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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二章 内阁

    总督府?大发现?

    林梦楚很快就明白到底发现了什么,绝对是大发现,惊人的发现,这是一笔大得惊人的财富。

    菲律宾国库!没错,这是菲律宾殖民地的全部财富,是西班牙三百年经营、压榨、欺骗、剥削的全部结晶。

    在过去的三百年之中,马尼拉只是在七年战争期间被英国短暂占领过,但是很快就归还给西班牙,而西班牙的总督、主教们都认为马尼拉的总督府应当是整个菲律宾甚至整个远东最为安全的地方。

    因此在林梦楚的眼前是上了漆印的无数个箱子,只是打开一两个箱子,林梦楚的呼吸就急促了。

    金币,这都是金币,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币第五百三十二章 内阁,这么多的金币,到底值多少钱?

    入眼之处,都是金光闪闪,这是真正货真价实的西班牙金币,如梦如幻。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才是打开两个箱子而已,如果将这一排又一排的箱子全部打开,那又将是有多少金币?

    即使里面有些箱子并不是金币,只是中国通行的银圆,这也足够了,他现在就可以退休了!

    他很快就想起了过去的许多苦痛,他记得就在几年之前,他甚至为过年家里连一百文钱都拿不出来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妻子把自己陪嫁过来的银钗典当,才勉强过了一个痛苦回忆中的chūn节。

    还有一次,他和人打赌,欠了六百文钱还不清,结果被债主打了几十卷,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有那次过年,自己家里连件棉衣都没有……

    三年之前的chūn天,他还只是一个团勇的头目,如果不是周秀英随手收住了马刀,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林梦楚了,现在可好了,只是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这个好字究竟在哪里,只看到这箱子旁上染了不少赤红的鲜血?

    这是怎么一回事第五百三十二章 内阁?林梦楚脑海里猛得一jī灵,才从这成排成排的黄金箱子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那个笔挺站立着的军官:“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有些士兵发现了这里,引发了sāo乱,场面很混乱,标下看到形势不对,就鸣枪示jǐng,然后又拔刀斩了一人,总算把秩序维护下来了。”这个军官衣服还带血。

    林梦楚松了一口气,应当就是这个人通知自己有大发现的消息吧:“您是政工军官?”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搞错了,这个中年人的肩章很明确地表示他是一个战斗军官,他也笑着说道:“我是dú lì六营的一名排长。”

    林梦楚又有点紧张起来,这个小排长怎么这么不识趣,他不是政工军官,何必跟陆战营的士兵过不去?

    这人居然不是那些狂热至极的政工军官,他看到这么多的黄金,怎么就不动心?但是站在他的位置上,他不得不赏识这个不识趣的排长:“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看到这么多黄金不动心?你是我最见过最廉洁的一位军官。”

    “不是不动心,是我见过一次这样的悲剧了,一千五百文钱,三条人命!”这个排长回答他:“一条人命才值五百文钱,而且事后毁了两个家庭,费了几百币钱。”

    林梦楚一下子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这个排长经历过怎么样的疯狂,但是清代一鸟九命的案子就发现在杭州,一只小小的黄雀居然也夺走了九条人命,何况是这成箱成箱的黄金。

    他一下子想清楚了,再多的黄金又能怎么样,自己又能带走多少?三年之前,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团勇头目,三年之后,他已经站在这里,甚至有机会统领着整个菲律宾的几百万民众!

    他已经不关心有多少黄金,多少白银,也不知道这些银圆到底是西班牙本币还是鹰西哥鹰洋,他只是很清楚一点,他现在就站在悬崖之上。

    或许他的两千三百名士兵,会因为这笔金银的分配而变得疯狂,甚至发起内战,毕竟谁也不能把这笔金银分得更均衡一些,如果不是这位排长制止,或许已经演变成一场自相掺杀的掺剧了,甚至有可能轻松征服马尼拉的jīng锐部队,就因为这么一笔金银而自形崩溃。

    他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他的父亲和他的叔叔已经反目成仇二十多年了,两家不但不往来,见了面还要经常对骂动起拳头,这样的仇恨已经沉淀到一家人的骨子里,可是兄弟反目的原因是什么?他去年才搞清楚,居然是为了一堵墙,自己的父亲在分家时贪便宜,在立地契的时候趁人不备把一堵公有墙的地基划到自己的名份之下,事件暴露之后把过去的那些旧账全部掀出来,导致兄弟反目二十多年,逢节过节都不来往。

    他的冷汗就下来了,他告诉自己,林梦楚啊林梦楚,你贪图这点黄金干什么?你现在可是虹军之内战功最大的一位团长,前程似锦,更重要的是,你今天才三十一岁,难道还赚不来一份家业?

    他倒是这个小排长格外欣赏,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欣赏,他询问道:“什么名字,哪一年参军的?”

    小排长笑着露出了牙齿:“叶怀智,伪清咸丰四年在虹桥参军,参加了虹桥起义。”

    怎么可能?他自己都是咸丰五年chūn季在台州才参军的干部,这个叶怀智居然咸丰四年十二月就参加了?那就是龙枪营还是楠溪营的老人?怎么现在才是一个排长。要知道那一时期的干部,现在混得再差也应当有一个副营长之类的职务才对,何况就凭着这叶怀智处理事变的干脆利落,怎么也是一个极有才具的人才是。

    看到林梦楚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叶怀智倒是坦荡地笑了笑:“我参加的不是虹军。”

    林梦楚这才明白过来,这人应当参加的是红巾军,导致耽误了一两年,否则也绝不会现在才是一个排长,但这份资历就够了,林梦楚突然把自己的肩章与领章撕了下来,亲自给叶怀智别了下去:“给你,我的权限只有这么多!”

    他把自己的手枪、怀表与望远镜都递给了叶怀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副手了!我们菲律宾远征军任何一名官兵都得执行你的命令,你做的无比正确,对不起,我的权限只有这么多,我给你的荣誉也只有这么多!”

    叶怀智呆滞了,他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那么多的军官与士兵的生命是无价的,这些黄金白银要买下他们的生命,太便宜了!”

    “没错!”林楚梦的眼神不再停留在黄金之上,他大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每一名士兵的生命都是无价的,从现在开始,封存国库,一切有你负责,不允许有任何违抗你命令的行动,即使是我也不行!”

    林梦楚已经把目标扩展到整个吕宋,整个菲律宾,整个世界:“我们去找那普利先生和孙天威先生,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还有,向张斯桂还有陆军请求支援,要占领整个菲律宾,至少还需要一个步兵团的援军,让海军立即准备一条快船,做好输送重要物资的准备!”

    在马尼拉的历任统治者,林梦楚或许不是最强势的一位,但绝对是最做出最聪明选择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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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畅是接见霍虬的前夕,接到了林梦楚从菲律宾发来的急报,他看完了这一份最紧急的军情,才抬起头来说道:“霍督,林梦楚从马尼拉传来了好消息,所以麻烦您久等了!”

    霍虬可不敢接受这样的称呼,他就要给柳畅跪下来:“陛下言重了,陛下rì理万机,能在百忙之中接见下臣一个半小时,下臣不胜惶恐!”

