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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0、废手亦如桎梏

    魏舒早能想到,这是一个阴谋,阴谋背后,接踵而来的,也必然是阴谋。他已想到了以冠晓龙为首的围困自己的九大弟子的目的,满怀嘲笑而又坚定地说道:“剑庭绝不会坐视,燕师弟是清白的!”

    “魏兄,何必如此,何必呢,难道你一个要独对我们联手?”冠晓龙得意地冷笑,眼角余光瞥了瞥文子卿,此次能将这强援邀来,是始料未及的。他自认为捉摸到了龙象山天之骄子的秉性,日后还有可利用之地,想此简直更加得意。

    魏舒没有搭理,目光锐利地在每一张脸上扫过,然后骈指为剑,轻轻滑过悬浮在身侧的性命相依的剑器,轻声地喃喃自语:“岭秋啊岭秋,这是你第一次沾染同道的鲜血,相信也不是最后一次。”

    每个字都像无声的利器,直刺耳膜,使听者无不凛然生寒,充分感受到了对方血战到底的决心。

    “魏兄……”文子卿迟疑了一下,然而刚要说下去,岭秋已直取他脑袋,其速如闪电,其势如狂澜。

    雪林立刻如同平静海面骤起海啸般激荡起剑风。

    面对这毫无预兆的突袭,文子卿心中一怒,愤然说道:“魏世平,你身为魏然前辈之侄,浩然正气不沾,难道连道理也不讲的吗?”一面施法抵挡。

    “道理?”魏然目中凶光毕露,“你的道理是什么?恩将仇报吗!”

    厮杀声顷刻间四起。

    数里之外,萧破军挈枪愤怒地指向徐广,“你明知道燕离是无辜的,为何拦我?”

    徐广漠然道:“不是我,是道庭。”

    “为什么?”萧破军强自忍耐的杀意濒临爆发,吐出这三个字的功夫,他已离徐广只有两步,只要再进一步,龙怒就能洞穿徐广的咽喉。若是以往,早已有了结果。

    “你明明懂。”徐广道。

    萧破军扯了扯嘴角,有些残忍地说道:“你也该知道,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

    徐广道:“你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拦你。”

    “难道不是?”萧破军道。

    “当然是!但在此前,你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徐广收了气场,慢慢闭上了眼睛。

    萧破军再一次怔住。他生来第一次觉出人生的苦涩,进退之间,蕴藏着莫大学问。

    过了许久,徐广只听“铛”的一声,那是龙怒落地声,他以为自己的这个桀骜不驯的师弟,终于被自己的言行所感动,愿意做出妥协了,满心欢喜地睁开眼睛,但是笑容霎时间凝固,失声叫道:“师弟,你的手指!”

    萧破军的握枪的手血流如注,大拇指已是齐根断去。他并不哼声,神色更是毫无变化。

    “手,手……”徐广反倒是满脸惨白,“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师叔祖不会饶我的……快接上啊师弟……”他哆嗦着跑过去,捡起断指,试图为萧破军接上去,被后者一脚踹飞开去。

    萧破军狞笑着,目光异常凌厉地盯住徐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说毕猛然转身,大踏步离去。

    林中激战,魏舒终于还是挡不住七八个同级修行者的围攻,被击落在冰河里,沉寂许久。文子卿拦住众人。冠晓龙道:“文兄,他若是一直躲在水底下,难道我们就一直守着,不如下去结果了他?”

    文子卿冷冷道:“同道切磋,何至于要人性命,你在说什么胡话!”

    “啊,是是是,我竟忘了,斗到酣热了,生了不该的杀意……”冠晓龙打了个哈哈,笑嘻嘻地朝河底下叫道,“魏兄,快快上来吧,下面可是真冷的,怕你冻坏了,我们不好向剑庭的师长交代。本来就只是切磋而已,你上来我烧一壶酒,咱们走几个,还是好朋友。”

    许久,竟然无声。

    文子卿渐渐觉出不对,掷出银针,冲破冰面,冰水被生生下压,水底情景一目了然。众人定睛一瞧,水底下直直挺立着岭秋剑,正散发着剑意,却哪还有魏舒的影子。

    “中计了!”冠晓龙面色一变。

    众人纷纷色变,旋即向文子卿望过去。

    文子卿收回银针,眯了眯眼睛,“原来从开始就是假象,他早就定了逃走的计策。”

    众人细思,竟无言以对。

    冠晓龙恨恨道:“原来御剑峰不止十九段御剑术,更有三十六段诡诈术!”

    ……

    雷霆山,五行谷。

    五行谷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绝狱,由五座对应五行的神山围绕,组成山谷,历来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大魔头。被锁入五行谷的人,从古至今,未曾有过逃走的先例,是以五行谷又被称为断头谷。

    五色雷霆形成的锁链,牢牢锁住燕离。

    五行谷内五行丰沛,但被锁住的人,又被断绝在五行之外,汲取不到点滴星力。五行大阵更是不断地抽取燕离的真气,以至于才不过三个日夜,他就已经油尽灯枯,不但源海枯竭,连气血都衰败到了最低点,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株枯萎的狗尾巴草。

    没有食物饮水,没有灵丹妙药。

    这五行谷不在囚犯身上施加点滴痛苦,却比酷刑还要难以忍耐。随着真气的告罄,对燕离更大考验也随之来到,或许应该称之为死劫剑歌意韵无以为继,黑血咒失控了。

    “饿了吧。”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一盆馊水兜头浇下,恶臭得不知放在太阳下暴晒几日,里面的食物已经馊到了让人闻之则吐的地步。

    燕离忍不住的一阵阵干呕,胃更是剧烈地收缩起来,如同小时候饿极了吞吃树根后的绞痛。勉强抬眼,一个五行院的弟子正放下桶,冷笑着看过来。

    “狗杂种,让你杀害向秀师兄!”他狞笑着走近,一脚踹向燕离的腹部,“现在沦为阶下囚,就是天道有轮回,报应不爽!柳塘吩咐我来好好照顾照顾你!”他抬起手,还要扇燕离的耳光,动作狠狠地,既有报复,更多的是更莫名的快感。

    看啊!璀璨耀眼的新星,被我踩在脚底下了,何等愉悦。

    燕离抬起头来,灵魂深处,咒怨之力因为情绪狂潮而泄露一丝,从目中演化滔天凶煞。

    五行院弟子心中一颤,扇下去的手竟是生生止住。忽然目光一亮,瞥见燕离手指上的乾坤戒,心想反正他命不久矣,不拿白不拿,便伸手取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片刻,打算之后去找个修为高的长老破了燕离的印记。他的贪婪之心一起,便无可遏止,也顾不上脏,在燕离身上搜查起来,结果从头搜到脚,唯有胸口挂了一枚破旧指环。

    “呸,这东西也挂,真是个乡巴佬!”他撇了撇嘴。但是说归说,他还是从燕离的胸口把指环拽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一面向外走去,预备拿去坊市找个大师鉴定鉴定。“你叫什么?”身后传来燕离沙哑干涩的嗓音。他回头狞笑道:“想报复我么?爷爷我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姓杨名安。”

    “你也叫杨安?”燕离的嘴角慢慢地扯了扯,缓缓地闭上眼睛,“我记住你了。”

PS

    昨天凌晨,家里发生了些事,没睡觉,跑去看了第一部第三卷,从大破黑山到救下唐不落,其中跟赌王的对决,不知算借鉴还是抄袭,灵感来自于威尔史密斯主演的《焦点》。大破黑山后,用一句歌词来点题。到了唐不落身世,灵感是鲁迅的一篇散文。唐不落最后那一段血战,脑海中浮现的是最终幻想vs死或生的第五部,蒂法跟一个忍者军团的对决。这些每一个点,都足以牵动我的情感,所以写出来是很自然的。我那时候读鲁迅,读韩寒,前后还有人性的弱点,浮士德,悲惨世界,肖申克的救赎,巴黎圣母院,傲慢与偏见,乌合之众,世界|通史,儒林外史,中国历史文化,毛选……动漫电影就不必说了,有很多很多足以牵动我心灵的文字情景,经过日思夜想的沉淀,转化成我自己的东西,以另一种形式在倾国展现出来。可是现在,我感觉很久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看一本书了,最近看书的时间是三个月前,看的四世同堂跟围城,然而这两本书都还没看完,都说书要读三遍才能悟出皮毛,我这是连皮毛都没读出来。

    再说说码字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就是你去思考接下来所要表达的东西,你想到某个情景,让你热泪盈眶,热血沸腾,下笔自然有如神。这个状态的起伏,就是看沉入这个境界的所用掉的时间。码字精神状态一定要好,这自然不必细说。状态好时,从开始到结束,情感都在涌动,每一段字句,每一个对白,都像是精心锻造出来的百炼钢,经得起推敲,经得住考验,甚至能让极为挑剔的自己也非常满意。

    但是这么样一个状态,是很难进入的,必须在所有闲的时间里,去思考,去想象,去留住脑海中灵光一闪让自己感动的画面。现在,我并没有这样多的时间了,每天空闲下来,只有疲惫,想提笔,也不知从哪里开始。

    我的之所以在挣扎,也许可以认为我忍受不了清贫的现状,满心满脑想着俗不可耐又必不可少的钱;但是细一想想,忍受得清贫固然洁净了灵魂,啃老却可以轻易地把它污染成一个自卑、自怜、自负、自欺欺人的怪物。

    我想要的很不多,我想的很多。当某一天我能随时进入码字状态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摆脱了世俗,走在路上了。那个时候,我一定是自由的!

141、刚流出来的血总是鲜艳的

    龙神戒一直与燕离性命相依,不但本身拥有诸般奇能,更是传承《太白剑经》的重要媒介,这个名为杨安的五行院弟子,拥有非常敏锐的直觉。直觉告诉他,此物恐怕比乾坤戒里所有物件加起来还要值钱;但是他的直觉却没有警醒他,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燕离用尽余力地呕着,从喉咙深处呕出一串珠子来。幼年行走江湖时候,为了饱腹,剑也吞过,何况小小一串珠子。

    十念珠,道真禅师取其十念之境的至高之力,里头凝聚着十尊护法菩萨,对阵薛狂的最后关头,若不能破境,这串珠子就是燕离最后的底牌。

    事发仓促,燕离被抓之后,只来得及做这一手准备,如今派上了用场。珠子落地即如流星向十方散射,没入虚空久久未有回响。他正困惑时,十道至刚至阳的金光冲天而起,各自发出一个音节,无量量的金色光芒凝聚了十尊巨大金身,每个的眉目轮廓都与道真禅师如出一辙。十个巨大金身各自镇压一个方位,使流转不休的五行大阵出现了滞碍。

    五行大阵跟双九极刑一样,都属于五行院的招牌,道真禅师真身亲临,说不定能破,但仅是如同分身般的十念珠,却还是不足以对敌的。

    燕离很知道时间的有限,趁五行雷霆锁链后继无力,强行攫取一部分真气回流,归到源海处,再以之流灌周身大穴,气力自然而然产生。他猛然一震,便将雷霆锁链震断,矮身一窜,在五行大阵镇压了十念珠的前一刻,冲出了五行山,在山道口喘着气回望,十个巨大金身渐渐化为齑粉,消散在天地之间。

    强行抽回的一部分真气,跟巅峰状态相比,只有一小指甲盖。

    燕离左右望了望,四面都是迷蒙白雾,没有守卫。是个侥幸吗?他举步下山,直往弟子居处去。他毕竟来过,对地形不算陌生,很快到了一处有炊烟的房舍,潜入进去,十几个五行院弟子正在忙碌。他站在门口,并没有人来理。离崖握在手中,他知道,一旦见了血,此事就很难有转寰的余地了。

    但是,他会在乎吗?

