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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末路穷途重逢,泪阑珊

    “什么东西?”众人纷纷取出宝器,预备将其打落,流木冰见脸色急变,“快住手,是人!”

    砰!

    发光物体摔在甲板上,神光自然收拢,果然露出紧紧相拥住的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是女子,身上穿一件破烂但干净的血色外衣,下摆被撕得很短,像长裙截取上半部位,又从中间剖开,样式与“衬”类似,只是少了扣子。这奇异的血衬只能遮住一小截大腿,令人目眩的笔直而紧致的雪白大长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眼前,丝质的亵裤若隐若现,丰满上围束着绣雪梅的抹胸。

    男子头发生得极长,到了腰部,不知何缘故散乱开来,面上有须,但不杂乱,显然有过休整。众人仔细看那面目,越来越觉得眼熟,沈流云忽然惊呼一声:“小梵!”

    众人大吃一惊,羽骏连忙取出光贝,再细一辩认,不是燕离,又是哪个?

    “那,那她就是李……”

    李红妆悠悠苏醒,脑子昏昏沉沉,记忆中在落水之前,她从血脉中抽取力量,形成元神,来对抗恶水的侵蚀,消耗太过严重,就昏迷过去。此后隐约觉出一道神光将她跟燕离护住,再醒过来,居然又到了陆地。

    不对,不是陆地,这味道……

    她爬起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如临大敌的众人,好几个都是熟悉面孔,她很快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来救燕离的,当即娇笑一声,伸手钳住燕离的脖子,才要用力,却暗叫糟糕,原来方才大量消耗了血脉之力,已经到了极端虚弱的地步,她不动声色,做足了姿态,“不要动,动我就杀了他!”

    沈流云的脚步不禁顿住,冷冷道:“你想怎样?”

    李红妆环看了鲲舟一眼,然后笑道:“这是什么船,居然能抵抗恶水侵蚀。怎么这时候才来,如果不是我,你们来给他收尸都嫌晚了。”

    沈流云怒道:“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沦落至此!你到底想怎样?”

    李红妆娇笑道:“从现在开始,这艘船听我的号令,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奴隶,现在开始回航。对了,船上有没有做饭的伙计?先弄吃的来,半刻钟内我要没看到吃的,我就拧断燕离的脖子。”

    “有有有,马上去叫,您千万不要想不开。”赵挺连忙跑下船舱去。

    “咳咳……”

    李红妆正准备向苏星宇要点丹药,就听到燕离咳嗽着醒来,心中一突,知道被戳破就万事皆休,正要想办法,燕离已经抢先开口:

    “她元神枯竭,没有力气,杀不了我的……”

    “你!”李红妆脸色大变。

    “真是不幸!”燕十一轻笑一声,神境一出,即统治全场。李红妆被莫名力量虚摄到半空。燕十一拔出黑刀,就要将虚弱至极的李红妆斩杀。

    “十一住手!”燕离说完又急咳两声,“现在不是杀她的时候,快走,离开这里……大水怪召了同族来报复,数目十万以上……快走!”

    “十万?”李红妆脸色再变,旋即瞪着燕离骂道,“你这个恩将

    仇报的混蛋,还不让他放我下来?”

    “谁有办法把她锁住,不要让她捣乱!”燕离道。

    “我来试试。”刘乐天当下放出锁链,将李红妆锁住。

    李红妆气得大骂:“燕离,你这条臭虫,方才还跟我海誓山盟,海枯石烂,一有脱困希望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个负心薄幸、两面三刀的大色魔,大淫|棍……”其后省略数百个不管搭不搭得上的骂人词汇。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纷纷看向燕离。

    燕离面无表情道:“你们信她?”

    “鉴于你的品行,不是没有可能。”苏星宇道。

    “快看,那是什么?”羽骏突然大声叫起来。

    回航路上,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水泡。那水泡还在不断膨胀,因为有触手在不断地吸取恶水。

    “真是不美。”燕十一本能厌恶,即斩出一道刀光。

    “十一不要!”燕离险些吐血。

    轰!

    震惊天地的巨响,声波先摧得鲲舟剧烈颠簸,以大水泡为中心,狂暴的冲击猛烈外推,海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陷坑。鲲舟猛地翘起,船头往深坑里栽去,整只船翻覆过来,将众人都往海里抛。

    “冰莲龙翔,雪无……”

    冰白神光迅速涌开,方圆数百丈全被冰冻,爆炸余波、恶海深坑、漩涡还有鲲舟,全冻成了冰雕。众人与海族“砰砰”的摔在冰面上,只觉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沈流云召出大鱼,使鲲舟导顺入正常航向,众人回到船上,冰冻方才解除。鲲舟继续回航,船上众人都聚起来,稀奇地观赏被冻成一坨的怪物——大水怪的本体。

    “这是什么东西,”苏星宇皱眉道,“居然有这样离谱的神通?”

    大水怪抽水自爆,威力堪比神圣领域倾力一击,又不伤本体,确实可以称得上离谱了。

    “不如问问燕兄。”流木冰见笑着看向燕离。

    燕离从甲板上爬起来,“我也不懂它叫什么,只知道它以恶水为食,然后排出净水,一遇风吹草动,就会自爆。我们方才沉水,就是它的杰作。”

    “这,这不是惊蛰吗?”

    羽骏这时候忽然想起来,激动地喊起来,“我在古书上看过,最早我们对抗黑暗兽的时候,它就是黑暗兽的主力。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不再出现,因为它只会自爆,其响如第一声春雷,我的祖先于是就称它们为惊蛰。”

    “惊蛰吗?倒也恰切。”燕离道。

    羽骏对流木冰见兴奋道:“冰见大人,可否将惊蛰转卖给我们海族,我们一直想研究惊蛰的构造,好制造出对应的兵器,来对抗黑暗兽。”

    流木冰见道:“卖就不必了,海族也算是对抗在第一战线的,没有你们世代的努力,人族也没有办法安生。此惊蛰就送予海族,聊表敬意。”然后看了看沈流云,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好了,我们先且散去,给他们姑侄二人叙旧的

    空间,我想他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

    六年的时光,只为了一件事努力,查阅典籍,推论,考察,筹钱,制舟,召集帮手,这种种一切,绝不是一笔“情深意重”就可以带过的。

    众人表示理解,纷纷离去,甲板上就只剩了姑侄二人。

    “姑姑……”燕离眼眶发红,有许多的话想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沈流云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燕离,转身走了,过不片刻,又回来,抬了把椅子,在燕离面前放下,“坐下来。”

    “姑姑?”燕离疑惑着坐下。

    沈流云取出剪子,帮燕离剪起发来,“七年前,你本该就二十成年,按照我们那里的传统,要及冠,取字。姑姑在出任书院教习之前,是大学阁学士,这个资格还是有的,连字都给你想好了。梵为清净,寂静之意,取字‘知禅’,你以为如何?”

    燕离道:“禅是一种浑然无我的境界,正是相宜呢。”

    沈流云道:“可我知道,在完成复仇之前,你是不会取回白这个姓氏的。因为你了解你爹爹,我义兄一生忠君爱国,他若是在天有灵,绝不想看到你复仇。”

    燕离道:“姑姑已经知道了。”

    沈流云道:“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

    燕离道:“我却不知姑姑何时跟海族有了交情。凡得到总需要付出,海族想从姑姑身上获取什么?”

    沈流云的动作一顿,面庞上露出一瞬间的挣扎,但很快宁定,“好了,胡子自己刮,姑姑这一生教书育人、治病救人,现在为了你,都快转行当剃头匠了。”

    燕离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露出本来面貌来,一面笑道:“若是只做我一人的剃头匠,那真是再好不过。别人怎么配让姑姑伺候呢。”

    “你就配了?”沈流云捏了个除尘咒,使燕离头脸焕然一新,又帮忙束冠。

    燕离收拾干净头脸,坐在椅子上,抱住沈流云,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姑姑,这几年我常常想念你做的饭菜,常常想过去的时光,想到你为了救我,耗尽了寿元……”

    “你不也为了救我,跟曲尤锋死战,让诅咒侵蚀,把我推出白阳宫……”沈流云温柔地抚摸燕离的头。

    “可是对不起……纸鸢……我没能保护她……”燕离双肩耸动,“她在我眼前,受尽折磨而死……受尽折磨而死……”

    “不怪你……不怪你的……”沈流云心中一酸,眼泪就奔涌而出,“哭吧小梵,哭出来就好了,你还有姑姑,姑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小的时候可以哭,因为宣泄的是委屈和悲伤;长大之后不能哭,因为失去的是力量和勇气。

    可无论小孩还是大人,往往只有哭出来,才能得到释放。不然,就如同关押在恶狱的囚犯,永生不得解脱,直至腐朽。

    压抑了六年的悲痛,如同孩子一样,在这时刻宣泄出来。像亡魂的哀唱,在恶狱里经久不息。

13、恶狱六载的变化

    “赵爷爷,外面怎么没声音了?”苏蓉蓉趴在甲板下船舱的楼梯上,问一旁同样趴着的赵挺道。

    “我怎么会知道……”赵挺闷闷道。“蓉蓉,你快点上去叫人啦,不然你辛苦半天做的菜,可就都要凉了。”

    “哼,姑爷可是亲口吩咐,让赵爷爷你来叫燕公子跟沈姑娘下去用饭,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硬拉我来……”苏蓉蓉气道。

    赵挺哀求道:“好蓉蓉,老夫我这把年纪,实在看不得小孩哭的,就怕忍不住也想哭。还有啊,你想想公子是什么人,被别人瞧见他哭相,搞不好要灭口的……”

    想来后面一句才是重点。

    苏蓉蓉更气,瞪大眼睛道:“那我被灭口怎么办?”

    赵挺道:“你是凤凰殿外派的巡抚使,他哪里敢啊。蓉蓉,你就帮赵爷爷这一回吧,爷爷以后都听你的,你让爷爷往东,爷爷绝不往西,好不好?”

    苏蓉蓉衡量再三,觉得赵挺说得对,谅那燕离再嚣张跋扈,也不敢伤害自己,于是骄傲地扬起头:“现在你知道凤凰殿的厉害了吧。”说着爬起来,去开门,预备到甲板去叫人,不料门一开,就有一人站在门外,似乎正准备开门进来,狐疑地看着她二人,“你们,做什么?”

    “啊,是沈圣女,”苏蓉蓉镇定道,“燕公子呢?姑爷让我来唤你们用饭。”

    赵挺爬起来,对苏蓉蓉悄悄竖起大拇指。

    “有饭?”后面一个声音说道,然后“咻”地窜进来,循着味道而去了。

    三人下到饭厅,只看到燕离已经在大快朵颐,状若野兽。

    苏蓉蓉不禁嘀咕道:“这是饿了多久啊?”

    流木冰见端一杯酒,笑着看燕离吃,道:“看来恶狱名不虚传,倘若我饿六载,不比燕兄好多少。”

    苏星宇举杯跟刘乐天碰了碰,二人倒是投缘。苏星宇喝完了杯中酒,放下来嗤笑道:“让薇薇看到你这样,不知还会不会喜欢你。”

    燕离动作一顿,似乎想起什么,径自端了一盘鸡腿,往底下走,到了囚禁李红妆的舱室,看到她正试图挣开锁链,笑道:“别试了,这个刘乐天的法域很奇特,他若把你当成罪犯,你是挣不开的。”

    “你来做什么?”李红妆冷冷道。

    “来,闻一闻,香不香。”燕离拿一根鸡腿凑到李红妆鼻子底下。

    李红妆饥肠辘辘,开口就要咬,燕离却立刻抽回手去,并放在自己鼻下,舔了一口,“啊,真是太美味了,世上怎么有如此美味,而且这些都要被我一个人吃光,真是太幸福了。”

    “混蛋,你想怎么样?”李红妆恨恨道。

    “逗你的。”燕离大笑一声,把鸡腿放在了桌子上,“这些都是你的,等会我看看能不能从苏星宇那里骗一些丹药来,助你恢复修为。”

    李红妆斜睨一眼鸡腿,道:“你不会对我这样好,肯定要利用我,我不上你当!”

    燕离道:“你不用想太多,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事,跟外面的恩怨不相通,出去以后,你仍然可以恨我,杀我,只不过我不会乖乖受死。而且,助你恢复修为,让你能够自保,也是有条件的。我的条件就是回阎浮之前,你要跟船上的人和平共处

    。”

    “跟他们?”李红妆冷笑道,“方才敢碰我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

    燕离不禁皱眉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逃出去以后,你想怎么做我不管,但是在这里,你必须跟我们同舟共济。不然你就锁在这里,等出去以后,让冰见把你捆回仙界,做个俘虏吧。”

    李红妆诡异一笑:“好啊,你们就试试好了。”

    燕离原以为有些了解这个女人了,没想到她如此善变,不禁大感头疼。马上就是三灾中最可怕的“刀剑杀伐”了,有这么样一个不稳定因素,他对归程充满了担忧。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喂!”

    “你改变主意了?”

    李红妆往桌上鸡腿努了努嘴:“我手脚都被绑着,你要我怎么吃?”

    燕离返身走回去,拿起鸡腿,放到李红妆嘴边,“吃吧。”

    李红妆娇笑道:“你宁愿伺候我,也不放开我,看到你这么忌惮我,我就莫名的开心呢。”

    “你吃不吃?”燕离拿走鸡腿,沉下脸。

    “我吃,你不要拿这么远,我够不到!”李红妆娇声道。

    燕离没绷住脸,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李红妆小口而快速地咬着鸡腿,一面口齿不清地道:“你笑什么?”

    燕离担心她又变脸,掩饰道:“没什么。”

    几根鸡腿先后入肚,李红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燕离,快去准备更多的食物,我还要!”

    燕离道:“在达成刚刚的协议之前,我不会再让你吃东西了。”

    但凡修行者,都能做到“炼精化气”。食物进入腹中,不用半刻钟就能完全消解,跟惊蛰的原理一样,留下供给身体养分的精华,排除杂质,那些杂质会以肉眼不可见的粉末状,从毛孔里排出。

    把那些留下的精华转化为真气,就叫“炼精化气”。所以修行者吃东西也是一种修行,但因为效果太差,而且对食材要求极高,很少人会这么做。

    这几根鸡腿,只能算是普通食材里最普通的,能让李红妆恢复一些力气,不那么难受而已。

    李红妆的神色冷下来:“休想!”

    燕离道:“恶狱六载,倒让你变得耿直起来了?我以为你就算心里不答应,表面也会先应承,等恢复修为之后,再大闹一场。”

    李红妆冷冷道:“谁让你方才让他们锁我?”

    燕离道:“你都要把别人当奴隶了,不锁你怎么办?”

    李红妆幽幽道:“恶狱六载,我多次救你,你不念旧情也罢,居然把我当成囚犯对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燕离头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红妆道:“我也不想怎样,只不过后悔没有吃了你的心脏。”

    “现在也可以。”燕离忽然出手,用离崖斩断了锁链,淡淡道,“我通常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我现在给你第二次机会。”

    李红妆伸出手去,呈爪状,在燕离的胸口上试探,见对方果然不闪不避不抵抗,又慢慢地收回去。

    “怎

    么?”燕离道,“我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的。”

    李红妆美眸微闪,道:“现在脱困在望,你难道不想回去,继续你的复仇?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燕离道:“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可以躲避,有些不能。恶狱六载,如果不是你,我确实早就死了,是你让我能活着等到救援的到来,我可以不计代价把这份恩情还你,但绝不让你以此左右我的意志。”

    李红妆娇笑起来道:“我几时要左右你意志?曾经都不能,现在你为什么就觉得可以了?”她轻轻地抚摸燕离的脸庞,眼神魅惑迷人,“燕十方,你莫要以为跟我上了几天床,就变成我的什么人。我李红妆虽然不择手段,也不屑用身体来达成目的。”

    “那就好。”燕离道。

    李红妆以面颊贴着燕离的面颊,在他耳边吹气,像是对情人般的低声私语:“小弟弟,你若要我答应你的协议,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讲。”燕离道。

    李红妆诱人地道:“我说过你是取悦我的工具,回到阎浮以后,你要随传随到。”

    “好。”燕离道。

    “这么爽快,你不会打着先答应我,然后反悔的主意吧?”李红妆道。

    “什么话,取悦难道不是相互的?”燕离邪邪一笑,反手就抓到了对方敏感的位置。

    李红妆忍不住“嗯”的叫了一声,微红脸庞娇艳欲滴,妖冶诱人的美眸里,尽是难以言述的炙热,“呐,外面那个叫沈流云的,看着我们呢……”

    燕离吓得连忙松手回身,果见沈流云站在外头,他走出去:“姑,姑姑怎么来了……我们说的话,你……您都听见了?”

    沈流云冷然道:“我来的不早,但该听到的全听到了,什么取悦啊,相互啊,上床啊,我若是不来,你们是不是还要白日宣|淫?”

    “这个……”燕离赔笑道,“那个,天,已经不早了……”

    沈流云一股无名火起,伸手就揪住燕离的耳朵,“你果然是从小没人管,野惯了,礼仪廉耻都不要,我要代义兄好好管教你!”