    他已经看过了事程安排,他与柳畅之间将有一个增小时的谈话时间,在今天接见的人员之中,已经是最多的一位,许多人只有十五分钟甚至十分钟的时间,有些人甚至要注定空等一天。

    这就是上位者在时间分配上的局限,不管他们jīng力再充沛,他们有着再多的智慧,他们的时间终究是有限的,他们一天用来处理事务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即使以清代统治者的勤政,也必须在方方面面加以限制,比方说,一天皇帝处理的奏折一般情况不能多于二百封,如果再多的话,会把皇帝本人拖跨,或者形成奏折无法处理的情形。

    柳畅也一样,他每天至少要花四个小时来处理已经分类好的各种机密文件,也得花几个小时接见前来汇报的各方臣子,这些权臣构成了帝国的基石,是帝国统治的脊柱,柳畅必须在许多时候,与他们先通气才能作出重大决定。

    柳畅却是笑了笑,扶起了霍虬:“霍督,你现在坐镇南昌,我们之间见面的机会也少了,所以也不必客套了,有什么事不如直说为好,天纵的问题处理得怎么样了?”

    霍虬也没想到云天纵的问题居然是拖了差不多一年,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天纵现在总算是想通,也愿意出来为国效力了,只是位置不好安排。”

    这自然是话里有话,以云天纵闭门思过之前的位置来安排似乎太低了,可是又以他的资历来安排,那又得总领一省不可,这样的位置可不是他说了算,因此柳畅也没有直接回答:“那让天纵来杭城一趟,我尽力安排。”

    “那谢过了陛下了,刚才听说林梦楚在马尼拉传来了喜讯?可是克复马尼拉了?”

    柳畅脸上带着喜意,他说道:“是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本来以为张斯桂这一手棋太过冒险了,没想到直接将军得手,现在马尼拉已经克复,林梦楚在那里有大发现,我准备立即派一个团过去支援,同时把林梦楚扩成一个新的步兵师。”

    霍虬心中微微一惊,柳畅隐晦地提到“在马尼拉有大发现。”但那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奇功,要知道虹军历史上各个部队都是逐级扩编,一般是从步兵团扩编到步兵旅或同级单位,然后再扩编为步兵师。

    可是现在了林梦楚所部,甚至连一个步兵团的番号都没有,只是一个“吕宋作战支队”的名义,居然直接扩编成步兵师,想必是一件了不得的奇功:“那是好事,只不过拿下了马尼拉,恐怕要面对西班牙人的报复,一个步兵团恐怕不够,现在湖南战事即将结束,可以调一两个步兵团出来。”

    柳畅倒是不担心:“西班牙人想要从本土调兵,也没有那么容易,至少要几个月时间才行,而且他们调入菲律宾的实力,只要我们在吕宋保持一个步兵师的实力,这一场战斗我们就处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一个老牌帝国主义的悲哀,西班牙人现在在位的伊莎贝拉二世rì子过得可以说是如履 bó冰,一八六零年勉强征服与西班牙隔海相望的摩纳哥,替自己在国内获得了一定的声望,但是一八六七年企图恢复南美殖民地的钦查群岛战争却是败给了智利,而她在国内政策上同样是一位表面强势实际上暗流潜伏的女王。

    因此柳畅并不担心菲律宾群岛的战事,那怕失败也不致于影响全局,他关心的倒是湖南战局:“湘南的战局到底怎么样了?我可不想因为一两个步兵团而跑了曾国藩。”

    霍虬一听到曾国藩这个老对手,也是头痛万分,这位湘军统帅确实是韧xìng十足,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强人,霍虬已经三次宣布要结束湖南战事,可是这位曾国藩却一次又一次地收拾残兵败将,与虹军继续缠斗下去,不过曾国藩再有韧xìng,这一回总算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多劳陛下牵挂湘南战局,子云已经奏报,十rì之内,必有捷报传来!”

    “那就好!湘南既下,两广当可指rì可下。”柳畅对于曾国藩是格外重视,甚至在虹军内部引发不小的争议,认为两湖战线占用了太多的资源,但是能最终解决曾国藩,那是一件大喜特喜的事情:“我找你来,是商量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起来:“想问问你,对内阁人选有什么意见?”!!!

第五百三十三章 胡林翼

    内阁?

    霍虬来之前没想到柳畅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尝试地问了一句:“陛下这是要立首辅?”

    “总理!”柳畅也很直接地说道:“既要设内阁,总得有人担当大任!”

    历代以来,总有皇权与相权的斗争,明太祖废除千年以来的丞相加强皇权,但是有明一代,还是以首辅的形式变相复活,而入清季以后虽不再设相,但是皇帝的jīng力是有限,不得不设置军机处,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内阁。

    只是清代的军机处可以说是皇权集中的极限,变成了皇帝个人的秘书班子,只能起到一个上传下达的作用,所有的决策都必须由皇帝作出,这样的体制之下,皇帝不得不勤政,rì复一rì陷身于奏折的海洋之中。

    现在柳畅的jīng力尚好,他正值年少之时,自然对于权力格外重视,尤其注意抓住军权,可伴随着地盘越来越大,他也赶到力不从心的jīng神,即使有女官的协助,但是要处理的文书越来越多,他必须把一个次要的事务转移出来。

    这就是柳畅准备重设内阁的原因,他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困扰:“找你来,就是想让你谈谈看法!”

    霍虬心中有一种幽怨的感觉,他明白从现在开始,整个国家进入了新的时代,军人虽然依旧能在国家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但是文官将不断崛起,甚至挑战军人的垄断地位。

    作为一名掌握数省战局的战区指挥官。他能感受得到这种文官化的趋势,别的不说,从今年开始省长的发言权不断加大。他们不再是督军任意cāo纵的木偶,不但在行政与经济上挑战督军的权威,甚至连督军天然垄断的军事上。也有了分权趋势。

    从现在来看,野战部队、地方部队归属于督军,而省长则是负责jǐng察和jǐng备部队,省长第一次对于军事有自己的发言权,而且伴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文官的发言权将会越来越大。*

    现在象云天纵这样有机会作一省督军的军官,将有着两难的选择,或是去一些战事仍在继续的省份担当近于无限权力的督军。但是掌握的地盘只是全省的一部分而已,或者去一个已经初步实现军政分立的省份,遇上一个不好共处的省长,督军也能到杭州城来告状。

    只是这些念头只是在霍虬心头一闪而过,他现在关心还是那个最重要的问题:“陛下想要选怎么样的总理?”

    柳畅对于他这样的方面大员自然是愿意通气:“这个天下,还是朕的天下,但是一些琐碎事务。恐怕就交给总理了。”

    “那就可以选择降官。”霍虬小心地放出自己的试探气球:“比方说高梁材、石景芬、张玉藻……”

    这些人都是虹军初起时投降过来的清朝官员,现在伴随着虹军的高歌猛进,已经水涨船高,比方石景芬已经在江西省长的任职上与霍虬别起了苗头,霍虬也拿他这个江西本省人办法不多。只能把一些权力移交出去。

    只是柳随云却不看中这些:“高梁材、张玉藻之流,如果不是遇到现在这个大时代,恐怕也就是一县一府的格局,现在能主政一省一道,已经是天恩,让他们总理内阁,我以为不妥……”

    降官毕竟是降官,柳畅规划中的内阁再弱势,也牵扯太多,因此柳畅并不想用这些已经在虹军之中扎了根底的降官,而霍虬当即答道:“不用降官的话,恐怕无人可用,咱们军中有的是厮杀汉,若是象石景芬那样能主政一省的,少之又少!”