    十几朵血花在蒸汽中绽放开来,离崖抵住最后一个的咽喉。

    “杨安在哪里?”燕离一面问,一面抓了个烤鸡啃咬,就好像个饿死鬼那样嚼都不嚼便往下咽,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进食,以储备更多的体力。

    “什,什么杨安?”那弟子还有些云里雾里,以为五行院核心之地跑出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是个稀里糊涂的噩梦。直到剑尖触到肉里,血渗出来,刺痛感才惊醒了他。他震惊地望着燕离,“你,你是那个魔族卧底!”

    燕离丢到烤鸡的残骸,随手抓了几个馒头包子往嘴里塞,“要么说,要么死。”离崖更进一寸。

    痛感加剧,伙房幸存弟子这才觉出一阵恐惧,环顾四周尸体,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坏时会拌嘴争吵,面红耳赤撸袖,好时共饮到醺醺然,恨不得斩鸡头拜把子的师兄弟,已全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义愤终于被恐惧压倒:“杨,杨师兄在火字院……”

    “带路!”燕离随手抓了几个烤鸡,一脚将幸存弟子踹飞出门。

    幸存弟子惊恐万状,路上更见识到了恶贼的胆大包天,但凡有阻路的,都被毫不犹豫斩杀。

    到了火字院的练功坪,一伙弟子围在那里,听着杨安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战绩:“我提着泔水,那可是柳师兄一早交代了的,让伙房备了两日,臭到牙酸,进去兜头就泼那厮头脸上,你们猜他怎么反应?”

    杨安是柳塘的心腹,听众是都知道的。一个弟子哈哈大笑道:“莫不是一面舔着脸,一面大叫好香?”

    “也就师弟你用香来形容泔水了,吃货东西!”另一个不爽被他抢了表现,不屑地骂道。

    那弟子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没有饿过。不然你试试没有真气傍身,饿上三个日夜?那个时候,你便是狗屎也要吞下去的。”他还要再说,忽觉杨安脸色不愉,讪讪道,“师兄,您快说,那恶贼如何反应的?”

    杨安脸色稍霁,跟着又笑起来:“哼哼,就是套近乎,想让我放他,还要把身上东西都送我,啧啧,我只答应说替他说情,他就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简直以为找回了失散的爹,差一点要哭出来,若不是身不由己,怕当场给我跪下了。”

    “哈哈哈,这厮好端端的人不做,跑去给魔族当狗腿子,杨师兄真该做他爹的,好生教育教育他,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正是的呢,哈哈哈哈……”

    一众都半附和着笑出声来,便是本来不那么好笑的,由此感染也渐觉欢愉,以为这真是一件可乐的事。

    杨安对此感到满意,忽然眼皮一跳。

    “那么,到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嘶哑的嗓音,唐突地闯入到笑声里来。“嘭”的一声,一具无头的尸体摔在人群中央,众皆变色。他们修为都不弱,被人欺到近前居然毫无所觉,简直惊悚。

    来者是谁?

    来者披头散发,一身的泔水臭味,提剑啃着烧鸡。阳光下惨白的脸上,嵌着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剑上流淌的鲜血,尚还温热的,格外的鲜艳。

    “王师弟!”众弟子认出他脚下踩着的人头,跟尸体原本是亲密无间的。平日不觉,此刻竟痛心疾首,疾言厉色地叫起来,“恶贼,你非但敢越狱,还敢杀我五行院弟子?”

    杨安眼神一闪,悄悄退出人群,试图溜走,眼前一花,燕离不知何时闪身来挡,身法快的不可思议,便是他掌握了瞬身雷,也比之不上,脸色不禁大变。

    “杨师兄,快给这贼厮一个教训,竟敢越狱,吃了熊心豹子胆!”众弟子高声喊道。

    杨安盯着燕离惨白的面容,心中怀着一丝侥幸:我若击败了他,岂非证明了我的实力?

142、恐怕死后孤独

    杨安想此站定,一手单负于背,一手推开一个同门师弟,面沉如水地盯住燕离:“竟敢杀我五行院弟子,想必已做好了以命偿命的准备,我倒要看看,剑庭会不会为了一个杀害同道的贼竖子大动干戈!”语罢调动真气,磨炼多年的法域自然而然呈现开来,练功坪上空,很快铅云密布,风卷狂澜而来,“轰隆隆”的声响中,一滴一滴闪烁雷霆的雷雨从天而降。

    “哈哈哈,死在杨师兄的火雷斗阵之下,你也足以瞑目了!”围观弟子心中大定,以为凭杨安洞观境的修为,收拾燕离绰绰有余。

    燕离随手一掷,咬剩的鸡骨头一经脱手,即如蛟龙入海,闪电般向那开口的弟子激射而去,途中如同穿珠过线,串了几滴雷雨,在那弟子笑声刚起之时,便一起没入他的口中。他惊觉异物入喉,“唔”的一声捂住脖子,眼珠子猛凸出来,紧跟着“嘭”的一声,头颅就炸成了肉沫。其余弟子脸色都变了,惊惶地四面散开,跟着咬牙转身面向燕离,各自心想若方才说话的是自己,此刻焉有命在?便极是憎恶地瞪住燕离,如同与之有不共戴天之仇。

    杨安先是暴怒,跟着又是一惊,对方随手表现出来的,对剑气的驾驭力,真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非但不受他法域的压制,还能反过来利用。但是,正因为如此,才必杀此僚,否则假以时日,五行院谁能制他?他忽然有些理解过来,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燕离,只怪你锋芒太盛,在荡魔大会出尽风头,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不杀你,我誓不为人!照神镜……”

    火字院上空,回荡着杨安那如同狂雷滚滚的咆哮,“天诛!”

    所有的雷雨便都燃烧起来,“咻”的一声,拖出了长长的火尾,猛烈如同流星坠落,朝燕离激射而去。相互间仿佛另有感应,闪烁的雷霆相互牵引,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迅速交织成一面大网,罩向燕离的那一刻,便忽然形成了一面圆镜,但凡所能照映的方寸,都极尽所能地迸发出强烈雷光,无数的雷霆霎时间就要抹去燕离的存在。

    然而忽然在某一刻全部静止。

    “一剑……”离崖往前一斩,无数的剑势就在这狂澜之中诞生,并在瞬间凝聚成一股,化为一道炽白剑光,破了照神镜的同时,往天际无限远地延伸而去。

    这个过程里,散射出来一部分剑气,周围的五行院弟子,约莫二十来个,便都被斩去了头颅,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铅云被击破出一个大洞,向了四面八方流散,如同杨安此刻的身子。

    杨安惊恐发现,法域被击破的同时,源海不知怎么就破碎开来,真气从周身大穴不断流失,如同生命力的流逝。他无力地瘫软下去,眼看着燕离一步一步走近,想到自己即便活下来,也会成为一个废人,便满心的荒凉与愤恨,咬牙咆哮道:“我纵是死了,你也不得好过!”

    “我的好不好过,跟你的死活并不相干。”燕离低头望着杨安,“我的东西在哪里?”

    “你拼着坐实罪名的风险也要越狱出来找我,那些东西对你一定很重要。”杨安脸上露出诡笑,“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他自忖已无活下去的念头,也不怕得罪燕离。

    “那就去死吧。”燕离手腕一动,离崖就要划过杨安的脖子。

    “等等!”杨安浑身一颤,以为已经看开了的生死,突然在这一刻无比强烈起来。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心理变化怎么会如此的反复,更想不到,对方毫无严刑逼供的意思,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问我?”他垂下目光盯住染血的离崖,渐渐明悟到,哪怕是个废人,也好过陷入永远的黑暗,凭自己身份跟积蓄,随便到哪里,都足以做个快活的富家翁,不用忍受修行之苦,惟剩享受而已,反正即便修行下去,也无法跟天地同寿不是?

    “你说是不说?”燕离道。

    “我说了,你能饶我性命?”杨安怀抱一丝侥幸道。

    “能。”燕离道。

    杨安面露喜色:“是柳师兄……是柳塘叫我拿了你的东西,都在他手上,你只管去找他便是!”

    燕离提了离崖转身就走。

    杨安一怔,但见燕离走了一阵,又停在那里,面色一灰,以为对方在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之后,对自己出尔反尔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忽觉背心一痛,他低头望,只见一支棱形状的梭子穿胸而过。他怎么会认不出他们五行院的独门暗器闪电梭,不禁惨笑一声,终于明白燕离为什么会放过自己了。

    “聪明的人,总是让人喜欢不起来。”身后传来柳塘那标志性的略带冷漠的嗓音。

    燕离缓缓地转过身去。柳塘从杨安的尸体上拔出闪电梭,甩去血迹,看也不看杨安死不瞑目的面庞,把玩着梭子,淡淡笑着说道:“但你还是不够聪明,若你足够聪明,就不该逃出来,所以你身上总还是有可欣赏的地方。”

    柳塘,天辰榜排名紧跟在薛狂之后,五行院的首席大弟子,宝器是山雨印,不动则已,动则有雷霆万钧之势,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称。

    燕离的脑海中闪过关于柳塘的信息。此人在外面的传闻并不多,可见得行事隐秘,这样的人很难让人猜中他的心思。“随手落子,不想有如此收效。”他慢慢说道。

    “是,简直惊人。”柳塘发出赞叹。

    “这些人包括杨安都是我杀的。”燕离道。

    “当然,我是五行院首席弟子,怎么可能伤害同门?”柳塘道。

    “你们想不到我还藏了一件宝具,所以即便我没有十念珠,也可以逃出来。”燕离道。

    “就像我说的,你很聪明。”柳塘道。

    “可是有一件事你没有注意到。”燕离道。

    “哦?”柳塘道。

    “我既然能杀薛狂,自然也能杀你。”燕离道。

143、天地一隙,剑主沉浮。

    离崖倏地挺去,疾如突来的骤雨,难以计数的微渺至不可见的剑气,各自携裹剑势,自成天地又浑然一体。

    “我以为你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柳塘那狭长的眸子眯起,抬一抬手,五指连动,空气中分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相互以之为核心自旋,“嘭”一声,将漫天剑势搅得粉碎,连同离崖及握住离崖的燕离,也一道飞出数十丈外的练功坪上,只差一点就会跌入后头的山谷之中。

    雷霆山的建筑多在险隘,底下山谷高达数百丈,就算是陆地真仙摔下去,一样没有活路。此谷平常时候,只开放一条山道直通山顶,翻过去就是五行山。战时可收拢,其底部龙脉与五行山连接,必要时刻,可抽调五行山的五行神力,在谷中布置五行绝杀大阵,击杀来犯之敌。五行院成立至今,不知以此击杀了多少强敌,才奠定了今日在九大道统里面的地位。

    “我杀了你,剑庭仍会保我,你信是不信?”谷中烈风凛凛,直要扯住燕离往下栽。燕离撑剑站起,真气毫无保留地涌出来,尽管只剩了半成,也比灌顶境时全盛状态还要澎湃;当然,剑宫所需求的真气,也不是剑冢可比。最终只得一柄巨剑,在练功坪中央矗立,直上云霄。

    “你自何时开始活在幻梦之中?”柳塘双手虚合,间中闪烁木植、雷火、金剑、碎岩、沸水,最后定格在暗蓝与透明之间,一方神印从中显现,约莫巴掌大小,缠绕着五行神罡,自发悬浮在他头顶上,肉眼可见的力场不住地外涌,远空云层遭到莫名力量牵引,纷纷聚拢,很快雷声隆隆,暴雨顷刻落下。单从气机就可以嗅出,这是即将圆满的神境,跟薛狂一样,只差最后一步。

    “哦?”燕离道。

    柳塘淡淡道:“天策楼成立之初,我与流木冰见多次合作对付奉天教,谈不上对她了如指掌,却也大概知道她的底细。她若放手施为,对付薛狂跟鬼族不成问题。薛狂定然又犯了同一个错误,或者说,是你太奸诈?”

