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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8、可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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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姬跑出了南田庄很远,到了庄子数十里外,从渡口上了船,才放下心来。跟船家要了个宽敞的舱室,脱了鞋子,在榻上心疼地按摩巴掌大的莲足,“唉,像人家这么样柔弱不能自理的美娇娘,居然要亲自跑路,也没个轿子来抬,早知提前预备着了。”

    说着抬起纤纤玉指来,瞧着指头上套的白玉乾坤戒,眉开眼笑地自言自语道:“这回的冤大头,可真是酒囊饭袋一个,都说人界人傻钱多,真是一点不假。”

    “谁?”她忽然警觉起来,猛地抬头一瞧,俏脸便爬上骇然,倏地缩到床角去,花容失色地道,“你,你是谁?”

    她看到了一个全身裹着灰色披风的男人,像个大蝙蝠似的,紧紧地贴在舱室的天花板上,唯独的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瞳生苍翠色的幽火。幽火之中,禁锢着狰狞邪恶的魂魄,若是细看,那数目足可叫人头皮发麻。

    幽姬的背脊像被注入寒冰,陡地挺直,“你,你是失心徒?”

    “哼。”男人不带一丝情绪地发出声音,算是承认了。

    幽姬神色连连变幻,道:“你找我做什么?”

    “魔君要见你。”男人道。

    幽姬瞳孔微缩,面上千娇百媚地笑着:“奴家怎么配得魔君的召见,不如还是不见了!”

    “你敢违抗?”男人道。

    “不,奴家怎么敢呢。”幽姬妩媚笑着,忽然抬手洒出一捧粉末,化作密麻麻的寒星射向男子,她则趁机从窗口跃出去。

    不知顺流逃了多久,没觉到追赶的紧迫,便湿漉漉地上了岸,四面八方地打量一遭,没发现那男子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愤愤地道:“我不过就是骗了些魔罢了,何至于惊动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定是有人告状,别叫我知道是谁,不然……哎哎哎……”

    这话未说完,脖子就被无情地抓住提起来,她在空中蹬着脚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赶快的放开,我告诉你,魔君定是瞧上了我的姿色,你再敢不敬,等我当上魔后,就把你打入幽狱永世不得超生!”

    “桀桀桀桀……”男人发出一种邪恶的怪笑来,“等你当上再说。”

    ……

    南田庄,打发走了顾廷伟跟金钩盗,立刻就清净下来。庄内是如庆贺新年一样,各个人家都是欢天喜地,相比之下,刀疤面如考妣,别的金钩盗都已脱走,独留他一个,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那燕十方准备怎样处置自己。

    “公子,方才您可吓到我了。”李香君从使役的托盘中捧起茶来,先递给燕十一,然后将剩下的一盏,递向燕离。

    “有这样可怕?”燕离接来,但不喝,放在一边,颇惊讶地说,“我自己倒有些记不住了。”

    “脸色是铁一样的青,眼睛里全是煞气,像要杀人。”李香君道。

    “老大杀个人不是很正常吗。”黄少羽道。

    “这可不同。”李香君笑道,“若憎恨一个人,是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

    黄少羽似懂非懂道:“反正老大是生气了,我都看得出来。老大,地上这厮留着做什么?不如教训一顿打发了去。”

    燕离吩咐道:“你跟赵挺押他去衙门,路上花钱请些地痞到处宣扬,就说燕子坞路见不平,击破金钩盗,抢回了南田庄,让他们大说特说,要闹到无人不知。”

    “喏。”二人领命去了。

    李香君道:“公子,我知道您是要为燕子坞制造口碑,可如此一来,罪过都是金钩盗的,岂非便宜了那个恶心的家伙?”

    燕离道:“我答应洛霜荷,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李香君冰雪聪明,一点就通,点了点螓,道:“那这庄子怎么办,要不我留下来先给管着,顾殿主的寿宴就在这两日,那位洛姐姐怕是无暇分身。”

    “也好,”燕离点头道,“我把赵挺给你,他是有能力的,底细我也查清楚了,你酌情着用,但别太倚重。”

    “公子放心,都记下了。”李香君柔声道,“您跟大先生去凤凰殿也要小心,我估摸着那顾廷伟是定要去搬弄是非的。”

    ……

    洛霜荷展开来信读了,不禁喜上眉梢,对坐在梳妆台前的顾采薇喊道:“二姑娘,二姑娘,您一定猜不到这信的内容!”

    顾采薇将一做工别致的钗别上,左右瞧着,一面“格格”娇笑道:“瞧姐姐这欢喜的模样,莫不是心仪的郎君来信了?”

    “二姑娘别瞎说,我可是发了誓的,这一世都要伺候殿主,以报答恩情。”洛霜荷微微笑道,“倒是二姑娘,从来也不见梳髻打扮的,今日怎么这样殷勤,莫不是给心上人看的?”

    顾采薇拿了画笔细致地描着眉,动作不算熟练,也不很生疏。“什么话,今日可是曾祖奶奶大寿,我不好好打扮一下,岂不是给她老人家丢脸吗。好啦,你今儿可是格外的??履兀?煨┧敌派系哪谌荩?舨皇枪赜谖遥?阋膊挥锰匾飧嫠摺!?/p>

    “是南田庄那边的消息。”洛霜荷笑道。

    “南田庄?”顾采薇一顿,美眸中闪过一丝青气,继续画着,轻描淡写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庄子被我那四舅父借去了,以后莫要再提。”

    “抢回来了。”洛霜荷道。

    “什么?”顾采薇转过来望向洛霜荷,蹙眉道,“怎么回事?”

    洛霜荷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你简直胡闹!”顾采薇神色一沉。

    洛霜荷慢慢地跪了下去,低着头说道:“二姑娘,奴婢僭越了,但是,南田庄是您母亲留给您唯一的遗物,决不能落到别人手里,您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

    “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糊涂了?”顾采薇很重地放下画笔,画到一半的细眉横起来,“我那四舅父是什么德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让燕离去夺庄,岂不是给了嫁祸的上好借口?”

    “燕公子吞并了绿林众,势力如日中天,夺个庄不过是小事。”洛霜荷冷静地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顾采薇少见的气恼道,“燕山盗金盆洗手,改做正当的营生,若是抢庄的事传出去,还有谁敢跟燕子坞做买卖?若是被有心人做文章,在你以为是芝麻点大的事,在他就是天大的祸事!”

    洛霜荷微微笑道:“二姑娘实在言重了,四老爷可是勾结金钩盗在先,无论到哪里都说不清楚道理的。”

    “以他们的本事,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大房几个,都联合着,再惹出个什么事来,我姐……”顾采薇顿了一下,“顾清幽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你难道不知道?”

    “可受委屈的还是二姑娘你。”洛霜荷道。

    顾采薇站了起来,从头上拔下洛霜荷的钗子,丢在梳妆台上,然后冷冷道:“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只求你自己的心安?”

    “我只愿二姑娘好。”洛霜荷不夷不惧,不温不火地道,“大姑娘自然有手腕跟他们周旋。二姑娘看中的男人,若是连这点危难都化解不了,又哪来本事给二姑娘遮风挡雨。”

    “你知道什么!他心里早有一个人,爱到入了骨,无法拔除。况且……”顾采薇别过脸去,“爱到了他们那样,无论谁也不忍心拆破的。”

    洛霜荷道:“这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若能保护妻儿不受伤害跟委屈,便是好的。只要他待二姑娘好,多几个姐妹又何妨呢。”

    “你又知道我的什么?”顾采薇怒道,“我是没人要了,要你来替我张罗男人?我告诉你,我顾采薇的男人,这一世只能爱我一个,若他分心他爱,我纵然再怎么念他想他,也绝不见他!”

    洛霜荷张嘴欲言,外头匆忙走来一个使女,急着道:“不好了,四老爷被打伤,抬进妙方院治了许久,都不见好,副殿主让我来,请二姑娘去找找今日来的宾客,看看有没有龙象山的弟子,请来给四老爷治治。”

    “不可能,这信上说……”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顾采薇直接打断她道,“你快去找苏星宇,就说我请他到妙方院诊治我四舅父。”说毕匆匆跟使女去了。

    只要是顾采薇请,苏星宇无有不应,何况诊治病者是他分内之事。

    他进了房中,就将全部人驱赶出来,这些人里面有顾家老大顾廷坤,老二顾廷钰,几个妹妹以及顾廷伟的家眷,加上下人,满满当当挤了一个院子。

    顾采薇站在门檐下,显得十分静默。

    她的对面站了一个美妇,眉目跟她是一脉相承的,轮廓也极好,是个姿色不俗的美人,就是年纪有些上了,眼袋有些松弛,看来不那么有精神。她的不那么有精神的眼中,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厌恶,射在顾采薇的脸上,不咸不淡地道:“这二丫头不回来倒好,一回来就有事发生,听说打伤四哥哥的,是新近崛起的天才剑客,唤作什么燕十方。当了江北两路的新主,就这么样目中无人,连凤凰殿都敢招惹。”

109、司马昭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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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便是顾采薇那些个姨母中,留在凤凰殿招了赘婿的其中一个,唤作顾云裳,在泗水院主事,管着采买的肥差。

    “五姐姐这是什么话,”另一个站在院子里头,眉目也是一样的美人痞子,拿个檀木色的香扇,“难道这事跟二丫头有关系?二丫头虽然跟我们不亲,也断不至于去加害自己的舅父吧。”

    她叫顾云裁,同顾云裳一样,在通文院管着书斋,凤凰殿的大部分弟子,想要法门修习,都要通过她,类似于道统的传功长老,职权也是极大的。

    “这可实在难说,我听说那个燕十方,跟二丫头相交匪浅,前段时间,我是听了四哥哥说,要替一个朋友,在南田庄向二丫头讨个差事,也不知怎么就闹的不愉快了。这又是金钩盗,又是抢庄的,传出去不是一个笑话吗,任凭金钩盗再长几颗熊胆,也不敢来招惹凤凰殿。”

    洛霜荷欲言,却被顾采薇用凌厉的眼神制止,她淡淡笑道:“五姨母不觉得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吗,等舅父醒来,我们才能知道事情的经过,好过在此无端臆测。今日是曾祖母的大寿,何必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

    “小薇说的很有道理,我正是考虑到此,才不告诉殿主。你们姐妹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院子正中站着的,便是副殿主顾廷坤,身材瘦削,穿一件紫墨色长袍,头束白玉冠,颊边有个单梨涡,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年纪约莫四十出头,扮相十分的斯文清逸,不像个手掌权柄的滔天人物。

    顾云裳道:“大哥,二丫头年纪还小,又从小不在家里,我们管不到,性子是野了,听说那燕子坞之前做的也是无本买卖,跟金钩盗并无区别。那样穷凶极恶残暴冷血的,不定用了什么手段蛊惑,让二丫头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害得四哥哥如今生死不知,依我看啊,还是要让二丫头住家里,咱们得替二姐姐管着才是。”

    洛霜荷愤然道:“四老爷受伤,跟二姑娘有什么关系,五小姐可不要含血喷人!”

    “我们主子说话,你这个做奴婢的插什么嘴。”

    “吵什么!”顾廷坤摆出了大哥的威势,“别说老四还活着,就算是死了,又跟小薇有什么关系。二妹临去之前,是怎样殷切的叮嘱,要我们好好照顾小薇,你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云裳登时抹起眼泪来,幽幽哽咽说道:“我那可怜的云想姐姐,道庭的太玄道尊,昆仑的苏掌教,在当年可都是动了收徒之念的,还说以姐姐的资质,未来必定能成就真君。若是凤凰殿再出个真君,势必更上一层楼啊,怎么,怎么就去了呢……”

    旁边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连忙走上来,拥住她好生地宽慰。这自然是只有她的丈夫才敢这样做。

    这位倒插门的丈夫心痛自家夫人,愤愤地道:“可不是吗,二姐姐那样天资的,莫说当今的世代,便是往前往后推个五百年,也绝找不出第二个,竟就这么样去了,简直可惜又可恨!”

    可惜的是什么,可恨的又是什么,在凤凰殿,简直再没有更清楚的答案了。

    大部分目光便都集中到了顾采薇的身上。

    顾采薇小脸发白,小手握成了拳状,微咬下唇,垂螓不语。

    顾云栽伤感地拿出一条帕子,用一种充满哀思的口吻道:“二姐姐生前是最疼四哥哥的,若是她在天有灵,知道四哥哥此刻躺在榻上生死难料,定会无比的伤心难过。还有清幽,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亲的疼爱,不知多少次偷偷的背着我们哭,还说她最恨的,就是害死二姐姐的凶手……”

    “你胡说!”洛霜荷大声道,“大姑娘从未说过这种话!大姑娘是从来没有恨过二姑娘的!”

    顾云栽冷笑道:“你是殿主的贴身女使,不是清幽的,怎么就知道她不恨?人心都是肉长的,身为儿女,怎么会不心疼父母?只要心疼,就没有不恨的道理。”

    这时从屋里传出来一个冷喝:“外面的吵什么,再吵不给医了,自己想办法吧!”

    “都住嘴,”顾廷坤瞪了一眼两个妹妹,呵斥道,“你们啊,都过去多久的陈年往事了,还提它作甚,不成体统的东西!”

    “是。”两个都不敢再说。

    洛霜荷越发地觉出呼吸困顿,她想到自己都如此,二姑娘又怎样呢?

    房门被打开了,苏星宇冷着脸站在门口,“我要个助手,采薇妹妹进来帮我,其他人想要他活命的话,就给我退远一点!”

    此刻自然什么都要依他,顾采薇便进到了房间里去,其他人又都被迫退了数丈远去。

    房间内,顾采薇远远看了眼,顾廷伟躺在榻上,呼吸平稳,似乎已无大碍。她笑着对苏星宇道:“苏大哥,谢谢你。”

    苏星宇不快地道:“你谢我什么?”

    顾采薇笑道:“谢谢你替我解围。”

    苏星宇脸色稍霁,道:“你若是谢我救他,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再同你讲一句话。”

    顾采薇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道:“苏大哥舍得呀?”

    “少给我打马虎眼,”苏星宇沉下脸道,“我从前是听过一些,但竟不知你的这些亲戚是这副嘴脸,全都联合起来为难你一个小女孩,一群利益熏心之辈,真是连脸都不要了!难怪顾殿主会舍得把你送去莲花座,要放你在这,恐怕你都不能平安长大。”

    “没有这样严重,”顾采薇笑着道,“他们至多不过是在言语上过分了些,真要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有曾祖母在,还是不敢的。”

    “你也知道是因为你曾祖母,他们才不敢,可见他们对你是一丝亲情也没有的。”苏星宇更加生气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处处忍耐?以你的本事,这些跳梁小丑,略施小计便足可叫他们终身难忘。”

    “他们毕竟是我母亲的亲兄妹,”顾采薇道,“母亲用了生命的代价,换了我的生命,这些理所当然是我该背负的。”

    “这些与你有何干系?”苏星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罢了罢了,这都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掺合什么,白白的惹人嫌。”

    顾采薇笑嘻嘻道:“苏大哥可不是外人,凤凰殿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却不是你的心房呀。”苏星宇叹了口气,然后指着床榻上的顾廷伟道,“说说这个人吧,我方才隐约听到一些,怎么回事,说起燕十方,不就是那个燕离吗?”

    “他的伤怎样?”顾采薇道。

    “没伤到筋骨,不会怎么样,就是中了毒。”苏星宇道。

    “毒?”顾采薇惊讶道。“他,燕离可从来不会对人用毒的,何况他也不会呀。”

    “是这样没错。”苏星宇道,“这毒也不算致命,就是会让人吃苦头,原是十五国时期用来刑讯逼供的最常用的手段。”

    顾采薇蹙眉道:“燕离来信说,就拗断了他一根手指,怎么中了毒,还受了那么重的外伤?”

    苏星宇意味深长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怕又是你的这些亲戚们搞出来的幺蛾子,目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顾采薇沉吟了一下,旋即淡淡笑起来,道:“是呢,他们自不会轻易放弃的。”口吻虽是淡淡的,却还是透露出了失望。

    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苏大哥,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能请你什么都不要说吗?”她对苏星宇道。

    “我尽量吧。”苏星宇说着去开了门,对门外的人冷冷道,“救回来了,自己进来看吧。”

    一众人等蜂拥而入,围在榻边,顾廷坤给诊脉过后,笑着道:“稳定了稳定了,真不知道下毒的人跟老四什么仇什么怨,竟下那种折磨人的,幸好有龙象山的苏大侠在,要不然一时半会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顾云裳便向苏星宇盈盈行礼道:“多谢苏大侠救我四哥哥。”

    苏星宇只冷笑不语。

    “小薇啊,”顾廷坤转回身来,面向着顾采薇,“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大舅父我的顾虑,跟你是一样的,都不想惊动殿主,让她老人家在过大寿的这一天不快活。所以,这件事我已严令不许跟殿主通报了,你觉得呢?”