    他不是玩调虎离山的把戏,实际是在地方行政上,石景芬这样的降官有着太多的优势,而虹军的军事干部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历练,倒是训练出来的行政干部中倒有一些可用,但他们的资历太浅,主持一县一府已经是极限,若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干部主持一国,那怎么该怎么办?

    霍虬看到柳畅蹙了一下眉头,当即说道:“实在找不出这样的人才来,若论江西有多少兵,有多少枪,我了如指掌,但是若论多少田亩,多少特产,我就得想好一会了!”

    柳畅又问了一句:“这样的话,王有龄、何桂清也不能用啊……”

    霍虬听了这句话,才知道柳畅居然有起用何桂清、王有龄这些在野的满清官员,但是仔细一想,也知道柳畅又为什么说“不能用”,这样的人虽然主政一省一道,权位甚高,但不象高梁材那样为大夏国立过血汗之功,而是远遁上海坐观成败。

    如果用了这些人,那功臣会怎么用,不过霍虬倒是说道:“王雪轩可以一用,他这人在杭的时候,是何桂清的贴心肉,最善搜刮,人称催科圣手,陛下可以不用他总理全局,不过让他代理主持户部尚可一观。”

    霍虬虽然举荐王有龄出来主持户部,却加了一个“代理”,那也是实习待岗的意思,因此柳畅同意他的看法:“你这个想法不错,还有别的想法没有?”

    “我倒是推荐一个人!”

    “谁?”柳畅好奇起来:“这人不可是庸才!”

    “胡林翼,胡润之!”

    一听到胡林翼的名字,柳畅就笑了起来:“你想得甚好,胡林翼倒是入目!”

    在选相这件事上,要经过许多波澜,要听取方方面面的意见,自然不可能由柳畅与霍虬的这一番对话而定。

    不过这位胡林翼确实是一位值得考虑的选择,他在历史就是湘军真正的主心骨,许多人甚至觉得如果胡林翼没有早死的话,湘军肯定会代清而起,但对于柳畅来说,胡林翼早死却是一个最大的优点。

    他虽然准备设置总理,却不愿意出现太强势的总理,这位总理虽然不是橡皮图章,但是在某种意义,只是相当于不管部长的角sè,或者是市委书记和市长的角sè,柳畅不愿管、不想管、没jīng力管的事才会抛给这位总理来负责,真正的军机要事还是柳畅自已来管。

    这就象邓在八十年代后期的角sè,当然相较邓要强势无数倍,柳畅原来是考虑如果降官和虹军内部都不可行,可以考虑洋人,但是一想到赫德在历史的所作所为,他就淡了这分心思:“这个建议我收下了,老霍,湖南的问题还是要麻烦你了,斩草不除根,终究是祸患!”

    这还是针对着曾国藩,霍虬看了一眼时钟的走向,也知道一个半小时的谈话已经快到了:“陛下放心,必不负重托。”

    他又问了一句:“臣这就告辞了,接下去是接见杜金蝉率淮北三十万捻子受降的时候了!”

    而此刻柳畅最关心的曾国藩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自从衡阳失守,湘军各股已经是支离破碎,整个三湘大地已经完全落入了虹军之手,现在曾国藩能够全部掌握的也就是一个郴州而已,严格郴州境内也同样是群雄四起,曾国藩之所以在这里残存,完全是他手上还有六七千名湘军的缘故。

    可是比起那支曾经战湘潭克岳阳鏖战半壁山直指九江的湘军,这支湘军的素质完全不值得一提,这一年来也不知折损了多少湘军的新老战将,也不知道折损多少三湘子弟,现在湘军之中不再是由纯朴的农民组成,而是由老湘军、土匪、强抓来的丁壮、会匪、流民混编而成部队。

    整只湘军的士气在这种情况自然十分低落,他们甚至连打造出来的小枪、抬枪都配不齐,勉强据守着湘南这最后一块地盘,但是明眼人都明白,只要北面的虹军来一次猛击,他们的失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们不可退出湖南,湖南是我们的根本!”一个声音洪亮的汉子大声说道:“涤生,我宁可你学胡润之,也不能抛弃这三湘几千万军民!”

    说这话的就是那位号称“中国不可一rì无湖南,湖南不可一rì无左宗棠”的左宗棠左季高,他现在没有半点风度,干脆捊了袖子,打着赤膊在那里发表自己的见解。

    “别跟我提胡林翼那个贱人!”不提还好,一提曾国藩就是一肚子火气,过去一年可能是人生最长的一年,他在湖南苦苦支撑着局面,对抗永远也不失败而且兵力多到无限的虹军,霍虬一拳就把他打倒,然后又在他肚子上踩上一脚,他甚至连哭来不及,赶紧跳起来发动自己的杀手锏,可往往是还没出手就已经被霍虬信手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

    这样的生活不是持续一天,一个月,一个季度,而是整整一年长,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困难的rì子,每一个白天,他都害怕听到什么坏得透顶消息。

    但他也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英材之一,哪怕是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重创,也没让他的意志消沉,他总是血水带着打碎的牙齿一口吞到肚子里,准备下一轮交手,期待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是他在黑暗经受着无尽折磨的时候,却传来了胡林翼献出武汉全城,向虹军投降的消息。

    那是他人生遭受最痛苦的背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世事难料

    “我们就当湖南没出过胡林翼这号人好不好!”

    虽然曾国藩想尽量克制一些,但是他现在又重新咆哮起来:“他投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与你的感受没有?我们在湖南苦撑待变,他倒好,干脆把整个湖北都献出去!”

    这简直是来自于背后的刀子,不过左宗棠还是那句话:“你既然还记得住你还是湖南人,就绝不能退到广东去,不要忘记了那十几万追随你而走上绝境的湘军将士!”

    “他们每一个都是我们湖南真正的jīng英,可为了跟随你,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左宗棠从来不喜欢和人讲道理,他就重力捶在桌子上:“涤生,我宁可你从贼,也不能离开湖南!”

    “湖南……”曾国藩也是有着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留恋:“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等着陆子云从衡阳杀过来!”

    “没错!”左宗棠说话从来不讲情面:“既便你没有生的价值,也总得给千万湘人一个交代,让大家知道你死的价值!”

    这是无比绝情的一句话,但是曾国藩却明白过来。

    这一场战争,湖南已经输了,但至少不能在士气输掉,在百年千年之后,让三湘子弟都知道有他们这一些湘人曾经拼死为自己的故乡与乡邻而战:“我明白,我们输不起……”

    他脸sè苍白起来,他是一个极有毅力的人物,在历史上他能战胜太平天国。并不是因为他的军事才干,而是因为他这种非凡的毅力与坚持,但是他现在彻底绝望。对胜利已经彻底绝望了。

    “让我死得其所也行!”曾国藩深深地呼了两口气,他现在才觉得这空气是如何珍贵,他大声说道:“季高。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别说是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三百件,我也答应你!”