    “你太自信!”燕离咧嘴想笑,但是牵动伤势,反而变成皱眉。他高高跃起,握住巨剑。

    法域从外到里的崩坏,令得柳塘的眉头也皱起来,他很想不通一个洞观境的剑客,如何还有反抗之力。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他仍然很不放心上,以为只要略施神通,自然能将对方打回泥潭。真元放开,气域几近凝实。

    “山雨欲来风满楼!”

    雷霆般的呼喝声,在谷中来回滚荡,山雨印被注入强大力量,猛然膨胀成一座小山,上面精致符?显露无疑,东方位的印壁上赫然是一尾苍龙,在印身膨胀之后,居然活了过来,迎着暴雨昂然冲上天际,在雷云之中起伏,最后从中探出龙首,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吟。

    燕离在空,面对苍龙咆哮,低声念了句什么。巨剑从下而上斩出去。

    天地一隙,剑主沉浮。

    蓦然间晴空万里,异象全部消失。

    燕离落地还没站稳,斜刺里激射来五行雷锁,数十个五行院弟子从四面八方冲来,将他捆成了粽子。

    “大师兄,你没事吧?”几个弟子关切地看过去。

    “押回去严加看管。”柳塘漠然地摆了摆手。

    “大师兄何等样人物,区区一个魔族卧底也想伤他?问了也是白问。”

    “正是呢,恭喜大师兄离至高之境又近了一步……”

    弟子们押了燕离去了,柳塘强撑了几个呼吸,终于支撑不住,跪坐下去,“哇”的吐出一口心头血。印堂紧跟着从中迸裂开一道血线,他整张脸涨红起来,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不可能!”

    “护住心脉,勿要多说!”耳边传来五行院掌教苏晋严厉的低喝,他才凛然醒神,连忙依言而行,印堂血线的扩张才得到遏止。脸上血色迅速退去,变得无比苍白。

    苏晋是个五短身材,模样中等,与朱融倒有几分形似,属于放在人群里很不起眼的角色,任谁也不敢相信,他竟是一派掌教。只不过他比朱融,终究长了许多年岁。他一手抵住柳塘的背心,一手食中二指抵住柳塘的太阳穴,拇指抵住人中,许久之后,从其鼻孔里吸出一道冷白剑气,被他囚于手掌之中。他站起来,面色凝重地观察着剑气。

    “师父,绝不能让他活下来……”柳塘虚弱地闭上眼睛,手臂青筋毕露,五指嵌入肉里,血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苏晋不容置喙道:“你现下需要立刻闭关,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柳塘不甘地咬着牙,过了片刻,默默地站起来走了。初始走的很慢,步伐渐快,在去往闭关的路上。

    苏晋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柳塘的脾气,属于又硬又急的类型,在这时刻能听从吩咐去闭关休养,既体现了自己的威严,又可见得心性坚忍,意志力凌驾在所有之上。年轻人不怕失败,只怕跌倒了站不起来。神色渐沉,他身形一闪,穿梭在虚空中,眨眼来到了五行山入口,几个守山的弟子上来恭敬拜礼:

    “弟子等参见掌教。”

    “起。我去见他,你等自行守好。”苏晋道。

    “喏。”

    苏晋入到里头,五行山重新运转,将燕离锁在中央。他将掌中剑气伸到燕离面前,冷冷问道:“此为何物?”

    “杀人之物。”燕离道。

    “邪门歪道,焉敢拿来伤吾徒,你师长不肯教你,本座便代行之。”苏晋说毕,怒而抬掌,印在燕离的胸口。

    燕离只觉浑身一麻,紧跟着是无匹剧痛侵袭脑海,眼前一黑,险些昏迷过去。“老匹夫,你做什么!”

    “你敢用歹毒法门伤吾徒道基,我便也让你不能修行,一报还一报,很是公平!”苏晋说罢转身就走。

    痛苦很快消减,因为五行大阵不断抽取燕离体内新生的真气,此刻源海哪怕翻天覆地,他也只有模糊感应。尽管只有模糊感应,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浑身冰冷。

    但是,跟当下境遇比较起来,又实在很不算什么。

    燕离的眼睛闭了又睁开,盯住苏晋的背影:“一报还一报!你毁我道基,我灭你满门!”

144、她去迎接厄运

    魔界。

    虽言时移世易,可如月影城这般,变化如此之快的,就很是少见了。半个月前,血衣楼凯旋归来,全城欢庆之时,其闹热比之天上京也不遑多让,然而半个月后,街道上行魔无几,商铺紧闭,如同遭了强盗洗劫似的萧条。仅有的几个魔族,亦是行色匆匆,将要离开的样子。

    他们不得不离开,因为月影城从今往后不再属于血衣楼,因为白帝城发出命令,月影城居民十日内必须迁居别处,十日后还逗留的,直接处死。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月影城,月影城就是他们的根,如今却要被赶走,这一切都是因为李血衣。所以,他们是带着对李血衣的怨气走的,这股怨气,将会随之散播到整个魔界。不用几日时辰,曾经魔界最耀眼的天才,位高权重的血衣楼楼主,就变成了万魔唾弃的残花败柳。

    “她失贞也罢,放跑人族修行者也罢,正逢两界大战,竟累得血衣楼被取消了参战资格,连你我也被牵连,真是个贱货!”两个结伴离开的魔族路过血衣楼总部大门,不由得驻足下来,眼望昔日辉煌,其中一个尽情发泄,浑然忘却口中骂的女子无数次在自己的梦中出现。

    当然,在魔界,但凡是个雄性,不曾对李红妆产生过幻想的,简直屈指可数。

    “你是恨自己不是奸夫吧。”同行魔族对他了如指掌,直接发出了嘲笑。

    “哼,别告诉我你不是!”

    “谁说不是!李红妆的身体,自然谁都想得到,可是谁曾想到,最终便宜了一个人族。不过,都说她早跟那个人族有了苟且,如今故意放跑,也恐怕是早就沦为了仙界的奴隶,跑回来做卧底呢!”

    另一个还待再说,突觉头顶劲风袭来,未及抬头,耳边便炸起一个暴熊似的咆哮:“养狗他娘还知道尽忠,你两个狗都不如!”

    小山似的身影从天而降,如同一块陨石,而且毫无预兆。其中一个直接被砸成了肉酱,另一个反应极快,侧身就想逃窜,突然脖子咔嚓一声响,被硬生生地扭断,只剩了皮粘连着。

    血衣楼总部大门口,两个魔族几乎瞬间惨死在地,场面非常的血腥。

    陈天龙积郁了大量怒火不得发泄,满面狰狞地咆哮道:“要你多管闲事!”他咆哮的对象正是欧阳修,血衣楼少数几个没有背叛的魔之一,他正轻轻舔着手指上的血迹,眼神阴冷诡异,斜睨着陈天龙冷笑。

    “陈天龙,你想对我的手下做什么?”影从暗处显现,冷冷地盯住陈天龙。

    陈天龙还待说话,肩上岩破却阻止了他:“好了蠢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内讧!红衣到了。”

    说话间,一道红影闪来,在大门口化现形体,妖艳绝伦却挂着冰冷漠然神色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上人间的幕后主使者红衣,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李血衣的宝器化身。

    红衣瞥了眼尸体,随后扫眼向他们几个,眉头渐渐地蹙起:“只剩你们几个?”

    “还有我们几个。”陈天龙纠正道。

    “两个堂主级的高手一死,血衣楼本就已经损失惨重。”岩破轻声地解释。

    红衣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旋即挑眉道:“白帝城一定有人在针对主人,我们要赶在陛下问罪之前,调查出真相!”

    几个魔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就是红衣召集他们的目的。

    “被我查出是哪个混账搞鬼,我一定生生扭断他的脖子!”陈天龙恶狠狠地叫骂道。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龙堂普通堂员冲将到大门口,还绊了一跤,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口齿不清地继续说,“白,白帝城……那个……天魔宫派了使者,来抓楼主回去……说是陛下传召……”

    众皆一震,岩破倒抽一口冷气,“这样快就来了?”他跟陈天龙都是近期才回到月影城,对月影城发生过的事,了解得十分片面。

    红衣按捺住心神的震动,对众魔道:“我去陪着主人,你四个继续调查,务必查出真相……”她咬了咬牙,低下头补了一句,“拜托了!”语罢转身闪入大门。

    四魔对视一眼,岩破简单吩咐了几句什么,便各自分散了去。

    红衣来到内堂,不见人影,便直奔李红妆的闺房,果见门口一个熟悉的青衣人默默地伫立在那里。她强忍不安,上前拜见道:“参见青衣使大人!”

    青衣打扮的男子名为青龙,为天魔宫青衣使,据传是魔君之下的魔界第一高手,虽然未有实际验证,但魔界的高手们,并没有对此产生太多异议。

    “嗯。”青龙不抬眼皮,算是应了。

    “敢问青衣使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衣忍不住地问道。

    青龙这才抬起眼皮来,淡淡地看住红衣,道:“你不该问。”

    “是……”红衣心神一颤,低下头,径入屋内,只见李红妆坐在梳妆台前,只穿着雪白的中衣,在那里梳妆打扮。她的一张脸,即使不做任何修饰,已十足魅惑,化了浓妆,更是艳光逼人。听到动静,她回首向门口,冲着红衣微微一笑,“潇潇,你来了,快帮我看看,妆没花吧?钗子歪没歪?唇红会太淡吗?向来是你帮我,但这次是去见师弟,我想自己动手给他一个惊喜……”

    “主人,主人……”红衣心中莫名地痛起来,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回了白帝城,甚至带走了您倚为左膀右臂的心腹,您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

    “潇潇,我在问你话,好看吗?”李红妆眼中带着期冀的光,仿佛渴望认同的倔强的女孩。

    “好看!”红衣强颜欢笑道。

    “师弟会喜欢吗?”李红妆道。

    “会的。”红衣道。

    李红妆开心地站起来,但走出两步,背对着红衣时,神色已全然不同。她挥一挥手,一丝丝血色的红雾,便在她身上形成了一件薄纱,她走到门口,对青龙点了点螓:“带我去见师尊吧。”她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个无法意会的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又想用什么样的借口迫害我!”

