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一剑倾国TXT下载一剑倾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剑倾国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一剑倾国txt下载     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2、孤舟远鹏,十万外苦崖,回首总是不堪

    “这是什么?”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

    “苍王,你快想办法啊!”

    “他没死……”

    ……

    到了终于适应强光时,便发现光源处是燕离手里托着的一个灯盏,光亮就是从灯盏里弥漫出来,衣发无风自动,飘飘若谪仙人。不管是黑暗界还是水云剑,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喂喂!这到底是什么宝物?我怎么从未听过?”上官飞鸿又惊又怒又恐又妒,怎么也想不到,修为已经足够惊人的燕十方,竟还身怀至宝,看他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很可能是防护性至宝,那么岂非如虎添翼?

    其实不只上官飞鸿他们惊诧恐惧,燕离对此也分外疑惑。就在那个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身体遭到强烈打击,而且是接连两下。虽然在本能中运转了《藏剑录?万剑归宗》,使周身大穴张开吸收外力,可因为把握不住时机的问题,应该只吸收了七成伤害。

    硬受三成伤害,是可以预见的,黑袍老叟的绝技确实非同凡响;但没想到,青莲附入青莲灯,似乎焕发了更强烈的剑歌意韵,仿佛逆转了时光,使他原本应该受的三成伤害变为虚无,当然,吸收的七成外力,也消失不见。

    万物皆可逆,时光不能移。这是阎浮至高无上的法则,没有任何存在,可以违逆时光。

    燕离从踏入修行的那一刻开始,所接触到的所有经义法门,都在无声阐述这一至高法则,时光必然坚定地前行,是一种永恒的运动。所以他心里知道,这必然是一个错觉。青莲剑歌是一种“我”异常强烈的意念之力,更像是意志的体现,超越了现有的全部种类的力量;但并不意味着,它就能凌驾于至高无上的法则之上。

    身后有劲风袭来,是一道剑光,他故意错过时机,等剑光接触了他的身体,才张开周身大穴,就在这个瞬间,身体痛了一下,却立刻消失。因为脱离了黑暗界,在他的神识当中,他发现空间发生了诡异的扭曲,就好像在承受伤害的瞬间,跟另一处空间交换了位置一样。

    “原来是这样!”苍王突然叫了起来,“是空间转换,那盏灯有仙器的潜质!但还不是仙器,现在杀了他就能抢过来!”

    黑袍老叟翻身落在地上,黑袍下的脸色无比苍白,咳了两声,道:“老朽想起来了,这是青莲灯,当年青莲剑仙的宝器……据说剑仙在阿修罗界除魔时,没有魔物能攻击到他,但剑仙失踪后,青莲灯的灯芯也跟着消失,所以此灯变得毫无价值,没想到被他得到了灯芯……老朽依稀记得神通的名字——‘零界’。”

    “零界?得到它,岂非谁也伤害不了?”上官飞鸿的目光变得无比炽热。

    “可是我们现在也一样,谁也伤害不了他。”黑袍老叟苦笑道。

    “未必,他又能维持多久呢?”苍王低声说着,目光充满了贪婪。“慢慢守着,这样神通,绝不可能不费力气,等到他力尽,嘿嘿……”笑声里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燕离。他们相信,对方祭出了这样宝物,肯定是被他们联手逼到了绝境。

    燕离当然只觉得好笑,先不说所谓的“灯芯”是青莲所化,而青莲则是由于一等剑主的“通识剑诀”的特性,显化在源海的具象;即便被他们得到青莲灯,修不成剑歌意韵,就点燃不了,仍是毫无价值;至于消耗,他倒是从来没有把“灯芯”、也就是剑歌意韵用到枯竭的经验。虽然很想做个实验,试试“零界”能维持多久,但时间却是有限。他也没有好心到向敌人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

    脉的地步,于是翻掌收了青莲灯,转而取出离崖。

    “他支撑不住了!”上官飞鸿立刻欣喜地叫起来。

    李墨臣心中却是“咯噔”一跳:“小心,是他的本命剑离崖,资料记载,此剑怪异,有存储外力的特效。”

    “都把法域收起来,我要出手了!”苍王沉声喊道。对青莲灯的渴求,让他改了主意,决定跟众人联手对付燕离。众人听到,脸色皆是一变,黑袍老叟原本打算拼着元气大伤,也要再困燕离一次,闻言无奈,只得收了法域,眼前同时一花,有锋芒迎面扑来,心中微骇,但觉对方这一剑并无特别,他反手取出一柄禅杖,准备格开这一击,就抽身退出去,谁知那剑不知怎么就绕过了禅杖,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这……”劲风扑开黑袍,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此刻已被抽走全部的血色,满是不可思议与不甘,至死都无法理解,这鬼神一样的剑术是怎样练成的。

    “他先下手杀老爷子,果然是怕了,咱们再加把劲就能弄死他!”矮壮男人挥舞大锤,“嗷嗷”的向燕离冲去。燕离抽出离崖,甩去血迹后归鞘,随手就掷出去。矮壮男人低吼一声,土黄色真元流转体表,猛烈旋转两圈,大锤猛地击打在离崖上。

    “燕十方,吃我这一击!旋风骤雨!”

    轰!

    巨大的力量撞在离崖上,确实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但矮壮男人意想中离崖粉碎或者倒飞出去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什么,不可能!”他面色一白,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击,居然撼动不了无人握持的剑器。“为什么会这样?”

    “我喜欢让人死的不明不白,保持永世的恐惧,这样你们下次投胎,就会认真考虑是否要与我为敌。”燕离低笑一声,突进矮壮男人的三尺内,顺手握住离崖,“呛啷”一声,深黑色的剑光划过虚空,矮壮男人的头颅跟他抬起来格挡的锤子,就一起裂开,这个时候,他的第二招才开始酝酿,至死都没明白,跟燕离的差距在哪里。

    燕离连杀二人,但这时候,神境的气息已统御全场,方圆数百丈内,大概是鹏堂属地的全部范围,星力一股脑地被吸引过来,死亡的气息一下子铺盖全场,宛然进入到一个凄凉的墓地。

    “神境,天地之棺!”

    强烈的死灭气息从天而降,燕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棺盖猛地压下来,身子受到莫名的束缚而不能动弹。

    “李墨臣,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再不快点,你连汤都喝不上了。”苍王面带强烈自信之色,高高在上宛然施舍般说道。

    李墨臣深吸口气,将屈辱的浊气吐出,排除杂念。燕离无疑是他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剑客,也正因此,能跟这样可怕的剑客对招,是梦寐以求的机会,而且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辅助,他在燕离手中走不过一招。

    “水云,千变之弧。”随着李墨臣拔剑,虚空迸发强烈的震动,上千道弧光就激射出去,每一道弧光都仿佛小老鼠般不规则地变化轨迹,让人无从捉摸它们究竟会打在身上的哪个位置。

    燕离强行撑开手掌,使离崖脱手飞出去,隔空御使着,同时进行了上千次的变化,所有的弧光在一瞬间被他接下,并吞入离崖之中。

    李墨臣面容顿时呆滞,自己苦心孤诣研究的剑技,被人这样随意就接住,打击何等强烈。他已见过矮壮男人的死法,听到离崖在虚空自行出鞘的声音,不禁苦涩地闭上眼睛:“原来他竟已掌握了御剑之术……对不起爹,孩儿辜负了您的期望……”

    深黑剑光不知第几次划过虚空。

    李墨

    臣忽然发现脖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楚,摸了摸,发现还在,没有幸存下来的喜悦,只有一种比被苍王羞辱更大的耻辱感。

    什么意思?我不配死在他的剑下?

    “燕十方,你欺人太甚!”他把牙齿咬得嘎嘣作响。他没有注意到那无边无际的压力突然消失于无形。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意义不明的怪叫,他不由得睁开眼睛,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上官飞鸿瞪着一处地方,扭曲着脸,发出“呃啊咦呜”的不明音节,甚至能听到喉结骨滚动的声响。他循着看去,正见苍王的头颅滚落下来,尸身向外狂喷鲜血。

    鹏堂最自信的神境高手,高居天辰榜第十,以为神境一出,天下无敌的苍王,却在他自己的神境之下,被人隔空一剑斩去了头颅。

    李墨臣觉出了无比的荒谬,突然想笑,但是他没有笑。为什么?为什么不先杀我?他想到了苍王那句“燕离从始至终都没有用真元”,然后很快就明白了,因为场内已经没有人能再给燕离提供外力,如果先杀他,那么对付苍王,就不得不动用真元。随之而来又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要节省真元?答案在他脑海中定格住,让他全身都发寒。他迈着僵硬的步伐,将上官飞鸿挡在身后。

    “堂主,我给你争取时间,你快逃吧。”他低声地说。

    “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上官飞鸿尖叫着拔步逃去,但没两步,就摔倒在地,他从没有想过,竟然有这么样一天,他会因为恐惧而脚软,连路都走不动。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像蠕虫一样在地上爬着,一点一点地爬着。

    燕离接住离崖,在上面轻轻一抚,不禁暗叹,裂痕果然更深了,不知如果完全损坏,需要温养多久,才能恢复过来。他慢慢地向李墨臣走过去,一面说道:“你让开吧,我不杀你。”

    李墨臣摇了摇头,坚定地按剑而立。

    “你觉得他值得你这样做吗?”燕离道。

    “跟他无关,我只是为了杀死弱小而已。”李墨臣微微地一笑。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临死的脸孔。“墨臣……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将崂山剑……宗发扬光大……这样爹……死也瞑目……了……”

    “爹,孩儿不孝……”全部的真元,一瞬间注入腰间水云剑。

    “杀死弱小吗。”燕离走的慢却不停,与李墨臣擦身而过。水云剑连鞘一起碎成数截,尸体一直立那里,很久。

    上官飞鸿忽然爬不动了,因为一只脚把他踩住。他抬起头望去,前方的残垣里,低矮破墙隐约有十几颗小脑袋,时而冒出来窥探,还有压抑着的低低的哭泣声。他的心中忽然就充斥了无尽的懊悔和浓重的不安。

    我死了,他们怎么办?

    “孩子们,为什么不逃啊,为什么不逃啊……”直到这个时候,平日里从来没有重视过的亲生骨肉,形象才鲜明起来,才感受到血脉相连的厚重感。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后知后觉……为什么会这样……我尽过哪怕一点当爹的责任吗?

    他不禁惨笑起来:“燕离,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的孩子,我求你……我用情报跟你换……”

    “你担心我斩草除根?看来我真是个恶人。”燕离面无表情地用力一踩,就踩碎了上官飞鸿的心脉,跟着化作一道剑光冲入夜空。

    “小心剑庭……”四个字如亡魂的余音,袅袅飘散。

    ps:感谢请不要说谎、纸鸢别哭、甜甜布朗尼、书友58078901、北北、你看起来很好吃、你头发乱了o、书友58362737、尘渡的打赏支持。感谢莫兩枫蓝的一万纵横币打赏~

33、雪大侠的神奇冒险

    龙令府。

    阁楼里的灯灭了,血也就冷了。

    十几具各样尸体,金的银的铜的水晶的,凡所能想到的都有,只有一具的血是温的。

    斗笠人站在尸堆中,缓缓还刀归鞘:“堂堂魂尸王,居然流着这样普通的血,可笑可笑。就是杀的着急,忘了拷问第一库房的位置了。不过没关系,总有人愿意带我去。”他信步走出去,沐浴在月辉下,一尘不染。

    翻身到了屋顶上,忽又觉出异状,回头一望,这一回,清晰望见一道剑光,落在城中另一处。“咦,竟然不是错觉,那是谁?不会是燕离吧?”说着自嘲一笑,“不可能,就算太白第六境,单枪匹马来攻龙令城,也是自寻死路!”

    所以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龙令城?凤九又不会御剑飞行,难道是剑庭哪个首座下界了?

    夜风扑面而来,两旁风景迅速掠过。疑问很快被他埋入心底,他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气派的三层高楼,匾上写着:光明楼。

    斗笠人不由得一怔,他就好像慕名而来的挑剔的嫖客,不想随便走了两步,就找到了位置十分隐蔽的档次却很上乘的青楼,这个匾就好像青楼里最美的花魁站在门口向他招手,他险些就忍不住上去了,幸好忍住了诱惑。“楼里面那个独特的气息,应该就是蒋明成吧。不愧是神圣领域,尽管排不上号,还是强的让人头皮发麻。现在怎么办呢?蒋明成倒也罢了,要是招惹来雷焱,会变得很麻烦。”

    他已经不呼吸,目光在龙令府里逡巡着,忽然看到一个仆役端着一个托盘从东面院子的雨廊,向光明楼走来,从他的位置看下去,可以清晰看到,仆役走到光明楼,还需要拐几个弯,时机正好。他不再犹豫,绕了一个大弯,拐过光明楼,贴着雨廊悄悄靠近仆役,闪电般掐住他脖子,提到雨廊外面一丛竹林里。

    “我问你答,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就杀了你,明白吗?”他驾轻就熟地发出威胁,并稍稍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仆役发现可以发音,惊恐地压低嗓音道:“明白,明白……”

    “不要说两遍,我说话不喜欢重复,更不喜欢听别人重复。”斗笠人就开始了拷问,“你这个饭是送给谁的?”

    “第一库房里的小女孩,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很好,我开始欣赏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陆勇。”

    “进了光明楼,从哪里进入第一库房。”

    “东厢的楼梯底下有一扇暗门。”

    “暗门要走几级台阶,底下有没有机关暗道,小女孩被关在哪里。”

    “大,大概二十来级,没有机关暗道,小女孩关在倒数第三间。”

    “太好了,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我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最后一个问题,那里有没有守卫?”

    “那,那里是大老爷的寝居,不用守卫……大爷,我没看到您的长相,您答应过不杀……”

    仆役后面的话却永远地咽在了腹中。斗笠人眼疾手快接住托盘,剥下尸体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对着尸体微笑道:“不让你看到我,是

    为了给你希望,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杀你;况且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能够帮助到我,你也算死得其所。”他毫不留恋地转身,举着托盘就往光明楼走去。

    光明楼已经不远,怪了两个弯,走了两条抄手游廊,穿过门洞,眼角余光瞥见院两旁各栽种一棵苍劲挺拔的青松。

    正直,不屈。

    他暗暗一笑,似乎并不相信龙令城的城主,能有这样高尚的品节。步伐平稳,上身微躬,穿过前厅,踏入游廊,脚步微微一顿,楼上那个气息毫无异动,便放心大胆地往东厢走去。到了东厢门口,他微微一笑,到此一切都很顺利,他并不怀疑什么,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和器量去拥抱这些好运。

    就在他要推门进去的最后一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叱喝声:“站住!”他听这声音,很年轻青涩,年纪不会超过十八,回过身去,恰到好处地卑躬着:“您有什么吩咐?”声音的主人果然如他所料很年轻,是个朝气十足的姑娘,有一双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很不高兴地瞪着。

    “你是哪个院子的,管事是谁,怎么不打声招呼就闯进来?”她走到斗笠人面前,狐疑地打量着,“我没见过你啊,生面孔,快老实交代,不然我马上禀告大老爷!”

    “小人陆康,是陆勇的远房表弟,他肚子疼,托我来送饭。”斗笠人佯作战战兢兢地说。虽然低着头,但有一半的视线在打量姑娘。看穿着,应该是使女一流的人物,相貌颇美,而且嗓音虽青涩,身子却苗条成熟,很有风韵。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蒋明成抱着她亵玩的场景,只是一闪而逝。

    “新来的吗,难怪一点规矩也不懂。”姑娘走上来,就向斗笠人踢了一脚,颐指气使地道,“好教你这个贱民知道,我乃是大老爷身边的使官冬晴,所有人进出这栋楼都要经过我的允许。”

    斗笠人没想到自己被陆勇摆了一道,这一个最重要的信息,居然没有告诉他。但他忽然想到,也许是他没有问的缘故。

    冬晴却在那里继续说道:“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把陆勇找来,竟敢把大老爷交付的职司轻易地交给别人,不打他一百大板,是不会长记性的。还有你,念在你是不知者,就便宜你打五十好了!你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饭菜要冷了。”斗笠人抬起头来,轻声说。

    “还敢顶嘴?跪下!”冬晴瞪眼睛的时候十分可爱,但只是脸,她的眼中有一种格外的冷冽的优越感,仿佛对你说话,就已是一种天大的恩赐。她学着衙役踢犯人的样子,猛地踢在斗笠人的膝盖下五寸,通常犯人被衙役这样踢一脚,就会不自主地跪下来,小时候在公堂外看到,感觉十分的威风,所以在府中也经常这样做。但她没想到,往常脚到擒来的一脚,居然没能建功,对方不但文丝未动,自己的小脚还一阵生疼。

    “你!你竟敢违抗!”她气急了,抬手就往斗笠人脸上扇去。斗笠人绝想不到这世上有人敢扇他的脸,所以没能防备,被扇了个结结实实。看到斗笠人像被自己扇傻了一样,她又十分得意起来,并且冷冰冰地说道,“立刻去叫来陆勇,否则按家法处置!”