    “你们慢慢说话,我去吃东西了。”李红妆浑然无事人一样,娇笑着越过二人。

    “姑姑,疼……”燕离宣泄过后,变得开朗许多,即使不疼,也努力龇牙咧嘴装疼。

    沈流云冷哼一声,松开手,径去椅子坐着,坐姿端庄笔直,纯熟自然,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显无遗。威严道:“跪下!”

    燕离无奈,只得在她面前跪下来。她脸色稍霁,道,“白氏世代忠良,你祖上七代都位列九卿,乃是贵族中的贵族。你身体里流着高贵血统,就当心存廉耻,奉行礼仪。你跟她既无婚姻之名,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此为失礼;你不知廉耻,跟一个品行不端、妖冶浪荡的女人不清不楚,是要把你列祖列宗们都气活过来吗?”

    不给燕离说话的机会,她不悦地继续道:“看来这六年间,你们发生了不少次,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替你下聘书,将她娶回家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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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自省者与世俗的枷锁

    “什么?”燕离大吃一惊。

    沈流云却又道:“既然发生不少次,为什么她的肚子没有动静?你也到了年纪,该为你白氏接续香火了。”

    “她,她会控制受孕……”燕离已经无法思考,只得浑浑噩噩答着。答完才清醒,“不是,姑姑,您搞得清楚状况么,她可是李红妆,外号李血衣,血衣楼的楼主,魔君的大弟子,是剑庭跟龙象山,也就是我们的师门共同的敌人啊。您要我娶她,莫不是烧昏了,说胡话呢?”他简直快怀疑沈流云被夺舍了。

    “小梵……”沈流云神色软化,“就算是那样的姑娘,只要能亲眼看到你成家,我就再也没有遗……”她忽然惊醒到此前不久才说过类似的话,不禁住口,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足,实在有蛇吞象的嫌疑。

    “姑姑,你到底怎么了?”燕离挪动膝盖到沈流云面前,抓住沈流云的手,“你刚刚才答应过我,绝不会离开我身边的,可不能反悔。”

    “敌人?”沈流云冷冷道,“什么共同的敌人,全是浮云。道庭撺掇那些人把你冤枉,害死纸鸢,终究自食恶果,我只觉得痛快!小梵,你答应我,回去以后,不要再跟他们扯上关系!”

    “我……”燕离顿了顿,“我原来以为要死了,未想过此事。姑姑,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流云叹了口气,素手抽出来,在虚空轻拂。先天之鼎,慢慢浮现。但其中一半竟已腐朽,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

    燕离惊的站起来:“先天之鼎!怎么会这样?”

    沈流云别过头去,“我的感情与我所修行的道相悖。我罔顾人伦,违背礼法,爱上不该爱的人。我在心底把自己判定成了坏女人,长年累月的自我否定,让心魔有机可乘。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什么意思……”燕离颤声道。

    沈流云回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你还不明白?”

    燕离忍不住伸手将沈流云紧紧抱住:“姑姑……”

    “我与世兄相识,在你之前,我那时以为对他是倾慕,后来他死了我才知道,我对他从来只有兄妹之情……”沈流云回忆道,“你还记得你家院子里那棵树么?”

    燕离道:“我记得……”

    沈流云道:“你小时候太顽皮,常常爬上去不下来,我担心你摔坏,每次都哄你。有一次怎么哄,你都不肯下来……”

    燕离接口道:“我说长大了以后要娶你,要你答应我,才肯下来。”

    沈流云推开燕离,又哭又笑:“我刚答应你,义兄就拿了竹条出来,那一次你被打的很惨,但也是唯一没有哭的一次。”

    “我太开心了,以为姑姑永远属于我了!”燕离眼眶也红了。

    沈流云道:“后来你流落江湖,我父亲因为白氏之事,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病逝。其时我姐姐刚遇刺,我跟你一样变得孤苦无依,更没有能力去找你。”

    “我遇到了十一他们,他们对我好极了,比亲兄弟还好……”燕离道。

    沈流云道:“我每当想你了,就去废宅里那棵树下,看久了,仿佛你在树上跟我说话。”

    “我知道……回永陵后,我每回旧宅,都能看到你站在那棵树下。我就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

    燕离痴痴地看着眼前伊人,弓下腰去,以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双方的气息都被对方吸入体内,仿佛进行过了温存,空气里弥漫着无法言述的意味。

    然而就在唇要碰上唇时,先天之鼎剧烈颤抖,腐蚀加深,往另一边迅速蔓延。

    燕离大惊,连忙停下:“怎么回事?”

    沈流云哀伤道:“我所修行的道,我的心,都在告诉我这是错误的行为……”

    “怎么是错的,你又不是我亲姑姑?”燕离匪夷所思道。

    “错的就是错的……”沈流云痴痴地望着燕离,“小梵,我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就像我无法阻止自己爱你……”

    “先天之鼎全腐朽了会怎么样?”燕离道。

    “先天之鼎至刚至烈,一旦腐朽到不能自省的程度,就会反噬,宿主会粉身碎骨……”

    燕离心神一震:“难道不能放弃它吗?”

    沈流云凄凉摇螓:“我若是放弃它,等于彻底否定我自己,届时我就不是我了。我会变成别人,小梵,你希望这样吗?”

    燕离立刻摇头,咬牙道:“姑姑,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先别想那么多。”

    “办法已经有了。”沈流云道。

    “什么办法?”燕离道。

    沈流云道:“接受海云神宫的传承,继承海云神母的修为……”

    “有什么坏处?”燕离道。

    沈流云顿了顿,道:“我的意志很可能被前代神母摧毁,她会成这具肉身的新主人。”

    “不行!”燕离断然道。

    沈流云道:“可是,姑姑已经答应海族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默默相助毫无怨言,这一次能救到你,海族功不可没,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燕离直摇头:“不行不行,此事我决不答应!报恩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总之我绝不会让海族吃亏!”

    沈流云道:“不是这个问题,海族的处境也并不好过的……”

    燕离不由分说道:“我不管海族好不好过,谁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就跟他死磕到底!”他蹲下去,紧紧地抓住沈流云的手,“姑姑,答应我好吗,不要离开我,先天之鼎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沈流云迟疑着无法抉择,一边是她深爱的人,是她渴望而又不敢触摸的**之壑,一边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与传统道德,加上还有对海族的道义,如此种种,看起来似乎无法权重;但其实结果不言而喻,因为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开始进行内心的自我审判,先天之鼎的腐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好。”她笑得如花一样,美丽且宁静,强大且坚定。

    “喂,你们到底要在这里说多久啊,外面有人叫你们呢。”苏蓉蓉的声音远远响起来,跟着脚步声才传过来。

    “什么事?”燕离道。

    苏蓉蓉在楼梯口气呼呼地喊道:“红衣服的那个

    女人,叫我来通知你们,刀剑杀伐之劫就要开始了。哼,真是个坏女人,吃了我煮的饭菜,还要像仆人一样指使我,她以为她是谁啊!”说着踏着重重的脚步走了。

    “姑姑,我们上去吧,这一劫不好对付。”燕离道。

    二人来到甲板上,就见李红妆风情万种地靠在船舷上,对如临大敌的苏星宇一干人等发出娇笑,“喂,你们这些人族,都同桌而食过了,就是相互帮扶的好伙伴,干嘛这么样防备我,害得人家小心肝好生不安稳呢。”

    苏星宇看到二人走上来,跟吃了枪炮一样火冒三丈:“燕离,你什么意思,干嘛放她?你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刘乐天皱眉道:“燕兄弟,我听过这个女人不少事,难道我们真要跟她合作不成?”

    羽骏期期艾艾道:“圣女大人,这个魔族身上的杀气好浓啊……”

    赵挺也觉得燕离做法离谱,但是不敢说话。

    燕十一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李红妆无论要搞什么花招,都对付不了他。

    流木冰见笑而不语。

    燕离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不寻常的意味,知道三灾马上降临,无暇多说,只走上去向苏星宇伸手道:“给我。”

    “什么给你?”苏星宇犹自在气头上,不明所以。

    “丹药。”燕离道。

    “哼!”苏星宇想了想,还是取了一瓶丢过去,“你先解释一下,不然我跟她没办法共处!”

    燕离倒出几粒自己吞服,余下的在众人惊呼声中丢给了李红妆。后者娇笑着接过,全数吞服,然后不怀好意道:“我感觉力量不断地涌出来……”

    “三流话本的三流反派的台词,就不要献丑了。”燕离直接打断,然后对众人道,“刀剑杀伐,顾名思义,是刀剑碰撞而出的杀伐之气。这杀伐之气跟普通的不同,威力非常可怕,你们就当是这里有个小剑峰主,然后不断地朝你打出剑气。”

    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感觉,不禁打了个冷战。

    苏星宇皱眉道:“那跟你帮助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不解释清楚,我无法接受!”

    “圣女大人,你们快看!”就在这时,石申大声地喊了起来。

    众人已经听到,天地间响起“叮叮叮”的脆响,只见从南方天落下许许多多的剑的虚影,又从北方天出现许许多多刀的虚影。两种虚影碰撞,即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劲斩裂虚空而去;由于刀影剑影的数目几乎数不清,所以它们的碰撞次数也几根本不知凡几。

    一道气劲落在海面,即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天堑,恶水久久在外徘徊,而无法向里填平。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毛骨悚然。心想果然好像一个苏小剑在这里。

    燕离耸了耸肩:“就是这样,我熟悉对付那些剑,她熟悉对付那些刀,只有我跟她通力合作,不让它们碰撞,才能保住鲲舟。”

    “燕小贼,你还等什么呢。”李红妆说毕,即化了血光而去。

    ps:感谢莫兩枫蓝的舵赏,顺便说一句,您真是有才,我深以为然,哈哈。感谢请不要说谎的打赏~

15、何去何从,要许多思量

    红枫翩现,如黑暗国度中盛开的赫赫的明火,明晃晃的张扬与放肆。曲线曼妙的血色影子,时而静如处子,时而妖娆多姿,在其中停顿或游离。明火分列不一,恰恰阻断了南北要道。

    无量量的不知从何处落下来的刀的虚影,就被血色影子牵引,在南方天活动,无论数目多少,她总能恰到好处指引,使一刀也不往北方天而去。

    燕离纵身一跃,上到高空,脚下自有红枫承载。离崖取出,那无量量的剑影,即如遇磁石,纷纷被吸引过来。他在虚空辗转腾挪间,脚下总是恰到好处显现出红枫,承载他全部重量,使他仿佛谪仙舞剑,剑影排成长龙,跟随其后飞舞,一剑也不往南方天而去。

    刀剑不能碰撞,恶狱就显出非常诡异的寂静。

    船上众人看着二人如同在悬崖上舞蹈,每惊险时刻都差点叫出声。到了这等数目,一旦失控,那碰撞出来的杀伐之气,可以将鲲舟瞬间毁灭,燕十一也阻挡不了。鲲舟一旦毁灭,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恶狱了。每个人都捏着一把汗,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扰了二人的节奏。

    刀影剑影,数目越来越庞大,最后变成了两条长龙,在船头跟船尾两个方向,永远平行而富有节奏地舞动。

    对第一次遭遇刀剑杀伐之劫的众人而言,这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但对流落恶狱六载,饱受困苦的燕、李而言,却只是一场游戏。如果细心观察,会发现两条长龙不断地摆成一个个“字”的形状。这些“字”就是“节奏”本身,二人时常用“摆字”来进行交流,这可比用嘴说有趣多了。

    比如李红妆先摆一句话出来:“你姑姑一看就知道深受皇朝统治者的荼毒,视礼教、礼法、尊卑、贵贱为上上之道,奉圣人之言为圭臬。她是不是狠揍了你一顿?”

    燕离跟着摆出:“她说你虽然不正经,但跟我已有夫妻之实,要帮我去你家下聘,把你娶回家中来。”

    李红妆摆道:“你姑侄二人倒是好胆量,先不说我师尊答不答应,此事传出去,你们还能在三界立足?”

    燕离摆道:“她开心就好。”

    李红妆摆道:“呵呵呵,小弟弟,我说过只要你能帮我坐上魔君的宝座,就任你为所欲为。什么时候你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再来跟我谈婚论嫁。”

    燕离没能再摆,因为他们摆这些字的功夫,已足有两刻钟流逝,刀影剑影渐渐在空气中消散。

    二人落回到船上,流木冰见道:“我一直都有仔细观察,这三灾每次出现,都会消灭数不清的黑暗,难道是某个大神通者设下的法阵,使其定期清理恶狱,不至于泛滥成灾?”

    燕离道:“与其说是法阵,倒不如说是某种规则。此地应仍属阎浮,按照我的观察,恐怕是一个‘垃圾场’。”

    苏星宇皱眉道:“按你的说法,难道阎浮世界是活的不成?”

    燕离耸耸肩:“凡事皆有可能。”

    沈流云对石申道:“马上回航,叫他们打起精神,注意观察海面动静,三灾后,恐怕那些黑暗兽就开始频繁活动了。”

    “聪明。”李红妆打了个弹指,“不过凭我们的实力,只要荒兽的数目不要超过五百,大可以轻松应付。”

    “谁跟你‘我们’?”苏星宇立刻驳斥道,“李血衣,你莫要以为经过一次合作,我就会接纳你成为同伴。”

    “苏大夫还真是冷漠呢。不过我相信船上大部分人都很喜欢我,不信你瞧。”李红妆娇笑着闪身到一根桅杆顶上,坐到横杆上,雪白长腿交叠起来,双腿间无法遮掩的幽密之所,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大部分雄性的目光吸引过来,可让人心痒痒的是,无论眼睛瞪多大,都不能窥见密径深处的景致。

    她仿佛十分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风情无限地伸展懒腰,展露毫无赘肉的平坦小腹,绕颈胸衣下的丰满上围澎湃壮观,格格娇笑着散发更多的魅力。

    苏星宇不经意地瞥到一眼,多年来寡欲的心湖竟然微微波动,不禁对自己定力产生怀疑,也不敢多呆,面色如霜地冷哼一声,径自下去了。

    “坏,坏女人……”苏蓉蓉看了几眼,不禁脸色通红,难以想象一个女人可以裸露那么多的肌肤,简直跟不穿都没区别了,“话本里说常爱搔首弄姿的,都,都是没人要的……”

    “妹妹,方才那些菜都是你做的么?”李红妆朝苏蓉蓉迷人一笑,“可真好吃,姐姐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你还能给姐姐做么?”

    苏蓉蓉明知道妖女的话信不得,还是忍不住的点头。然后才醒悟过来,羞耻道:“你休想,我绝不会给魔族做饭的!”她也醒悟到凭自己道行,远不是这个妖女的对手,说完便摇醒赵挺道,“赵爷爷,怎么连您也看个不停,我要研究一个菜,需要帮手,您快来帮我。”

    “哎哎,好好,咱慢点走。”赵挺依依不舍地去了。

    “大哥,大哥……”石申耳边响起声音,他猛地惊醒过来,老脸顿时红了,“羽,羽骏,怎么,怎么了?”

    羽骏苦笑道:“大哥怎么也被一个人族迷惑了?”

    石申老实道:“我,我也不知,只觉看了就浑身……”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向一旁的沈流云行礼道,“圣女大人……我……”

    沈流云摆手道:“让你的手下都醒醒吧,我乏了。”说毕自去。

    石申连忙环看,只见手下百个水手痴痴地盯着李红妆看个不停,顿时惭颜,低沉喝道:“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

    一众海族这才惊醒,终于不敢再看。但听到那越来越放肆的娇笑,又忍不住的心中痒痒。

    流木冰见眼珠子一转,笑着对刘乐天道:“虽然用了一点魅惑的法门,但她深谙人心,手段了得,三分美艳也能做十分看,何况她有十分美艳,连我都有些动心了,怎么刘兄一点也不为所动?”

    刘乐天咳了两声道:“顾大老板不喜欢我看别的女人。”说毕也告辞离去。

    甲板上便只剩燕离跟流木冰见,二人相视一笑。

    流木冰见道:“燕兄此番回阎浮,有什么打算?”

    燕离道:“正在想。”

    流木冰见道:“沈姑娘一定让你不要回仙界。”

    燕离道:“这你都能猜到?”

    流木冰见道:“其实我也是这个建议。”

    燕离道:“跟我说说这几年的变化吧。”

    流木冰见大略说了一下,末了道:“时值乱世,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时刻,我希望燕兄能重建燕子坞,在人界闯出一片新天地。如今的时机简直再好不过,因为五行院的覆灭,新生九大联盟与

    魔族势均力敌,道庭绝抽不出手来对付你。相对的,人界天策楼会提供全方位的协助。”

    “哦?”燕离目光微闪,“天策楼不是一直主张‘置身事外’么?”

