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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决

    云天纵说的是事实,虽然陆子云的办法看起来不错,但有一点是致命的,那就是对于每一个步兵营都可以珍贵的虹军,不可能容忍象楠溪旅这样的头等王牌部队,几个月都无所事事。

    事实上这也是致命的缺点,在这段时间别的部队会有赫赫战功,而整个楠溪旅则是无所事事,而接下去云天纵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整个步兵旅的主力不需要入赣,省得刺激清妖与翼王,派一个会打治安战的部队过去就可以了!”

    虽然没点名字,但是“会打治安战的部队”实际是就是指牛刀团,这几个月牛刀团在处州府经历了无数场小规模战斗,治安战的经验堪称全军第一。

    而接下去云天纵继续说道:“至于旅主力,可以在衢州府待机,同时兼任全军的总预备队,而江西一有变故,即以雷霆之势入赣,力求第一时间拿下几块地盘!”

    这个方案比陆子云的方案更有可行性,因此霍虬当即同意了:“陆团长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什么意见!”只是陆子云却认为:“出手不能太急啊!”

    ……而此时的柳畅却收到了一封上书:“黑道人?他居然因为江西之事向我上书?”

    他知道黑道人学的是帝王学,还有一位师兄沈桂在天京城内甚得天王洪秀全的恩宠,但是黑道人过去投奔的时候,却吃了冷场,他一怒之下就来投奔了冯家,成了冯文镒的谋主。

    但是这位黑道人却没有放下本行,今天他就是上书柳畅,建议虹军放弃经略江西的计划,立即图谋杭嘉湖苏常沪诸地。

    他在信中洋洋数千字,将夺取杭嘉湖苏常沪这些人间天堂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说这些地盘都是天府之国,富庶无比,大清朝的军饷饷源,几乎都是出处这些地方。

    而虹军得到这些地盘之后,立即能扩出数十万军来,到时候可以席卷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恰恰相反,江西是个穷地方,虹军要以主力经略江西的话,在交通本来就不便利,更不要提江西还有湘军的大兵。

    在这种情况下,黑道人强烈建议柳畅放弃任何经略江西的计划,而把全部兵力投入到杭嘉湖战场上,不然让清军沿着江阴构筑防线的话,柳畅日后必然后悔。

    “苏常……苏常……还有上海?”

    在看过了黑道人的上书之后,柳畅不由有所感想,黑道人的上书在某些方面确实是触动了柳畅,他也想着尽快拿下杭嘉湖与整个苏南,成就一番惊天伟业。

    但是拿下杭嘉也就罢了,拿下了苏南就肯定会威胁到上海,在这种情况,宁波能不能持续地中立化,虹军能不能源源不断地购入军械,都是一个末知数。

    因此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询问一下英国领事富马尔的意见:“我军如果出现在苏州常州一线,并且保证上海的中立化,英国政府对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并不清楚,这封写给富马尔的书信会引起怎么样的波澜来。

    ……“这就是蒸汽船?”

    朱九妹看了一眼眼前的这艘怪物,有点惊叹地说道:“这可与我在天京看到的不一样啊!”

    “那是洋人的军舰!”他身旁的马千竹答道:“这是我们自制的战船,事实就是在红单船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同。”

    朱九妹原本是东王派到柳畅这边来的信使,只是她来到了虹军之中,就找借口滞留浙江,不愿意再回到天京去了。

    在天京城的时候,她是东王杨秀清身边的女书吏,因此石汀兰原来想让朱九妹充当自己的助手,但是朱九妹却不同意,说自己在天京城整天埋首于文书之中,已经对这种生活腻味了,她想换一个轻松的活法。

    因此在征得柳畅同意之后,她就成了磐石寨里一位初来祚到的使者,在某种意义,她代表柳畅督促着工程的进步与质量。

    而另一边的邓肯说道:“没错,这原来是叶娘娘的紫薇星号,现在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改建,估计一两个月之内,这就是虹军第一艘自制的蒸汽战船了,我们还准备把这样的战船卖给翼王殿下!”

    “有把握吗?”朱九妹问道:“我必须为写给检点的报告书中负责!”

    “有把握!有把握!”邓肯答道:“负责建造这艘蒸汽船的泰丰先生是一位合格的造舰工程师,他很荣幸能参加我们的事业!”

    事实上,这个时空来到东方的冒险家们,往往都会有一技之长,这位泰丰曾是一家荷兰造船厂的工程师,但是很不幸的事,因为他犯的某些错误,他失业了,而且被荷兰的各家船厂都拒之门外。

    在这种情况下,他带着大量的造船图纸来到了神秘的东方,但是这个时候的东方只有几家西方式的修船厂,而没有真正的造船厂,他还是处于失业的状态之中。

    因此泰丰听说宁波中立化并无限量地购入工业品的消息之后,他立即就借钱买了一张船票来到宁波,接着他成功地用自己的口才说服了马千竹与邓肯,并开始建造虹军的第一艘自制蒸汽战船。

    虽然有两艘已经投入使用的蒸汽战船,而且第三艘的购入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但是从国外购入蒸汽船始终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因此泰丰的造船计划成功地获得了邓肯与马千竹的支持。

    虽然这艘紫薇星号红单船的蒸汽化改造计划差不多与外购一艘小型蒸汽民船相差无几,而且改造完成的紫薇星号不一定在战场上适用,但是柳畅还是同意这样的改造计划。

    名义是新建,实际是改造,而所有的机械器件,几乎都是从上海购买而来的,但是朱九妹仍然在自己的报告书写上华丽的一笔:“紫薇星号的改造,将有希望取得圆满的成功,如果试航成功的话,我们将可以在江西的内陆组装相同类型的战船,即便不能出口给翼王或是太平军,也将有助于我军在江西的战斗行动!”

    只是写完了之后,朱九妹突然想到了一点:“为什么柳绝户会准备在江西出手,他应当第一时间出手杭嘉才对!江西应当无足轻重才对!”

    ……何桂清也在苦恼着这个问题。

    他知道现在虹军还没有进攻杭州,但是谁能保证虹军进攻杭州与整个浙江省的时间。

    现在杭州府与嘉兴府都处于无兵可恃的状态,胡兴仁与张玉良的冒险把最后一点有战斗力的部队都填进去了,而现在僧王与胜保又抛弃了浙江,直接统兵北上攻击天京。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柳绝户了,希望他能言出如山,希望柳绝户在这次战役中能损失颇大,一时半会没有余力进攻杭州与嘉兴府。

    而现在他想不出多少主意来,只能问计于王有龄:“雪轩,你有什么好谋划,说来听听!”

    “毫无头绪,毫无头绪!”王有龄也是毫无办法:“中丞,胡雪岩刚从宁波返回,不若听听他的意见!”

    “他在哪里?”

    “他就是厅外,中丞想见他的话,嚷一声就行!”

    “那就见一见吧!”

    胡雪岩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他朝着何桂清与王有龄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见过中丞,见过首府!”

    “不必说客套话!”何桂清看着胡雪岩满面春风当即说道:“你这次去宁波府,有何收获?”

    胡雪岩笑道:“与人对赌公债行情,小赚了三五十万两银子而已!”

    何桂清当即动容:“三五十万两还是小赚,那大赚是多少?”

    “慈溪冯文镒冯二少,一日入账千万两!”胡雪岩问道:“中丞可有意于公债乎?”

    他说的都是一派胡言,这次宁波投机失败,让胡雪岩辛辛苦苦打拼的家业折去了七八成,现在他已经是债台高筑,钱庄随时有可能倒台了。

    但是他依旧是满面春风,遇到人都说自己在宁波府小赚了一笔三五十万两银子,现在若是要用款,可以向他胡雪岩的钱庄支借。

    在这种情况下,不但那些债主被蒙混过去,就连何桂清居然也被蒙混过去了,他只是知道这公债买卖甚有利可图而已。

    事实上,这次公债战争的结果就是至少有近百个参与者破产了,甚至还有数个上吊自杀,在历史上,这号称是中国近代历史上第一次金融战争。

    但是后来的回忆录,非常奇怪的一点就是所有的人,都宣称自己慧眼识珠,成功地押在了柳畅身上,胡雪岩亦是如是说,以致在回忆中找不出一个失败的人来,谁都宣称自己在这场战争大获全胜。

    而现在何桂清也有点心动:“哎……库无银,仓无米,雪轩常说现下度日如年度夜比年更久,哪有什么钱出去购买公债,何况这公债还是红贼所发的票据,红贼若败了,便是一文不值!”

    他这么说,胡雪岩倒是振振有词地说道:“红贼若是失败,仍然能收回本金,恐怕中丞与首府不知,现下红贼新发公债,都与英夷约定,以宁波海关税收担保发行,纵然红贼败北,英夷手里的海关还是在的,每年都能入库数百万两白银。”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十五年公债

    胡雪岩说起公债头头是道,但是何根云摇摇手说道:“雪岩,不要说这些不相关的事,我找你来,是想让你替我想想办法,怎么守住这杭嘉湖三府?”

    何根云现在真是一筹莫展,想不出办法才病急乱投医找了胡雪岩,要不然,连浙江巡抚都没办法,他胡雪岩这么一个小商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胡雪岩却是从容地问道:“要守多久?要用多少银子?”

    “守多久?用多少银子?”何根云倒是聪明得很:“你说的是赎城费?”

    虽然在大清朝的历史上很少出过赎城费这种海盗时代的玩意,但是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大清朝可是出了好几次赎城费,甚至有仪征大盐商出钱替故乡仪征赎城的事情。

    而现在胡雪岩当即说道:“没错,现在无兵无援,只能用钱了,钱是万能,只要足够的金钱,能让柳绝户停步,但问题在于,守多久?出多少钱?”

    这个问题难倒了何桂清,现在他只剩下了杭嘉湖三府,C无兵二无援,僧王与胜保的部队都调到天京战场上,即便是何桂清自己哭秦庭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能筹措多少赎城费,又能拖得了多久,要知道杭嘉湖平原可是中国最富庶的地方,不过他很快下了决心:“麦收之前,明年麦收之前!”

    拖到咸丰六年的冬小麦收获之前,这算是尽了人事了,何桂清下一句却是露了底:“只是要筹措赎城费,恐怕不易啊!”

    现在杭嘉湖的绅士地主都知道红贼即将拿下这杭嘉湖地区,因此没有任何捐输的热情,即便何桂清亲自上门,也不能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来。

    而何桂清清楚得知道柳绝户养着数万精兵,武器弹药接济源源不断,每天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金银,因此他只能抱着作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打算:“库里有多少存银,就拿出多少来我尽最大努力吧筹一笔欢城费吧!”

    不过胡雪岩却十分正经地说道:“非二百万两不可不然红贼不如自己来取,不过纵便有二百万两,也拖不到夏收之后!”

    这是实情,如果何桂清能从杭嘉湖三地榨出二百万两的赎城费柳畅确实可以考虑暂时停止进攻杭嘉湖,但是这也只能拖到明年春天麦收之前,杭嘉湖三地的麦收加上夏收所得的赋税绝对是一个大数字,柳畅肯定会自己来提这笔款子,而不必由何桂清经手。

    王有龄倒是说了一句:“杭嘉湖三郡向称富庶,如果让我出面的话,或许能筹措出二百万两银子的赎城费不过这样与资敌何异!”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连胡兴仁都建议我这么干了!”何桂清十分无奈地说道:“红贼得此二百万两赎城费,恐怕更不可制了!”

    胡雪岩却是借此给胡兴仁上了点眼药:“中丞,我听闻一事,听说此次僧王与胜保北上金陵,是胡藩司的主意!”

    何桂清当即骂了一声:“好一个狗贼,湖南人就是信不过!”

    他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胡兴仁劝僧王胜保领兵北进,那绝对是替曾国藩的湘军着想,只是这样却把他何桂清坑掺了。

    如果僧王与胜保的两万步马队能留在浙江的话,那进可攻,退可守一切都有办法,僧王胜保一走,浙江除湖州之外,无兵无将,已经是绝路一条了。

    甚至胡兴仁劝他拖住柳绝户,也是替曾国藩这个湘军集团考虑,只要红贼这段时间不北进杭嘉,那么等曾国藩收拾了江西的太平军,接下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援浙。

    “宁可亡于红贼之手,不可亡于湘贼之手!”何桂清恨恨不平,他把湘军上升到“湘贼”的程度,十分气愤说道:“亡于红贼之手,尚有清史英名在,亡于湘贼之手,你我皆死无余地,雪岩,你就替我去一趟宁波,只要柳绝户肯放我一马,我愿意出二百万两银子的赎城费!”

    那边胡雪岩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中丞,这赎城费要不要拿点折扣回来?”

    “什么折扣?”何桂清说道:“雪轩虽然是催科圣手,但是仓促之间在杭嘉湖三府筹措出二百万银子,已经是人力穷尽,若是加上了折扣,恐怕这数目就大得惊人了,筹不出来啊!”

    胡雪岩却是说道:“我是为中丞与首府两位大人日后计算,两位宦海沉浮,虽略有积攒,但是军亡以来,捐输甚多,恐怕袋中金银无多,我与红贼柳绝户谈判的时候,愿意向红贼筹商,这赎城费能否有个公债的名义?”

    何桂清起初听到胡雪岩吹嘘公债的好处,当即心动,他虽然积攒下不少金银来,但是眼见就见倒台坐吃山空了,当即说道:“这两百万银子,能拿到些红贼公债是件好事,可是红贼肯这么办吗?”

    “有我就行!”胡雪岩一副急公好义的样子:“中丞,首府请放心,二百万银子拿出去,虽然不敢说拿出来百万公债,但是至少能弄到三四十万银圆的公债。”

    这么一说,何根云就答应下来了:“那好,雪岩你多用心些,若是这事能成,我自有重谢!”

    胡雪岩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眼下他正缺钱填补自己钱庄的巨额亏空,有了这个名义,春风已经来临了。

    柳畅每天都相当忙碌,在他这个位置上,接见的人数与时间都有所局限,因此他不准备与胡雪岩谈太久时间:“胡雪岩,听说你在宁波港干了件好事,现在还有脸来见我?”

    胡雪岩的脸皮却是厚得象一层钢甲,他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是点小小风波而已,冯二公子赚了几个月的零花钱,我则白干了几个月而已,这次来,是替何根云中丞来当说客的!”

    柳畅说道:“现在连萧山都被我拿下来,我不打杭嘉湖三府,别人肯定说我演戏演得太假!”

    现在除了加强在福建方面的用兵,或者进兵安徽之外,柳畅在战略方向的选择只有杭嘉湖这唯一的选择,因此他不可能把整个部队都放在这里按兵不动。

    不过胡雪岩却是笑道:“检点不趁着年前这点时间好好训练一下队伍,我听说这次龙枪旅可是出了不少笑话,现在暂无军务,就是训练兵马的天赐良机!”

    柳畅也不客气:“我觉得还是在杭州过年的好,看看西子湖畔的美景,若是让僧王与胜保拿下了天京,回师浙江,那大事晚矣!”

    “不对不对!”胡雪岩从容不迫,显然是早有准备:“若是僧王告捷的话,那就是天赐检点之机,翼王必自江西回援,那时候江西局面逆转,检点布下的楠溪旅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虽然是一个商人,但是胡雪岩对柳畅的战略意图判断得十分准确,柳畅也笑道:“你说的或许没错,或是杭嘉湖三郡,人间天堂,我不取,下面的兄弟们都不答应啊!”

    “拿下杭嘉湖不就是为了金银吗?可是取了杭嘉湖,说不定是下面的兄弟捞足了,公家未必能占上多少便宜,而且宁波的中立也就告此结束,宁波港必成一座死港。”胡雪岩打开折扇:“现在有个两全齐美的法子,何桂云愿意出两百万两白银保全杭嘉,只求检点能赏两百万圆公债!”