    这个贱人!

    斗笠人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缓缓低下头:“遵命。”他慢慢地用一种从容的步伐走出光明楼。冬

    晴看到这样一个背影,心中没来由一阵害怕。她当然要恐惧,因为她扇的人,在三界都极有名气,人们看到他第一眼,都会热情地唤一声“雪大侠”。

    雪大侠被扇了一个耳光,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燕离啊燕离,这一回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要是不能完成我的期望,我可是会发火的!”他回到那个竹林后面,看着陆勇的尸体陷入沉思。

    冬晴无疑是挺受宠的,否则也不敢在光明楼里那样大声打骂,而且蒋明成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要过她那一关,非得以陆勇的身份不可。

    “难道真要让她打我一百大板?”他皱起眉头来,“她未必能打疼我,然而传出去,终究不好听;但是卖燕离的人情,却是势在必得的,当下也只有他能帮我对付那个人。”想到这里,他终于下了决心,取出一张面具,往陆勇的脸上覆去,然后取下,戴在自己脸上,他立刻就变成了陆勇。

    这种会记录别人脸的宝具,都是有市无价稀罕宝贝,当世唯有古海源造得出来,而且使用条件异常苛刻。

    重新举着托盘奔赴“战场”,到光明楼里,模仿陆勇的嗓音喊了一声:“冬晴大人。”

    冬晴却是从楼上走下来的,看到雪大侠假扮的陆勇,美眸里不知怎么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表面却凌厉斥责道:“谁借给你的肥胆,敢把差事推给别人?”

    “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雪大侠低着头说,还把戏做足,带上了颤音。他对于自己的模仿能力非常自信。

    冬晴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满地踢了雪大侠一脚,然后道:“还不跟我来,那个小囚犯怕是饿坏了。”

    雪大侠非常意外,这个冬晴不但没有问陆康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领罚,连陆勇的板子也不用打了。他也唯有感叹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了,就跟着冬晴去到东厢房里,楼梯下果然有暗板,掀开就出现一个向下的楼梯。

    “走快点。”冬晴忽然向雪大侠抛了个媚眼,就向下走去。

    雪大侠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意味莫名地笑了起来。跟着走下去,果如陆勇所说,二十来级就到了底,呈现在眼前的是壁火通明的甬道,怕足有三辆马车并行那么宽,两边是铁门锁着的库房。他记得陆勇的话,那个人质被关在倒数第三间库房。

    走了几步,冬晴忽然回身,差点碰掉托盘。她不满地瞪着雪大侠,把托盘随手扔在地上,像一个发情母狗,抱住雪大侠就吻起来。

    雪大侠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还有理智,害怕地说:“冬晴大人,会不会被大老爷发现?”

    “你这个讨厌鬼!”冬晴幽怨地瞪着雪大侠,用力地扯开雪大侠的衣襟,“明知道库房底下有禁制,大老爷查探不到这里,还这样说!还有啊,昨日还叫人家小晴晴,今日就冬晴大人冬晴大人,哼,你是不是有新欢了?”

    雪大侠笑着,眼睛里没有多少温度,他对扇他耳光的女人会有什么怜惜呢?

    粗重的喘息,在地底下的库房响起来。

    但是连雪大侠都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ps:感谢北北的的一万纵横币打赏。感谢甜甜布朗尼的打赏。

34、云光龙绕,法禁之地

    凤九又走了两条街,不论是酒楼还是客栈,酒肆还是摊贩,赌档还是青楼,黑、白、杂三道,通通得不到一丁点消息。他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而有这个权利跟能耐的人,只有龙令城的城主蒋明成。

    “徐龙象!”他靠在一个巷道口的墙上,口中慢慢地迸出三个字。他的半身在灯火通明的夜市里,凛然不可侵犯,然而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另半身在巷子的阴影里,却如同笼罩了一层黑幕,几只徘徊寻食的老鼠,突然分裂成数截。

    这个时候,从巷道另一头的拐角处走出四个男女,由于街外的灯火照不到巷子深处,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模糊听到一个中年男子说着一些谄媚的话语。

    凤九只斜睨一眼,就不再关注。他决定直捣机枢,去龙令府面见蒋明成。正要动身时,却听那中年男子改了怨恨的语气:“都怪那个燕十方,若不是他救走那些人,大王的傀儡足够,怎么会杀不了莫玉清,还让他给逃走了,就该把燕十方抓来千刀万剐!”

    听到这些话,他停了下来,脑海中迅速地分析其中蕴含的信息。这些信息很快跟脑海中的一些记忆契合,他在船上可是听了不少近来人界的事迹,其中被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傀儡大王”。

    难道这行人里面有一个是傀儡大王?经过回忆,脑海中慢慢浮上了船客间的闲谈,虽然被疏漏,此刻想起来,确实有一些人说过,兆安府城大半居民,为燕大侠所救,原来就是燕师弟。他不由得一笑,心中觉得这样的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更不可能是魔族卧底。对燕离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如果这里面有一个是傀儡大王,那么去见蒋明成之前,不妨顺手除掉,以防他再为恶世间。这么样想着,就沉住气,凝神倾听他们的对话。

    就看到其中一个少女停下来,重重地挥出一巴掌,扇在那中年男子的脸上:“曹炳荣,你还敢跟我提?”少女的声音娇蛮清脆,但只是表象,隐藏在其中的杀意,却连凤九都不寒而栗。但仿佛不是针对中年男子,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狗贼!”少女挥手又扇了中年男子一巴掌,“都是你这个废物,白白耗费我十个死魂傀儡,害被我那老贼道打成重伤,到现在还疼着呢!废物,如果不是还要你出谋划策,我现在就拿你喂了小魅魅!”

    小魅魅自然是惊魅,少女自然就是玥儿。

    “是是,是属下太弱了,斗不过那个燕十方,都是属下的错……”曹炳荣被玥儿狠扇两个耳光,心中却是一喜,他害怕的是没有责罚,那样才真的是末日临头。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道,“这回您放心,那燕十方铁定要率大军来攻的,咱们只要提前隐蔽地制造一些傀儡,等他跟蒋明成斗得你死我活之际,再出奇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玥儿说着转身,仍向凤九那边走过去,似乎要进入闹市。但在即将靠近凤九时,她停了下来,上身微倾,双手可爱地负于背,像个俏皮的邻家姑娘,笑嘻嘻地对凤九道,“方才的话,你可是全听见了?”

    凤九斜睨着玥儿,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但话语里分明满是杀机。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强烈恶意,被别人听了秘密就要灭口,到底是谁教的她这样?

    “到底是谁教的你这样?”他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又想到兆安府那些冤魂,已有些愤怒了。

    玥儿听到这样一个质问,怔了一怔:“我怎么样?”

    “动辄取人性命,祸害人间,你说你怎么样?”凤九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没有功夫解释太多,身上已有剑光迸射出来。

    “逃,老地方汇合!”玥儿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

    曹炳荣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人,但他神识中分明觉出了恐怖的东西,二话不说就遁入阴影。两个小孩慢一些,但也各自逃走。

    数不清的魂线被剑光绞碎,玥儿银牙直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这样倒霉,先是莫玉清,现在又遇到这样一个超级高手。只一交锋,她立刻感觉到凤九的厉害,而且是最不讲理的剑道。

    “这仇我傀儡大王给你记下了,给我记着吧,

    总有一天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她怨毒地丢下一句话,地面就冒出惊魅,将她抱住一钻,就遁地消失了去。

    “遁地?难道是惊魅?更不能让你逃掉了!”凤九目光一下子凌厉,再不顾暴露身份,九霄雷音自天灵遁出,发出宛然龙吟般的清亮鸣啸,循着那邪恶气息穷追不舍。他一跃上屋顶,在屋顶上借力飞速穿行,从城东追到城西,耳边忽然响起了许多嘈杂,遥望过去,只见一个气派的宅院群中间出现了一片废墟,许多飞龙卫在那里聚集,正说着什么。心念一动,九霄雷音一头栽下去,正落在那废墟。

    轰!

    一声巨响,玥儿从地里被逼出,脸色苍白,呕出一口血来,被惊魅扶着,才没倒下去。惊魅急得就要重新抱住她遁地,却发现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锁住了地面,竟然施展不了神通。他朝飞落下来的凤九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威胁的咆哮。

    这个废墟,就是鹏堂。

    那些飞龙卫也是刚发现鹏堂的巨变,正在调查,冷不丁见一道神光从天而降,到落在地上,就见是一柄剑,通身朦胧,如同雾影,又有流光缭绕,仿佛吞云吐雾的小龙,伴着雷音,落地时,有一道清水般的波纹泛开。

    飞龙卫们忽然感觉进入了一个无法言喻的空间里,其中一个显然着装不同的首领脸色大变:“云光龙绕,法禁之地,是九霄雷音!”

    “仙器九霄雷音!”飞龙卫全发出惊呼。

    五年前剑庭就向外界公布,九霄雷音正式传承给了凤九。

    首领震惊过后,连忙向落地之后向玥儿逼过去的凤九抱拳道:“阁下可是剑神凤九?”

    “是。”凤九语速极快地道,“你等速速退去,这妖女修《易天神死经》,不是你等能对付,若被变为傀儡,我就不得不杀掉你们了。”

    首领这一回却是惊恐了,大手一挥:“不要干扰剑神大人除妖,我们快走!”说罢逃也似的跑走了。

    玥儿渐渐从眩晕中恢复过来:“法禁之地……原来是这样,竟然可以封锁小魅魅的神通,真是逆天的仙器!但是你这人太不讲理了,我不过就跟你说了句话就要杀我,你可是名门弟子,就不怕别人说你欺负女流之辈?”她抬起头,气呼呼地看过去。这一看,却令她一呆。

    月光照耀下,这个对她充满杀意的男人,着一身得体玄衣,衬显出笔挺颀长的身材,脸庞仿佛照着尺子刻画,一棱一角都是那样的分明,每一处突出都锋锐似剑,仿佛由凌厉的剑光构成的一幅图。冷峻而且卓然不群的气质,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加倍的孤独。

    她的心中不知怎么的一疼。

    凤九遥御九霄雷音,向玥儿逼过来,正见玥儿抬头,月光清晰地映画出一张苍白的脸庞,七分娇美,三分柔弱,只消稍一作态,立刻就是男人最难以抗拒的楚楚可怜相。

    这张脸就仿佛一柄利刃,残酷地切去凤九半个心脏,剧烈的痛楚传遍全身,仿佛从灵魂里发出来的悔恨的呼唤:“琳琳!”

    “哇!”

    紧跟着呼唤的是,一大口血喷在地上,然后是站立不稳跪倒在地。记忆深海里的小段残片,支离破碎的是一张酷似的稚嫩脸庞,呕着毒血,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投出温柔的光线。他们距离已不远,玥儿甚至能感受到吐在面前的血的温度。凤九颤抖着抬起手,仿佛触摸故旧伤残的光影,向玥儿的脸庞伸过去。

    玥儿回过神来,看到凤九那张冷峻的脸,在此刻但凡所能皱的地方都皱起来,她的心也跟着揪起,这让她感到好奇跟害怕。仿佛为了驱赶这种感觉,她挥手打掉凤九的手,“你恶心死了,滚开一点!”

    记忆残片被无情打碎。

    凤九乍然停住悲痛,跪坐在那里,木然地说道:“你走吧,离开龙令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哦!”玥儿眼珠子一转,“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把我当做谁了,莫非是你的旧情人?看你这样子,她一定死得极惨。你没来得及救她,还是她为你而死?好可怜哦,没想到剑神凤九,是个顾念旧情,不惜放过妖女的痴情男人。”说着“咯咯”笑起来。

    “给我立刻消失!”凤九站起来,冷冷地看着玥儿,九霄雷音慢慢飘过来。

    玥儿诡异一笑:“我有伤在身才败给你,这次算你狠,但我们很快会再见的。”说罢拍一拍惊魅。惊魅当即抱住玥儿,一头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凤九捂着胸口,步履蹒跚地走出鹏堂,在另一条街找到一家酒肆。这个时辰,夜市都快结束了,酒肆正要打烊,看到凤九进来,掌柜连忙拦上去道:“客官,咱店要打烊嘞,您明儿再来。”

    “给我酒!”凤九径自越过去坐,拍着桌子大声喊道,“给我酒!”

    “客官,您别为难咱嘞……”掌柜看凤九脸色苍白,唇边还有血迹,明显是受了伤,还要喝酒,很是担心,万一喝死在这里,有口都说不清了。

    “我有钱,你敢不卖我?”凤九随手拍一张金票在桌上,目光凌厉地看着掌柜。他久居高位,不怒自威,一旦认真起来,非常的吓人。但他似乎忘了,他的手不应该有这样的力量拍响桌子。

    “咱,咱不敢,您,您稍坐。”掌柜被吓得金票都不敢拿,忙不迭跑去搬酒过来,顺便还给切了盘熟牛肉跟两碟花生。

    凤九拍开一坛酒,直接抬起来就往嘴里灌。他似乎又忘了,他的手没有这样的力量,能把三尺高的酒坛抬起来。

    咕咚咕咚咕咚!

    一口气喝去大半才放下来,对面不知何时就坐了一个少女,笑吟吟地看着他。他冷冷地道:“我说过,再让我见到你,就杀了你!”

    “但是你没说。”少女也取了一坛,拍开封泥,往碗里倒,“你只说不要见到我,却没说见到我怎样,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就来问你。”她喝下一大碗,两颊立刻浮上酡红,醉态朦胧地看着凤九笑。

    “那我现在告诉你,再让我见到你,我会杀了你!”凤九冷冷地道。

    “好嘛好嘛。那等下一回,你再见到我,再杀我,现在我们喝酒,嘻嘻嘻……”玥儿又倒一碗喝着。

    凤九似乎默许了这个提议,又喝起来。

    玥儿哼哼道:“我料你要来买醉,所以来陪你喝酒,一解你相思之情。本姑娘无恶不作,却为你做了件好事,你难道不该跪下来感谢我?”

    凤九只是喝酒。

    玥儿从没喝过酒,哪里知道它的厉害,两大碗下肚,脑袋就很晕,眼前的凤九仿佛多出了好几个。“呐,那个琳琳,真的有我这样好看吗?”

    “比你好看。”

    “不可能……”

    “比你好看。”

    “不可能的……”

    “比你好看。”

    “不许你说,不许你说!”玥儿忽然凶起来,站起来上身倾去抓了凤九的胸襟,“主人说过,玥儿……玥儿长大了就……就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姑娘……这是主人说的……你的琳琳,绝对不能比玥儿好看,绝对不能,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咬你!”说着龇牙威胁。

    凤九漠然道:“你醉了。”

    “呐,”玥儿又笑起来,狭长的美眸眯起来,像两弯月牙儿,“你告诉我嘛,那个琳琳,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几乎将脸都凑上去了。

    “滚开。”凤九漠然地别过去,换了碗喝酒。

    “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也告诉你,我是怎么跟主人认识的。”玥儿像条咸鱼一样趴在桌上,用力地摇晃着凤九。

    “你叫玥儿。你的主人是谁?”凤九道。

    “主人就是主人嘛。”玥儿把脚跨过去,就挨着凤九坐了下去,把头靠着凤九的肩膀,打了一个酒嗝,美眸半闭着,但似乎有泪光闪动。“主人叫玥儿,叫玥儿去送信,然后就死了,主人死了,玥儿也快要活不下去了……玥儿想主人,想主人……“泪不住地掉下来。

    凤九惊了,他此刻还没有一点醉意,这个小丫头跑来说要安慰他,结果自己却在旁边哭起来,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就任由她靠着。

我需要缓一缓。。

    我写东西的时候,会极力地避免烂俗、狗血桥段,因为本身特不喜欢重复、一成不变的东西。但没想到呕心沥血熬到头发发白创作的东西,仍然给人以狗血的印象,让我的心如同被针扎一样难受。狗血也还罢了,苏北客的受绝学诅咒,爱而不得而不得不得的煎熬,雪天崖的对当年选择的痛悔,硬要说有相似之处,没什么不可以的,是否烂俗,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这两个悲剧的核心是不一样的,把这样两个深思熟虑过,甚至能写成一本新书的背景故事,用“套路”来形容,会不会不太恰当?会不会让不知情的读者产生坏印象,进而一概否认本书?