    “这自然是好的。”顾采薇轻声道。

    顾廷坤语重心长道:“那好,大舅父平日对你怎样,你心中是有数的,我只问你一句,你四舅父这伤,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顾采薇轻咬贝齿,正要说话。

    “自然是没有的!”洛霜荷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顾廷坤眼神凌厉,扫了她一眼,道:“是吗,你可想清楚了,老四是在南田庄受的伤害,如今我听说南田庄被燕子坞管理着,我可不可以认为,是燕子坞抢走了咱们凤凰殿的东西。若是这这样认为没错的话,凤凰殿的颜面岂容轻侮,我只好亲自带人去抢回来了,毕竟那可是二妹留给二丫头的,断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110、可恨的

    洛霜荷怒极反笑,道:“副殿主,您这颠倒是非的本事,是越发的见长了!”

    “大哥哥怎么颠倒是非了,你这个做婢女的竟敢胡说八道!来人啊,把她拖下去……”

    顾廷坤抬手制止了顾云裳,淡淡地说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是不是颠倒是非黑白,不如请到殿主面前说个清楚。m.www.uu234.net殿主若知道南田庄被夺,势必雷霆震怒,到时候讨伐燕子坞的,就不是我顾廷坤了。”

    洛霜荷简直怒不可遏,仍被顾采薇给压住。

    “二姑娘!”

    “霜荷姐姐,曾祖母大寿的日子,何必拿这些小事去烦她。”顾采薇说着对顾廷坤笑道,“副殿主,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祖母大寿的日子,可别节外生枝了。”

    “那依你看怎么解决呢?”顾廷坤道。

    顾采薇何尝不知这些个亲戚的图谋,她心如刀绞,做了个深呼吸,才慢慢说道:凤凰殿北麓使受了伤害,我难辞其咎,不如就将南田庄赠予,以做补偿。”

    顾家几个兄妹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顾廷坤道:“那怎么行,那南田庄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这要传出去,怕会以为是你四舅舅抢了你的,他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这自然是不好的,”顾采薇笑着道,“也请副殿主转告,让他拿件自认为宝贝的给我,算是以物易物,即可堵住悠悠众口。”

    顾廷坤笑着指着顾采薇:“你这个丫头啊,素来鬼主意就很多。也罢,这件事我会跟老四通气的,你也速速让燕子坞的人退回去,免得再引起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顾采薇笑道:“确实不好再引起误会,我可再没有庄子拿出来赔了。副殿主是个明事理的,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

    “你这丫头,”顾廷坤失笑道,“才几年没见,怎么老是副殿主副殿主的叫,对大舅父这么样生分,可是恼我都不去看你?你该知道,凤凰殿内事务繁多,殿主如今也不大管事了,都是清幽、我和你几个姨母在忙碌。”

    洛霜荷只觉心中像被油煎一样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呵,真是,真是见识了,这大阀门的做派,大阀门的做派!!”苏星宇怒容满面,来回踱了几步,恨恨地摔门而去,“采薇妹妹,这儿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等晚宴再回来!”

    “苏大侠怎么了?是觉得气闷吗,我那儿有个通透的楼阁,哎,别走啊……”顾云裁叫了几声,人是头也不回,半个字也不想同他们再说。

    顾云裳冷笑道:“二丫头,你这些年在外头,很结交了一批怪脾性的朋友,连强盗都有,我们顾家几世清白,一般的名流贵族,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自有礼仪规矩的。你啊,以后少跟这些人来往,听见了没有?”

    顾采薇的笑容渐渐消失,道:“我的这个怪脾性的朋友,方才救了北麓使,不要说感恩戴德,你们至少不应该背着说人家坏话。怎么,顾家的规矩礼仪里面,没有‘闲谈莫论人非’这一条?”

    洛霜荷暗暗快意,二姑娘不在乎自己受委屈,但若是涉及到朋友,就一定会抗争到底。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顾云裳跺了跺脚,对顾廷坤怒道,“大哥,你听听,你听听,若是放在身边教养,至于说出这么样忤逆的话?大哥,决不能让这丫头再在外面了,必须让她回来,由我们给看管着!”

    “小薇啊,”顾廷坤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有负二妹的嘱托,你在莲花座的师尊,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

    “师尊时常叮嘱,”顾采薇冷然道,“做人不可忘恩负义,须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我从来也不敢忘。”

    顾廷坤想了想,笑道:“是,这个道理确实是对的。五妹,你回头去跟苏大侠道个歉。”

    “什么,我去道歉,凭什么?”顾云裳指着自己的鼻头不可思议地说道。

    顾廷坤把脸一沉,“凭我是你大哥,你听是不听?”

    “大……哼,去便去……”顾云裳气恼地道。

    “小薇,这么样你可满意了?”顾廷坤道。

    顾采薇脸色稍霁,道:“我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好,”顾廷坤笑道,“你这趟回来就别走了,大舅准备给你议一门亲事,你放心,夫家是绝对靠得……”

    “用不上,”顾采薇直截打断道,“我的婚事不劳副殿主操心。”

    “你这是什么话?”顾廷坤板起脸道,“你母亲要唤我一声大哥,俗话说长兄如父,你的婚事我还是能做主的。从今日起,你就在家里好生住着,准备成婚的事宜吧。”

    “慢着!”

    就在这时,院外门洞处转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一袭紫罗兰长裙,生得明艳动人,可惜这张倾绝的容颜上有着太多的冷清。后头几个,也生得美貌,穿着凤凰殿弟子的服饰,各个脸上都挂着义愤神色。

    到了屋中,为首的便道:“我怎么不知道,殿主竟给她许了婚事的。”

    “是清幽到了。”顾廷坤站起来道,“这前面接待宾客的事,已如此繁忙,就不用抽身来看你四舅了。”

    “我要再晚些来,”顾清幽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顾廷坤,疾言厉色道,“我的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岂不就稀里糊涂成了别人家的了?我告诉你们,她的婚事,没有殿主的点头,谁也休想插手!”

    说着冷冷望向顾采薇,“还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去招待客人。”语毕转身就走,把顾家一干人等晾在当场。

    洛霜荷见顾采薇还不动,连忙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快步跟上了顾清幽。

    “你来做什么,我的事用你插手吗!”顾采薇不情不愿地说道。

    顾清幽快步地走。“我自然也不想管你,可南田庄是母亲的,就这么样被你轻易给送出去了,我若再不管,你怕是连自己也要送人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顾采薇漠然道。

    “若不是殿主心心念念,你道我会管你的事?”顾清幽冷笑道,“你的婚事,你师尊说了不算,你自己说了也不算,须得经过殿主,殿主让你嫁哪个,你就得嫁哪个,趁早把你那些可笑的心思收收。”

    顾采薇嘴角微一勾,道:“是吗,你将殿主的意志奉若圭臬,将来她要你嫁谁,你便也嫁谁喽?”

    “我的夫君只能入赘。”顾清幽道。

    顾采薇叹了口气,道:“哎,那可悬了,以燕十一的性子,你要他入赘,根本不切实际,你若不早些对他断了念想,我看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顾清幽停下来呵斥道:“胡说什么,燕十一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你身子都被人家看光了,你以为别人还要你啊?”顾采薇冷冷地笑着。

    “你!”顾清幽眼神一变,抬起手来就要打过去。亏的洛霜荷一直关注,连忙挡住道,“大姑娘,少殿主息怒,二姑娘就是逞个口舌之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走开让她打,”顾采薇冷冷地发笑,“恨了我那么多年,打死我正好顺遂了她的心意,反正早就因为母亲的事,恨不得我没出生过!”

    顾清幽的脸一下子煞白,急促地呼吸几下,缓缓地放下了手,一字一字地道:“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顾采薇眼神躲闪,倔强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顾清幽凝视了她许久,忽而嫣然的一笑,她是从来不这样笑的,可谓是百媚横生,别具风情,洛霜荷跟几个弟子都看呆了,只听她笑道:“是,我恨你,若是你没出生,母亲就不会死。你倒提醒我了,你这条命,是母亲恩赐给你的,由不得你来做主怎么用,给我好好记住。”语罢转身拂袖而去。

    她去的很急,一下没了踪影。

    “少主!”几个弟子连忙追过去。

    “二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洛霜荷叹气道。

    “她被我说中了,才这样匆忙逃走,”顾采薇冷笑道,“可见我一点也没说错。与其藏着掖着瞒着,还不如挑明的好,免得装模作样,累的慌。”

    ……

    苏星宇自下了山,就到城外渡河去,候了许久,没见到人,便借了一条船往上游走,一连拦了几艘加载破虚梭的航船,都没找到要找的人,搞得对方以为是强盗,被吓个半死,他好说歹说,赔了好多的不是,才安抚下来。

    回到自己船上,他只觉胸中一口郁结的气吐不出来,感觉甚是烦躁,忽然瞥见一艘大船从上游慢慢地淌下来,这等样豪华的船只,竟不从灵界借道,在这河上任意地随水漂流,可算是特立独行了。

    在那船最高层的甲板上,有两个人正对坐互饮,一面说着什么。其中一个满头紫发,显得异常醒目。

    他看到这两个人,登时喜上眉梢,“可算把你找到了!”足尖一点,身形便如大鸟纵起,在水面上两次借力,便落到了那艘大船上。

111、如若不然

    夜幕降临,本就闹热的凤凰山头,因为繁星的点缀,更是喜庆非凡。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宽达二十步的山道,白玉砌成的阶台,通往凤凰山最高的凤凰台,可谓一览众山小,是宴客之处。

    宾客络绎不绝,流水一样的礼品,由使役从另一条小道送下去。碰到那稀有的,便有使役唱报出来,谁家送了什么,宾主双方也都有颜面。

    “我说的你可听到耳朵里了?”苏星宇亦步亦趋地跟住燕离,不厌其烦地说道。

    “你很详细跟我说了采薇在家里的处境,要我想办法帮帮她。”燕离耸了耸肩,“可是她又不在家过,莲花座的首席,迟早要回莲花座去的。”

    苏星宇冷下脸来,道:“你害她丢了南田庄,难道就想撒手不管了吗?”

    燕离失笑道:“我替她抢回南田庄,她又给送出去,你是怎么绕弯子怪到我头上的?”

    “她的那些个亲戚,摆明车马,就是要夺她的南田庄,是拿了燕子坞还有你的安危做威胁,她才就范的。”苏星宇冷冷道,“若不是为了你,她至于连母亲唯一的遗物都被抢走吗?”

    “这么样说起来,好像确实是我的不是。”燕离笑着斜睨一眼,“十一,你说呢?”

    “真是不美。”燕十一了无兴致。

    苏星宇看到燕离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怒道:“什么叫好像,本来就是,反正我不管,这南田庄无论如何,你也要帮她抢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他的声量很不小,引起了诸多的关注。他一手医术高明,常驻白水城,来的宾客中,不乏他的患者,听到他这样说话,立刻就围上来。

    “原来是苏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就发声问道。

    “关你们什么事?”苏星宇冷冷地道。

    这发问的碰了个冷钉子,很是被削了面子,想到对方身份,也不敢发作,赔笑了一声,走远了去。剩下的自然也跟着散开,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

    燕离没想到此人医术高明,脾气也着实不小。这时到了山道口,眼前一闪,就出现了一个白衣赤足的少女,格格娇笑道:“你几个怎么走在一起了。苏大哥,你莫不是专程去找小贱客说了什么吧?”

    苏星宇不很擅长撒谎,有些尴尬地摸着鼻头。

    “你,”顾采薇笑着望燕离,“你听了什么,切莫当真,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什么也没听到啊。”燕离眨了眨眼,“我才从燕子坞来,有发生什么事吗?

    顾采薇笑道:“有事我自然跟你直说,难道我救了你那么多次,还会跟你客气不成。”

    燕离笑道:“是这样的,客气也不像你啊,当初你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有心软过,对吧?”

    苏星宇大怒,把燕离拉到了旁边压着声音道:“你想反悔?”

    “我答应你什么了,怎么就反悔了?”燕离只是笑。

    “燕小子,你怎么才来,居然要我老人家来等你,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更远处一伙人走来,为首的是古海源,后头跟着顾清幽、百里晴空以及柳木冰见。

    几个走来,看到燕离竟跟苏星宇这么样交好,很是惊讶,不知这二人几时结交的。

    “十一兄,别来无恙。”柳木冰见向燕十一抱拳笑道。

    “是你。”燕十一认出了人来,“你怎不知我无恙,还用得着问吗?”

    “是,我多此一举了。”柳木冰见不以为然道。

    顾清幽走前几步,视线在燕十一身上略作停顿,很快挪开,对众人道:“来者是客,你们几个都是认识的,便凑成一个席面坐,不妨事的吧?”

    “不妨事不妨事。”众人自然道。

    苏星宇不好再纠着燕离不放,只好放开他,并暗暗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若不办成这件事,我便将你瞒住采薇妹妹的事告诉她。”

    “瞒住我?”顾采薇不知怎么就听到了,似笑非笑地盯住二人,“你二人才认识多久,就有事情瞒住我了,难道这就是臭味相投?说吧,瞒住我什么了?”

    “没什么的,采薇妹妹,这是我从龙象山带来的黑玉膏,是可改善肌肤维持容貌不变的上品药膏,送给殿主做寿礼。”

    苏星宇笑说着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匣子来,递给过去。

    顾采薇接来,给了一旁的使役,使役接住,高声喊道:苏大侠豪赠黑玉膏做贺。一面拿去到山道口的登记处,记入礼单之中。

    “哟,竟是黑玉膏呢!”

    山道入口,牌楼下连接凤凰台的阶台旁边的小径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凤凰殿副殿主顾廷坤,说话的却是顾云裳。

    顾云裳早听过黑玉膏的大名,只要涂抹一遍,就可长时间保持柔润,使人看起来精气神更加饱满,非常的珍贵。她几乎是小跑过来,从使役手中拿过了长匣子,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这是给殿主的寿礼,哪个准你动的?”顾清幽上去就横夺过来,重新丢给使役。

    “清幽,你怎么这样,在客人面前就……”顾云裳气坏了,“我不过就把玩一下,纵是想要,也定跟祖母请示过,你简直蛮不讲理的你!”

    “好了,你也知道是在客人面前,给人看笑话吗?”顾廷坤似乎也有些怒了。他向几个客人拱手道,“见笑见笑了,鄙人顾廷坤,冰见姑娘跟百里大侠我是见过的,这位老前辈定是那位传说中的天工巨匠了吧,真是失敬了。”

    “不敢。”古海源随意应付道。

    顾廷坤先在燕十一身上停了些会,然后才望向燕离,笑着走过去,“这位一定是年纪轻轻,便厘定江北两路之乾坤,建立燕子坞的燕十方燕大侠,真个一表人才。听说还是剑庭新近崛起的天才剑客,藏剑峰的核心弟子。”

    “不敢。”燕离也很随意地应付道。

    顾廷坤还是和气地笑着,道:“日前我那不成器的老四被送回来,受了重伤不算,还中了毒,是可怜的。我只听说,他是去南田庄,替小薇去巡查那些仆从有没有用命,再查查账簿,看看有无偷漏,没想到惨遭横祸,若不是苏大侠医术了得,恐怕今日再无喜庆。”

    燕离怜悯地道:“那真是可怜的。究竟是谁,这么样的狠心,竟将四大爷给打成这么样一副惨状,以我跟采薇的交情,自然是同仇敌忾的,且说给我知道,这便去教训教训他。”

    “姓燕的,你装什么傻!”顾云栽站出来叱骂道,“若不是你这个天杀的死货,我四哥哥至于伤成这样?你在南田庄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不顺心打了便打了,竟还下毒,亏你还是名门子弟,简直给道统抹黑!”

    顾采薇神色微沉,道:“不是说好再也不提此事了?”

    “小薇,”顾廷坤叹气道,“你是证明了南田庄还在咱们凤凰殿的手中,舅父我才没有带兵去燕子坞的。但你看老四,伤成这副模样,我若不给他讨个公道,凤凰殿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说了不再追究,你怎么出尔反尔!”顾采薇气得浑身发抖。

    “小薇,”顾廷坤不悦道,“你四舅父受了这样重的伤,你一点不心疼也罢了,怎么还帮着外人来驳斥我?”