    红衣正要跟上去,突听李红妆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留下,代我行楼主职,等着我回来”。听到这句话,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主人对这一切心如明镜。她捂着鼻子,忽然间泪如雨下:“主人,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ps:恭喜北神成为新的盟主,最近忙来忙去,都没注意到,失误失误。还有马上就要成为盟主的馒头,感谢你的一万纵横币打赏,哈哈哈,大手笔啊。这几天没有很忙,但是得了急性肠胃炎,就今天精神状态稍微好些,前两天快虚脱了,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脱水而死,那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另外,我看了很多书评,今天出现了一个总结式的吐槽,那么就在这里做一个统一的回复。

    第一,剧情压抑,虐,悲情。这些我在前文已经说过,这就是我的风格,以后在别的作品或许有新的尝试,但倾国只有贯彻始终,才是我心目中的倾国。

    第二,那些正派弟子都恶毒狠辣。会不会觉得太过主观了呢?我只是把比较多这样的角色先放出来给大家看,所以给你造成如此的印象。实际上在我看来,他们既谈不上很好,也谈不上很坏,就像这个世上很多人一样,并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坏来形容。他们的之所以“恶毒狠辣”,只不过是因为那件事恰好是他们想做的,如此而已。

    第三,剧情的进展。对你来说,倾国的剧情是什么呢?可能在你看来,寻找主角的仇人报仇是主线;但在我看来,倾国的主线从来都是男女主之间发生的故事,为什么这一卷会叫“纯白的恋歌”,你想过吗?实际上整个三部故事下来,这一卷才是核心中的核心,前面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卷而铺垫的。而我始终都在强调的“然而复仇,是什么也得不到的”的理念,是这一卷的重点,也是驱动整个故事的核心。补充一下,所谓的女主,就是我把描写的第一视角换成她,也能复现整个故事,这才是我理解的女主角。

    第四,更新。我并没有那样狂妄自大,说不更就不更,其中无奈如果你不能理解,我也无能为力。路确实是我自己选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写了之类的话。退一万步说,我宣布倾国太监,跟我的影响力大小强弱有何相干?此处严重逻辑漏洞,若有补充,可就此楼回复。

    最后,就我而言,影响力的说法让我十分的不痛快,可是我想了想之后,就释然了,因为,我也很少让诸位痛快,哈哈哈,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不过,非要说网文就是要痛快的朋友,我们之间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啦。

145、谁又能真正放下

    菩殊寺。

    博弈场上,两军交战,一方防守不温不火、滴水不漏,一方进攻处处锋锐、千军辟易,双方风格之迥异,直叫观棋者瞠目结舌。但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却又在情理当中。

    苏小剑叹了口气,望着已然无处落子的棋盘,摇了摇头道:“在下还是输了。”无论尝试多少次,与道真禅师的对弈,都会走到无处落子的境地,他自觉无力破局,便是输了棋,无可辩解。

    道真摇头道:“其实输赢早已在你我心中,本座不过是先峰主一步放下罢了。”

    “放下?”苏小剑道。

    “放下,”道真远望天边小黑点,叹息似的说道,“看峰主如何理解。这三日来,每日一局,峰主从不改变,这原是极好的,然而有些时候,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禅师预见了什么?”苏小剑隐有所感。

    “昨夜龙星亮了。”道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趴在一旁树下打盹的老黄狗,动了动眼皮:“传说龙星灭劫数起,要到应劫者身死魂灭,星核回归星海,龙星才会重新亮起来。当年巫神死在混沌之种下,白空雪陨落于广微林,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苏小剑下意识地抬头望天空,却被烈阳刺得眯上眼睛,但也由此发现了小黑点,赫然是剑庭独有的黑头白尾的箭鹰,其速几乎逼近了飞剑,晃眼已到眼前。他一怔,接了来,取下信筒上的纸条,放飞箭鹰,“去吧。”跟着,才徐徐展开,看完上面短短两行字,他的脸色已变得铁一样青。

    老黄狗敏锐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机转变,扫了一眼纸条,十分意外道:“双九极刑?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苏小剑霍然站起,向道真抱拳道:“禅师,近段时日耳提面命,在下获益良多,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下另有要事,先行告辞!”语毕又向老黄狗抱了抱拳,跟着化为一道剑光冲天而去。

    道真禅师远望剑光消逝在天边,再次深深一叹。

    老黄狗重新趴了下去,不以为然道:“禅师不必放在心上,燕离那小子尽走邪路,迟早不容于所谓的正道,如今只不过应验了老夫的预感罢了。早当初老夫便劝过峰主,驱出门去便是了,何来如今烦恼。”

    道真笑道:“黄施主通了灵,却还不通人性。”

    老黄从鼻孔里哼出不屑来:“人族那些诡诈之术,机巧之心,简直恶心透顶,不通也罢。”说到这里,他忽然间想到什么,“昨日棋局,禅师给了峰主一件东西,言遇劫时可派上用途,莫非禅师果真有预知能力?”

    道真摇头道:“本座能力,不足**师之万一,只隐约有所感应。”

    老黄玩味道:“那件东西,老夫记得没错的话,是用来……”似乎打了个寒颤,晃了晃脑袋,“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若真用上此物,藏剑峰处境堪忧……”

    ……

    藏剑峰。

    “你两个怎么说?”曹子固的气色中还犹有受伤痕迹,眼睛下方的位置,乌黑乌黑的,显见魔气还未完全清除。他问话的对象是黄承彦跟罗方朔。

    黄承彦斩钉截铁道:“听师兄的!”

    罗方朔却期期艾艾地道:“师,师兄,我们三,三个人怎么救啊。那,那个掌教师伯不是已经去了嘛,还有峰主,他收到信后,也一定会去五行院的,五行院肯定不敢不放人呀,咱们还是留下来等消息吧……再,再说了,二位师兄都有伤在身,等我们乘船赶到,燕师弟怕早已回到这里,跟小芙儿玩耍了呢。”

    曹子固大怒,伸手“咣”的敲在罗方朔的脑袋上,后者痛叫一声,捂着痛处委屈地道:“师兄为何打我?”他大声骂道:“好你个罗小丁丁,平常痴痴呆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到了这关头,口齿就流利了?你莫不是忘了授剑大会上,燕师弟是如何替你出气的了?他为了帮你挺直腰骨,得罪了天剑峰那几个为非作歹的臭虫,险些在灌顶的时候遭到暗算,若是真名一般,此刻焉有命在?”

    罗方朔羞愧地低下了头。

    黄承彦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打断了还要继续骂的曹子固,然后拍了拍罗方朔的肩膀,“胖胖,不是为兄不帮你说话,你确实有点过分了。燕师弟入门虽短,却从来没把我们当外人看,他若真是魔族卧底,我等袖手旁观,算是仁至义尽,但你我皆知,他不是。你可以留下来,照顾小芙儿,也算是对燕师弟的一个交代。”他说完站了起来,向曹子固使了个眼色。

    二人转身走出门去,走到很远,忽然听到脚步声,相视一笑,故意放慢了步子。

    罗方朔快赶几步跟了上来,有些难为情道:“咳咳,我其实是担心拖两位师兄的后腿。”

    黄承彦笑道:“不去做跟做不好,是两回事。”

    罗方朔似有所悟,顿了顿,又问:“我们怎么救呢?”

    三个一齐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一时热血上头,确实没想过详细的计划。

    “管它奶奶的!走一步看一步!”曹子固把头一扬,昂首阔步而去。

    黄承彦与罗方朔相视苦笑,只得跟上去。

    ……

    雷霆山。

    在五行大阵之下,金木水火土五个分院的中央,有一个雷神观。雷神观是五行院的核心之地,内里供奉了五行院历代祖师塑像,每有重要决议时,都会在此处商量,双九极刑就是重中之重。透魂钉并不能毫无顾忌地使用,钉子上的极阴之力,是由五行大阵提供的,由于阵法有所缺漏,每十年才能积累到足够一次行刑所需,如今五行大阵内的极阴之力的储蓄,也不过才五次而已。

    雷神观内,五行院核心高手大半到位,分是掌教苏晋,执律长老项又山、武人王,传功长老朱融。掌教苏晋坐在上首处,其下除了五行院高手,另有道庭唐欣荣,龙象山梁朝元。

    武人王坐下便不屑道:“区区一个魔族,何用双九,私底下处死便是了。”

146、神圣领域不神圣

    “不妥,用私刑,无法同剑庭交代。”梁朝元还是有些担忧道。

    唐欣荣冷笑道:“此事由道庭拍板做主,有剑庭什么事?本座之所以支持用双九极刑,是因为大战当前,用来震慑魔崽子别具功效,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三界的主人。”

    朱融连忙附和道:“这倒是的,唐首座高见。”

    苏晋不置可否,望向其他人道:“如何,都出个声,做个主意。”

    最终支持者还是占了大多数,少数两个反对的,也无法改变结果,便也就默认了。

    苏晋点了点头,道:“那就定了,未免夜长梦多,明日此时便行刑。人王,你且去准备吧。”

    唐欣荣道:“不急,掌教晚些时候就向天下宣告,让人来观礼,后日再执行不迟。”

    苏晋皱了皱眉。

    唐欣荣目光逼视过去,道:“掌教,这是鄙人私底下的请求,若是你不同意,只需要讲明,我不会为难。”

    苏晋暗哼一声,面上还是抹开一丝笑意:“此事本就是道庭牵头,五行院只是辅助,唐首座既然提了要求,五行院自然照办。”

    “那就受累了。”唐欣荣满意地站起来,预备离开,未料走到门口,突觉一股强大气机从大门口侵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覆满元神之力的手向前挡去。一丝极细剑气势如破竹地冲破大殿防护,打在他的手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脸色立即一变,暴退数十步,直接退到了苏晋的面前,在后者伸掌托住后,才止住身形。

    “谁在五行院动手!”苏晋暴喝一声,身形已激射出大殿。

    众人一拥而出,跟随苏晋抬头望天,只见一道剑光划破长空,轰然落在广场中央,其身形显出来,并不伟岸的身子披着一件玄色大氅,双鬓已霜,却仍要表现年轻活力似的向后飘扬。甫落地,不见作势,强烈到无以复加的气场,便以其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空气肉眼可见地被推出一层震荡波。

    震荡波掠过以苏晋为首的众个阎浮世界有数的强者,个个面无人色,又都不肯退上半步,真个有苦说不出。

    苏晋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来人抱了抱拳:“原来是山海真君大驾光临。”并暗暗向朱融投去一个严厉的眼神,后者没想到新收徒弟如此不中用,懊悔不已。

    来人正是剑庭观山海。

    观山海似笑非笑地望着几个神圣领域,“听说本座门下弟子受尔等照顾了?”

    武人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怒而狂叫道:“观山海,你竟敢在雷神观动手,我门祖师灵神皆在此,你一个后辈安敢如此放肆!”

    “人王,你少说两句……”朱融面色一变,知道跟观山海对着干,是绝没有好处的,一面向观山海拱手道,“真君见谅,人王师弟就是这个臭脾气……”他话没说完,就被武人王一把推开。

    武人王轻蔑地瞟了一眼朱融,直接对观山海大声叫道:“观山海,别人怕你真君名头,我不怕。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犯我五行院的忌讳,就是不行,接招!”说毕人如闪电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观山海的上空,口中怒嚎着,双手举过头顶,天色顷刻间暗沉下来,在他双手之上,倏地凝聚一大团铅云,闪动着雷火,迅速膨胀,占据了大半个天空,气机如龙蛇乱舞,飞沙走石阵阵。

    观山海笑了笑:“现在的小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暴躁。”说毕简简单单地骈指为剑,向了虚空斩去,凡剑指所过的天空,肉眼可见地坍缩,空间寸寸粉碎。

    现世层面,未曾见到任何剑的模样,在众人神识当中,却早已陷入剑势的海洋。

    武人王觉出神通被中断,大量的元神之力反噬回来,令他痛得大叫,摔在地上后,便吐血晕迷过去。

    朱融心惊胆战地站出来:“真君且慢动手,有话何不好好说呢!”