    凤九的故事跟那两个又完全不同,甚至目前只有两个信息,一个是“琳琳”,一个是“毒血”。只有这样两个信息,就被冠以套路和狗血,而完全不关心凤九为什么会行为失常甚至吐血,这就让我挺吐血的。是,大概能猜到凤九一个重要的人死了,他很痛苦,以至于这段记忆浮上脑海,就精神崩溃了。即便故事的背景不重要,即便不关心他为什么崩溃,我创作这个角色的初衷,是要表达一样或多样东西,那么这个故事的背景,就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的背景,那么它对于我来说,就是很重要。把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很用心去对待的东西形容成“套路”,我此刻也跟凤九差不多,脑子嗡嗡的,胸口闷闷的,想吐血。

    三个不同的悲剧,造就了三个不同的角色。可以说没有那些经历,就不会有今天的苏北客、雪天崖和凤九,他们之所以会是他们,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是故事逻辑能自洽的根本核心。如果这就是狗血跟套路,那么我会一直地创作狗血跟套路。

35、百变神兵

    白虎堂。

    十几幢兵器模样的楼阁,清一色由贵重金属熔炼打造,以法阵形式排列,围绕一座上窄下宽的高塔。楼阁的屋顶上,可见那一片片瓦砾,也全是涂了一层黑漆的精金,庚金之力,不断由法阵运转着,向中央高塔输送。

    肉眼看不见,神识却能轻易洞察,中央高塔的表面弥漫着浓雾一样的庚金之力。高塔顶层,月光透过一小扇木窗,照在赤身**的王琰身上,从他的体表,反弹出青森的金属光泽。

    王琰每过半刻钟才吐纳一次。浊气迅速排出,然后是深长缓慢的纳气,海量的庚金之力,被吸入他的体内,进一步地强化五脏跟经络。他现在的境界,唤作“白金”,是《百变神兵》最高境界。

    神兵家族创于第一次正魔大战末期。其始祖王神兵原名王二蛋,乃蚩尤山中一村民,因崇尚渴羡修行之道,欲拜入上荒神庙,却因资质缘故,没能如愿,遂在山中自修。长年累月的坚持,加上天生对庚金之力的嗅觉,到了他五十七岁那年,成功入道,又十年,推演《噬金诀》至洞观,出关时,已踏入炼体第二重境界。时逢正魔大战,王二蛋毅然投身战场,立下赫赫大功,击退魔族进攻后,人们发现,他杀的魔族数量,远远超过了当时上荒神庙的新任掌教,至此《噬金诀》声名大噪,他因此被称为王神兵。

    但王神兵深知仙界已容不下第十位“大宗师”,婉拒了各个道统的橄榄枝,转而到人界发展,后将《噬金诀》改名《百变神兵》,推演至凝元,法门成就绝学,开创神兵家族的盛世。

    《百变神兵》是阎浮独一份的、对真名要求非常低的绝学。但与之相对应的,需要大量的财物来支撑。它从锻体法门到凝元法门,都需要不同品种品质的金属,吸收其庚金之力。庚金之力第一重境界是取代皮肤,初步把人身变为了兵器,谓“黑金”;第二重青金,庚金之力完全地取代了血肉骨骼,并深入经络五脏,已与宝器无异,而且异常锋锐,稍一触碰,就是裂体而亡的下场;若进一步修到第三重白金之体,就是一件能够行走的人形法器,不但坚固难伤,对敌时,更拥有神鬼莫测之力。

    王琰目下就是第三重,庚金之力持续改造经络五脏,若是能踏入圆满之境,显圣真君也能一战。但是到了他这一步,所需求的金属,价格都非常的昂贵,也就是在龙令城,才有这个能力跟财力建造神兵塔

    供他修行。

    不知在第几个吐纳,王琰忽然睁目,锐利的锋芒从中激射出来,比小窗外投射进来的清辉还要冷冽,元神之力在塔内激荡,迸发滚滚如雷的声音。

    “来了还不现身!”

    他突然抬头,塔顶上半部分结构忽然间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下化灰,清辉直映下,银光刺入眼帘,那是一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百锻青钢剑,在修行界,百锻青钢剑只需要一个最基本的缎兵符就能完成,任何一家铁匠铺,都随时能提供数百上千件。

    “哈哈哈,你既会御剑飞行,显然不是散人弱鸡,难道不知我《百变神兵》的厉害?拿这破剑来对付我,是太看不起我,还是太高估你自己?”

    泛着青金色泽的两根手指递出,宛然金剪,“喀”一声剪断了青钢剑,并且断口处向上卷,无匹的锋锐从青钢剑剑身传递到剑柄,又从剑柄传递到握剑的手。

    “不论你是谁,敢破坏神兵塔,就是死路一条。”王琰大笑着下达了判决书。话音方落,青钢剑四分五裂,化为许多毫光,直刺来者要害。

    但见来者身上青光闪耀,那些毫光没入其体,立刻消失不见。

    王琰瞳孔一缩,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床榻被毫光穿透,紧跟着四分五裂的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打中他了!

    “有刺客!”神兵府中警钟大响。大量的人马往神兵塔聚集。

    “你是谁?”王琰眯眼打量来人,只见他身穿深灰色的对襟,笔直地站在飞剑上,周围缭绕着数不清的剑的光影,广袖里滑出新的青钢剑来,但并不攻击自己,而是向神兵塔周围射出去。他的神识很快察觉到对方这么做的用意,那些青钢剑都落在紧要位置上,切断了府里的法阵,阻断了庚金之力的输送。

    “你以为没了神兵塔,我就对付不了你?”他厉笑一声,海量元神之力涌出,就要将来人碎尸万段,却见对方抬手叫道:“慢着!”他停了下来,不耐烦道,“有什么遗言,快说吧!”

    “你这个人不太聪明的样子。”来人侧过身去,“快把衣服穿起来,就这点本钱,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晃荡?”

    王琰一怔,旋即脸色阴沉地道:“去你娘的,有能耐脱下来比一比!”虽

    然这样说,却迅速地穿起了衣物。他能修到这个境界,绝不是对方说两句话,就会受到打击或者被左右,那些元神之力,则丝毫没有停,以更快的速度形成大刀巨剑,向来人斩过去。

    可是来人身上青光又一闪,大刀巨剑就如同穿过了无形之物,一滴血不见,却听塔底下传来几个惨叫。

    王琰的神识探去一看,只见自己的几个手下不知何故,竟被拦腰斩断,惨死在血泊中,他不由得暗暗震惊: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神通?

    “既然你穿好了衣服,就是做好了领死的准备了。”

    那人说着,脚下兀然腾起巨剑,数目多到数不清,整个神兵府都在笼罩之下。

    “这是法域,你这个招摇撞骗的家伙!”王琰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他在心中认定了来人不知用了什么戏法扮的神圣领域,法域的气息根本瞒不过他,只要放出神境,就能将其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于是澎湃的气息汹涌而出。

    等等!

    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来人的面容很眼熟,猛然想起来,蒋明成给过燕十方的画像,跟这人一模一样!他何等敏慧,想到对方混淆视听,故意不报身份等等行为,登时醒悟:他要逼我放出神境!

    为什么要逼我放出神境?

    脑海中突然被一道灵光照亮:剑意藏神!那个愚蠢的五行院掌教,不就是死在这一招下?

    ps:倾国甚至比玄衍还要失败,求过不少次订阅了,依然是400-800纵横币每天,撇开打赏,2-4块钱就是我每天的收入。所以我可能是需要一个继续维持这样惨淡的理由,例如“比小白文好看”这样一类的标签。但这只是自欺欺人,我一直都很清楚,判断成败,就是看卖出去多少订阅,用行业术语来形容,倾国是扑到不能再扑的作品,这样的作品,是没有生存价值的。它没有生存价值,所以我需要给我的内心编造一个“叫好”的假象,作为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其实狗血也好,套路也罢,都是很主观的东西,评论者也没有恶意,更不能给倾国盖棺定论;只是打破了我所认为的“叫好”的假象,我感觉到羞耻,出于自尊心的本能反击,这是弱者的行为。只有弱小的人,才会需要假象,才会特别在意这一类的评论,总是纠结在一些小问题上面,我厌恶这样的弱小的自己!

36、《藏剑录》的弱点

    在这一刻,王琰以为他完全识破了燕离的“诡计”,认为对方在法域中暗藏剑意,此前所做的动作,都是为了混淆他的判断,好产生“意图正面交锋”的错觉,等他释放神境,这方圆数百丈内的星力,连形成法域的那一份,都会被神境攫取,他就会被暗藏的剑意给杀死。

    “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燕小儿,你这点小聪明,骗骗苏晋那个矮冬瓜还可以!想骗我?正好拿你人头,让蒋明成看看谁才应该是龙令城的主人!”说着话的同时,汹涌而出的元神之力,没有去勾动星力,果然放弃了神境的统御,转而在“一念生万法”中,化作铺天盖地的流星锤。

    流星锤是江湖上常见兵器,通常为两个椭圆或圆形的锤体,用锁链连接,锤身上布满倒刺,王琰用元神之力制造出来的,更加夸张,每一个锤体都有人抱大小,倒刺更是粗如铁柱,只消被其中一根刺中,大半个身子都要化为碎肉。

    数不清的这样的锤体,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将燕离围个水泄不漏。

    “死吧!”王琰低喝一声,伸在半空的手猛地一攥。那些锤体就犹如被强大磁力吸引,“嗡嗡”的朝燕离逼去。锤体与锤体疯狂碰撞挤压,发出“吱吱”的可怖声响,仿佛伴有闷响,交汇出对王琰而言美妙的乐章。他最喜欢用这一招将毫无抵抗力的敌人杀死,那些倒刺会在一瞬间毁灭掉对方的身体结构。

    “你们快看,堂主杀死入侵者了。”底下有人叫起来。

    “哈哈,简直活该,连神兵堂也敢乱闯!”

    “堂主威武!”

    “不自量力。”王琰由愉悦转为平淡,敌人一死,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兴奋下去。回想着燕离的挑衅,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裆部,神色又阴沉下去。到他这个境界,其实不该执着于外相,神圣领域的灵神境界,需要一颗钢铁般的心才能驾驭,而且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用元

    神之力来增强性能力,那种幼稚的挑衅,换做任何一个神圣领域,都绝不会放在心上;唯独他王琰,从生出来就要强不服输,绝不容许别人说他“弱”,哪个方面都不行。

    “我说你不太聪明的样子,看来一点没错。”

    这个时候,流星锤里又传出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伴随着一声轻笑,逼人的剑光从缝隙里透出,跟着轰然一声响,所有的流星锤便四分五裂地散碎开去。当然,那些全是王琰的元神之力,王琰可以随时控制它们,所以并没有对周围的建筑与人造成损害。

    底下嘈杂戛然而止。

    王琰眯眼打量毫发无损的燕离:“从方才我就很好奇,你到底用的什么方法躲过我的杀招?把你的秘密交代出来,我让你死个痛快。”

    剑宫悄无声息浮现,不再虚无,而是凝实成深黑色,直插入地底。大半个神兵府,就被巨剑所淹没。燕离轻轻地落在一柄巨剑上,反手收了离崖,“看了这个你还不明白,我只能说你能修到这个境界,纯属侥幸。”随手一招,抓住一柄巨剑,直接就斩了出去。

    王琰瞳孔微微收缩,此刻终于明白,这剑宫的力量,全是他“精心”培养起来。他判断燕离施展了“剑意藏神”,所以不用神境,转而用神通打击,不料对方施展的却是“剑神入命”,《藏剑录》的凝元法门,修成之后,法域可以吸收外力。那神通制造的外力何等庞大,用山呼海啸来形容也不为过,直接将法域完全填满,几乎逼近于神境的质感。

    可是不对!

    他的心中仍然存着巨大的疑惑,燕离可是受了他两招,那时候并没有施展法域,为什么没有受到伤害?而且诡异地转嫁到了别的物体上面,那绝不是“藏剑诀”。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凭人仙之体,哪怕再给对方体内开凿一倍的剑池,也绝受不住他那两招。

    王琰能修到这个境界绝非

    侥幸,通过这个,他立刻判断出燕离那一招定然在神通以上,既然是神通,就不可能跟“剑神入命”同存。没错,三界几乎无人不知,《藏剑录》有着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跟神通同存。

    就是说,燕离现在绝不可能施展那个诡异的转嫁伤害的神通。得出这个结论,王琰立刻兴奋起来,现在只要解决了燕离这一招,就可借此致他于死地。

    王琰是对的,燕离也发现了,他无法在“剑神入命”存在的状态下,同时驱动青莲与青莲灯融合,形成“零界”。同样的,“剑神入命”存在的状态下,也不可能施展“剑意藏神”,这就是剑庭分成七脉的缘故,就算是藏剑老人的亲传弟子们,也无法否认《藏剑录》存在缺陷的现实。

    说时迟那时快,王琰只心念一动,无数的兵器从虚空显现出来,刀枪剑戟棍棒斧,凡所能想象到的兵器的形状都有,宛然兵器盛宴,数量多到数不清,一股脑地朝巨剑打去。

    砰砰砰砰!

    所有撞在巨剑上的兵器,纷纷爆裂还原成不成气候的散碎的元神之力。直到巨剑距离头顶不到三尺,王琰才猛然醒悟:这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手段,它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

    “神兵之体!”他发出低沉的怒吼,元神通涌周身,他的体表迅速地凝结一层青金,眼瞳变为青黑色,整个人如同化为人形的珍贵金属。

    轰!

