发出冷哼声,整个地洞都仿佛要震动起来。

    接下来就是挑选了,他们有的只挑一个,有的却挑了三个,十个少女转眼就被瓜分干净。

    那些挑完了的,就径自带着往左边通道走去,因为那里面早已准备了专用的房间。这五个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都已轻车熟路。

    很快地洞里就完全安静下来。

    燕离分身乏术,只能往陈毓秀去的方向追,那通道并不长,虽然也有很多岔道,但空气中隐约的处子体香,却一直延伸到尽头的一个房间里。

    那房间石门紧闭,他想了想,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将离歌分离,往门缝探进去,里面的情景顿时一览无遗。

    这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纵横约莫有七丈多,两边排放着许多的木架,一边陈列着脚镣,枷锁,鞭子和不少形制怪异不知作何用途的器具,另一边则挂着许多女人的衣服;中间摆放着一张二十人也睡得下的大床。

    偌大房间里,却只有两个人。

    那个嫖客已脱去了外面的遮掩,露出修长挺立的身材,那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应该是戴了人皮/面具。

    “穿上衣服坐。”他的口吻淡淡的,却十分的有威严,那只因为他平常已习惯了发号施令,但是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化身野兽会变成什么样。

    陈毓秀不敢不听,她显然明白了一些什么,也显然已知道李汝良根本就只是个小喽啰。她选了一件非常**而且大胆的装束,然后依言而坐。

    “无论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请你放过我哥!”这个傻姑娘到现在还惦记着自家的哥哥。

    “真的什么都可以?”那男人问。

    “是!”陈毓秀勇敢道。

    那男人的眼睛里已燃起了一团火,但他的动作还是很轻,仿佛在抚摸一件瓷器。对他来说,小女孩确实跟瓷器一样,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掉,他的**还没有得到满足,所以他还不能毁掉小女孩。

    “现在我是你父亲,”他轻轻地抚摸陈毓秀的脸,“你是个淫/荡的女儿,你不但淫/荡,而且深爱你的父亲,你每天都会想方设法勾引我。”

    陈毓秀毕竟还只是个小小少女,她的人生经历还没有那么多,她在青楼待了那么多年,也从没有听到过如此变态的嗜好。她已听呆了,她根本还没有心里准备,所以只能呆呆地看着男人。

    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想,但她的眼神还是刺痛了男人。

    “你看不起我?”他已暴怒,一巴掌将陈毓秀拍倒在床上,她连哼也未哼,便已晕倒过去。他果然已变成了野兽,疯狂地撕碎了陈毓秀的衣物。

    看到这里,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再看下去。燕离的心虽已凉透,变得空虚忧郁,但他的骨子里到底还流淌着一些热血,此刻热血上头,他一掌拍碎石门冲了进去。

    “住手!”

    男人一惊,从疯狂中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闯进来的燕离:“是你!”

    “你认识我!”燕离冷冷道。

    这两句对话里蕴含的信息已实在太多,男人已不肯多说一个字,直接就要杀人灭口。他一动手,当然是雷霆万钧的绝技,他因为认识燕离,所以知道普通的根本对付不了他。

    虚空迅速呈出玄奥图画,燕离看到心中巨震,脱口道:“是你!”

    他已取出离歌,但是那个幻梦又浮现在脑海,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握剑的手竟开始颤抖。一个剑客的手,是绝不能颤抖的,因为那已离他被对手杀死不远了。

    离歌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竟整个分解开,然后冲天而去。

    燕离只觉心脉剧痛,痛得他眼前一黑,竟

    是直接昏死过去。

    没有人能预料到这个结果。

    那男人自然也绝想不到,但他的杀意还未退却,他的神通已经完成,正要将燕离吞噬,黑暗突有一个苍老声音道:“真君且慢,你一动手,我这地方也就废了。”

    一个黑袍人从外面走进来,向男人行礼,“这小子道心不稳,致使法器胎解,看来根本不知道法器的意义。在下自会将他收拾干净,切莫脏了真君的手。”

    男人想了想,缓缓收了神通,一双在黑暗中格外凌厉的眼睛盯住黑袍人:“一定要处理干净!”

    “您只管放心。”

    ……

    燕离是被巨大的爆破声震醒的,阳光从被爆破的地方洒进来,可他的所在分明是个地宫,哪来的阳光?