    “两百万两?”柳畅也被这个数字吃了一惊,这绝对不是一个数目,甚至足够整支虹军几乎半年的支用了,加上海军在福州府的赎城费,以及从石达开获得的军火款项,足以让虹军一整年不打仗都没问题。

    他确实有一个长期整训虹军的想法,这次战役反映出来的问题很多,即便是老部队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过去一直处于长期的战斗状态,根本没有时间进行长时间的训练,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但是他敏锐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二百万银围公债!”胡雪岩当即答道:“我不要半文公债,只是经手的何根云中丞与王雪轩首府辛苦得很,总得赚点辛苦费。”

    二百万两银圆的公债,即便按票面价值计算,也不过是一百四十万白银而已,这等于公债是溢价百分之四十发行,而且对于虹军来说,这只是末来的支出而已,而现在可以坐收两百万白银入账。

    但是柳畅没答应下来:“考虑上这笔公债的话,我们虹军实际在这笔交易没赚得什么好处,收支平衡而已,为什么要给何根云面子,不取杭嘉湖这样的人间天堂。”

    但是胡雪岩却敏锐地看到柳畅的言语还存在着谈判的可能,他当即作出了一点点小小的让步:“我们可以拿十五年的公债,而且利率参照十年期的,而且我保证三年之内,这批公债绝不会出现在公债市场上。”

    柳畅思索了一下,对于虹军来说,公债时间越长越好,但是考虑到债主的承受能力,发行的公债从来没有超过十年期的,而胡雪岩的其余条件也很优惠。

    但是他直接了当地问道:“这两百万公债中,你要拿多少?”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刮目相看

    柳畅的目光十分锐利,看着这剑一般的眼神,胡雪岩不由头略略一低,却是十分自然地说道:“我这次是替朋友帮忙,不准备赚钱!”

    他看到柳畅不信,继续补充说道:“现在王雪轩首府已经在杭嘉两府替检点筹措这笔筹钱费,他向来被称为催科圣手,即便筹不到两百万两,一百五十万两总是有的,而且这件事的主动权在检点您这边!”

    胡雪岩说道:“您想出兵,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是您一句话的问题而已,而我们要拿公债,则必须把所有的赎城费付清了才能拿到手,而且若是赎城费没付清,检点随时可以进兵杭嘉湖!”

    在他的口里,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方案,柳畅甚至可以先拿到钱再毁约,直接进兵杭嘉湖,只是柳畅却笑道说道:“你真是替朋友帮忙?”

    胡雪岩这才说道:“何根云中丞答应,若是事成,给我一成!”

    反正这件交易不能公开,因此胡雪岩这个中人想捞多少就是多少,但是柳畅却问了一句:“听说王有龄号称催科圣手,是怎么一个圣手法?”

    王有龄赖以成名就是他搜刮很厉害,而且相当有效率,胡雪岩当即笑了笑,当一件趣事说了:“怎么一个圣手法,也很简单,他先摸清家底,把何根云中丞请来,然后请主家捐输一个数字,若是主家不肯出的话,就与何根云中丞一起跪下去,主家什么时候肯出钱,他便什么时候起来!”

    柳畅连声赞道:“好办法,好办法!”

    何桂清是浙江巡抚,王有龄是杭州知府,这两个人放在另一个时空,就是等于浙江省委书记加杭州市委书记,一个是兼有中央委员的省委书记,一个兼省委常委的市委书记,两个人一起上门跪在门前,一定要请主家捐输一个定额数字,谁敢不拿出钱来。

    而且这只是王有龄刮钱最初步的手段,他还有一系列手段,甚至可以让主家尝一尝水牢滋味,也可以让主家拿钱以后如浴春风,正是这么多手段,王有龄才被称为“催科圣手”。

    而柳畅听过胡雪岩介绍了几个段子之后,突然说道:“王雪轩府台这才具浪费了,浪费了,若是到我这里推销公债就好了,也不说这个,既然有这样的催科圣手,那么就不必浪费了,赎城费提一提,二百五十万两白银,想必圣手一出,马到功成!”

    哪有那么简单!胡雪岩已经苦笑说,在以往全省筹措个二百五十万两白银都是艰难的事情,而现在只剩下了杭嘉湖三府,而湖州是赵景贤的地盘,在那里筹措个三十万两已经是极限了,在这种情况下,搜刮出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可是要得罪无数人啊!

    这并不清楚,柳畅就是要让何桂清与王有龄得罪无数人,他们搜刮这二百五十万两白银肯定会搞得民间天怨人怒,有他们帮忙替虹军收取民心,柳畅入主杭嘉湖就是名正言顺。

    而且柳畅还有更深的用意,他继续说道:“至于两百万公债,我也嫌太多,只能对不起何桂清巡抚与王有龄府台了,我可以出一百万银圆的公债,十年期,但是不计息!”

    这等于是在胡雪岩的条件上砍了一大半,从原来的两百万银圆变成了一百万银圆不说,而且维持了十年期的超长支付期限,而且还不计息,票面价值就是最后支付的价值。

    但是胡雪岩却心中暗喜,虽然这样看起来吃亏很多,但是如果能成事的话,自己可以在其中至少捞到五十万银圆的十年期免息公债,勉强把自己在宁波府的亏空填上,他当即说道:“这个条件,我在何中丞面前很难交代啊!”

    柳畅虽然开出了条件,但是并没有代表他就停止进攻杭嘉湖的规划:“不,胡老板,你要搞清楚一点,要不要收这笔赎城费,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听取整个虹军上上下下的意见才行!”

    他给了一个时间:“三五天内,我再回复你,你先等着我的消息吧!”

    ……胡雪岩刚走,石汀兰倒是觉得收下赎城费后再进攻杭嘉湖是最好的主意:“阿畅,不若我们把这笔赎城费收下以后,直接进攻杭嘉湖,既得财,又得地,而且还可以收钱的这段时间整训部队!”

    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主意,但是柳畅却是笑了笑:“让我考虑一下!”

    别的事情或许可以找石汀兰与杨长妹商量,但是这件事他却没有办法找石汀兰与杨长妹商量。

    虽然石汀兰的主意非常不错,但是柳畅现在考虑的重点并不是清军的抵抗或是这两百万赎城费,而是天京的太平军。

    没错,虹军进兵杭嘉湖之后,在天京附近的江南大营与僧王部队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可想而知,他们围困天京的攻势作战肯定不能维持下去,甚至连江南大营苦心经营数年的东南防线都有可能毁于一旦,而虹军则必然成为整个江南清军作战的头号敌人,江南大营与僧王胜保部队说不定会抛下天京转进苏南与虹军进行决战。

    那样的话就要起连锁反应了,镇江-天京-瓜洲联成一气,成为太平军的坚固根据地不说,太平军还可以顺势而下,直捣苏常--有可能柳畅辛辛苦苦与清军决战,最后占了便宜的却是太平军。

    而且天京战事顺利的话,翼王石达开有可能不会从江西回援天京,那样的话,预先布下楠溪旅的这步闲棋,似乎也没有用处。

    而且更大的危险还在后头,如果石达开继续经营江西,并最后解决南昌的湘军,那么他们会把江西经营成太平军巩固的地盘,一想到这一点,柳畅就觉得十分纠结。

    虽然他欣赏翼王石达开,但是不代表着他不会染指翼王的江西地盘,他对于江西可以说是势在必得,至少江西有足够的煤与铁,正是发展重工业的最好基地。

    现在柳畅已经深深感受进军杭嘉湖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巨变,他只能站在大幅的地图面前,细细地计算着这一切。

    现在没有人能帮助他,能替他作出决定的是信心、智慧、勇气与决心。

    ……只是当柳畅苦苦思索的时候,那外边已经有人报告:“龙枪旅瞿旅长来了!”

    龙枪旅已经几次要求瞿杰这个真正的旅长立即回龙枪旅,但是瞿杰在善叶军官学校却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几次都要求继续在军校学习。

    对于这种情况,柳畅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在军校瞿杰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员,而在龙枪旅,他是统领着六七千部队的一旅之长。

    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瞿杰这个旅长勾搭上了什么相好,以至到了乐不思蜀的程度,不过根据学校里的反应,瞿杰这个老旅长可以说是一位标准的模范学员,与一群资历很浅的学兵一起学得不亦乐乎,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只是他现在来求见柳畅,柳畅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瞿杰这种有份量的干部,从来是不需要预约就可以见面的,因此他当即对包美英说道:“请瞿旅长进来!”

    “检点!”

    柳畅看了一眼瞿杰,这位有着福气的龙枪旅长现在显得胖了些,但是身上反而多了一些戎马气息,看来他在善叶军校的学习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是对于一向被认为庸才的瞿杰,他并不认为瞿杰在军校的学习能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坐吧!龙枪旅已经几次要求你回来,而且朱顿那边运气也确实不好,现在旅里让你回去的呼声此起彼伏!”

    瞿杰知道这次战役龙枪旅打得不够漂亮,但是他也把原因归根于运气不好:“是啊!朱团长的运气不好,谁叫他是还俗的和尚了,不过一切都好起来的,我这次来见检点,就是准备回龙枪旅了!”

    “嗯!”柳畅笑道:“龙枪旅什么时候都是我的龙枪旅,是靠得住的部队,我信得过你!”

    不过瞿杰倒是转移了话题:“不过这次来见检点,却是听到旅里欢迎我的干部说了,接下去要组织杭嘉湖战役与苏南战役?”

    “是的,有这么一个规划!不过我考虑过英国人的因素!”柳畅说道:“不可低估英国人与法国人在上海的潜势力啊!”

    柳畅只是顺口一说,但是瞿杰却说道:“我个人的建议,是暂停杭嘉湖战役与苏南战役的进行,集中一两个月时间,先把各个部队训练好!”

    柳畅根本没想到瞿杰居然都能提出这样的建议,他诧异了一会才说道:“为什么?”

    瞿杰娓娓道来:“除了上海的特殊因素之外,我们必须考虑到太平天国的因素,太平天国就在天京与镇江,我们进兵杭嘉湖的话,天京的包围圈自然解除不说,而且太平军甚至有可能抢在我们的前面攻占苏南!”

    柳畅吃惊地看着瞿杰,他没想到瞿杰在军校的进步居然这么大,可以说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这是谁的意见?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转述其它人的意见?”

第三百五十六章 新年

    柳畅这句话问的很有技巧,不管这是不是瞿杰个人的意见,他对这位龙枪旅旅长在善叶军校的进步而感到欣喜,即便他是转述别人的意见,也是伯乐慧眼,识得人才。

    只是瞿杰当即说道:“检点却是想错了,这是我们在地图之上推演的结果。”

    他当即把这其中缘由说清楚了,原来他进入善叶军校之后,大家都敬他是龙枪营出身的旅长,不管龙枪旅受了多少挫折,日后免不了一个开国功臣,因此纷纷团结在瞿杰身边。

    若说瞿杰杀伐决断,阵前折冲,那是弱了一些,但是他性情温和,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却是不弱,当即在善叶军校内部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甚至还预订了一批毕业生。

    不管是中级干部班还是普通的军校学员,都想在瞿杰眼前表露一番本领,日后才有被瞿杰提点到龙枪旅的机会,但是戎马厮杀,光靠嘴皮子是不够的,因此他们很快就决定在实战演练中表现自己。

    起初是动用几十人到百余人不等的连排级对抗,而在这次对抗之中,瞿杰不但赏识了不少学员,而且自己也学到了一些本领,只是很快大家都不愿意局限于连排级别的对抗。

    虽然有瞿杰的关系,但是想要调度数百人甚至上千人进行营一级的对抗,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此大家很快就转向了纸上的作业,利用柳畅曾经说过的地图与兵棋实战推演。

    兵棋推演的规模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与实际挂钩,因此瞿杰说道:“我们最近推演了好几次杭嘉湖战役与苏南战役的情况,最后的结论很是悲观!”

    “怎么一个情况?”

    柳畅没想到瞿杰和这一群军校学员不知不觉中居然把兵棋推演给搞出来了,这可是参谋制度的蓝本,了不起!

    他只是简单在军校提过几句,但是没想到瞿杰居然能带这批学员搞出来了,而且他对瞿杰在龙枪旅接下去的回任已经十分放心了。

    瞿杰这个不仅仅是运气好而已,他有很多闪光的地方,而且只要有一群合格的参谋辅助他指挥,他肯定能成为一位优秀的高级指挥官。

    而瞿杰也告诉了柳畅结论:“最后我们会同江南大营、僧王胜保在苏南展开决战,激战之后勉强获胜,但是太平天国借机东进,席卷苏南,兵临上海!”

    柳畅应了一声,却压低了声音:“有没有考虑江西的因素?”

    “翼王已取江西七郡,清妖手里只有五府而已!”瞿杰也说道:“接下去翼王在江西的地盘恐怕会越来越大!”

    这么一说,柳畅已经点头了:“推演过几遍了?”

    “推演了三遍,不过是草台班子,难免有些差错,不过最后推演的结果都差不多!”

    他补充了一句:“这批干部不错,我想带一批回龙枪旅!”

    这才是他求见的目的,柳畅问了一句:“不是纸上谈兵吧?”

    “不是!其中还有几个是我们虹军现在的连排长,到善叶军校是补课来的。”

    柳畅答应了:“好!不过把最好的两个给我的司令部留下,现在司令部还不够正规,正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瞿杰的脸就变成了苦瓜相:“检点,这可不行啊,我答应过他们,一定带他们去龙枪旅,他们也愿意去龙枪旅!”

    “人事分配上,我有最终决定权!”柳畅已经下了决心:“把胡雪岩找来,我有事要通知他!”

    ……清咸丰五年,太平天国乙荣五年,就要这么过去了。

    虹军终于在这个十二月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是提出了“巩固、调整、提高”六字政策,准备把浙江经营成自己最坚实的根据地,把虹军建设成全中国最强的一支部队。

    整个浙江战场,都暂时宁静下来,但部队的整训却是热火朝天,从实弹射击到越野跑、连排对抗,都夜以继日地进行着。

    在这方面龙枪旅表现得格外突出,他们整个部队的面目焕然一新,训练抓得非常好,而瞿杰带回龙枪旅的这批干部,也在第一时间被各团各营预订一空。

    而柳畅的司令部也来了几个善叶军校的年轻毕业生,他们都是咸丰五年初就入伍的老骨干,在善叶军校学习了几个月之后,有了更多的收获,而现在他们已经取代了周秀英,成了柳畅在军事上的得力助手。

    除此之外,在宁波府附近还组建了虹军的总预备队,新组建的预备旅并不下辖步兵团,而是直接下辖四个步兵营,一方面充当着总预备队,一方面又担当着宁波府的治安作战。

    预备旅是个新单位,中下级干部大部分是新毕业的善叶军校三期生,除此之外从老部队抽调出一批中层干部与老兵加强预备旅,除此之外的兵员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因此现在并没有完全形成战斗力,部队的训练自然也抓得很紧张。

    只是腊月过得很快,到了年底,部队的训练终于稍稍松懈下来,即便请不到探亲假,官兵们也会把自己的军饷汇回家乡去,现在电报局与冯家钱庄合作,已经提供这方面的业务。

    事实上,电报局已经变成了集电报、邮政、汇兑业务为一身的新型企业,而主持电报局的冯文镒也成了浙江商人的新楷模。

    虽然洋人不过春节,但是现在即便有西方商船在宁波靠岸,也很难找到码头工人,因此原来处于战争状态中的宁波有了新年的气氛。

    柳畅的司令部也有着同样的年味儿,鞭炮与爆竹响个不停,到处贴满了春联与倒福字,从方方面面赶回来的高级军官带着笑容参加柳畅的新年宴会。

    他们当中既有象瞿杰与霍虬这样的老干部,也有石景芬、高梁材这样今年才投效虹军的新人,虹军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希望能同柳畅一起度过这个除夕。

    这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而现在在鞭炮过后,柳畅已经带了三位王娘出现在宴会上:“诸位,诸位,今年有幸,能同诸位一起过这个除夕,本检点不胜荣幸!”

    柳畅的这个春节宴会原本是个家宴而已,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变成了整个虹军高级干部的一团聚会,除了福建的石云庆、瞿质斌等少数人因为路途太远而没有赶来之外,大家都洗耳恭听着柳畅的新春致辞。

    叶语蝶就站在柳畅的身边,挽着柳畅的手,笑盈盈地看着这群高级军官,看到他们的恭敬,叶娘子觉得自己抛下船队赶回宁波的决策是何等的英明神武。

    而站在她身后的石汀兰与杨长妹虽然也带着笑容,但是对于这个抢先挽着柳畅手的黑美人,却是暗暗不乐,只是年关将至,她们也不敢破坏了其中的气氛。

    柳畅举起了酒杯来,他对着虹军的干部们说道:“今年新雨新知,同聚一堂,何等欢悦,让我不由想起了去年这个时侯!”