    以神兵塔为中心,巨剑与神兵化的王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青黑色的波光,恐怖的力量向塔的四面八方倾泻,塔下的人,包括正在赶来的神兵堂的高手,全没能幸免,被这波光给吞噬。

    不知过去多久,燕离神色平淡地站在巨剑上,王琰脸色惨白地悬浮在虚空,环看着原本威风凛凛的神兵府,变为一片荒凉之地,别说一个活口,就连一缕烟也不见,死寂如同废弃的坟场。

37、贼人已过虎门

    数百人兀然间化为飞灰,前一刻还鼎沸的人声,彷如被月光消寂,因为全场只剩一片亘古存在般的凄冷,连夜风也不来,嘲蔑着生命的脆弱。

    生命是这样的脆弱,情感却是这样的强烈。

    王琰胸膛中沸腾着滚烫的血液,这使他体表的温度上升,青金的皮肤宛然刚从熔炉取出,一整片的通红。他的血红的双目,落下一滴泪来。只有这一滴,超然的灵神境界,不允许他崩溃下去,而是面对这一切,逐渐淡漠。

    死去的人,只能怪他们实力太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弱者只配在墙角苟且,绝没有站上舞台表演的资格,一旦违反规则,想得到更多,顷刻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王琰心里明白,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在他跟燕十方的战争里,哪怕用膝盖稍微想一想,也该知道不是他们能插手的级别。而他们不选择躲避,反而气势汹汹跑来,仿佛站在塔下给他助威,就能秒杀燕十方一样。事实上,多来一个,只是多一个累赘。

    仅存的理性这样分析着,但感性的记忆,却不断浮现。那些死去的人,有新近才招来的护卫,每个都有洞观境的修为;有跟了他十几年的侍从,了解他所有的脾气跟喜好,一贯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换了别一个,绝做不到更好;更有数十年前跟随他踏灭幽灵大军,叱咤于神陨之战的老将,他们每一个的脸孔,都是这样的鲜明,此刻近在咫尺的是他们的死相。

    “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他们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燕离咆哮着,空气“嗡嗡”震荡起来,超然的灵神境界,凝聚成超然的意志,仿佛统御此界的主宰。

    燕离此刻就如同为了一己私欲,屠灭别人全族的大魔头,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样挺好,省了我很多力气。”他如是道。

    “省了很多力气?”王琰的目光像要将燕离千刀万剐。

    燕离慢慢地笑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像你这样一个天下有数的高手,不该这么惺惺作态,让我看不惯。何况他们的死,又不是我一个人所为,你总该承认,他们是死在你我招式的对撞的余波上,你如果真的爱护他们,方才乖乖受死就好,为什么要反抗?再说到无辜,那么他们曾经仗着你的威风强抢过的民女、奸杀过的良家、迫害过的散人……这些人又何其无辜?我告诉你,就算没死在这一招下,我事后照样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神境……”

    王琰暗暗发誓不要再跟燕离说一句话,此刻只要用实力将之碾压至死,然后再找到燕子坞剩余的成员抓来报复即可。极上的意志,统御八方诸界,神境,尤其是神圣领域的神境,其意志就如同天神一样不可抵抗。

    天神唯有天神能够对抗,神圣领域,向来也只有神圣领域才能对抗。两个平分秋色的意志,对撞起来,就是谁也占不到便宜;但是法域跟神境,就没有可比性,意志太过薄弱,神境的风一吹,立刻就灭。

    在王琰看来,神境一出,燕离就陷入必死境地。

    然而空间的动荡,也揭去了致命假象,原本深黑色外力充实的剑宫,彷如被剥下一层膜,变得轻飘虚渺,像纸糊一样一戳就破。神境掳掠了方圆数百丈的星力,粉碎了所有抵抗,瓦解了所有气机。

    “不……不可能……”

    这一切本该按照剧本进行,但就好像上错了舞台,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王琰的胸膛整个裂开,鲜血喷得漫天都是,并垂直下降,砸到土里面。“剑意藏……神……为什么会是剑意……藏神……”他的脑子疯狂运转,一开始燕离突然出现,第一步封住了庚金之力,这很容易解释,一是为了减少他的力量来源,二是让庚金之力消散,好让法域显现,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吸引他放出神境,来吞掉“剑意藏神”的陷阱。但他识破之后,发现事情并不如想象那样,燕离是用了“剑神入命”,不但抵消了神通的伤害,还使法域充实。

    那一剑,是实打实的外力,可他的法域里仍是剑意藏神的状态?为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燕离一开始就施展了剑意藏神,然后用不知什么方法,躲避掉了他的神通,然后又将法域伪装成剑神入命。

    燕离落在王琰面前,看着他的胸膛因为入体的剑意而破裂开来,生机一点一点灭绝,缓慢说道:“你是第一个,在九霄剑宫下,受我一剑而不死的人。”

    “让我……死个明白……”

    “我看过你的详细资料,知道你是青金之体,身体的强度等同于法器;我如果跟你硬碰硬,最终或许能杀死你,消耗的却是全部的剑魂,这样不但对付不了剩下的三家,我还会被他们追杀至死;但你非死不可,我不能同时面对两个神圣领域,那样是自寻死路。我用阻隔法阵的方法引导你,用‘零界’使你生疑,你那一式神通很强,其时法域已是‘剑意藏神’状态,我并不能用‘零界’,所以放开了黑血咒的限制,燃烧了魔血,才将那些外力承受下来……”说着话,燕离嘴角就渗出血来,黑血咒被压制,魔血停止燃烧,疯狂扩张的剑池,就满溢出来,他的身体开始遭到破坏。

    “这点伤势还无碍。”他抹了抹嘴角,“方才那一剑,是我用‘藏锋’模仿而成的外力,用了三成剑魂,在九霄剑宫之下,你受我这一剑而不死,足见神兵之体果然强横,若你已踏入第三境,即便中了‘剑意藏神’,最终死的也会是我。”

    “剑意藏神”的神,说的就是神境和法域。区区一道剑意,本来不可能近得了神圣法域的身,但被神境不分敌我地吞掉,于是得以直入核心,破坏掉了王琰的内脏。

    从听到黑血咒与燃烧魔血时,王琰就已经完全明白过来,那一式神通的伤害,对方用的是体内剑池来承受。可是他怎能想到呢?即便是苏小剑,其体内剑池,也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见,意识逐渐被拉入黑暗的深渊。

    短短几个回合的交锋,诱导,陷阱,心理博弈,环环相扣,高手之间的对决,争的就是那一隙间的生死。

    沉重的脚步,往龙令府的方向延伸。

    飞龙卫到时,检查了脚步,发现这脚虽小,但可能是

    一个小脚巨人,因为脚印陷入三尺之深。到了街外头,青石板地也陷入两尺,不过渐渐的平复,到了数百步后,恢复了正常。

    调查的人自然疑惑不已,只得如实上报。神圣领域的死,同时制造了大量恐慌。结合鹏堂的废墟,不难猜测有超级强者入侵了龙令城的事实,于是剩余的三家大势力纠结数十家小势力疯狂动员起来。

    蒋明成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偷窥雪大侠跟冬晴的“好事”。也许世俗里“变态”的形容,可以按在他的头上。他不只喜欢看别人行房,还喜欢窥探别人的**。这源于他一次修行的经历:一次闭关,他觉出烦躁,恰好静室里居然有个洞,他从洞中窥见到他的老师,也就是稷下学宫的天工巨匠班固,跟他的几个女学生**裸地纠缠在一起,他为此感觉到兴奋,修行的思路一瞬间无比清晰。

    从那次以后,他发现每回窥探别人**,都能在修行上有长足的进步。于是,这不但成了他的癖好,更成了他修行的捷径。

    冬晴自然是他的禁脔,但当他第一次发现冬晴跟陆勇暧昧时,却觉出了不同的快感,就好像他第一次跟老师的女学生在床上翻滚,他的脑海里满是一块肉山压在她们娇弱的身躯上的情景一样。快感驱使他故意装作不知情,放任年岁不大的小女人继续放荡下去,也许过个十多年,等姿色衰退被人嫌弃后,小女人终会醒悟,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在神圣领域的眼里,冬晴也好,陆勇也罢,都只是一件工具罢了。

    蒋明成感到有些可惜,今天的陆勇分外勇猛,已经半个时辰了还不见疲态,但听到报告的人说,连王琰都死于非命的时候,他再也顾不得窥探,立刻召集了各大势力的头目,来到龙令府象征权利的大厅里。

    “说吧,查出些什么了。”他照旧在首位,端着一杯新沏的茶,看着茶汤说。

    身法最快的唐睿向场内人略拱手,然后开口:“诸位知晓,这半旬是我们唐门节制飞龙卫,我接到鹏堂出事的消息就赶了过去,发现鹏堂已灭,现场找不到活口,死者身上的伤势,为纯正的外力所伤。至此我心中就有怀疑对象,只是感觉到不可思议,不相信那人敢独自一人来闯,又不见那人踪迹,就当他只是给咱们送一份见面礼。不料神兵堂也遭了劫,这一回调查后,我终于确证,下手的就是燕十方。我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杀死王兄,但他此刻非常危险,因为残留在他身上的外力,连地面都承受不住……”联想到那些巨人般的脚印,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全落在蒋明成身上。

    “他此刻在哪?”蒋明成不慌不乱地说。

    唐睿把目光投向门外,门外正好飞奔进来一个飞龙卫,单膝点地喊道:“报!贼人已过虎门!”

    过了虎门,此刻就是在通驰街上,走到头,就是龙令府了。

    “怎么办?”唐睿看向蒋明成。

    蒋明成淡淡一笑:“收拾一个小毛贼,用不着我们出手。——来人,去通知剑庭的诸位大侠,告诉他们燕十方的位置。”

38、强烈的情感驱使着他们寻找答案

    雪大侠有过不少的艳遇,但从未遇到过像冬晴这样简单直接的,虽然是沾了这个叫陆勇的光。

    “陆勇,我再也不成了,你饶过我吧……”半个多时辰过去,冬晴已经无法承受,瘫软在地上,迷离地想着,今日的陆勇怎么这样勇猛,要是日日如此,该有多么快活,想到这里情潮涌动,但身体已经发出危险的信号,她不得不选择放弃,然后昏睡过去。

    雪大侠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物,看着昏睡中的一丝不挂的冬晴,意味莫名地笑了一会,并没有担心她会感冒的样子,衣服也不给披一件,径自来到倒数第二间库房,木质的厚重大门,处于半掩着的状态。

    轻轻推开,宽敞的空间由一盏吊灯照亮,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放了一个铁笼子,铁笼子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儿,看来最大不会超过六岁,不知正做着什么噩梦,颤抖着身子,小手紧紧地抓住铁条,手背因为用力,泛出跟铁条一样的颜色。

    “这就是人质?”雪天崖吃了一惊,心想剑庭的弟子,比他还要道貌岸然。旋即眯眼笑起来,对小女孩儿道,“小妹妹快醒醒,叔叔我救你来了。”他随手一抹,这铁笼子就消失了一面,他钻进去拍着小女孩,一面拍,一面注入些许的暖和的真气,试图以此激醒她。“快醒醒小妹妹,不然大灰狼回来,叔叔就只能丢下你逃命囖。”

    小女孩的身子停止了颤抖,突然一个挥手,就把雪天崖给拍飞出去,“轰”的撞破大门,砸在对面的门板上,一口血抑制不住地吐出来。

    “你……”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从未遇过这样离谱的事,第一反应是徐龙象给他下了套,紧跟着又排除这个念头。

    冬晴昏睡中听到了动静,但是她太累了,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雪大侠的眼睛突然睁大,满目的不可思议。小女孩浮在空中,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她的身体似乎变得透明,在头、手、胸、腹、脚等六个部位,皆有一颗明亮的星辰,满室放光,将她衬托得无比闪耀。

    就在这时,虚空突现庞大吸力,将这些星辰上的光吸走,如同残忍的强盗,一丝都不肯给她留。她捂住脑袋,表现出极痛苦的神状,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雪大侠凝神倾听,听到了几个字,使他瞳孔一缩。

    随着念叨,小女孩那本就幼小的躯体,竟肉眼可见地缩小起来。“竟是七星之体!”雪大侠心中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强撑着站起来,取出两张符箓打出去。

    “太上道台,六神御命!禁!”

    符箓“咻咻”飞去,贴在了天花板的两边,各形成一个大大的“封”字。然后那些莫名吸力就逐渐消失,小女孩的痛苦就随之减弱,从空中掉下去。

    雪大侠察觉到隐隐的威压消失,这才走过去,见小女孩未转醒,目中闪过一闪而逝的迷惘;但灵魂里的火光,很快将这迷惘烧得点滴不剩,胸口激荡着一个声音。

    “红娘……在看着我……”

    他面露微笑地张开双手,手腕动脉兀然裂开,大股的鲜血喷涌出来,向那两张符激射过去。那两张符从“封”字还复原形,上面

    的符文也显出血色,如同恶鬼一样,贪婪地吞噬鲜血。

    不知被抽走多少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如同纸人。到了符纸通身变红,代表血符制作完成,他第一时间封住伤口,并取出一根血参咬起来。没有休息的时间,控制两张血符没入小女孩的体内,做完这一切,他才瘫倒在地。

    这个时候,小女孩才悠悠转醒,看到雪天崖,吓得咬住嘴唇。

    “别怕小妹妹,叔叔不会伤害你的。”雪大侠虚弱地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

    通驰街走到尽头就是龙令府。

    龙令城的情报,是这些年李香君派去的暗子收集而来,事无巨细,点滴不漏。然后由玲珑天的谍眼整理成册,其中如龙令城五大势力的战力明细,如两个神圣领域的生活起居,都是非常重要的情报。燕离也正是出于这些情报,做出的一晚攻下龙令城的计划。无论是灭鹏堂,还是一步一步将王琰逼入死境,都少不得这些情报的辅助。

    至此都还在燕离的计划当中,可走在这通驰街上时,他逐渐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那些原本跟得很近的飞龙卫,忽然退到了远处,从进攻者变为观察者,从明转入了暗。他能想到的是,龙令府为了对付他,想出了什么计策;但绝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徐龙象。

    剑光奔驰在夜间,五个一组的雷部弟子,分成十二组,飞速地占据十二个方位。雷焱与徐龙象并排着,从人群里走出。雷焱只是淡淡地打量着燕离,过了会儿,“哦”一声道:“《藏剑录》修到这个境界了吗,了不起。”

    徐龙象的双睛一下子通红,眼前浮现出一个情景:徐龙华在问剑台上悲哀地看着他:“大哥……对不起,我太痛苦了……”说完奋力跃向深渊,那不成人形的躯体,摔在千尺深的听音谷的山道里。检查尸体的时候,他发现那些变异的部位,被利爪抓得血肉模糊。

    想到弟弟死之前那几年,每日每夜痛苦得不成眠,每日每夜地伤害自己的变异的躯体,只因为他强烈的愿望,才继续苟活着,他连呼吸都仿佛濒死的野兽的咆哮,如有气焰在燃烧,一下子凝聚成高亢的杀意,卷动着空气,形成剑状,带着强烈的愤恨,向燕离斩将过去。

    燕离知道,给古海源办葬礼的三天,也给了剑庭里那些想要他死的人提供了时间,此刻不但破坏了他攻下龙令城的计划,连回仙界都成了奢想。——他想不到不跟对方起冲突的方法。

    但是,他并不后悔。

    “诸位是来迎接我?”面对那剑,他含笑站立,动也不动。

    雷焱突然出手,将那杀意之剑攥碎,面对徐龙象的质疑的眼神,他摇了摇头,对着燕离缓缓说道:“事情要讲清楚,执法院有执法院的章程。院主的意思,让你自尽。”

    “院主?”燕离道。

    “执法院院主——杨秋生。”雷焱说道。

    “我所犯何罪?”燕离道。

    “灭道统之罪。”雷焱说道。

    “掌教是什么态度呢?”燕离道。

    “此事无需惊动师尊。”雷焱说道

    “若我拒绝呢?”燕离道。

    话音方落,空气一下子凝滞。

    徐龙象慢慢地笑起来,迈出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燕离面前:“我很高兴你能活着!我很高兴你不选择体面的死法!”

    燕离笑着道:“既然都是剑庭弟子,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身怀什么,打起来你就不怕死吗?”

    “只要能为龙华报仇,死算什么!”徐龙象凄厉地叫起来,“你可知道龙华,我那可怜的弟弟,被你害得有多么凄惨?你可知道,他在我面前从问剑台上跳了下去?你可知道,他死之前受了多少折磨?”

    燕离笑着道:“你怎么不追究他沦落到这样下场的缘故?在你眼中,他当然是一个可爱活泼的弟弟,你怀有强烈的愿望让他活下去,这无可厚非;可在我眼中,他并不值得同情。”

    无可调和的矛盾,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刻。

    徐龙象怒拍出一掌,无数的剑光从中迸射,如同万象斑斓的宝玉,显出高超的掌剑修为。

    那些剑光,却在某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收束,“呛啷”声中,徐龙象眼疾手快地取出一颗珠子,有恃无恐地展现在燕离面前。

    离崖半截出鞘,深黑的颜色,渐深的裂痕,都隐隐可见。“是什么?”燕离低声问。

    “混沌珠。你竟忘了?”徐龙象恶毒地笑着,像话本里诡计得逞的幕后黑手,充满先知的得意,与仇恨即将得到消解的快慰。

    燕离牙齿暗咬一瞬,却又笑起来:“有事冲我来,抓她做什么。”

    “我所能想到的,让你受尽屈辱而死的办法,就是这一桩了!”徐龙象狂笑,猛然挥拳砸在燕离的鼻梁上。雷焱蹙了蹙眉,转过身去,不想看这荒唐一幕。

    砰!

    这一拳却打懵了徐龙象,因为他的拳头血肉模糊,燕离的却一点伤也没有。他大声尖叫起来:“散去你体内的外力,不然我立刻让她体验一下我弟弟受的痛苦!”

    燕离笑道:“先让我看到她平安无恙。”

    “我可以保证。”雷焱背对着低声说。

    “我不信。”燕离道。

    “你不信也得信!”雷焱恼怒着一拳锤断了街旁摊棚支柱,“总之,我保证她不会有事!但执法院的命令是必须执行的,你反抗没有好处!”