    答案就是,有人从上面挖下来了。

    “薇薇,你慢点,我们发现这个据点时,已经晚了,他们大部分的人手都撤离了,现在最多只能找找有没有线索而已。”

    “冰见姐姐此言差矣,万一那伙人还没撤离干净呢?万一还有受害者呢?咱们早一步到,就能早一步救人。”

    当顾采薇与流木冰见从豁口进来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个石室里,就在那张容得下二十人的大床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赤身**的尸体,少女的尸体。这些尸体的身上都仿佛被野兽啃咬过,她们的私密/处更是遭到不堪入目的侵犯,最惨的根本已辨认不出原本的形状。

    燕离就**着身子躺在这些尸体里,他的怀中似乎还有一具胴/体是温热的,但惨遭许多折磨,身上到处是凝结的血块。

    然后他就跟二女对上了视线。

    “小贱客?”顾采薇脸色瞬间苍白,呆呆地看着燕离,她的眼神渐渐开始变化,这种变化像利剑一样戳进燕离的心脏。

    然后她就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流木冰见虽然没有走,但她的眼神也让燕离感到有些陌生,她将燕离身旁一具还温热的胴/体抱起:“她还活着。”说完就走了,再也不看燕离一眼。

    ps:快没存稿了!学习使我脑昏

14、牢狱

    燕离被抓到了不良府,不良帅失去了他的位置,因为今天负责审判的是流木冰见,北国的女战神。

    燕离像个罪犯一样戴着枷锁,麻木地站在不良府的大堂上。外面人头攒动,都是听说残害少女的凶手,竟然不是恶贼李汝良,他不过是个负责抓人的喽啰,真正的凶手居然是名动三界的燕十方。

    燕十方这个名字,就像有种魔力,无论他是落魄还是沉沦,都能引发巨量的关注。因为他的战绩实在惊人,数次击败魔族,对仙界的贡献巨大,加之韩天子的身份暴露,他原本已要成为新一代年轻修行者的榜样,甚至是精神领袖。

    却没想到,他先被道祖通缉,罪名是勾结魔界,而且不肯交出龙神戒加固星灵的封印。经过道庭的宣扬,现在三界对星灵一族已不再陌生,都知道星灵一族若是脱出封印,势必引发一场浩劫。

    燕离的反抗行为,已先引发了人们的厌恶,无论谁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但更担忧的是浩劫一来,性命难保。

    现在居然又出了一件这样性质恶劣的凶案,无论谁都要来听一听女战神的审判。

    “仵作何在!”流木冰见喝道。

    “小人在。”旁边一个小老头站出来。

    “说说你调查的结果。”流木冰见道。

    “启禀上尊,死者庄小梅,今年十六岁,柴记染坊女工,死因是被殴打致死,其身有数十处重伤,上百处轻伤,被殴打超过两个时辰。”仵作当即开始汇报。

    “死者刘玟,今年十三岁,死因是遭到强暴,下体撕裂流血而死。死者胡晓晓,今年十七岁,死因是被强暴后殴打致死……”

    流木冰见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简直无法原谅自己。

    随着仵作的汇报,外面观众的情绪也越来越沸腾,一个声音愤怒地高喊起来:“女战神大人,请快点处死这个杀人凶手,他简直没有人性!”

    “处死他!”

    “处死他!”

    这也许是世上最荒谬的事,一个救人的人被当做凶手在审判,害人的

    人,却仍然享受着无上的权利,沐浴着神圣的光辉。

    但是有人可能不信,这样荒谬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燕离,你现在是本案最大嫌犯,我希望你能如实交代,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你害的?”流木冰见到底还是念着旧日的情谊,给了燕离一个辩解的机会。

    可是她不知道,这个机会对燕离,对他们之间的情谊,都是一种侮辱。

    燕离的心愈加刺痛,眼中的悲哀之色更浓,他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你不承认,可是幸存者已经醒了,她指认你就是凶手!”流木冰见冷冷道。“她叫陈毓秀,我相信你不陌生!”

    “是她?”燕离心里一震,渐渐的难以置信又化作了苦涩,像一杯苦酒突然倒入胃里,他又想吐了。

    流木冰见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宫?我来告诉你,那是因为我跟天策楼早就盯上了李汝良,我们甚至已调查出李汝良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就靠着抓捕无辜少女,吸引那些心怀邪恶却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我们这次为了一举铲除这个组织,才放任李汝良去抓人,没想到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动,他们提前收到风声跑了。然而我绝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他们的顾客。”

    燕离非但连话也不说,此刻连情绪似乎都没有了,麻木地站在那里。

    “燕离,你在我北国行凶,我绝不可能放过你。”流木冰见又失望又愤怒,“来人,把他押下去,明日问斩!”