    曾国藩却是恢复了几分生气,他笑着说道:“我要坐八抬大轿,绿呢子的轿子,一定要想办法给我找来!”

    八抬大轿,在清代是一种象征。一种地位的象征,这种绿呢子的八抬轿子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享受,虽然曾国藩早已经是二品官员,甚至直接被封为楚王,但是他还是保持着一种朴素,别说是八人,就是连一个看轿子的都没有。以示是湘军上下同苦同乐。

    有他作表率,湘军将校哪敢坐八抬大轿,只是到了这人生的最后光头,曾国藩却重新想起了这特殊的享受,他在这段最后光yīn享受一遍。而左宗棠理解他的心情:“涤生,这件事好办……”

    这件事哪好办,在郴州这个兵荒马乱的地方,要一座八抬绿呢子大轿,又是何等艰巨的任务,但是他必须答应曾国藩。

    曾国藩继续说道:“我苦了一辈子,骗了别人骗了红贼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但是到现在这个时候,何苦为难自己,季高,帮我找几个漂亮的娘们,我老曾也要乐一乐!”

    曾国藩可以说是晚清人人皆知的道学先生,虽然在私德上常常有这样或那样的不检点,但是作为湘军统帅,他又受到了太多限制,限制连偷偷娶个小老婆都办不到,有时候干脆是自虐。

    但是现在他想通,既然要替湘军十几万英灵去死,要全湘子弟去死,何不死得自然一些,他大声说道:“老子要夜夜作新郎,也风流一回!”

    这事倒是好办,别说是这城内城外的红牌,就是没有女人,左宗棠也能抢几位新娘子回来:“好办,好办,第三番是什么?是不是替你弄个楚王府,也让大家爽上一回。”

    “放屁!”曾国藩却是又咆哮了一回:“放屁,第三件,是请你与我一同向中枢上,替穆相平反!”

    左宗棠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曾国藩在两件荒唐之后,居然提了一件正事。

    所谓“穆相”,就是道光朝的头号重权臣穆彰阿,他在道光朝可是说是如rì中天,执掌朝政二十余年,朝中门生故旧不计其数,又最重道光帝宠爱,权倾朝野这四个字不足以形容他的风光。

    因此要谈道光的功业成败,怎么也离不开穆彰阿,但是穆彰阿也有太多的争议,比方在鸦片战争的责任问题,朝野就多有非议,而且这位穆相在道光朝早已经得罪了现在的咸丰帝,结果咸丰帝一接位,屁股都没坐热,就首先拿穆彰阿这位权相开刀了。

    当时朝野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杀声,大有快刀斩和绅的势光,只是穆彰阿毕竟是道光朝的头号重臣,他在朝中的门生故旧太多,而且许多事情只是非议而已,抓不住穆彰阿的真凭实据,所以才让这位权相贬职为民,逃得一命。

    到了咸丰三年,因为太平天国起事,穆鄣阿捐输军饷军粮,重新获得了一个五品知府顶戴,又而过了三年,也就是咸丰六年,这位穆彰阿终于在家病死。

    而曾国藩就是穆彰阿门生故旧中的一员,他对于穆彰阿一直深表同情,现在他就爆发出来了:“这些年,朝庭内外,无人敢为穆相说一句好话,我本是穆相门下一走狗,可是为了避嫌,也不敢说句公道话,到现在这个时候,我连命都不要了,总得说句实话!”

    “皇上太刻薄了些,穆相冤枉啊!”曾国藩说的这是句地地道道的公道话,道光朝的内外交困,固然也有穆彰阿这位权相个人因素在内,但是他的责任不大,首要的责任在于大清朝这个已经运转不灵的体制,其次才在于道光帝这位既勤政又朴素的天子,根本轮不到他穆彰阿,至于他干涉林则徐起复之类的指责,多半是捕风捉影。

    左宗棠当即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身上的朝服,恭恭敬敬朝着曾国藩行了一个大礼:“涤生,这件事一定要替你办到,一定要替穆相讨一个公道!”

    “穆相的事,这些事我梗梗于怀,今rì能一吐为快,人生已无憾事啊!”曾国藩大笑起来:“季高,除了这三件公事,我还要拜托你一件私事!”

    “涤生,讲!”左宗棠答道:“你这个同进士,有什么不痛快的话就说出来!”

    曾国藩大声笑道:“季高,你好好活下来,替我活下去,替我们湘军十几万英灵活下来,替上千万三湘子弟活下去,拜托了!你这个酸秀才!”

    一个是同进士,一个是举人出身,这是他们一辈子的心病,到了功成名就的时候都没放下,只是这一刻他们终于放下了。

    只是有些时候天总是不遂人愿,七天之后,伪楚王曾国藩遭遇代理湖南督军陆子云的讨贼jīng兵,兵败俘虏……

    整个一八五八年,都是虹军不断告捷的一年。

    继chūn未攻取了湖南全境之后,从夏季开始,虹军开始不断向彼领各省进兵,夏季福建、江西、湖南三省联手进兵,在一个多月的时间横扫两广,活捉了伪越王叶名琛,秋季的时候,已经拿下了大半个河南和山东,还派出了一支先遣队向陕西进攻。

    而到了冬季的时候,大家最关心的川蜀也有了解决的迹象,在蓝大顺义军的接应之下,湖北已经派出了一个支队突破三峡进入了四川境内,准备下一步向全蜀扩张。

    到了一八五九年正月的时候,也就是所谓“大夏贞元三年”的时候,已经没人敢小看这个占据着中国东南部的强力政权,有些国家已经公开承认这个zhèng fǔ是中国的唯一合法代表,企图在接下去的中国市场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而更多的国家也把主要的赌注投在这个开明的新政权身上,他们甚至准备直接介入中国国内的建设--由于军事关系,虹军始终不能集中jīng力放在国内的经济建设之中,即使那几个已经获得彻底解放的省份也是如此,他们必须将大部分的经济收入用于战争。

    但是虹军也存在着强大的敌人,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俄罗斯的哥萨克骑兵始终在关外纵横,夺取了一块又一块土地,有些外交官甚至认为,俄罗斯已经把国运都赌在远东,或许双方会爆发第二次克里米亚战争。

    而西班牙也是这个新政权的敌人,在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经典突袭之中,虹军成功地夺取了整个吕宋岛和小半个北部菲律宾,但是作为老牌帝国主义国家,西班牙同样有着不错的实力,他们的女王伊莎贝拉二世更是一位想恢复西班牙往rì荣光的存在。

    因此即使存在许多困难和不利条件,西班牙人仍然是费尽千辛万苦把六千五百名西班牙士兵运入了菲律宾群岛,并重建菲律宾总督府,还声称下一步还要运来一万名士兵。

    而虹军则在吕宋远征支队的基础之上组建了第十七师,这个步兵师与西班牙人打了几场经典的岛屿攻防战斗,让远道而来的西班牙人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有许多国家出面要求西班牙人与大夏国签约一次光荣而和平的协议。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杜金婵与刘三娘悄悄离开了杭州。RS

    

第五百三十五章 兵团

    杜金蝉现在乘坐的是一辆jīng心保养的单辕马车,虽然有些陈旧,但是车轴已经刚过上过油,整个车子都被冲洗过了一遍,这两位在两淮大地声名显的奇女子现在就坐在车内,掀开了半边车帘看着江南的二月chūn。(.)