    “我数到三,你做决定。”徐龙象冷冰冰地开始数,“一,二……”

    “好。”燕离耸了耸肩。黑色的气息,从他的身上飞速飘散。

    徐龙象狞笑一声,冲上去一拳砸在燕离鼻梁上。这一回,再没有外力来保护,他被砸飞出去,鼻梁都歪了,鼻血喷洒出来。

    鼻梁骨断裂的痛楚,唯有体验过的人才知晓个中滋味。

    徐龙象狞笑着扑上去,从地上攥起燕离,一拳接一拳地打在燕离脸上。打了十几拳,他突然发现燕离仍然在笑,鼻梁骨歪了,整张脸都是血,却仍然在笑,他只觉浑身冰寒,拳头顿在半空,再也打不下去了。

39、笑可是必胜绝技

    “你笑什么?你不准笑!”徐龙象尖叫着抓起燕离,砸向街旁的摊铺,这一摔,已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加上燕离自身的重量,木摊被砸得碎裂开来。

    燕离在碎木堆中挣扎着爬起来,他的一只眼睛已青肿到完全睁不开的程度,另一只尚算完好,眼角却裂开,正在流血。他只用一只眼睛看着徐龙象,笑着说道:“如果你的愿望足够强烈,难道还找不到答案?所谓复仇啊,就是要有失去一切、赌上一切的觉悟;可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你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胡说什么蠢话!”徐龙象暴怒地冲过去,拳头雨点般打在燕离身上。“愤怒吧,不能反抗,就是你悲哀的惨状!谁才是弱者,不是一目了然?区区一个侍女的性命,就让你束手无力,这就是弱者的表现!让我来告诉你,复仇就是不择手段!”

    燕离道:“你是个可悲之人,在自以为的复仇游戏中自我满足,逃避你弟弟自杀的现实。”

    徐龙象一怔,耳边蓦地回荡徐龙华的痛苦的叫声:“哥,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他每次都是这样回应:“不,不能死,龙华,哥一定会为你报仇,你要相信哥。等你亲眼看到燕离死去,才算完成报仇,不是吗?”

    “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在最后两个月,他已经听不到徐龙华别的话语,他已经快要遗忘,到底是为了以“复仇”为名义刺激弟弟活下去,还是为了满足他的“不让弟弟死亡”这一强烈愿望,用“复仇”作为借口,而不顾弟弟挣扎在痛苦之中。

    燕离感觉对了,徐龙象没有赌上一切的觉悟。

    “我的姑姑用长眠的代价,教会我领悟生命的辉光。所以也让我来告诉你,芙儿从来不是我的侍女,她是我的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燕离再一次站了起来,他还是笑着。

    徐龙象不由自主地觉出耀眼的、令他憎恶的光。“你……”他咬着牙,报复的快感点滴不剩,只剩下痛恨。

    “够了!”雷焱怒喝一声,转过身来,“燕离不肯自尽,只能由雷部来执行执法院的命令了。燕师弟,得罪了!”说毕大手一挥,六十个严阵以待的雷部成员,立刻展开剑阵,向燕离攻了过去。

    剑阵五个为一组,称为五蕴照神,对星陨兽有极强的杀伤力;但因为缺少变化,对修行者就显得呆板僵硬。他们在来之前,可都听说了燕离杀死了一个神圣领域,知道小剑阵不会有作用,直接就组成了十二元辰破杀阵。他们每五个在一个方位,高高举剑,剑光交织着腾空而起。

    “诛!”

    只见十二个方位迸射出剑光,聚合在空中,如绳般旋绕交织,化为一柄大剑,向燕离劈斩下去。这些雷部弟子的修为最高也只有洞观,联手施展出来的剑阵,却堪比陆地真仙全力一击。

    燕离取出离崖一挡,运转藏剑诀将所有剑光吸收,遂拔剑,直刺入青石板地,大股外力注入土里,地面就膨胀起来,最终“轰”一声炸开,雷部弟子迫不得已后退,烟尘漫天中,燕离如敏捷的狸猫般窜出,从屋顶借力,飞速地窜向远处。

    如果芙儿在他们手上,那么关押芙儿的地点,大概率在龙令府里。只是龙令府楼阁这样多,以蒋明成为首的地头蛇,可不会允许我慢慢搜查。

    两个飞龙卫在望火楼顶上远眺,但见战场有烟尘弥漫,想是那些剑庭弟子开始上演“自相残杀”的戏码了,非常兴奋,伸长了脖子想看个清楚。

    “好看吗?”

    “贼有劲,嘿嘿嘿……”

    “让我也瞧瞧。”

    “你谁啊?”

    两个飞龙卫突然一怔,因为他们听到的声音,都不是自己身边的,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只有一只眼睛,脸上其他部位都不怎么完好的人蹲在他们身后,吓得险些发出尖叫:“鬼,鬼!”

    燕离听得来气,伸出手掐住俩人:

    “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剑庭的人把人质藏哪了?”

    “什,什么人质……”飞龙卫懵了,只觉对方的手如有神通,使体内真气乖乖蛰伏,一丝力气也用不上。觉出脖子逐渐勒紧,他们连忙开动脑筋拼命想,终于想起来,确实有这样一个笼子存在。

    “我,我看到那个笼子运到了龙令府里……我是在府外当差的,不知道里头情形,求大侠饶命……”

    “没用的东西。”燕离一脚一个,将两个飞龙卫揣下去,也就二十来丈高,还摔不死。站起身来,侧首望去。“你不觉得执法院的行为很古怪?”

    雷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伸手握住背后阔剑:“执法院是师尊亲手建立,履行的是师尊的意志。”雷部的其余成员,也在加紧赶来。

    “燕离,你再逃试试,我立刻去杀了你那个侍女!”徐龙象在另一边现身。

    雷焱神色一沉,皱眉不悦道:“徐师弟,从一开始你的态度就很有问题,一次又一次僭越,难道忘了我才是雷部首领?当初是你说防止不必要的伤亡,才抓来小姑娘,虽然确实让他束手束脚,可也让我放不开手脚。你跟他有仇,要羞辱他,我因为你跟随我多年,是念你的苦劳才忍下来!怎么利用人质,由我说了算,现在你们全都不要插手,我跟他择地一战,要是我败了,就把小姑娘给放了!”

    “什么?”徐龙象心中一急,暗暗把牙一咬,面上风轻云淡道:“属下确实有些心急了,不过……师兄可能不知道,诛杀燕离,其实是‘执剑总会’的意志。”

    雷焱瞳孔微缩,手缓缓地松开剑柄,脸色阴沉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来事情已经按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突然急转直下,燕离试图继续动摇雷焱的意志:“按理说,我即便有罪,也该带回剑庭,在天下人面前……”

    “闭嘴!谁要听你花言巧语!”

    徐龙象粗暴地打断了燕离的话头,扑过去用膝盖顶着燕离的背脊,狞笑着抓起燕离的一根手指,“听说你喜欢把人家的手指一根一根拗断,现在我也让你品尝一下同样的滋味。”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燕离笑着。

    “周安!”徐龙象厉叫一声。

    那是雷部其中一个弟子,他站出来,谄笑着道:“徐师兄请说。”

    “你带几个人到龙令府,只要我这里发出剑符,你立刻叫蒋明成杀掉人质!”徐龙象狞笑着丢出小剑模样的符箓。

    “遵命。”周安低笑一声,带着人飞速消失在夜色里。

    雷焱暗暗一叹,却是不忍再看,转过身去。

    “燕离,开始了,我弟弟所受的痛苦的万分之一,你就体验一下吧。”徐龙象面现残忍之色,用力一拗,就有“喀嚓”一声脆响。

    燕离拗断过不少人的手指,没想到断指之痛,比当初强行扳正手骨还要难以忍受。后者只是一瞬间剧痛,熬过去也就好了,但前者却是一阵一阵地钻到心里去,要是没有心理准备,眼泪都会痛出来。但他只是闷哼一声,眼前浮现芙儿的音容笑貌,许多的记忆就跟着流淌出来。

    “主人主人,那是什么花?”

    “那是鸢尾花。”

    “真好看,要是全世界都种满了鸢尾花,那该多好呀。”

    还在神州的时候,类似的对话非常多,他时常沉浸在自修,只是敷衍般地回复。偶尔会在脑海里想象那些情景,有些是荒谬的,有些是优美的,有些是好笑的。偶尔也会想,芙儿那小小的脑袋里成天在想些什么呢?她的天真烂漫,仿佛崇尚浪漫主义的诗人,拥有着充沛而且真挚的情感,不知不觉,那个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小小的身影,在他的心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喀嚓!

    又一根手指被拗断,他发出抑制不住的痛叫,全身的肌体都绷起来。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就要这样,来

    吧,再叫大声一点,再表现得痛苦一点,让我满意的话,还可以考虑给你一具全尸!”

    徐龙象那刺耳的叫嚣跟难听的笑声,双双越过痛楚,钻入到燕离的脑海里,打断了他的回忆。

    燕离只叫了两声,又慢慢地笑起来,笑容格外的温柔。

    徐龙象的笑声一滞,咬牙切齿地尖声叫道:“你以为这很好笑吗?”

    “你让我想起了一些快要遗忘的东西。”燕离的声音很轻,像夜风的低吟,“我刚认识芙儿的时候,她是来刺杀我的。一开始她经常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再出现我眼前时,身上就会多出一些我说不上来的变化。她有时候像在心里藏了许多事,但只要见到我就会开心地笑,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跟她一起开心。我还记得她跟姑姑一起为我庆生,我们抢着让对方吃姑姑做的菜,每当我多吃一口,她就会得胜般欢呼起来,然后会被姑姑强迫着吃更多……来阎浮的时候,其实我看到了,她死死地抱住一个修行者……”

    “是吗,她对你这样重要,那就更该要毁掉了!”徐龙象面露残忍,从怀中取出一个剑符,猛地攥碎。剑符之间有感应,一头碎掉,另一头就会感应到发热。

    “你会死的……”燕离的眼睛一瞬间血红,魔血爆炸开来,左手青筋鼓起,伸到后背抓住徐龙象一条腿,猛地拽向一旁。

    轰!

    徐龙象宛然炮弹般摔向一旁民居,直撞入数尺深的地底。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惨叫,口鼻全是热气,气血急剧翻涌,胸口剧痛难当。这时感应到强烈的死亡危机,他强忍痛苦运转法门:“天剑印!”

    燕离才扑下去,就被莫名力场弹飞,落到望火楼里。

    “保护徐师兄!”雷部弟子蜂拥上来。

    雷焱闪身到徐龙象身旁,面无表情地扶起他:“你过分了。”

    徐龙象抹去嘴角的血,吐了口血沫,冷笑着道:“雷师兄,就是现在,你可以动手了,就算杀不死他也不要紧,只要拖住他的脚步就行。——他果如传言那样会御剑,快拦住他!”他忽然尖叫起来。

    雷焱深吸一口气,身化剑光激射出去,将燕离拦住。“燕师弟,我也不想在这样的状况下对付你,可是……对不住了!”阔剑兀然激射出去,晃一晃,就化为漫天的剑影墙,堵住了燕离的去路。

    徐龙象落在一个屋顶上,大笑道:“燕离你看,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兄,实在也不忍心继续羞辱你,人质如果死了的话,就失去了威胁,你就可以对我们动手了。不过你千万小心,如果我们之中谁死了的话,你将会受到剑庭永无止境的追杀!”

    魔血更加剧沸腾,仅凭气场,就使空气化剑,也出现了漫天的剑影墙,跟雷焱对峙着。

    “这确实让人害怕……但是徐龙象,我们两个先死的人,一定是你!”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远空忽然射来一道深蓝的神光,悍然冲破两个剑形气场,往徐龙象凶猛扎去。徐龙象吓了一跳,猛地后跃数丈,到另一个屋顶上站立,定睛看时,只见一柄通体幽蓝的长枪斜立在地,枪尾因为震动而大幅度地摆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燕离慢慢地笑了起来:“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驾驭离崖,冲破天空,化为一道剑光射向龙令府。

    徐龙象一怔,见雷焱动也不动,愤怒地大声叫道:“雷焱,你敢违抗执法院的命令,是不是不想干了?我告诉你,执法院有一万种办法撤掉你的雷部首领之位,现在给我立刻去追上燕离,杀死他,完成你该……”

    “闭嘴!”雷焱暴喝一声,阔剑已回到他手上,酝酿着雷霆一击。

    徐龙象脸色一青,忽然瞥见那柄枪涌动着深蓝色神光,在神光中,有个人影缓缓浮现。他宛然从圣洁中诞生,脚下却踩着尸山血狱,瞬息间,已到了徐龙象面前。

    直到深蓝的枪芒掠入目中,徐龙象才终于反应过来。

40、不识风情者,怎得解语

    夜渐深,晚市都开始收摊关门,曹子君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客栈,敲响了凤九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便走回自己房间,倒了一杯水喝下。坐在椅子上,他心事重重地皱着眉头。

    倘若燕离死在剑庭的内斗倾轧下,藏剑峰还能传续下去吗?他在心里叹息着。他知道观山海未必想燕离死,但门中的情势却很复杂,有一股暗流在针对藏剑峰,甚至之前夺取天柱峰的许多铺垫,也大部分是他们所为,徐家两兄弟不过是他们的马前卒。

    祖师藏剑老人定下的规矩:有缘自来。鼎盛的时候,自然有大量的天才慕名来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剑庭分为了七脉,其中天剑峰的法门,显然要优于原始法门,《藏剑录》的弱点也逐渐被大众所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占据天柱峰这样福地的藏剑峰,变得门可罗雀。

    峰主向天下证明了《藏剑录》的弱点未必就不能弥补,但他死的太早,太出人意料,藏剑峰就此没落,成为剑庭可有可无的存在。最终会否彻底埋没?

    突然一阵“咣咣”的声音,打断了曹子君的思绪,他皱眉去看,是夜风在刮着窗子,他走过去正要合上,却从窗缝里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飞龙卫跑过去,远远听到一个飞龙卫对一个收得比较迟的摊铺老板骂道:“鹏堂跟神兵堂都被灭了,还在这卖卖卖,卖你个死人头,麻利地收了,不然死了可别怨我们!”

    “鹏堂,神兵堂?那些是什么?”他操心藏剑峰的事,已经是极限了,哪有闲工夫去调查龙令城的势力组成。“这些卫兵怎么回事,灭门惨祸也直接对外说,不怕引起全城恐慌?看来这个城的繁华,也只是表面,维持不了多久。”

    等等!谁会在龙令城大开杀戒?莫非是燕离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连忙翻身上屋顶,宛然灵猫般穿梭在夜色,紧随着那一队飞龙卫的脚步,并将神识探出去,所有对话就一字不漏地被他听取。

    “嗨,真是倒霉,大半夜集军,我值了今夜,天亮就可以回乡省亲了,谁知道这样一耽搁,会有什么变数,我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你这算什么,顶多推迟而已,我跟我新买的小妾正在关键时刻,就被队长踢破房门,吓得我险些缩阳……”

    “你们都不算什么,我才是最倒霉的!”

    “怎么说?”

    “我压了一铺庄,开了个豹子,连钱都还没收,就被拽过来了。那几个孙子铁定要赖我的账,几百两就这样没了……我的天玄石啊!”

    “哦,

    要我说,最倒霉的还是鹏堂跟神兵堂,就这样给灭了。对了,你们知道是谁下的手么?”

    “你新来的吗,居然还不知情,队长不是传了消息,说是燕十方动的手;不过据说城主大人使了一招借力打力、驱虎吞狼,让那些从剑庭来的去对付了。”

    “该死的蒋明成!”

    几个飞龙卫忽然觉出声音的陌生,齐齐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不知何时跟他们并肩而行,方才就是他在问话,脸色一下子全变了。“你是谁!”跟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甲胄撞击声,数十个飞龙卫团团围上来,死死地盯住不速之客。

    曹子君背靠一户民宅的大门,单手负在身后,淡淡地环视一眼:“作为人界的治安军,你们的反应很不错,身上也都有血杀之气,看来不是普通的酒囊饭袋。”

    “他一定是燕十方的同伙,来刺探军情的,杀了他!”为首一个飞龙卫厉喝一声,拔刀就扑砍上去。

    呼喝声中,同时就有十把刀砍向曹子君的周身要害。

    曹子君一手骈指为剑,微一跺脚,无形气场呈开,那些刀劈落下来,如同落在棉花上,半点也不着力,刀的主人正惊诧时,突觉一股迅猛的力道反弹回来。

    砰砰砰砰!