    顾采薇还要再说,忽然被燕离拉到了身后,“说的真是好,这才是统御全境的霸主凤凰殿所应该有的气势。副殿主请讲。”

    “讲什么讲,你先把手松开,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顾廷坤板起脸来。

    “啊,不好意思,习惯了。”燕离恍然大悟,松开顾采薇的小手之前,偷偷地捏了下,又向她不着痕迹地挤了挤眼睛,后者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得暗暗娇嗔着在他后背捶了一下。

    苏星宇敏锐察觉到二人的小动作,又是羡慕,又是苦涩。想着方才燕离的动作,自己就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就算有再强烈的义愤,若不挺身而出,别人所受的委屈也不会消减半点。想到方才路上不断的纠缠,对方不温不火的样子,想是早有成算,不禁有些无地自容,

    “您这么快就忘了吗,”他继续笑着说,“方才不是说到了打伤四老爷的凶徒,您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立刻就率领燕子坞的大军杀过去,帮您去讨个公道。”

    顾廷坤冷冷道:“老四昏迷之前,念的可是你燕十方的名字,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看在你是小薇的朋友的份上,今日你若乖乖退走,日后也不再踏入南田庄,你打伤老四的事,我便揭过不提,如若不然……”

    燕离笑道:“如若不然,怎样?”

    “我只好派人驱赶尔等了!”顾廷坤暴喝一声,宛然讯号一样,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数十上百个修行者,有男有女,男的是在凤凰殿外头做事的,由顾廷坤掌管,女修则是通文院的,在顾云裁手下,对其言听计从。

    这边发生动静,立刻引起了大量宾客的注意,便都向这处聚集过来。

112、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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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采薇很清楚顾廷坤打的什么算盘,若是真的打将起来,燕子坞必定站在理亏的一方,到时纵然将真相说出来,殿主也会为了维护凤凰殿颜面,而将燕子坞驱赶。

    “住手!”

    顾廷坤既然精心策划过了,怎么会不带死忠,根本没有一个听她的,纷纷怒吼着冲上来。

    “喊。”燕离对身边一个小厮道。

    他身边这个小厮可不得了,有个闻名十里八乡的好歌喉,听到吩咐,便气沉丹田,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将出来:“救命啊!杀人啦!”因为指使他来的阔老爷说了,喊一次给五百两,他可不得用了牛的劲头来喊啊,那可真是一声赛过一声的高亢,这围观的才过来,就听到这样的喊声,自然十分的吃惊,更加的关注。

    那些冲来的煞气,登时被这阻滞,面面相觑一阵,纷纷看向主子。

    顾云栽气急败坏地骂道:“泼才货,再喊姑奶奶撕烂你的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住手。”顾廷坤忽然抬手制止道。

    “大哥?”顾云栽又急又怒,心想自己都豁出去脸面不要了,这个时候住手,岂不是功亏一篑吗!

    “闭嘴。”顾廷坤狠狠剜了她一眼,旋即满面笑容地向周围宾客抱拳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方才这位小兄弟开了个玩笑,我手下人比较冲动,没事了没事了,都请上座吧。”又对其他人喝道,“还不快带客人们去坐,在这儿堵路吗?”

    客人便又被驱散了去。

    燕离抬了抬手,小厮便停住了叫喊,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喊了七下呢,都卯足了劲的,您看这酬金?”

    “听见了,好大声,好嗓门,来,这是五千两,不用找了。”燕离大声地说,然后取出一张五千两的票子,给了小厮,和颜悦色道,“下回若有类似的,还请你的,你先下山去吧。”

    看见这两个光明正大的勾当,众人脸色都十分古怪,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唯独百里晴空是从来不看人脸色的,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好个泼才货,竟生了这么样一副好嗓子,哈哈哈。”

    顾廷坤脸色愈发的难看,道:“燕十方,你这是耍无赖,老四被你打成这样,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我告诉你,若不是殿主大寿,宾客云集,我今日定要替你的师长好好教训教训你!”

    “副殿主何出此言呐。”燕离大吃一惊道,“我跟四老爷可是相谈甚欢的,临别时他还邀我来凤凰殿,跟他好好吃酒;而今他遭到不测,即便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是,忘记派些人手护送,又怎至于说是我动的手呢?”

    顾云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燕离怒道:“你混账,方才不分辨,指使那泼才货乱叫乱喊,攀诬我凤凰殿,现在倒做戏给谁看啊?”

    顾云裳灵机一动,道:“燕十方,你说你是来贺寿的,那么贺礼呢,来贺寿总不会两手空空吧?”

    “自然是早就备好了。”燕离取出一个锦盒,转身递给顾采薇道,“此物颇是贵重,还是由你亲手交给殿主吧。”

    “且慢!”顾云裳冷笑道,“你只拿个盒子,便是在里头放几颗石子儿,等到了殿主手上,也自然由你说是什么,别到头还怪我们弄丢宝物。依我看,咱们在场的见识都颇不凡,不如拿出来大家品鉴品鉴,瞧瞧江北两路的新主,出手是何等样的阔绰。如若不然,你拿个普普通通的,便休说是贺寿,简直不把我们殿主放在眼里,可见得就是挑衅来的,说不得只好出手把你拿下,交给殿主处置了!”

    “冰见,咱们这趟人界可是没有白来。”百里晴空道。

    “愿闻其详。”流木冰见笑着说。

    “这自古以来做寿的都是来者不拒,”百里晴空讥嘲着道,“没听过哪家还挑的,更没听过,礼品若差些,竟然就是图谋不轨,真是新鲜的见闻。”

    顾云裳恍若未闻,冷笑道:“燕十方,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敢啊?”

    “小贱客?”顾采薇也拿不定燕离到底送了什么。

    燕离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招人来看的,奈何这位婶婶咄咄逼人。”

    “婶婶?”顾云裳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乱叫谁呢,谁是你婶婶!”

    燕离笑嘻嘻道:“我是想叫您姐姐来着,但是良心会痛啊,婶婶见谅。”

    “你,你少废话,若不敢验,就给我滚出凤凰殿!”

    “验,自然是要验的,”燕离笑着道,“可若我这盒子里真是个好宝贝,您几位又当如何啊?”

    “你想要如何?”顾廷坤道。

    燕离笑道:“眼看寿宴就要开始了,我们做晚辈的,实在也不好将顾殿主给惊动,叨扰她老人家来管我们小辈的打闹,这样下去也是纠缠个没完没了。这样吧,若我这盒子里真是个宝贝,您几位便高抬贵手,放我过去,给顾殿主做寿,怎么样?”

    “那便验吧。”顾廷坤道。

    “打开。”燕离向顾采薇投去鼓励的眼神。

    顾采薇慢慢将盒子打开一丝缝隙,小手忽然可见地颤了一下,“这,这是……”

    无量量的光华从那缝隙透出来,霎时间把整个凤凰山头照亮,其光辉甚至盖过了天上的星光跟月辉,遍布山头的一簇一簇的焰火,更是黯淡到了它们生涯中最低点,哪怕是燃尽了,都不如现在的卑微。

    数千上万的宾客,但凡是有些修为的,如被戳中了脊梁一样霍然站起,向了山道的位置看下去。所有的交谈全都戛然而止,并开始有离席的向山道口走过去。

    “小贱客,你怎么……”

    燕离笑着打断了顾采薇:“我要你家里的人,都羡慕你有我这个朋友。打开吧,让他们瞧瞧,你顾采薇”

    顾采薇心中忽然就充满了骄傲,任谁有这么样一个朋友,都难免如此,因为盒子里装的赫然是星河神砂。

    当盒子完全展开的一刹那,一道刺目的炽白光柱冲天而起。

    “星,星……”顾云裳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忍不住的往后退去,实在是这光芒太过耀眼,更也照出了她的卑微。

    顾廷坤的脸色一阵阵的变幻,实在难以相信,区区一个强盗,竟能拿出这等宝物,就算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绝无法把这宝物给辩掉一两的价值,因为根本就是无价之宝。

    顾清幽呆怔了片刻,忽然抢步上去,将那盒子给盖下去,掩住了星河神砂的光芒。她从顾采薇手上拿过来,递给燕离道:“你拿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东西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燕离没有接,“除非少殿主不欢迎我跟十一,若然如此,我跟十一立刻下山便是。”

    “胡说什么。”顾清幽蹙起眉头来,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清幽,人家敢送,哪有推辞的道理。”顾廷坤直接伸手要拿。

    顾清幽怎会给他拿到,闪了开去,“此物太过贵重,还是由我先禀明了殿主再说。好了,都别在这站着了,寿宴马上开始,快请入席吧。”

    众人便往上走,顾采薇歪头看燕离,美眸里全是笑意:“你这个天生的无赖,又奸诈又狡猾,那些人遇到你,也算他们倒霉。”

    “坏事我全做了,”燕离摊了摊手,“到头还要被你骂,真不知道图个什么。”

    柳木冰见笑着打趣道:“这等样的英雄救美,还是头一次见,燕公子果然与众不同。就是不知道有多心疼,那可是举世无双的宝物呀。”

    众人皆笑,有了开头,便一人一句接着,连燕离这样性子的,都险些招架不住,更是引出许多笑声来。

    “大哥,难道就这么让他进去了?”顾云裳不甘心地道。

    顾云栽忧虑道:“若他当着殿主的面,将四哥哥夺庄的事说出来,这可该怎么办呀?”

    “你们慌什么,我们对付不了这个小杂种,不是还有个老二吗。”顾廷坤转头望向另一个男子。“老二,你看呢?”

    这个男子略微的发福,身上锦衣,却是极好的料子裁剪的,刚将身材掩好。他便是顾家老二顾廷钰,同另几位不同,其貌不扬,但从小就很聪明,几个兄妹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都会习惯性找他。

    他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便是在观察,等到登山的背影都不见了,才淡淡说道:“这个人不好对付。”

    顾云栽气乐了,道:“二哥哥,你观察这么半天,就得出这一个结论?”

    “你知道什么!”顾廷钰严厉地瞪过去,“连他你们也招惹,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一个小痞子,怎么就不能招惹了?”

    “哼,他带燕山盗在天上京跟血衣楼争斗,不但将人质救出来,还能在姬无忌被刺杀身亡后,带领手下全身而退,你若真把他当成小痞子,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顾廷钰阴冷地一笑,“我有一招,足可致他于死地。大哥,你们且附耳过来。”

113、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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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台上围着海蓝色帷帐,正中是一个宽大席面,摆着白玉的团子,左右两边是燃着香料的长耳炉,数个使女举扇,在后方伺立。m.www.uu234.net

    “殿主到。”洛霜荷先走出来,在席面前方端正立定,双手上下叠,面带微笑。

    “恭迎殿主。”场下宾客便纷纷站起来,向台上抱拳。

    天空陡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凤鸣,焰火勾勒出金辉灿灿的巨**阵的图案,流炎如天女散花,旋转着降下,到得帷帐上方停住,镂空花纹的华丽宫裙,便缓缓呈现出来。裙摆上的褶皱,是用金丝织成,跟流炎相得益彰的形成火凤散羽,唯美如图画中来。

    等到这一切异象消失,一个绝美的妇人才从华丽宫装里凝成实体,降在地上,广袖轻拂,背在身后,淡淡笑道:“感谢诸位莅临,快快请坐下用宴吧。”说着先落了座。

    众宾客看她坐下,这才坐下。

    顾月凰笑道:“原不想惊动太多,料是晚辈给操办,本座闭关出来,便坐享其成,也是惭愧。”

    “祖母哪里的话,”顾廷坤在台前的席面,领着顾家子弟,拜倒下去,“孙儿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且也本该是我们做的。孙儿顾廷坤,祝您天寿永享,福德双齐,早日堪破天地玄关,超凡入圣。”

    “孙儿等祝(曾)祖母天寿永享,福德双齐,早日堪破天地玄关,超凡入圣。”顾家子弟齐声喊道。

    “好好好,快起来入座。”顾月凰笑的很欢快。“你们是长大了,如今本座也不大管事,凤凰殿全倚着你们治理,这些年是辛苦了。”

    顾廷坤站起来笑道:“祖母您可言重了,孙儿替您分担,是理所当然的分内之事,说这辛苦的话,岂不是见外了。”

    “本座素来知道你是乖巧的,”顾月凰道,“这次薇薇回来,你多番叮嘱兄弟妹不可怠慢,本座是知道的。”

    洛霜荷站在一旁听得真切,忍不住暗暗瞪了一眼后头持扇的女使,心道定是这些个阿谀谄媚的货在殿主耳边念叨的。

    “小薇已经长大了,”顾廷坤笑着道,“再不能同小时候那样玩笑,都是顾家子弟,都是您嫡出的血脉,孙儿若不疼着爱着,怎么对得起祖母的器重。”

    洛霜荷听了更气,二姑娘小时候受的是**裸的欺侮,到如今居然说成了玩笑,况且到了如今,对二姑娘也没有一丝的疼爱,还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她此刻自然是不吐不快,可是不能,她不能当众说顾廷坤的不是,因为那样丢的是凤凰殿乃至于顾月凰的脸。

    顾廷坤可不知道洛霜荷的想法,继续说道:“祖母,这是孙儿特地去天上京向熹大师求来的字画,您一向十分欣赏他,相信这一幅绝不会让您失望。”说着取出一幅包在油纸里的画轴,双手呈了上去。

    旁边立刻有使女走来,取了画,从旁边的台阶小跑上去,弯着腰将画呈上。

    洛霜荷没有表现出厌恶来,很自然地取了画,解开油纸,在顾月凰面前展开来。

    顾月凰看了,笑着点螓道:“好,小熹大师的字画是很难求的,你有心了。”

    洛霜荷便收起了画来,重新包好,放在一边。

    “祖母,孙儿给您准备了……”

    接下来是顾家其他子弟,一个接一个奉上,都很默契,按照年纪大小的顺序,轮到顾采薇,她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来后,可见的是一条彩色的项链,项坠是六棱状的,每个棱角都装载一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显得光彩夺目,

    顾月凰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致,仿佛只要是顾采薇送的,就会十分喜欢。她满眼里都是笑意,“薇薇,你给本座准备了什么,看起来可是不俗呢。”

    顾采薇笑嘻嘻地捧高了些,颇有些自得地道:“曾祖母,这可是件好宝贝,您不妨先猜猜,它是做什么用的。”

    “小薇,你怎么跟祖母卖关子的,”顾廷坤笑道,“快说说,我也很想知道。”

    “就让本座猜猜,无妨的。”顾月凰愉悦道,“看这上面六颗宝石就不俗,从气息上可以判断是一件宝具,项坠的宝具少见,可容的符?较少,寻常的巨匠都做不好,这等上品,可是出自古大师之手?”

    “曾祖母好眼力,正是曾孙女请海源老爹制的。”顾采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您猜猜,它是做什么用的。”

    顾月凰笑道:“你这姑娘,叫人猜,总要让人知道它唤作什么名目吧。”

    “它的名字呀,叫天衣无缝。”顾采薇笑道。

    顾月凰想了想,道:“你总不能送我防护用的,取这个名字,定有别的意义,其中肯定跟衣服有关;它的形状,是六个棱角,应该是有六种不同的变化,本座说的可对?”

    顾采薇小嘴儿微张,吃惊地道:“曾祖母,您是怎么猜出来的,说的真是一点不差呀。”

    这么样的小表情,这么样讨巧的话语,立刻就将顾月凰哄得眉开眼笑,眉宇间颇有几分得色,“你可还年轻着呢。”

    “是是是,哪能跟您这双火眼比呀。”顾采薇娇笑着跃了上去,到席面前,将项坠捧过去。“请祖母笑纳。”

    “本座且瞧瞧,你这小皮猴卖弄什么神机。”顾月凰接来,欣然地上下摸索。她也是爱极了这项坠,从造型到配色,都给她艳而不俗的感觉,可见得设计者熟知她喜好,用心良苦之至。

    她心里一动,便注入一些力气,其中一个棱角便发出神光,身上原本的衣服忽然消失,把她吓一跳,但瞬间就被新的取代,她低头打量一眼,发现是一件裁剪考究的褙子,料子是极舒服的,也不是凡品。

    “啊呀!”她竟是偷偷地发出一声惊呼来,好在台下的都没听见。

    “曾祖母,您怎么了?”顾采薇连忙道。

    “这,这可实在费了你不少心思吧。”顾月凰心疼地说道,“你从小就在外头,我也没怎么疼到你,你怎么放着正经的不修行,东奔西跑为我这个老婆子准备寿礼。”

    顾采薇到席面里去坐,倚着顾月凰娇声地道:“您可一点也不老呢。这项链呀,也没费多少的功夫,都是海源老爹手巧,我哪有什么功劳呀。”

    “你还瞒我。”顾月凰轻轻地捏她脸颊,“这六颗宝石,唯有东海之礁、昆仑之癫、归墟之源才有办法找到,至少也要花费三五个月的时间;还有这衣服,是云水榭那个丫头亲自缝制的吧,她的手艺,我一打眼便瞧出来了。”

    “曾祖母,”顾采薇抱住顾月凰,“我还小的时候,您就疼我,大了也疼,时常派人来关问,逢年过节都要送东西来,生怕我还跟小时候一样受委屈。我跟我那些同门处的可好了,她们可喜欢我了。”

    顾月凰轻轻地拍着她,跟小时候一样,宠溺地说:“那是,我的薇薇本就是世上最讨人喜欢的姑娘,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有福气娶你。”

    “小薇,可别缠着祖母了,底下客人在吃酒,祖母还要跟他们说话,等宴席散了,有的是时间。”底下传来顾廷坤的声音。

    顾采薇只好起来。

    顾廷坤意味莫名地笑着道:“小薇,虽然你的这个礼物别出心裁,可跟你朋友的比起来,还是有所欠缺呀。”

    顾月凰道:“胡说,哪还有比薇薇更好的?”