    苏晋面色铁青,但自忖倾尽五行院之力,恐怕也只能跟观山海斗个旗鼓相当,己方不知多少折损,对方却只一人,随来随往,怎么斗都要吃大亏。况且此事也不是五行院牵头,他叫来两个弟子,将武人王抬了下去,跟着将目光放到唐欣荣身上,“唐首座,您没有话说?”

    唐欣荣方才虽没大碍,却丢了个大脸,正要发作,也不惧观山海强势,瞪了苏晋一眼,便推开朱融走出去,到得观山海身前数步站定,抱了抱拳,算是见过了礼:“观掌教不妨直言来意!”

    “把燕离交出来。”观山海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并且语气也是不容置喙。

    唐欣荣冷着脸道:“不可能。”

    “哦?”观山海挑眉。

    唐欣荣身后是传承悠久的道庭,有足够的底气面对观山海,仍是从容不迫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燕离身上流淌着魔血,另有十数个弟子指证他是卧底,已然确凿无疑,执行双九,是我们几个道统联合的意志,旨在震慑魔族,任何人也休想阻拦!”

    观山海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众人都感受到了无声的压抑。

    梁朝元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万一剑庭跟道庭打起来,龙象山的立场可就十分微妙了,毕竟他并非是受了山主的命令而来。这时候想到严重后果,也顾不得明哲保身,站出来道:“唐首座,处置卧底事宜,依我看,还是要两家商议着办。”

    唐欣荣道:“剑庭有更好的方法震慑魔族?”

    观山海淡淡道:“燕离是否卧底,还有待商榷,退一万步说,他是卧底,也应由剑庭处置,与尔等何干?尔等再不放人,休怪本座不顾同道情谊,大开杀戒了。”

    唐欣荣怒极反笑,大声叫道:“观山海,剑庭难道要独立于九大道统之上?你便杀一个试……”“试”字尚有一个未吐,他的双睛便敏锐捕捉到了观山海的动向。他动了,他已到眼前,剑指向我戳来了,可是为何我动不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什么是真正的超凡入圣的境界。

    他,观山海是真的要杀我!

    唐欣荣的脸一下子如同白漆。

147、只可惜他一厢情愿

    “掌教救我!”唐欣荣大叫一声。

    只见得一道无量玉璧,在不可思议的瞬息间矗立在观山海与唐欣荣之间。

    “山海兄何必为难唐师弟呢。”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手持拂尘从天而降,落在了唐欣荣的身旁。他一身得体的紫锻道袍,头戴方冠,虽然面带笑容,却自有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意味。

    观山海的剑指终于还是没有停下,点在了无量玉璧上。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如有铜钟被敲响,声震百里之外,围观的苏晋等人,被迫向四面逃散。下一刻,广场地面“咔咔”着龟裂开来,从高空俯瞰下来,可见得地裂如同蜘蛛网般四面扩散。

    到得全部动静停下来,五行院最重要的核心之地,除了雷神观以外,已无一处完好,满目的断壁残垣,简直比魔族进攻还要惨烈。

    对阵二人,却恍如没事人那样,各自分立。

    苏晋落回地面,眼望狼藉,欲哭无泪,却又不敢发作,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二位掌教,雷神观里毕竟供奉着五行院的祖灵,能否收敛一些?”

    来人同是掌教,正是道庭李半山。

    “失礼了。”李半山谦和微笑。

    观山海正要开口,忽然一顿,抬头望天边,只见一道剑光飞速穿过云层,眨眼降到广场,看到来人,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师弟来了。”

    来者自不是别人,正是从菩殊寺全速赶来的苏小剑,风尘满面的样子,可见得一路就没有停下来过。

    “师兄。”苏小剑向观山海行了个礼。

    二人一齐面向李半山,双方形式一下子微妙起来。苏晋等人的脸色都有些微的变化。原本只来一个观山海,作为剑庭的掌教,肯定要顾虑到剑庭的存续;但苏小剑就不同了,这个人平常看着宽和谦逊,平易近人,穿着甚至有些老土,像个农夫,可一旦发起狂来,是连魔君都敢递剑的疯子。而今更是传出他在阿修罗界与陆云音连日激战不落下风,那陆云音数百年前就已名扬天下,被称作寰宇之下第一人也不过分,苏小剑能与其激战,实力可见一斑,试问谁不忌惮他三分。

    梁朝元连忙站出来道:“小剑峰主,别来无恙。”说完却发现苏小剑冷着脸不发一言,甚至看到不看他,他有些尴尬,有些着恼,“左右燕离身上流淌着魔血,无论怎样也洗脱不了嫌疑,如今半山真君在此主持公道,剑庭还有什么话说?”

    剑庭当然有话说,苏小剑直截了当地道:“放人!”

    “放人是不可能的!”项又山冷冷道,“既是魔族,理应当场处死,留到今日已是给足了剑庭面子。”

    苏小剑不看场内任何人,只望向观山海。

    观山海负手傲然道:“没有人可以欺压到剑庭头上。”数十年前,剑庭在九大之地位,不过排在中游,他上任之始就为这个目标努力,今时今日,成效卓然。

    得到肯定答案,苏小剑把嘴一扬,锋芒直指李半山:“李掌教,我门下弟子无论是什么身份,犯了什么错,理该由我处置,对是不对?”

    李半山微微一笑,并不给出正面回答,而是道:“何不先听听那些证人的证词再做决议?”说罢不给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把那些证人请上来。”说着直入大殿,唐欣荣等人紧随其后。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观山海道:“领教无妨。”二人举步跟入。

    到得里头,除李半山外占了上首座位外,全都站着,显出他天下第一道统掌教的尊荣。师兄弟二人自不管这些,径去落座。

    不多时候,十几个各派弟子鱼贯而入,其中还混了一两个散人。苏小剑的目光快速在人群扫过,看到其中一个女子,却是忍不住一愣。他的之所以去看,自然不是因为女子因为倾国倾城的容貌而使阴郁沉闷的雷神观大殿突然间春光明媚,而是因为这个女子他并不陌生。

    “纸鸢姑娘。”苏小剑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

    普天之下绝没有第二个这样称呼的姑娘,兴许会有同名者,但绝不会让苏小剑唤出声来。

    与大多数情绪紧张的证人不同,姬纸鸢显得太过平静,就好像即将被她指证的人,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小剑峰主。”姬纸鸢仍然礼数周到,眉宇间也不因为苏小剑身上隐隐的压迫而不安。

    “你是来?”苏小剑不喜欢拐弯抹角。

    姬纸鸢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来指证燕离的。”

    “你也觉得他是卧底?”苏小剑道。

    “我跟大多数同道一样,觉得许多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姬纸鸢道。

    苏小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并不怨姬纸鸢,只是可惜燕离当初奋不顾身地扑入炼狱阵,原来是一厢情愿。他再去看其他人,发现证人当中,唯独没有五行院的弟子。

    李半山道:“好了,人都到齐了,那么就一个个说吧,说出你们心中疑虑的地方。你先来。”他指着其中一个弟子道。

    被指着的是上荒神庙的弟子,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去看剑庭两个可怕的家伙,低声地说:“我只说一个,燕离在冰封山脉脱困之后,说是去找火蛭,结果火蛭虽然找到了,却也带回一个女魔族。那个女魔族如今被昆仑掌教囚禁在昆仑之巅,若有不信的,可以去求证。我,我说完了……”说毕连忙站到了一边去。

    姬纸鸢是第二个,她淡淡道:“燕离很久以前就是魔族,天上京腾龙榜大考结果,定有李血衣在背后的助力,否则他初入灌顶,何以在天上原杀死孤鹰?”

    接下来就是各种臆测跟推论,几个江湖散人,则言之凿凿,说曾经看到过燕离跟李血衣的接触。

    待到证人说完了,观山海一拍椅背站起,怒声骂道:“什么狗屁玩意,连一个真凭实据也拿不出来,就敢凭空诬陷剑庭弟子?”他一发怒,众人皆畏缩闪避,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打杀了去,毕竟这位真君打个喷嚏,都说不定能端平一座山。

    李半山笑道:“山海兄息怒,倘若燕离体内流淌的不是魔血,这些推测自然不可靠。为今之计……”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外头传来一个粗犷狂放的声音。

    “燕离吾徒,你在何处,为师救你来了!”

148、她的痛苦来处

    道庭,龙首山。

    “冰见姑娘还是请回吧,不是在下不肯引见,师叔祖早有吩咐,闭关静修不见客,在下爱莫能助。”山门牌楼下,值守弟子向流木冰见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流木冰见并不意外,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见到太虚上人,早就有无数人慕名来访了。她径自取出昆仑令,递给过去道:“我自不会为难于你等,不过这块令牌你应该认得。”

    那弟子狐疑接过,待看清楚之后,失声道:“这莫非就是昆仑令?”

    昆仑令乃昆仑独有,据说是因为苏北客镇守关隘,功不可没,由太虚上人亲自制作的令牌,取名为昆仑令,凭此令可号令道庭做任何事。

    “现在,可否让我见一面太虚前辈?”流木冰见道。

    值守弟子道:“既是昆仑令,在下就没有阻挡的理由,不过去往天涯海角的路不好走,冰见姑娘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烦请给我路引。”流木冰见收回昆仑令。

    值守弟子点了点头,当即去办了个临时路引,吩咐沿途关卡不要阻拦。流木冰见凭了路引一路向上,登到龙首山顶峰,可见青峰绿林郁翠,百花争相夺艳,微风犹如风铃,在山间,在谷里,在白云之上,歌唱着悦耳旋律。

    “好一派仙家气象,若非昆仑令,我也到不得这里。”

    流木冰见驻足欣赏片刻,依着值守弟子的指引,继续前行,越过一道彩虹桥,前方水云朦胧,铺成一道云光氤氲的阶梯,蜿蜒直上,去向不知何处。莲步轻抬,泛起些微涟漪,足下透明,可见得万丈高空,竟是忍不住一阵眩晕。毕竟这样高度,除非修行到了御空飞行的地步,否则摔下去十死无生。

    云光阶梯,不知朝上多少级,而且原先还只是担心一脚踩空,越过高空云层之后,四面时常刮来一阵罡风,她不得不停下来运功抵御。这还不止,又一阵,每登一级,就有春夏秋冬四时行令,间中地狱火海、剑雨枪林、山崩海啸等等异象纷至沓来,叫她苦不堪言。

    日头偏西,流木冰见不知眼望第几回夕阳落尽,在世界沉入一片黑暗之时,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掩映在烟云之中的楼阁,她心中喜悦,实在这一路太过艰辛。快登几步,忽有所感,抬头望,一道神光从楼阁冲天而起,携裹万千云色,如千军万马般向西南方向涌去。

    云空乍然消失,天空宛然一面大得无边无际的镜子,嵌在天穹之上,似乎能照出任何人想要的模样,那样透明纯净,无暇美丽。忽然在这一刻,流木冰见的心中似有所悟:爱而不得而不得不得的焦躁和悲哀,从很远处来,去往很远处,它并不如此刻我的驻足而驻足,也许从来如此。

    我此刻正在做什么?为了燕兄能活命而奔波,若非如此,我怎会轻易放过那个女妖魔?是了,燕兄身上,一定有我想要寻找的答案!