    十几个飞龙卫及其队长惨叫着飞退开去,摔倒街的另一头,余下的几个,骇然地退了几步。

    “我来问,你们来答,燕十方现在在哪里?”

    “据,据说过了虎门,已进入通驰街!”

    曹子君用了大半个晚上,走了大半个城,大概知道虎门的位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立刻丢下飞龙卫,朝虎门赶了过去。但是走到半途又停下来,心中想着:雷部下界有雷焱跟徐龙象,还有完整的‘十二元辰’,他们也未必把我这个长老放在眼里,还须找到小九才行。

    想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剑符,注入真气,剑符立刻向一处飞去。

    剑符的诞生,灵感来自于蚤符。也是雌雄一对,使用前须滴入血液,捏碎其中一方,另一个就会发热跟闪光,而只要超过五里,注入真气,它就会去寻找它的主人,非常的便利。

    曹子君跟凤九对给对方留了带有他们血液气息的剑符,以防止关键时刻失散。这个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

    剑符很快到了一个酒肆。

    曹子君走入酒肆,看到凤九在那里喝酒,大为着急道:“小九,怎么这时候你还有心情

    喝酒,我就说你怎么不在客栈!快点跟我走,我找到燕离了,正跟雷部交手呢!”说着话,他才看到竟有一个长得分外娇美的少女倚着凤九,呼吸均匀,美眸半阖,长睫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抖,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拥入怀中呵护。

    “什么!”凤九一听,酒意全消,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居然把正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他站起来就要走,却忘了身旁还有一个玥儿,眼见玥儿失去倚靠,往长椅上倒,这小脑袋要是磕在上面,非得磕出一个包来不可。他下意识就要扶,忽然间想到什么,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砰!

    玥儿的小脑袋果然磕在了长椅上。

    “我们走吧。”凤九见没有摔到地上,就不再管,径自走出酒肆。

    曹子君无暇追问玥儿的身份,赶忙跟出去。

    二人一走,酒肆里就恢复了安静。掌柜的贼头贼脑地走过来,如获至宝般看着桌面上凤九留下来的金票,双睛发光:“发财了发财了,居然是连海钱庄的金票,这可是一百颗灵魂石啊!”他正要伸手去拿,怎料被一只青葱般的白嫩小手抢了先,他气急败坏想抢,就见小手的主人若无其事地收入怀中。

    “客,客官,这,酒钱……”掌柜欲哭无泪。

    “什么酒钱,我又没有喝你的酒,是那个混蛋喝的,你去找他要!”玥儿从来没有这样气愤过。她不但气愤,还相当的懊恼。来之前打的主意是伺机在凤九体内埋下魂线,控制他对付燕离,没想到这个酒如此难喝,两碗下肚直接醉倒。早在剑符飞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运功驱散醉意后,就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消息。她没有轻举妄动,可没想到凤九这样的不解风情,不但任她可爱的小脑袋磕在长椅上,而且毫不担心她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会否被心术不正的坏蛋占去便宜,就这样把她丢在酒肆里,她简直要气炸了。

    “燕离狗贼,你的死期到了!”她把所有的愤怒转移到燕离身上,站起来就往外追去。

    掌柜急叫道:“客官,姑娘,小本买卖啊,酒钱,酒钱付一下……”

    玥儿走到门口,忽地回头,嫣然笑道:“你好生记着,欠你酒钱的是剑神凤九,他在你这里喝了霸王酒,你以后逢人就这样说,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你变成傀儡,喂给小魅魅吃。”

    惊魅适时从地里冒出头来,朝掌柜发出嘶吼,涎水四溅。

    掌柜吓得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倒在地,脑袋里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41、不觉已改去路

    深蓝的神光、刺目的血光相互交织着,与剑光大潮激烈碰撞。向着龙令城的权利核心——龙令府推移,居住区大部分是权势人物的家眷,并且早就暗中迁移。

    激战双方,并无暇用神识去探看那些屋子是否有人,到了他们这个灵神境界,凡人的死活,相对于身上背负的东西,非常的清浅。对于燕朝阳而言,不在此地拦住雷焱,芙儿就有可能会死,芙儿死了,燕离会很受伤害;对于雷焱而言,击杀燕离,是执法院的命令,完不成执法院的命令,他的地位会受到威胁。

    二人都不在乎被破坏的房屋里是否有无辜的平民,但不妨碍他们会将战场下意识地往龙令府转移,因为显然越靠近权利中枢,手上不沾血的无辜之人就越少。

    战场的转移,使得望火楼也失去了核心的地位,重又凄清冷寂,哪怕突然出现的七个身影,也不给它带来一点闹热。

    七个幽魂般的影子,各自立在那里,远观着战场。

    “通常来说,一个天赋异禀的奇才,要在世界大放光彩,十年上下确实够了;然而那些无不是为气运所钟的世界之子。燕子坞的三个主要成员,成长的速度都不太寻常。”瘦高的穿立领长袍的巢,只把苍老的脸露出一角,理智而且客观地做出评价。

    丹仍如以往,拿一个酒葫芦在喝,只是他的眼睛,失去了对生活、世界的热情,只有一片冷寂的复仇之焰。“真希望寻星盘对他们都有反应,我就有理由,把他们全部杀死!”

    夏殷目露贪婪:“这两个的法器若是强行洗去印记,虽然会掉回灵品,但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不如把他们全杀了抢过来!”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兽王亥面无表情地道。

    夏殷低笑道:“杀燕离,抢龙神戒,跟抢他们法器,并不冲突。”

    “雷焱年过五十被天辰榜撤去,通常来说,不是杂鱼;但他始终没有放出剑境,为什么?”巢喃喃自语般自问自答,“因为他摸不到龙魂枪的底,一直在试探。为什么他会摸不到龙魂枪的底?因为……”

    夏殷头痛地打断道:“好好,我知道了,这两个不好惹,我放弃这个念头行了吧。”

    巢认真地纠正道:“通常来说,上了年纪确实会比较啰嗦,我不得不说你又错了。此次星核完善,我们又向星灵更近了一步,论单打独斗,他们绝不是我们对手……”

    “好,因为要抢龙神戒,不宜节外生枝,我明白,你就不要再啰嗦了!”夏殷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蟹蟹蟹……”伏见发出仿佛阿修罗族独特的古怪的笑声来。他没有说什么,身子慢慢的化沙,却被一只手抓住。他化沙的身子会被抓住,是因为这只手的实力远胜过他的星核。

    “龙……”他不满地喊道。

    “不要单独行动,‘日月同天’也在。”龙慢慢开口。

    “雪天崖?”伏见皱眉,不以为然道:“又怎么样,他不过是连剑也拿不动,只敢拿刀的蠢货。”

    “龙不是怕他。”丹淡淡解释。

    “此人藏得甚深,你会吃亏。”龙

    说道。

    伏见用力甩开手,用修罗语咕哝了两句什么,跟着摊手,又“蟹蟹蟹”地笑起来,“我反正是为了报仇,才加入的奉天教,按照约定,我会遵从你的安排……阿修罗族会撒谎,但绝不会违背约定!”

    “这真是你们阿修罗族特有的毛病,哈哈哈哈!”**上身的秃鹫大笑起来。“龙,燕离那个小杂碎现在就在龙令府,还等什么?”

    “我们走。”

    ……

    燕离在众议楼门口按下剑光,走进去,宽敞的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下级使役在那里整理,之所以能判断出是一个下级使役,是因为他穿着的是粗麻织的灰衣,上级使役在大户人家里属于“官”,穿着可是很不凡的,也不用做洒扫等粗活。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服装的品次,是身份最基本的信息。

    看到燕离进来,使役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他格外地被燕离的弯曲的手指所吸引。

    燕离注意到了使役的目光,微笑着将手指慢慢拗回原位。使役面对这样一个狠人,瘫在地上冷汗直流,沙哑地哀求道:“别,别杀我……”

    手指骨自然是断了的,照理说没可能就这样恢复,但人身之常识,却不能加诸在魔躯上。魔躯自然也是有强有弱,这也跟血脉相关。那个使燕离变成魔族的心脏,生前就是一个顶尖大魔。

    燕离的神识扫过使役,发现确实是一个身上没有半点元气的麻瓜:“人质在什么地方?”

    “什,什么人质?”使役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爬起来就跑,燕离闪身将他抓住,他诡异一笑,手中忽然出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符印,红光微闪,他的眼睛也透出妖异的光泽,“这里没有人质,只有幻术大师!从你触碰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中了我的幻术,你将成为我名动天下的脚踏石,呵呵……”

    在幻术大师的感觉中,时间已经流逝了许多,燕离却还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幻术大师一下子笑不出了,尴尬地说:“如果我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信不信?”

    燕离道:“我并没有很多的耐心,也并不想问你第二遍。”

    我连问第二遍的价值都没有吗?是了,我这样的手段,在他面前确实是贻笑大方了……幻术大师低落道:“你先说怎么识破我的,我就告诉你人质在哪里。”

    燕离笑着说:“你身上确实没有修为的波动,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疑点。情报显示,蒋明成爱面子,好铺张,请麻瓜做使役,会让他在龙皇朝廷里抬不起头的。”

    这个时候,幻术大师才发现,原来燕离一开始拗手指回原位的动作,不是才想起来手指是断的,而是为了掩饰在手上覆了一层真气,然后用这只手抓住他,成功地引出了他的手段。

    符印烧成了灰,幻术大师的心也如死灰。

    “希望我们的交易是成立的。”燕离提醒道。

    “蒋明成……”幻术大师垂头丧气道,“就在方才,他说你脱了围赶过来了,于是带人去光明楼,准备挟持人质对付你。”

    “哪个方向。”燕离道。

    幻术大师指着一处方位。

    燕离一步踏出,空气里倏地掀起剑气大潮,众议楼瞬间化为漫天的木屑,遂御剑冲出,不到两个呼吸,就到了光明楼外。

    呈现在燕离面前的,却是一片废墟。残烟袅袅升腾,还有着神通的温度。冬晴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废墟之中。

    燕离丢了幻术大师,走过去提起冬晴:“人质在哪里?”

    冬晴被杀意激醒,语无伦次地哭着道:“我,我不知道……陆勇,陆勇不是陆勇,我跟他,我跟他的事……城主大人都知道了……一定都知道了……城主大人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的……”

    燕离掐住冬晴的脖子,慢慢地用力:“冷静地、清晰地告诉我,人质在哪里?”

    “在,在陆勇……”冬晴“呃呃”着被恐惧所支配,“陆勇带走了,城主大人去追了……”

    就在这个时候,天边突然出现黑白二色的力场。

    燕离甩掉冬晴,朝那个方向御剑飞去,甫一撞入,就察觉到神境的气息,而且是两个。两个神境的意志,拼命抢夺着更多的领地。黑白二色的力场,落在了下风。

    燕离到时,正见雪天崖单手抱着一个小女孩,被数十个高手围攻。

    芙儿?

    六年过去了,六年过去了……那个病……

    雪天崖忽然闷哼一声,背后中了唐睿一掌,心中暗叫糟糕。唐门的《先天功》,以封印窍穴称著,这一掌就叫他的十几处大穴淤堵,真元不得流畅通行,许多招式都不能施展。

    到极限了吗!本想卖燕十方一个人情,没想到弄得我这样狼狈!

    喀!

    黑白二色神境,忽然崩灭。雪天崖眉头一皱,正要将人质抛出去,突见一道人影飞速跑来,他不禁苦笑道:“燕兄,你来的可真‘及时’。”这时,他自然不抛了,强撑一口气,回身一刀劈退唐睿,只等燕离赶到,交接了人质,这个人情就算到手了。

    唐睿退后,却冷笑一声,对一直站在外围的两个阿修罗族的伏龙教高手拱手道:“请二位上师出手相助。”

    这两个是伏龙教两个分支——密摩罗与藏摩罗——的护法,一个叫平月,一个叫绝流,修为是在场高手中仅次于蒋明成的存在,非常的强横。

    “要我们出手也可以,鹏堂的造船厂。”平月是阿修罗族,有着密宗非常显著的特点——留发。密宗以无上“仁慈”渡化众生,为修行之根本。

    两个吃相丑陋的老饕!唐睿暗骂,却只得默默点头。这回龙令城发生惨案,两个大势力被抹除,利益势必要重新分配。

    “哈哈,人族就是爽快……”绝流大笑,他是藏宗护法,与密宗截然相反的是,藏宗以雪藏杀心杀戮众生,为修行之根本。笑声起时,他已俯冲出去,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已回到原位,手上抓着抱着芙儿的一只手臂。

    雪大侠低头望一眼空荡荡的左手,“啊”的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倒了下去,身子像燃尽的炭,逐渐地化作飞灰飘散。

42、与邂逅的幻境道离别

    场内寂静一瞬,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雪天崖在绝流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更骇人的是,只是被斩了手臂,就死得这样干净。

    芙儿从几经变幻与颠簸中逐渐清醒,她看到燕离止步在百尺之外,眼泪霎时间决堤:“主人!”她挣扎着,哭喊着,六年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芙儿就知道,芙儿就知道主人会回来的……芙儿知道主人不会抛弃芙儿的……”

    无论我们失散在哪里,命运都会指引我找到你。

    燕离转过身,向芙儿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拔剑一闪,已经跨过百尺,离崖对了绝流的咽喉割去,同时左手抓向芙儿。

    “城主大人神境之下,你还有余力反抗,不愧是屠灭五行院的燕屠道。”唐睿大笑一声,旋身举掌拍向燕离后背。

    燕离发现离崖突然失去了目标,那绝流兀然化为黑色影流,他的左手也抓了一个空。

    “得手了!”唐睿心中一阵激动,全力一掌印在燕离背上,毁灭性的真元注入其经脉之中,但眼前有青光一闪,就听到远处一声惨叫,他的一个手下的胸口忽然出现掌印,倒毙在地。他一怔,就见燕离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看他,只觉颈处一疼,脑袋就冲天飞去。

    北唐在龙令城的负责人唐睿,眨眼就掉了脑袋。

    平月看到,神色平淡地抬手,挥出一道黑色火焰。那火焰是代表着众生罪业的大梵怒焰,密宗最可怕的神通,生者被沾住,就如同跗骨之蛆,非但甩之不脱,还会被抽取真气真元。真气真元一旦消耗干净,就转而开始吞噬血肉,直到将其变成干尸。

    黑色火焰没入燕离体内,却消失不见,紧跟着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在全场惊惧中翻滚着,惨叫着,很快就被抽成了干尸。

    “他身上有古怪!”平月大声叫着,接连退出数十步。

    绝流看到燕离冲来,冷笑着化为黑色影流,束缚住芙儿:“你再动一下,我立刻要了她的命!”

    燕离对空中缓缓落下、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蒋明成摊了摊手:“我认输了,若是城主大人肯放了芙儿,日后只要您在龙令城一天,我以及燕子坞都绝不会来犯。”

    蒋明成失笑道:“你以为你今天闯进龙令府来,能这样简单的全身而退?燕十方,我承认你是一个人物,但你还是不要过分抬高自己,凭你这个承诺,可换不来死人的复活。”

    燕离笑道:“人死自然不能复生,但我愿意赔偿龙令城今夜的所有损失。”

    “可笑!”有人刚要笑,就听燕离补了一句:“十倍。”

    众皆惊讶。

    蒋明成有些意外,瞥了一眼芙儿:“没想到她对你这样重要,本座当然也相信燕十方这个招牌。可是……”他忽然低沉地笑起来,“你坏了本座的威严,就这么放你走了,日后谁还信服本座?失去了威信的城主,名存实亡,只赔偿财物,反而是一种羞辱。人总要为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而付出代价,对不对?”

    燕离笑道:“财物确实太俗

    ,城主想要什么不妨明说。”

    蒋明成忽然一抛袖子,甩出十几柄青钢剑,丢在燕离的面前,玩味说道:“听说你酷爱玩耍这百锻青钢剑,只要你玩一个花俏的戏法,供本座以及在场的兄弟们观赏观赏,我就放你的小侍女。”

    燕离笑问:“什么戏法?”

    蒋明成的脸色一瞬间酷冷,残忍道:“半刻钟内,本座要看到这些剑穿过你的身体,你如果办到了,今晚的事情一笔勾销!”

    芙儿脸色一变,惊恐地大叫起来:“会死的!主人不要啊!”