    在去年这个时候,虹军还在困顿于磐石寨,不过是一支数百人的武装力量而已:“去年此时,我们虹军,不过是四个步兵连而已,当时我向大家说了,今年的除夕,要把部队扩充到四十个步兵连,当时许多老人都不相信,说是能扩出十四个步兵连就已经不错了!”

    对于那些老人来说,这确确实实是何等荣光的回忆,现在虹军不要说是四十个步兵连,就是八十个步兵连队都不在话下,柳畅也说道:“现在不说别的,就是咱们三个主力步兵旅,每旅两团六营二十四个步兵连,三个旅就是七十二个步兵连,加上各独立团、独立营所属的步兵连队,我们已经拥有了超过两百个步兵连队,而虹军的总兵员,几乎达到五万人!”

    柳畅的发言获得满堂的掌声,不论是新人还是旧人,都清楚得知道,自己的命运与虹军这个团体的命运息息相关,虹军的实力越强,那么自己的前程自然不可估量,若是虹军失败,那么他们注定只是一批乱臣贼子。

    而柳畅继续说道:“去年几百人,四个步兵连,今年除夕已经有两百个步兵连队,五万人,那么明年的除夕是怎么样?”

    柳畅笑着说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是希望能在今年的数字能稍稍再增加一点,我只需要四百个步兵连队,正如我们提出的“巩固、充实、提高”这个方针一样,我需要的是更多象三大主力步兵旅这样能打硬仗的骨干部队,有信心没有?”

    对于柳畅的这个要求,不管是谁,都有着十分充足的信心,今年一年虹军的步兵连数字差不多增长了五十倍,而明年一年,柳畅仅仅是想要增长一倍而已,这太简单了。

    “检点放心!”

    “检点!是到了一剑光寒四十州的时候了!”

    “是啊,检点,你估计得太保守了,明年应当争取五百个连队才行!”

    大家的看法都比柳畅乐观得多,而柳畅也笑道:“那好啊!瞿旅长,你明年歼灭多少清妖?”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坏蛋

    柳畅才一开口,瞿杰已经站了起来说道:“检点,今年龙枪旅歼敌两万六千名,明年只求一个小小的进步,歼敌五万名!”

    瞿杰这么一说,那边霍虬也说道:“本年楠溪旅歼敌两万一千名,明年力争歼敌四万五千名!”

    事实上这两个战果数字都有小小的水份,但是现在孙胡子代表磐石旅也发言了:“本旅本年歼敌一万八千名,力争歼敌四万名。”

    三个步兵旅报出了接近十四万的歼敌数字,虽然虹军在实际统计中难免会有一些水份,但至少也是要有接近十万的清军来打,而下面的步兵团、步兵营也兴奋地报出了自己的目标,把气氛推得越来越热烈。

    而现在石景芬也说道:“在下受检点之令,经略江西,今年只有一件事,那就不用检点一粒米,一文钱,取之于江西,用之于江西。”

    “好!”柳畅都为石景芬的豪言壮语拍掌:“石府台,甚好!”

    石景芬现在的名义仍然是知府,他那个江西省长的任命还没有正式发布,毕竟清军与太平军就在江西展开着拉锯战,太早暴露目标不好。

    那边高梁材也说道:“今年台州府可以出三万壮丁补充大军,钱粮依去年旧例!”

    现在轮到了周秀英,周秀英也说道:“骑兵团今年力争歼敌万名。”

    大家因为制定的目标而变得纷纷鼓起掌来,谁都知道,这接下来的一年当中,柳畅虽然只说把两百个步兵连扩充成四百个步兵连,但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就是从浙江一省向整个东南发展了,这时候叶娘子突然紧紧挽住了柳畅的手说道:“我叶语蝶也来说一个!”

    “好!”大家连声赞好道:“叶娘娘说一个!”

    叶娘子摘下自己头上的海员帽,露出了那其中隐藏的秀发:“我今年决心收心了,不带水师出海作战,跟着检点好好过日子,相夫教子,争取给检点生个大胖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但是石汀兰与杨长妹没有笑。

    现在叶娘子可以说是掌管着虹军的大部分水上力量,不管是民船、风帆战船还是蒸汽战船,都统一由叶娘子指挥,而现在叶娘子却放弃了她在水上力量上的绝对权力,专心跟着柳畅过日子,这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柳畅也为叶娘子的决定而诧异,她几个小时之前还在为叶家人在水师的人事安排上与柳畅力争,但就是现在,她居然把自己在水上力量的控制权都放弃了。

    这么一个女海盗,怎么会静下心相夫教子?

    柳畅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叶娘子的手:“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嗯!”叶娘子说道:“张斯桂统带水师很不错,虽然他是起义过来的人,但是靠得住,现在就交给他吧!”

    柳畅同意了这个人事安排,事实张斯桂根本不是叶娘子系统里的自己人,恰恰相反,他与叶家反而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冲突。

    不过有时间了,他一定要仔细问问叶娘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大家对于叶娘子的识大局都抱以热烈的掌声,叶娘子把自己统带的船队交出来,虽然名义上是交给张斯桂,事实上却是交给了整个团体。

    这让大家的情绪燃烧到了顶点,而外面的鞭炮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代表着这个年夜已经过去了。

    “为明天喝彩,为新的一年干杯!”

    柳畅一饮而尽,而虹军的军官也抱以同样的欢呼。

    只是当柳畅拍过了一众干部的肩膀之后,却发现人群中已经找不到叶语蝶的身影,他摇了摇头,却不得不跳进了叶语蝶布好的棋局--今天夜里,他将属于叶娘娘。

    他记得叶语蝶睡的房间,决定自己亲自过去找她。

    这是他私人的后院,自然没有什么卫兵的存在,只是走过了小桥的时候,前面却有意外发生:“谁?”

    “谁?”

    柳畅听出这是包美英的声音:“包副团长,新年好!”

    “新年好!”

    借着月光,柳畅已经看到了包美英那清秀的脸庞,过去一年的压力与困顿并没有让这个少女失去自己的美丽容貌。

    但是下一刻,柳畅就有点紧张起来,因为包美英居然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美英姑娘?”

    包美英清秀的面容在月光下隐隐约约带着气愤与不平,她咒骂道柳畅:“柳畅,你这个柳绝户,柳屠夫,无恶不作,穷凶极恶,你……”

    柳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难道包美英是想为自己的杀兄之仇而找自己报复?

    要知道,在进攻绍兴府的战役之中,包村可是死了不少人啊!只是下一刻,他略略感到失望,包美英带着泪花骂道:“你是个大坏蛋!”

    说着,她往柳畅的手心塞过来了什么,却是带着泪花飞快地跑开了,甚至连柳畅都追不上她的步伐。

    大年三十的夜里,少女带着凄凉的心飞奔而走,而柳畅在月光下打开了包美英递来的礼物。

    那是一张带着芳香的手绢,柳畅借着月光,能勉强看到那上面写着:“但愿君心知我心……”

    这一瞬间,柳畅的心乱了。

    包美英的心更乱。

    她一路飞奔回自己的闺房,却看到周秀英正手握着斩马刀站在门口,笑盈盈地问道:“去哪了?”

    “没去哪!”少女想飞奔进自己的闺房,但却被带着寒光的斩马刀挡住了去路,周秀英带着微笑说道:“去找检点了吧?”

    “检点?”包美英跺着脚骂道:“他就是一个大坏蛋,谁都知道他杀人无数,绝户灭门寻常事,没有比他更坏的坏蛋了!”

    周秀英轻轻地把斩马刀放在少女的肩膀上,问道:“可是,你喜欢上了这个大坏蛋不是?”

    包美英闭上了眼睛,在月色下,这个少女的睫毛跳动着,她双掌合十,轻轻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包美英想说,她喜欢……”

    斩马刀收了回去,包美英却没了力量,整个人就坐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周秀英才说道:“回去休息吧,作娘娘的机会,你也有的!”

    包美英终于站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对着周秀英说道:“他是个大坏蛋,可是我居然喜欢这么一个柳绝户,没错……”

    包美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不敢说的那句话说出来:“检点,我真地喜欢你啊!”

    她在后悔,为什么刚才没说出这句话来!

    她带着泪花奔去了自己的闺房!

    周秀英摇了摇头,却是挥动起了斩马刀,银蛇舞动,斩马刀在庭院如同银华闪现,美到了极限,最后周秀英一刀落下,竟把斩落了庭院里的一株茶花。

    她笑着说道:“这样过其实也挺好……没错,挺好!”

    她想起那个带着泪珠的包美英,轻轻地说道:“至少……无泪!”

    但是她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至少她还能说出想说的话。

    ……今天晚上的叶娘子很美。

    柳畅又仿佛重温自己第一次遇到叶语蝶的场景,她戴上了海员帽,一手拿着短剑,一手拿着左轮手枪,拖着简洁的黑色长裤在欢迎着柳畅。

    “真美!”

    煤油灯把美丽照射到每一个角落,灯下观美人,不外如是,柳畅的手轻轻地勾在了叶娘子的下巴上:“叶娘娘!你让我心动了!”

    “检点!”叶语蝶却是变得有些冷若冰山:“夫君,坐吧!”

    柳畅始终不明白这其中的转变从何而来,不过谜底很快就能揭开:“今天晚上,你说要替我相夫教子,我真不敢相信那是叶娘子说的话!”

    “那叶娘子该说什么样的话?”叶语蝶盈盈笑道:“夫君,我替你宽衣!”

    她象一个小妻子那样,帮柳畅脱去了外衣,一对老夫老妻变得亲近起来,柳畅说道:“我眼中的叶娘娘,永远是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女海盗!”

    “是啊!”叶语蝶顺手去关好了房门,随口说道:“我原本以为,生于海上,死于海上,是我叶语蝶的宿命,而且我已经践行这条原则很多年了!”

    现在的她,作起事来轻手轻脚,与以往的那个女海盗有些不同,但是柳畅却知道,在那背后却是隐藏着一位怎么样的女强人。

    柳畅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叶娘娘,我奇怪的是,如果说避嫌,那么石娘娘与杨娘娘更应当避嫌,绝不会是你!”

    他继续说道:“就在今天下午,你还为了水师的人事安排和我小小地起了争执,你总是喜欢照顾你们叶家自己人。”

    “照顾叶家自己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叶娘子眼若秋水:“我就是喜欢用娘家人,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那你为什么会把水师让给张斯桂,我清楚得知道,你为我们的水师,付出了多少辛劳,多少牺牲,这不是你!”

    柳畅的话显然说中了叶语蝶的心事,她坐在了柳畅的身旁,轻轻地替柳畅锤着背:“不,这才是我,水师现在对我来说是次要了!”

    “为什么?”

    叶娘子整个就贴在了柳畅身子上,她吐出的热气就顺着柳畅的耳垂滑进去了:“那是因为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

    叶娘子象一只刚刚偷吃过小鸡的狐狸精:“即便这不是太子,也应当是位王爷或公主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风云突变

    “好!好!好!”

    柳畅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在片刻之前,他还想得太多太多,但是这一刻,却是不知不觉在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宝宝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感觉。

    这是一种生命延续的感觉,对于柳畅来说,他这一刻甚至能理解石达开为什么会为了自己王娘生下了一个儿子,而特意在大渡河畔停留了三天。

    这就是人生的喜悦!

    柳畅柔声说道:“不管风云变幻,这个孩子都将会很幸福,从今天开始,我在你这里连过三夜。”

    对于女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恩宠了。

    这个正月,柳畅活在欢乐之中。

    ……

    柳畅的日子好过,但是有些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南昌城内已经是一片阴云密布。

    这个十二月石达开继续在江西展开着全面的攻势,江西七十多个县,石达开已经连夺了四十余县,再这样下来的话,整个江西将有可能全省都陷于太平军之手。

    而在武昌城下的攻势,也不尽人意,曾国藩想把武昌城下的湘军尽数调到江西来,但是被胡林翼借着“武昌指日可下”而拒绝了,只调回来周凤山八营。

    正月的西风还带着冷意,曾国藩觉得这是自己最难过的一个月,他喝了两口冷汤,却是朝着身侧坐着的新幕友问道:“烈文,你去年十二月说周凤山诸营军心必懈,必败于樟树,不幸言中,而今日赣省危亡,你有何办法?”

    这下面坐着的幕僚就是赵烈文,他是去年底才加入了曾国藩这个幕僚班子,但是起初根本不受重视,曾国藩也不把他当作一回事。

    但是赵烈文去年十二月去了一趟樟树镇,回来的时候却惹发了一番大风波。驻守樟树镇的是周凤山八营,这在湘军之中是历史最悠久的部队,其前身就是塔齐布老营,而塔齐布死后,归由周凤山统带。

    这支部队在湘军中历史最悠久,屡次重创太平军,因此江西告急的时候,曾国藩第一时间就准备把这支部队从湖北调回,虽然经过胡林翼从中梗阻,但五千余人还是调回了八营三千人,曾国藩将其视为长城,布防于樟树镇。

    但是赵烈文一回南昌,就对曾国藩声言周凤山八营军心已懈,必然师老无功,请曾侍郎早作安排,这让曾国藩怒极,当即要逐走赵烈文,而赵烈文也是知道触犯了曾国藩,就准备走人了。

    但是天意弄人,赵烈文明明已经呆不下去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周凤山八营在樟树镇全师而溃,阵亡官兵一千有奇,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又象萧何月下追韩信那样,把赵烈文敬为上宾。

    现在他就想从赵烈文口中获得一两语妙策,好挽回这江西危如累卵的局面,但是赵烈文却是摇摇头道:“今日大敌,并非伪翼王,而是柳绝户之楠溪旅!”

    “这怎么说?”曾国藩摇摇头道:“今日贼占江西八府四十余县,而柳绝户入赣之兵,只楠溪旅先锋一部而已,众不过两三千而已,不值得一谈!”

    “昔日粤匪战永安,困桂林,过全州,所部亦不过两三千而已!”赵烈文答道:“今日之柳绝户,有若入湘之前的粤匪,不动则已,一动则必如九天雷霆,天下变色!”

    曾国藩没想到赵烈文对柳绝户所部红贼评语如此之高,他知道太平军入湘之前的历史,那时候太平军虽然有万人之众,但是可战之兵,不过两三千而已,但是却能永安建制,兵围桂林,血战全州,可是入湘之后,却是民心归附,众至数万,以后破岳州,克武汉,取安庆,直下金陵,若非江忠源曾在蓑衣渡击破太平军一部,恐怕今天的局面已经是天下陷贼。

    他当即问道:“果然如此,那江西局面如何是好?”

    赵烈文一向长于谋略,他当即说道:“僧王、胜保经胡藩司劝说,往攻金陵,粤匪在天京吃紧,必然调伪翼王等部回援,粤匪之中,以翼王最为狡悍,且善施小恩小惠,前在樟树,席间竟有士人言及,以为是天日之表,我兵在湖北江西受挫,皆伪翼王一人之功也,翼王若去,江西局面必能逆转!”

    他这么一说,曾国藩点点头,又问了一句:“粤匪虽然去一伪翼王及数万之众,但是在赣经营之久,尤以九江林启荣最悍,不可小视!”

    “虽不可小视,但我湘军水师屡经军阵,又有彭玉麟统带,当无忧也!”

    严格来说,太平天国之败,实是败于水师,湘军崛起,也是一部水师崛起的历史,从湘潭到田家镇,湘军虽有小挫,但是以数营水师纵横在湘楚之间,先后击破太平军以民船组成的船队一万余艘,光是田家镇一役,就焚毁民船四千余艘。

    而翼王之所以西征得手,也是仿照湘军之制,在安徽大量建造与湘军几乎一模一样的战船,以战船改换以往的民船,与湘军相比,虽然稍逊一筹,但也让湘军水师屡次陷入苦战,遂有五年二月的九江湖口之捷。

    但总体来说,水上优势始终是站在湘军这边,因此一提到水师,曾国藩就有自信了:“伪翼王一去,吾无忧也,只是如何击破柳绝户,烈文有何教我?”