    这是一个最明媚的时节,幸好昨天下了一夜的chūn雨,二月的chūn意让河边的杨柳多了几丝绿意,而更让杜金蝉心情愉悦的是这平坦的大道,这是去年才修缮着的道路,用碎石、矿渣和煤渣辅得平平整整,马车走在这上面也是出乎意料的平稳。

    只要看到几百米外那干得热火朝天的铁路工地,就可以知道为什么沿线的村镇肯下这么大的力气沿着铁路线建设这么高标准的道路,只是杜金蝉根本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对刘三娘说道:“什么时候,我们雉河集也能有这样的大路就好了!”

    一想到家乡那一下雨就半只脚踩进泥泞里的道路,刘三娘有点不大乐观,不过她又笑嘻嘻地说道:“这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了!”

    杜金蝉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象这等的小事,现在陛下都交由内阁来办,我就是肯吹耳边风,陛下也不肯为这点小事开口了。”

    说到现在渐渐强势起来的内阁,刘三娘只是咬着嘴唇:“陛下也太过信任胡林翼这么一个降臣,现在胡林翼只是新晋降臣,也就罢了,若是让了成了气侯,不好办……”

    杜金婵倒是看得开:“这都是陛下要cāo心的事。这次我们回去,可是要安抚淮北的人心,听说李昭寿又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了!”

    刘三娘比她更清楚这件事的内情:“李昭寿不是号称有万人之众。当初受抚的时候,原本是用他的,只是到了陛下这里。陛下别人都准了,就是卡住了李昭寿一人,而且还批了一句话:“此人不可重用”,最后安排的时候就没地方好安排。”

    现在淮北的捻子除了编了两个骑兵团、三个步兵团和四个**步兵营编入正规军之外,大部分或是就地遣散,或是作为屯田军使用,而且几年的捻军战争消灭了大量人口,因此捻子的余部被编成了一个特殊xìng质的“黄淮建设兵团”。

    对于这个“黄淮建设兵团”到底是什么形势的部队。**又是什么级别,除了柳畅自己与个别最高层心中有数之外,其余都没搞清楚,只知道这个“黄淮建设兵团”编制大得出奇,总共下辖了十四个团和五个**营,星罗棋布地分布在整个淮北与新形成的黄泛区。

    而这个“黄淮建设兵团”的第一号人物,就是这位常年呆在杭州的杜金婵。除此之外刘三娘也能当半个家,现在刘三娘看着车外吹来的chūn风,心情也荡漾起来:“金蝉,你肚子也得好好争气些,这次临行的时候。陛下可是在你身子驰骋好几回,总得结个果?哪怕是个公主!”

    “三娘子!”杜金蝉没好气地说道:“陛下在你身上,又何尝省了力气,都怜惜我们这次回去,至少也得几个月时间,所以才特意临别一会,只是这成与不成,岂是我自己能定!”

    只是一想到那段荒唐rì子,她脸上已经是一片酌红了,突然听到一骑奔来,马上的骑士快马停住了马:“杜娘娘,是不是要歇息一下!”

    “不歇息了,到湖州就可以直接上明轮船了!”杜金蝉很忌讳与外面的男人接触,要知道她这次出宫至少也要小半年的功夫,最怕就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帮我注意些就是!”

    这次护卫她与刘三娘出宫的除了从浙江省军区调来的一个jǐng卫排之外,还有由太平军广西女兵组成的一个jǐng卫班,她们挤在前前后后的马车上,还有两个会骑术干脆就在马车两侧死死盯着,只是她们可担负着监视她与刘三娘的责任,这些女人以前是拜上帝教的狂热信徒,充当藤牌兵和清军亲自交战,现在则成了夏国的女内卫,她们什么时候都不放弃监视杜金与刘三娘的企图,杜金婵觉得自己甚至连一点**都没有。

    但是她也知道这是自己自找的路子,自从献出那一把剑之后,她就没回头路可走。

    现在那把曾经用来保卫她贞洁的短剑就挂在她的腰上,只是现在这个一丈长的短剑已经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淮北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旧捻军与他们的军属、乡党的最高象征,只要这一把短剑一出,就立即调集起数千名甚至上万名“黄淮建设兵团”的老兵。

    杜金婵用眼睛死死地扫了这把神奇的短剑一眼,刘三娘就咯咯笑了起来,她可知道这把短剑还有其它的用法:“想他了?”

    “不想回去!”

    江南好,江南乐,即使在深宫之中,她也愿意留在江南,不愿意重回雉河集,那代表许多已经决裂的过去:“我有些不明白,区区李昭寿,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来!”

    李昭寿并不是淮北本地的大捻首,他是安徽与河南交境地区的捻首,穷苦出身,历史既有揭杆而起的历史,也有降清的历史问题,但总体而言,他带领的捻众不算特别多,而且在上一轮改编之中,柳畅既然亲手批了一个“此人不可重用”,无论是冯思贤还是其它人,都不敢重用这位李昭寿,事后只安排了一个副营长而已。

    而李昭寿觉得一个正规军的营长都无法接受,更不要说是“黄淮建设兵团”这种亦兵亦民的存在,因此直接带了百来名亲信出走,其中还同接受改编的捻军发生过几次接火。

    但是杜金婵了解的李昭寿也仅限于此,她不明白,为什么柳畅要让她与刘三娘大张旗鼓回淮北?

    刘三娘的活动能力比杜金婵强得多,她很快就说出事情来:“一个李昭寿,身边也不过是千儿八百号人而已,可是最近情报部门弄到了一些情报,我们马上就要同俄罗斯人接火了,可有些人不安于位,准备出来闹一闹!”

    “老捻子?”杜金婵已经明白了:“是谁?”

    旧捻军除了较为jīng锐的队伍经过几个月的整编之后,调入了河南战场之后,其余大部分都是就地遣散,还是留其较jīng锐万余人编成了“黄淮建设兵团”,但是二三十万捻子只留存区区万人及他们的家属,自然在整编中有许多纷争,有许多人失意。

    “不知道!”刘三娘回答道:“但是如果没有某些人纵容的话,李昭寿怎么能活动到现在?”

    “嗯!”杜金蝉已经明白过来了:“那我们到合肥以后,一切都听冯思贤的,他让我们怎么办,就怎么办……”

    “就怕除了我们捻子之外,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刘三娘说的是心底话,虽然淮北由于几年的捻乱而搞得一塌糊涂,但是在凤阳附近就有她的老班底,上次改编的时候,她使尽全部手段将自家的班底编了一个半团,别的队伍可以信不过,这支队伍是可以信得过的。

    何况就是两淮的老捻子全部反了又能怎么样,当初张乐行捻众二三十万都拿虹军没办法,何况是现在伤筋动骨的捻军余部,更不要说,根据刘三娘的了解,黄淮建设兵团这支旧捻军中最重要的屯军部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杜金婵也明白过来:“三娘子,你是指淮北之外?”