    蒋明成伸手虚摄,将小姑娘摄过去,面无表情地摔在地上,一脚踩在芙儿的手臂上,稍一用力,就听到“喀嚓”的脆响。

    啊——

    稚嫩的惨叫,极具穿透力地刺破夜空。那张小脸扭曲起来,痛哭着,挣扎着,口中却犹自道:“主人不要……主人不要……芙儿不要主人死……不要主人死……”

    那惨叫有多少声量,此刻就有多少力量揪起燕离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稳,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他仍然笑着,以不可能平静的口吻说:“城主太心急了吧,不是半刻钟么,而且为什么要用大人的手段对待一个孩子呢?”他在说话,却已有一柄青钢剑无声悬浮,刺入他的左肩。“您看,我已经在动手了,不如高抬贵脚如何?”

    周围的人冷笑起来。

    蒋明成松开了脚,但又极冷酷地踩下去。“本座最讨厌偷工减料!说好了是穿过去,你这样做给谁看?”这一次部位是小姑娘的腿。难以想象的,腿骨折断的声音,会这样清晰入耳。

    惨叫,哀嚎,声声入耳。小姑娘从未受过这样的痛苦,痛晕过去,又痛醒过来,如是反复几次,才终于撑过来。“主人……”

    “放开她,放开她……”燕离发了疯一样,握住青钢剑猛地用力,穿透过去,剧烈的痛楚让他从喉咙里发出干呕来,仿佛有无数的针从耳膜穿入,一阵一阵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剑尖从另一处显现。

    “好戏法,哈哈哈哈!”围观的人发出兴奋的欢呼。

    蒋明成这才满意地松开脚,“这样赔罪,才显出诚意。继续吧,你的时间可不多。”

    当场有个人搬来一个香炉,点上一炷香,半刻钟的时间,就是分作八等份的其中一段。

    “主人……”芙儿的身体很痛,可是她的心更痛。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燕离为了她,又捡起了一柄青钢剑,看着燕离明明痛得直哆嗦,还提剑硬生生往大腿扎去。“不要啊……都是芙儿……的错……芙儿没用……连累主人……主人不要管……芙儿,快逃……快逃……”

    “唔……”青钢剑穿过大腿的肉,像钢锯一样划过腿骨,痛得燕离几乎要掀破头皮。他强露微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在怨鸢楼,你来刺杀我,我真后悔,当初不该让你赖上我,可是没办法,我无论走到哪里,你总能找到我……我现在习惯了你在身边,习惯了你大半夜像猪一样拱到我怀里

    睡觉,然后打呼噜,习……”他喘着气,“习惯了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习惯了你经常崇拜地……看着我,习惯了……你的温度,你的声音,你的不吵不闹,你偶尔的小倔强,习惯了你在我修炼的时候明知道即便吵我我也不会生气怪你,还强忍着;其实好几次我想告诉你,芙儿很重要,哪怕任性吵闹,还是很重要……”

    “主人……”饱满的强音,给芙儿的小小的心灵里注入无限的力量,使她勇于抗争疼痛,倔强地咬牙不哭。

    燕离身形晃了晃,险些要倒下去。剑指无法维持,紧跟着的五柄青钢剑落在地上。他踉跄着走过去捡起一柄,急促地喘息着,慢慢地刺穿了左手臂。每一次都感觉痛楚达到了极致,可新刺一剑,轻易就能达到新的高度。

    “有点样子了。”蒋明成满意地笑着,“你就用你生命的余晖,尽量取悦本座吧,她能否活下来,就看你能不能圆满完成这个戏法了。”

    “主人……主人……主人……”芙儿挣扎着想向燕离爬去,却被蒋明成用脚踩住。“放开我……放开我……主人……求求你不要……再为芙儿伤害自己了……主人……”

    燕离的视线糊了一层血,那是他不知第几次摔倒,沾到的自己的魔血。虽然魔血流淌缓慢,但并不是不会从伤口流出来,只是出血量没有人族那么夸张。他透过黑红黑红的视线,只能看到山海在崩塌撕裂,可是他仍然勉力地笑着:“芙儿,跟主人说说,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过的?”又抓起一柄,往小腿处缓缓扎去。

    “芙儿……芙儿认识了好多新朋友……有阿布和双双,阿布会驮着我在天上飞来飞去,双双也驮着我,在山上乱跑……小律律老是不开心,会跟他们吵架,但是吵不久,它们就都走了……藏剑峰的伯伯婶婶,子固大哥哥,方硕大哥哥,承彦大哥哥,他们都对芙儿很好,芙儿过得很开心……有的时候,芙儿太想念主人就会哭,子固大哥哥会安慰芙儿,逗芙儿笑,方硕大哥哥会煮好多好吃的菜,承彦大哥哥会给芙儿好多闪光的宝石……每次芙儿做梦梦见主人,主人看着芙儿总是说:‘芙儿啊芙儿,你怎么越长越小了,越长越小了……’芙儿总是说:‘主人不要不要芙儿,芙儿会乖乖长大……’”

    暗红的魔血越流越多。

    “看看天策楼写的什么,这家伙哪里无辜,分明就是魔族啊。”众人冷笑听着利刃入肉声,冷笑看着沾血的剑尖从另一头穿出,看着燕离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摔倒,挣扎取剑,又从身体的另一个部位刺入。

    已经是第八剑了,燕离的身体已经成了一个刺猬;然而才只是过半而已,还有一半,魔躯身上一样有着跟人身一样的要害,下一剑,已经没有穿透后不会死的地方了。

    “芙儿不需要长大……”他遥遥地看着芙儿,拿起了第九柄剑,脸颊抖动着强露一个笑容。突然,他的笑容跟动作齐齐僵住。

    芙儿强撑起蒋明成的脚,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对着燕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芙儿会乖乖长大,主人不要不要芙儿……”说完,短剑猛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43、这些魑魅魍魉,只需一剑罢了。

    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芙儿……”

    夜风不解风情,甚是喧嚣地刮来,把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声给掩盖过去,仿佛如此,世界就依旧美好,大家还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死了吗,那就没用了。”蒋明成随脚一踹,就将芙儿踹飞,脆弱如破布偶一样翻滚出去。

    燕离强撑着站起来,运力逼着,青钢剑一点一点划出体内,掉在地上。走了两步,就又摔到地上,他一点一点地爬到了芙儿身边,用着言语无法注解的神情,捧起小小的残破不堪的身子。

    芙儿的眼睛已经睁不开,用她那完好的手伸去触着燕离身上的伤口,气若游丝地说:“主……人……快……逃……”说完小手就滑落下去。

    燕离轻轻地将芙儿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轻声地哄着道:“我的乖芙儿,安心睡吧,主人不会让这些魑魅魍魉吵到你,只需一剑就够了。”

    众皆冷笑,不怀好意地围上去。身中八剑的燕离,此刻就像是案板上的待宰鱼肉。

    “他这样,多半是疯了。”密宗护法平月抱着膀子冷漠说道。

    绝流扫视一眼周天界域,笑着道:“我查看过王琰的尸体,死法跟苏晋一样,看来也是上了他的当。可惜啊,城主大人已先一步展开神境,结不成法域,他拿什么施展《剑意藏神》?没有这一招,他能对付谁?”

    蒋明成低声笑起来,他正因为看清楚这一点,所以哪怕人质自杀,也一点都不慌乱。“江湖朋友给你面子,叫你一声燕十方,可在本座眼里,你就是个娃娃,叫你一声燕小子,已是客气了。你为什么会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攻下龙令城?哪怕没有这个人质,你也不可能是本座对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完成你的戏法,本座言出必践,饶你性命;一个是跪下来向本座磕头,以后做本座的一条狗,还是可以活命。你看,本座对你还是仁慈的,被你这样冒犯,仍一心要饶你性命,你要懂得珍惜才是。”

    “就是就是,千万不要枉费城主的一番栽培啊,哈哈哈哈哈……”

    “燕离伸手虚握,离崖显化在手中,猛地掼入地面,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

    “无式……”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就有一种笑不下去的感觉。

    离崖缓缓出鞘,剑脊与剑鞘摩擦的声响,分外刺耳地传入每个人耳朵里,强烈地刺激着他们的血肉,使血脉躁动,来自于灵魂的一种无助的**感,让他们像曝晒在阳光下的腐烂的尸体,肮脏与恶臭,全都无所遁形。

    他们看到,以布满裂纹的半截剑身为中心,向十方天地扩散开一道深黑色的光环,去向无尽深远,又从无尽深远倒反回来,宛然构建了时光的河流,有许多强烈的东西击打在剑身上,裂纹进一步扩散。

    宛然时光河流的波纹,不断敲击着剑身,更像打铁一样,使剑身的颜色不断变化,那一下一下的声响,如同巨锤一样击打在蒋明成等人的心头上,使他们的身子僵硬,手脚几乎不能动弹

    “什么……”

    “我怎么了……”

    龙令府养着的食客,机敏的已经想逃,但脚步却迈得异常艰难,往日真元流走周身,瞬息就能掠出数十丈的大高手们,像蜗牛一样地爬着,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们恐惧的现状。

    “该死的,这是什么神通?”绝流大声叫起来。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密宗的平月,再也无法维持冷漠,惊恐地大声呼救。

    “难道本座就想?”这句话蒋明成没有说出口,但是本能却在不断地警告他,立刻远离此地,耽误一个呼吸,就会把命送在这里;但是他心中的神圣领域的骄傲,却阻止了他的脚步。

    “在本座的神境之下,想击败本座?”他抬起双手,星力疯狂涌动,如海啸般卷起一个接天连地的漩涡,跟着形成一个巨大的铁锤,轰然砸向燕离。

    众人看到,心中都是一喜。

    “止戈……”

    黑色的光环兀然间收缩,全部的喧嚣都止住,巨大的铁锤诡异地悬停在燕离的头顶之上,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如同时空静止一样,那些正龟步逃的食客们,惊骇欲绝地发现,除了思想以外,所有一切都停下来了,呼吸,心跳,血液的流动。

    “是十方无敌!”

    “是十方无敌!”

    两个护法同时想到,跟着所有人都想到了。

    燕十方为什么叫燕十方?真的只是江湖朋友给的面子?

    “不!”

    在神境里阻滞时空的运转?蒋明成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来向这个天地发出不甘的怒吼,“给本座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啊……”

    喀喀喀!

    蒋明成发现自己僵硬的骨头发出不堪负荷的呻吟,因为那痛楚的发生,他狂喜起来,元神之力果然跟随他的意志涌出,催动着整个神境。

    “本座是神境的主人,是此方世界的主宰,这是天道所规,绝没有别的意志可以凌驾于本座之上!”他大声狂呼,数以十倍、百倍的元神之力涌出去,巨锤就如同泡沫一样疯狂膨胀,最后成了一座近于千丈之高、巍峨耸立的山峰,几乎将天穹捅出一个窟窿。

    “神境,巨人峰!给本座砸死他!”神圣的领域里,爆发出一个失了方寸的异乎寻常的尖叫声。巨人峰开始下降,空间受到强烈的下降气压,发出不堪负荷的刺耳的“嗡鸣”声,如同被巨人的脚一点一点碾碎的钢铁。

    燕离却还是没有看上一眼,反而闭上眼睛,轻轻地把头跟芙儿靠在一起。

    “十方无敌……”

    “呛啷!”

    从剑出鞘之后,除了如同苍龙出水般的剑吟声以外,天地间再无余音。离崖看似缓慢地划过一圈虚空,深黑色的剑光就扩散出去。这一招,随着剑魂的诞生,已不止东西南北这四个方向,还有左右上下,更有时间与空间这两个主观极

    强的概念性领域,正合共十方。

    剑光往十个方向扩散出去,没有任何人逃得掉。先是绝流,在终于能转动眼珠子时,就看到剑光淹没过了他,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化为飞灰,所有的过程都是无声无息的, 仿佛他的毁灭,早已是既定的事实。

    跟着是平月,任他如何放出大梵怒焰,都毫无作用地消失,他想要逃,但是剑光先一步淹没了他,他恐惧地发出惊叫,试图在这个世界留下最后一点印记。但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神境爆炸了。

    爆炸就是急速迸裂开来的一种现象,但是没有声音,所有都如同默剧一样进行着。

    当蒋明成发现神境迸裂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这反噬会让他受到多么严重的伤,而只是拼命想要挣脱这一个泥潭,但是他发现在这深黑色的剑光之下,他无法御使法器飞行。“燕……燕离,燕十方,好,本座知道错了,本座知道了,不要杀本……我,不要杀我……求你饶了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对了,钱,我有的是钱,全给你,全给你……”他想到了他一手建立的龙令城,他的神识同时覆盖十里方圆,正好可以观测到通驰整条街的居民,他喜欢窥探东家的婆娘跟西家的丈夫说体己话,看他们行房,偶尔他会发出提点,然后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他在龙令府的光明楼里,就好像一个天神,管理着他的信徒,他赐予每个信徒平等的待遇,他享受并且迷恋这一切。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了变化。龙令城不再属于他,性命也是。黑暗将他包裹,他不甘地挣扎着,怒吼着,诅咒着,哭诉着,求饶着……最终连灰尘都不剩下。

    空间里的星辰之力,出现了断层,从某个高度开始,星辰之力不再降下。

    就像是最刻薄寡恩的时光,它无情地流逝,毫不在意人们为了引起它的注意而搔首弄姿,轻易就毁去了价值不可估量的豪宅。

    夜风欢快地吹起来,又正好是通驰街的范围,方圆十里内已无丝毫的障碍,它们想要怎么飞就怎么飞,再也不用担心撞墙。

    远处战场已经停下来了,惊魂躲过这一灾劫的他们,暂时失去了斗争的心情。他们都向燕离集中过来。

    燕离抱着芙儿站起来,他已感应到了不速之客,此刻不想被打扰,就打算离开,只是剑魂已经点滴不剩,源海空空如也,他不得不用步行。走了两步,离崖就碎成了灰,他收起来继续走着。又走了两步,怀中突然有着强烈的炙热感,他停下来,木然地低头看,只见芙儿的身上不知为何发出了光亮。

    “芙儿?”他的干枯的心像被注入一滴灵泉,嗓子眼有了些许的湿润,发出低声的呼唤来。

    突然间,芙儿的尸体脱离了他,悬浮在空中,头、手、胸、腹、脚等六个部位蓦地爆发出明亮的星辰之光,原本黯淡的左足,也逐渐出现了一丝光晕,似是即将要诞生星辰的先兆。

    燕离的脑海中赫然迸出一句话来:等她身上长出七颗星的时候,就带他来见我。不落城大祭司的话,虽由沈流云转达,他却一直记得非常清楚。

44、落落清辉在掌,恍惚换了人间

    七颗星,还差一颗。可是,长出七颗星会怎么样?没等他想明白,星辰骤然间放出无量量华光,形成一道圆形光柱,以数百丈方圆,隔绝出一个亮如白昼的空间。

    “芙儿!”他激动地发现芙儿居然睁开了眼睛。但只是睁开,眼睛里却是一片的虚无空寂,他的心重又沉落下去。

    胸口突然灼热,有莫名的吸力牵扯着龙神戒,生拉硬拽地向芙儿飞过去,龙神戒破衣而出,并疯狂地旋转起来,就好像小狗看到了主人一样欢快,生生拖拉着燕离围着芙儿飞快地转来转去。

    但它好像终于发现到芙儿身上的伤口与死亡的气息,停了下来,戒身自主地旋转着,上面青铜的锈迹一点一点剥离,露出刻在上方的精妙的符文。燕离如果是巨匠,他就能看明白,戒身的正反两面的符文,是完全不同并且残缺的。

    吸收了宿将能力后,龙神戒露出了一点端倪,但他始终只发现一个神通——绝对领域。连恶狱的水都能防护,只是所需耗费的能量太庞大了,就算是以他现在的身家,用起来也是非常奢侈的。

    现在被这星辰之光照亮,它彻底暴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戒身内层的符文突然间亮起来,燕离发现空间莫名的震荡着,光柱外面的空间,也被迷蒙的雾所笼罩。在他的眼前,无数走马灯似的幻影飘过去。

    芙儿的身子一下子大,一下子小,变化莫测。他的脑袋疼痛难忍,许多莫名的记忆片段粗暴地钻入他的脑海。马灯似的光影,忽然在一瞬间凝实,那是芙儿还活着的时候,就在方才,她看到燕离的第一眼,眼泪绝提的那个瞬间。

    “芙儿……”印象逐渐清晰,放大到整个光柱,他的瞳孔突然倒映出芙儿生前的模样。强烈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着他的身心,“你,你没死?”