    拳头微握,女战神更坚定了救人的决心,越过最后数十台阶,在楼阁前盘膝落座。因为方才,那神光分明就是此间主人,她不知此间主人去向何处,但她会一直等。

    ……

    魔界。

    天魔宫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森冷的意味。

    这里的顶壁有七丈多高,整个大殿显得恢弘大气,数人合抱粗细的撑天巨柱,上面龙盘虎踞,栩栩如生,这一切都将十级台阶上,坐在象征着君王之荣耀的紫金王座上的伟岸男人衬托得愈加威武霸道。

    冷冰冰的地板,是用高超手法裁过的紫金石砖铺成的,每块都是一模一样的花纹,一模一样的大小,绝不少刻一丝,也绝不多添一毫,至今天魔宫外都还堆着紫金石砖的残次品,那里每一块,都代表着一条工匠的性命。

    王座之下,铜兽台前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太子叶秋池,陆素雪低眉顺眼地站在后面,借了柱子的阴影,藏起自己的卑微。想到近些日对李血衣、顶上君王的大弟子做的那些事,她就忍不住的颤栗,生怕下一刻就被揭穿。哪怕她父亲是天魔宫五使之一。

    整个天魔宫大殿都处于一种沉默的寂静当中。

    陆素雪有些无法忍受,偷偷从石砖倒影观察叶秋池的神情,发现后者与平日不二致,一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悬着的心便悄悄地放了下来。

    陆素雪在观察叶秋池的神情,叶秋池也借了石砖倒影,观察自己的气色。表面上是没有破绽的,但是内心深处,却掺杂着不安,激动,兴奋,嫉妒,愤怒等等情绪,这些足以让他的脸扭曲起来,只是义父就在座上,他绝不可以暴露自己,因为这些都是作为君王最不合格的品质。不安于计划的执行是否有漏洞,激动于筹谋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排除李血衣这个绊脚石,兴奋是理所当然的,嫉妒和愤怒,当然是李血衣终于还是成了别人的女人。这嫉妒和愤怒,便让他陷入一种既矛盾又痛苦的痛苦当中。

    “李血衣带到。”大殿蓦然间响起一个冷漠的嗓音。

    青龙从殿外步入,径自立在一旁。李血衣紧随其后,莲步生花,并不因失贞而有什么惭愧。

    叶秋池见状,暗骂一声贱货。面上却堆上一个恳切笑容:“师姐,你来了。”而目光又忍不住地被吸引,仿佛有磁石一样。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认真打量过李红妆,原来她的美是这样的妖娆绝世,是如此的惊心动魄,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强烈的占有欲。为何她被人占有过了,才有如此感受?难道我天生犯贱不成?他的目光渐渐有些变了。

    陆素雪很是敏锐察觉到这变化,心中暗妒,忍不住抬头对李血衣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楼主,许多日不见,气色不减,可喜可贺。”

    李红妆一面走着,目光轻移,在陆素雪身上扫过,不见悲喜哀怒,最后柔情若水地望住叶秋池:“师弟,我这婢女伺候得你可舒服?”

    ps:三章奉上。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最喜欢李红妆。明天开始又要忙活了~~

149、深渊往上仍是深渊

    “婢女?师姐指的是谁呢?”叶秋池讶异道。

    陆素雪心中一定,望着李血衣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胜利者的嘲弄。她仍然面带微笑:“楼主,属下回来探望父亲,不是跟您讲过的么,不日就回。”

    “是吗,”李血衣娇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咱们姐妹情深,转而投奔师弟了呢。血衣楼确实离不开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红衣可要替我好好地看住了。”就仿佛平日里开的一个玩笑,话里语外全然没有怨恨之意。

    “遵命。”陆素雪不自主地抱拳。旋又想起什么,心中狐疑,但不再开口说什么。她能感觉到,叶秋池对此也是充满疑虑,以为李血衣不歇斯底里大闹一通,甚至当场杀人,简直像被夺了舍一样。难道变成真正的女人后,领悟到了一些更深刻的道理?

    叶秋池“咳”了两声,面向紫金王座抱拳:“义父,此次血衣楼失利,孩儿也有责任。”

    “哦?”王座上的男人意味莫名地发出笑声来。他的嗓音浑厚,一经吐出,便仿佛要把整个大殿攫去,充满了无匹霸道的统御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臣服。

    叶秋池低下头难过地道:“若不是孩儿急于给师姐庆祝,害得她对燕离那个小贼放松了警惕,不但……还被盗走了火蛭,才导致义父的计划功亏一篑……”

    “好孩儿,这若算得上过失,本君岂不是天天要下罪己诏了?”王座上的男人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大气,且似乎还有着一份独一无二的温柔慈祥,显见他是爱极了这个孩子。

    叶秋池心中一下子融化,自惭自己似乎很有些做不够,礼拜着低下头。

    “李红妆,你有什么话说?”王座上的男人的声音倏地变冷,“难道你是个需要别的男人替你出头的女人?本君不记得收了你这么样一个弟子!”

    李红妆的情绪倏然间变幻,这一点从她满脸怨恨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她的目光倔强而仇恨地射向王座,那个伟岸的男人,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爽朗大气的模样,唯独面对她的时候,就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稍微有一点小过错,随之而来的责罚,往往的让她永生难忘。

    “你便说吧,这次要怎么折磨我?”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王座上的男人。

    王座上的男人自然不是别人,当世寰宇之一,魔界至强者,天魔宫之主闻人未央。简直再没有比伟岸更适合形容他的词语了。他的身量怕有三丈多高,相比普通人族、魔族普遍的七尺身高,他已属于巨人级别。他的头发已是全部银白,上面戴了一顶拱门似的帽子,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反射粼粼的波光。脸上皱纹不多,但可见得苍老痕迹,有一道伤疤,从耳根到下颔,伤口的肉往外翻卷,露出极深的裂口,虽然如今已变成了灰白色,却可想象到若是再深入几分,怕是整个脑颅都要一分为二,让人看着就不自禁的胆寒。

    但倘若说魔君脸上的伤疤让人胆寒,那么他胸口上的伤疤就让人毛骨悚然了。他披着一件深黑色的大氅,远远地看,仿佛一座深渊入口。上身部分是没有穿衣服的,袒露的胸膛上,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伤疤,浅的早已看不出来,但每道能看清楚的,都比脸上的更深,更长,更为致命。

    在紫金王座旁,凌空矗立着的,便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抱月苍梧。此刀刀柄光润,如水月照云,提炼精华炼制而成,反射着月华之力。刀身也反射着粼粼波光,通体三丈多长,重达七万三千九百多斤,当世除魔君外无人能舞。

    “看来你已有心理准备。”闻人未央说道。

    “多荒唐都不稀奇!”李红妆刻骨地说。

    “那就剥去你血衣楼楼主位,打入鬼王屋。”闻人未央说道。

    鬼王屋是天魔宫魔魔谈之色变之处,里头都是丧鬼巫妖魔人,只有犯了不可赦之罪的魔,才有可能被贬入,此后剥夺智识,变成丧心病狂的鬼物。

    李红妆神色大变,浑身不敢置信地颤抖起来。像她这种修为的被贬入,肯定会变成巫妖,拥有一半智识,灵魂却会被锁在一具腐烂腥臭的肉身里,永生不死不灭,这对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而言,都是最残酷的刑罚。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闻人未央对她竟如此的残忍。

    “神火炮又不是我弄丢的,你凭什么全部怪罪于我!”她大声地尖叫起来。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青龙,冷漠的脸庞竟也微微变了几分颜色。他抬了抬眉头,向闻人未央抱拳道:“陛下,李楼主那么多年为天魔宫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情的话未说完,就被闻人未央厉声打断。

    “谁也不许替她求情!”

    “师弟……”李红妆向叶秋池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叶秋池暗自皱了皱眉,但还是向闻人未央道:“义父,此事恐怕不妥!”

    陆素雪只觉心惊肉跳,连忙在后面悄悄地拉他衣带。

    “如何不妥?”闻人未央面对叶秋池,仍然很是温和。

    叶秋池道:“师姐虽然大意失了贞,但其精神上,定然还是纯洁的。恳请义父从轻而判,实在不行,孩儿愿以身代之!”

    陆素雪一听,险些崩溃,心说您凑什么热闹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如何是好。

    “师,师弟……你真的愿意为我……”李红妆颤抖着唇。

    叶秋池转向李红妆,叹息着道:“我只希望师姐哪怕失去了所有,也能体面活着。”

    “好孩儿,义父没有看错人,当初收你为徒,真是义父这一生中最英明的决策。”闻人未央不知怎么的老怀大慰,“既如此,便打去政宗司曲艺堂吧。”

    政宗司曲艺堂,与龙皇圣朝的教坊司类似,曲艺堂里的,自然都是官妓。

    堂堂血衣楼楼主,突然青云直坠,堕落成了一个官妓,实在令人所料未及。但相比起巫妖来,这已是天大恩赐了。

    李红妆被带走了。

    走在出宫的路上,陆素雪的心情逐渐平静。她知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不会再有意外,她的目的也达成了,从今往后,血衣楼便是她的掌中物。

    “可知我为何护她?”走在前面的叶秋池忽然道。

    陆素雪道:“殿下是想给咱们留一条后路?”

    “是给你。”叶秋池转身,深情地望着陆素雪。

    陆素雪心情激荡,一把扑入叶秋池怀中,“殿下……”

    叶秋池拥着她,轻抚她秀发,呢喃似的说道:“该做的我都帮你做了,李血衣的旧部不好对付,你要万分小心。待我登上魔君之位,你便是魔后,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151、女为悦己者容(上)

    燕子坞近日已鲜少有人来寻衅了。赵挺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阁楼上那一位,对此很有些不快活。阁楼上那一位一旦不快活,身边人全都不好过,尤其是他赵挺,每每要被拉去试招,可谓是苦不堪言。

    院中几株桂花、罗汉松,各自地凋零干枯,时节恍然已入隆冬。

    赵挺偷得浮生半日闲,在亭子里自己煮茶喝,自打为了活命投身到燕山盗,已许久不曾有过如此悠闲的心情,院中凋败的情景,也犹如春光般明媚,他的小眼睛眯起来,呷了口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放下茶盏,拿了镊子挑碳,口中不自觉哼起了小曲儿。

    这时院外步来一人,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穿衣着料很不一般,赫然是凤凰阁的制式,外披一件雪貂绒,乌发打了个半髻,挽成了月牙状,显得欢脱俏皮,托了一个梨花木盘子,上面盛满了美味菜肴。

    闻到香味,赵挺猛地竖直了身子,鼻子贪婪地嗅去,口中道:“蓉蓉,小蓉蓉,可等到你了,让你赵爷爷先吃一口,就一口!”说着已整个人贴上去。

    那小姑娘把托盘往后一挪,长长柳月眉向上直翻,“不成不成,姑爷还没动筷,哪轮得到你呀。”

    她名唤苏蓉蓉,祖上三代都是御厨,她也不负众望,生的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菜,样式精美味道绝伦,南凰境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存在。她原是顾月凰御用,在寿宴之后,为弥补与燕子坞的关系,顾月凰将她送到此处,名为帮衬助拳,实为照顾燕十一起居。

    苏蓉蓉一开始是极不情愿的,顾月凰便哄她说,燕十一早已内定凤凰殿大姑爷了,她才欣然同意,因为,她平生最崇拜的就是少殿主了。

    甩开赵挺,登了七层螺旋梯,到得阁间,推门进去,“姑爷用饭了,您又在看什么,那些云朵有什么好看的,总也不腻。”说着碗筷已摆好,打了一碗汤走过去,递给燕十一。

    万里云层在燕十一眼中瞬息万变,如有数万个紫色身影,齐齐围攻而来。难以计数的招式,在刹那间已多了千百万种变化。苏蓉蓉声音一经响起,此境便烟消云散。

    仍然是一袭紫色衣袍,紫发似乎剪短了一些,黑刀斜倚着他的膝盖,藤椅定住,修长的手指在黑刀上轻轻摩挲。他并不看苏蓉蓉,接过了汤,低笑一声:“真是不幸。你何时才能醒悟到自己的浅薄无知?”