    流木冰见苦笑一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两界天策楼分裂对立后,龙皇就开始疏远人界天策楼,我们如今处于一个夹缝之中,随时都可能被战争毁灭。”

    燕离恍然道:“所以你们急需一个同盟。”

    流木冰见道:“而且这个同盟能够左右人界的局势。”

    燕离道:“冰见未免太抬举我了。”

    流木冰见笑道:“是燕兄太小看自己了。别的不说,小魏王当年带领龙骑军穿海过界,驰援燕子坞,你们之间的交情就不用多说了。如今小魏王正是魏起联盟的发起者,他们必定欢迎燕子坞的加入。”

    燕离道:“燕子坞加入魏起联盟,顶多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不能定鼎乾坤,一旦道庭空出手来,只要下达‘助龙皇扫平宇内,使百姓免于战乱’的道谕,魏起联盟立刻会遭到灭顶之灾。而且,冰见不要忘了,龙皇如今不单独霸四境,还有伏龙教倾教之力作为协助。当年他们肯割让城池给伏龙教,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

    流木冰见不禁蹙眉不语。

    燕离忽然一笑:“冰见不单是要天策楼能在人界立足,还要能与仙界天策楼对抗吧?”

    “被燕兄看穿了。”流木冰见叹了口气,“其实……我之所以造成两界天策楼的分裂,就是为了行动方便。”

    “什么行动?”燕离道。

    “灭奉天教!”流木冰见神色罕见地一冷,“我已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仙界天策楼被奉天教深度渗透,所以我们的行动都瞒不过他们。而且不止天策楼,种种迹象表明,道庭也已经被渗透。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奉天教老巢里找到的那些远古符箓么?”

    “那些符箓怎样?”燕离道。

    流木冰见左右望了望,确认没人偷听,这才用传音入密道:“燕兄,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乃是机密中的机密,万万不可传入第三人耳。”

    燕离见她如此的郑重其事,不禁好奇起来,答应下来。

    流木冰见这才道:“经过海源老爹跟几位巨匠的研究,那些符箓是远古星灵一族的核心符箓,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奉天教徒就是星灵一族的后裔。”

    “星灵一族?”燕离虽然听过传说,可终究还是陌生。

    流木冰见道:“据现有典籍的记载,星灵一族是天龙纪之前,阎浮的至尊霸主,掌握了永生不死的符箓而不会衰老死去,后来被修行始祖‘玄玄子’所封印。星灵一族因此憎恨修行者,由此解释了奉天教的行为——不为了得到什么,漫无目的的破坏与毁灭。”

    燕离眉头皱起来,道:“可是我总觉得,他们的行动并不盲目。”

    流木冰见道:“确实不盲目,每次的破坏行动,都做了周祥的计划。海源老爹提出过一个假说,奉天教的行动,很可能是为了复活星灵之王。”

    燕离沉思片刻,正要说话,忽听一个海族大叫起来,“石统领,前面好多黑暗兽!”他脸色一变,纵到桅杆高处眺望,只见光贝照耀下的前方,密密麻麻的黑暗兽冲了过来。

16、除非立在星辰之上

    黑暗兽的大军,汹涌不绝,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燕离的脸色却又恢复了正常。

    李红妆道:“看来你担心的没有发生。这些虾兵蟹将,就交给你们对付了,我要去睡会。”说毕闪身不见。

    石申大吼一声:“扫除障碍。”

    海族水手纷纷取出器械、器贝,对黑暗兽发起了猛烈进攻。他们的器贝对黑暗兽有强烈的杀伤作用,大批大批的黑暗兽灰飞烟灭。鲲舟仍然稳定前行。

    流木冰见落到桅杆上,对燕离道:“燕兄,怎么样?”

    燕离道:“无妨,只是一些低等的鱼虾,没见厉害的。”

    流木冰见点了点螓,接了先前的话头道:“我以为不管是罗刹、阿修罗,还是魔族鬼族,毕竟都在‘修行者’的体系里,而星灵族一旦重回阎浮,势必是席卷三界的浩劫,所以解决星灵族的隐患,才是当下应该做的。”

    “有道理。”燕离似乎深以为然。

    流木冰见道:“我对你说的,你好生想一想,只要你决定重建燕子坞,天策楼一定全力协助。”

    “我会让人给天策楼送去答复。”燕离道。

    流木冰见拱了拱手,复跃到甲板站住,抬头望着燕离,叹了口气。

    “流木姑娘为何叹气?”沈流云听了黑暗兽出现的消息,走出船舱。

    流木冰见迎上去,笑道:“沈姑娘唤我冰见吧。”

    “那冰见也唤我流云吧。你为何一人在这里叹气?”沈流云道。

    流木冰见道:“流云……”她迟疑了一下,转头望茫茫海面,“我越来越捉摸不到燕兄心底的想法了,流云以为燕兄接下来会怎样行动?”

    沈流云道:“他身负血海深仇,自然以复仇为主。”

    流木冰见一怔,失望道:“是了,我忘了燕兄就是这样的人……民族的大义,世界的兴亡,苍生的死活……都不在他眼中。”

    沈流云黯然道:“这也不能怪他,如果他不是从小就受到许多苦楚,跟着义兄长大,现在一定是个正直而且善良的人,会给人带去温暖和欢笑。”

    “可是……”流木冰见心绪翻腾,只觉心底里说不出的难受,“可是真的正直而且善良的人……不管遇到多少磨难,都不会改变初衷的,不是吗?”

    沈流云一愣,旋即苦笑:“你说得对,我不该因为他是小梵,就总是替他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也许小梵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但又有什么打紧呢,他是小梵啊。”说罢转头看流木冰见,又道,“冰见为何对他有这样的期待?”

    “我,我不知道……”流木冰见苦笑一声,转头往舱里走去,只留下一句呢喃,“也许我希望他能帮我打破昆仑千百世的诅咒……”

    “诅咒吗?”沈流云望着流木冰见的背影,笑了笑,“可是你这样,多半已经解了啊。”可惜流木冰见没能听到。

    燕离提了从伙房顺出来的一坛酒,几次纵跃,到最高处桅

    杆上,“喝酒吗?”

    燕十一斜睨一眼,取过酒坛,拍开封泥饮了一口,嫌弃地递回给燕离,“真是不美。海族真应该跟半山庐多学学,这样粗制滥造的酒,也拿得出手。”

    燕离六年不识人间烟火的滋味,美滋滋地大灌起来,然后长长地打了个酒嗝,“朝阳怎样?”

    “在云水榭。”燕十一道。

    “在云水榭做甚?”燕离道。

    “避祸。还生了两个孩子,你抽空去看看。”燕十一皱眉,他不喜欢孩子的闹腾。

    “哈!”燕离大笑,“好朝阳,真是给燕子坞长脸!我两个侄子叫什么?”

    “我不知道。”燕十一道。

    “你六年都不去看他们一眼?”燕离道。

    燕十一轻笑道:“小离离,六年不见,一直说朝阳多扫兴,你就不想知道我这六年怎么过的?”

    “十一,谢谢。”燕离道。

    “我不想听。”燕十一捂住耳朵,任由上身倒下去。

    燕离笑着饮了一口酒,“没有你,我灭不了五行院,也就不能帮纸鸢报仇,那么这六年,我一定过得生不如死,所以我要谢你。我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你们又跑来救我。我仔细想了想,十一,我们回神州去吧。”

    “回神州?”燕十一猛地挺起身,从燕离手中抢过酒坛,淡淡道,“你认真的?”

    燕离点了点头:“我,还有姑姑跟香君,你,还有朝阳跟小山,跟他们的两个孩子,我们回神州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要理会三界的是非了。”

    燕十一神色渐渐变化,忽然站了起来,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萧索,“阿离,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燕离望着茫茫恶海,“也许我累了……”

    “不,你是失去勇气了!”燕十一猛地将手中酒坛往海里摔去,神色变得极为骇人,“你变得懦弱怕死了,对不对?”

    燕离默然。

    “我告诉你,这是错的!”燕十一伸手攥住燕离的胸襟,将他恶狠狠地提起来,“这是错的!你是阿离,你要成为阎浮最耀眼的星辰,我绝不允许你半途而废,你听见了吗!”

    燕离急喘几口,大声道:“哪有什么是错的?我为什么要成为最耀眼的星辰?我凭什么非完成你的期待不可?”

    燕十一又失望又愤怒,有生以来情绪第一次起伏如潮,突然挥起拳头在燕离脸上狠狠砸了下去。“砰”,重重的一下,直接把燕离给打懵了。“你打我?”他大怒,奋起拳头也往燕十一脸上砸去。

    燕十一挥手拍开,又一拳砸下去,打的燕离口鼻都渗出血来,仍不停挥拳。燕离几次试图反击,都被轻描淡写化解。

    “燕十一你干什么?”沈流云听到动静,飞身上来,双袖探出飞绫,试图将燕离解救下来。燕十一拔刀出鞘,刀光纵横,粉碎了飞绫,也将沈流云打落到甲板上,“滚开!”

    “不要伤我姑姑!

    ”燕离见状几乎忍不住要拔出离崖。

    “拔剑,你为什么不拔剑?”燕十一愤怒地道。抓着燕离的胸襟,把他提起来,冰冷而且残酷地说道,“你不拔剑,我就杀了她,而且我会让她死得无比痛苦!”

    燕离抓着离崖的手颤抖起来,难道真的要对燕十一拔剑?他咬着牙,“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燕十一冰冷地笑起来,“从我奉你为王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退路,要么完成我的期待,要么被我杀死,你自己选一个吧!”

    燕离挣扎片刻,最终却还是松开了剑柄,身子松软下去,似乎放弃了全部的抗争,凄然而痛苦地喃喃道:“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人了……”

    燕十一的笑声戛然而止,按着燕离的脑袋,重重地抱入怀中,“阿离,你难道忘了燕子坞的遭遇?这世上的恶意,是无孔不入的,不是你选择不抗争,别人就不来对付你。人一旦失去锐进的勇气,就会停滞不前,你的修行会因此一落千丈,你的仇人能轻易夺走你所有一切,这些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

    燕离心神一震。

    沈流云重新来到左近,却沉默不语。她没想到,姬纸鸢的死,对燕离的打击如此巨大。她很赞同燕十一的话,尤其以燕离当下的处境,逃避只会越来越糟,迟早被夺走所有。

    “阿离,站在星辰之上吧,不然就是否定我的选择。”燕十一轻声地道,“如果你否定我的选择,就是否定我的存在,否定我的存在,我就会消失,你希望那样吗?”

    燕离不由自主地抓住燕十一的手臂。燕十一嘴角扬起,不知怎的又愉悦起来,“你不会的,对吗?”

    燕离猛地推开燕十一,双手攥起他的胸襟,恶狠狠地道:“我才是燕子坞的主人,你竟敢打我!”说毕重重一拳砸在燕十一脸上。

    砰!

    燕十一不闪不避,被砸飞出去,摔在甲板上,仍自发出畅快大笑。当然,他那美得惨绝人寰的脸上绝没有一点伤,反而是燕离的拳头,已是血肉模糊。他吃疼地甩了甩手,转头望沈流云,后者朝他微微一笑,他便也笑起来,“姑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沈流云道:“过来,我给你治伤。”

    给燕离治罢了伤势,她落到甲板上,向石申问道:“还有多久抵达入口?”

    石申道:“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真的假的,你们海族果真不用航海图就能记住航线?”李红妆不知从何处跳出来,在石申旁边说道。一面充满嘲笑地盯住燕离受伤的脸。

    石申闻见芳香,心中一跳,口舌打结,“是,是真的……”他的心砰砰跳起来,总觉得此刻要表现出一点什么,吸引佳人的注意,“只要是海,就有味道,我们能记住味道,每个航点……”但是说不到一句,却发现李红妆并没有看他,而只是在那里逗弄燕离,恐怕压根都没听他说一个字,他心中黯然,只觉失去了很多力气,话便也不想再讲。

    ps:感谢纸鸢别哭的打赏~好名字,好名字!

17、知不可为而为之

    “石统领为什么不说了?”李红妆忽然回头,百媚丛生,耀眼如同太阳的光,映得石申胸膛膨胀起来,他又兴奋又期待地道,“航点,就是航点的味道不同,我们能记住每个航点特殊的地方,只要味道不变,就是永恒不变的海图……”

    李红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石统领好厉害啊。”

    “没有没有,这是……”石申傻笑起来。

    “石申!”沈流云突然打断道。

    石申转头看到圣女大人满面寒霜,连忙低下头道:“圣,圣女大人……”

    沈流云冷道:“你即刻去吩咐伙房做好百人份的饭!”

    “喏……”石申抬头瞟了一眼李红妆,又连忙低下头跑去。

    “李血衣,”沈流云冷冷地转向李红妆呵斥,“你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李红妆无辜道。

    沈流云警告道:“我希望你记住,你既跟小梵有了夫妻之实,就不得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否则的话,我对你不客气!”说毕拂袖而去。

    “你姑姑吃错药了?”李红妆走到燕离身旁,用香肩轻轻撞他。

    燕离耸了耸肩道:“谁让你勾引这个勾引那个。”

    李红妆佯怒道:“什么话,除了你,人家勾引谁了?”

    燕离促狭道:“你勾引我了吗,我怎么居然不知道。”

    “吃干抹净就不认了?”李红妆神色一沉,很快又发出嘲笑道,“你的脸怎么回事,我才离开这一会,跟燕十一吵架了?”

    燕离道:“你管不着。”

    李红妆旋身,将燕离压在船舷上,一手撑住,侵略姿态十足,但青葱的玉指又分外柔软而极具挑逗性地勾起他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美目中泛发妖娆的光:“你这样弱小,哪里是他的对手,燕子坞的基业迟早被他夺走,怎么样,要不要姐姐帮你杀掉他?”

    船舷上镶嵌的光贝,发出暖黄的微光,把她的颜容映于朦胧之中,在逼人艳光的掩映下,高挺的极具异族风情的鼻梁,愈发显得骄傲不可一世;苍白的细腻肌肤,纹理清晰,像遗世独立的雪梅,在寒风中尽情绽放;如血一样的红唇,又仿佛凌冽而冷艳的红玫瑰,在静默中疏离,决绝而且哀伤。

    她的美既张扬骄傲又与世隔绝,既妖娆诱惑又凌冽疏离。她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冰冷如霜,时而柔肠百转,时而斩钢截铁,时而爱你爱的要死,时而恨你恨的要死。

    如果说唐不落的爱憎分明是一壶**醇香的美酒,饮则先暴烈后暖甜,那么李红妆则如罂粟,甜中带苦,苦中有甜,既冰冷将你残害,备受折磨,又让你尽享欢愉,欲罢不能。

    燕离第一回看得如此真切,心神略失守,但很快清醒,冷然道:“谁要杀十一,我就杀他!”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我李红妆帮你杀人,居然这样嫌弃,真是个不懂知足的小男人。”李红妆不悦地说道。然后撑起身子走到一旁,遥望无尽恶海,“燕离,你知道魔界有一种草吗,叫烂虾草,无论气候多么恶劣,只要谷雨,一准冒尖,比日晷还准时。”

    谷雨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六个节气。魔界气候恶劣,四季无

    常,但要顾及农作物,谷雨时会按例进行召云唤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魔界独特的节日,唤作谷雨节。

    日晷为三界通用的计时器具。

    燕离道:“烂虾草,形似虾米而得名,没有药用价值,有轻微毒素,生命力顽强。”

    李红妆目光幽远:“在我很小的时候,师尊每晚都会叫人送一株烂虾草,放在我的床头。我那时候以为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跟烂虾草一样顽强不息,后来才知道,他以折磨我为乐,送烂虾草只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身份,就跟烂虾草一样低贱。”

    “你不是他的大弟子么?”燕离道。

    李红妆转过头来道:“我没告诉过你么,我以前也是个人族。”

    燕离道:“所以你就对他怀恨在心,朝思暮想取而代之,然后用事实告诉他,你不是烂虾草,而是霸王花?”

    “你才是霸王花,去死吧!”李红妆嗔怒着抬腿踢去。

    燕离也不躲,笑着道:“其实人生在世呢,最重要的是快活,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打紧。”

    李红妆神色渐淡:“这世上每个人生来都有他的位置,你在什么位置,别人就会报以什么样的态度。我不要做烂虾草,我要成为魔界至高无上的君王。”

    燕离道:“菩殊寺曾经有一任法师,俗名腓力厄斯,在阿修罗语境里是‘智慧’的意思。他著的《腓厄难记?开释》里写道:凡职者,位也,天不予之,信者也。位其事,事其政,山海也,吾心如狱,菩提也。大概意思是:凡尊名职位,都是被拥戴而来的,天道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或者修为,就给予你相应的职位或地位。在其位者,事其事,责任重如山海,但如果时时刻刻保持一颗平常心,那么无论面对任何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怡然自处。”

    李红妆讽刺一笑:“像你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也信空门定禅、众生平等那一套?你挥剑取敌首级时,可曾想到过‘慈悲’?”

    燕离笑道:“我从来不否认或者逃避我的罪恶,不经司法律条,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就是一项罪过。我也从不为杀人找借口,杀人就是杀人,作恶就是作恶。”

    李红妆讽刺更浓:“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人?你去当个空门弟子,拯救苍生好了?”

    燕离耸肩道:“我只不过想告诉你,别人对你的态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自己,如果你需要别人来认同你的存在,不觉得很可悲吗?而且,魔君不单只是一个称号,还承载着整个魔界的命运,你自问能力超过闻人未央了吗?”他摇了摇头,大步离去,“人啊,可不能只活在自己的梦想里面啊。”

    但忽然停住,李红妆像蛇妖一样将他缠绕,娇声说道:“这世上尸位素餐者还少么?我需要的是魔君所代表的权利,魔界的命运跟我何干?你绕来绕去那么一大堆,分明是想摆脱麻烦,我告诉你,上过我的床,你就得为我所用,否则,我一辈子缠着你!”