    洛霜荷连忙在顾月凰旁边耳语一阵。

    “哦?”顾月凰颇是惊讶了,“是薇薇常提起的那个?”

    洛霜荷点头。

    顾月凰不知怎么有些不愉,道:“好啊,确很舍得,去叫出来跟本座见个面。”

    命令很快传达,正在席上吃酒的燕离,就被拉到了台前。

    顾月凰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才道:“你便是江北两路新主燕十方?”

    “晚辈燕离,”燕离抱拳道,“不曾叫过什么十方,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胡乱给安的,很不敢当。”

    “你倒是谦逊,”顾月凰淡淡一笑,“跟薇薇说的大不一样。好啊,你燕子坞来给本座拜寿,本座很欢喜,听说你们改做了正当的买卖,日后或可往来一二。”

    “多谢顾殿主。”燕离笑道。

    “别忙着谢,”顾月凰道,“本座说话很直,是要真做了正经的,才会跟你们来往,挂羊头卖狗肉的,本座还要追究,你可省的?”

    “晚辈早已在采薇姑娘的感化下改邪归正,如今是决计不会再做宵小的行径。”燕离低头悄悄跟顾采薇挤眉弄眼。

    顾采薇强忍住笑,站在一边瞪他。

    顾月凰对这一切洞若观火,神色又更冷一些,道:“说什么俏皮话,本座最不喜欢这一套。”

    燕离一怔,只好道:“是晚辈的不是。”

    “祖母!祖母!”

    就在这时,几个人抬了一副担架上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用凄切的嗓音叫唤着,“切,切不可听这恶人的说话,他,他打伤孩儿,还给孩儿下毒,抢,抢走了预备要送给您做寿礼的星河神砂!”

114、十万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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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架上的人,正是顾廷伟,他说着话时,脸色已极是难看,宛然病入膏肓,说完了话,更是当场吐出一口血来。www.uu234.net

    底下的宾客,全都站了起来,当场就有人冷笑道:“居然拿了顾家的东西来做寿礼,这位江北两路的新主,还真是好计算呀。”

    “老四!”顾廷坤悲呼一声,跑来扶住担架,一面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帕子擦血,“我早跟你说过,小薇有自己的主意,不要你去帮她巡庄,你偏是不听,这一巡,就巡出事来了,何苦来哉啊!”

    “怎么一回事?”顾月凰站了起来。

    “曾祖母,”顾采薇急着道,“事情绝不是这样的,小贱……燕离绝不会做这种事,那星河神砂的来处,我是一清二楚的!”

    顾月凰瞥了眼顾采薇,道:“你可不要被蒙骗,本座听了他不少的事,风流债一大摊,还记得你娘亲为何早产吗,不就是那个负心汉偷了《广微经》销声匿迹,她气怒之下,早产生了你,使你先天不足,才会发生那种事!”

    “不是的,曾祖母,您听我解释……”

    “好了,你别说了,本座会查个清楚明白,绝不会冤枉了谁,若果……”顾月凰眼神凌厉,“真如廷伟所说,本座绝不饶他!”

    燕离在底下听得清楚,是心心念念的、千方寻觅打听都没个消息的《广微经》,没想到竟是在凤凰殿。这顾殿主也是姓顾,莫非便是那个贵人?

    “廷坤,你还不把事情详细跟本座说?”

    “曾祖母,事情是这样的,”顾廷坤叹了口气道,“前些时候,老四无意中听到霜荷姑娘说那南田庄越来越难管了,仆役跟管事的都勾结起来,对她阳奉阴违,每每要累她跑一趟,过去整顿治理,老四听到了心里,想着那南田庄是二妹留给小薇唯一的遗物,便自作主张,代霜荷姑娘去巡庄。”

    顾月凰冷冷地望向洛霜荷。

    洛霜荷脸色煞白,扑通地跪下去,颤声道:“奴婢,奴婢只埋怨了一嘴巴,但绝没有嫌累,更没有请四爷去代巡庄,请殿主明鉴啊!”

    “你接着说。”顾月凰对顾廷坤道。

    顾廷坤道:“老四去了不少日子,仆役们都老实了,原想在祖母大寿前赶回来,不料小薇的朋友,也就是这位燕十方到了,非说老四纠结了强盗,抢了小薇的庄子,不但将新招纳的仆役轰赶出去,还要驱走老四。老四跟二妹是最要好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南田庄落入外人手里?他抵死不从,结果就被伤成这副模样,抬回来时,只剩了一口气,若不是龙象山的苏大夫医术高超,现下早已断气。”

    “廷伟受伤,本座竟然不知道?”顾月凰震怒。

    “祖母明鉴,”顾廷坤哀声道,“老四昏迷前抓住我的手苦苦叮嘱,说不可向您通告,否则便会将这大寿给搅

    “星河神砂又是怎么回事?”

    顾廷坤道:“那是老四年前无意中所得,本就是预备用来给祖母做寿礼,好让咱们凤凰殿有机会炼出一件仙器,巩固在南凰境的地位。”

    “星河神砂何等神物,怎么个无意中所得?”顾月凰道。

    “这却是要问四弟的。”顾廷坤关切地对顾廷伟道,“老四,你可还能说些话,快对祖母说,星河神砂是怎么来的。”

    顾廷伟喘着粗气道:“年前孙儿救了一个正在受辱的女子,她说自己失了清白,无颜面活在世上,然夫家被仇敌杀尽,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报不了仇,死不瞑目,便拿出星河神砂,说是祖传秘宝,请求我帮忙!孙儿帮她完成心愿,才得此宝物,因为贵重,又想给祖母一个惊喜,便不曾声张……”

    听这说话,那女子是已死了,算是死无对证。

    “你胡说!”顾采薇很清楚那星河神砂是燕离九死一生换来的,她急着对顾月凰道,“曾祖母,那星河神砂的来历,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您万不可听这一面之词!”

    顾月凰想了想,对燕离道:“本座也不是专独的,你有什么话说?”

    燕离转过身,向担架上的顾廷伟走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顾廷伟对断指之痛记忆犹新。

    燕离并没有走太近,眼看顾廷坤要上来拦了,便停了下来,不给对方发作的机会。他玩味道:“有个问题请教四老爷,这星河神砂长的什么样子,你可知道?你知道他一天里什么时辰最为明亮么?你知道它会在什么时辰吸取日月光华么?你知道它被人碰触,就会发生炙热以为自保么?”

    “什,什么……”顾廷伟直接被问的懵了。

    顾廷坤见机不好,连忙补救道:“我家四弟自从得了宝贝,就唯恐泄露出去,一直保管得严严实实,如何敢拿出来细瞧。你说的这些,从书本上就能找到答案,并不能证明什么。”

    “哦?”燕离失笑道,“既如此,我又如何知道四老爷有星河神砂的?”

    顾廷伟大叫道:“我那日拿出来玩耍,被你瞧见了!”

    燕离笑道:“四老爷重伤在身,嗓门比我方才请的还要洪亮,早知道我应该请你才是啊。”

    “咳咳……”顾廷伟面色一变,又躺下去咳嗽。

    顾廷坤暗骂一声猪脑子,厉声道:“燕离,你既敢打伤我四弟,莫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敢做不敢当,你也配做我家小薇的朋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贪图她名花榜第二的美色。”他知道祖母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果然,顾月凰立刻发出说话来:“燕十方,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话说?”

    燕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殿主,这南田庄是晚辈从金钩盗手中抢回来的,当时我还将其中一个送到了县衙,如若不信,可以派人求证。”

    顾廷坤冷冷一笑,道:“说的好,你不提我倒忘了,那位县大人正在吃宴,不如叫上来对证。”

    顾月凰直接拍板道:“请上来。”

    燕离忍不住眯起眼睛,听这说话,是早就有了筹备的。

    不多时候,人就被叫上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不看燕离一眼,向顾月凰参见了,恭立在一旁。

    顾月凰道:“敢问大人,那日可有金钩盗落网?”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瞧了眼燕离,低下头去,迟疑道:“这,许是。”

    “何为许是?你只管说,有本座在,谁也威胁不到你。”顾月凰道。

    “有殿主做保,下官就宽心多了。”中年男子战兢兢地走开了些,离了燕离数步才站住,然后道,“那日这位小燕大人突然来访,抓了个帮闲,要下官指认为金钩盗,还要到处宣扬燕子坞从金钩盗手中抢回南田庄……这,下官若不答应,一家老小的性命都难保全,实在……”说着,又走远了些,仿佛害怕燕离暴起杀人。

    洛霜荷听的呆了,她在凤凰殿太平太久了,哪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样颠倒是非黑白的手段,竟是一步一步都把燕离给算齐了,令他百口莫辩。若是因此而被殿主迁怒,便全是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

    自己决不能为了二姑娘,连累到无辜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她在顾月凰身旁跪了下去,“殿主,这件事都是奴婢的错!”

    “跟你也有关系?”顾月凰冷冷道。

    洛霜荷趴伏在地上,颤声道:“是奴婢让燕公子去抢庄的!”

    “你敢图谋薇薇的庄子?”顾月凰不敢置信道。

    “不,奴婢绝不敢!”洛霜荷咬着贝齿说,“奴婢的命是殿主救的,早已发誓这一世都伺候殿主,绝不会背叛。”

    “那你,”顾月凰气得脸色发白,“那你怎么替他遮掩?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好话,不但你,连薇薇也这么样替他辩白,是要将本座气死才罢休吗?”

    “不,奴婢……”

    “来人,把燕十方给本座拿下!”

    “曾祖母,不可……”

    “薇薇,你有什么话,等抓了他再说!”

    顾廷坤大喜,猛地调动真元,向燕离抓去。

    “真是不幸。”

    无量量的紫色刀光,刹那间从一个方向爆发开来,化为无数细碎的紫丝,在台下交叠辉映,并在台前上空、顾月凰的眼皮底下凝成一朵倒悬的紫花,镇压全场。

    燕十一不知从何处出现,紫夜刀架在顾廷坤的脖子上。

    顾廷坤浑身都僵住,竟是不敢动上一动。

    “燕十一,你这是做什么?”顾月凰先是吃惊,然后蹙眉,“你当初如何冒犯凤凰殿,本座没跟你计较,如今是要站在本座的对立面?”

    “燕十一,不得对殿主无礼!”顾清幽神色微变。

    燕十一淡淡道:“我来阎浮,只受了一个恩惠,便是殿主,我自然记住。凤凰殿不欢迎燕子坞,我带阿离走便是,日后还要助力,我不推二话。可谁要敢动阿离一下,我便以我一条命,换你们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

    他抬起头直视顾月凰,“十万何妨?”

    ps:新年安好,白衣在这里给大家拜个年,希望诸位看官在新的一年里事业腾飞,情场得意。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白衣走下去,拜谢!!

115、你为我挽发,我为你倾城。

    ps:感谢摘星馒头北北云峰三位大豪的打赏。

    此言一出,全场俱惊。

    顾廷坤大喜,他知道祖母平常时候人畜无害,可一旦遭到威胁,那就是触到了逆鳞。

    果然,顾月凰怒极反笑,“好你个燕十一!你说出这等话,今日本座若放了燕子坞一个走脱,便是三界笑柄!”她在震怒之中,已要出手,突听焰火声响,在凤凰山周围冉冉升起,一朵一朵并排,亮如星辰。

    砰砰砰砰!

    数不清的焰火在空中炸了开来,众人皆惊,以为是什么进攻的讯号呢,纷纷抬头去看,却见瑰丽的火花之中,隐隐形成几个字来,赫然是:

    “燕子坞全体恭祝顾殿主福寿永昌。”

    焰火能成字已是不易,是限了篇幅的,但也可见的用心。

    顾月凰略觉疑惑,就见一个女弟子匆匆跑来禀告道:“启禀殿主,外头有个自称燕子坞大总管李香君的,说带了南田全庄的人,特来给殿主拜寿。”

    顾廷坤脸色一变,厉声道:“什么南田全庄,还不都是燕子坞的人,统统轰赶出去,凤凰殿重地,可不要被一群强盗玷污了!”

    洛霜荷知机地道:“殿主,那南田庄的人手,奴婢都认得的,不如请进来,我一瞧就分明了。”

    “祖母不可啊!”顾廷坤向顾月凰急道,“谁知道这些个穷凶极恶的强盗,究竟准备了什么样的毒计,要来害咱们凤凰殿!”

    洛霜荷冷笑道:“副殿主这是心虚了吗?”

    顾廷坤怒道:“你胡说,你胡说什么,区区一个奴婢,竟敢攀诬我!”

    “大哥,”顾廷钰忽然站了出来,轻描淡写地说道:“请进来便请进来,难道偌大凤凰殿,还容不下几个人吗。霜荷姑娘辨认一下也好,免得说我们搬弄是非,没的坏了凤凰殿的名声。”

    “二弟?”顾廷坤一怔,跟顾廷钰眼神一对,心中便有了底气,点头道,“好,那就请进来说个清楚吧!”

    洛霜荷心里咯噔一跳,心想难道他们连这个都算计到了?

    不多时候,就见李香君匆匆带着一批使女嬷嬷来到台下。

    “参见顾殿主。”她盈盈行礼。

    使女嬷嬷们,便跪倒在地,并拿仇恨的眼神去看顾廷伟。顾廷伟索性躺下去装晕。

    “你怎么来了?”燕离惊讶道。

    李香君道:“公子,你走之后,我听了庄内人说话,得知顾家许多事情,就猜到事情兴许会发展到这地步,心里担心,便自作主张,把南田庄的旧人带来作证;方才在山下,感应到大先生神境的气息,就知道不妙,赶紧的进来了。”

    “真是好,我来时没想这样多,你都替我想到了,这可是美人救英雄呢。”燕离欢畅道。

    李香君的话,全场都听的清楚了。

    顾月凰便对洛霜荷道:“你认认,是这些人吗?”

    洛霜荷早已细看过了,猛点螓道:“是,都是,那是常嬷嬷,那是小溪,那是小媛,还有孔嬷嬷,都来了!”

    “霜荷姑娘,霜荷姑娘……”

    被叫常嬷嬷的老泪纵横道:“姑娘怎么忽然不管庄子了,我们过的好苦啊!”

    洛霜荷心中发苦,眼眶通红道:“我管……”

    “闭嘴,你这个叼妇!”顾廷坤忽然上去给了常嬷嬷一个大嘴巴,“霜荷姑娘事务繁忙,不但要伺候祖母,还要统管祖母身边的使女使役,那南田庄不过就是稍微疏忽了些,你便攀诬她不管了,是要害她被祖母怪罪?早就听霜荷姑娘说,你们这些婆子桀骜不驯,阳奉阴违,现下看来,何止如此,简直丧心病狂!”

    常嬷嬷被打在地上瑟瑟发抖,原是凭一腔义愤来的,这一巴掌倒是打掉了一半。

    李香君一听,便知道以公子的机智,怎么会让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了。她微微笑道:“顾副殿主好巧的一张嘴,好仁义的一颗心。”

    “你说什么?”顾廷坤冷冷看过来。

    “经顾副殿主这样一番说话,这常嬷嬷岂非是上门来向殿主告霜荷姑娘状的?”李香君笑道,“您不但嘴是巧的,还有一颗仁心,担心霜荷姑娘被怪罪,这一番说话,是一石二鸟,又替了澄清,霜荷姑娘不是不管南田庄,是下面人刁蛮,管不来。”

    “自然是的!”顾廷坤冷冷道。

    “冤枉啊!”常嬷嬷一听,这说到了底,竟成了自己等人的不是,那还了得,方才被压下去的气势,一下子反弹回来,因为是切身的干系,叫的是更加哀切,“殿主,真的冤枉啊,我等对霜荷姑娘的命令,从来不二话,尽心尽力办到,更从不敢有任何的逾越或不敬……”

    顾廷坤这才知道上当,脸色唰的白了,心想这燕子坞的大总管好生厉害,只几句话就把他拿捏住。

    “都闭嘴一个一个说!”顾月凰冷冷道,“霜荷,你在本座身边十几年,没理由不信你。你先告诉本座,这些人可都是南田庄的?”