    赵烈文笑道:“柳绝户之楠溪旅素称劲旅,但是成军不过一年而已,老贼不过数百名尔,前次李次青在浙受挫,非天意所见,纯为人自误也!”

    一想到李元度这个过去的好基友,曾国藩就咬牙切齿,他对于李元度在江西危急的时候,擅自带了八营安越军入浙,而且这八营安越军几乎无人得脱,那是恨到极点了。

    “我参李元度的折子已经写好了!”曾国藩说道:“李元度太无自知之明,明明有数日闲瑕,既不扎营,亦不立垒,自取灭亡耳!我恨不得一剑杀之!”

    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已经落在了赵烈文的眼中,赵烈文恭维了一句:“侍郎不必过火,但是红贼胜李次青容易,想必见我军之师必然松懈,现下刘长祐已经准备入赣,到时候水师由彭玉麟统带,陆师有刘长祐统带,既有高沟深垒,又有无敌水师,红贼仓促深入,必能挫之!”

    曾国藩却是摇了摇头:“刘长祐、彭玉麟皆为虎将,但是以我看,非得再从湖北借一员大将不可!”

    “谁?”赵烈文问道:“是哪一痊将军?”

    “游击鲍超!”曾国藩却是长叹了一声:“可惜塔齐布去得太早,不然有他在,我一切无忧啊!”

    对于湘军来说,塔齐布这个旗人可以说是异数中的异数,但是谈初期的湘军,却少不了塔齐布这员猛将。

    湘军是“结硬寨,打呆仗”的队伍,阵前冲锋白兵相接并非所长,全赖塔齐布在前折冲御侮奋死冲杀,湘军初期战功,可以说是塔齐布第一。

    只是现在塔齐布已死,他留下的老营交由周凤山统带,已然不堪大战,因此曾国藩不得不把鲍超调来--虽然这只是一个游击,却也是一个塔齐布一样的角色。

    “胡林翼与官文肯借将否?”赵烈文有点担心:“虽然都是一系,但是江西、湖北,终是两省。”

    “不是借,是还!”曾国藩已经下了决心:“他胡林翼敢不讲理,我也敢不讲理!”

    谁都知道,曾国藩平时已经够杀气腾腾了,如果他“不讲理”起来,恐怕不是几颗人头压得下的。

    “那一切皆有把握了!”赵烈文看得很准:“红贼主力必然北取杭嘉苏常,来赣不过楠溪旅而已,一旅之众,我以全赣之兵争之,必能全胜!”

    正说着,那外面已经传来了急报:“报曾帅,樟树镇急报,伪翼王石达开突率其部三四万顺江而下,急返下游!”

    曾国藩拍了拍手说道:“不错!果然被烈文你料中,粤匪去伪翼王,如鸟去其头,吾无忧也!”

    ……

    石达开的这次南返,是一月中旬的事情,比历史上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这充分说明了僧王与胜保军的加入,导致天京战场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而接下去,虹军已经从春节中的气氛中恢复过来,少数回家过年的军官纷纷返回了军官,部队又参加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与实战中去。

    对于虹军来说,这是历史上他们第一次有这么好的休整时间与训练时间,各个步兵团在训练中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被认为前次战役跌了背头的龙枪旅,更是有着飞速的进步。

    这就是瞿杰的好运气,甚至不用他督促,整个步兵旅连年都没怎么过,就是夜以继日地争取洗去上次受挫的污名。

    而且对新配置给龙枪旅的这一团新兵来说,这也是极好的机会,与龙枪团一起训练让他们想不进步都困难,何况两个步兵团通过人员与装备上的交流,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次辉煌的胜利而已,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已经向他们招手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雷霆之变

    “秦日纲、李秀成、李玉成等部击破江北大营!”

    “石达开联合秦日纲,解围镇江得手!”

    “韦昌辉所部小挫僧王……”

    “现在太平军在天京附近围攻江南大营,张国梁已无力招架!”

    雪花般的战报从杭州、上海、苏州等方面传递到龙枪旅的司令部来,在历史上,这场战役要持续到今年上半年结束,但是现在事情变得顺利起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柳畅卖给了石达开价值六七十万白银的西洋军火,而得到了这一批军火之后,石达开部的战斗力比历史上大为提升,他们在天京附近屡次利用洋枪洋炮击破了清军。

    而这样的战报一直持续到了二月中旬,一封决定的战报发到龙枪旅的司令部时,瞿杰第一时间把团营干部都集中起来:“江南大营破了!现在是轮到我们出手时候,整整两个多月没打仗,部队怎么样?”

    “呱呱叫!”朱顿已经抢先说道:“各营各连都等着命令,随时准备出动了……”

    他补充了一句:“现在楠溪旅已经出动了!”

    当得到翼王返回天京战场的确切消息之后,楠溪旅已经在浙赣边境展开了小规模的试探攻势,而现在瞿杰已经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没错,我们发动得晚一些,但是请大家放心,我们龙枪旅一出手就是九天雷霆,这次我们将实现整个虹军历史最辉煌的胜利!”

    “杭州、嘉兴、湖州,只是我们战役的第一个目标而已,我们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向苏南,力争在太平军之前,席卷整个苏南!”

    在场的军官都流露出兴奋的神情,那边已经有一个军官嚷出了呼声:“让楠溪旅当千年老二吧!”

    只是瞿杰毫不犹豫地继续说道:“但是请大家注意,我们这次战役的最终目标·是这里……”

    他在地图上指向了一个地名,这个地名,在清方称为南京、金陵、江宁,而在太平天国方面则被称为天京·但这将是龙枪旅这次攻势的最终目标。

    没错!

    这才是九天雷霆。

    “这将是我们在中国最关健的决策!”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位大人物,他是皇家香港总督,同时也是英国在中国的全权外交代表包令总督阁下。

    他手里拿着的书信,就是柳畅从宁波转由富马尔发出那封信,现在这封信已经译成了英文与其它文字,在这些大人物的手中转来转向。

    “柳将军向我们承诺,他们尊重上海的特殊中立地位·并可以沿继旧的条约,但是前提是我们禁止鸦片贸易!”富马尔特意从宁波赶来,替柳畅争取着最优惠的条件:“他的承诺是数亿墨西哥鹰洋的商业机会!”

    “富马尔领事!”文翰代表英国发出了自己的审查:“柳灭门将军的承诺可靠吗?”

    “他是一位真正的将军,从来是言出如山,而且在宁波港,他对英王与英国利益极其尊重!”

    包令总督却是扫了一眼富马尔,他看得出,几个月的中立岁月·让这位英国外交官有点头脑不清楚:“我们不能介入中国内战,因此我才从香港赶来上海,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富马尔领事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是我们不应当放弃任何商业机会·上一年度,虽然宁波港的正式开放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他的效果您应当看见了,近百万英磅的工业品流入了宁波港!”

    “不,那只是一些军火物资,我不认为柳灭门将军能提供真正意义的商业机会,他所需要只是军火物资与军事相关的物资而已!”

    富马尔对这样的指责表示抗议:“我能说一句,难道连棉布、蒸汽机、电报线路都属于军事物资吗?我认为这位柳将军是一位非常好的谈判对象。”

    包令总督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几句真话:“我私下也承认,这位柳将军或许是位不错的谈判对手·但是他禁绝鸦片贸易的政策引发了太大的争议,要知道,许多合法的鸦片商人已经向王国政府进行控诉,并希望能进行第二次鸦片战争!”

    “这是错误的政策!”富马尔替自己辩护:“宁波港虽然禁止了鸦片贸易,但贸易总额事实上增长了一倍,如果每个中国港口都有这样的增长·我们应当庆幸才是!”

    “但是我必须说明的是,我们的盟友不喜欢柳将军!”包令总督说道:“法国人一直坚持天主教传教士的保教权,而我们的敌人····…俄罗斯帝国,已经公开声明可能介入中国内战了!”

    “俄国人?”富马尔笑道:“克里米亚战争不是还没有结束?”

    “但是在东方问题上,他们是我们的盟友!列强必须保持一致!”文翰继续说道:“更大的问题,如果柳将军的部队进入上海附近,我们将怎么对待他们!”

    “事实上,柳将军对我们的尊重,为了得到我们的答复,他的部队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没有行动,等待着我们的答复,你能看到其中的敬畏与诚意吗?”

    包令总督苦笑地说道:“问题是,在我们答复之前,他们必然会采取行动,而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我们没有权力答复柳将军,这才是问题所在!”

    “为什么?”富马尔表示不解:“因为中国的军事局势将在几天之内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还不进兵杭嘉湖与上海附近,将是一个真正的军事白痴!”

    包令总督甚至补充了一句:“真是这样的军事白痴,我们无需与其合作,不管他抱着怎么样的诚意!”

    富马尔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包令总督回答他:“天京城内将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咸丰六年的二月下旬,天气还带着寒意。

    韦辉昌也觉得有点寒意,他看着眼前无数面黄色战旗,大声说道:“弟兄们,赶紧压上去,多诛杀几个妖魔!”

    他就是北王,后护又副军师,右军主将,现在在整个天国他算是第三号人物,仅次于天王与东王之下。

    只是他的后背却在隐隐作痛,那是东王杨秀清去年用鞭子抽打的结果,一想到东王在天京城内的横行霸道,他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他这个北王,后护又副军师,在东王面前连条狗都算不上啊!

    正当他感叹的时候,又见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北王,北王!有好事,有好事啊!”

    韦昌辉回头一看,却是赫赫有名的许宗扬,他问道:“你怎么来了?天京城内那事怎么样了?”

    许宗扬是北殿右二十承宣,他在太平天国也是号人物,却绝对是一号倒霉人物。

    他原是殿右七指挥,北伐军第一波援军的时候他就同黄益芸、朱锡锟一起北进,结果部队误入**,宿营失火,几乎全军尽没,只有许宗扬逃归天京。

    接着北伐军第二波援军出动,他又是冬官副丞相,结果在临清这一波数万人的援军瞬间崩溃,许宗扬又逃回了天京,只是这一回他没有上回的好运气了,直接被东王问罪,关入了东牢,吃了好些苦头。

    以后还是依靠着韦昌辉的关系,他才能重新出任北殿二十承宣,而现在他是喜气洋洋地说道:“回天京,回天京,天王的诏书!”

    “回天京?”

    现在身边都是韦辉昌的亲信,韦辉昌也不顾忌地说道:“杨秀清真是那么丧心病狂,那是要……”

    “要做曹操啊!”许宗扬眉飞凤舞地说道:“天王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再忍了,这次进东王府,我要痛痛快快地杀一回,东牢之狱,我下辈子都记得!”

    韦辉昌却是问道:“杨秀清真的要天王封他作万岁?”

    “没错!”许宗扬答道:“这是个活曹操啊,天王的秘诏就在我手里,咱们马不停蹄,立即回了天京诛君侧啊!”

    “这是靖难之变啊,想当年我们在紫荆山,那是多好的交情啊!”韦辉昌却是长叹了一声:“天下英雄,可以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啊!”

    许宗扬却是催促着说道:“得赶紧回天京城了,这次秘诏天王是发了三份,一份给您,一份给了翼王,还有一份给了秦日纲!万一翼王先到,以他的心慈手软,局面就不堪设想了!”

    “石达开这小儿,连军师都没混上,如何与我相提并论,至于秦日纲,不值一提!”韦辉昌呸了一声:“杨秀清要作曹操,那我只能作刘备了!”

    许宗扬却是念念不忘他在东牢受的酷刑与耻辱:“这次杀进东王府,我非把在东牢受的气都杀回来不可!”

    韦辉昌却是长叹了一声:“宗扬,你说的没错······是该与这个活曹操清算的时候了,他那些国宗亲戚,个个都翘到天上去,我在他杨秀清的面前,连条狗都不如,既然他倒行逆施,逼着天王把他这个九千岁封成万岁,我也不得不起兵靖难了!”

    他大声命令道:“退兵,全军回师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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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杭州

    作为与清军对抗的第一线,萧山县平时驻扎了第三旅一个加强步兵营,而现在县城内外都驻满了兵员,到处都能看到放哨的士兵。

    很显然,战斗即将开始,因此平民也在议论着红贼什么时候能渡过钱塘江:“来了好多兵啊!”

    “是啊,什么龙枪、楠溪、磐石,金汤,都来了!真是好多营头,恐怕这兵一冲,就能把杭州城冲下来!”

    “那可说不定,即便过了钱塘江,但是这杭州城怎么也说是浙江省会,怎么也打一打!”

    而在萧山县城的司令部里,孙胡子已经十分兴奋地对着自己的干部说道:“咱们磐石旅一贯是小老三的角色,没办法,这是历史关系,我们认了,可是这次打杭州,咱们旅要第一个攻进去!要知道龙枪旅现在才刚刚从金华起程,咱们非得抢一个先手不可!”

    “好!”下面的干部已经赞好,浙江省会、人间天堂,这样名城由自己的部队打开,那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大家倒是说道:“我们等着这个机会已经几个月,如果不是检点硬要按住我们,这杭州城早就打开了!”

    “申天命!你不要马虎!”孙胡子虽然自己是起义的绿营军官,但是对出身于惩戒营的小连长申天命却是不放心:“你在惩戒营见过多大场面?这杭州城怎么说也有数千清妖,而且满城的清妖光是战守兵加上养育兵至少也有三五千人,一点也大意不得!”

    他装作十分老成的样子说道:“打杭州,第一是渡江,第二是攻城,第三就是满城了!听说清妖的杭州将军也赶来上任了,这千万大意不得!尤其是你申天命!”

    申天命被孙胡子这么一说,闹了一个大红脸,申天命继续说道:“这次进城,军风军纪一定要搞好,不要把惩戒营的那一套带过来,咱们是响当当的主力军,不是乱七八糟的惩戒营!”

    正说着,前面已经传来了消息:“旅长,江北已经有船过来了,说是请我们立即渡江!”

    “来是什么人?”孙胡子当即吹胡子瞪眼:“可不是清妖的埋伏,咱们这几个月在萧山呆着,别的没有,过江的船倒是准备了一批,千万不要中了埋伏!”

    前面报消息的干部说道:“是杭州的士绅请我们过江,他们受何桂清与王有龄的压榨实在是苦不堪言,现在就等着义兵过江解救他们

    事实上,一听说萧山县来了虹军的大兵准备过江,整个杭州城都轰动了,当即就有好几拔士绅过江来请虹军立即过江解救杭嘉民众于水火之中。

    实在是何桂清与王有龄为了筹措给柳畅的那笔赎城费太狠了些,要知道现在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就从杭州与嘉兴府榨出了整整两百五十万两银子的赎城费,加上经手人的合理与不合理损耗,林林总总就有三百多万两银子,倒是落实了王有龄的催科圣手之名。

    只是这种的敲髓吸汁,实在让杭州全城不安,甚至连这个年都过不下来了,上至绅商,下至工役,都觉得这日子没法子过,何桂清搜刮得天高三尺,他们只能期盼着虹军早点过江去解救他们。

    但是孙胡子在几个小时之后才搞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是他也很快下了决心:“过江,过江!可不要让何桂清与王有龄跑了!”

    但是孙胡子不知道,现在何桂清与王有龄已经跑了!

    在钱塘江边的一艘帆船上,胡雪岩正在送别自己的两位恩主:“中丞、首府,请直管放心去吧,这杭州府的善后一切有我!”

    何桂清感叹良多,他拍了拍了胡雪岩的肩膀说道:“主浙三年,百废俱兴,一事无成,最后只落得一个寓居海上的下场,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乡!”

    胡雪岩却笑道:“中丞正值壮年,上海滩花花世界,小心中丞陷进去,乐不思蜀!”

    说着,他已经把一箱公债送了出去:“中丞、首府,此次不辱使命,终于从柳绝户那里拿到这四十万银圆的公债,只是债期长达十年期,又不计息,条件太苛刻,对不住中丞了!”

    王有龄却说道:“雪岩,你太客气了!你替我们在方方面面打点周全,又备了这四十万公债以供平时支用,足够了足够了!只是中丞说得对,你等临阵而走,只留下雪岩一人主持善后,未免太凶险了些,雪岩,你不如与我一起赴上海吧!”