    苏蓉蓉撇了撇嘴,说道:“说别人浅薄无知,你便万事精通了吗?我这个醉点芙蓉,你倒是做出来给我尝尝。”

    “真是不美。”燕十一抿了一口汤,低笑道,“你不但浅薄无知,还幼稚可笑。”

    “哪里幼稚可笑了!”苏蓉蓉大怒。

    燕十一笑道:“就好比看戏,你嫌人家唱得不好,别人便要你上台,看能否唱出花儿来,然而你只是个会做饭的小厨娘。”

    苏蓉蓉疑惑地皱起眉头,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但突然喜形于色,“姑爷啊姑爷,你没想到自己失算了吧。”

    “哦?”燕十一把空碗递还过去。

    苏蓉蓉得意地重盛一碗,端给燕十一道:“你夸我会做饭了,我听了个清楚,这下你可别想抵赖。”她得意洋洋地叉腰道,“像姑爷这种目空一切的人,竟然会夸人,可见我厨艺之精湛。”

    燕十一吃饱喝足,优雅地取来托盘上早已备好的帕子擦干净嘴,然后道:“我不但会夸,还会赏。”反手就取出一个精美盒子,丢给苏蓉蓉。苏蓉蓉接住,眼睛顿时放光:“这是云水榭出产的胭脂,云想水粉,姑爷好生慷慨,据说市面上一盒难求,要到黑市费重金才能得购。谢姑爷赏赐。”小姑娘说完激动地打开,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美美的小脸儿傅粉,然后充满期待地望向燕十一,“姑爷快帮我瞧瞧,好不好看?”

    燕十一端着茶盏正在吹凉,闻言抬了抬眼,镇定自若地道:“尚可。”

    由于这楼阁没有铜镜,苏蓉蓉也看不到自家什么样,但得到燕十一罕见的认可,十分欣喜,赶着回去要看看自己的俏模样,迎面碰上赵挺,她心情大好,笑嘻嘻道:“赵老爷子,回头给你煮好吃的。你看我好不好看?嘻嘻,姑爷给赏了水粉哩。”

    赵挺先是一喜,正要卖弄三寸不烂之舌,把小厨娘哄开心了,未料定睛一看,吓得脸都白了,心说这是哪来的黑炭?却原来小姑娘脸上乌漆墨黑,像用黑炭涂了一层又一层。又听到是大先生送的水粉,料是用黑炭粉调换了,哪敢拆穿,只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美,美极了,简直好比天仙下凡。”

    苏蓉蓉登时心满意足地去了。

    赵挺来到楼顶,向燕十一恭敬道:“那几个龙皇背景的商会,果然是坏了规矩的,大总管请您做个指示。”

    “杀。”燕十一道。

    赵挺走到窗口,向下方等候的打了个手势。远远望见苏蓉蓉蹦蹦跳跳的背影,脑中顿时浮现出小姑娘在铜镜前气急败坏跺脚的情景,笑着摇了摇头。

    “黄统领请吃酒,说是半山庐新品。陆统领也在。”

    “哦?朝阳在离恨宫休养,半山庐还能出新品,看来是那个老家伙的手艺,去尝尝。”燕十一站起,黑刀在掌中划出一个绚烂的刀花,稳稳束于背。

    二人来到半山庐,黄、陆二人见状,意欲起身相迎,被燕十一挥手阻止,“喝酒。”

    四人各自落座,黄少羽给燕十一先斟满,“这半山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包间。”

    四人坐在偏角,由于是午时饭点,酒肆闹热非凡,坐满了高谈阔论的江湖客。

    燕十一提碗抿了一口,在嘴中咂摸两下,品出了滋味来,登时眯眼笑,“老家伙的手艺还是老辣的,朝阳比不上。”

    陆百川道:“二先生的强项本就不是酿酒。”

152、女为悦己者容(下)

    ?0?2黄少羽已喝两轮,龇牙道:“此酒爽口,黄汤山跟金钩盗斗得凶,怕也口渴,回头我买十车八车的送过去,让大娘好好犒劳手下。”

    “黄统领体恤同僚,实在我辈楷模。”赵挺竖起大拇指。

    黄少羽翻了个白眼,但也无力矫正,只道:“大娘前日派人送来演兵心得,我照办了,效果着实不错,现在手底下那些人比以前要稳重多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靓丽倩影,从二楼酒库上下来,也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怎样,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心跳加速地看过去。

    那是一个美妇,一个足以让人目不转睛的女人。她生得娇媚艳丽,樱桃小嘴含春带俏,鲜艳欲滴的红唇下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妩媚。翠绿丝帛缠着细肩,涤绸软棉裁的艳红长裙,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惊人的诱惑,将大厅内酒客的目光都勾过去。

    “哟,酒娘,打扮得这样好看,去私会哪个老相好的?”有酒客吹了声口哨,忍不住调侃起来。

    “嘁,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美妇风情万种地白了酒客一眼,“但凡常客,哪个不知老娘不用打扮也这样好看?”

    此女名唤柳悦容,半山庐在燕子坞的管事,因生得美貌,人称酒娘。正可谓红颜多磨难,常来的酒客都知道,她有一个成天酗酒家暴的丈夫,一个孤寡吝啬刻薄的婆婆,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酒客们还待调戏两句,见酒娘往燕十一那个桌子去,纷纷闭住了嘴。

    “未闻大先生登门,实在失礼。”酒娘笑吟吟地立在了黄少羽的身旁,抬起酒瓮给四人重新满上,又拿了个碗,自己倒满,举向燕十一,“这一碗当做奴家的赔罪。”说罢一饮而尽,末了捂嘴咳了两声。“酒娘你少喝点,前几日不是才受了风寒?”黄少羽见状,急得站起来给她拍背。

    “黄统领自重,奴家告退了。”酒娘不自然地避了开去,慌慌张张地跑回了柜台。

    黄少羽失落地坐了回去,叹了口气。

    赵挺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意味莫名地笑道:“黄统领,酒娘那哪是风寒,分明是被人打得重了,伤到了筋骨。”

    “那个畜生!”黄少羽目中凶光一露,旋又化为失落,“酒娘不让我管,还说我若再插手,她从此都不跟我讲话了。”

    赵挺笑道:“她是担心你受到牵连。她的夫家来历可不简单,跟北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看,她其实对你偏爱极了,知道你要来,就刻意打扮,别个摸她调笑,都从容应对,独轮到你,就跟大家闺秀似的躲避,黄统领还不明白吗?”

    黄少羽激动地道:“老赵你是说,我,我,我有机会?”

    “真是不美。”燕十一不悦皱眉。

    黄少羽登时缩了脖子,嗫嚅不敢言。

    赵挺笑道:“大先生的意思是,您身为燕子坞位高权重的统领之一,理当摆出统领的气度来,如今在人界,燕子坞已不差于大门阀,只有酒娘配不配您,没有您配不配酒娘。”

    黄少羽咬牙道:“我从见酒娘一面,就爱上她了,换了别个都不行,我就要酒娘!”

    “既如此,老夫有一计……”赵挺话未说完,突听一个匆匆脚步声,紧随而至的是一个兴奋又惊恐的嗓音:

    “你们绝对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快听我说……”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瘦子,窜进来还没站稳,瞥见燕十一一桌人,打了个激灵,匆忙闭住嘴,调头就想逃。

    “鬼猴,你又编排我燕子坞,简直找死!”黄少羽眉头一挑,“老赵,把他抓回来!”

    “得令!”赵挺闪身把人抓了回来,丢在地上用脚摁着,“跑什么跑,嗯?”

    被称为鬼猴的瘦子挣扎不动,哭丧着脸道:“不不不不敢哪,小人卑贱,怕污了诸位大老爷的眼睛,才才才才逃的……”

    黄少羽抬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冷笑道:“你编排燕子坞是邪派的时候,嘴巴没有这样不利索,说,又编排了什么消息,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没,没编排,这回可是真的了……”鬼猴痛叫道。

    “什么真的假的,说来听听就知道了!”陆百川冷冷道。飞龙大统领那堪比鹰眼般锐利的眼神,刺得瘦猴全身要害都痛起来。后者慌忙大声叫道,“是燕十方,燕十方要被处刑啦,两日后在雷霆山,双九呢,双九啊……痛啊……救命啊……”

    赵挺的脚慢慢用力地往下踩,痛得鬼猴哭爹叫娘。

    “小,小人说的全是真的啊……道庭已经向三界发布了通告,天策楼最新一册已经刊印出来,不信您们瞧……”鬼猴说着急忙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递给黄少羽。

    黄少羽狐疑地取来,检查了上面印记,确实是天策楼的没有错。然后才展开来看,脸色渐渐变白,哆嗦着唇,望向燕十一。

    “真是不幸。”

    妖异的低笑声顷刻传出酒肆,向了四面八方扩散。不到半日的功夫,燕子坞满城风暴。

    燕十一立于象征着燕子坞最高地位的座椅上方的横梁,台下是队列整齐的两个军团的精锐部队,广场之外的几条街,也都被军团所占领。

    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因为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燕子坞宣布贸易全面停止,来往商船被勒令即刻离开,并封锁了所有船坞,搞得各大商会的人马怨声载道,算是彻底把他们给得罪了。

    燕子坞总账房王汉龙,总教头陈寿,二人急急忙忙地上了台,向燕十一抱拳道:“大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燕十一仿佛神游天外。

    王汉龙连忙向李香君急道:“总管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把客人都驱赶出燕子坞?”

    李香君罕见地神情冷漠:“因为我们都要走,燕子坞不可无人打理。”

    “走?走去哪里?”陈寿莫名其妙地道。

    李香君递给了他们一个册子。

    看过了天策楼最新信报,二人皆陷入无言境地。沉默良久,对视一眼,“大先生作何打算?”

    “当然是向仙界进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李香君人生首次,说出杀意凛然的话语来。

    适此时,燕十一的低笑声响起来,漫漫地铺盖出去,向不知多远处而去:“让李阔夫集结人手,自来燕子坞取船,于九天悬河汇合。香君。”

    “大先生。”李香君连忙躬身道。

    “派一艘船去接朝阳。”燕十一道。

    “喏!”李香君立刻去办。

    “黄少羽陆百川。”燕十一又喊道。

    “属下在!”二人越众而出,单膝点地。

    燕十一缓缓地低下头来俯瞰,笑声不止,并愈发妖异莫测:“你二人即刻率众登船。此去仙界,百无禁忌!”

153、到底谁吃断头饭

    仙界,五行院道场雷霆山。

    距离魔君来袭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说长不算很长,说短也不会很短。有人用了十二个时辰就掌握了剑庭被誉为难度之最的《飞瀑神流剑诀》,那人此刻,正在从雷霆山往五行山攀登。

    这世上需要四个神圣领域亦步亦趋、牢牢监守的人实在不是很多,苏小剑算得一个。

    四个神圣领域,正是从昆仑?e苑将燕离抓来此处的、整个事件的负责人,以唐欣荣为首,四人在阶台上一字排开,苏小剑每往上登一步,他们便也跟着登一步。他们此来负责监视,监视苏小剑行刑。

    唐欣荣听得出来,苏小剑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心想不知他是为自己即将手刃弟子而悲痛,还是为藏剑峰即将失去一个耀眼新星而难过。兴许二者都有呢?他与另三个相视,仿佛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相同的念头,不约而同地一笑。

    谁让苏小剑总是在不该耀眼的时候耀眼呢?