    “没错……俄罗斯人也蛮用心啊!”刘三娘说道:“听说最近有个清妖大将跑去投奔他们,而他们也派了许多人南下!”

    河南、山东、河北都是中国传统秘密社会最为泛滥的地区,以后义和团在山东、河北泛滥成灾,自然是有其社会基础,而现在虹军虽然大致平定了这些地区,却有着一股暗流潜伏。

    在中国任何一个朝代的初期,这些地下教门都趁机兴风作浪,掀起无数波澜来,更不要这其中还有华北最为传奇的八卦教系统,这个系统终清一世都是清zhèng fǔ打击的重点对象,也多次掀起了几次大规模的民变,山东的王伦清水教起义,嘉庆十八年的天理教起义,都是这个八卦教的变种。

    杜金婵经刘三娘这么一说,也是明白过来:“那好,我们到了合肥,一切就听冯思贤冯督军的。”

    她虽然人在杭州,但是对于捻军旧部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现在整个捻子已经彻底分化了,虽然大乱方定,淮北仍然有不少地方是一片兵荒马乱的迹象,但是久战思定,李昭寿再怎么鼓吹,也未必能得起多少捻军旧部来。

    只要自己到了淮北,随便讲几句好话,再替捻军旧部争取一下利益,想必一切都不成问题。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合肥城外时候,她还在想着怎么替老捻子争取一下利益,至少战争形成的几万名孤儿,冯思贤得管一管?

    只是没等船靠稳了,那边冯思贤已经带着杀气跑过来:“杜娘娘,刘娘娘,早等着你们来了,李昭寿与苗沛霖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五百三十六章 任化邦

    “苗沛霖?”

    杜金蝉对于这个名字并不是特别熟悉,她询问道:“这人是谁?是捻子吗?”

    “凤台人!”刘三娘比她更熟悉一些:“不是捻子,是民团,是咱们捻子的死对头!”

    历史上苗沛霖是一八五六年才起事,而在这个时空,由于虹军的冲击,他的民团并没有搞成历史上那个规模而已,也难道杜金蝉对他一无所知,只是冯思贤脸色不好看:“两位娘娘,苗贼起事的责任由我来承担,现在是尽快借剑一用,把黄淮建设兵团弹压下去才行!”

    他是有苦说不出,要知道柳畅说过李昭寿不可重用,但是对于苗沛霖也有相近的说法,不过冯思贤并不把这当作一回事,在他眼中苗沛霖精明干练,是整个安徽一等一的人才,因此他特意把苗提拔为蒙城独立营营长。

    要知道虹军之中的人事任命,师旅一级都必须由柳畅决定,团一级也要上报备案审核,但是营以下的人事,冯思贤有充分的自主权,因此冯思贤在这上面也打个马虎眼,可没想到现在苗沛霖与李昭寿联合起来,很是掀起一番风浪来了。

    “现在蒙城已经失守,凤台也告陷落,贼众不下万余,淮河两岸捻子溃兵,颇有因势而起的迹象!”冯思贤说明了他的理由:“为了平定这次变乱,要请两位娘娘手上的宝剑一用,只要这剑到了雉河集,想必捻众也就心服了!”

    “不行!”杜金蝉有自己的主张:“这怎么能行!我得亲自去一遍雉河集,不到雉河集我不放心!”

    冯思贤见到她很是固执,声音也大了起来:“两位娘娘,我这是为你们着想,现在淮河两岸已经是一片混乱,如果两位娘娘有什么闪失,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请两位娘娘务必安安稳稳在呆在省城,千万不能出了任何意外……”

    刘三娘也有自己的想法:“一把剑有什么用!关健是杜娘娘到了雉河集,她一人到了雉河集,胜过一团精兵,冯督军你大错特错了!”

    被一个女人说自己大错特错,冯思贤性子再好,也有几份火气,他当即说道:“我怎么大错特错了!我是为你们安全的着想。”

    他作为一省督军,已经知道现在黄泛区的实际情况,比所有想法中的还要差一点,不知道有多少捻子和溃兵想要顺势而动,而且他还有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何况现在河南匪帮,似乎有回窜淮北之势?”

    杜金蝉第一时间明白了这是指什么:“老捻子?”

    “没错!”冯思贤语气深重地说道:“这一次变乱,不仅仅局限于我们安徽一省,山东河南陕西皆有变乱,众至数万人,而那位有回窜淮北的迹象,我已经派了薛支队长去堵防!”

    刘三娘却是问了一句:“薛支队长是谁?”

    冯思贤当即不假思索地说道:“薛之元,怎么了?”

    刘三娘当即答道:“冯督你实在是大错特错,这又是一个李昭寿,又一个苗沛霖!”

    她虽然对于薛之元这个人物不熟悉,但是她迷信柳畅的评价,柳畅一提起薛之元其人就是一句话:“冯思贤用错人了!”

    冯思贤却是强行镇静道:“薛之元是皖省大将,三娘子何必这么恶毒攻击!”

    “观其人,察其行!”刘三娘说得很简单:“就看这位薛之元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向两位娘娘保证,薛之元必不至误事,他身边有两个步兵营,虽然都是新建的队伍,可都是……”

    他话还没完,那边已经有人飞驰而至:“督军大人,薛之元在淮北投捻贼了,幸好支队各营连干部皆赤心热血,将半个支队带回来了!”

    冯思贤这下脸色真是难得要死:“这怎么可能!”——

    雉河集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荣,过去这里是捻军的中心,捻子只要发了财,那就会把战利品拿到这里分配,按照大捻首拿得最多,小捻子拿得最少,很多是几个捻子把战利品拿得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捻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黄淮建设兵团这么一个建制,而且只有捻子中最合眼的队伍才能加入建设兵团,其余都是就地遣散务农,因此兴盛一时的雉河集不再是淮北的政治中心与军事中心,大家想要弄点好东西,还得去毫州。

    只是今天雉河集的情形却大不一样,往日那些风风光光的大捻首都赶过来了,还有许多小股的捻众,把整个雉河集都挤得水泄水通,导致驻守在这里的黄淮建设兵团第十二团变得十分紧张。

    十二团除了团部驻守在雉河集之外,只有一个步兵营驻扎在这个大集镇,其余的营连还分驻在各地,现在这架势涌到雉河集附近的捻子怎么也有三四万人,凭借着这么点兵力,很难弹压下去。

    带队的团长任化邦觉得这样下去肯定要完蛋,他过去曾经被捻众架起来一次,现在可不想再被人架起来造反了,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有身份的人啊!