    “是,奴婢敢用性命担保,绝无虚假!”洛霜荷重重地说。

    顾月凰又对常嬷嬷道:“好,你是南田庄的,你来说,是否真有金钩盗抢庄的事?”

    常嬷嬷毫不犹豫道:“此事是真的!”

    “你细细说来!”顾月凰道。

    常嬷嬷道:“此事已有大半年,那日忽来了一群强盗,又打又砸又杀又抢,后来还不走了,是想要经营呢,却是乱来一气,整个庄子被搅得乌烟瘴气。后来……”她战战兢兢地瞟了一眼担架上的顾廷伟。

    “后来怎样,继续说!”顾月凰道。

    “后来四老爷来了,那些强盗跟他是一起的,还带了一个女人,唤作幽姬,并给了当家的权利。这当家的,从不为庄子考虑,想着法子变卖财产,换成现的私藏,奴婢不知分了几份,反正是都有的……”

    “你胡说!”顾廷伟挣扎坐起来,“你竟敢污蔑我跟强盗勾结?”

    “老四,让她说。”顾廷钰忽然走上来,按住他让他稍安勿躁。“我倒要看看,这位燕子坞大总管的手段,到底怎么样高明。”

    看到二哥这样有底气,顾廷伟这才冷静下来。

    常嬷嬷咬牙道:“日前,大管事的去跟那女人请示幼苗过冬的事,请求拨些款项,被那女人拒绝后,气不过就骂了几句,竟被四老爷叫人生生给打死了!奴婢等此趟来,不为旁的,只为了大管事冤死一事,不将真相说出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哦?”顾廷钰道,“演练的甚好的,这些都是李大总管教你们说的吧,真是好聪慧,竟料算到这一步,提前埋了一颗旗子,还用焰火这一招,来哄祖母开心。不过……”

    他话锋陡然转厉,“我顾家的子弟,也不是谁都可以陷害的。把人带上来!”

    他的命令很快得到实施,同是几个丫头婆子被带上来,跪在了那里。

    “林嬷嬷!”常嬷嬷一看,吃了一惊,“你,你们怎么来了?”

    被唤作林嬷嬷的冷冷一笑,“常嬷嬷,你勾结燕子坞大总管,编了一套说辞,来哄骗殿主,其心可诛,我若不来,殿主岂不是被你等给蒙骗了!”

    她直接跪倒在台前,对顾月凰道,“殿主,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全是现编的,奴婢亲耳听见,敢以性命赌咒。”

    “不,你……”常嬷嬷惊呆了。

    李香君脸色微变,忍不住望向燕离。

    “没事。”燕离还是笑着,把她拉到了身后。

    这个动作,让李香君的心一沉,知道燕离是担心她受伤害,可见得是被逼到了没有任何退路,是要杀出去的地步了。

    “我们真是小看了……”她说。

    “是啊。”燕离慨叹道,“本以为来的是凤巢,怎料是个虎穴。”

    顾廷坤冷冷一笑,向顾月凰抱拳道:“祖母,真相已是大白了,请您下令!”

    顾月凰闭上了眼睛,道:“诸位,真是抱歉了,今日宴饮到此为止吧。送客!”

    凤凰山被清了场,她才重新睁眼,慢慢地望住燕十一,“本座欣赏你,是你被美色环绕,都不曾动心,表面随意,其实很保持着距离,是个懂规矩礼仪的孩子。你如今要为了他跟本座为敌,也随你吧,只可惜你的根骨!”

    说罢就要动手。

    “够了!”顾采薇忽然大声地叫道。

    顾月凰一顿,转目看过去,却是一怔。

    顾采薇的一双明目里,满挂着伤心欲绝的泪痕,“曾祖母,您疼我,爱我,念我,可您从不信我,哪怕一个字!”

    顾月凰印象中,自己的最疼爱的曾孙女,从来都是笑面迎人,从未看她这样,不禁有些着紧,道:“这,这从何说起呀?”

    顾采薇哽咽着道:“您总以为我还是个娃娃,没有自己的主意,我说的,您都以为是别人哄骗我的,可您想过没有,我一个人在莲花座,若没有主意,早死不止一百回了!这些人,用这下三滥的招数,来对待我的朋友,您居然还帮着他们!”

    她轻轻跃到了燕离身边,同他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向顾月凰,“曾祖母,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像燕离那样,为了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就往死里得罪韩天子。他每每的用性命来替我争,替我求,从来也不曾要我回报一分。曾祖母……”

    她跪了下去,“若您要动他,便从孙儿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116、各有去处

    “你混账!”顾清幽脸色大变,上去攥着顾采薇的手,“殿主最不受威胁,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逼迫她老人家做选择,还不快滚开!”

    顾采薇目光一寒,用力地挣开手道:“顾清幽,我的事不要你管!”

    顾清幽冷冷道:“你若不是我妹妹,就凭你冒犯殿主的罪名,我便一掌打死你了,自然也不会管你!”

    “我如今在你眼里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顾采薇冷硬道,“你从小就巴不得我是死的,好让母亲活过来,你恨我那么多年,倒不如趁现在打死我,也好让你释怀!”

    “二姑娘,二姑娘……”洛霜荷绝望地说道,“事到如今,就不要再替他们隐瞒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错不到燕公子跟二姑娘你的头上……”

    她一副豁出去的的模样,对顾月凰道,“殿主明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四老爷他们谋夺南田庄而起的!”

    “洛霜荷,你敢含血喷人!”顾廷坤惊怒道。顶 点 X 23 U S

    “我怎么含血喷人!”洛霜荷挺起腰骨,瞪大了双目道,“方才在四老爷院里,你们是怎么威胁逼迫二姑娘交出南田庄的,难道你们自己倒忘了?”

    顾月凰示意了一个使女,那使女会意,搬了张椅子来让她坐。她坐了下来,脸色透露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采薇,又看了看顾廷坤。

    顾廷坤被看的心头直颤,慌忙跪下去道:“殿主,这是绝没有的事,二妹生前,我是怎样疼爱她的,您都看在眼中的不是吗?”

    “二姑娘从小遭到你们的欺侮还少了吗,她处处隐忍,是心怀罪恶,却让你们以为她软弱好欺,对她步步紧逼!”

    洛霜荷再也忍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似的道,“殿主容禀,年前四老爷串通了金钩盗,抢了南田庄,我得知消息,也是二姑娘发信回来说的,叫我不要再管南田庄的事!我后来才知道,四老爷跑去莲花座,竟厚着脸皮跟二姑娘讨要南田庄,二姑娘一直心怀罪恶,无奈退让,任由他糟践南田庄,搅得全庄上下鸡犬不宁!我实在不忍心,于是托请了燕公子,他将此事办得漂亮,在信中就说四老爷是安然无恙回来的,怎么可能又是受伤又是中毒?”

    “殿主,”她指着燕离道,“燕公子因何得‘十方无敌’之名?说句不恭敬的话,摆布四老爷,只需要一根手指,还犯不着下毒;更何况,他若又伤人又下毒,怎么还让四老爷逃回来,直接灭了口不是更省事?方才在四老爷院里,大老爷非说燕公子下的手,要带人去找燕子坞算账,还说要禀告殿主您,二姑娘被逼无奈,只好将南田庄赔出来,他们才肯干休。”

    “你……”顾廷坤指着洛霜荷欲要大骂,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晚辈可以证明!”

    苏星宇不知何时重新返回来,向顾月凰抱拳道:“霜荷姑娘所说句句为实,晚辈在那病榻前,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楚,若有半句虚假,便教我被师门革除名籍,废去修为,贬为凡人!”

    九大道统的弟子,若是被人知道沦为了凡人,不知要遭受多少凌辱,此誓是可见得的毒。

    顾月凰注视着顾采薇,道:“薇薇,你来说,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顾采薇叩头道:“曾祖母,他们若有半句假话,孙儿便永堕九幽!”

    顾月凰轻轻地阖上了眼睛,静默良久,重新睁开,已发着一种火光,缓缓道:“霜荷,天色不早了,带燕子坞的客人去歇着吧。”

    “啊?哎哎,是!”洛霜荷先是一怔,旋即大喜,连忙起身去办。

    “曾祖母,您肯信我了?”顾采薇道。

    “快起来吧孩子,来我身边。”顾月凰招了招手。

    顾采薇眉开眼笑地站起来,又回到台上。

    顾月凰心痛地搓揉着她的膝盖,“跪疼了吧?都是我不好,不肯信你,险些酿成大错。”

    顾采薇摇螓嬉笑。

    “至于你们!”顾月凰神色陡然变得冷厉,用目光逼住顾廷坤几个兄妹,“还不给本座跪下?”

    包括顾廷钰在内,几个扑通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廷钰苦涩地道:“祖母,这件事您怎么会信一个外人,却不肯信我们一句呢?我们,我们可都是您嫡亲的血脉啊!”

    “正是啊!”顾廷坤哀声地道,“祖母,我们可都是顾家的血骨啊……”

    “祖母,我是您的裳儿呀,还有云栽妹妹,我们在家,都传了后代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呀祖母……”

    “都给本座闭嘴!”顾月凰气得脸色发白,颤巍巍地指着道,“你们根本没有一个把本座放在眼里,那南田庄,是云想留给薇薇的,你们这几个畜生,竟为了夺来,不惜用各种毒计来谋算亲甥女。我顾家的血脉,容不得你们这些肮脏的!”

    “祖母饶命啊!”顾廷伟慌忙从担架上跪下来,行动十分敏捷,哪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顾廷坤几个险些被他气晕。若继续强争下去,兴许顾月凰看在嫡亲的骨血上,会对他们网开一面,可顾廷伟的动作,却是将这一条路给完全堵死了。

    “从今日开始,革除顾廷坤副殿主之职,贬为凡真殿点灯杂役!”顾月凰面色如铁地道,“顾廷钰,你撺掇你几个兄弟妹,设下各种毒计,怎么配做南凰境的父母官,自去向朝廷辞了,禁闭思过,没有本座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你出来!”

    顾廷坤跟顾廷钰一下子面无人色,瘫软在地上。

    “顾廷伟,”顾月凰继续宣布,“你蓄养外室,欺侮嫡亲,蒙蔽尊长,罪无可恕,废去修为,贬下矿窑做苦役!顾云栽顾云裳,你们两个也是帮凶,革去职位,把孩子留下,你们自带了丈夫,回夫家去,再也不许回来!”

    这一番的处置,可谓是重中之重,顾家是元气大伤,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恢复。不过凤凰殿可是有着弟子的,大把的人争抢空缺。

    闹腾是持续到了子时,丑时正方才彻底安静下来。

    使役来请,燕离正在修行,便退出观想,跟了去往凡真殿。

    顾月凰坐在尽显尊贵的宝座上,看到他进来,挥退了门人弟子跟使役,对燕离道:“燕公子坐吧。”一个使役搬来了椅子,便退出去。

    燕离不明所以,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敢问殿主,深夜召见晚辈,所为何事?”

    顾月凰道:“本座不是个做错事不敢认的,若到了明日再请你来,未免显得怠慢,也不是我的本意。”

    “您是前辈,这是无妨的。”燕离笑道。

    “这本是做人最基本的,跟前辈晚辈无关。”顾月凰站了起来,缓缓踱步下来,伸手去递给一个锦盒,“本座向燕子坞及你道歉,是为其一,其二便是这宝物,实在太贵重,凤凰殿是收不了的,燕公子还是请收回去。”

    燕离也站了起来,道:“送出去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另外一个,我也不是单纯出于友谊,才拿出这等宝物,来替采薇出气。当时在天上京,若不是她突然出现,我如今未必还有命在,殿主若是个真疼她的,便先替她收着吧,找了时机,再转赠给她,便是最好的因果了。”

    “这……”

    “殿主若还有顾虑,晚辈倒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燕离抱拳道:“适才凤凰台上,听闻殿主说到《广微经》,可是广微七友所著的?”

    “是,你怎么知道《广微经》?”顾月凰道。

    燕离欣然道:“晚辈有修行疑问,欲睹《广微经》求证,多方打听,从菩殊寺道真禅师口中听说,几百年前,有位姓顾的贵人,从寺中拿走了,从此便渺无音讯。”

    “说什么拿,分明是盗窃。你定然以为是本座了。”顾月凰笑道。

    “晚辈不敢妄自揣测。”燕离道。

    “你有什么不敢的。”顾月凰转身回去坐了,笑着道,“我听薇薇说了你不少的事,不会连这个胆子都没有。罢了,也不用你猜,那位贵人,正是我嫁入宫中的姐姐,如今早已仙逝许多年了。”

    燕离道:“那晚辈可否借来一观?保证只在凤凰殿研习。”

    “本座原本是能应你的,”顾月凰摇了摇螓道,“可惜十八年前,被薇薇那该死的生父给盗走了。”

    “怎么会?”燕离怔住。

    顾月凰恨恨道:“那个挨千刀的,原本是瞧中了凤凰殿的绝学,才肯上门为婿,后来得知男儿身不能修习,便将《广微经》盗走,抛弃了尚不记事的清幽跟大肚子的云想,销声匿迹了去!”

    燕离不禁无言以对。他知道像《广微经》这种微言大义的经籍,根本没有人能够摹写下来,也就不存在拓本。

    “不过……”顾月凰忽然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燕离急道。

    顾月凰道:“那孽障的踪迹,本座却是探听到了一些,你若肯帮本座做一件事,我便将线索告知了你,你自去找他索要便是。”

    “殿主但说无妨。”燕离抱拳。

    顾月凰幽幽叹了口气,道:“我那可怜的薇薇,从小没人疼没人爱,在这个家中,宁可委屈自家,也从不跟人生气;然而却肯为了你,向本座说了重话,可见她很在乎你。方才,她又跟清幽大吵了一架,我想她既然会跟清幽生气,那定然也是在乎的,你若有办法,解开她的心结,我便将线索告知给你。”

117、于是那花火便闪耀出了永恒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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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院子非常整洁,雕花的廊柱,青石的小径,圆石堆砌的花圃,每日里都会有人来洒扫一遍,无论它的主人何时回来,都能拥有一个舒心的环境。

    可惜的是,即便有着说话声音,满院都还充斥着只可意会的冷寂,像丝丝挥之不散的烟雾,缭绕着,清辉投入到八角亭子中,便向着卧房的位置,折射出两个影子。

    洛霜荷蹲在地上,像小时候一样,抓着顾采薇的手,柔声说道:“二姑娘,您又何必跟大姑娘置气呢,我素来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她的真心。您看这聚芳斋,每日里洒扫的,可都是大姑娘院子里的人,就是备着您回来的时候,能住的舒心,”

    “她恨着我呢,恨死我了!”顾采薇冷然道,“这些定是曾祖母让她做的,我是绝不信她会这样好心!”

    “不,怎么会,”洛霜荷连连摇螓道,“大姑娘可是时常念着您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就是想着给您送去,不过她性子要强,自不会说是她送的,便全都推到殿主的身上。”

    “这也是曾祖母教你说的吧!”顾采薇冷笑道,“她对曾祖母的话奉若圣旨,只要是她老人家的命令,无有不遵从,便是给我这个怨恨之人一些小恩小惠,她也是做得的。”

    “二姑娘,我的好姑娘呀……”洛霜荷哭笑不得道,“这世上哪有亲姐姐怨恨妹妹的道理呀。”

    “这世上为什么没有亲姐姐怨恨妹妹的道理?”

    这突然发来的声音,把二女的目光吸引过去,洛霜荷原是要发怒的,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仆役乱闯进来,待看到来人,怒气顿消,“燕,燕公子,您怎么来了?”

    燕离慢慢地走到了亭子,带着一种略讽刺的笑容,道:“采薇,你那么聪明,在你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吧。”

    “小贱客?”顾采薇怔怔地看燕离。

    燕离低声笑道:“顾清幽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有七情六欲,她会愤怒,会生气,会难过,会伤心,你的母亲是因为你才没活下来,她心里恨你,怪你,讨厌你,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说出不负责任的话来。你该明白的,就算是你嫡亲的舅父,不也一样为了谋夺你的庄子而不择手段么?”

    “燕公子,你,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洛霜荷站起来道。

    燕离不理会她,只对着顾采薇笑,“所以你嫡亲的姐姐,其实深深地怨恨着你呢。”

    顾采薇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地道:“你,你,你骗人!”

    “骗人?为什么。”燕离道。

    “因为……”顾采薇咬牙道,“每年我生日,不管我喜不喜欢,她都会买一件东西给我!”

    “这能代表什么,即便是霜荷姑娘,她也会买的。”燕离冷笑道,“况且,那礼物是不是她买的还很难说,怕不是霜荷姑娘去选的吧,你以为顾清幽能知道你几分喜好?”

    “你胡说!”顾采薇气急道:“每年母亲的忌日,她都会派人来莲花座,从我院子采走一束月季花,她是想告诉我,不要再为母亲的死而介怀!”