    外面响起了歌功颂德的欢呼声。

    燕离没有反抗,任人把他押去了大牢。

    夜晚,凄凉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照在燕离惨白的脸上。他的身体从入夜开始就忽冷忽热,离歌胎解的反噬,让他的内伤进一步恶化,已经到了魔躯都快承受不住的地步了。

    但他还是在不断地喝酒,现在他只能用酒来麻痹痛苦,用醉来遗忘那些不愿想起的人和事。

    牢门突然就开了,从外面进来的竟然是陈毓秀。

    “你病了!”她一进

    来,就已注意到燕离的状况,后者冷漠地转了开去。她的内心充满悲怆,豆大的眼泪不住地落下,跪倒在燕离面前,“我已经认出了你,你就是昨晚那个好心人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一开始我以为你走了,你一定是为了把我们都救下来对不对?他们问我凶手是不是你,我本来死也不会出卖你,是那个男人,他用我哥的性命威胁我,如果我不指认你,他会让我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

    燕离却仿佛受了更大刺激,瞪着她道:“她们都是我杀的?我还强暴了你,差点害死你?”

    陈毓秀含泪说:“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昨晚我虽然被那恶贼打昏了,但我隐约听到你的声音。你会做那种事,一定是因为你撞破了他们的秘密,为了陷害你给你下了药!”

    “下药?”燕离神情恍惚,连酒都忘了喝。

    难道真的是他做的?可是到底什么样的药,会把一个人变成野兽?就算变成野兽,又为什么要把人殴打致死?

    陈毓秀跪着挪了两步,紧紧地抱住燕离:“我不怪你,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燕离道。

    “我告诉他们,”陈毓秀又哭又笑,“我是来刺杀你的,他们对我很同情,也很恨你,所以支走了所有人。”

    她放开燕离,抹去面上的眼泪,“我已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你的身份,我知道方才审问你的,是那个女战神,你们的关系那么好,她怎么连你受了严重的内伤都不知道?”

    燕离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们逃吧。”陈毓秀说。

    “逃?”燕离道。

    “我因为被威胁,才不能说出实情。”陈毓秀冷静分析道,“可即便我说出实情,恐怕也没人相信,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们一定要逃走,去找一个能为你主持公道的人。”

    “找谁?”燕离木然道。

    “凤九!”陈毓秀握着燕离的手道,“燕大侠,现在只有凤九掌教能帮你洗刷冤屈了。”

15、灭口

    燕离原本可以逃走的,凭不良府的守备力,根本拦不住他,就算加上流木冰见也没有用。他虽然已失去了性命相依的法器,但他还有修为在身,他的剑道也已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他选择坐牢,难道是因为心灰意冷,与其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让知交好友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他现在却又越狱出了大牢,果然如陈毓秀所说,牢头跟狱卒都不知所踪,外面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陈毓秀让燕离坐到车里,自己赶起了车。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赶的车却又快又稳,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到好奇。

    燕离没有问,陈毓秀已先开口:“我从小跟我哥东奔西走,我哥早前是运货的,我会在他困倦时顶替。”

    现在已是深夜,街上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空气冷冰冰的,让人感觉不到生机,一切都很沉闷。

    车子停在了陈府外,陈毓秀向车里道:“燕大侠稍候片刻,我去收拾些细软就可以上路了。我一定将你送到剑庭去,报答你的恩情!”

    一个这样的女孩,受到了残酷的迫害之后,还一心为别人着想,世上根本就找不出几个的,甚至可能只有这一个。

    陈毓秀去了很久未归,燕离已喝完了一坛酒,他丢掉了空坛子,却没有再拿,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慢慢地发着光,一种奇异的光,仿佛已有一些事想明白了。

    “哥!”

    突然从陈府里传来悲痛欲绝的尖叫声。

    燕离瞬间已消失在车厢里,他赶到时,就见陈二牛倒在血泊中,旁边是金枪银戟李汝良,他正要割下陈毓秀的脑袋。

    剑指已骈起,剑光已遁入虚空,李汝良心头一跳,往旁边拼命一闪,肩头还是中了招,被削去了一大块肉。他怪叫一声,身子已遁入地底。此贼竟精通土遁术,难怪总是被他走脱。

    “燕大侠,燕大侠,他杀了我哥,他杀了我哥……”陈毓秀痛哭着倒在陈二牛的尸体上。哭

    着哭着已晕了过去。

    燕离目露悲哀之色,凡人永远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实力弱就是最大的罪过,因为别人随时都可以将你杀死。