    只是传来的都是些坏消息,李昭寿和苗沛霖在蒙城、凤台等处点火,附和的捻子非常多,据说已经有万余人,甚至连一些地方豪强都附和他们,更要命的是传说张乐行要从北面打回来,要杀回雉河集。

    这可不是几个地痞流氓的问题,搞不好整个淮北都糜烂,因此他不由蹙紧了眉头。

    他也是捻军的核心将领,可是自从去了一趟杭州之后,他的想法大为改观,已经不再认为象捻军这样的旧式农民武装有任何胜利的可能,人家不再是那种旧式的清军,而是已经武装到极限的新锐部队。

    别的不说,光是米尼步枪这一项就完全压制了捻军的全部优势,更不要说象第一军那样的主力比乌合之众的捻军要精锐得多,何况别看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团长,可是在雉河集这一亩三分地,要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光是小老婆就纳了四个,有这样的身家,谁愿意当苦哈哈的捻子。

    但是他更担心被大伙架起来,自从受抚之后,原本的捻子苦哈哈就完全被分化,进入正规军的几个步兵团、骑兵团、独立步兵营现在是混得最好,他们不但军饷好,而且装备也被换过了,许多人都准备冲上师旅一级,他们回乡的时候风风光光。

    至于黄淮建设兵团,虽然不是国家经制之兵,可是看任化邦这模样,也知道是混得挺不错,虽然以前在外面抢吃扮喝,看起来日子不错,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风险太大,现在象任化邦坐镇雉河集,可以说是在淮北都能横着走。

    有这份家业,任化邦是万万不愿意重操旧业,但是几万老交情的捻军云集在雉河集,任化邦也觉得拿不出什么主意:“杀杀杀……除了杀之外,还有什么好法子?”

    他已经去省城去请了冯思贤尽快把代表捻子受抚的那把短剑请来,只要那把一尺有余的短剑送到,他说话也有些底气。

    只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那把短剑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外面几十万捻子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捻子之所以起事,还不是被逼反的?

    现在黄淮建设兵团的老捻子加上他们的家属至少能够维生度日,听说还准备把他们一部分人转移到南通那个好地方屯田垦殖,大家都不大愿意重操旧业,可是黄河夺淮的事实摆在这里,整个淮北日子都是苦哈哈的,他们怎么能不反?

    真不成就当黄天霸吧!任化邦只能把这样的想法压到心底,他大声说道:“找两个卫兵来,我们出去,和老兄弟们见见面,请他们照应我个面子!”

    事到现在这个地步,任化邦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想必他们也能记得当年的旧交情……”

    可是三四万人,保不定其中与任化邦有旧怨的人,因此他新娶的小老婆就拖住了任化邦的手脚:“老爷,老爷,您千万不能出去,千万不能出去!”

    “我不能不去!”任化邦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从小老婆们的手脚之中逃了出来,他鼓足了勇气,想要冲出团部,可是一想到对面成千上万的捻子,胆子不由寒了三分。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被众人架在火上烤,当初张乐行也不愿意造反,纯是被穷兄弟们架起来,但是一想到现在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不由一咬牙,重新冲了出去:“老捻子,我是……”

    只是一出团部,原来几乎围得雉河集水泄不通的捻子都已经散去了,他看到眼前空荡汇的一片,倒吸了一口冷气:“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可不相信这几万捻子会那么好意,甚至不用他现身,就自行散去了,他发足向前狂奔,捉住每一个遇到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得到了明确的消息:“杜娘娘已经到了雉河集!”

第三百三十七章 陈情

    杜金蝉已经来了雉河集?

    任化邦先是一喜,然后心都吊到嗓子胆了,杜金蝉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如何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任化邦可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命令,命令,立即组织一个步兵连,没错,带足全部兵器,跟我来,护卫杜娘娘,千万别让杜娘娘有什么闪失!”

    杜金蝉可是整个捻子服从于柳绝户的象征,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那整个淮北都有可能陷入全面内战之中,而根据任化邦的经验,不管淮北的捻子有多么强大,最终还是斗不过柳绝户。

    他担心杜金蝉有过不少仇家与对手,更不要传说河南归德郜家已经派死士到雉河集刺杀建设兵团的要员,他咆哮着:“保卫杜娘娘,不然,柳绝户……不,是陛下绝不可能放过我们!”

    “上刺刀,实弹!”一个全副武装步兵连在几分钟之内就拉了出来,荷枪实弹以战斗队形展开,他们还没出雉河集,就已经听到零零星星的枪声,任化邦的脸绷得很紧:“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而在几里地外,刘三娘已经握紧了手中的一对左轮手枪,只是她看着车外一重又一重的人浪,又重新把这两把左轮手枪放下来,围上来的捻子太多了。

    起初还只能用成百上千来形容,到了后来黑压压地一重又一重,也不知道淮北的土地怎么能生出这么捻子来,他们或是拿着小枪、抬枪,或是拿着冷兵器,或是徒手,都把眼睛注视着这个薄弱的车队。

    刘三娘眉头紧锁,现在车队的护卫武力弱得出奇,除了从杭州带出来的一个jǐng卫排之外,就只有一个全部由女兵组成的内卫班,虽然装备不坏。但是这些女兵能不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谁也不说不准。

    倒是jǐng卫排老练得很,他们一看到形势不对,就用刺刀、枪托和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墙。挡住涌过来的洪水去路,而情形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捻子涌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我们要见杜娘娘!”

    “请杜娘娘和三娘子替我们主持公道!”

    “杜娘娘,您再不见我们,我们就只能揭杆而起了!”

    “三娘子,咱们都是凤阳人。怎么也要相互照顾一下吧!”

    只要一点火星都掀起无数风浪,现在连刘三娘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倒是杜金蝉起初被这样的场面吓得面sè发白,现在倒是稳下来了,她抓紧了自己腰间的短剑,告诉刘三娘:“你把枪收起来,几发子弹解决不了大问题!我下去见他们。”

    “这可不好了!”刘三娘觉得头皮发麻:“万一出一个象刘饿狼那样的捻首怎么办!”

    “只要是捻子,都得听我这把短剑的!”杜金蝉已经不等摆好踏凳。就直接下了马车:“把枪收起来,都把枪收起来!”

    jǐng卫排很规矩地将枪收好,但是对面成群结队的捻子却不听从杜金蝉的指挥。他们一看到杜金蝉露面,当即发出了一阵阵狂呼、怪叫和尖啸:“杜娘娘出来了!”

    “没错,就是杜娘娘!”

    “杜娘娘,给我们这些苦哈哈一个公道吧!”

    看着对面乱轰轰的场面,杜金蝉心中也完全无数,她甚至觉得自己踱不住脚步了,她这样的女子可是陷身于一群恶狼之中,这该怎么办?

    场面越来越混乱,只要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能擦枪走火,事实连许多捻首都弹压不住局面。jǐng卫排的人墙被一步一步地往后压缩,眼见他们的后背就要撞到杜金蝉了,杜金蝉这才拔出自己护身的短剑,剑锋就划过自己雪白的脖颈上:“都给我静一静!都给我静一静,谁是带头的!”

    原来一片混乱的捻众们被杜金蝉脖子那带着血滴的短剑吓住了,许多捻首不由自主地叫道:“向后退。向后退一退,杜娘娘,我们有话说!”

    捻子就是一群极度混乱之中还带着自发形成秩序的团体,有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捻子们向后退了七八步,总算给杜金蝉一个说话的空间:“兄弟们,我杜金蝉回来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就说吧!”

    原本以杜金蝉与刘三娘的规划,是准备先到了雉河集,掌握住任化邦的一团人,才同这些过去的战友摊牌,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没想到雉河集就被堵住了,甚至差一点演变成暴乱。

    只是杜金蝉脖颈那利刃上的血滴让许多捻首都冷静下来,杜金蝉如果死了,那整个黄淮之间就是无尽的杀戮与地狱,那位柳绝户可不象杜金蝉这么好说话,因此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杜娘娘,地里养不活人,咱们一家三口要吃饭!”