    洛霜荷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不是我平日里拿来劝你的话么。

    燕离低低地冷笑着:“她是想告诉你,哪怕你种再多的月季花,她都不会原谅你,你种多少她就折多少,要你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你……”顾采薇气得站起来,胸膛急速地起伏着,怒瞪过去,“每年家宴,她都会留一个专门的位置给我,会特地让人做我爱吃的菜!”

    “这个我可以证明。”洛霜荷连忙道。

    燕离立即反驳道:“那是因为人言可畏。她可是凤凰殿的少殿主,日后是要继承凤凰殿的,若是落个刻薄亲妹的名声,还怎么统治南凰境?”

    顾采薇气得直跺脚,恨不得扑上去咬死燕离,“她,她每个月都会给我写信!”

    “你是说那些内容一成不变的信?”燕离道。

    “你偷看我的信!”顾采薇目中喷火。

    燕离讥诮地道:“别傻了,那不过是害怕顾殿主的责骂,才不得已写的;况且连内容都没有,未必就是她自己动的笔。”

    顾采薇大声道:“上面有凰印,那印章是只有她才能用的!”

    燕离耸了耸肩:“你怎么知道?她让人写了,自己再盖了印,便算跟顾殿主交差了。”

    “我就是知道!”顾采薇怒瞪着燕离。

    “你知道什么?”燕离脸色忽然一沉,“你从小不在,知道顾清幽的什么?知道她肩上有多重的担子吗?知道朝廷无时不刻想要拿回南凰境的主权吗?知道她日日要受着亲戚的排挤跟算计吗?知道她受的委屈比你更多吗?她受到这样多的委屈,从不跟你说一个字,你哪次不是用尖酸刻薄的言语来气她?”

    “我……”顾采薇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便滚滚而出。

    “她的事情,你根本不会知道。”燕离道。

    “我知道!”顾采薇哭着说。

    “你不知道,”燕离冷漠地道,“你只以为她对你冷漠,就是恨你,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顾采薇哭喊着,用力地推向燕离,“她在每封信的后面……都会盖上母亲的凤印……信上没有内容,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给她回过信,她根本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她对我冷漠,是想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同情我,可怜我……”

    “你才不知道,我打死你!”她哭着追上去捶打燕离,“我打死你,我恨死你了……”

    燕离任由着她打,她打了一阵,又哭着说,“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曾祖母的命令才给我写信,我没有回复,是不想进一步证实自己被厌恶着……”

    燕离抓住了她的手,冷漠的脸慢慢融化开来,眼神温柔,“你看,这不是找到答案了。”

    顾采薇泪眼婆娑地看着燕离,忽然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洛霜荷还没琢磨明白,骤见这一幕,不由得睁大眼珠子,旋即反应过来,退了两步,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燕离的脑袋瞬间无法思考,但很快就恢复,因为浑身上下的气血突然间剧烈翻涌,跟着源海内的真气也如同造反似的沸腾起来。这还不止,连灵魂深处的一等剑主,都在发出一种悸动,仿佛要破壳而出。

    耳边不知为何,竟是传来仙乐梵音,他转动眼珠子去看,只见院子上空出现了数不清的彩虹,横竖掩映着一个美轮美奂的彩色宫殿的冰山一角。

    这是她的真名?他心中讶然,这等迹象,是要破境了啊!

    聚芳斋的异象,早就引起了诸多关注。

    不等洛霜荷去通报,顾月凰跟顾清幽就已先后来到,遇上洛霜荷,连忙把她叫住来问。

    洛霜荷向二女禀告道:“殿主,大姑娘,具体是什么情况,奴婢也不知晓。方才燕公子跟二姑娘说了一通话,二姑娘便哭了,想来是解开了对大姑娘的心结,然后二姑娘不知怎么就亲上了燕公子……”

    顾月凰吃了一惊,“是,是她主动的?”

    “是。”洛霜荷道。

    顾清幽冷冷道:“选谁不好,选了这么样一个炉鼎!”

    “选阿离怎么了?”燕十一走过来,冷笑道,“做莲花座弟子的炉鼎,未必是个好差事,你当阿离自愿的吗。”

    “哼,他有什么好不愿意的?”顾清幽狠狠剜了一眼燕十一,“你的弟弟,也不知道教点好的,整日里拈花惹草,我告诉你,若他敢负了采薇,我便亲手取他性命。”

    “你便试试好了。”燕十一不以为然道。

    “你二人快别拌嘴了,”顾月凰忧心地道,“本座是听说选了炉鼎,便会破境,可是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殿主放心,”顾清幽恭敬道,“我曾经私底下问过莲花座的掌教,她说破境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作为她的炉鼎,还能得到极大的好处。”

    燕离此刻便有种快要被撑爆了的感觉,数也数不清的纯净的星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钻入到他体内,在五色虹桥上一转,便化为剑气滴入源海。他平常修行,剑气就跟下雨似的,此刻更是如同暴雨,源海的水位由此狂涨,他便感觉到身子快要被撑开,不得已之下,只能将之转入龙神戒。

    幸好龙神戒是来者不拒,而且胃口大的惊人,才缓解了爆体而亡的感觉。

    不知过去多久,当天上的清辉重新投到院子里头时,虹光分崩成丝,在二人周围缭绕,印衬得如同神仙眷侣。

    最后缓缓形成一颗彩色明珠,嵌在顾采薇的印堂之上,一瞬间明光闪耀,甚至盖过了月辉,如同这世上最美丽的花火,虽然只闪耀一个刹那,便消失了去,但吻住的二人四目相对之间,却分明还闪耀着动人的辉光。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启禀殿主,外头有几个自称是剑庭执法院的,说是奉命来拿燕公子回去受审!”

    ps:本卷到此结束。下一卷就是第二部的终卷了。

1、囹圄

    ps:感谢糖糖百万北神三位大豪的打赏。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刀光剑影剧斗百十回合,这座阿修罗界二族眼中的圣山,便看不到一处的完好。

    当世立于顶点的刀客与剑客,这几日只要开战,空门弟子跟无间地狱众之间的战争便要被迫停下来,各自退回己方的阵营,静待结果。

    但每每到了百十回合,陆云音便会退走。

    这一日苏小剑回到菩殊寺,被请到了住持的禅院,道真禅师一面煮茶,一面请他坐。

    老黄狗趴在一边,正在闭目养神。

    道真禅师转动茶盏,让茶泡更均匀,等水沫浮上表面,勾勒出剔透的晶状物,便推给过去,“小剑峰主,你来了这许多日,可瞧出一些端倪来?”

    “禅师唤我小剑即可。”苏小剑行了晚辈礼,才心安理得地享受道真禅师亲手煮的茶,喝过几口,才慢慢说道,“无间地狱似乎还在试探着什么。”

    “你也看出来了。”道真禅师道。

    “禅师有话教我?”苏小剑敏锐道。

    “当年,”道真禅师摇了摇头,“菩殊**师降到阿修罗界,其根本原因,却不是炙烤了数千载的金乌真焰。”

    “哦?”苏小剑道。

    道真禅师道:“**师是跟着无间老祖来的,当年他老人家舍生取义,非但灭了金乌真焰,还将无间老魔镇压在地底。**师圆寂后,老魔以为脱困在即,倾力来攻,不料被金身舍利击退,那魔头才知道,只消金身舍利在一日,他的真身便永无出头之日。”

    苏小剑倒抽一口凉气,道:“原来还有这等隐秘,晚辈竟从未听过,都道那老魔是被菩殊寺牵制,才不曾祸害三界。可如今舍利金身不在了,那老魔岂非脱困在即?”

    “这还算不上隐秘。”道真禅师道,“金身舍利在不在寺中,并无紧要,紧要的是舍利本身的存在。”

    苏小剑一点即透,道:“镇压老魔的阵眼,便是金身舍利。”

    “不错。”道真禅师道。

    苏小剑道:“伏龙教用了阴谋夺去,原是要进攻不落城的,其中未必没有无间地狱的筹谋,只盼着金身被金乌真焰给烧个灰飞烟灭,但毕竟不是无间部属,谁料伏龙教竟不踏入海天境,远隔万里地扎起营来,占了龙皇境好几个城池。龙皇自是不会割让,定是跟伏龙教达成了什么协议,要他们按兵不动。”

    “峰主是个玲珑心窍的,”道真禅师抚掌而笑,“因因果果,一饮一啄,全有定数。然此局势必定无法维持太久。如今菩殊寺被陆云音所牵制,我几个师兄弟只消一个离寺,他们必定倾力攻来,到时即便找回舍利,也无济于事了。”

    “是这样。”苏小剑道。旋即心里一动,“禅师是想让我去夺回舍利?

    “非也。”道真禅师摇头道,“舍利能否回来,与即将发生的三界浩劫,全无助益,方才说到隐秘,此事才真当得上,我只说与峰主跟黄施主一听。”

    老黄狗抖了抖耳朵,睁开了眼睛来,浑浊老眼中,射出涟涟精光。

    “那是只有历任**师才能知悉的秘密,”道真禅师接着道,“可到了如今,再隐瞒下去,也只会让三界陷入更大的动荡之中。不知两位可曾听过星灵一族?”

    老黄狗道:“老朽听主人提过一些,是早在天龙纪元以前,阎浮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传说他们每一个都是超脱天地、永生不死的存在,连天龙纪的霸主都只是星灵一族的王的座驾。”

    “不错,正是那些的星灵,当今的符?之道,便是匠师们从星灵一族遗留下来的古符?中解析研制而出……”

    接下来的话,道真禅师全以传音的方式,注入到了二人心底。

    老黄狗听了,浑身毛发根根竖立,凶煞之气都压制不住,险些就恢复原本形态。

    苏小剑则是霍然站起来,触翻了茶盏也视若不见,更不去扶起,面无人色地道:“禅师此话当,当真?”

    “菩殊寺的存亡,本座从未放在心上。”道真禅师双手合十道,“吾等继承**师遗志,誓要阻止浩劫的发生,避免三界生灵涂炭。”

    苏小剑心生敬慕,抱拳道:“禅师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小剑峰主,”道真禅师也站了起来,认真地注视着苏小剑,“若日后一语成谶,还请务必阻止,这是**师临终前留下来的,如今便交到峰主手中了。”

    说着取出一面环绕神光的阴阳镜,显然是被强大神力所封禁的宝物。

    镜子本身并不出奇,出奇是镜中封禁之物。

    老黄狗好奇之下瞟了一眼,忍不住惊叫道:“混沌之种!”

    “此等神物,晚辈怎能承担!”苏小剑吃惊地道。

    “本座隐约洞见,日后浩劫,你门下弟子燕离,是个紧要人物。”道真禅师微微地笑了笑,“一切便都托付给峰主了。”说毕竟是自顾离去了,留下一人一狗面面相觑。

    “老黄前辈,禅师这是什么意思?”苏小剑纳闷地道。

    老黄狗冷冷道:“许是将来,他会变成个无人能制的魔头,要你拿混沌之种杀掉他。你别忘了,他体内可是流淌着魔族的血,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无法预料。”

    苏小剑一愣,仔细地想了想,然后一笑,“那孩子秉性是好的,我断不信他会变成祸害三界的魔头。细算算,荡魔大会的选拨,已开始了,我跟莲花座闹了这么一出,也不适合继续做领队了,想来掌教师兄也已另择了人选吧,就是不知道藏剑峰能得到几个名额。”

    荡魔大会的名额,最早是没有门槛的。

    但后来很多怕死,不敢去,选拔结果一度有些尴尬。于是有人提出限额,结果反而惊天逆转,不但需求的名额被填满,还有很多挤破头都想入选。

    当然,其中也有着入选之后的种种好处的诱惑,其中有一样,是阎浮世界所有剑修最渴望的机会,那就是进入广微林潜修三日。

    当年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战死广微林,传闻有未灭剑魂徘徊,若有幸得其中一道剑意,便足可横行天下。而最需求这机会的,在九大道统之中,毫无疑问便是剑庭了。

    所以每届的荡魔大会,剑庭的名额是最紧俏难求的。

    “广微林,因你之事,这一回藏剑峰是想都别想了!”

    剑窟,万剑牢外,徐龙寿用一种奇怪的站姿,脑袋歪斜着,充满怨恨地盯住燕离,“想都别想了,哈哈哈哈哈……”

    他哪怕大笑,也是歪着脖子,声音极是难听。

    那日燕离灌顶,他妄图用三等真名来破一等剑主,遭到强烈反噬,事后虽经抢救,也不过勉强保住了一丝生机。此后三五个月,慢慢用汤药调理,虽已无性命之虞,但身子还是隔三岔五就会发生毛病,譬如这歪脖子,便是怎么调理都调理不过来了。

    如今他是已丑陋到了放到大街上人人都会避而远之的程度。因为被宣告寿命已不足五载,是以先前的罪状被抵消了些,在执法院关了三个月,就给放了出来。

    燕离的四肢被无数剑影缠绕而成的锁缚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都是严刑拷打的伤痕。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听到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脚步声在幽暗的地牢响起来,徐龙华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小弟这副情状,心中刺痛,面目更显狰狞,但到牢门外,立刻就恢复冷漠,“燕离,我劝你还是快快招了吧,你纠结江湖强人,滥杀无辜,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如今事发,早晚隐瞒不住,何必苦苦支撑?九大道统是绝不容伤天害理的弟子的,你若早些认罪伏法,只在执法院关个三五年,也就出来了。”

    燕离的身子动了动,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得不像被严刑拷打过的罪犯,盯住徐龙华道:“人界的事,你们不可能那么快知道,是跟大师兄出去的那几个告的密,还是别的江湖人,或者都有份?”

    “燕离,”徐龙华厉声道,“你到如今还执迷不悟,等执法院调查回来,你便有的苦头吃!”

    燕离道:“或者,有人不想让我进入广微林,故意让执法院查我,好让我错过甄选。”

    徐龙华眼睛微微眯起,耳畔回响起那人的话语:他是一等剑主,若让他进入广微林,很大可能获取白空雪的衣钵,那时候有《太白剑经》在手,他更不将你等放在眼里。

    “师兄,师兄……”又一个脚步声响起,外头走来一个天剑峰弟子,抱拳道,“掌教有命,说是执法院的人回来了,带燕离过去当面问话。”

    “太好了,你死定了燕离,你死定了!”徐龙寿高兴得险些跳起来。

    徐龙华亲自押着燕离来到天剑大殿,观山海高高坐在上首,底下是执法院的人马以及藏剑峰众人,其他是认得燕离并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只有数个。

    执法院去调查的,正是苏小容。

    观山海大手一挥,道:“人既已来了,小容师妹,你便说说你调查的结果吧。”

2、审判

    苏小容早已是名声在外,任谁都不相信她会徇私枉法。www.uu234.netwww.uu234.net

    她当即站出来禀告道:“启禀掌教,我等去查时,燕山盗早已改名燕子坞,如今做的是正当的营生。”

    “哦?”观山海微挑眉道,“那怎么有人向执法院告发,说燕离带着手下到处烧杀劫掠?”

    “弟子,一向是知错就改的……”燕离嘴角噙着一丝血迹,神智似乎有些模糊,“从拜入剑庭,就想着要改邪归正,做一份正当的买卖……”

    “你瞧瞧,你瞧瞧,多好的孩子,怎么就给打成这样了?”观山海指着徐龙华道。

    徐龙华肃然道:“弟子以为,若燕师弟果真洗心革面,便用这一顿打,告别过去,也算是对那些曾经被燕师弟伤害过的人的补偿。”

    观山海思索了一番,道:“好像也不无道理。做强盗总是不好的。”

    “徐师兄,我可记得,你不是执法院的人吧。”曹子固冷冷道。“凭什么对燕师弟动刑,怕不是公报私仇,为你的废物弟弟报仇雪恨吧?”

    “住口,在掌教面前胡说些什么!”曹子君立刻发出呵斥。

    “你看燕师弟被打成什么样了!”曹子固压着嗓音怒道。

    “那也不得在掌教面前无礼,掌教自会给燕离一个公道!”曹子君面色如霜。

    “曹师弟,”徐龙华愤然道,“我弟弟是犯了一些错,如今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惩罚,怎么,你们藏剑峰还不满意,还想连他仅剩的几年寿命都剥夺了不成?”

    曹子固冷笑道:“那个废物罪有应得,谁让他在燕师弟灌顶的时候试图偷袭,若燕师弟不是一等真名,现下他又要朝谁去喊冤?”

    “你!”徐龙华目眦欲裂,可是竟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向观山海抱拳道,“掌教,您一直教导弟子,同门之间应该团结互助,和善友爱,可是您看看,藏剑峰的弟子,对我弟弟开口废物闭口废物的,难道只因废了真名,就不再是同门了吗?”