    “主人……”芙儿呆呆地看着燕离,记忆逐渐的读写,让她重又陷入恐惧当中,“快逃,主人快逃……快逃……”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燕离连声喊着,哽咽着,冲上去抱住芙儿。

    “主人,这是……什么地方,芙儿不是死了吗……”芙儿惊喜莫名,呆呆地问着。

    燕离推开看芙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发现不但胸口的短剑不见了,连她的手跟脚都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简直欣喜若狂。他突然沉下脸来,捏着芙儿的小脸蛋,严厉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臭丫头,以后再敢自杀,主人绝不原谅你,听见了没有!”

    “呜呜,芙儿再也不敢了……”芙儿又哭又笑,在燕离的怀中蹭着,又哭又喊。“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你这孩子……”燕离险些又哭了,连忙将芙儿抱入怀中掩饰。他发现芙儿身上的星辰的光正在消散,正要好好询问一番,忽觉鼻子一热,他伸手摸了摸,竟然是鼻血。他推开芙儿,感觉到头有些晕,目光无意中看到掉在地上的龙神戒,银白的戒身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主人,你怎么了?”芙儿吓了一跳,抹干净眼泪定睛一看,忍不住骇然尖叫道,

    “主人,你的脸!”

    正此时,一缕鬓发散落下来,燕离捧起来一看,银白的月光下,是静静地躺在手掌里的银发,异常刺目。他伸手摸了摸脸,眼角出现了几条鱼尾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若有所思地捡起龙神戒,抛了抛,复取一根红绳栓在脖子上。“如果这就是让芙儿复活的代价,一切就都有了解释。”他这样想着,对芙儿笑眯眯道:“小小芙,看看主人,现在是不是特别成熟,特别有男人味?”

    芙儿仿佛明白了什么,哭着说:“主人是不是为了救我……不,人家才不是小小芙……主人跟那些叔叔婶婶伯伯一样坏,看到人家变小,就叫人家小小芙……主人是不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

    燕离心说你感动的话还要先解释完了再说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小芙就是小小芙,有什么不好。你放心小小芙,主人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余光全部消失。

    该来的人迅速汇集过来。

    雷焱率领雷部成员以及徐龙象,默默地围住燕离。燕朝阳看了一眼小小芙,默默地站在燕离的面前,持枪对着雷焱等人。

    七个奉天教徒站在远处。

    一切都如同棋盘上预先备置的局面,大家都站到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然后准备开局。

    首先开口的却是雷焱:“奉天教徒,人人得而诛之,但执法院的命令至高无上,你等若是退去,我可饶你们不死!”

    “没错没错,对付燕离要紧……”徐龙象低声冷笑,“师兄真是明白人……看过了那一招之后啊。”

    雷焱面色一苦。他入道晚,入门更晚,所以虽然年纪比凤九大,却只能当师弟。看过了那一剑之后,他已经清楚地明白,错过今日,再不会有机会杀燕离。

    “龙,这些剑客狗咬狗了,要不要一起全部杀掉,正好实验一下星核的真正威力!”秃鹫神色暴虐,目中透出嗜血的光。

    “杀!”龙当机立断地挥手。

    “慢。”虚空中有一点尘在飘。明明连星辰之力都被灭净,独这一缕尘十分坚韧地活下来,它如同走过了漫长的旅途,终于落了地,然后无数的灰尘就被席卷,漫天烟尘中,雪大侠完好无损地飘落下来,面对奉天教众教徒,目光格外玩味地看着黑大氅黑面具的龙。“奉天教首领,真是难得一见。不过,如果你们要对燕兄动手的话,我可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何以对得起大侠之称?”

    燕离一怔。

    “啊,大叔你不是死了吗?”小小芙像见了鬼似的惊叫起来,说出了燕离的心里话。

    雪大侠的笑容再也难以维持,没好气道:“你这个丫头好没道理,我冒死救你出地牢,又冒死护着你跟你主人重逢,怎么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

    芙儿赧颜做了个鬼脸:“对不起嘛,芙儿太开心了,原来大叔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蟹蟹蟹!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快动手吧,我来对付这个日月同

    天!”伏见怪笑着化为风沙,向雪大侠狂卷过去。

    雪大侠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取出长刀来,忽然似有感应,嘴角扬起莫名笑意,只向后一纵,躲过了风沙的冲击,竟似没了反击的愿望。

    “蟹蟹蟹!雪大侠怎么了,害怕我还敢跳出来逞英雄?”伏见正大声奚落,突听一道剑光之声飞速靠近,轰然落在场间。云光龙绕的剑器,雷音长鸣之中,方圆数百丈之内形成了一片法禁之地,伏见怪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凝成实体,滚落在地。

    凤九跟曹子君,终于姗姗来迟。但法禁之地一出,就已经决定了结果。

    伏见看到凤九,脸色阴晴不定,但还是极快地跑回到龙的身边。

    “不能再减员了,撤。”龙深深地望了一眼九霄雷音,闪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秃鹫脸色凝重地望着那把仙剑:“商均就是死在这把剑下么,确实感觉到了可怕的气息……但是……”他将目光转到燕离身上,“这个杂碎还真有狗屎运!”咒骂了一声,也跟着退去了。

    奉天教徒先后走的一个不剩。

    “参见大师兄。”雷部弟子看到凤九,眼睛里都露出崇拜的光。

    看到凤九走来,徐龙象脸色变了变,但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又冷笑起来。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雷焱只得行礼。

    雪天崖笑着对凤九拱手道:“九哥别来无恙。”

    “嗯。”凤九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向燕离,看到他身上的伤势,沉着脸道:“同门相残,是谁先动的手?”他一发怒,雷部弟子全都噤若寒蝉。

    周安小声地道:“大,大师兄,我们是……”

    凤九厉声打断道:“我知道你们奉了执法院的命令,但师尊闭关,我是代掌教,有这个权利收回执法院的命令。燕师弟的事,需要详加调查取证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审判,雷部现在立刻给我回去闭门思过,检讨你们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的错误行为,我要亲自检查!”

    曹子君松了口气,欣喜地打量燕离,忽然一怔,感觉这小子成熟了很多。

    “说的好像大师兄从来不会犯错一样。”徐龙象的年纪,也比凤九大。但是他就得唤凤九为大师兄。当场质疑凤九,他平常是不会做的,但是这一时这一刻,他已无法保持平常心,在看过那一招之后。

    “你说什么?”凤九猛地转移目光。徐龙象心里本能地一惊,却不肯退缩,传音说道:“大师兄,平常我尊你是大师兄,但此刻不管用,你也知道燕离害死了我亲弟弟,我必须为龙华报仇,大师兄若要阻我,我不得已,只好把你的那个秘密说出来了。要是你那个秘密暴露,你这个大师兄还能不能当下去,恐怕是个未知数吧……”

    凤九脸色唰一下子白了,他疾步走向徐龙象,徐龙象本能后退,大声叫道:“你,你要是动我,就是同门相残,要剥夺掌教继承人的资格,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45、奉天教新入成员

    凤九此刻的杀机,连燕离都暗暗吃惊,他走过去拦住:“大师兄,不值得为一个败类牺牲一切啊!”

    “你还肯叫我大师兄,说明你心中有着剑庭。”凤九神色稍霁,然后转向雷焱,声色俱厉道,“雷师弟,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是。”雷焱低下头,挥一挥手,闷闷地带着雷部弟子走了。徐龙象眼看雷焱都服软,他一个人绝难杀死燕离,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跟着走了。

    燕离在剑庭的时日很短,今日算是头一回见识了凤九在门中的威望,连雷部的首领,都被治得服服帖帖,非常佩服,真心实意道:“多谢大师兄解围。”

    凤九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拍了拍燕离的肩膀。

    “曹长老。”燕离又向曹子君行礼。

    “小小芙!”曹子君却冲向芙儿, 一把将她抱起来转圈圈,涕泪交加地道,“都怪伯伯不好,居然把你给看丢了,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呜呜……”

    “曹伯伯,芙儿好晕哦,放芙儿下来啦……”芙儿被转得昏头昏脑。突然想起什么,“曹伯伯,小律律怎么样啦?”

    “放心放心,小九治好它了,现在活蹦乱跳的呢。”曹子君咧嘴笑着,又凑上脸去,用胡渣子去蹭芙儿。芙儿忍不住“咯咯”直笑。“好痒,好痒,啊,好脏啊,都是鼻涕,曹伯伯脏死了,快放芙儿下来,芙儿要跟主人说话啦!”

    曹子君闻言酸酸地说:“这小子有什么好,他一回来,就围着他转,伯伯可以比他强十倍的对你好。”

    “才不会有人比主人更好十倍了呢,主人是天底下对芙儿最好最好的人!”芙儿想到方才的经历,如同梦幻一场,但主人那些暖心的话语,身上的那些伤,都历历在目,绝不是虚假。“但是曹伯伯也很好很好,只是比主人差一点,嘻嘻。”

    曹子君欣然领受,终于把芙儿给放了下来,然后斜睨着雪天崖道:“你小子还在这里做什么?等饭吃的话,看看这里四面空旷的,底下就是水了,连个锅也埋不了的。”

    雪天崖苦笑道:“曹长老被小姑娘哄得开心了,怎么还埋汰晚辈呢。在下非是等着领赏,只是有些话想对燕兄说,又怕贸然打断你们叙旧,不太礼貌。”

    “有什么话,请说吧。”燕离道。

    “能否借一步?”雪天崖微笑着虚引。

    燕离跟着去到一旁,雪天崖看了看凤九跟曹子君,似乎并没有注意过来,便低声传音道:“燕兄,奉天教徒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我知道他们所求为何,如果你肯跟我合作,我有信心把他们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你要说的就这些?”燕离道。

    雪天崖笑道:“燕兄不用急着答复,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太早得到结果,慢慢品尝故事的结尾,会给我更多的期待感,这个过程十分美好,请不要剥夺。”

    燕离道:“再说吧。不管怎样,我欠你一个人情,你需要我做什么,随时提出来,只要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都会答应你。”

    “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雪天崖笑了笑,远远向凤九跟曹子君喊道,“九哥跟曹长老也要保重啊。”说毕潇洒地大步离去。

    曹子君道:“回客栈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五人自去。

    雪天崖经过原光明楼遗址时,忽然心里一动,走到一处暗门打开,只见冬晴神情呆滞地瘫坐在楼梯那里,意味莫名地笑了起来。“在下雪天崖,姑娘可是需要帮助?”

    雪,雪天涯?北斗第二宫首席?

    冬晴被吓坏了的心慢慢地复苏,眉宇间渐渐带了媚意,楚楚可怜地说:“小女子冬晴,被恶人蒋明成掳到此地,求雪大侠带冬晴离开此危地,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侠的恩情……”

    雪天崖仿佛被迷住了一样,伸出手挽起冬晴,信誓旦旦保证道:“冬晴姑娘放心,有在下保护姑娘,绝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姑娘的一根头发。”

    冬晴俏脸微红,仿佛怕羞一样缩回手:“谢,谢谢雪大侠……”她不太确定,这个雪大侠是否真的被她的姿色所迷,决定再试探试探。

    黑暗中,雪天崖在前头指路,冬晴迈着小碎步紧紧相随,不远处的江面上清辉已很淡薄,水雾朦胧里影影绰绰,如同暗藏着妖魔鬼怪;但在对面山头,有一丝晨曦的光正在酝酿。她看到这气象,心中就仿佛有了无限的希望。

    七个幽影踏江而行,追着一个纤细少女,到了对岸,各自施展手段落地。秃鹫落地,“哇哈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傀儡大王,看了那一剑,你还有信心对付那个杂碎吗?”

    “跟你有什么相关,你这个秃头怪。”玥儿扫了一眼七个幽影的站位,似乎没有把她包围的意思,就是还有回缓的余地。“怎么,奉天教徒联起手来,要对付我这个弱女子?”

    秃鹫笑道:“傀儡大王,我不怪你锁我六年,抽我精血供养惊魅。这六年你从我身上得到的不止力量,应该还有不少奉天教的秘密,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只要你加入奉天教,我们一定全力帮你对付燕离那个狗杂碎。”

    玥儿回头望一眼江对面,龙令城的灯火一盏一盏地在熄灭,灰暗中那一片突兀到让人心惊肉跳的空旷,仍然久久地占据在她的脑海里。思虑良久,她咬了咬牙:“好,我加入奉天教!”

    “明智的选择。日后你再回首,会发现你今日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秃鹫大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吧,庆祝我们的新成员——月下舞尸的傀儡大王!”

    夏殷突然怪声怪气道:“鹫,你这个家伙失踪六年,原来是跑去被虐待了。果然被虐待过了就是不一样,变化真是明显啊,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好像一个皮|条客?快给大爷我找一个美人来。”

    “去你娘的!想死了吗?”秃鹫立刻变脸。

    “哈哈,我天生就没娘,去什么娘,哈哈哈。”夏殷大笑着。秃鹫立刻扑上去,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

    这些人真的靠谱吗?少女面无表情地想着。

    突然一阵拍掌,闹腾的人

    立刻停下来,静静地看向拍掌的人。在场内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威信,那就是龙。他只是对少女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欢迎,然后平淡道:“可能对不起鹫和傀儡大王,欢迎会还不到时候,我们现在有一件事必须紧急处理。”

    “龙,你别卖关子,说吧,还有什么任务?”伏见方才没动到手,心痒难耐。

    龙说道:“看凤九的态度,他多半会死保燕离,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关于这件事,你们有没有什么提案?”

    巢想了想道:“通常来说,只要破坏他们之间相互信任的关系即可。燕离在剑庭的时间很短,通常来说,还不足以让他们发展到完全信任的地步。”

    “通常来说?这是筹谋生死的大事,怎么能用概率论?”玥儿冷冷地说。她跟这个团伙格格不入。

    “你别怪巢,他说话就这个样子。”丹向玥儿点了点头,“我是醉酒的丹,跟巢一起行动,老爷子的口头禅虽然奇怪,但经常会提出非常有用的建议。我也觉得破坏他们的信任,是个极好的主意;而且凤九在剑庭里也不是没有敌人,执剑总会最近活动很频繁,观山海连年闭关,凤九的压力很大,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千夫所指的下场。”

    龙想了想,道:“巢,你有想法了是吗?”

    这样快?玥儿心中一惊,就重新把目光投到巢的身上。

    巢向小姑娘和善一笑,然后道:“雨、雷、赤三部的首领中,雷焱跟凤九的私交最好。当年他们一起参加荡魔大会,一起扬名天下,雷焱年纪虽然较长,却对凤九一直服服帖帖。正好,雷部正在回仙界的路上,我们不妨上演个杀人嫁祸的戏码。”

    “好主意。”伏见喜道,他当然不在乎主意好不好,只在乎能不能杀人。

    “可是怎么嫁祸呢?”丹问道。

    巢笑着取出一张面具,递给龙道:“这是江湖上最近颇为流行的燕离的面具,做的十分精妙,基本看不出真假,用留影球时,可以只拍侧面,就更不容易辨认了。”

    龙接过面具,看了看,收了起来,道:“还要留一个做我们的卧底,傀儡大王,控制卧底的事,就交给你办。”

    “用不着。”兽王的亥突然道。

    “哦?”龙道。

    兽王亥笑道:“先前我帮龙皇朝廷征伐东天境,那个太子送了我一份大礼,也是留影球,里面是徐龙象杀害天工巨匠的过程。天工巨匠死一个少一个,而且是剑庭专属外派,负责荡魔大会的,是道统的门面,他若不想被处死,就得乖乖替我们办事。用傀儡的话,容易暴露,也不够真实。”

    “那就这样定了。”龙看了影像之后拍板下来。

    玥儿头一次看到这么样毫无心理负担谋害人命的人,心里忽然浮上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些人并不觉得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恶事,他们就像为了某种目的而行动的隐秘部队,高效简洁、致命凶残,除此以外,别有一份正义凛然。

    她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5693/ 第一时间欣赏一剑倾国最新章节! 作者:一介白衣所写的《一剑倾国》为转载作品,一剑倾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剑倾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剑倾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剑倾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剑倾国介绍: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八年后,燕龙屠名动十方。PS:新书上传,急需各位推荐收藏。一剑倾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倾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倾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