    燕离嘴角微扬,“恰恰相反,我方才正好想到一个计划,既能让你重新坐回血衣楼楼主宝座,又能让我重新在仙界立足。”

    李红妆美眸一亮:“那你还不快说!”

    燕离道:“细节处还要推敲,回去以后你只要听到我被押回仙界

    的消息……”

    李红妆听完传音入密,心情大悦,美眸如丝地勾引道:“姐姐方才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是孤枕难眠,便宜你了,下来陪我睡觉。”

    二人离开甲板时,石申正好回来,四处环看,不见李红妆的身影,心中不禁空空的没有着落。这时一个海族慌慌张张地跑来道:“不好了统领,那些黑暗兽全不见了!”

    怪物不见了,怎么会不好呢?其他人听到这样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石申的神色却是大变,“一只也没了?”

    在对付黑暗兽上面,海族拥有丰富的经验。黑暗兽不可能突然就不袭击了,只有两个可能会让它们退却,第一个是三灾劫,但今日的三灾劫已过,所以可以排除;第二个就是有实力恐怖的黑暗兽要来了。

    “快,立刻去通知圣女大人!”石申道。

    “喏!”海族水手慌忙跑去。

    不多时,沈流云及羽骏闻讯赶来,来到船头将光贝调到最大亮度,果然发现海面一只黑暗兽也见不到。

    “羽骏,通常这样会来什么样的黑暗兽?”沈流云问道。

    羽骏道:“燕公子说过一种怪物,叫荒兽,是黑暗兽的进化体,但是能把它们全部吓走的,一定是荒兽里也异常可怕的存在。”

    沈流云沉吟片刻,道:“皇帝不差饿兵,石申羽骏,你两个守在上面,时刻注意海面动向,让其他弟兄立刻下去用饭,一刻钟内归位。也许,形势比我们想象的要恶劣许多。”说着,她不自禁地望了一眼锁在笼子里的仍处于冰冻状态的惊蛰。

    “喏!”二人立刻传令,众海族有条不紊下去用饭。

    沈流云下到舱室,将此消息通知给流木冰见等人,左转右转,却不见燕离跟李红妆,神色渐沉,心说我为救你们呕心沥血,你们却在逍遥快活。心气越发不平,凭着感觉下到三层,果然听到其中一个舱室有声音传来。

    “嗯……坏蛋,用力……嗯……”

    沈流云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冲上去推开舱门:“你们在干什么?”但是门一推开,她却傻眼了,舱室里分明是两个海族在交尾。海族的军队非常特殊,不反对夫妻上阵,还非常支持这一风气。

    “圣,圣女大人……”两个海族也傻掉了,万万想不到圣女大人会闯进来,期期艾艾道,“还,还不到……我们轮值……我们就……”

    “特殊时期,危机就要来了,快去用饭,准备抵御强敌……”沈流云底气不足地呵斥道。

    两个海族慌忙穿上衣服出去。沈流云等他两个走了,才敢从舱里出来,仍觉脸红耳热。

    “姑姑,你这是在做什么?”

    燕离从另一头走过来,关切道,“咦,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发热病了,我瞧瞧。”

    “滚开!”沈流云拍开燕离的手,大步地走上楼梯。

    “干嘛躲着,料她也没尝过男人滋味,让她看一看,饱饱眼瘾不好么?”李红妆娇笑着显出身形。

    燕离若有所思道:“我担心的事情,恐怕就要来了,快上去吃点东西,等会可要卖不少力气。”

18、犹如春雷十万

    众人都在席上,连苏星宇也不能免俗。人身之精气,乃驱动中枢之要,行走坐卧,相谈,存思,练功等等,都会耗费精气,不进行“炼精化气”,就必须耗费真气填补损失。

    恶狱没有星力,存思观想则只有消耗。

    好在有厨娘为众人专门准备特等宴,吃就成了一种享受。苏星宇虽不愿多看李红妆,却也不得不同桌而坐。

    苏蓉蓉为众人绍介菜品:“这清蒸鲫鱼,烘炉叫鸡,排花掌肉,龙凤呈祥……全是我拿手好菜,往常只给姑爷一人做的,今天为了庆祝此行圆满,就做出来给你们尝尝。”

    “太,太好了……”赵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平常他想吃,都要看苏蓉蓉心情好不好。

    “菜色丰富,味美香浓,一看就知道费了许多心思,蓉蓉妹子辛苦了。”流木冰见笑着道。

    苏蓉蓉嘻嘻一笑,然后看向燕十一。燕十一道:“还等什么,动筷吧。”众人这才开吃,毕竟是燕十一的厨娘。

    苏星宇夹了一块掌肉,轻轻咬一口,只觉外酥里嫩,多种香味在味蕾上炸开,他虽少食人间烟火,但品药是常事,有着真金火炼一样的舌头,一口就品出来,这掌肉在摆盘前经过十多道复杂工序,其中饱含制作者的心血,不禁想道:这小姑娘虽然牙尖嘴利,在做菜上却是一丝不苟,若是用在修行上,怕也是个难得的胚子。

    他有些可惜小姑娘秉性,但嘴里时常没好话:“你若是也用功修行,武道人仙不是难事,就不至于还是武道二品。做菜终究不是正道,修行者当以修行为重。”

    苏蓉蓉一听就心生不悦,道:“你炼药行医便是修行,怎么我做菜就不是修行?世上坦途千千万,殊途同归都不知道吗,‘苏大夫’!”最后三字一字字轻咬出来,薄有嘲讽。

    苏星宇讥笑道:“哦?这样说来,你做菜也能精进?”

    苏蓉蓉越发恼火,大声道:“你自管你医病救人,我管我做菜,两不相干,天下又不归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苏星宇冷哼一声,道:“我只是看你误入歧途,忍不住指点你一下,谁知你这小丫头居然毫不领情,只当我半个字也没说。”

    苏蓉蓉还待反唇相讥,只是想到苏星宇于她有救命之恩,也不愿在席上闹,让别人看笑话,便只得忍下,暗恼这苏星宇分明是个书呆子,跟教条一样死板,了无生气,决计不再跟他说一句,打了碗汤,走了出去喝:“我才不跟一个呆子计较!”

    李红妆看了小姑娘忍气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万法殊途同归,她说的倒也没错。事实上这些菜品,就算是天魔宫的御厨,也做不出来,可见她的厨艺已经登峰造极。苏大夫否认她在此道上的成就,而且言辞多有看轻,也难怪她这般生气,还是跟她道个歉为好。”

    “我们人族的事,用你来置喙?”苏星宇怒喝着摔箸而去。

    “我说错了什么了吗?”李红妆无辜地看着剩下众人。

    流木冰见不禁叹了口气,道:“

    李楼主,你又何故装傻,星宇兄的师叔跟师父全死在魔族手里,他跟你同桌共食,已是忍耐至极,你又何苦去招惹他。须知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不能相互帮扶,恐怕脱困无望,希望你能自重。”

    李红妆冷笑道:“女战神,这话就不公道了,我的长辈,也有不少死在你们九大的手里,我还没摆脸色给你们看呢!而况你自来说说,我话里哪个字有私心,哪句不是出于公道?小姑娘辛苦做菜给我们吃,凭什么还对人家指指点点,难道就因为我魔族的身份,在这条船上连发言权都没有?”

    “够了!”沈流云重重放下碗,脸色紧绷,“吃饭!”说毕不知为何,狠狠地瞪了一眼燕离。

    燕离噤若寒蝉,用脚在台下踢了踢李红妆,示意她见好就收。李红妆的美目中略有得色,对燕离传音道:“你瞧,这不就又少一个跟我们抢吃的,你不夸我,反踢我做甚?”

    燕离传音道:“你小心惹恼我姑姑,被他们联手丢下船,到时我可不管你。”

    “你不帮我,我就拉上你给我陪葬喽,反正你一定舍不得姐姐死得那么孤单吧,呵呵呵。”李红妆神情妖媚地用裸足缠住燕离的腿,轻轻地摩擦着。破烂的枣靴,早在上船时候,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肌体的触碰,使得许多温存的回忆浮上脑海,燕离的心神不禁一荡,暗骂一声“妖精”,连忙收束心神,在沈流云狐疑的眼神下正襟危坐,若无其事地扫灭饭食。

    李红妆顿觉无趣,就停下了小动作,专心吃起来。

    刘乐天吃了一阵,放下碗筷,看向沈流云道:“沈圣女,如今也到了这时刻,我们总该知道,鲲舟进入那通道以后,该如何航行了吧?”

    这个问题是众人都想知道的。鲲舟掉下来时,那通道里可没有任何水的迹象,鲲舟重入通道,如何顺着原先的轨迹回航,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沈流云正要说话,船身突然向一边倾倒,几乎直立起来,众人不约而同护住桌子跟菜肴,可见都认可是人间极品,不舍浪费。

    “怎么回事?”赵挺惊疑道。

    过不一会,船身又向另一边倾倒,整个翻覆过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变成了幅度极大的摇晃,舱室由此剧烈颠簸起来。

    赵挺脸色发白:“怎么好像在巨浪上行驶?”

    “出去看看。”燕十一说毕,已化紫光消失。

    众人都有修为在身,用真气附在脚底,就牢牢站立,可安稳行走于颠簸之中。也不慌乱,鱼贯到甲板上,沈流云喊了一声:“石申羽骏,发生什么事了?”

    “在,圣女大人!”羽骏从瞭望台闪身下来,“属下着实观察不出,只知从方才开始,海面就不停隆起,倒像是起了浪潮。”

    众人都在看海面,果见许多处隆起来又平复下去,看似波涛,却比普通海要汹涌得多,盖因隆起处像一个巨大水泡,看来又粘稠不堪,哪有海浪清澈,非常的诡异。

    “惊蛰,是惊蛰!

    ”李红妆吃惊道,“燕小贼你果然没有骗我!”

    “什么意思?”沈流云不解道。

    燕离苦笑一声:“你们没来时,立足地毁了,我二人就向下沉,那时隐约看到数目庞大的惊蛰围过来,当时粗略一计算,怕不下十万。”

    “十万!”赵挺险些昏过去。

    刘乐天脸色极是难看,道:“它们此刻在做什么?”

    羽骏发白的嘴唇抖了抖,颤声道:“它,它们在海底下制造爆炸,使海面不平,要将我们颠下去。这水对我们是剧毒,一滴也碰不得。族中典籍记载,惊蛰有初步的灵智,竟然是真的。难怪那些黑暗兽逃得一个不剩,依我看,在这里惊蛰就是霸主,根本没有敢招惹它们的存在!”

    苏星宇虽才刚走出来,却听到了大部分谈话,不禁脸色绷紧,瞪着燕离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这些怪物给引来的?”

    李红妆无辜地道:“这可不怪我们,我们要活下去,就得喝水,谁知有个黑暗兽躲在旁边偷袭燕小贼,惊了它……”她指着被流木冰见冰冻住的惊蛰,“谁又知道它的爆炸,会把它的同族都吸引过来!唉,这可真是一场悲剧。”

    燕离心虚地道:“你怎么知道它是偷袭我?”

    李红妆毫无顾忌地娇笑起来:“我方才不知道,看到你这样子,就知道了。”

    燕离面不改色,但心中暗暗吃惊,恶狱六载的相处,她对自己已了如指掌,不知是福是祸。

    “李血衣,你还笑得出来,祸害是你们招惹来的,你说,现在怎么办?”苏星宇大声喊道。如果一早知道李红妆会上船,打死他也不来走这一遭。

    李红妆笑道:“我能怎么办,你们又不听我指挥。再说了,船儿这样颠着走,倒也别有一番意趣,不是吗?”

    “不成!”沈流云冷然道,“鲲舟来时就有损伤,到落地又受了庞大冲击,这样下去,船身很快会受不住散架。”她并不是因为看不惯李红妆而危言耸听,鲲舟来时就受了气压挤迫,落到恶狱时的巨大冲击,也是勉强才受下来,加上惊蛰在底下发生爆炸,使海面隆起,比普通海浪汹涌数倍,损耗又不在一个等级。

    众人听到,心都下沉,不由自主地都望着沈流云,毕竟她才是这船的主人。

    沈流云向仍在瞭望台上的石申道:“距离入口还有多远?”

    石申高声应道:“二十里不到。但是圣女大人,属下也认为,照这样下去,船身支撑不到入口。”

    沈流云沉思片刻,向刘乐天道:“刘总司,麻烦施展法域,束缚船上物件,不要因为相互碰撞导致继续损坏。”

    “没问题。”刘乐天当下一个纵身,到了桅杆上立定,真元汹涌澎湃,锁链声叮当作响,将鲲舟捆绑起来。唐不落对他不差,一应修行资源供给充足,让他得以踏入陆地真仙,现在在不落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ps:感谢甜甜布朗尼、北北、呦呦漫行的打赏。

19、剑心境,万物归尘

    刘乐天这趟来,很大程度就是为了报效金乌女王。助他突破修为且不说,顾大老板作为反王手下,都没有遭到清算,还有封赏,又让他出任不落城治安司总司,种种提拔,跟风洞府的待遇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他也十分努力,不但使不落城的治安越来越稳定,还制出“划时代”的《太章律》,使人界震动,各境皆效法,从中吸取精华,配合旧律制定新律,连朝廷也不例外。当然,各家借鉴《太章律》都不露痕迹,只是都做了,没可取笑的余地,谁也不会说破。

    龙皇姬御宇几次暗中派人接洽刘乐天,甚至请出了他的老师,就是希望将他挽回,重为朝廷效命。

    沈流云又对流木冰见道:“冰见,有一事累你。”

    “只管吩咐。”流木冰见笑道。

    沈流云道:“望你用神境,在海上开一条冰路。”

    “冰路?”苏星宇道,“在冰上鲲舟怎么走?”

    沈流云道:“此舟非按古制,我自有办法。师兄,你且跟石申带领一部分海族,在船舷巡游,如有惊蛰跃出海面,务必将之截杀。”

    “我跟她也去帮忙。”燕离当然指的是李红妆。他害李红妆在魔界失去所有权利而生不如死时,自觉已算是对从前的恩怨的报复。他又无意取了李红妆的处子之身,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受到社会风气的影响,他总觉得是有所亏欠的。而况落入恶狱,他又觉得不失为体面的退场,六载朝夕相处,他也知道了李红妆的不少事情,两人童年的遭遇都非常凄惨,可谓同病相怜,对李红妆由原先的憎恶厌恶渐渐变成了同情怜惜,所以尽力想为她周旋,在船上得到一个容身之地。

    李红妆自不反对,这时候就真的是同舟共济了,不然全部要死,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必然遭到愤起而攻之,她可不会傻到自寻死路。

    “那就行动起来。”沈流云点首,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知道所有的恩怨都要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十万惊蛰,即使她再怎么心性淡泊,也忍不住为之颤栗。又对羽骏道,“传令下去,转陆航模式。”

    “喏!”羽骏立刻下去安排。

    流木冰见听见陌生词汇,心惊不已,心想难道此鲲舟不同古制?当下不再迟疑,到船头立住,神境之力徐徐涌出,控制成线,往海面铺过去。海面立即冻成厚冰,考虑到要承载鲲舟的重量,她加剧真元的输出,铺设冰面道路,这给了她很大压力。要知道鲲舟不止重量,还有宽度,宽达十几二十丈,即便船底由于要破水,会缩减比例,但也绝不少于十丈。

    十丈的宽,至少要一丈的厚度,否则这冰路就不稳,鲲舟若是陷在冰里动弹不得,那可就变成一个笑话了。

    流木冰见断不会让此事发生。可答应下来开始做才知道不容易,后面还有二十里。前景不妙,她不禁暗想:实在不行,只能取掉冰月神针的禁制了。只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回过昆仑,取掉禁制,就不得不回去请师尊补上。师尊跟那个魔族女人在一起,我又实在不想见。想到这里,她不禁暗叹。

    羽骏命令下,在鲲舟下层各个操作舱里的海族便开始执行,船底中央部位立刻裂开、变形,竟是变成两个钢铁轱辘,船身侧面也裂开许多小孔,伸出带轱辘的铁管,向下抵,与钢铁轱辘平行。

    船身凭惯性冲上冰面,轱辘就开始滚动,承载庞大鲲舟,在冰面上快速滑行。

    众人感觉到比方才还快一倍的速度,不禁面面相觑。赵挺心中震惊,不禁喃喃说道:“这鲲舟居然海陆皆可驾驶,若暗藏甲兵五千,给船身打造铁甲,只要有足够灵魂石驱动,岂非攻城利器?”