    观山海沉着脸不说话。

    曹子君看出了端倪,神色微变,对曹子固怒斥道:“你这个孽畜,连掌教的话也敢忘在脑后,我看你是练剑练傻了,还不跟龙寿道歉?”

    “我跟他道歉?”曹子固不敢置信地瞪住老爹。

    “孽畜啊!”曹子君踢出一脚令曹子固跪倒在地,然后向观山海躬身道,“掌教,我家这小子从来莽撞无脑,率性妄为,没想到在掌教面前也这样,简直无法无天,我回去定当好生管教!”

    曹子固虽然不服,却也不敢发作了,只得跪着生闷气。

    观山海便只当没发生过,道:“那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燕子坞如今做的是正当的买卖。”

    “掌教折煞弟子了,”徐龙华往旁边站开,“这件事王师伯已全权交给朗师弟处置,弟子只因执法院近来人手不足,才到王师伯手底下做个帮闲。朗台师弟,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来吧。”

    他口中的朗台师弟,是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上唇蓄着短须,修得十分齐整,一张国字脸看来颇是英俊,即使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带着充满磁力的笑容。他从开始就站在旁边不开口,这时听到说话,便往中间站住,朝观山海拱手施礼,“掌教,对于此事,执法院是没有异议的。”

    此人名叫王朗台,执法院乙等执事,同时也是执法院院主之子,地位在天剑峰仅次于掌教亲传,是一个极有分量的人物。

    执法院只有甲乙丙三个等级的执事,最高为甲等,评选执事条件苛刻,苏小容加入执法院之初,也不过是乙等,革除了许多弊病,立了功劳,才破格提为甲等。

    甲等执事权柄不小,可随时从各脉抽调五百个弟子。丙等以下便是执法弟子,入选条件也不简单,首先须有灌顶境,其次不得有任何过错污点,要执法,自身便首先要遵法,才能起到榜样的作用。

    “怎么个没有异议法?”观山海道。

    王朗台笑着道:“小容师叔在整个剑庭乃至阎浮世界都是公认的铁面无私,既然是她调查出来的结果,执法院上下都不会有异议。”

    观山海道:“这么说,执法院是要判燕离无罪?”

    “这么样判,执法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王朗台道。

    “那是怎么说?”观山海道。

    “燕师弟的行为终究是有着偏差的,”王朗台扭头望了一眼燕离,“我们不能说因为走了正道了,从前的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难道每个恶人洗心革面之后,就可以既往不咎了吗。”

    “王师兄不如直接说要怎样吧。”曹子固道。

    王朗台道:“也不好怎样,毕竟是同门,不好寒了燕师弟的心,小惩大诫吧。”他转向燕离,“燕师弟,你从今日起禁足一年,每日到执法院报到一回,期间只要不犯过错,前尘往事,就到此为止。”

    “一年!”曹子固惊叫道,“那岂不是参加不了荡魔大会了?

    “恕我无法服从。”燕离直接道。

    曹子君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对燕离道:“不可违抗执法院的宣判,你快应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燕师弟,你这是要违抗执法院吗!”徐龙华巴不得如此,心中冷笑,厉声道,“执法院是掌教一手建立,不但完善了剑庭的法制,更使得七脉发生向心力,拧成了一股绳,才有今日剑庭的风光。你违抗执法院,便是违抗掌教赋予执法院的至高无上的执行力,你这是要站在整个剑庭的对立面吗!”

    高帽子不要钱的往燕离头上戴。

    都是同门,却恨不得置其于死地,这等样的仇恨,却无法化解。

    “掌教容禀。”曹子君心中一凛,连忙站出来拱手道,“燕离闯过入门四境,足见得天资过人,也是年轻气盛,欲借这荡魔大会名扬天下,是很可以理解的。要不然等荡魔大会过后,再施行这禁足的刑罚?”

    “曹长老,”王朗台不悦道,“此先例若一开,连惩罚也可以延后,那执法院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还拿什么来管教门人弟子?”

    “掌教,请看在燕离……”

    观山海忽然摆了摆手,道:“朗台说的有道理,此先例不得开,否则不然,就是动荡的开始。”他又对燕离道,“本座知道很是委屈你,但是荡魔大会,实在也不用这样着急,你还年轻,等十年后再参加,也会更有把握,到时便是你一鸣惊人的时候。”

    徐龙华仔细地端详燕离的神色,后者果如意想中的急切起来,但似乎因为惧怕掌教的威严,没敢继续说出反对的话来。他心中又是快意又是遗憾,总觉得只差一步就能致对方于死地,偏偏就是差一些。

    “若今届错失,便也失去了在广微林灌顶的机会。”燕离低声道,“掌教,我是一等剑主,不可能等十年再灌顶,若真的失去这个机会,便也是剑庭的损失,还请您明鉴。”

    观山海把脸一沉,冷道:“怎么,你现在不但连执法院,连本座也敢忤逆了?”

    “弟子……不敢……”燕离拳头紧握。

    “本座知道你是一等剑主,还知道你是闯过入门四境的天才,但即便是本座,也大不过门规去,朗台的处置就很得当,不过让你禁足一年,便既往不咎,你还要怎样?”

    观山海沉着脸道:“你若还不服,那便继续关去剑牢,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燕离!”曹子君焦急地拉了拉燕离,“快答应下来啊!”

    燕离深吸了口气,“是……”他心中不忿,原本一刻也不想再待,忽然想到什么,还是强忍住,行礼道,“多谢掌教轻判之恩,弟子告退。”

    “你去吧。”观山海摆了摆手。

    燕离这才退出去。

    曹子固连忙爬起来追上去,到得外头时,只见得一道剑光已去的远了。

    “这个混账,混账东西!”曹子君追出来,气得大骂道,“不是跟他讲过别跟掌教顶嘴,还有天剑大殿外不得御剑,他是样样都犯,简直不当人子!”

    “爹,你可快别说了,”曹子固翻了个白眼道,“燕师弟答应了采薇姑娘,要替她争个荡魔大会的第一名,你想想燕师弟是什么性子,应承了人家的,是必然要办到的,现在倒好,是去都没得去。”

    曹子君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长长叹气,“嗨,这叫什么事啊!”

    二人回到藏剑峰,只见陆风心等人都围在一起说话,便凑上去。

    罗方硕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燕师弟才被放出来,怎么好像很不开心啊?”

    “坏蛋主人,还赶芙儿出来。”芙儿才擦干了担心的眼泪,这会流的是被嫌弃的,并对燕离发起声讨。

    曹子君道:“都别去管他,我看是我们这些做师长的太骄纵他,才险些让掌教都下不来台。”

    “连,连掌教也……”罗方硕瞠目结舌。

    “小胖,你去弄些下酒菜来。”曹子固吩咐道。

3、如果转身

    “多谢黄师兄,我这便回去告诉薇薇师妹。顶 点 X 23 U S”

    洪文大渡口,陆紫琪得知燕离已被放出来的消息,便赶着要回去。

    黄承彦见她上了船,这才御剑回返。

    陆紫琪半身借了船舷掩藏,见黄承彦飞的远了,便与船家说了几句话,又下了船,直往驿站去,上了二层楼,推开一个房间,左右瞧瞧没人,便钻了进去。

    “薇薇,好消息,燕公子被放出来了。”她进了房就压抑不住地兴奋道。

    顾采薇坐在榻上打坐,闻言睁开眼睛,“有这样容易?小贱客废了他们一个三等真名,我瞧着不整他半条命,是绝不会罢休的。”

    “是放出来了,人家也没必要骗我不是。”陆紫琪在榻边坐下,笑嘻嘻地道,“不过呀,说是小惩大诫,要禁足一年哩。”

    “禁足?”顾采薇美眸微闪。

    “正是呀。”陆紫琪笑道,“这下好啦,才不过禁足一年而已,还避开了荡魔大会呢,那可是会要命的,燕公子不去也好,省得你好不容易选中的炉鼎发生什么意外。”

    “你这个小骚蹄子,莫不是也动了春心?”顾采薇娇笑道。

    “人家才看不上呢。”陆紫琪哼了一声,“我是不知道燕公子有什么好啦,让你为他神魂颠倒的。还要藏身在这里,不敢让人知道。”

    “让人知道了,会给他带去更多的麻烦。”顾采薇道。

    陆紫琪白了她一眼,“臭薇薇,也太自恋了,真以为天下男人都非你不可呀。看我的厉害。”说着就去挠她。

    “别动这里,痒死了……”

    二女在榻上闹做一团。

    少顷顾采薇按住陆紫琪的手,娇嗔着道:“别闹了,说正经的!”

    “不是都说完了嘛。”陆紫琪做出色眯眯的模样,“小娘子,你看大爷为你东奔西跑的,还不快好好犒劳犒劳我。”

    顾采薇闪身退去,一面娇笑道:“你以为那些人真有这样好心,只给个禁足一年的惩罚?”

    “那还有什么?”陆紫琪道。

    “我听小贱客说过,他要去广微林进行第三次灌顶。”顾采薇去到梳妆台前坐下,“这次因我的缘故,他的源海已然容纳不下更多的真气了,若不继续开辟,修为便会停滞不前,像他这样天资顶级的,一年的时间,足以害他生不如死了。”

    陆紫琪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剑庭又不是没有洞天,有的是地方供他灌顶。”

    “有的选择,自然要最好的。”顾采薇道,“哪怕是微小的差距,越到后面,越会放大成破绽。”

    陆紫琪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你莫不是担心他跟韩天子的打赌吧?他去不了荡魔大会,自然完成不了赌约的。可是薇薇,你现如今都选了他做炉鼎,身子是他的,心也是他的,难不成那韩天子还会如此的不识趣?荡魔大会赢了又怎样,燕公子都提前得到你了。”

    顾采薇轻轻地扬起小脑袋,“我的男人,当然是要天下第一的,他若是拿不到荡魔大会第一名,我便不跟他好。”

    “就怕你舍不得呀。”陆紫琪捂嘴直笑。

    “执法院跟长老院看来是同流合污了。”顾采薇拿来纸笔,快速地写起来,“那个姓常的,是出了名的护短,小贱客废了他一个三等真名的徒弟,势必不会这样罢休。”

    陆紫琪道:“我听说那个姓常的,跟他们执法院院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错,他们本就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顾采薇将写好的信纸吹干,“我听师尊说过,早些年的时候,山海真君还不是掌教,便是他们的师傅大力辅佐上位的,所以别指望着山海真君会站在小贱客一边,不给使绊子就不错了。好了,你再帮我跑一趟昆仑,把这封信交给流木姐姐。”

    “昆仑,好远的……”陆紫琪不禁无力苦笑道,“你还没进人家的门呢,这是又要替人家谋划什么啊?”

    “让流木姐姐以昆仑的名义,来邀请小贱客,我倒要看看,他们用什么借口来推辞。”

    顾采薇冷笑一声,便去抓陆紫琪的手,笑嘻嘻道,“好师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嘛。”

    “你从前可不会这样求我,”陆紫琪无奈摇螓,“有了郎君,就什么都向着他,都不心疼你师姐我。”

    “师姐,人家以后还是一样心疼你的。”顾采薇摇着陆紫琪的手撒娇。

    “好啦好啦,别摇了,算我怕了你。”陆紫琪翻了个白眼道,“知道你要我送,是不放心,我便替你个放心;可是你呀,也不能什么都替他想,想想你自己吧,山主要是知道这件事,准会被你气死,而况看你这模样,是决计不肯忘情的,到时纵是山主退一步,认可了燕公子,你终究还是要做出选择的。可千万,千万别落到大师姐那样的下场,知道吗?”

    “我记下了,知道呢。”顾采薇乖巧地应道。

    陆紫琪还不知道她脾性,叹了口气,“你这样说话,便是分明要反抗到底的,这可怎么是好啊……罢了,终究还要你自己想。”

    ……

    阎浮以西,数万里冰封,正到了皑皑白雪的时节,昆仑山的万丈绝壁,便是仙魔两界天然的屏障,自当年苏北客一人一剑,在魔界杀了两个来回,奠定了最强神剑仙的地位之后,便再没有魔族敢靠近绝壁百里之内。

    昆仑山巅,连天的大雪几乎要将之与天地融为一体,满目都是冰白色的雪雾,肉眼看不到三步之外。

    这等样恶劣的气候,偏闯进来一个纤细的女子,她看来很纤细,可这天地的落雪,仿佛惧怕似的,不自然地飘到三丈开外去,竟是隔出了一个无形的空间。

    这一幕放在江湖上,没有人会感到惊奇,因为隔开它们的,是有女战神之称的流木冰见。

    这昆仑山之癫,也不会有其他的人来。

    流木冰见来到一个被大雪覆盖了的男子的身后,她顺着男子的目光,往西仙界看过去,只望见白茫茫的一片。她总是无法理解,这里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他能够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看,几乎望眼欲穿。

    “师父,您在看什么?”

    积雪被抖落,露出一袭玄衫来,满头裹上了雪妆,然而脱去,还是同样颜色,不,那满头的是比白雪更白的发丝,仿佛历经了人世沧桑,颓废地披在男子的肩上。

    “我没有看什么。”他的声音很冷。积雪脱落下来,从刀削斧凿般脸部线条看过去,是纸片一样冷白的脸。

    流木冰见的心很痛,她无法拥抱眼前的男子,只能任由他表现刻骨思念,对另一个女人。尽管那个女人是她的师祖。“弟子不日便走,师父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荡魔大会,你不是头一回去,我没有可教你的。”男子说道。

    “你纵是在这里等一百年,”流木冰见露出一丝愤恨来,“两百年,三百年,她也不可能活过来,何况她爱的,也是你的师祖!”

    “闭嘴!”男子目光一寒。

    “师父!”柳木冰见咬牙道,“弟子以为实在够了,这个绵延不休的诅咒,要在我们这一辈终止,决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师父,难道你就从没有想过去改变?”

    男子的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闭上了眼睛,“我原以你生父的名义养大你,你何苦去调查自己身世……”

    “只要法门不变,这份扭曲的爱,纵是换成生父,也转移不了!弟子当年会去调查,便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只希望您不是,结果如愿了,但也陷入了更痛苦的深渊……”流木冰见无力地跪坐下去,说着话时,已泣不成声,“师父,弟子该怎么办?”

    “当年你的师祖给了我两个选择。”男子漠然道,“一是继续忍受痛苦,二是自废本门功法。现在我也给你,如果选择第二个,你就不能再以本门弟子自居,但我可以保证,其余八个道统,你可任选其一。”

    “您要抛弃我?”流木冰见眼泪如决堤似的淌下。

    男子不忍看她,别过脸去,“没有人逼你。”

    “师父!”流木冰见忽然疯了一样,爬过去用力抱住男子,“不要丢下我,不要……”

    男子原要挣开,但听到哭声,便沉默下来。过了许久,等到流木冰见的情绪慢慢平复,他才运力将之震到数步之外,“你父本是昆仑奴,犯了门规生下你,被我驱逐,我怜你才将你收养,不料却是害了你。我的师父,你的师祖当年收我时,料也是如此……”

    流木冰见重新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裳头发,美眸里没有一丝的情绪,忽然转身就走。她一旦开始走,就绝不会停下来。

    雪花飘落,片片如弦,瑟瑟地发出哀鸣,重新覆盖一切,无论是她的眼泪,还是那挖空人的心肺、歇斯底里的**之壑,直到不可遏止,重复上演。

    凛凛的寒风之中,惟剩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

4、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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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对藏剑峰却毫无影响。

    竹意满绿,清风悠扬。

    芙儿骑着小律律在竹林中玩耍,竹影婆娑,映在竹屋的卧壁上,碰杯的声音时而响起来。

    “这就没事了?”曹子固拿杯子跟燕离碰了碰,狐疑地道,“看你这几日,就在这里修行,那么安静,我真怀疑你是被夺了舍了。”

    燕离摇头笑了笑,“掌教是公允的,单从授剑大会上,不偏不倚地对待罗师兄,我便不好再闹。何况小容长老还是执法院的,我也不能让她难做,荡魔大会不去也罢。”

    曹子固放下杯子,夹了一粒花生嚼着,“唔唔,你倒是想得开,那采薇姑娘怎么办?”