    “节哀。”他上前检查了陈毓秀的状况,发现她只受了点皮外伤。

    ……

    陈二牛已下葬,葬在城外一片坟堆中,陈毓秀看着墓碑上,燕离替他刻画的字,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但她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岁月,所以她并不只有悲伤,所以当她口中吐出“我要报仇”这四个字时,燕离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燕离问。

    陈毓秀抹去眼泪,神情里充斥着痛恨,但更多的却是哀痛:“我回房间收拾东西,被我哥发现了,他不让我走,我们吵了起来。然后那个恶贼就出现了,他说我们兄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也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了,然后就杀了我哥,还要杀我。幸好燕大侠及时赶到。”她转向燕离,眼神里说不出的温柔和感激。

    燕离的心很沉,因为他知道一个女人,不管她多大年纪,当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男人时,那多半是已将芳心交付,且只有他一个人可依赖了。

    可是她才只有十四岁,又被坏了清白,她能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样,燕离绝不能抛下她不管。

    “燕大侠,我想报仇,求你帮我。”陈毓秀向燕离跪了下去,语气坚定。

    燕离太懂得仇恨对一个人的影响了,他摇头道:“我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陈毓秀面露失望。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燕离道。

    “可是我非报仇不可!”陈毓秀冷静道,”现在我已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了,那个恶贼利用我们兄妹陷害燕大侠,就是为了损坏你的名声,害你在仙界失去立足之地。我们有共同的仇人。”

    她忽然取出一把短刀对住胸口,咬牙道,“燕大侠若不帮我,我只

    好死了,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依无靠!”

    燕离叹了口气,伸手打掉短刀:“你知不知道,李汝良根本就只是个小喽啰,他也只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奴才,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什么?”陈毓秀忍不住花容失色,“谁能驱使这样的恶贼?”她的坚定在动摇,因为对他来说,李汝良已是个很可怕的角色,但竟然只是个奴才。

    燕离道:“他的背后是一个组织,比奉天教还可怕的组织。他们的头目在九大道统里一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连天策楼都很可能只是他的工具。要找出这个人来,难如登天。”

    “那怎么办?”陈毓秀脸色苍白,一种无力的绝望感笼罩着她。

    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

    “幸好我们并不是毫无头绪。”燕离忽然道。他的眼睛里又发出了那种奇异的光。

    “燕大侠肯帮我了?”陈毓秀惊喜地说。

    燕离微微一笑,道:“你莫忘了,那人陷害的是我,我对他的恨并不比你少多少。”

    陈毓秀当下站起来,喜极而泣地抱住他:“燕大侠,谢谢你!我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没有你,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燕离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目露怜惜之色,缓缓道:“现在我们去纯阳观。”

    “为什么去纯阳观?”陈毓秀道。

    “因为线索就在那里。”

    纯阳观位于武空山,此山峻崎,高绝凌云,风光旖旎,山上植被长青,奇珍异卉数不胜数,是仙界数一数二的仙圣之地。它最奇绝之处,是它的形状,峰上平坦,唯一处有奇峰突起,像食指一样笔直,远远看去,就仿佛一个仙人指着登天的路径,是以此山又被称为“仙人指路”。纯阳观的道场,就建在那指尖之上。

    马车到了山脚,就已不能再进,由于此间多朝圣之人,守山弟子并不阻挡外人,只是却要通过那六千多个石阶的登仙道,以彰诚意。

16、无可挽回

    几千级的台阶,对燕离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他现在内伤未愈,也依然可以背着陈毓秀健步如飞;但后者却拒绝了,她坚持要自己登山,仿佛要赋予这场复仇之旅独有的虔诚。加上登仙道又陡又峭,要很多体力才能爬上一级,所以当他们爬到山顶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残阳昏黄,发挥最后余热,为眼前随山势绵延开去的一幢幢宫殿,涂抹上一层橘色的金辉,那些宫殿都用特殊材质建造,都在反射着一种光,使整个道场看起来又神圣又光明又堂皇。

    燕离却已忍不住又想呕吐了。愈是光明堂皇的表面,内里的阴暗愈是令人作呕。

    “燕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还是别喝酒了。”陈毓秀不明就里,只看到燕离苍白的脸已变得蜡黄,就好像病入膏肓一样,恐怕还没找到仇人,就已先重伤不治了。

    燕离已不能不喝酒,面对这些无法忍受的,他只能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感官。“我没事,进去吧。”

    纯阳观分琴棋书画四院,与剑庭七脉、道庭七星一样,四院各履职司,观主每二十年一次,在四院轮换。

    “燕大哥!”