    除去这四十万公债之外,他与何桂清的宦海经营所得都已经通过胡雪岩的钱庄转移到了上海,数目极大,短时间内不愁花销,更不要提他们在上海又早已置有产业。

    但是胡雪岩的根基却全在杭州,虽然在宁波折损了元气,但是凭借这笔赎城费的交易,他又回复了昔日的全盛规模,对于接下去主持杭州城的善后事业,更是视为极其有利可图的一件事,因此他连声说道:“中丞,首府,我生于杭城,长于杭城,实是杭州土著,这一场杭州兵灾火劫,我怎么逃得开!请两位放心,一切都有我!”

    “我把巡抚印信留给你!”何桂清说道:“明后日就要兵临城下了,除了杭州将军之外,全城没有敢不听你调动!”

    事实上,在兵临城下的°时候,不服从胡雪岩调动的清军官员武将绝对不在少数,但是一听说何桂清与王有龄已经走避上海,他们大多就泄气了。

    这杭州城迟早都是红贼的天下,自己又何必执迷不悟,只有极少数人见势不妙-,先期遁入了满城,结果当天下午,磐石旅虽然还不曾进城,但是城内已经遍插红旗,理发店生意大为火红。

    而此时虹军的前锋已经渡过钱塘江,直逼府城了。

    满城之内已经是一声哭声了。

    有些执迷不悟的大清忠良现在还跪在杭州将军瑞昌的面前说道:“瑞大人,何桂清与王有龄这两个不急气的东西,辜负了先皇与圣上的隆恩,现在已经遁走上海了,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请将军大人主持局面吧!”

    瑞昌是一员颇有作为的满员,但是一听说连何桂清与王有龄都已走避上海,当即是大惊失色:“何根云,你身为一省巡抚,不战弃城而走,对不起大清朝啊!”

    他赶紧问道:“现在省中大局,由谁主持?”

    当即有人回答道:“何桂清这狗贼临走之前,将巡抚印信交与胡雪岩这图利之辈,现在胡雪岩就在巡抚衙门兴风作浪,一副小人得志之态,请将军大人速发大兵,将其平定!”

    瑞昌却是又问了一句:“那巡抚不在印,藩司又在何处?”

    “何巡抚一走,胡藩司也买舟避居海上,说是要南下福建,向王部堂请兵光复杭城!”

    “胡闹!按察使又何在?”

    “按察使大人原本心有壮志,要与红贼一战,但听说何巡抚已经遁走上海,一片雄心,尽化乌有,现在已经是闭门不出!”

    事实上,何桂清是个绝顶聪明人,但是越聪明的人就越怜惜自己的生命,因此他才觉得胡雪岩进献的方略最为妥当,寓居上海,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他并没想到自己的表率作用会在浙江官场掀起怎么样的风浪,象胡兴仁这个湖南人,原本还决心统带亲兵上城督战,但是一听说何桂清遁走,他就从头到脚都冰凉冰凉,再也不提与城同殉的事,当即就买舟南下。

    胡兴仁这个湘军集团的死硬份子尚且如此,更不要提下面的官员,大家都心灰意冷,有良心的就避居起来观察形势,没良心干脆准备在红贼入城的时候投靠过去,说不定还会混到一个从龙之臣。

    现在整个杭州府的官场,已经是一片混乱之中,谁都知道今夜一过,肯定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胡雪岩这么一个商人,居然把局面维持住了。

    但是看在某些大清忠良的眼里,胡雪岩这是明目张胆地通贼:“将军大人,红贼大兵未至,胡光墉已经公然通贼,实在留他不得,只需派数十甲士,即能将其缚来!到时候再由将军大人主持全城攻守,必能转危为安。”

    他这么一说,瑞昌倒是有些心动了,只是那边就有人喊道:“将军大人,胡雪岩可杀,但是杀不得啊!”

    “为何杀不得!”瑞昌看到说话的是副都统来存,当即问道:“你也是满人,为何替柳贼说话!”

    这来存副都统给瑞昌跪下了:“来存是满人,这也是我们满人的大好江山,因此今天不抱什么活下来的希望,可是胡雪岩是杭州土著,他出面维持局面,固然有通贼之嫌,但也是替杭州城多留一点元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谁人不爱自己的家乡。”

    他这么一说,满城哭声更多了,许多生长于杭州的满人妇女老弱连声说道:“将军大人,您想个万全的法子吧!求您想个万全的法子!”

    正当瑞昌头痛不已的时候,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红贼先锋已经入武林门了!”

第三百六十章 满城落日

    对于瑞昌与来存来说,那坏消息可以说是一个接着一个,杭州八个城门,已经先后出现了虹军的部队--现在解决不解决胡雪岩,已经不再是焦点问题了。

    要知道连城门都告以失守,那么现在不是守杭州城的问题,而是怎么守满城的问题,一想到这,瑞昌就大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们满人的江山,大家把加把劲,都上城守住!”

    他并不清楚,眼下杭州城已经躲开了晚宋以来最大的一场兵灾。

    李秀成两次入杭州城,第一次固然是轻兵而来,因此不致于引发大兵灾,而第二次围城,却是杭州城有史最大的一场兵灾,前后围了四十多天,直到城内断粮才告以破城,而满城还继续坚守了数日才被攻破。

    在这场围城战斗之中,号称有至少数万甚至数十万民众死亡,正所谓“慈不掌兵”,就是这个缘故,而即使清方史料也记载着李秀成并不是有意造成如此大的破坏,杭州破城之后,就立即下令救济杭州民众,但是他的慈仁救不回已经逝去的生命。

    而在接下去的太平军与清军在浙江拉锯战中,还有更多的民众死亡,杭州城这么一个人间天堂,因此这一场兵灾而花费了数十年间的时间来恢复元气。

    而现在磐石旅的官兵都以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座省城,而前面引导的士绅而在加速地催促他们:“快点,快点,不然何桂清就跑了!”

    这座城市可以说是中国最适合居住的城市之一,繁华以至,以往攻破的宁波、绍兴诸城,与他一比,完全没法相比,正所谓“我愿生生世世居于杭州”。

    整个战斗进行得波澜不奇,甚至没有正式开过几枪,城内驻防的绿营兵与巡检司已经向虹军缴械,或是四处逃散。

    他们没有什么战斗的勇气,他们都是杭州本乡本土的土兵土勇,自然知道何桂清是怎么样的角色,也知道虹军不会对他们为难,因此有些绿营兵干脆帮助着虹军的官兵维持着大街上的秩序。

    在虹军进驻之前的瞬间,也确实发生了一些混乱,个别流氓都在大街小巷抢劫甚至干起了劫色的勾当,但是胡雪岩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他迅即配合虹军镇压了这样的骚乱。

    到了天黑的时候,大半个杭州城已经在楠溪旅的控制之下,除了满城之外,整座杭州城已经不再属于清军了,而一些骑兵已经越过杭州城,向更北的方向进军。

    柳畅是在第二天早上进入杭州城,他只带了周秀英的少数马队就直接进城了,才进城门没多久,那边孙胡子已经过来迎接柳畅:“检点,除了满城之外,都已经拿下了!”

    “满城?”柳畅犹豫了一下:“告诉城里的满人,来去自由,让他们早作选择!”

    李秀成当年也是对杭州的满城施以慈济,但是却被里面的满八旗所拒绝,最后是用武力攻破了满城,而现在自己有没有胜过李秀成的地方?

    柳畅没有信心,但是他知道,慈不掌兵,如果用和平手段拿不下来,那只能用武力来解决。

    “这是柳绝户传来的书信!”

    满城之内已经是一片绝望之声,甚至连哭声都停了,大家甚至不知道自己应当关心什么,有太多留恋的东西!

    “念吧?”瑞昌作为杭州将军,还是有着自己的担待:“反正不会有什么好词!”

    副都统来存拿起了书信,看了一眼才说道:“柳绝户说了,不杀妇女老弱,来去自由,如果愿意走的,请在今天退出满城,虹军可以发给路费,保证安全!”

    瑞昌苦笑了一声:“好心机,可是……这是上万条人命啊!还记得江宁否?”

    但凡是满人,怎么能不记得江宁,江宁驻防八旗将近五千人,在太平军进攻南京的时候几乎全灭,根据战后的初步统计,在江宁的三万旗人之中,只活下来了六百人。

    这是前所末有的灾难,一想到江宁这两个字,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泪。

    这是满人的江山,而他们满人必须守住这江山。

    瑞昌却是看了一眼副都统来存:“你怎么看?”

    来存只说了一句:“我是半个杭州土著,连棺材都备在杭州了,就死在这里,可是这杭州一万多满人,就寄于将军一身了!”

    瑞昌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压力会这么大过,他的肩上扛着一万多人的生命,他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想法,满人一群又一群地跪下来了,虽然这是他们的江山,但是他们的泪水承载不起这江山。

    当年八旗的白甲兵,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善战与勇气,他们只是一群真正的杭州土著而已,生于杭州,长于杭州,死于杭州,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宿命。

    他们不是为保卫这个帝国而战,而是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

    在经历了两百年的岁月之后,他们除了满人的标签之外,已经与杭州的土著居民没有多少差异,灵隐、断桥、三潭……已经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残缺的一部分了。

    事实上,连杭州城的土著居民都已经接纳了他们,不但把他们视为占领者,而且将他们看作自己的邻居,就在满城内外,都有杭州城的土著替他们通风报信,不是为了别的图谋,而是一个邻居应尽的本

    看到这么多的满人跪在地上,瑞昌也落泪了:“这是我们满人的江山,本来是应当由满人来守卫,但是咱们满人未必能守得住这江山,我也不多说别的,只说一句诛心的话,这大清朝遇到这柳绝户,未尽能留存下来,但是我们满人上三旗下五旗,却是得要留种子的!”

    这句话说得很直接,瑞昌继续说道:“我听说柳绝户是个言出如山的人,他肯让你们安然离去,想必就能让你们安然离去,但是你们恐怕没地方去!”

    大家的头跪得更低了,瑞昌说的没错。

    他们就是杭州的土著,他们的家就在这里,又能去哪里?他们生于杭州,长于杭州,一辈子都在杭州,又能去哪里?

    因此瑞昌说道:“是好汉子,站起来,跟我去冲一冲红贼的枪阵!”

    副都统长存哭了一声:“将军大人,您这又是何苦了!”

    “是何苦来着,但是总是我们满人的江山,不能让汉人守着吧,我也不求别,只求三五个好汉子能与我同行即可!”

    瑞昌说的是心里话,可是他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有几百个满八旗的子弟站了起来,默默在跟在瑞昌的背后,他们知道瑞昌是求死,他们也愿意跟着瑞昌去。

    在这个时空,满蒙八旗已经糜烂不堪了,尤其象杭州驻防八旗这样的部队,已经不能用糜烂来形容了,他就是一群普普通通的杭州土著,国初给予的特权反而变成了他们享受杭州生活的负累。

    他们会唱大戏,会听说书,会作个小买卖,会养鱼弄鸟,唯独不作打仗,但是当他们自己的家园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是真正的好汉子,敢站出来挺直了胸膛面对着虹军灼热的枪弹与冰冷的刺刀。

    只有他们跟着这个杭州将军死了,这杭州满城才能有一个体面的结局,这里面的男女老少总能活得下来,有的人会留在杭州,有的人则会离开杭州,还有的会生不如死--但不管他们经历怎么样的艰辛,生活总是要继续过下去。

    这可是一万多条人命!与太平天国的厮杀不同,瑞昌反而觉得这柳绝户倒是一个可以值得谈判的对手,至少这个穷凶极恶之徒会手下留情。

    只是满人都不守卫满人的江山,这大清朝还有救吗?

    他有这样的感叹。

    残阳如血,满城的附近已经布满了虹军的兵队,他们甚至调来了好多大炮,随时准备轰击满城,就是在这样的防线之间,仍然有着一些杭州土著在给他们的满人邻居送去了这样或那样的慰问与礼物。

    但是谁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温情了,当新的太阳升起的时候,虹军将会对满城发起总攻,到时候这座精致的城中之城将会化为废墟。

    “满城内还没有反应!”

    柳畅看着城门:“明天清晨,发起总攻击!注意控制伤亡!”

    他并没有提到控制伤亡的对象,但是谁都知道这座满城之中不但有驻防八旗,也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与自己的家人两百年来一直居住在这里,而这种情况下只会发生玉石俱焚的现象。

    要知道整个鸦片战争期间,英军伤亡最大的地方就在镇江,那里的驻防八旗为了守卫自己的家园而奋战到最后一刻,而柳畅也清楚得明白,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恐怕就是这座城中之城的最后一刻。

    但是这夕阳红日的残照之下,满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了,数以百计的驻防八旗身穿着古老的棉甲已经鱼贯而出,而带头的杭州将军瑞昌已经随手一甩辫子:“是好汉子,跟我去死!”

第三百六十一章 湖州!湖州!

    “都是好汉子!”

    伴随着这样的嚷声,一大群满人已经从满城的城门口杀了出来,而一线的指挥官们已经大声叫道:“排成shè击队列,排成shè击队列!不要慌,齐shè!”

    四个步兵连队与他们站在一起的炮兵连几乎同时开始轰击,浓烈的白烟将他们的身影都淹没了,雨点一般的枪弹把这些驻防八旗兵的身影都淹没了。

    但是有经验的老兵清楚得很,不管多猛烈的排枪们,都无法在第一轮shè击中解决全部的敌人,他们熟练地用通条清理着枪膛,奋力地装填着弹药,大声地说道:“准备!”

    白烟已经散去了,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数以百计的驻防八旗已经黑压压地压过来了,而现在是他们发扬火力优势的时候:“放!”

    猛烈无比的排枪从方方面面开火shè击,而炮兵们大声叫道:“双份的霰弹,霰弹!”

    在这种shè程下,比雨点还要密集的霰弹造成的杀伤简直是被蝗虫扫过的稻田,只留下了一大片的血泊与尸体,而现在满城已经是一片哭声了。

    瑞昌带着京片子大声叫道:“老少爷们,好汉子,都是好汉子!”

    “放!”虹军的排枪已经淹没了他的声音,而他的身影也成了这一波冲击最不值得一提的一幕。

    他们冲得很英勇,但是在虹军的排枪加火炮面前,几乎没有一点机会,仅仅是十分钟之后,满城之前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而柳畅适时地下达了命令:“刺刀!”

    “刺刀!”

    雪亮的刺刀在晚霞闪动着银光。而战斗已经结束了,原本在满城挂起来的八旗旗帜已经消然落下。已经有几位德高望高的八旗宿老举着手朝着虹军这边说道:“降了,我们降了!”

    但是虹军们只是注视着这满城城前的一片尸体与重伤员,刚才出来的这几百名八旗军,有老有少,他们给虹军造成的伤亡几乎不值得一谈,仅仅有个位数的伤亡。

    但是在虹军一整个步兵营的排枪与炮击之下,他们冒着枪林弹雨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样的毅力与勇气让同为军人的虹军官兵十分佩服。

    “敬礼!”

    不知道是哪一个军官发出了这样的命令,所有的士兵都站得笔直。托举步枪,刺刀向,朝着这些为保卫自己家园的八旗兵送了最后的敬礼。

    “那就是瑞昌?”

    瑞昌的补服华丽得不象话,因此柳畅一眼就认出来:“是个好汉子。他是替你们满城而死。既然是好汉子,我也言出如山,你们杭州驻防八旗。不管男女老少,不管是不是旗兵,来去zì yóu,若是愿意走的,发给路费!”

    “若是不愿意走,也可以继续在这杭州过rì子!少了铁杆庄稼。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柳畅现在已经明白了瑞昌带着这队八旗兵出满城搞自杀xìng攻击的用意,不由叹了一口气。这或许是瑞昌心中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然他坚守满城的话,虹军或许会付出数百人的伤亡,但是整座满城能活下来的人不会太多,这就是战争!

    不过也是战争所存无多的温情,柳畅叹了一口气,至少比历史的杭州围城要好得多!

    无论对于满人还是汉人,这都是可以接受的事。

    只是出于柳畅的意料之外,原本他以为这杭州满城的一万多满人会十有仈jiǔ选择离开,毕竟他们在大清朝有着铁杆庄稼,有着名义的政治特权,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政治待遇。

    但是选择领取路费离开的满人固然占了一大半,但居然有着四千多满蒙八旗子弟和他们的家人留了下来,他们要在杭州这座城市生活下去。

    “为什么留下来?”柳畅问了一个三十出头的满人:“你难道不怕我动刀子吗?”