    燕离听了心里一动,想到龙皇朝廷的一种战车,规格跟鲲舟比,虽是小巫见大巫,可那战车就有着冲城陷阵的功用,四十年前朝廷剿灭鬼修门派,号称五十万铁骑,结果险些全军覆没,也是凭着战车,才将那群亡魂剿灭。骑兵一度成为淘汰兵种,后来姬御宇登基,情况才逐渐好转。

    曾经意图杀李苦取悬赏的鬼阎罗,就是鬼修门派的余孽。

    “你在想将此舟投入战争的可能性?”李红妆忽然道。

    燕离听了心中就是一叹。李红妆只凭微表情,就读出他心里想法,对他这种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里的人而言,实在是大恐怖。

    “你以为呢?”他淡淡说。

    “别妄想了。”李红妆罕见地正经道,“依我看,这船造价至少需要数千元辉石。”

    “数千?”燕离眉头挑起,“不可能,海族即便有所底蕴,也不可能拿出数千元辉石。九大道统联合起来,都拿不出来。”

    苏星宇在一旁听到,冷笑道:“你真是孤陋寡闻,市面上一颗元辉石至多卖到三万灵魂石,均价一万而已,数千万的灵魂石造这一艘船你不信?元辉石确如你所说,存世的不到二百,但灵魂石不是,别说九大道统,我龙象山就能拿出来。”

    燕离心中暗暗吃惊道统底蕴,不禁想到以香君之聪慧,五行院战败时,定派人去了宝库搜罗,不知有多少数目。说不定离崖可借此更上一层楼了。

    苏星宇目光一闪,接着道:“而且,你以为是海族提供的财货么,海族自己怕是穷得很,都是师妹这几年用尽手段,费尽心血得来的。”遂将查案一事简略述说。

    坑拐盗骗,那些可都是姑姑最不耻的犯罪行为,居然为了我,去忍受内心道德的谴责!

    燕离怔了半晌,长长吐气,拳头紧握一瞬,面上却不表露情绪。苏星宇不知就里,以为看到燕离薄情一面,不禁皱了皱眉。他隐约感觉到沈流云心中有事,自己跟她又不亲近,怕她出事,所以忍着对李红妆的厌恶出言提点,不想燕离居然无动于衷,心中失望不已。

    “你们看,海面突然平静了,那些惊蛰怕是要来袭击。”李红妆突然叫了起来。

    话音方落,就见冰路两边水面“咕噜咕噜”冒泡,忽有巨大隆起,就见一个大水泡包裹的惊蛰冲上来,直往众人扑来。

    “阻止它!”

    “不,别碰它,它会自爆!

    “不能再让它靠近了,不然鲲舟一毁,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燕离眼看水泡颤抖,知道是惊蛰要自爆的前兆,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运转许久不曾动用过的“剑心”境。

    “剑心!”

    剑心境下,万事万物皆归于尘,又重新交织组建。自从被放逐,他就再也没有动用过。此次施展,又有不同感受。首先万物归墟,气感触觉竟然延伸数十里以外,跟突破洞观前的数百丈有天壤之别。数十里范围内的界域,瞬间粉碎成尘,又一点点交织重铸,也许因为神识的缘故,整个空间的演变细节,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身旁李红妆,远一些的苏星宇,石申,海族,甚至船头的流木冰见,最顶上的燕十一,全部构造一览无遗。李红妆元神被大幅度削弱,但境界内核却船上众人最凝聚、最圆满的一个,恐怕一出此界,星力降下来,元神得到补充,即刻就能破境,达到神圣领域的第二个超凡境界,至此一呼一吸皆是元神出入,实力提高了数十倍。

    燕十一的构造,只能得到表层的信息,如身体强度,元神含量,但仅此就足以叫他头皮发麻。他能感觉到燕十一的元神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并且在重铸时,竟能察觉到他的窥视。

    苏星宇的法域已进入到最后阶段,神境一成,即刻成为超级强者。

    最令他吃惊的是流木冰见,从灵魂层面观察,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冰天雪地,如同随身携带了一座昆仑,而且有一道绝强的气息封禁了大部分的力量。他吃惊的是流木冰见居然没有被影响,对人始终温文有礼如沐春风,半点也感受不到严寒的冷酷,难以想象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但那绝强的气息似乎能注意到他的窥视,令他不敢多看。

    事实上,他也无暇多看,这些信息都是一瞬间涌入到脑海,他知道剑心又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到了水泡,果是纯净之水,毫无杂质。及内核处,就是惊蛰,虽然只有磨盘大小,却是数目庞大到让人震骇的黑暗集合体。不过,惊蛰也有内核,但是他绝想不到,惊蛰的内核居然在它的一根刺上,小小的如同一粒砂。

    呛啷!

    他几乎立刻拔剑,剑光冲破长天,却向前延伸。

    水泡颤了一下,忽然迸裂。赵挺心肝俱丧,哀鸣着闭目等死,却只被浇了满头的净水。

    原来水泡破裂前一刻,剑光已先摧灭了惊蛰,惊蛰直接就碎成了灰烬,水泡也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众人全然不知,燕离在破敌的一刹那,将他们底细全看了个清楚。唯有燕十一有所察觉。

    燕离新得神通,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杀它这样简单,白白忍受了半年!”

    笑声突戛然而止,因为鲲舟四周围都浮起带水泡的惊蛰,粗略一数,怕不下数千,把鲲舟围了个严严实实。

    ps:感谢纸鸢别哭、大爱萌魅的捧场。今天有事晚了,抱歉。天气突然转冷,诸位记得添衣。

20、恶狱六载,剑道已臻大宗师

    沈流云心神一震,刚要放出大鱼,却觉脑中阵阵刺痛,她只稍作探查,即刻明白,先天之鼎的反噬加重,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真名。她本来打算利用大鱼制造云朵,延迟惊蛰的速度,但这一下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真名受到侵蚀,不能完全控制,稍一不小心就会用力过重,引爆全场。

    石申与众海族脸色巨变,他们都不怕死,可是圣女大人怎么办?来时可是向大祭司立下军令状了,一定带回圣女大人。这数千的惊蛰,每个携带的水泡都不很大,但是联合起来自爆的威力,足以在瞬间摧毁鲲舟。

    流木冰见在船头,不可能看不到这情景,只是她的真元供给铺路已有不足,哪有余力分散,冰月神针的拔除,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

    “十一兄!”她不禁大声喊道。

    燕十一原本已按住黑刀,但是忽又松手,淡淡说道:“我不能出手。”

    沈流云无暇去想燕十一不能出手的原因,只哀伤地望着燕离:“小梵,我终不能救你出去,辜负了义兄,辜负了纸鸢……我们来世再见!”

    燕离心中一痛,咬牙摸到离崖的剑柄,不知怎么就闷哼一声,脸色倏地惨白,七窍都流出血来,更恐怖的是,他的全身精血不知被什么抽走,本来就瘦弱的身子,直接成了皮包骨。

    “九霄剑宫……”

    刹那间,有重重的剑宫虚影幻化,由于力量的缺失,幻影几乎薄的像一层雾。可是有这一层雾,就是法域的最直接体现。法域一出,剑气顿时统治全场。

    呛啷!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剑吟吸引,但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风采,它矫若游龙光舞,又似凤鸣九天;它仿佛就在原地,但又无处不在;它轻荡着如在风中碎去的芦苇,化为许多细灰飘散,某一刻又在巅峰重聚,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剑的神髓,在这一刻,以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展现出来。

    噗噗噗噗——

    千数水泡皆裂,但惊蛰本体早在前一刻就崩灭,已失去威能,只给鲲舟泼了些净水。

    “剑道已臻大宗师,师尊三十九那年才到这个境界,不可思议……”流木冰见脸色发白,忍不住地喃喃道。

    众人听到,浑身都打了个颤,既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难以置信的震惊。

    沈流云也听了个真切,脑海中就回荡流木冰见那句“恶狱六载,燕兄说不定收获更多”,此刻才真的深切体会到,经历磨难的灵魂居然能这样璀璨。

    “小梵!”她回过神来看到燕离软软倒地,而且身子瘦成皮包骨,惊呼着冲上去。

    李红妆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榨干你的不是我,而是惊蛰。”话里语外,分外遗憾。

    “你还说风凉话!”沈流云怒目而视。

    “他又没死,你紧张个什么。”李红妆笑道,“源海枯竭,又强运法域,只能用血肉填补,但魔躯强悍,只要心脏无事,给他喂点补血养气的丹药就好了,死不了。”

    沈流云自己就是大夫,而且医术高明,只是关心则乱,听到这话,连忙给燕离喂下几粒丹药。燕离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咳了几声,嘶哑喊道:“用光贝照出核心,可一举毁之……神境与真名皆不能碰……”说完又再度晕迷过去。

    众人一听,这才知道燕十一为什么说他不能出手。细一想也就知道,神境跟天启的真名都能影响现世,水泡触之即炸,不留丝毫情面,燕十一神境一放出来,鲲舟立刻就要毁灭。

    沈流云暗暗庆幸没有放出大鱼,连忙下令

    :“羽骏石申,快按小梵说的办。”

    二海族应命,取出品质上乘的光贝照耀,果然照出后来惊蛰上的核心,每个都在不同部位。

    “让我来!”苏星宇目光一闪,手掌微一动,只听一阵“叮铃叮铃”的金属响声,虚空有银光闪烁,在“噗噗噗”闷响中,数十惊蛰就化为飞灰。

    “只要不戳破水泡毁其核心,惊蛰就失去威胁了!”赵挺也看出了门路,振奋地叫起来。

    找到惊蛰弱点,众人可展神通,消灭扑来的惊蛰。鲲舟在冰路上稳定航行。

    “你们守住,我带小梵下去治伤!”沈流云说着横抱起燕离,只觉体重剩不到一半,心里就像刀子在割,差点掉下眼泪。

    “师妹等等!”苏星宇一面御使银光消灭惊蛰,一面喊道,“你不要听李血衣蛊惑,燕离强运法域,损伤了根本,是药三分毒,若是都用丹药弥补,会在他血脉里留下隐患。”

    李红妆一怔,暗想难怪那些燃烧魔血过头的魔将,事后实力都会下降,原来是这个缘故?

    苏星宇接着道:“宜先用灵芝吊命,叫那个小丫头做些养元的汤,慢慢调养。”

    “多谢师兄,我省的了!”沈流云不禁暗骂自己糊涂,险些造成不能挽回的错误,当下抱燕离到底下船舱,先叫来苏蓉蓉说明情况,后者得知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禁冷汗直流,立刻应下来,去伙房忙活。然后取出一片赤肉灵芝,但见燕离瘦削的脸因为痛苦紧绷,连嘴也闭得严实,一时犯难,不知怎样才能喂服。

    试了许多方法,都不能使燕离张嘴,她心痛地凝望着,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只剩一张失去所有光泽的老皮松垮垮地贴在面骨上,哪里还有半点燕十方的风采,心里越发疼痛,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

    突然,燕离面上越来越痛苦,沈流云大吃一惊,只见许多黑气往燕离的印堂聚集,形成一道黑龙吞剑的印记。

    “该死的蝼蚁,你终于露出了破绽,这回你绝没有活路……”

    黑气在虚空发生共振,竟是吐露恐怖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的邪恶意志,在发生作用。

    “不好!”沈流云的心不住下沉,她知道这是藏在燕离灵魂里的诅咒,趁他虚弱,要来夺舍。

    “小梵,姑姑拼着粉身碎骨,也要救你!”

    说罢咬了口灵芝嚼碎,不顾羞涩,嘴对嘴地喂给燕离。都说温柔乡英雄冢,在温润的柔情下,没有不融化的铁汉子。柔软的嘴唇,让燕离逐渐放松下来。这赤肉灵芝也有名堂,跟普通品种不同,是专用来治阴邪入侵的,有驱邪缚魅的功效。

    当然,也是燕离灵神境界已经超凡,加上深度昏迷比较短暂,他的灵魂很快重新占据上风,黑气便不甘地退去。

    燕离悠悠转醒,只觉胸口有一股灵气蕴藏,让他恢复了少许的力气。还未睁眼,便是一惊,已察觉到八部天龙的意志反抗过,不知是何缘故,没能夺舍成功,不禁暗叫一声侥幸。但觉唇上软软的,有许多温暖的灵气,伴随着香甜的津|液,被渡过来,他不由得贪婪地索取起来。

    沈流云察觉到异状,顿时满面晕红地推开燕离,“你,你终于醒了……我出去透透气……”说罢就要落荒而逃。

    燕离转瞬就明白过来,顿时心花怒放,眼疾手快地拉住沈流云的手:“诅咒真是无孔不入,幸好有姑姑在,我才能逃过一劫!姑姑你不要走,我现在还很虚弱,万一诅咒卷土重来怎么办,我需要你。”他的声音已有一丝中气存在,谈不上虚弱。

    沈流云心绪前所未有的慌乱,所有的聪明都丢失了,也害怕燕离真的被诅咒夺舍,只得重又坐下,背对着燕离不敢转过来。“我自在这里看着你,你快闭眼休息,蓉蓉已在熬汤,虽用料都是大补,但魔体还能承受。”

    “姑姑,你说好看我,为何又背着我?”燕离强忍笑意,促狭地说。

    “我只说看护你,不是看你,你听的什么话!”沈流云有些羞恼起来。

    燕离心里欢畅,笑嘻嘻道:“那你背后又没长眼睛,万一诅咒又来冒犯,你怎知道?”

    沈流云便只好转过半身来,不看燕离的眼睛,羞恼地道:“这样总行了?你且快闭眼,配合灵芝运转周天,不要再让邪祟有机可乘。”

    但是说完半天,也没听见回音,她暗暗松了口气,以为燕离听话,运转周天去了,就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登时大惊,只见燕离双目紧闭,满脸痛苦,心痛地喊道:“小梵!”突觉大力拖拽,她不由自主地扑到燕离身上,只见燕离坏笑着睁开眼睛,哪还有半点痛苦的样子。

    “你……”她大为羞怒,却败倒在燕离炽热的眼神下,两张脸贴得极近,呼吸都急促起来。燕离看到沈流云目中交织着渴望,于是不再犹豫,吻了上去。双唇相碰,两人各自一震,气韵的激烈变化,迫使他们不得不分开。

    沈流云默默地坐起来,淡淡说道:“满足了吗?”

    燕离看到虚空中的先天之鼎侵蚀加深,不禁痛惜自责道:“我不该这样……”

    沈流云浅浅一笑,神态已复坦然宁定,眼神幽远静谧,如一面冰镜:“你没有错,若不是我心中有着渴望,放任你胡来,又怎会遭致这样的结果。少待蓉蓉会送汤来,你服下就好好休息,我已嘱咐她照顾你。”

    “姑姑呢?”燕离不舍道。

    “我毕竟是船主,上去看看情况。”沈流云说罢径去。走出舱室,拐上楼梯,眼泪又不自主地掉下来,“小梵,若不是还要送你回去,姑姑纵是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ps:本来头疼写不了,躺着又不安分,就起来写。我这两天重温了一些书,算是彻底地看清了我与网文的处境。我的基础薄弱,又犯有文青病,所以常常感到吃力,重温以前看过的小说,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弱点,恰恰就是这文青病,以为不能感动自己的文,就不能感动读者。在写第二部的时候,其实还不清晰,挣扎着想迎合市场,因为那时候摘星有一条评论让我印象深刻,月魂精魄最终落在姬无忌身上,他评论说为什么好东西都不是主角的,那时候已经有感觉,只是不深,感觉是什么呢,就是迎合市场这东西,就是一项娱乐,最典型的就是直播、小视频。直播要逗乐,要时时给观众反馈,跟网文一样,柳下挥说三章一个小**,十章一个大**,就是网文的成功模式。小视频一刷起来为什么就停不下来,因为总能给你带去欢乐或者惊奇。这二者共通点就是绝不会感受到痛苦,绝没有人看直播或者小视频是为了痛苦而去看。成功的网文就是这样,读者渴望什么,就写什么,哪怕被人诟病套路、小白。然而我,或者我们不待见的小白套路,是市场刚需,大部分人需求不用思考,轻松愉快的东西。那么,就拿这一章来说,我写出来我就知道,这就是我的风格,我总不喜欢叫人太痛快,以为那样直白且肤浅,没有文学性。唉,在网文里追求文学性,就是我的弱点。全民娱乐的时代,偶有迷茫,不知如何取舍,然后总有一个声音把我抓住,感觉自己正处在半山腰,只要奋力一跃,就能到对岸,那里藏有黄金,那个把我抓住的声音,就是告诉我,悬崖顶上才是真正的财富。

    正文足有三千多字,你们知道,我从不拿废话收你们钱,所以到此为止。

21、鲲展翅,即为鹏,一腾九万里

    “右前方有二百只!”

    甲板上,众人精神紧绷,顽强抵抗着前仆后继的惊蛰,数十海族高举光贝,使方圆数里亮如白昼,并报出来袭惊蛰的方位与数量。

    “我来!”苏星宇足尖一点,越过许多桅杆,到右上方船舷立定,双手伸展出去,空空广袖就激射出绚烂的银光,共一百零八银针,每一根都是取极品玄铁精金的核心磨制而成,耗时五载,因针动时伴有银色光雾,仿佛蝶状,故称千蝶。

    千蝶以迅雷之速,破了惊蛰核心,解除了危机。

    苏星宇连杀数千惊蛰,耗力颇巨,此刻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决意短暂休憩。不料那些爆开的净水突然被无形力量吸去,他心中一跳,定睛看时,却见不知从哪跳出来的惊蛰,将同族死后的遗留吸去,生成巨大水泡,颤抖着就要爆炸。

    他简直又惊又骇,不想这惊蛰居然还懂得兵法,以二百做诱饵,藏身其中,关键时刻出手。这时候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若是退却,性命可无碍,却会让鲲舟出现巨大损伤,而且防线也会因此告破。他把牙一咬,只在周身覆满真气,然后冲出船舷,竟是决意用自己的身体来为鲲舟抵挡伤害。

    “苏大夫!”周围海族看到,不禁又感动又敬佩。

    嗤!