    突听一人惊喜喊道,从大气恢弘的牌楼里已走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着约莫只有十七八岁,他已亲热地走上来挽着燕离的手,“荡魔大会一别,没想到再见燕大哥,已过了那么多年,快快快,里面请,务必到我那里坐一坐。”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当初被流木冰见一起召集的萧棋,是个妙计百出的智多星。

    燕离抽回手道:“萧师弟,我想见贵派观主,能否通报?”

    “嗨,还通报什么,我带燕大哥进去便是了。”萧棋笑嘻嘻道,“只是燕大哥见了观主之后,定要到我那坐坐,我正有一局残局要向燕大哥讨教哩。”

    燕离只好答应。

    他们已来到君子殿。

    陈毓秀并不知道线索指的究竟是谁,但她看到坐在大殿上首的百里君陌时,身体本能地颤抖起

    来。她仿佛已明白了一些什么,眼睛也闪烁起一种奇异的光。

    四壁的烛火在晚风中摇曳,光明堂皇的殿堂里,在燕离走入之后,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凄凉之意。

    百里君陌本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想事情,待看到燕离走进来后,他就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脸色变得煞白,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了无穷的诧异,仿佛根本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

    但他的腰干依旧挺得笔直,浓墨般的黑发,也还梳得整整齐齐,羽冠不偏不倚,绝不歪斜一分;只不过这些却也掩盖不了他脸上已很深的皱纹,你只有在看见他的脸时,才会发现他已确实是个老人。

    现在他的严肃沉毅的脸上,已带着种凄凉而悲伤的表情,这是不是他已预见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这是不是他已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常常会加速人的衰老。

    “参见观主,燕大哥求见,他可是荡魔大会的功臣,同为九大,不算什么外人,弟子就直接带进来了,请观主恕罪。”萧棋笑嘻嘻地行礼。

    “本座知道了,你退下吧。”百里君陌的嗓音也还算稳定,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

    “是,弟子告退。”萧棋向燕离眨了眨眼睛,“燕大哥,我在外面等你,可要快些啊。”临走前他仿佛才发现陈毓秀似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你我至少已确定了一件事。”燕离冷冰冰地说。

    “什么事?”百里君陌道。

    “那晚陷害我的人,至少不是你。”燕离道。

    “我以为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百里君陌微嘲地说。

    “他显然根本不在乎你的名声,你又何必隐瞒他的身份?”燕离淡淡说。

    “你想去找他?”百里君陌道。

    “你以为我不想去?”燕离道。

    百里君陌沉痛说道:“有些事情难以解释,有些事情一旦沾上,就再也难以摆脱。”

    “你已是真君,却还不能定念,怪不了任何人。”燕离冷漠地说。

    “不,你不懂!”百里君陌咬着牙说,“你没有体验过那种折磨,那种会让人走火入魔的折磨,比世上任何一种毒药都要让人痛苦。我是纯阳观的观主,我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所以你就通过伤害别人来取得平衡?”燕离讥刺道。

    “我也时常感觉到后悔与亏欠……”百里君陌的脸因为痛苦而皱起来,眼睛也闭了起来。

    “现在已晚了。”燕离道。

    百里君陌再睁开眼睛时,已完全的平静下来,道:“那你想怎样。”

    燕离冷笑道:“我现在至少又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百里君陌道。

    燕离道:“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一损俱损,你绝不会告诉我他的身份。你甚至已经不打算放我走了。”

    “这是为了道统。”百里君陌没有否认,前一刻还风平浪静,他只是结了个法印,整个大殿就如同吹起了狂风暴雨。显圣真君的元神之力突然已掌控了整个空间。此刻至少已有数百上千的看不见的绳子束缚住了燕离。

    燕离的心已完全冰冷,他已明白,从他踏入大殿开始,对方就已经开始布置。他是道祖亲自宣告的通缉目标,杀死他没有任何负担与后顾之忧。

    他的力量已十分衰弱,全身要害都已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也根本无力施展足以脱困的神通。万事万物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的缓慢,这是否因为人总是格外舍不得活着的时光?

    然而就在这时,有个“嗤”的响声,非常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膜,那种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他实在太过熟悉不过,跟着那些无形的束缚就开始消失,殿内狂暴的元神之力,竟在短短一个呼吸间隐退。

    他的视线终于恢复,然后就看到陈毓秀不知何时跑到了百里君陌的身后去,她手中的一把短刀,已深深没入百里君陌的后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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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