    黄承彦举杯跟罗方硕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道:“师兄你操心太多了,再者说了,大丈夫应当心怀名扬天下之志,若只是为了女人,实在大可不必。”

    罗方硕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顿时满嘴**,穿到喉管下去,他连哈了几口气,享受似的眯起眼睛,傻笑着道:“燕师弟怕什么,就,就杀过去便是了,你都杀了那么多魔崽子了,来来来,快喝酒……喝完了,咱们去杀魔崽子……”

    黄曹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还没喝两杯,就已醉成这副模样了。

    “燕离,燕离,快一些,掌教派人来请你过去……”

    外头忽然传来曹子君兴奋的声音。

    ……

    观山海拿着最终定下来的甄选名单细细查看,一面对负责此次带队的夜青岚道,“小岚师妹,为兄思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带队,小剑师弟跟莲花座闹的那么僵,实在不好再派他去了。”

    夜青岚在一旁坐着,听到说话,不很高兴地道:“哼,他已跑到菩殊寺去躲懒,便是派他去,能赶回来吗,这个小滑头,存心看不得我享闲福。”

    “你也别这样说,”观山海笑呵呵道,“他在菩殊寺面对的可是无间地狱,那些地底下爬上来的魔物,也不好对付,何况此等义举,是该在道统间传扬的,便是没跟莲花座闹,为兄也不会勉强他回来,最终这个任务还是要交给你的。”

    夜青岚道:“带队没有问题,就是有一个疑问,要向师兄请教。”

    “为兄知道你要问什么。”观山海笑着道。

    “原本我是不想过问的,”夜青岚冷然道,“那个臭小子,撺掇沈万舟向小九求情,结果小九求到我头上,我是不好驳了他下任掌教的威信,要不然怎会让沈万舟回门来。我是不领他的情,但既然做了领队,便要问问,我们剑庭压轴的人选,怎么就给禁足了?”

    观山海心说你指不定怎样高兴呢,面上微笑道:“小岚,犯了过错就要惩罚,执法院的判决,为兄倒认为颇是公正的。传出去,也可助长剑庭的名声,别老让人说我们是除了剑什么也不懂的武夫。”

    “师兄,”夜青岚蹙眉道,“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名声?正魔大战是你死我活,你不让燕离去,便教其他弟子更多了一分危险;再者说了,燕离剪径的时候,还没加入剑庭,即便要论过错,也应该以加入剑庭之后来评判。”

    “师叔此言差矣!”

    这次的另一个领队徐龙华开了口道,“正所谓人言可畏,即便是道统,也架不住流言的攻击的。往届没有燕师弟,我们剑庭的弟子,也没有哪个害怕,师叔实在太看重个人实力了,掌教一直教导我等,不论何等境况下,唯有团结方可破除万难。”

    “说的是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观山海赞许地点了点头,“小岚师妹,你的觉悟可比你的师侄还低。”

    夜青岚哭笑不得,懒得再争,便道:“师兄看过名单了,没异议的话,我明日便带着他们去了。”

    “嗯,甚好的。”观山海道。

    夜青岚站起来正要走,忽听一个弟子在外头传报,“启禀掌教,昆仑传人流木师姐欲要求见,说是有事要跟掌教商谈。”

    “哦?”观山海微微笑道,“这个女战神,找本座商谈什么事。去请进来吧。小岚师妹,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准备吧。”

    夜青岚才要起身,听到这话又坐了回去,“我也好奇着呢,听听她说什么。”

    “也好。”

    不多时候,柳木冰见被请进来,在观山海面前站定,抱拳躬身:“晚辈流木冰见,参见山海真君。”

    “好好,说来本座可是第三回见你了,快快请坐。”观山海笑着请道。

    流木冰见面向夜青岚笑着行了个礼,“夜首座。”

    “坐着说吧。”夜青岚笑着回应。心里一动,这昆仑虽说一脉单传,可每个弟子也确实都是极优秀的,这寻常的道统弟子,哪有资格到这里来,直面剑庭的掌教,更不可能给赐坐了。自家弟子都还站着,哪有给别派弟子赐坐的道理。

    流木冰见是惯常享这待遇的,很自然地去坐了。

    观山海着人看茶,然后才问道:“你师父近来可好?”

    “多谢真君挂念,家师一切都好,时常独坐昆仑之巅,守着仙界。”流木冰见道。

    观山海慨叹道:“昆仑之壁,是多亏了你师父的坐镇,才有仙界这数百载的太平。眼看十年一度的荡魔大会又要开始了,积压了十年的恩怨,一朝井喷,可见的是一场残酷的腥风血雨,冰见你独身一个,多有不便,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门下弟子同进退。”

    流木冰见从杂役弟子手中接过了茶盏,笑着道:“剑庭的师兄弟每个都能独当一面,是很靠得住的;然晚辈独来独往惯了,不好协调,多谢真君美意。”

    观山海有些遗憾,但没纠缠,转而问道:“冰见万里迢迢从昆仑赶来,所为何事啊?”

    流木冰见放下茶盏,站起来向观山海抱拳道:“家师日前也说到了荡魔大会,跟真君想的一致。纵观天辰天骄两榜,魔界高手已占据了三成,恐今次荡魔大会,胜负难料,着晚辈寻些实战方面极有建树的同道,共同抵御那些高手,减少我方不必要的伤亡。晚辈思来想去,深以为能担此大任者,非真君门下不可。”

    “你这孩子嘴甜的毛病再不改改,本座怕是连身家都要给你哄去了。”观山海不禁笑起来道,“既是苏掌教的意思,自然是好的。你看中了我门下哪个?小九怕是不行,他另有要务,另几个你任选吧,秋雨就不错,冷静沉着,就是经验尚浅,要你多多提携。”

    “偌大剑庭,人才济济,实力非凡者倍出,您难道只肯给一个?”流木冰见笑道。

    观山海一怔,旋即开怀大笑:“好,冰见你只管挑,要几个都给你。”

    “余剑子自是要的,”流木冰见笑道,“剑庭七脉,各有奇能,既要组成精锐,最好能够互补,便从诸脉各选一位高手如何?”

    观山海笑道:“你既是有备而来,想必早就预定了人选。”

    “不敢瞒真君,是做了些调查的。”流木冰见笑道,“天剑峰已定了是余剑子,论剑峰便要个夜小浪,心剑峰有个公子剑名声在外,自然要他了,魂剑峰……”

    她转向夜青岚,“夜首座,听说沈兄已回门,十年他错过了荡魔大会,想必今次是无论如何会去的,不如借他一用如何?”

    夜青岚道:“只管使唤,他若不听调遣,你便回来报我。”

    “多谢。”流木冰见笑了笑,又道,“弈剑峰段奕宏,御剑峰魏舒,藏剑峰燕离,便要这几个吧。”

    观山海的笑容倏地消失。

    “且慢!”徐龙华目中冷光一闪,“冰见姑娘,藏剑峰的燕师弟,如今正禁足,是哪也去不得的,恐怕是不能跟你去了。我代燕师弟谢谢你的盛情。”

    流木冰见笑道:“徐师兄,这种事情还要问过本人的意愿吧,如今仙魔两界开战在即,正是吾辈抛头颅洒热血、守卫仙界之时,禁足这等小事,待过了荡魔大会再续罚也不迟。”

    徐龙华皱起眉头,但没有继续争辩,只是不着痕迹地向殿外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

    观山海道:“藏剑峰不止燕离一个,既然正禁足,何不换个人选?曹子固跟黄承彦都还不错。”

    流木冰见笑道:“人界天上京一役,燕兄杀死天辰榜薛狂,一战成名,如今江湖人称燕十方,这等功绩,难道还抵不了禁足的过错?”

    观山海笑道:“是,我听说过,他是个好孩子,不肯居功,坦言说是捡了个便宜。不过赏归赏罚归罚,不得相提并论,否则本座设立执法院,岂非意义全无?”

    流木冰见道:“真君都说燕兄是个秉性好的,可见是个忠良的,若能参与此次大会,定能为剑庭带来更大的荣耀。”

    观山海沉吟了一下,道:“冰见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要不然就让他去吧。”

    “多谢真君。”流木冰见笑道。

    “等等,”徐龙华从夜青岚背后走出来,向观山海抱拳道,“启禀掌教,朗台师弟原本看在燕师弟新入,把另一件要案给压下去了,可如今看来,却是压不住了。”

    “哦?”观山海皱眉道,“这燕离还犯了什么事?”

    徐龙华虎目圆睁,沉声道:“天一剑阁上下一万四千多弟子跟家眷,满门尽灭。”

5、你拍我也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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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剑大殿离着传功院不很远,星字院长老常茂春得到消息的时候,是在给徐龙寿疗伤之后的事情了。为这个真名被废的徒弟,他费尽心机,也没办法逆天改命,重铸真名。修复真名,是没有先例可循的,如今也不过是勉强的保住性命罢了。

    经过一番运功,徐龙寿的脸色稍复,歪的脖子,也拧正了些,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吓人。

    “燕离那个小杂碎,简直阴险,居然藏着一等剑主,将你伤成这副模样!”常茂春咬牙切齿地坐了下来,接过弟子奉上的香茗,袅如仙气的茶雾,却映出一张穷凶极恶的脸庞。这张脸已不年轻,鱼尾纹跟抬头纹都很深了;然而也正象征着他在剑庭已是根深蒂固。

    “师傅,弟子好痛苦……他们每个看我,都跟看怪物一样,连父母亲都不敢认我……”徐龙寿抱着常茂春的膝盖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地道,“师傅,我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混账东西,”常茂春怒骂道,“说什么胡话,脑子被狗叼走了?你死了,那小贼只会拍手称快,连这等大仇你都不想报,为师收你做什么,早知当初就不要把你从家里带出来,净给我丢人现眼!”

    眼看徐龙寿不断掉泪,似乎有些不忍心了,语气稍微放缓,“那杂碎现在就等着看你笑话,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笑话,看你什么时候死,你从前是三等真名,有无数的人巴结讨好你,现在你尝到跌落深渊的滋味了,就更该知道,想爬起来是很不容易的;但你若是爬起来了,龙寿,你若是爬起来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事情能难倒你!龙寿,你记住,人只要不死,就一定能找到机会,为师绝不会让你就这么闭上眼睛的!”

    徐龙寿被重新注入一股生机,把心底里的一口气撑了起来,面目渐渐狰狞,“是,弟子记住了,弟子要他死,要他不得好死!”

    “这就对了。”常茂春欣慰地笑道,“不过不能着急,他有一等剑主,非同小可,不能留下把柄,不然苏小剑非跟我们拼命不可。那个孽障疯起来是六亲不认的,我们没必要跟他正面冲突。”

    “我会好好活着,看他怎么死!”徐龙寿咬牙道。

    “好,作为我的弟子,就该如此。”

    “长老,长老不好了!”

    一个弟子急匆匆跑进来禀告,“昆仑传人来,说要请燕离同去荡魔大会,掌教忌惮苏北客,没有一口咬死,怕是快被说动了。”

    “什么?”常茂春霍然站起。

    徐龙寿被震开去,坐倒在地,怔了怔,咬牙切齿道:“不成啊师傅,他是一等剑主,跟当年白空雪一样,若去了广微林,得了《太白剑经》,可就更难对付了!”

    常茂春望向禀告的弟子,道:“可是龙华让你来的?”

    “是。”弟子道。

    “通知执法院了?”常茂春道。

    “来的路上,已着人去了。”弟子道。

    常茂春点头道:“好,你办的不错,现在立刻去把夏祥坤请到天剑大殿,我随后就到。”

    “喏。”弟子即去。

    徐龙寿疑惑道:“师傅,为何不早将夏祥坤拿出来?”

    “正好给你上一课,”常茂春淡淡道,“打蛇必打七寸,否则他便会反过来咬你一口。早早拿出夏祥坤,数罪并罚,也就是多关几年,伤不得筋骨。原要抓他致命把柄,到苏小剑也护不住他,再让他出来,做最后的致命一击,如今却是不得不提前用了。你在这里等着。”

    ……

    天剑大殿。

    “一万多?”观山海眼睛微微眯起,“燕离做的?”

    “是。”徐龙华道。

    流木冰见道:“为何先前都不听徐师兄说起,若我不来请,此事是否就此掩盖下去了?”

    “是啊,”观山海不悦道,“一万多条人命,不是牲口,你们敢瞒本座?”

    徐龙华抱拳低头道:“好教掌教知道,此事还在调查当中,事关重大,须得调查清楚,才敢向掌教汇报。除此之外,人界近来发生的许多门派被屠灭的案件,也跟燕师弟有关,只是目前还找不到证据。”

    流木冰见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夜青岚道:“夜首座,晚辈竟不知剑庭还管着人界的命案呢。”

    “本座也不知道。”夜青岚淡淡道。

    徐龙华道:“既是本门弟子所为,纵是没有关系,也变得紧要起来;何况九大以维护三界和平稳定为己任,人界发生动荡,剑庭难辞其咎……”他瞧向流木冰见,“冰见姑娘,你昆仑也无法置身事外的。”

    “说的也有道理。”流木冰见点头认同

    徐龙华这才收回目光,向观山海续道:“燕师弟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与那些魔界的恶魔简直没两样,若是派去荡魔大会,恐怕很不妥的。”

    夜青岚道:“你说他杀了一万多人?可有证据?”

    “天一剑阁有个幸存者,”徐龙华道,“名叫夏祥坤,他跟我师傅还有些远亲的关系,也是他投奔上门来告冤状,我等才得知此事的。不如请燕师弟跟夏祥坤一道上来,到此当面对证。”

    观山海望向夜青岚,道:“小岚师妹,你意下如何啊?”

    夜青岚想了想,道:“师兄问我做甚,你决定便是。”

    “那就把人传上来问清楚吧。”观山海道。

    不多时候,双方当事者就被传到天剑大殿,在下方站定了。

    常茂春领着夏祥坤,向观山海抱了抱拳,“掌教,祥坤跟老夫是沾亲的,认真论起来,我是他的远房叔父,所以无论如何,老夫都要还他一个公道。”

    夏祥坤觑了眼数步开外的燕离,上前两步跪倒,半个身子都伏到地下去,颤声道:“小人夏祥坤,拜见山海真君……求……”他说到‘求’字,便忍不住的恸哭起来,“这个人……燕十方,他杀害了我天一剑阁满门……求真君老爷给惨死的一万多条人命做主啊……”

    他披头的散发,分明已见得不少从暗里透出来、怎都无法遮掩的银丝,整个身子瑟瑟地发着抖,让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半百老人失去至亲之后的深切的痛苦。

    燕离向观山海见礼了,目光隐晦地落在流木冰见身上,后者苦笑摇螓,表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听到夏祥坤这一番的说话,他的神色却很宁定,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语。

    观山海看了看燕离,又看了看地上的夏祥坤,道:“夏祥坤,你只管说来吧,燕离是怎么屠灭你们天一剑阁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若你说的属实,本座绝不会偏袒任何人。”

    夏祥坤狠哭了一阵子,平复了情绪,才直起身子慢慢地说了起来。“是。事情的发生,实在令小人始料未及,那是燕十方还未加入剑庭之时,他去天上京赴考,与小儿夏万里发生口角,止境印证时,竟然……”

    他用拳头拍着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来,缓了缓,用充满仇恨跟痛苦的嗓音接着道,“竟然用真名,生生害万里从高处摔下,连个全尸都收不得……”

    徐龙华暗自咬了咬牙根,冷冷地盯住燕离,“是啊,我的这位燕师弟,惯用真名压人,我家弟弟不过跟他开了个玩笑,就被他毁得人不人鬼不鬼,若非我师傅日日用真元为他洗涤根骨,早就不复人形,更也没勇气活下去了。”

    夜青岚不屑地笑一声,道:“咎由自取,你也有脸说。”

    “好了,说这些干什么。”观山海不悦地看了一眼徐龙华,对夏祥坤道,“你继续说。”

    夏祥坤继续说道:“朝廷不敢得罪剑庭,硬说是在规则之内,小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个去处说理……后来,听说燕十方闯过入门四境,我料想剑庭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蝼蚁的性命,就将他治罪,加上剑阁还有其他弟子,更不敢冒险,只好忍气吞声,可是没料到,他竟不放过我……”

    他的眼睛里满是痛恨,钉在燕离的脸上,“数月前,他带了燕十一跑到我天一剑阁,非说我跟槽帮勾结对付燕子坞,小人自痛失爱子,已有一年多不曾踏出剑阁一步,他竟欺上门来,我作为门主,再也不能忍,便跟他们动起手来……后来,小人敌不过燕十一,他……”

    他指着燕离,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道,“他便命人血洗天一剑阁,老弱妇孺一个都没放过!”

    “燕离,”观山海猛一拍紫檀椅的扶手,发出好大声响,盛怒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燕离向观山海拱了拱手,正要说话,却被夏祥坤抢着打断:“小人说的若有一个字是假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砰!

    忽然又一个更大的拍扶手的声音,在大殿内隆隆地响,刹那间大殿内的事物仿佛被注入灵魂,“嗡嗡”地响了起来。

    徐龙华只觉身周围忽然有无数锐利的锋芒在流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不禁骇然变色。

    观山海诧异地望向夜青岚,“小岚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夏祥坤面上的慷慨激昂全消失了去,战战兢兢地望着夜青岚。

    夜青岚面无表情地道:“哪怕对簿公堂,也要给当事双方各自陈述的时间,夏祥坤,你这么样抢话头,是要我们略过审问,直接将燕离定罪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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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