    苏星宇听见声音一怔,脸颊旁就有什么东西摩擦过去,很快看清,是一片红枫,不禁把牙一咬,怒吼道:“李血衣,不要你来多管闲事!”

    枫叶在虚空迅速粉碎,徒留中间叶干,笔直地绷起来,如利箭般没入水泡。

    砰!

    水泡炸开,但威力全消,溅得苏星宇一身湿。他的身子因纵出去而自由下落,沉着脸揽住船舷,又跃回来,冷冷地看着向他款步走来的李红妆。“你想怎样?”

    李红妆娇笑着,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在周身环绕的许多枫叶中,就有一片如红蝶般落上去。“我很要感激你,原来天下神通,唯快不破。针比飞剑要快多了,而且直指核心,杀人于无形,真是再适合我这个妖女不过了。”

    苏星宇想不到自己的宝器居然让她有此领悟,恨不得就此毁去,又想到师父的死状,透骨的恨意就发酵起来,暗暗决定,此次回去,不管师门怎样安排,都要奔赴前线战场,杀尽魔族。但此刻还须忍她,便一语不发地走了。

    李红妆自然无所谓,就顺势守在这个位置。有惊蛰来袭,就有一片枫叶化为飞针,眨眼取了它们性命。到了她这个境界,对元神的掌控,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看到昔日霸主一样的怪物,如砍瓜切菜般被自己杀死,燕离又在治伤,她感觉颇是无趣。

    “看来恶狱六载,李楼主也受益匪浅。”正前方忽然传来流木冰见的声音。

    李红妆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才道:“你想说什么?”

    “这不是三界之福。”流木冰见道。

    李红妆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冰莲一脉的毛病,喜欢藏着掖着,你若是觉得我危害甚大,大可放开禁制跟我斗上一场。我如今元神虽然枯竭

    ,倒也不妨瞧瞧女战神的风采。”

    流木冰见道:“若非跟燕兄做了约定,要跟你同舟共济,此刻我还真的非出手,为仙界剪除你这一大威胁。不过有些古怪,我听你说话,仿佛就看到了燕兄。”

    李红妆一怔,道:“这是什么道理?”

    流木冰见道:“如是六载前,李楼主非用尽手段夺这船不可,也绝不会坦然打无把握之仗。看来受燕兄影响很不小。”

    李红妆登时格格娇笑起来,眼波流转:“你张口燕兄,闭口燕兄,如不知你们冰莲一脉的诅咒,恐怕还以为你爱上那个小贼了呢。若真如此,倒也是三界一大奇闻,想必会有很多少侠夜不能寐了。”

    流木冰见微微一笑,道:“哪能跟名花榜排名第三的李楼主相比,若是那些魔族知道李楼主跟燕兄在这里亲密无间,真不知道有几个伤心欲绝。”

    “说对了!”李红妆娇笑道,“你看到我仿佛看到燕小贼,正因为我跟他亲密无间,就沾染了他的恶习。令我不解的是,我对此居然毫无反感,唉,小贼就是个祸害,难怪我三番两次栽在他手里,如今连身子都丢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如实跟师尊禀告,求让燕小贼入赘魔界了。”

    流木冰见心中一凛,明知道对方故意这样说,但想到会有可能性,那到时就不得不跟燕离站在对立面。她眉头紧蹙,很快又释然,燕十方又岂是任人左右的?便笑道:“有个问题,想请教李楼主。”

    李红妆道:“我心情不错,你说来听听。”

    流木冰见道:“剑道之强,以当世‘最强神剑仙’做论据,足以明证。但是剑道也最难琢磨,燕兄这些年难道有奇遇,进展之快,实在让人忍不住震惊。”

    李红妆歪着头想了想,道:“哪有什么奇遇。那些黑暗兽你也见了,如果有人单凭剑术跟它们对抗,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流木冰见浑身一震,早想到除了这个别无可能,还是不敢置信。“四两拨千斤,也要自身有四两,凭肉身之力……”

    李红妆笑道:“四两拨千斤?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无数次救他于危难中,他必须感谢我的造就。”

    流木冰见忍不住道:“李楼主分明恨他入骨,才推他入恶狱,我亲眼所见,这究竟是……”

    李红妆一怔,思绪就陷入了回忆之中,喃喃道:“是啊,我恨他入骨,初到时候,到处追杀,矢志将他挫骨扬灰。你也知道他的,在生死存亡下,钻营投机,无所不用其极……支撑了半年,有一天,我就快要得手,看到他仿佛不甘,又像解脱了的眼神,突然觉出寂寞来,我就没下手,心想反正困在这个地方,迟早是个死字,早点晚点有什么区别呢,还能让他给我解闷……”她忽然自失一笑,扭头望船头流木冰见的背影,“你这女人好生厉害,我不觉就把心里话对你讲了!”

    流木冰见笑道:“往往敌人才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可我已经不想说了!”李红妆百无聊赖道,“我们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脱离这个鬼地方?”

    石申远远听到,百忙

    中也要应答:“再有不到五里,我已经闻见味道,请姑娘再忍上一忍!”

    话音方落,船身突然间剧烈震动。

    流木冰见闷哼一声,脸色一下子变白。

    “不好了,他们分了一部分往冰路上去堵了!”瞭望塔上的海族,凭借光贝照见,发现一部分惊蛰往船头去,如同敢死队一样撞向冰路,使冰路粉碎,鲲舟原本依靠惯性滑行,落回水里,就渐渐停止不动。

    “可别指望我了,在水下的,我打不着它们。”李红妆表示爱莫能助。

    “时间不够,只能如此了!”流木冰见暗叹一声,迅速道,“请大家坚守片刻……”遂闭目,印堂处生出一枚棱形冰玉,又往脑后延伸,以冰玉为核心,形成一个冰玉王冠。只这变化,通身就泛发冰白神光,跟着手腕、手臂、胸、腰、腿脚等部位,就生出冰玉铠甲。

    发髻瞬间解脱,向四面猎猎张扬。

    冰白的光,从她脚下绽放,所过处,“咔咔”结冰,很快蔓延到鲲舟之外。连绵的爆炸声,突然就消失不见,许多动静戛然而止。

    方圆十里,变成一片冰天雪地。

    女战神宛然遗世独立,只是背影,就说不出的英凛强悍。

    这就是最强神剑仙的亲传弟子?

    众人停下来,呆呆地望着。

    刘乐天暗暗震撼,心想此处没有天地伟力可以借助,还能将神境施展到这等规模,她到底被封禁了多少真元?但是她这样耗费,很快就会脱力,接下来如果有什么危险,可就顾及不到了。

    沈流云恰在此时出来,只一眼就大概明白过来,挥手道:“传令动力舱,开启所有符箓,全速前进!”

    “喏!”羽骏反应过来,连忙去传令。

    鲲舟底部符箓闪起光,生出莫名推力,猛地推动船身,在冰上飞速前进。期间有惊蛰试图突破,却被厚厚冰层阻挡。众人欢欣鼓舞,十分振奋。

    刘乐天突然想起来,道:“那通道无水,冰见姑娘也不可能还有余力制造冰路,鲲舟要怎么航行?”

    沈流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等等便知。”

    五里距离飞速越过,石申忽然往虚空掷出一个光贝,大喝道:“圣女大人,光贝所照处,便是入口!”

    沈流云目测距离还有百丈左右,抬手道:“各部听令,转飞航模式!”

    “转飞航模式!”羽骏大声重复。

    鲲舟顿时猛烈震动,船底轱辘自动回缩,二层船舱发生巨大变化,先是地板翻转,隔层的木板往外扩展,直到十丈外才止,宽也有六丈,上面每一处拼接,都可见符箓的痕迹,此刻符箓全部运转,仿佛有白羽的光影。

    若是从高处俯瞰,这延伸出来的木板,便仿佛鸟儿的翅膀。令人众人震惊的是,它们果然如翅膀般扇动起来,只一扇,就有飓风咆哮,鲲舟就在众人惊呼声中腾空而起。

    ps:感谢甜甜布朗尼、纸鸢别哭、大爱萌魅的打赏~~

22、不改魔女本色

    鲲舟冲入黑暗通道,呼啸着垂直而上。

    刘乐天惊奇过罢,眉头就皱起来,牙齿暗咬。鲲舟向下落时,因是顺着规则之力,还觉不出,此刻逆向回升,而且没有流木冰见的辅助,立刻感觉到巨大压力。

    众人各自抱住一根桅杆,以维持身子不下落。每个人都紧紧地抱住,这要是落下去,可就没有第二艘鲲舟来救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赵挺的心神受到巨大冲击,越发佩服设计鲲舟的巨匠,“古海源当是余神机之后第一巨匠,当世无出其右者!”

    “确实让人惊叹!”众人附和。

    沈流云发现到刘乐天的神态异状,对石申道:“你去整理,无用之物,皆可抛弃。”

    “无用之物?”石申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来时大祭司给准备了大批量的物资跟器具,但没想到此行这样顺利,并没有消耗多少。这时既已踏上归程,很多东西就没用了,虽然丢弃有些可惜,但减轻鲲舟的重量,还是很有必要的。他的手臂就生出吸盘,叫了同样几个海族去清理。

    随着减负,刘乐天的压力逐渐变小,最后只剩维持船身结构,就十分轻松了。

    羽骏从舱室出来,向沈流云焦急道:“圣女大人,我们储备的灵魂石不足了。”

    “我这里还有一部分。”沈流云说着取出一个乾坤袋,交到羽骏手上。羽骏愣了一下,不明白沈流云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他哪里知道,这些预备的灵魂石,是沈流云特地给燕离准备的,担心燕离没钱,又跑去做强盗,可谓煞费苦心。

    羽骏取到灵魂石,心中稍安,又道:“圣女大人,我以为应该尽快调用辅翼,将飞行速度提到极限,节省灵魂石,避免出现意外。”

    “是这样。”沈流云点首,“你速去安排,将人都带到三层舱室里休息。”

    “速度还不到极限?”赵挺惊讶道。

    沈流云笑道:“正是这些桅杆作用的时候。”

    众人在几个海族的帮扶下,都下到三层舱室里,并惊奇发现,三层舱室倾斜了九十度,正好承载众人得以站立坐卧。

    到甲板上再无一人时,舟身又起变化,上二层各舫衔接处都断开,帆布展开,桅杆倒下,平均向两边船舷分布,如同鱼鳍,与木翅平行,随之扇动。远远地看,就好像给鲲舟的翅膀缝上了羽毛,变得更加轻盈灵动。

    被沈流云搀扶着的流木冰见到三层舱室与平地无疑,先吃了一惊,觉出速度的大幅度变化,又吃一惊,“有此舟,天下皆可去得!”

    沈流云道:“全是古前辈的功劳,未料他老人家‘事了拂衣去’,不给我感谢的机会。”

    流木冰见笑道:“燕兄算是海源老爹半个弟子,他做此事全出于自愿,自然不要你感谢。日后叫燕兄当面致谢,以表诚意便是。”

    “这个自然。”沈流云道。说着扶到了一个舱室里,看到燕离在那里打坐,流木冰见一怔,自去另一张榻。

    燕离睁眼道:“过程我听蓉蓉都说了,只是姑姑,你怎把冰见带到我这里

    来,不给她一间单独的休养?”

    沈流云淡淡道:“蠢货,冰见现下虚弱,万一出意外怎么办?我还要做主中枢,你且好好护着她周全,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说毕转身自去。

    流木冰见没有拒绝沈流云的好意,抿唇轻笑着,向燕离拱手:“扰燕兄清净了。”

    “哈哈,快别这样说,”燕离大笑掩饰,“你知道我不是赶你。方才多亏你大展神威,十一那家伙一身都是杀人术,这时候就比较笨拙。”

    流木冰见看燕离服了补汤,血肉重又充盈,暗自感叹魔躯的神奇,左右调息也没有星力可补充,她就跟燕离聊起来。燕离在恶狱的故事,她已经从李红妆口中得知了一部分,聊不多久,就又转到现实问题上。

    “燕兄想好怎么打算了?”

    燕离笑道:“我本想回到人界,再托人给你传信。既然冰见当面问起,我就说了吧。”

    “洗耳恭听。”流木冰见期待道。

    燕离顿了顿,却摇头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以人界格局,容不下我身份,三界核心,终究在仙界。所以,我意回仙界。”

    “这样……”流木冰见满脸失望,“我自然不好勉强……只是燕兄莫非要站在九大对立面?”话里充满了忧虑。

    “这个你放心。”燕离又一笑,“我是藏剑峰弟子,自然回到我应该回的地方。”目色渐冷,杀机盈眶,“况且我知道背后撺掇陷害我的,是李半山!这笔账,我迟早跟他清算!”想到旧事,咬牙切齿。

    流木冰见放心之余,还是叹气。又该从何劝起呢,燕离性子她是深知的,绝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正人君子。

    “不过冰见,”燕离话锋一转,“我也不叫你白来这趟。”

    “不!”流木冰见立刻道,“我来是因心中有愧,绝不以此要求燕兄你为我做什么,不用提了。”

    “误会了。”燕离微笑,“燕子坞的重建,是我回去必须要做的事,想必占据江北两路的,是天下第一帮。”

    流木冰见眼睛一亮,道:“燕兄在人界也有布局?”

    “这是应有之意。”燕离含笑点头。

    流木冰见道:“如此甚好,燕兄要我怎样做?”

    “江北两路,我不会放手,但此事无需冰见劳心,我只有一事相求。”燕离道。

    “请说。”流木冰见道。

    燕离目光微闪,道:“我要冰见发动天策楼的力量,帮我找到《广微经》的下落。作为交换,燕子坞重建后,会全力配合天策楼剿灭奉天教的行动;而且我会让燕子坞加入魏起联盟,使天策楼在巨鹿、魏王及南凰不受任何阻碍。”

    “广微经?”流木冰见忍不住道,“燕兄对龙神图也有想法?”

    “龙神图?”轮到燕离一愣。

    流木冰见道:“现在江湖有一个传说,说是找到《广微经》就能找到‘龙神图’,得到龙神图者,就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

    离不禁深深皱眉,他念念不忘的父母双亲的血仇,没想到又横生波折。联合天策楼对付奉天教,本来也是报仇的一环,要诛杀幽莲圣母,自要先拔除她的爪牙。只好道:“我另有用途,冰见帮我留意便是。”

    又商议了一些合作的细节,便各自休息。

    ……

    回程比来时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毕竟往下掉落跟往上腾飞是两个难度。

    鲲舟冲出海眼,恢复原本形状。

    众人全到甲板上,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感受到星力的笼罩,纷纷欢呼起来。

    燕离只站一会,立刻觉出天门发生了一股吸力,将周围的星力都攫取,到五色虹桥精炼,化为剑气,滋润干枯的源海,不禁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全身的毛孔都愉悦地展开,无数的剑影在他的周身缭绕,引得众人侧目。

    但是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别一处吸引。

    以数百里方圆计,卷成强大恐怖的星力狂潮,向半空中血红的纤细影子汇聚。

    “呵呵呵,这是何等的愉悦!”

    李红妆微微瞑目,红唇颤抖着,衣衫无风自动。娇弱的身躯,不住地吞入星力,化作元神,使灵魂通透。无数的红枫在虚空显化,天光立刻昏暗。她睁开眼睛,娇笑一声,“女战神啊女战神,可不止你这样想,我也以为你对魔族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鲲舟突然剧烈颤抖。

    如血的红枫降下,致命的杀机直扑流木冰见。

    谁都没想到,李红妆的元神恢复这样快,而且一经脱险,立刻翻脸,果然不改魔女本色。

    “你休想得逞!”

    苏星宇与刘乐天一左一右拦上去,但他们法域才显,就被沛然之力击破,又有两片红枫,随风轻送,二人闷哼一声,被打飞出去,直接落了水。

    流木冰见脸色变白,为了施展神境,真元几乎消耗殆尽,两天两夜的功夫,根本恢复不了多少。陆地真仙每凝聚一滴真元,都不那么容易,神圣领域就不同,一个呼吸就能恢复许多真元,然后转化元神。她神色冷峻,往虚空一握,就有冰剑生出,斩裂刺杀而来的红枫,又往虚空一跳,就到了李红妆面前,将冰剑刺过去。

    “到这境地,你还能反抗,果然不能小看你!”李红妆格格娇笑,素手轻拂,就将冰剑拍碎,同时又召数片红枫,卷化成针,闪电般朝流木冰见的要害扎去。

    燕离清醒,连忙喊道:“十一!”