    “这是我的故里,自从八旗兵打进杭州以来,我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根已经在这里了!”这个青年答道:“我们还能去哪里?”

    “哎……”柳畅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只说了一句:“好好活着,虽然少了铁杆庄稼,但一时半会,你们还不愁过rì子!”

    满城不再是那个封闭的满城,城墙与一切的防御设备已经开始拆除了,鸟枪、抬枪、弓箭、大刀、铜炮等所有的武器都已经被虹军收缴了,但是杭州满城的天空下,依旧有一群人在为生活而奔波着。

    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而满城的易帜,也代表着虹军终于攻占了杭州府--他们手的第一座省城。

    但是柳畅没有时间感叹,因为最新的战报已经传了过来,包美英的前锋骑兵已经冲入嘉兴府,那里没有值得一提的防御,因此包美英现在是在嘉兴州府附近的秀水县发出的战报:“嘉兴府之敌不战自溃,全府大部已在我连控制之下,但急需强有力步兵一加强营或一步兵团协同骑兵作战。”

    而龙枪旅的动作更快,孙胡子刚刚攻占了杭州府,从金华出发的他们已经报告前军已经进抵湖州,并击败多路民勇之阻止,准备攻击湖州府赵景贤主力,并等待着柳畅下达的进一步命令。

    “让哪个营哪个团去嘉兴比较好?”柳畅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

    嘉兴是一个大府,而且极其富庶,而那里的绿营基本已经不战自溃,整个嘉兴府都处于接管前的无zhèng fǔ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包美英率领的一个骑兵连只能作为机动部队,必须有强有力的步兵单位过去接管。

    “派谁过去比较好?”柳畅问道:“能不能从第三旅抽一个主力营或主力团到嘉兴府?”

    他身边的作战参谋当即有人建议:“第三旅与第二旅应当继续向湖州发展,不应当分兵到嘉兴府,但嘉兴府防务紧急,必须有两个步兵营作为支柱!”

    柳畅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是担任作战参谋的军校毕业生南搏航,他是去年年初入伍的老干部,又到军校镀过金,在这一批作战参谋中也是顶尖的人物:“说说你的原因!”

    “嘉兴府七县,维持治安最低程度也需要两个步兵营,而且北边的清军随时可能入浙作战,更重要是海!”

    “是啊!”对于嘉兴来说,海才是最大的问题,外交问题重于军事问题,因此柳畅同意了南博航的意见:“说的没错,必须吸取严州府步兵二团二营的教训,你认为应当使用什么部队?教导团?”

    柳畅的内心深处是比较主张使用步兵二团,教导团在处州整训以后,据说有了很大的变化,而这个部队军纪不错,治安战又有一手,让这么一个第二梯队的步兵团去嘉兴,他认为是合适的。

    但是南博航锋芒毕露,他否决了柳畅的意见:“我认为以dú lì步兵第一营配合绍兴dú lì第二营最为适当,dú lì步兵第一营可是龙枪营的基础,军风军纪素为全军表率。”

    dú lì步兵第一营就是龙枪营最初扩充出来的处州dú lì营,这次教导团在处州整训之后,司令部作战处鉴于处州敌情极为和缓,同时石支队与瞿支队在闽北发展顺利,遂将处州dú lì营北调参加杭嘉湖战役。

    这是大家都一致夸赞的好部队,都说作风与龙枪营十分相近,如果不是因为在处州这个战场耽误的话,绝对已经发展成一个步兵团。

    至于绍兴dú lì二营,那倒是个历史较新的部队,但是基层的dú lì营之中算是顶尖了,战斗力虽然一般,但军风军纪一向不错。

    “可以!”柳畅同意了南博浪的意见:“那样的话,兹命令以dú lì步兵第一营及绍兴dú lì第二营为基干,组成嘉兴支队,归入包美英副团长之指挥序列,负责嘉兴地区方面作战,尤其并保持与海地区善意联络。”

    他又问了一句南博浪:“告诉包美英支队长,要尤其注意与海地区善意联络。”

    在现在实施杭嘉湖及苏南战役的背景,海这个华洋杂处的地区是关健所在,如果海的外国人对虹军表现仇视的意愿,那么下一步的苏南战役将无法展开。

    南博航点点头,他在地图指着海说道:“如果海夷人倒向清妖的话,以嘉兴支队的实力,恐怕力有不足,必须保持强有力之机动部队,不过嘉兴支队应当能争取一周时间!”

    柳畅同意这个判断,一周时间足够让他把龙枪旅与磐石旅两个主力部队从西线调回来,因此他把目光集中到了地图。

    “湖州,现在只剩下湖州!”

    没错,整个浙江省只剩下了一个湖州府。

    但赵景贤在这里经营有年,又有僧王、胜保、邓绍良与江南大营的一部正规军,这将是杭嘉湖苏南战役第一阶段最难打的一场战斗。

    “命令瞿杰与孙力行,把杭州府的防御交给第二梯队的教导团,第一旅与第二旅全部,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攻克湖州府!”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异端?

    “何桂清对不起我啊!”赵景贤说这话的时候,那真是咬牙切齿:“何根云,你不但误了湖州,而且还误了大清举国啊!”

    他是在籍的道员,但是整个湖州的局面,却在他一人掌握之下,甚至连湖州知府都没有他的权威。

    只是这一刻,他真是恨到了极点,他愤愤不平地说道:“如今大局难以挽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对面的胞叔赵炳麟听到这么泄气的话,当即说道:“竹生,你何必这么悲观,现在红贼虽克杭郡,但既需分兵嘉兴,湖州又有兵勇逾万,洋枪洋炮甚多,只要大营肯援浙,当无忧也!”

    赵贤景却是连连摇头:“我知道凭湖郡一郡之力,如何能当红贼数万之众,当初我与何根云中丞约定,只需要他在杭郡坚守十rì,便一切都有办法!可是没想到,只守了三rì,就连满城都失了!”

    赵炳麟叹了一口气:“何根云这人就是太聪明,但是红贼只是先锋刚至湖郡,一切尚有希望,江南大营与僧王总不能坐视湖州以一郡力敌红贼数万之众?”

    “江南大营?僧王?”赵景贤摇摇头:“指望不他们了,指望不了,我现在唯一一线生机,你知道在哪里?”

    “在哪里?”赵炳麟当即说道:“我们一家人,自当替你努力筹画!”

    “炳麟叔,这就是我派你去海的缘故,如今湖州一线生机,便在海!”赵景贤连声说道:“现在要平红贼,只有请洋人出兵了!”

    “洋人?”赵炳麟犹豫了一下:“洋人肯出兵?他们固然是接济了我们不少枪炮,但都是真金实银买来。听说柳绝户那边买的更多!”

    赵景贤答道:“可是除了洋人之外,恐怕无人能平红贼了。你去海和洋人周旋,只要他们肯出兵,不管什么样都先答应下来,要知道湖州丝茶最重,洋人垂涎已久,只要待之以诚,必然能说动洋人。”

    赵炳麟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只有这么一线生机,他当即说道:“那我一定尽力!”

    “何止是尽力!”赵景贤说道:“你带两万两白银去湖州,不管花在什么地方。我都认这个账,一定要把洋兵请来!”

    赵景贤只有这么一线希望了,他又长叹了一声:“何根云中丞误我啊!”

    ……

    与赵景贤一样,包美英也第一时间接到了柳畅的命令。但是她首先询问了一下:“dú lì步兵第一营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指定这个部队来嘉兴?绍兴dú lì二营我倒是知道的。虽然不算好部队,但是也不算差部队!”

    当即有人介绍起这个营的来历:“就是龙枪营的分身之一,当初南下处州的时候。从龙枪营抽调人员装备组建的老部队,军风军纪很好!”

    包美英听说这个军风军纪很好,当即就放心:“龙枪营出身的部队,那就没问题了,现在嘉兴府还有哪里不服从我们的调动?”

    下面当即报告:“游兵散勇不算少,但是不足为患。如今可忧者,一则是枪船。二则是乍浦。”

    “乍浦?是满营?”

    对于满清的体制来说,他的驻防八旗兵力很有限,只有驻守于要地,在浙江省内则是两处要点,一则是省城杭州,第二个就是嘉兴府平湖县的乍浦水防副都统,这里也只有约一千驻防八旗。

    只是这里的驻防八旗十几年前被英国攻破过一次,后来才重建起来,因此比起杭州城的驻防八旗更有勇气一些,周秀英问道:“不是派人过去劝降了?现在连杭州满营都降了,他们乍浦还不降?”

    “不降,还把我们派过去劝降的使者杀了一个,跟他们杭州满营已经降了,他们也还顽固不化,在城朝着我们开火!”

    “这样啊!”周秀英点点头:“那就试试龙枪营出来的部队能有多少战斗力?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还有两天时间!”

    ……

    林梦楚骂了一句:“赵景贤这厮的团练,居然都用洋枪洋炮了,真是够奢侈!”

    那边瞿杰也说了一句:“是啊,本来我们这一仗就是想打翻身仗,千万不能大意,现在看了赵贼的配备,那就更不能大意了!”

    龙枪旅的规划,是一鼓作气拿下湖州城,但是一入湖州府,就与湖州府的民团发生了战斗,但是出于虹军的意料之外,湖州团练的装备居然有为数不少的洋枪洋炮。

    虽然是以龙枪旅淘汰的燧发枪为主,但是连普通民团都配备了燧发枪,那么赵景贤的骨干部队装备应当更好,因此瞿杰特意把手里的团营长召集起来开一个小会。

    朱顿也说了一句:“这一仗,我们不可大意,听检点,这赵景贤不是弱敌,今天见了,确实有些章法,这一仗我是戴罪立功,也不敢说什么大话,只说一句,我们龙枪团什么都能靠得住。”

    林梦楚看了一眼朱顿,却是说道:“朱团长这话就过了,我们在严衢战役总体还是打得不错,就是我们包营长糊涂了!”

    他现在已经是dú lì步兵第六十一团的营长了,前次龙枪旅在总结建德两次战斗经验时,认为林梦楚当初提出的建议是正确的,如果以他的办法来打,当初二营就不致于溃败,而二营在反攻建德的时候,打出翻身仗也是林梦楚的缘故,因为特意把他提拔成团长。

    而这个dú lì步兵第六十一团,就是那个由兰溪新兵组建的单位,只是补充了大量老兵与装备之后,这个步兵团已经形成了战斗力,而林梦楚本身就是团练头目出身:“现在湖州的团练只看到了赵景贤平时的威风,还不知道我们龙枪旅的赫赫威名,因此我们只要立威,就能把团练吓住了!”

    “立威?”朱顿很谦虚地询问道:“怎么一个立威法?”

    “打硬仗,不要怕伤亡!”林梦楚很熟悉团练都是欺软怕硬的特sè:“附近哪支团练人数最多,装备最好,我们打破了,就不怕其它的团练不服气!”

    他补充了一句:“我参军之前,也是团练出来的,咱们有两个团,难道还怕小股团练不成!”

    “这个主意成!”瞿杰已经答应下来:“凡是不服从我们的团练,我们就一路敲过去,有整个步兵旅在手,还怕赵景贤翻天不成!”

    湖州战斗,从一开始就带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

    “没有电报指挥,这效率确实低了许多!”柳畅对周秀英说道:“让冯文镒加紧一点,把电报线拉到杭州来,包美英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自从这个小妮子向她表白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反而回到了冰点,包美英一见到他想办法避开,而他身为全军统帅,总不能对包美英死缠烂打,两个人甚至没机会坐下来好好谈。

    周秀英答道:“她已经掌握住dú lì第一营和绍兴第二营,但是乍浦的满营不肯投降,正准备拿那边开刀了!”

    柳畅点了下,表示知道了:“就是乍浦那点满营,想必掀不起什么波澜来!dú lì一营一个营就能解决了!就要注意国际影响。”

    周秀英知道嘉兴那边的外交问题往往比军事问题更为重要,因此她同意这样的观点:“她应当能处理好,不过嘉兴这么一个大府,恐怕她一个女孩子管不过来,还是尽快派出知府、知县与乡官。”

    虹军之所以放心地把dú lì一营与教导团从处州调走,就因为处州府与台州府这些地区,整个政权组织不但组建起来,而且运作良好,而嘉兴邻近海,行政自然也不能突视。

    因此柳畅答应下来:“回头给包副团长派一批行政干部。”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包美英现在在嘉兴遇到的不是行政问题,也不是外交问题,而是军事问题。

    ……

    “什么?海洋人的义勇队在后,数千清妖在前,已经准备朝着嘉兴府开进了!”

    包美英才掌握dú lì一营没有多久,已经传来了这样的消息,而这让嘉兴府的军事形势为之一变。

    包美英第一时间计算了自己掌握的兵力,包括两个骑兵连共有两百人,dú lì一营是大营,有九百人,绍兴dú lì二营是乙种营,不到五百人,这就是虹军在嘉兴府的全部兵力,加起来只有一千六百人。

    而这路过来的华洋混合部队,光是清军就有四千之众,后面的洋人义勇队尚有洋人义勇数百名,大小炮十余尊,在兵力绝对压过了包秀英。

    “来的洋人义勇队是哪国的义勇队?”包美英知道这才是关健的问题,他不信洋人在海完全是一条心。

    事实也和包美英估计的差不多:“来的是法兰西国与俄罗斯国的义勇队,说是要联手扫除异教徒。”

    说起来这是一个笑话中的笑话,法国与俄罗斯刚刚签约了巴黎和约,但是双方因为克里米亚战争形成的敌意并没有冷却下来,至于异教徒,在东正教眼里,天主教徒是真正的异教徒,而天主教眼里,东正教是比异端还要异端的存在。

    但是为了利益,他们居然联起手来试探着虹军的底线,虽然没有直接出战,却是替海清军压阵,而接下去又传来了更坏的消息:“乍浦的满营又杀了我们的信使?”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洋兵

    “好大的胆子!”包美英这下子是真火了,她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马刀:“老虎不发威,就以为我们是病猫,看来让这些清妖长长记性了,检点在杭州府少杀人只是因为他偶发慈心而已!”

    她对于柳畅的判断准不准,大家不知道,不过接下去她很快开始点将:“李光磊!”

    李光磊作为独立步兵第一营的营长,早已经等在下面,他站得笔直:“在!”

    包美英已经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是龙枪营的老人,按道理,这个支队长应当由你来担当,我只是一个降将而已,又是女人,你服气不服气?”

    “坚决服从检点命令!”李光磊也不含糊:“我们龙枪第二营是靠得住的部队!”

    没错,虽然李光磊营的番号是独立步兵第一营,但是李光磊和营里的干部都以“龙枪第二营”来称呼自己这个步兵营,谁叫他们是最早从龙枪营发展出来的部队。

    而包美英也一手握着马刀,一边喝道:“是不是龙枪第二营,是不是靠得的步兵营,就看你们战场上的表现了,现在由你们营负责攻击乍浦满营,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龙枪营出来的干部都有着惊人的自信心:“就是打到上海去,我们营都有信心!”

    “好!”包美英立即下达命令道:“李光磊营长,命令你营立即展开,向乍浦满营发动攻击,我亲自率领骑兵在平湖以北担当掩护。”

    他又对绍兴独立第二营的营长刘平说道:“刘营长,命令你以一个加强步兵连协同独立步兵第一营作战,营主力负责乍浦满营以北之正面防御,千万不要重复教导团二营在建德的错误!”

    刘平当即答道:“坚决服从命令!”

    他可不敢象教导团包营长那样,拿着上级的命令当鸡毛使,只派了一个加强排前出到桐庐县,现在教导团的这件丑事可是在全军都出了名。

    他已经决定一定把营主力控制在大道之上,利用工事逐次抵抗,力求坚决完成任务,只是他问了一句:“支队长,我们是不是向检点请求支援?支队的兵力有点少。”

    “不!”包美英有着相当的信心:“请检点放心,嘉兴支队能最坚决地完成一切战斗任务,如果检点不放心的话,可以向嘉兴方面增派一个加强步兵连。”

    “好!”李光磊起初对于包美英这个小妮子心底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听到这句话他已经连连点头:“有我们营在这里,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都没问题!”