    “到此境地,辩驳无用……”

    “可是……”

    “没有可是!”

    观山海临去时的几句话,犹自回荡在苏小剑的脑海里。他在雷霆山下一天一夜,终于想明白了,此事无关对错,当所有意志都要一个人死,那么是非黑白,不过是稚童在草纸上的涂鸦。

    “你亲自动手吧,这是本座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大的体面了。”

    几个守山弟子漫不经心地对上苏小剑的眼神,身子倏地绷直,恭恭敬敬地把道路让了开来。

    “您请,您请。”

    苏小剑踏上去,禁制自动分开,待他走进,又即刻合拢。唐欣荣四个到了阶下停住,对守山弟子挥手示意。

    几个弟子知道自己斤两,虽然也想留下来观看行刑,但不敢忤逆,只得下了山去。到得山脚下,便遭到数百个同门围住询问。

    燕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勉强地抬起眼皮。

    “哟。”苏小剑进入五行大阵时,已扫去了所有沉重,轻松地像步入自家后花园,并且笑着抬手向燕离打了个招呼。“你看起来憔悴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燕离仿佛回到了初入藏剑峰的时刻,苏小剑蹲在桥头的护栏上朝他打招呼,那天的风很暖,河里的鱼扑腾得厉害,后来成为他卧房的那片竹林,从桥头看过去,他很喜欢。

    “哟……”他用嘶哑干枯的嗓音回复。“确实……不太好……”

    苏小剑直到走到燕离面前,都没再说一句话。

    “峰主……”燕离感觉到了什么。

    “师兄让我来亲手了结你。”苏小剑道。

    燕离浑身一震。

    苏小剑接着道:“给你一个体面,同时也能免受双九的痛苦。你亲眼看过奉天教徒被行刑,应该知道,那个过程有多么难熬。”

    “为什么?”燕离咬牙。他极少料错,一旦料错,就是无法挽回的绝境。

    “这世上有些事情,它们的过程结果都不重要。”苏小剑道。

    “那什么才重要?”燕离道。

    “你只是挡了某个人的路,执掌道庭的,必然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否则就会遭到质疑。”苏小剑道。

    “不久前正好领悟。不止如此吧。”燕离道。

    苏小剑笑了一下:“昨日魔君来过。”

    “做甚?”燕离道。

    苏小剑道:“向三界宣布,你是他弟子。”

    燕离从惊诧,到恍然,至愤怒,最终归于平静,嘴角微带自嘲:“像他那样身份都不择手段,我从前活得真是善良。”

    “莫多说了,快吃了上路吧。”苏小剑动作麻利地取出一个食盒,将鸡鸭鱼肉取出,摆了满地,酒自然必不可免。一面冲外面喊道,“喂,吃断头饭,总不能让我来喂吧?还不快松绑?”

    “哼,苏小剑,你莫耍花招,对你没好处!给他松!”唐欣荣的声音远远传进来。他们四个并没有站在入口,因为那样未免显得太过重视,都是神圣领域,谁还没有个自尊心呢?

    五色雷霆锁链缩了回去,禁制神光肉眼可见地膨胀,看来是防止苏小剑耍花招,特意加固了。

    “吃吧。”苏小剑对脱了困的燕离说着,自顾自地席地而坐,拿起来就吃。

    燕离翻了个白眼,心说真不知道被行刑的是谁。他饿了这样久,自然也不会矜持,坐下去狂吃海喝,肚子撑起来,全身就暖洋洋的,体力迅速恢复。尽管他没有仔细咀嚼品味,还是很快醒悟,这些食材不一般。

    二人风卷残云般胡吃海塞,不到半刻,就只剩了满地的狼藉。

    苏小剑满足地眯起眼睛:“好久没这样吃过了,小容不许我吃,说若是吃到像方硕那样,就休想跟她睡觉。维持身材,真是一件痛苦的事啊。”说着举杯跟燕离碰了碰,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燕离喝完,奇道:“以峰主修为,这俗物也能烦扰?”

    苏小剑眯眼笑道:“若都用修为消解,不如不吃。”

    燕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一蹦而起,向入口闪电窜出去;但这些只是他的幻想,因为早在诞生此念前,青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让我亲自动手。”苏小剑道。

    “我还不想死。”燕离道。

    “可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想要你死。”苏小剑道。

    “包括峰主?”燕离道。

    “包括我。”苏小剑道。

    五行神雷锁链毫无预兆地射来,将燕离重新控制住。

    唐欣荣的声音即刻传将进来:“一刻已过,吃也吃了,话也说了,赶快动手,本座可没有闲情继续奉陪!”

    “为什么?”燕离道。

    “为了藏剑峰。”苏小剑道。

    “为了藏剑峰?”燕离道。

    “为了藏剑峰。”苏小剑道。

    “哪怕明知我是无辜的?”燕离道。

    苏小剑缓缓将手放在了青剑的剑柄上,以此代替了回答。

    “我明白了。”燕离道。

    “你还有什么遗言或遗愿?”苏小剑道。

    燕离闭上眼睛,只觉方才喝入的酒水,都分外苦涩起来。但是很快,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燕子坞的人来,请峰主尽量周旋,不要让他们杀人闯祸。因为复仇,是什么也得不到的。”苏小剑身上那磅礴到无以复加的剑势,让他放弃了抵抗。他坦然接受了这一结果,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可能从苏小剑的剑下逃生。

    “我答应你。”苏小剑道。

    青色剑光一闪而逝,有那么一瞬间,它比五行大阵的神光还要耀眼。

    ps:肠胃炎之后又感冒。。。不过快好了

154、认真起来的人就是笨蛋

    青色剑光一闪而逝,有那么一瞬间,它比五行大阵的神光还要耀眼。

    燕离只觉轻风微送,掠过发间,异常锋利。

    真正的死亡是一个怎样的感觉呢?疼痛?与他当下的伤势比起来,死亡那点疼痛,可算得上微不足道了吧,再说了苏小剑就算不念旧情,也没有必要折磨于他。那么死亡,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呢?

    死亡的滋味,是浑身一松,不觉已解脱了束缚,仿佛要回归星海而去。

    “是了,苏小剑没有必要让我魂飞魄散,放了我的灵魂回归星海。意识既然还在,就算不上是真正死了的!”他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然而升了很久,没有升很高,可能连稚童的微微一蹦都不如,难道灵魂状态并非上升回归星海?还是说,因为造孽太多,变成了民间传说的“孤魂野鬼”。

    燕离此刻是满心的困惑,试着睁开了眼睛,就见到方才大快朵颐的满地狼藉处及四周围,却都不见一丝的血色。五行神雷锁链不知何故断去,在丈外张牙舞爪地想要探来重新将他捆缚,却被一道莫名力场所阻。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痛苦的闷哼,他下意识地转身,只见苏小剑在那里弯着腰,双手抱着肚子,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我没死?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峰主受伤了?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峰主,您怎么了?”他冲上去,但到半途,却听苏小剑爆发出了一阵憋不住的大笑声来,就好像子规当初恶作剧得逞后,笑得扑倒在地一样样的傻。当然,这是燕离的主观视角,无论让谁来评判,都是他燕离遭到了戏弄。

    “峰主!”他很是无奈,还带了些恼火。

    “哈哈哈哈……”苏小剑以手捶地,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你也是个笨蛋啊,居然相信我真的会杀你。哈哈哈哈……还那么认真地留下遗愿,哈哈哈哈……”

    燕离恼火地道:“你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叫我如何分辨?”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连续料错两次,但是给他的感觉并不坏。他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忽又一沉,“可是藏剑峰的立场怎么办?”

    苏小剑笑得累了,席地坐下,一手撑着身子,就好像随处可见的正在小憩的农夫,抬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然后才笑着道,“燕离,本座问你,你是真心加入藏剑峰的吗?”

    燕离的喉咙一哽,接下去想说的话都被堵住。沉默许久,他道:“我从没有想过要离开藏剑峰。”

    “那就行了!”苏小剑纵情一笑,再次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你虽不是我亲传弟子,但藏剑峰的人,全都被我视为家人,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家人,五行院要杀你,我就杀他们,道庭要杀你,我就杀他们,魔界要杀你,我就杀他们……”他随手丢掉酒壶,微笑着望向燕离,“三界要杀你,我就杀他们!”

    并不诗意,也自然的不押韵;但极整齐又对仗。这大概是燕离所听过的最朴实的内心剖白,像被突然注入了一坛烈酒,在他的胸腔里滚动着燃烧着,恣意地幻化成任何形状,纵情豪迈的笑声,坚刚烈火的铿锵……

    “峰主,您还是走……”

    “转身。”苏小剑突然满脸严厉。燕离下意识地转身。“向前走,不要停。”苏小剑的语气依旧严厉。燕离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

    “峰主……”燕离欲言,却又被苏小剑打断,“燕离,对你而言,未来意味着什么?”

    燕离毫不犹豫地道:“复仇!”

    “哪怕复仇,是什么也得不到的?”苏小剑道。

    “是!”燕离道。他试图让苏小剑放弃自己。

    苏小剑微微一笑,目光透过五行大阵,落到入口处的台阶上方,方才进来时,那儿还有一丛青苔,此刻已消失了去。他慢慢地道,“人生在世,即使孤独,也并非只身一人。心之所愿,无论对错,也必有其中意味。”说毕抬手推去。

    燕离只觉后背遭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的推动,不由自主地向前奔跑起来。待他好不容易适应下来速度、能看清前方情景时,瞳孔骤然收缩:以唐欣荣为首的四大神圣领域,赫然就在五行大阵的入口,投来冷漠的眼神。

    “向前迈进吧燕离,这世上只有你自己能阻挡你的脚步!”苏小剑骈起剑指,青剑穿破了五行大阵的桎梏,射向唐欣荣等人。

    燕离双拳紧攥,咬住牙齿,埋头向前狂奔。

    朱融气得脸色发青,尖声叫道:“苏小剑,别以为一切事情都会如你所愿!”言毕抢出身去,散发元神之力,意图在青剑来到之前,抢先击杀燕离。他也不是莽撞冲动,在五行大阵内,最重要的就是五行操控之术,此术又是五行院看家本领,连烧火的普通弟子都必须掌握,何况是他朱融。

    朱融熟悉五行大阵所有变化,看到燕离连防备都没有,狞笑一声,双手快速变幻法印,只见斜地里突来十数道不同颜色雷霆,向燕离猛击过去。这些雷霆都蕴含着元神之力,即使是鬼族专修肉身的大鬼,也不敢轻视。他自觉以最省力的方式给予燕离致命一击,同时保留了大部分,用来对抗苏小剑,在五行大阵内已是绰绰有余。

    青剑忽然剑光大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超过燕离,将那些雷霆全都击落。朱融脸色微变,法印变幻,身前登时凝成一面五色雷光镜。剑镜碰撞,迸发刺目强光,朱融闷哼一声,心道不妙,身形暴退,同时用尽浑身解数卸去剑光之力。

    眨眼间形势巨变。

    朱融杀人不成,陷入自救境地。

    另三个神圣皆用神通,却被青剑一一撞破。

    燕离浑身冒汗,不管不顾地狂奔,待到脚下一空,他定睛一瞧,才发现四个神圣领域竟已被他甩在身后。他飞落在台阶上站定,回头望了一眼,咬了咬牙,继续埋头向山下狂奔而去。

    ps:我又要出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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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