    “真是不幸。”妖异的轻笑声,忽然刺穿所有领域,所有动静全部定住,李红妆被迫停下,流木冰见安然落地,燕离赶忙上前护住。燕十一慢慢地从船舱走出来,按住黑刀,抬头道,“逼我出手,没有你的好处。看在你也是阿离的女人的份上,饶你一命。”

    李红妆听到前一句,心想燕十一在回程上几乎没有消耗,自己又突破在即,还是寻一个幽静场所闭关为上,可是听到后一句,怒极反笑。“燕十一,我不得不纠正你,应该说燕小贼是我的东西才对。你这样自大,我倒要瞧瞧,谁饶谁的性命!”

23、留着余力挣扎破茧

    巨大气罩里,可见栉比鳞次、街巷通衢的深海宫城,宽达上百步的干道两旁,三五步就有一灯柱,上头嵌着光贝,全城都笼罩在暖黄的强光下,看来简直就是灯火通明的人间名胜古城。

    街两旁也挂满幌子,幌子上用海族语写着“面馆”,“酒馆”,都直指营生,而不设立花哨名目。在这里生活的海族,却是穿红着绿,可见他们也有爱美之心。有些海族还没能完成进化,比如那些虾兵蟹将,都顶着原生的头颅,但仍然穿着服饰,可见已有了羞耻心,是文明发展的显著象征。

    偶尔会有拖着美丽尾鳞的人鱼族,此族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因数目稀少,每出现都能引来大量注目。

    房屋是用玉岩所造,光华透亮,在光贝的照耀下,反射着彩色的波光,煞是美丽。

    海云神宫自统治大海,整整跨越了三个纪元,三界人不是没有听过海族城市的繁华美丽,但从未有人找到过路径,许多发誓要找到海云神宫的人,无一例外的葬身大海,这更给海族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燕离在一辆海龙车上苏醒过来,因车子是敞开的,他躺着就能看到这些景象。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突然一阵头疼,记忆一点一点涌上脑海。

    就在燕十一跟李红妆展开大战的时候,鲲舟突然遭到巨大海兽的袭击,他不慎落水,然后就感觉有人用什么东西将他束缚,再醒来,已到了这车上。

    赶车人的背影很熟悉,他眯着眼:“羽骏,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族小孩,大祭司的继承人羽骏闻言浑身一震,回过头来,羞愧地说:“对不起燕公子……”

    燕离脸色一冷:“我想起来了,在水下就是你用海草束缚我!你干什么抓我?其他人呢?”

    羽骏道:“燕公子您放心,其他人都很安全,已用鲲舟送回陆地。”

    燕离撑着要坐起来,却惊骇发现自己浑身乏力,目光一闪,按捺着杀机道:“你抓我干什么,我为什么提不起力气?”

    羽骏老实道:“我听到冰见大人对圣女大人说话,担心圣女大人真的抛弃海族跟燕公子一走了之,所以用秘法通知了大祭司。大祭司控制海族袭击鲲舟,并下令叫我把您抓回来。您现在是中了毒,但是您放心,两个时辰后就会恢复。”

    不用逼供威吓,这海族小孩一下子就兜底了,燕离反倒不知把怒火撒在何处,但很快想到沈流云的遭遇,瞳孔一缩,“所以你们抓我,就是为了威胁我姑姑?我姑姑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羽骏苦笑道:“燕公子,我们也是逼不得已……”顿了顿,又说,“圣女大人说她并没有想要逃走,要求我们对您以礼相待,她现在正在准备继承仪式,我就是带您进宫观礼的。”

    燕离冷笑起来:“你们要杀死她,可想过后果!”

    羽骏叹气道:“燕公子,您也体验过黑暗兽的恐怖了,我们海族世代抵御黑暗兽的入侵,到了我们这一代,因为神母转世未归,有许多黑暗兽越来越强大,我们已经对付不了,按此下去,海族必然万劫不复。海族需要神母,为此可以做出任何牺牲。”

    燕离面露憎恨,努力调集了真气,手指微动。又听羽骏道:“我们也没有强迫圣女大人,这是圣女大人自己的意志。”他的动作一顿,一点真气凝在指头上,“不可能,我要听到她亲口对我说,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姑姑!”

    “就快到了,燕公子稍安勿躁。”

    海龙车进入到一座高墙围拢的城堡,内有乾坤,十几座宫殿排列整齐。海龙车长驱直入,到正中一座宫殿前停下,殿门口站着石申、夫彩以及大祭司秦尛,还有几个毛发花白的族老,数百精壮卫兵。

    宫殿宏伟,正门足有五丈多高,上面镌刻着古朴的花纹,

    “燕公子,到了,圣女大人在偏殿等您。”羽骏停住车,正要下车去扶燕离,却惊诧发现燕离已经自己跳了下去。

    “燕公子,您怎么……”他又惊又骇。

    燕离扫了一眼宫殿,大门前有十级台阶,如有泰山倾轧之感,上有一块扁,书写着:海云神殿。想来就是海云神宫的机要之地了。数百个卫兵,每个气息都十分可怕,强度不在石申之下,还有秦尛跟那几个族老,皆拥有深不可测的力量。

    他各扫一眼,只是冷笑,“你如果没对我讲实话,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说着走向正殿。

    羽骏冷汗直流,见燕离走错,惊声道:“燕公子,不,不是那里!”

    燕离径自走去,登阶台,到大祭司秦尛前立定,冷冷地看着她。

    “大胆!”海族卫兵团团围上来。

    秦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去,笑道:“燕公子不去见你姑姑,有何教老身?”

    燕离忽然道:“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们对付黑暗兽,你们会不会放我姑姑?”

    “不会。”秦尛淡然道。

    “为什么?”燕离道。

    “这是我们海族的事,不要人族插手。”秦尛道。

    “好!”燕离冷笑着将狂暴杀机全缩回眼眶。指间一道剑气,随意地在虚空一划,就裂开一道裂隙,有白色的光透出,蕴含恐怖气机。

    秦尛原本风轻云淡的脸色顿时变了,“太白剑灵!”

    燕离只是冷笑,向偏殿走去。

    所谓的剑灵,乃是《太白剑经》修炼到《九霄剑宫》后,真气里自带着太白真意,因可破神境,故有“太白剑灵”之称。巨匠制造的宝具——灭神剑,就是以此为核心。秦尛能知道这隐秘,足见活了不少岁月。三千多年前,白空雪踏入洞观时,就有斩杀神境强者的记录,而且不止一个,留下了许多恐怖传说。

    秦尛身后一个族老脸色也变了,“太白剑经?据说此子进入广微林,引发了异象,难道真的传承了白空雪的衣钵?”

    “此事你从哪里听来?”秦尛猛地回身,凌厉地盯住那族老。

    “启禀大祭司,是人界探子回报的。”族老额上见汗,“说是五行院陷害此子,就是因为怀疑他继承了白空雪的衣钵。”

    “大祭司,怎么办?”石申的脑海浮现出燕离与李红妆亲热的画面,心里就卷起了一团火,他不知缘故,但是杀意很浓,“不如,还是将他……”

    “大哥,你说什么呢,”羽骏脸色一变,“我们怎么可以害人!”

    石申一惊,旋即沉默。

    秦尛淡淡道:“只要他不捣乱,是谁的传人都跟我们无关,自然也不跟他为难;但是他方才跟我们示威,就表明了立场。准备掠妖阵,为了海族的生存,就算神母醒来怪罪,本座也要先将他抹杀!”

    羽骏脸色苍白,怔怔着说不出话。

    “喏!”其余众海族则毫无心理负担地应下。

    ……

    一丝真气复生,立刻打通源海,吸引更多,源海澎湃的气息,就抑制不住地展开。

    燕离推开偏殿大门,就闻见一股香味。沈流云显然地沐浴打扮过了,清香扑鼻。桌上还有丰盛的菜肴。

    “你来了。”她转过来,笑靥如花。

    燕离看呆了,走过去,却往这宫殿四面看,“姑姑,可有静室?”

    “静室?”沈流云不解。

    “我要突破,然后带你杀出去!”燕离道。沈流云刚要说话,却被燕离拽入怀里,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心里知道,他一定从种种迹象推断出了自己的打算,心里微疼,“小梵,你先姑姑一步,要凝元了吗!真是了不起,姑姑真替你感到高兴。”

    “姑姑,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吗?”燕离颤声地说,“是不是他们逼你?你放心,我修的《太白剑经》,只要破境,他们没有人是我对手!”

    “你坐。”沈流云推开燕离,将他按到椅子上,又倒了一杯酒给他,笑道,“陪姑姑喝一杯吧。”

    燕离只好举杯,跟沈流云碰了,一饮而尽,然后还是道:“姑姑,随我走吧,你只要相信我,我一定解决先天之鼎的弊病,海族也不用担心!”

    “小梵,你为什么不能尊重姑姑呢?”沈流云放下杯子,神色凄然,“我已不剩多少时辰,你却为什么还要逼我?”

    燕离不管不顾,又将沈流云抱住,“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姑姑跟我走!”他此刻根本没有喝酒吃菜的心情。

    熟悉的气息,让沈流云迷醉,火热的胸膛,让她靠着就不想挪开。明明已经推开一次了,第二次又如何舍得呢,她心中暗叹。

    “小梵,姑姑不能跟你走。”她幽幽地道。

    “为什么?”燕离咬着牙。

    沈流云推开燕离,笑着将他往宫殿角落的床榻推去。燕离不自主地坐在榻上。沈流云跨坐在燕离腿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去吻他。柔软的唇和身子,融化燕离钢铁一样的心。

    “不……不……”燕离神情哀伤,仿佛又回到雷霆山雷神台上,姬纸鸢在他面前灰飞烟灭,沈流云火热的娇躯,都驱不走这寒冷。

    衣物一件件褪去。

    但是恼人的先天之鼎又显现,已经侵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沈流云迷离的神智突然一清,推开燕离坐起来,“小梵……我还不能死,海族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滚!连身子也不给我,还说爱我,你快滚!”燕离因为愤怒而口不择言。

    沈流云眼眶一红,但是没有哭出声,只默默穿好衣服出去。

    燕离迅速冷静下来,默默盘算着时辰,伸手摸上龙神戒:祖师,弟子剑灵已圆满,求赐下一部法门!

    脑海就一阵刺痛,许多信息冲入脑海。

    “……”

    “……故九山八海,九幽碧落,无我不至!”

    ps:感谢剑似仙、仅此一人入眼底的打赏~感谢仅此一人君把初次打赏的机会给了倾国~~

24、穷目以道真

    当世五大绝学之首《太白剑经》的凝元法门,名唤《剑履山河》。元阳引剑灵贯通三大秘境,剑灵化魂,则为剑魂。普通意义上来说,一道剑魂,就相当于普通陆地真仙的一滴真元,但二者却不可相提并论。至此境者,剑魂可入主宝器中枢,可承载人仙之体,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是直接拥有了神圣领域上天入地的本领。

    到了洞观境,神识一动,即可入混沌天地,照见源海。

    自归阎浮,真气不住修复,源海澎湃汹涌,已到得极限。微弱毒素,在霸道剑气下消失殆尽,魔躯通泰,做足了破境的准备。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斯御五气,以游无穷,则聚魂……”

    至人即完美的肉身,人仙之体已到上限,不能再完美了。无几,即要脱离此肉身。至人无己,即以元阳出窍,又隐隐维系,这对燕离而言不难。元阳出窍,他有熟练的经验。心念只一动,元阳从身体剥离,意识来到上空,向下看着自己身体盘膝在那里。

    因为着急,连衣服都没穿,不禁哑然,方才向沈流云发脾气,心中还有些惴惴,元阳离体,心情就平静下来。

    神人无功。神人即出窍的元阳,无功,自然就是不捏神通。整句为元阳脱离保护,不得受外力影响。他心中就是一凛,这时沈流云若醒悟过来,又推门进来,就扰了他的功行,一回不能突破,余力就尽消,下次源海圆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本来破此境也不能如此,须寻密地,按步骤仔细执行。现在想来,那海族小孩虽然至诚至性,手段却颇是狠辣,一针见血。如果给自己宽限一天,就有充裕的时间破境,到时直接抓了姑姑回人界,海族难道敢来抢人?即便敢来,以有心算无心,也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不及细想,只继续运功。到了圣人无名。此处圣人即做主中枢的灵神,无名即混沌渺冥的状态,实际就是指存思观想。元阳离体,要使灵神存思观想,确有难度。但燕离在恶狱六载,为了应付随时会出现的危险,早就练熟了这一绝技。

    元阳离体,以灵神存思。灵神就显化出来,一个小燕离的模样,在源海上空,五色虹桥之下,但是双目紧闭,因为没有意识的存在。否则的话,灵神能自主,就要把他拍死在虚空,等于被另一个自己给夺舍了。

    这荒谬的事,从玄玄子传下修行以来,就没有发生过。

    斯御五气,以游无穷,则聚魂……

    斯是助语,表示为于是,于是御使五气,周游无穷天。五气就是五色虹桥转化的真气,事实上就是源海里的剑气。无穷意为三大秘境周游反复,无穷无尽,所以此句就是用元阳御使剑灵,贯通三大秘境,无穷无尽地反复周游,直到诞生剑魂。

    此后“奚大翼,未免乎行,有所待者也。故夫乘天地之正,未数,持彼于世,安然不破,趋道矣!后不可正之,则入周圆十方,法净天人……”统共三百八十八字经义

    ,全无滞碍。

    一等剑主强悍的地方,就显现出来。不说自主吸取星力转化,行走坐卧都在修行,单是剑诀法门之属的经义,无师自通,就无比的逆天。换一个人,哪怕是天赋无穷恐怖的燕十一,也绝不可能不经钻研就能拿来用。都要先解经义,确认、试探过它的真正的含义,才敢下手。

    但是解了经义,并不意味着就能修成。燕离用了十五年,剑心才修出来,虽然入门是登天阙,难度冠绝诸经,却也足够的恐怖了。

    比如此时,元阳已经离体,意识一动,要驱动源海剑灵,灵神存思的状态,立刻就消失了。灵神存思状态消失,三大秘境就无法被感知。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御使了剑灵又有何用?

    他心中焦急,屡屡尝试而不得,只得先回窍,把衣物穿好,细听外面动静,有许多脚步跟车轱辘的声音,应该是在安排神母回归的卤簿跟仪程。又想姑姑没有回来,定是被自己伤透了心。于是更加烦躁起来。

    用法门使心情定下来,又几经尝试,还是不得要领。睁眼看,只见周围朵朵红烛,火光交映着,把大殿照得通明。他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延伸开去:为何红烛上的火焰,不会吞噬烛身,而是一点一点消耗烛油呢?

    他忽然间豁然开朗,失去烛油的那段灯芯会化灰,致使火焰的强弱时刻保持在一个准度上,这个准度既不会吞噬烛身又不会导致熄灭。蜡烛就跟此刻的修炼有异曲同工之妙,既要保持存思,又要元阳离体,那就把元阳当成灯芯,贯通始终,既在体外,又存在于混沌天地。

    思路一清,接下去的难题就是如何贯通始终。

    想象元阳有两份,一者在外,一者留内。元阳出窍,仍照见混沌天地,这时候,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先有头顶上的视线,观察四周,清晰毕见,然后肉眼又得以望见,但五感较之元阳,要差很多。神奇的体验,后果并不神奇,只觉头晕目眩,不能持久。

    闭目歇了会,再尝试,还是晕眩。外头声音渐弱,时辰就快到了,也顾不得有什么后遗症,直接进行尝试。

    不知第几次,因为要“法净天人”,心神终于踏入到清净无为的境地,世上万事万物,全在脑后。

    轰!

    源海发生炸响,无数的剑气搅动起来,没有幸免者,全都卷入其中,冲天而起。源海为第二秘境,它冲天而起,穿过高低空云雾层,就回到五色虹桥,但是并不入桥,因为虹桥下是第三个秘境——紫府。

    无量量的剑气闯入紫府,又从五色虹桥另一头出现,然后直冲天门。天门是第一个秘境,这正是三大秘境的贯通。

    这等规模的剑气冲出天门,很可能会将这海云神宫给毁去。燕离心神一震,险些从这状态脱出,赶忙紧束。此刻哪管海云神宫会有什么下场,剑气大潮冲出天门,离体的元阳立刻感受到,无师自通般,就上去接住。

    那些离体

    的剑气全发出短暂而可怖的剑吟,一声声不辍,大殿内全是“嗡鸣”声,震得门柱桌椅横梁簌簌抖动。

    他于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元阳离体。元阳离体,才能接住离体的剑气,使剑气回归源海,回到第二秘境。

    剑气大潮落回到源海,位于混沌天地的意识立刻觉出不同,数目变少了!

    紧跟着第二圈,他又发现,数目再次变少。剑气居然随着三大秘境的循环,而逐渐变少,这是什么原理?到第七圈,他才终于恍然,剑气的体积越来越大,已经出现跟离崖同等大小的剑气了。

    这剑气不是拉长了形状,而是数不清的剑气凝练压缩,成为一道,质量发生了变化。

    循环,至全部的剑气都凝为一道,需要一百零八次,然后就是圆满。

    这就是凝元的过程。

    太白者,称为剑魂。剑魂一出,即可飞天遁地,而且剑魂的威力,远在剑灵之上,剑灵已可对付神境,剑魂呢?仔细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偏殿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海族的注意。

    沈流云离去,思绪一直不得清宁,就也一直没有多想,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就静静等待继承仪式的到来。到了大殿发生动静,她转头一想,才终于恍然,燕离是故意那样说,就为了得到一个空间破境。

    “小梵,你这是何苦……”眼泪又险些掉下来。

    秦尛心神全在海云神殿里,要感应里头神母遗志的召唤,所以疏忽了。到了发现偏殿动静时,已经到了十分恐怖的境地,所有的门窗都在抖动,像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出来,几个海族卫兵靠近想要调查,立刻就被撕碎了身体,变成了满地的血腥。

    “大喜之日,竟然见血,这不是吉兆啊!”一个族老颤声说道。

    “圣女大人,只好得罪了!”秦尛一狠心,“布阵,杀了那个人族!”