    包美英也许下了条件:“大家好好干,等打好了这一仗,我会向检点争取,独立步兵第一营既然是老部队,那应当扩编为一个步兵团,而绍兴独立步兵第二营,也至少能发展成一个甲种营!”

    以嘉兴府七县之地,即便虹军投入了一个步兵团加一个步兵营,兵力仍然稍嫌不足,而两个营长对这样的承诺十分满意。

    “好好干吧!”

    ……

    “运司!这洋人靠得住不?咱们这四千兵勇似乎不行啊!”

    薛焕一听这话,只能踢了杨坊一脚,然后说道:“后面不是还有洋人吗?”

    “可是那洋人也是贪图钱财来的!”杨坊这位大富翁虽然不通军事,但是发财却是能手:“虽然带了大小枪炮来,但是我总不放心!”

    “放心放心!”薛焕这位江苏盐运使衔松江知府说道:“有了洋人带来洋枪洋炮,咱们一切就有办法!再说了,咱们这四千兵勇弄成现在这个局面,你的责任难道小了!”

    他说话的是实话,这四千兵勇既有潮勇,又有闽勇,还有川勇,但是兵勇虽多,却全是乌合之众,之所以搞成这个局面,完全是他与杨坊两个人的责任。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支雇佣兵,而是他与杨坊发财的工具,他捞了不少,杨坊也捞了不少,可是杨坊现在说了一句实话:“可问题是,后面的洋人,真洋人少之又少,大半是小吕宋人!”

    小吕宋就是菲律宾,当时菲律宾属于西班牙殖民地,因此时人称西班牙为大吕宋,称菲律宾为小吕宋。

    可是杨坊这么一说,薛焕真是吓了一跳:“杨坊,你也太胡闹了,我是让你招几千洋兵来,可是你说仓促之间,只有法兰西人与俄罗斯人支持我们,我也认了,可是你怎么把小吕宋人招来了。”

    薛焕这位松江知府,和洋人交往甚多,自然知道在上海的洋人之中,就数英法两国最知兵,俄罗斯亦可,但是人数太少,哪料想这后面几百洋人,居然大半是小吕宋人。

    这小吕宋人他清楚得很,根本不是当兵的料,也没听说过出过什么强兵,因此他又问了一句:“有多少真洋人?”

    杨坊苦笑道:“仓促之间,又只出那么一点银钱,上海的洋人有谁愿意替我卖命啊,这可是真刀真枪的干活,真洋人来了不到一百五十名,其余都是小吕宋人!”

    这么一说,薛焕就更担心:“那怎么办?明明有法兰西国与俄罗斯国支持,怎么来的真洋人如此之少?”

    杨坊当然不能说这是他开价太低的缘故:“现在上海知兵的洋人,都已经暗中沟通红贼,常来常往于上海宁波之间,就是这四百人都是我颇费力气才办下来的。”

    “有四百名也行,有这四百洋兵助阵,咱们这四千兵马不致于一败涂地!”薛焕当即答道:“想必一切皆有办法!”

    而在这四千名兵勇的后面,是一支中西混杂的队伍,既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也有菲律宾和日本人,也有少量的中国人也混迹其中,他们打出了形形色色的旗帜,混乱不堪。

    带头的兰格少校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队,就皱起了眉头,他对自己的副官问道:“我们的队伍去嘉兴府与红色头巾作战,有胜利的希望吗?”

    他的副官当即回答道:“在克服语言交流方面,我们的部队暂时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

    这支部队名义上是西方人组成的义勇队,但实际只是临时找来的雇佣兵而已,在整个部队流行着十几种语言,以至于兰格少校发布命令的时候,必须用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和俄罗斯语四种语言同时发布。

    甚至连兰格这个少校都是自封的,他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英国书商,他的书店经营不下去了,所以才临时加入了这支雇佣兵,并以自封的少校军衔获得了这支义勇队的指挥权。

    与上海租界真正的义勇队,以及英法军队相比,这只义勇队只是一个马戏团而已,因此兰格少校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队,再次询问自己的副官:“如果遇到红色头巾,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副官很聪明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询问一下,如果我们向他们出售武器的话,他们提供怎么样的条件!”

    在过去几个月,由于宁波港的中立化,以致于红色头巾与虹军在上海的西方人当中都拥有着极大的名气,许多军火商暴发户成了西方人重点抨击的对象,但是对于这些只知道铜臭的爆发户,上海的西方人在敌视的时候还带着仰慕的情绪。

    这就是成功人士啊!这就是上海冒险家的典范,这就是钱多得花不完的暴发户,他们的心底都期盼什么时候能同叛军进行一笔成功的交易,让自己也成为这样一点贵族气息都找不到的暴发户。

    兰格少校一听到自己副官的回答,总算宽下心来了:“你说的没错,我们可以出售武器与弹药给红色头巾,我听说他们一向对军火商人十分友好,即便是敌军都一样!但是你能提供一点作战上的建议吗?”

    “少校阁下,我们只有四百人,而前面的中国人有四千人!”副官当即回答道:“如果连前面的四千人都失败了,我们四百人能有胜利的希望吗?即便侥幸地获得了胜利,那又付出多大的代价!何况我们的合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们是给中国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

    他这么一说,兰格少校已经明白了:“没错,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与数万名叛军交战,这样的使命已经超越了力所能及的限度!我们需要是更大程度地保存自己。”

    ……

    但是薛焕率华洋混合部队出援的消息,却让湖州府的赵景贤看到了一线生机:“什么?薛知府已经率洋兵出援嘉兴府了?太好,太好!湖州有望了!苍天有眼啊!”

    他的幕僚也连声说道:“是啊!薛运司兵出嘉兴府,则红贼必然回师,不若我兵乘胜追击,前后夹击,可是一战破敌!”

    “不可大意,不可大意!”赵景贤连声说道:“红贼狡悍,不可中其回马枪……”

    不过赵景贤的脸上还带着十分兴奋的神情:“但若是红贼确实仓促而走的话,确确实实可以掩杀过去!”

    他大声命令道:“命令我景字六营,随时待命出城一战,薛运司好笔手,竟然能借来洋兵,如此甚好!”

    正说着,那边已经有人来报最新的战报:“红贼今晨破了陆家庄,损伤甚大!”

    似乎有机可乘?

第三百六十四章 烈火炼狱

    第三百六十四章烈火炼狱

    “红贼在陆家庄受了小挫?”

    这个消息一出,下面的团勇头目们个个跃跃欲试,有人已经主动跳出来请战:“赵道台,现在咱们建奇勋的时候了,红贼现在只不过前锋到湖州而已,又有上海那边华洋援军出兵嘉兴府,不若趁着他们受挫的时候,前后夹击,一举破敌!”

    “没错,听说他们打陆家庄的时候,尸体伤员拖了十几马车,这样的话我们趁机出战,那是有把握的!”

    面对着下面的请战情绪,加上上海援兵的刺激,赵景贤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但他老谋深算,当即喝道:“胡说八道,你们这些毛孩子能有多少见识,红贼纵横千里,席卷浙江全省,又祸及赣闽,岂是那么容易地收拾,小小一个陆家庄,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没办法让红贼受了重挫,都给把自己的地盘守好!”

    只不过他还是得安拂一下好战派的情绪:“咱们只要把湖州守住了,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现在浙江全省皆失,只余湖州一郡!湖郡若存,浙省不失!”

    说起来,历史上湖州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损失了惊人的人口,算起来在浙江的几个州府里,湖州府的人口损失是最严重的。

    太平军攻击浙江的时候,由于赵景贤守得极其顽强,湖州几乎守了一年,差不多算是太平军最后攻下来的府城之一,而清军反攻的时候,湖州保卫战又是打得最血腥最残酷的战役,太平军退出湖州,也就是标志着他们丢掉了整个浙江。

    而在这个时空的湖州之战,也已经带了一点血腥的味道。

    陆家庄。

    “把陆家的男人都带上来!”林梦楚大声叫道:“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对抗我们虹军义兵的下场!”

    陆家庄是附近几里地都出名的豪强,好武之风极盛,因此也借着乱世之时聚团自卫,又企图以此获得一个进身之阶。

    但是昨天的一战,却是宣布着陆家的一切谋划都已经破灭,而今天被拉出来斩首的这几十个陆家男子,更是代表着陆家的骨头都被打碎了。

    从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到十几年岁的青年,凡是在团勇中亮过相的陆家男子,现在都拖了上来,让附近数十里的乡贤愚民观看着陆家的下场。

    “杀!”伴随着林梦楚的一声喝令,数十颗人头飞了出去,现场的血腥状到了极致的地步,但是报复才刚刚开始而已,那边朱顿已经宣布下一步的处致:“兹有湖州陆氏,抗拒义师,集团顽抗至一日之久,有鉴于此,将陆氏族产没为官有,陆氏男女,一律贬入惩戒营,不得放出……”

    朱顿的处置对于这些地方上的强势家族来说,简直是打断了他们的骨头,无论是实质还是形势,都代表着陆氏这么一个大家族已经成为历史了。

    许多乡里的小豪强都在吸着冷气,陆家的强横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他们可是号称几十个村庄联保,既有好武的子弟,又有赵景贤那拿来的洋枪洋炮。

    但结果却只是守了一天就已经完蛋了,现在陆家已经成为历史了,这些小豪强想的是怎么样填补陆家倒台之后的空缺,同时也在暗中考量着与红贼对抗的利害得失。

    他们很快就想清楚了,虽然这些红贼号称是贼,兵力也不算多,但是个个都是悍勇之辈,自己没必要得罪他们--赵景贤是赵景贤,自己是自己,赵景贤与自己的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而且红贼已经用实战来告诉他们,不要想着对抗红贼或是充当墙头草,象陆家这样强横的团练都只坚持了一天,而普通的团勇甚至连半天都坚持不下去。

    这几天下来,龙枪旅已经在湖州砍了几百颗脑袋,在战场击毙的战果比这还要多,这样的战绩,让附近的湖州团勇已经作出了选择。

    万万不与红贼对抗,那都是一批真正的强人!

    但是湖州的血腥,比乍浦满营相比,却是带着太多温情了。

    现在的乍浦满营,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整个满营都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到处都是火头,即便是十几里外都能看到这冲天的火势与浓烈的黑烟。

    而伴随着火光的是厮杀声、枪炮声、掺叫声,在满营上仍然有少数驻防八旗拿着他们手里的鸟枪在朝着虹军的官兵作着最后的抵抗,而虹军也以密集的枪炮回击着。

    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这火是谁最先点起来的,是攻城的虹军官兵的火攻,还是满营旗人的**,或者双者皆有之,连当事人都已经搞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是现在的满营已经多了无数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而现在场上双方的对射仍在持续着。

    “!”枪声始终没有停息,许多妇女儿童已经被火势逼得冲到城墙上,但是背后的烈火仍然毫不留情漫廷过来。

    她们象下饺子一般朝着城墙跳了下来,但是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跳跃中生还,即便是有幸逃得一死,他们仍然面临着虹军的枪林弹雨。

    李光磊这个营长的指挥位置虽然离满营有点距离,但是对面传来的灼热让他的脸有发烫的感觉,他只能长叹一声:“一将成名万骨枯,正是如此,检点说慈不掌兵,果然是人生至理啊!”

    他身后的干部也看着这烈火炼狱,同样是感叹良多:“这一仗,我们都没得什么好处啊!”

    乍浦满营的驻防八旗兵作战时可以说是用尽一切力量来抵挡虹军的进攻,虹军每前进一步,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战斗到现在,整个独立步兵第一营已经伤亡了一百余人,在整个步兵营的历史上,这也算是最掺重的牺牲。

    如果不是在鸦片战争中,乍浦满营遭受英军毁灭性的打击,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起来的话,说不定独立步兵第一营的损失还要掺重一些。

    但是比起化有乌有的数千旗人,独立步兵第一营的损失并不算重,李光磊无情地看着城头上的满营妇女儿童如同雨点一般地落下,又面临着虹军的枪林弹雨,终于长叹了一声:“慈不掌兵,果然是慈不掌兵!这数千旗人尽为火焚,弟兄们的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能抬高枪口就抬高枪口吧!”

    这样的表述,让整个烈火炼狱终于带上一点点的温情,但是李光磊与独立步兵第一营,却在整个乍浦,甚至是整个嘉兴府都有着小儿夜蹄的效果,而对于旗人来说,他们一听到李光磊的名字,第一时间就是骂到:“那个屠夫!”

    但是对于这一场大战役来说,这仅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而已。

    当包美英拿到战报的时候,她并没有亲临这个烈火炼狱--即便到了那里,她只能表现出与李光磊那样的温情,因此她只是说道:“很好!告诉李光磊,他们虽然伤亡了一百多人,但是龙枪营的标准,从来是伤亡三分之二,士气仍然高涨,他们想当龙枪第二营的话,立即上来!”

    现在攻下了乍浦满营,解决了这个插在自己背后的钉子,包美英已经有信心了,来的清妖虽然不少,但是前面的都是清军,据说是江苏盐运使衔松江知府统带,战斗力不强--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在上海这种商业化气息极其浓烈的气息,你不要指望出什么龙枪营与楠溪营这样的部队,往往只有穷山恶水才能出强兵。

    而后面的洋人虽然号称有四百之多,而且还携带了大量洋枪洋炮,但是包美英坚信,只要打破了前面的清军,后面的洋枪队就会不战自溃--如果他们有与虹军作战的勇气,那应当是洋枪队打前锋,清军在后摇旗呐喊才对。

    因此她顺手写好了给柳畅的战斗报告:“嘉兴府战斗一切顺利,如需支援,请检点向嘉兴府增援一个加强步兵连!”

    这样的报告出现在柳畅的桌子时,柳畅也轻松了起来:“包支队长信心很足,看来我们可以继续实施春季攻势第二阶段!”

    所谓春季攻势第二阶段,就是指接下去实施的苏南战役,比起攻占杭嘉湖的战斗行军,第二阶段将是虹军接下去战斗的重头戏。

    原本在得到上海清军与洋枪队出援嘉兴府的时候,柳畅与整个司令部的指挥员都决定暂定第二阶段攻势的执行,暂时将春季攻势的最终目标定为湖州府。

    不但如此,柳畅已经决定把楠溪旅这么一个主力旅调往嘉兴府方向,但是包美英在嘉兴府方面的报告给了柳畅十足的信心:“嘉兴府的形势看来还不错,不然的话,包支队长不致于只要求增援一个加强步兵连,这样的话……”

    他话刚到这,那外面已经有人报告:“富马尔领事来了,就是我们在宁波的好朋友富马尔领事阁下,他说要来见检点!”

    “看来富马尔阁下将代表英国方面对我们的条件给出答复!”柳畅当即命令道:“打开大门,准备军乐队,欢迎富马尔阁下!”

    英国对于虹军出现在上海附近的态度作何反应,这将关系到春季攻势第二阶段的具体实施。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边倒的谈判

    第三百六十五章一边倒的谈判

    “敬礼!”

    在军乐队的齐响中,柳畅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门口欢迎富马尔领事,而富马尔领事也为自己在柳畅这边获得的待遇而感动。

    军乐队、托举步枪的卫兵、柳畅在门口的迎接,代表着柳畅是以迎接国宾的待遇来迎接自己,即便富马尔清楚得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时,他仍然有不同的感动。

    只有在这里,富马尔才能找回自己是一个大人物的感觉,他也向柳畅伸出了自己的手:“柳将军阁下,非常高兴能见到!”

    “我也非常高兴能见到你!”柳畅告诉富马尔:“我非常高兴地听到,某些人企图破坏上海的安定,而英国政府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甚至没有给出错误的信号,我始终是英政府在远东的良好合作伙伴!”

    这样的表白让富马尔有点难堪起来,他不得不告诉柳畅:“将军阁下,我非常遗憾地告诉您,我不是以政府正式代表的名义访问杭州,而是以您的私人朋友前来访问!”

    但是柳畅并不介意,他反而笑了:“我不仅仅是朋友,而且还是合作者,我们在许多地方都拥有同样的共同利益。”

    这说的没错,宁波港的中立化给富马尔领事带来了不计其数的利益,有些是名誉上的利益,有些则是让富马尔这辈子都没想到的巨额财富与荣耀。

    现在整个中国的外交官之中,就数富马尔的宁波领事这个头衔最为荣耀,也最为显赫,如果论收入的话,甚至超过了包令这位英国驻华全权代表。

    因此富马尔比较倾向于虹军,他如实地表述了自己的来意:“没错,我们不仅仅是朋友,而且还是同盟者,我是受了英国政府驻华全权代表兼香港总督包令阁下的嘱托前来访问杭州,并表述包令阁下的个人意见。”

    “不是英国政府的官方意见?”柳畅询问道:“我原来以为能和英国政府达成一项同盟协议。”

    富马尔听到这句话,也更为倾向于柳畅,他摆脱了英国外交官的中立形象告诉柳畅:“我也是这样在包令阁下面前争取,但是包令阁下说,某些鸦片商人在其中起了很坏的作用,而且列强必须保持一致!”

    “是俄国人?”柳畅毫不客气地骂道:“让俄国人滚出远东去!”

    “我喜欢这样的语言!”富马尔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进去谈,我将尽我的一切力量帮助您与您的军队!”

    他的立场完全站在柳畅这边来,而现在他们已经在开始谈论着细节问题了:“包令阁下对于我的建议有什么回复吗?现在战争已经开始,我必须着手准备占领江苏地区!”

    富马尔笑道:“对于虹军占领江苏地区我个人是乐见其成的,但问题是包令阁下保持瑾慎态度,他对虹军了解太少,而且对您也了解太少。”

    柳畅的回答太巧妙-:“不管局面如何变化,上海始终只是我的次要目标,宁波才是我们虹军最重要的港口。”

    “您的意见太正确了!”富马尔这个宁波领事当然希望听到这样的回答,何况现在他实际上还是宁波港的三巨头,他告诉柳畅:“事实上包令阁下也是倾向您的但是法国人对您有所不满,加上他们联合了俄国人。”

    这次出动的洋枪队,也恰恰是由法国人与俄罗斯人组成外加大量的菲律宾人,因此柳畅就询问道:“为什么法国人对我抱有敌意?”

    “那当然是传教士的缘故!”富马尔毫不顾忌地说道:“让传教士都见鬼去吧!”

    这和历史上一样,法国人对于在中国传播天主教总是抱有太过的热情,事实上他们更想是把中国发展成一个天主教国家,甚至还闹出了保教权的纠纷。

    柳畅对于传教士的活动是有局限性,但是容许他们拥有更多的自由,但是法国传教士很快就象历史那样介入一切,甚至破坏了中国传统农村社会的基础。

    宗族、行会、长老、司法……法国传教士完全无视这一切,他们包揽了一切事务,甚至还包揽了农村的司法事务对地方行政指手划脚。

    在历史上,这固然吸引了许多因为利益而来的教徒,但是也引发了一系列的教案,而在本时空,这样的冲突更加此起彼伏,特别虹军的乡一级政府本来就是加深地方控制的工具自然会同法国传教士起了直接冲突。

    在过去的几个月,已经有不少法国传教士因为介入中国社会太深,被虹军的官方宣布驱逐出境,而法国人在这个问题上毫不退让,开始对虹军抱有敌视态度:“法国官方已经宣布您和太平王都是异端但我个人很欣赏您在宗教问题上的开明态度!但是包令阁下受的影响就比较严重了。”

    “那您有没有在包令阁下面前争取?”柳畅当即把富马尔当作了自己人:“我相信您这位同盟友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当然了,我现在就是传达包令阁下的态度!”富马尔笑着说道:“包令阁下表示,他不介入中国的内战,只要战争不波及上海,那么他就不持不介入的态度。”

    “非常好!”柳畅回答道:“这为我们下一步的合作铺平了道路。”

    但是富马尔继续说道:“但是包令下又要求上海地区拥有最大程度的安全保证,所以希望虹军能在邻近上海的地方,保持最低限度的兵力?”

    “最低限度?”柳畅不明白这个意思:“怎么样的标准?”

    “比方说现在的嘉兴府!”富马尔回答道:“大约拥有一个骑兵营的骑兵,以及两个步兵营的步兵,这就差不多!”

    英国人的情况相当准确,这和嘉兴府的实际兵力相差无几,但是柳畅却不同意:“您应当知道,嘉兴府拥有七个县,以两个步兵营的兵力根本无法控制,如果兵力太少的话,治安会出现问题,并进而波及上海。

    对于这样的答复,富马尔反而替柳畅说话:“是的,我也觉得包令阁下太苛刻,您认为怎么样才是最低限度的兵力?”

    柳畅思考了一下,已经答复富马尔:“我刚才已经答应嘉兴地区的司令官,将一个步兵营扩充成一个步兵团,加上原有的另一个步兵营,以及增派的一个步兵营援军,我觉得差不多!”

    “那就是五个步兵营与一个骑兵营?”富马尔摇摇头道:“这与包令阁下的底线差距太大了,您必须作出若干让步,我建议,可以按照你们原有的办法,不派援军去,但是把一个步兵营扩编成两个步兵营构成的支队。”

    柳畅没有想到富马尔对于虹军的建制如此了解,但是他很快就回复说:“那就是三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

    “没错!”富马尔回答道:“另外根据我的了解,你们在县与乡一级都组建有地方部队,我们可以不谈论这个问题。”

    柳畅已经明白了,富马尔在这方面作出了让步,虽然说是不谈论,实质上却是默认了:“那么您再作出一点让步如何?将那个骑兵营换成一个步兵营,我在嘉兴府部署四个步兵营,那个骑兵营在战斗结束之后退出嘉兴府!”

    “OK!”富马尔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我也认为维持一个大府的治安,四个步兵营是最低限度,与上海相邻的其它州府,也应当这样办理!”

    “那我们可以开一瓶香槟来庆祝!”柳畅回答道:“我们的合作将会很愉快!”

    对于现在全力实施春季攻势的虹军来说,还没有对抗英法联军的实力,而一个州府部署四个步兵营,加上地方武装,虽然稍显有点不足,但是柳畅甚至连这四个步兵营都没有能力组建起来,象嘉兴府他只能派去一个步兵营的援兵。

    而富马尔则告诉柳畅:“不要急着开香槟,您应当加速向苏南地区进兵?”

    “WHY?”柳畅虽然已经猜出了大致的答案,但是他还是要询问一句。

    而这很好地满足了富马尔领事的虚荣心,他大声笑道:“柳将军阁下,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江苏方向的政府军刚刚在与太平军的一场战役之中遭到巨大的损失,而太平军……”

    他压低了声音:“在他们的首都天京陷入了一场耸人听闻的内讧,根据我们所获得的零星消息,这场内讧的规模将超过圣巴托洛缪大屠杀,真是耸人听闻!”

    只是他接下去的行动就完全暴露了富马尔的意图,他告诉柳畅:“您必须加快行动,苏南地区目前处于军事上的真空状态,只要您加快行动的话,您占有这个东方帝国最富庶的地区。”

    柳畅当即赞道:“太感谢您的帮助了,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想把宁波港税收的百分之三返还给您,作为您奔走于中英友好的活动基金!您看可行不?”

    富马尔领事当即表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那我要为中英友好而辛劳二十年了!”

    他很清楚,宁波港百分之三的税收,是怎么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宁失苏常

    第三百六十六章宁失苏常

    丹阳。江南大营。

    “杨秀清死了?”

    已经是风中残烛的向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居然红润起来,他一边咳着,一边说道:“冯云山、萧朝贵,还有杨秀清……为什么要抢在我老头子面前去死,还有……为什么,我向荣这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光复金陵的一日,陛下,向荣我糜饷四千万……”

    说话间,这个老人又剧烈咳嗽起来,旁边的张国梁见到这情形,赶紧上前劝慰道:“向帅,您莫激动,莫激动,克复金陵是迟早的事!何况现在还有僧王与胜保两位大人的援兵!”

    向荣这个提督却是摇了摇头,他对着张国梁说道:“国梁,你不必说了,向某已是时日无多了!僧王,胜宫保……

    僧格林沁与胜保两个,论起头衔来完全可以与向荣相提并论,但是现在看到向荣已经不行了,当即都是一恭手:“向帅……”

    向荣却是一拂手:“不必,不必!国家危难至此,这东南大局,恐怕就托付给三位了!”

    他说的自然是僧格林沁、胜保与张国梁三人,这三人统带的兵马差不多是东南仅有的能战之兵。

    说起来,虹军若是提前一两个月北进,说不定清军这边的局面还好一些,可是现在无论是江南大营还是江北大营,都已经被太平军的重兵击溃,如果不是天京变乱,把秦王、翼王与顶天燕的兵马召回金陵,说不定整个江南大营都不存在了。

    因此向荣现在差不多是在交代遗言:“现在天京变乱,杨秀清已死,东南大局似可改观,但可恨柳绝户此贼,借我新溃之机,兵出杭嘉湖,直指苏常,苏常若失国家危如累卵,所以想请三位携手以卫苏常!”

    向荣这么一说,僧王应了一声,胜保毫无表情张国梁恭敬地点了点头,算都是答应,接着他继续说道:“即便苏常失守,亦不能让红贼与粤匪联成一气,如若粤匪与红贼合流,天下危矣!”

    “为何惧红贼与粤匪合流?”胜保倒是想的简单:“不若让粤匪红贼合成一股,到时候自然会同今日洪杨变乱一般。

    “杨秀清在天京经营有年故旧无数!”向荣笑道:“如若红贼兵至金陵,恐怕粤匪从贼之众多如牛毛,何况我观洪秀全其人……”

    他轻笑一声,不由又咳嗽起来,但还是把自己的话说完了:“非人主也,天国非亡于向荣之手,实自亡也!”

    事实上向荣看得深远,他清楚得知道不管怎么样,自从天京事变之后,天京之心再恢复不了原本的万众一心即便是广东老弟兄恐怕都心散了,在这种情况下,柳畅以天国旧人的名义北进江宁,肯定能一呼百应。

    柳畅官虽小,但也是咸丰四年的天国检点,这个资历放在天国也是响当当的,何况这一轮天国变乱之后,天国原有的王侯、丞相几乎被已经被清洗一尽了,留存下来的少之又少,接下去是检点、指挥一级的军官担大任的时候。

    那边僧王却是哼了一声:“向欣然你放心,莫说与粤匪合流,就是苏常,亦稳若长城!”

    他并不以为向荣的谋划有高明,想他僧王手上有兵马二万,江南大营虽受重创亦有战兵近三万人,两军合计,足以将柳绝户抵挡于苏常之南。

    要知道向荣从咸丰三年兵围金陵开始,打到了咸丰六年,始终没碰到金陵城墙不说,最后连江南大营的紫金山大营都被太平军端了老窝,只能仓皇间退到丹阳来。

    而他统带兵马与太平军北伐军交战,虽然其间有胜有败,但最终北伐军是败于他之手,但是向荣却是还是交代了一句:“郡王,听我一句临别遗言,宁可失守苏常,不可让红贼粤匪合流一股,如若合流,天下危矣!”

    “前次入浙,虽小挫于红贼!”僧格林沁很自负地说道:“但是红贼兵少将寡,又欠马队,唯一可凭据者,既善于守备,又有洋枪洋炮甚多,如果天京粤匪已不足为患,只需有一二万人牵制之即可,主力南下,足以破贼!”

    向荣虽然老朽得很,但是他一辈子戎马厮杀,这军事上的谋划却是一刻也没忘下,他却是笑道:“大营主力都用来牵制粤匪,顶多抽出几千人而已,这苏常就交给郡王,不过郡王,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您说吧!”

    向荣继续说道:“如今国家危难,只能用猛方子,也不管这效果如何,只能药用下就行了!”

    “您是说?”僧王有点明白过来了:“曾侍郎?”

    向荣点了点头:“我这两年最恨两个人,一个是杨清,一个是曾涤生,我在天京城下苦苦牵制,才有他在两湖江西捷报频传,可是皇上不明白这一点,说湘鄂捷报频传,何以金陵不克,不知道下了多少上谕,但是到了现今这个地步,只能用曾涤生牵制了。”

    “怎么一个牵制法?”胜保抢先说道:“可不要让我们满人的江山变成他曾家的江山。

    “他一个道学先生,没这般本领!”向荣对曾国藩看得颇准:“要忧心有人夺大清朝的江山,还不如担心润之!”

    “胡林翼?他敢!”胜保差一点就拍桌子,只是看到向荣实在是实时无多,才说了一句:“那向帅有什么想法?”

    “我这里钱粮不多!”向荣倒是清楚自己的家底:“特别是浙江失陷之后,军饷告绝,但是水面尚可畅通,曾涤生前在广东购洋炮八百门,陆路辗转,实在不见,可以向中枢请一意旨,可以让曾军在上海自行购械,数目不限,由夷船运至内陆。”

    这个想法甚是不错,只不过僧王购过几次洋枪洋炮,却深知现在第一等的洋枪洋炮在宁波,到上海只能购到第二等洋枪洋炮而已,但是对于曾国藩来说,第二等的洋枪洋炮也足够了。

    他倒是补充了一句:“本王还可以向中枢请旨,接济曾军一笔军饷!”

    自从太平天国起事,满朝的中央财政可以说是几乎崩溃了,很少有部款接济诸军的例子,往往是采取各省之间指拔或协饷的方式来运作,曾国藩也从来不指望户部能接济自己,因此僧王这话可以说是开了先例。

    “好!”向荣的声音低沉下去了:“老头子就是那句遗言,请诸位一定记住,宁可失守苏常,也不可让红贼粤匪合流,如若合流,国家危矣!”

    “总算是轮到咱们出手了!”

    霍虬得意洋洋地拿着战斗命令,对着云天纵与陆子云说道:“这次好好打,把江西这块地盘打下来,让我当一回江西巡抚!”

    “是江西督军!”

    在他身后的石景芬已经补充了一句:“现在私下说说没问题,更是大庭广众之下,可千万别弄错了!”

    霍虬连声笑道:“那是那是!石省长,这江西兵事由我负责,民政就托付阁下了!”

    说起来,看到龙枪旅与楠溪旅在杭嘉湖一路高歌,捷战频传,而第二旅却只能困守于浙赣边境,小打小闹,明明知道这是战略上的安排,但也让霍虬也有些气结。

    更不要说看到翼王转进天京战场之后,湘军立即转守为攻,在江西战场上连夺了好几座县城,只是现在终于轮到了霍虬的楠溪旅了。

    石景芬也是十分得意,他本人就是江西人,这次回赣即便有一名从贼的名义,也是锦衣还乡,要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投效了柳畅,很少有这样的天赐良机:“江西若定,即便不能一统天下,也足以割据东南了!”

    他这么一说,陆子云也连声赞同:“没错!最不济也是一个南北朝局面,何况满清腐朽已极,我若有江西、浙江与江苏三省,天下粮仓财源尽在我手,足以攻取天下了!”

    这么一说,无论是天纵云还是霍虬的热情都被点燃起来,没错,现在大家只是旅长、团长而已,可是打下江西的话,那意味就不一样。

    要知道江西可是一个大省,这么大的地盘,光靠一个步兵旅守备可不行,因此霍虬很直接地说道:“我和检点沟通过了,这次战役结束以后,步兵旅要升格成师,不管是一师两旅四团制还是一师三团制,总之部队肯定要扩大,这次我就向检点要了一个步兵团的番号,准备进入江西以后就组建起来。”

    云天纵当即答道:“三个步兵团?不够,绝对不够,现在浙江的情况是一个府至少有一个步兵团作为基干,石省长,江西有多少州府?”

    石景芬是江西人,对于江西最熟悉:“江西计有十三府又一直隶州,共七十五县一州又四厅!”

    “那就是要至少十三个团?”云天纵十分热切地说道:“这样一个大省,也得三到四个师吧?”

    “那咱们的干部怎么来?”霍虬总是愁这个问题:“咱们全旅才六千五百人啊!石省长,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故旧不少,但是最好不要让他们带兵,”石景芬当即回答道:“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但是云天纵却说道:“有办法,当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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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历史在1855年走向未知,是赤潮席卷新世界,还是依旧无法把握命运,柳畅在斜风中前行
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