    “喏!”

    “住手!”沈流云大惊。

    掠妖阵还是布了出来,此阵灵感源于渔夫捕鱼,是以每个阵眼都取一根锁链,数百根锁链横竖交错,往偏殿盖去。此阵是海族不传之秘,能镇压神境大妖,不知杀了多少强大荒兽。

    锁链里每个结都有云贝,会吐出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偏殿被吞噬,露出里面盘膝而坐的燕离来。

    “找死!”燕离睁开眼睛,目中闪过强烈杀机。

    锁链网一瞬间收缩,云贝一张,喷吐灰色液体,囚笼般向燕离笼罩。全方位的围攻,这样根本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正此时,源海里最后只剩剑魂回归,意识小人立于剑魂之上,整个海寂静无声。小人蹲下去,触摸剑柄,“来吧,大闹一场!”

    下一刻,腐蚀性液体便将燕离吞噬。

25、剑可履山河,不可辱道德

    秦尛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沈流云道:“圣女大人,时辰到了,老身感受到了神母的召唤。”

    但是又一刻,那些腐蚀液体被急剧地撑开,然后四面溅射开去,布阵的卫兵们被淋个正着,顿时惨叫连连,跟着又止息,不一刻就被腐蚀成了一堆白骨。

    澎湃剑元猛地扩散,犹如“十方无敌”一样,沿途所过建筑,全被削成两半,唯有海云神殿在莫名力量的加持下,安然无恙。但是场面已经足够的触目惊心,除神殿外,近十重的宫城毁于一旦,宛然世界末日。

    剑元猛然收缩,场内寂静下来,所有目光集中在燕离身上。他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离崖连鞘,漂浮在他的身旁,标志着御剑神通的达成。目光触及到他面上的肃杀,心中就是一凛。

    “你……”石申眼看自己数百个同族变成一具具白骨,心中如有火油在滚,暴喝一声,三五步冲入偏殿,高高跃起,“一臂绝力,十象!”其右臂猛然膨胀数倍,携带着恐怖的劲风,轰然朝燕离砸了下去。

    燕离却看也不看石申,举步向外走。没有剑诀的指引,离崖自发地弹出去,跟石申的拳头碰撞,剑身“嗡嗡”一颤,突然“呛啷”出鞘。

    石申先觉出巨大力量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然后又觉出致命的危机,心弦一颤,猛地向后躲避,同时以巨臂护身。

    嗤!

    尽管躲闪及时,却也被削去一大块肉。猛向殿外滚,鲜血直流,几乎令他痛晕过去。

    藏剑诀?

    石申怎么也想不到,苦练三十几年的绝技,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触动不了。

    “大哥!”夫彩跟羽骏齐齐高呼,各露悲愤,也向燕离冲去。

    “住手,你们不是他对手!”秦尛连忙制止,然后对沈流云快速道,“请圣女大人即刻入殿进行传承仪式,老身挡住他!”说毕身子轻飘飘升起。

    “挡得了吗你!”燕离用力一踏,身子便

    腾空,离崖自发承到脚下,使他凌空,目光锐利地盯住秦尛,“从我进来就感觉到,你们的力量全来自于这神殿,你们的神母转世数千载不归,想必你们的力量也衰弱到了极点,我一剑就能将你斩杀,你可知道?”

    秦尛神色冷峻,道:“那又怎样?”

    “你放我和姑姑走,我绝不为难海族!”燕离道。

    “不可能!”秦尛断然道。

    燕离目中杀机再也按捺不住地倾泻|出来:“大祭司,你最好趁我还能克制,答应我的条件,否则……”

    “否则怎样?”秦尛道。

    燕离暴怒,伸手虚握间,九霄剑宫兀然现世,此前毫无预兆,仿佛它们一直存在。剑气激烈纵啸,其中一柄落在他手中,就轰然斩去。

    “大祭司!”众海族惊叫。

    秦尛脸色一白,却咬牙不退。

    “白梵!”

    一个愤怒与失望交杂的声音,蓦地响起来。燕离手一颤,这一剑,终究没有斩下去。他转头望沈流云,略带畏惧喊道:“姑姑……”他第一次听到沈流云这样严厉地叫自己名字,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沈流云面上满是失望与冷漠,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想救你……”燕离涩声道。

    沈流云冷冷道:“不,你在对你的救命恩人下杀手!”

    燕离心里一震。

    沈流云接着道:“你放纵**,想把你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可是你想过吗,在制造鲲舟进入恶狱搜救你的过程里,海族出了多少的力气?大祭司贡献了海云神宫七成的积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海族需要冒着被人间界发现海云神宫的巨大风险,把海底独有的奇珍异宝运出去贩卖,换成粮食,以维持海族的生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跟李血衣一样做个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魔头?”

    “我

    知道杀人为恶……”燕离苦涩道,“杀一个就是罪恶……我从来以为,我的恶,没有人有资格审判……可是,我自有底线,忘恩负义的事,我不能做……”说着就跌落在地。法门当然不能判断善恶,善恶只是一种主观存在的意念,只因为剑心不稳,剑魂立刻就从离崖里退出,回到源海。

    沈流云接着道:“何况你说救我?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想要被你‘拯救’?你私心里不过只想将我占有,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可曾尊重过我的意愿?我是一个人,我有我的想法和决定,我需要得到同等的尊重,而不是被你视为私有物,或者财产!”

    燕离心神一连遭到打击,连着摇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姑姑你听我说,我只想让你幸福!”

    “小梵,我跟你走,真的幸福吗?”沈流云双目流下清泪。

    燕离心神又一震,再也说不出话。

    沈流云流着眼泪道:“我若是觉得幸福,就不会被先天之鼎反噬!在道义上,我亏欠了海族,在道德上,我败坏了风俗。有个伟人曾经说过:‘世上唯有两样东西震撼心灵,一个是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一个是我们心里崇高的道德法则。’姑姑常常喊你野孩子,就因为你从小没有跟在义兄身旁,得不到更多的教育……过去已不能弥补,无论如何,姑姑还是希望你能做一个正直而且善良的人。所以姑姑不能给你做出更坏的榜样,小梵……”

    她走过去,蹲下,捧起燕离的脸,俯下去,在他的额上轻吻,然后放开,微笑说:“永远记得,就算你立于星空之上,也要心怀敬畏。我们不能迷失,做**的奴隶。”她起身,转身登阶,上到十级,脚步微一顿,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向大门。

    “姑姑……”燕离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更多,也许从跌下来开始,他就已经彻底明白了沈流云的选择。

    沈流云踏入大殿之前,回过首来,对着燕离嫣然一笑:“小梵,别担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会化作人间的烟云守护你。”

1、那一年的青梅竹马

    巨鹿境,起始镇。

    起始镇如今已不叫起始镇,自六年前长州王于雷神台上灰飞烟灭,尉迟真金就独揽大权,率长州军先后灭了巨鹿十一城,统合巨鹿,定都起始,改名长州,成为一方霸主。

    尉迟真金却没有登基,而只是自封丞相,执掌政权,封魏然为太保,执掌军权,并向天下发布宣告,称秉承先王遗志,只要有人能结束这乱世,便尽心辅佐,另将王位拱手奉上。

    那尉迟真金跟魏然是什么人,天下无有不心动者,但谁有办法结束这乱世呢?连如今最强大的龙皇姬御宇,也还欠着火候。不过,姬御宇是龙皇之帝,可不是区区一个王可以收买,他多次下诏,试图将两个龙皇老臣召回天上京,辅佐他的宏图霸业。都未果,如不是攻打巨鹿要先越过魏王境,恐怕早就挥师南下了。

    自前任长州王从魏王境求来灵藤,巨鹿境的土地得到滋养,逐渐复苏,虽每日只有四个时辰光照,但一些需求不强烈的农作物已能存活,能进行过大规模的种植。长州都城便下达垦荒令,并设立奖赏,六年过去,也有数十万亩的规模,养活一地军民不是问题。

    以长州城为中心,向四面延伸的土地,终于把一些强盗鬼魅的生存地也给掘了出来。都城下派禁卫军,扫荡贼窟,六年来不知扫灭了多少魑魅魍魉。

    启元六年元月十二日,城外三十里又发现一处诡异地洞,似有邪物,不知吞噬了多少耕地的农民,有幸存者逃走,上报有司,魏然得知,立派禁卫军前去剿灭,禁卫军小队队正不是别人,正是出身起始镇的前身——寡妇村的一个孤女宋小怜。

    六年过去,当年跟在姬纸鸢身边的小小女童,也长成了俊俏的小少女,加上她的天赋异禀,年不过十三,已踏入武道人仙之境,小小年纪,就成了禁卫军队正。

    禁卫军统一着银色甲胄,上绣桃花纹饰,腰配长刀,伴有伞具,种种迹象,都带有先王印记,显然六年过去,姬纸鸢没有被遗忘。长刀配伞具的搏杀术,也是姬纸鸢在位时所创。

    宋小怜是队正,胄上多一束翎,伞具为红色。如是营令,就二翎,伞具为青色。这是禁卫军的制式,常规军又有不同,此为后话。

    “眼看就是连着三日通宵达旦的花灯节,没想到就被派出来,真是太倒霉了。”一个近卫不舍地回望一眼,不知此行任务要多久才能完成。

    一个小队共五十,除队正外还有五个什长,说话的是其中一个什长,名叫王启忠,长得微胖,年在三十左右。他说话这样大声,显然并不顾忌队正的威严。

    也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威严?

    宋小怜刚听见,身边一匹马上人就忿忿不平道:“队正大人,姓王的摆明不将您放在眼里,不如我去给他一些教训?”说话的是亲兵什的什长,名叫李志,是个瘦子,年二十五左右。因为知道宋小怜跟魏然有着一点师生情分,而不敢小看她。

    “无妨。”宋小怜脸色冷峻,仿佛从来如此。记忆当中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已随着长刀沾血而渐行渐远。有了第一个,六年来,她手中沾染的血腥,已不下数百。

    宋小怜突然掉转马头,因为领路的一骑,往官道旁的阡陌小径走去。

    “跟上!”她冷冷下令,

    阡陌小径尽头,居然有个小土坡,坡上零星几根

    枯竹。半山腰处,就显露出来一个被黄土和枯竹半掩着的洞口。

    领头一骑就下马,是个穿粗布的农民,畏畏缩缩地指着洞口道:“大,大人,就是这里了……”

    “这坡为何不垦?”宋小怜立刻质问,“丞相下垦荒令,要求尔等不得择地而垦,你们竟敢违抗?”

    农民哭诉道:“大人,不是小人不出力,实是这坡高得正好,原想在上头凿建蓄水池,以备灾荒,就先预留。这也向垦荒使报备过,并且得了首肯的。到了年前,垦荒使要求我们尽快凿出水池,小人就先派了人过来,不料失踪不见,小人亲自来,才发觉这里有个洞,里面有吞人的怪物……”说着浑身就颤抖起来。

    “你滚吧!”宋小怜喝道。

    农民如蒙大赦,牵了马就走,不敢多呆片刻。

    王启忠观察了片刻,懒懒道:“哼,就这规模,我可是跟魏太保打过浑天地宫的人,队正大人且交给属下,不用半柱香,就把里头贼人揪出来!”说毕不等宋小怜同意,就率了手下钻进去。

    “大人,这王启忠太目中无人了!”李志怒道。

    宋小怜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仍然不改冷峻:“看着吧。”

    话音刚落,洞里就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王启忠的声音凄惨地传出来:“队正大人,救我,救……”

    无匹邪恶的气息传出来,但再无半点声息。

    众军心中皆是一寒,纷纷望向宋小怜。

    宋小怜毫不沉吟,挥手道:“全军进,李志跟我掠后!”

    “喏!”

    军令如山,里面妖人再怎样可怕,都不得违抗。剩余四十军,各自提高警惕,鱼贯进入。

    李志在倒数第二,只见往下深入,越来越宽敞,到后面竟能容四五人并行,而且洞壁全由石玉来铺,甚是光华,看来一点也不像普通妖穴。

    “大人小心,邪魔可能不止一个!”

    宋小怜走在最后,目中闪烁着妖异的光,“你说的不错,邪魔绝不止一个。”长刀忽然抽出,从李志后腰捅入。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非常响,众军全停止回望,被火把下这一幕吓到。

    “大人,您……”李志艰难地扭头,却还是看不到宋小怜的脸,惨笑着倒了下去。

    宋小怜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据说这李志对你怀有一丝情意,怎么,不忍心了?”洞内忽然响起一个轻佻邪恶的嗓音,但还是很稚嫩。

    “够了宋小虎!”宋小怜伸手抽回刀,目光冷漠地投向剩余人。

    刀光乍起。

    宋小虎也十三岁了,当年那个鼻子上挂着长长鼻涕的跟屁虫不见了,如今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面色轻佻邪恶的少年。长刀归鞘,他踏着血水,走到宋小怜身前,忽然眼睛一亮,“又长了些肉,莫非已有男人了?”他说着就去摸。

    “滚开!”宋小怜退一步,长刀劈过去,却被宋小虎用手捏住,他怪笑着说:“别人可以碰你,我却不能,这是什么道理?”

    宋小怜脑海中闪过一幕回忆,当年在那个巷道里,玥儿说出了“他们不死

    ,你们就会死”这句话,她看到宋小虎转眼变成一个陌生的侩子手,憨厚痴傻全不见了,几乎冻结了她的灵魂。她的灵魂确实被冻结了,否则也不至于跟着下手。

    回到寡妇村后,母亲就死了。她一直怀疑是宋小虎,但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不妨碍她更加的怨恨宋小虎。

    谁让这两个少年少女如此早熟?

    宋小虎怪笑道:“你上次送来的寡妇味道真是不错,体态丰腴,杀掉之前,我用了几天。”

    “你!”宋小怜难以置信又觉得恶心,“你简直不是人!”

    “你难道以为我们还有资格做人?”宋小虎惊奇道。

    “你们两个还不快把血食送进来,那个臭丫头脱困就在今晚了,快点!”一个不耐烦的粗暴嗓音响起来。

    二人皆是一颤,然后沉默着将那些尸体拖到了底下的洞室里。

    底下很宽敞,有个诡异的祭坛,中间有个血池,里面翻滚着腥臭的血液,池中有个浑身没有皮的人形怪物,脸部也不见,只有一张嘴巴,露出森森的利齿。血液不断地被它吸入体内,口中一直发着“嗬嗬”的怪声,非常的恐怖。

    正对面石壁上挂着一个由魂线织的茧,里面包裹的是当年玥儿从仙界带回来的奉天教徒——失踪了六年的秃鹫。

    大地的裂变,曾经让无数修行者恐惧的存在,如今却被困在一个魂茧内,被作为这祭坛的能量源。魂线不断从他身上抽取给养,而他又不断地恢复再生,简直就是一个极品的养料。

    不但是养料,他所有学识,包括奉天教徒的秘密,全被夺取。

    血池中的怪物,名唤“惊魅”,是记载于《易天神死经》里的一种妖物,以真力铸造,用血食辅助培养,可污染神境,天生遁地神通。

    尸体入了血池,即化为血水。

    宋小怜退到一边,小手紧握住。这些年她跟在魏然身边,一面要暗中往这里输送血食,一面要不露破绽,实在心力交瘁,如今终于到了头。

    宋小虎走到旁边,用肩膀撞了撞宋小怜,激动地道:“玥儿姐就要脱困了,你说,她出来之后,会怎样奖赏我们?”

    宋小怜冷漠以对。宋小虎面上闪过一丝戾气,冷笑道:“宋小怜,你说,我这些年为玥儿姐做了那么多贡献,如果我向她请求,把你嫁给我,她会不会答应?”

    “你休想!”宋小怜浑身一颤。她宁愿死,也不想被宋小虎碰一下。

    “你两个给我闭嘴!”秃鹫粗暴地打断,“再敢吵我,等我出来,就拧断你们的脖子!”

    两个小孩对他颇为惧怕,就不敢吭声了。

    这时,血池中惊魅突然浑身颤抖起来,血淋淋的体表,竟生出了一层人皮来。

    不知过去多久,人皮覆盖到惊魅的全身,下体位置,没有性别的标识,面部仍然只有一张嘴,头上光秃秃没有一根毛,其余跟人都差不多。这时候,血池里的血水也完全干枯了。

    “哈哈,惊魅,快去把你主人救出来!”秃鹫狂笑起来,“那个臭丫头,小贱人,爷爷我要叫她知道我的厉害!”

    ps:感谢仅此一人入眼底、甜甜布朗尼、纸鸢别哭、你看起来很好吃、请不要说谎的打赏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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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