    “杜娘娘,县里人看不起我们当过捻子的,怎么办?”

    “进兵团的捻子撑死,咱们没进的饿死,您给主持一个公道啊!”

    “咱家的地被老牛会占了,这该怎么办?”

    “婆娘没了,孩子不见了,杜娘娘您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咱们要一个公道!”

    “咱家里揭不锅了!”

    几百个几千个声音就在杜金蝉的耳边回荡个不停,杜金蝉根本听不清要与谁先交谈,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已经大声叫道:“抓住他!”

    “该死的浑账!”

    “这不是捻子,这是刺客!”

    却是有人看到潜伏在人群之中的刺客想要借这个时机动手,却被这些混了不知多少年江湖的老捻子识破:“绑起来,先打个半死,然后扔给任化邦就是!”

    杜金蝉也知道今天就得把问题应付过去,这两三万人就堵在车队四周,时间一长难免会发生什么意外:“找几个代表来,找几个代表,把你们的要求说一说!”

    代表的推选颇费了些时间,即使这其中有不少在淮北有头有脸的捻首,可大家相互不服气,谁也要替自己在杜金蝉争取利益,磨破了嘴皮也不肯退让,要知道去年的改编就证明了一点,谁能在杜金蝉身前说上话,最后就能有实实在在的利益。

    因此吵了好一会,已经推出来了十几个代表,还有些差强人意的捻首在替自己争取着一个名额,那边刘三娘已经嚷出来:“选出来的代表先过来,金蝉好说话,我家那口子就不一样了!”

    一听到柳绝户这个凶名,这些捻首就吸了一口寒气,他们觉得脖颈上一凉,赶紧一面越过了人墙,一面又组织了第二道人墙以维持秩序。

    他们对柳绝户惧怕得很,一到杜金蝉身前就跪了下来:“请皇帝陛下开恩,请杜娘娘开恩,小的们之所聚众于雉河集,实在是没有出路,不得已向官家陈情,绝无聚众造反之理!”

    杜金蝉听到他们这么说话,心中稍稍宽了心,她终于把短剑从脖颈上放了下来:“都是黄淮之间的英雄汉子,陛下也听过你们的名字,都希望您能报效国家,只是你们为何聚众滋事,要知道冯思贤可有jīng兵在手,你们这般可是太阿倒持,自寻死路!”

    这些捻首一听到杜金蝉这么说,脸上都带了笑意:“还望娘娘怜悯,娘娘怜悯!”

    他们很快就说出了他们遭遇的苦处,自从去年淮北二三十万捻众受抚,整个捻军已经被彻底分化成三个团体,最jīng锐的骑兵与步队直接被改编入了虹军最jīng锐的第一军,虽然要执坚被锐,攻城略地,但军饷丰厚,机会最多,许多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虹军中的中低级军官,连同他们的家属都最受zhèng fǔ照顾。

    而其余万余人连同他们的家属都被改编为黄淮建设兵团的十四个团,这一批捻众总数不下三四万人,虽然军饷不算丰厚,但是发下来的一份军饷勉强能维持一家三口维持生活,加上全家务工务农所获,尚足以温饱,因此这一次李昭寿、苗沛霖起事,兵团内部响应者甚少。

    至于其余的捻众就没有那样的幸福生活了,他们数目最多,遣散时虽然得到了一笔微薄的遣散费,但至多支撑一两个月,而整个淮河两岸在经受了多年的战乱之后,生产力已经大为退化,更不要说黄河夺淮之后,许多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旧有的家园。

    何况每一次战争之后的流民归乡,总会引来这样那样的问题,因此大部分捻众都处于穷困的地境之中,冯思贤虽然能拔出一部款项支援黄淮,但终究是杯水车薪而已。

    因此现在黄淮两岸已经形成了又一次流民大起义的条件,只是这些捻首并没有信心战胜虹军的jīng锐之师,他们甚至连战胜建设兵团的勇气都欠缺,又被下面的捻众架起来烤,因此不得不聚众雉河集,借着苗李之乱的机会向冯思贤示威:“只要给我们二三十万捻众一条活路,我们绝无造反的意思。”

    “没错,杜娘娘,大家只是想求一条活路而已,请冯督军多给我们淮北一点款项,让大家有钱买种子!”

    杜金蝉当即问道:“怎么?现在连种子都买不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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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定策

    已经有人恶狠狠地接过了杜金蝉的话:“种子种子,就算是能买得起种子又能怎么样!”

    杜金蝉自已从小就干过农活,自然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即使买得起种子,可是到夏收之前,往往是农民一年最难度的日子,这就是所谓的春荒:“那……我这次是受了陛下之命巡视皖北,请大家……”

    “别扯什么柳绝户了!我们要的是活路,活路!”已经有一名捻首围了过来,口水差一点就喷到杜金蝉身上去了:“没错,我们就是想要一条活路而已,管什么柳绝户还是清妖还是张乐行,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就跟他干!要知道南面苏家集可是已经饿死人了!”

    “饿死人了?”杜金婵仿佛掉进冰窟一般:“真的饿死人了!”

    喷口水的这人是王怀义,他在捻军之中不是什么坚定份子,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了:“没错,饿死人了,现在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杜娘娘,如果你不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只能跟着张乐行一条死路走到底!”

    杜金蝉面对着这么多捻首围过来,任是她素来机智灵慧,现在也不得不说道:“诸位别着急,千万别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官逼民反,雉河集从来不缺捻子,杀了一拔又有一拔!”

    这可真是一句实话,雉河集这个地方到了捻军平定的时候,那是杀了好几拔。甚至到了连雉河集本身都易手好几回的程度,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老妇人说道:“诸位大兄,请听我老婆子一句话。千万莫要反了!”

    杜金蝉扫了一眼,这老婆子能在这一群捻首之中,自然不简单。她问道:“是苏天福家?”

    苏天福是黑旗的总旗主,现在跟着张乐行在外面厮杀,这位似乎是他家中的母亲,这位母亲已经七八十岁,风风雨雨已经让这个老妇人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可是她直接就给一群捻首跪下了:“诸位兄弟,请给我们老苏家一条活路,再反了。我们苏家就要灭门了!”

    她这样的女人,可以说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没闹捻子之前,我们老苏家人丁兴旺,虽然遇到灾年,总是吃不饱饭,但好歹也能过个日啊,他们兄弟三对我这个老婆子也孝顺得很!”

    杜金蝉和在场的捻首继续听着这位老太婆说着过去的往事:“我们家里是回人。也只有一分多地,所以天福他也不靠种地为生,贩羊贩出了几百头羊,足以温饱了,可是后来你们把他架起来。咱们苏家就完了……”

    老太婆讲着苏家的血泪史:“咸丰四年,他兄长没了,咸丰四年去了两个孙子,咸丰六年,他弟弟又没了,我们家就这么三兄弟,现在只剩下一个天福在外面生死不知!”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再说我们苏氏一族,号称是四十多个村子都是我们苏氏的,可是现在剩下了多少?能凑足二十个就不错了,死的死,伤的伤……”

    对于属于回部的苏氏一族来说,这确确实实是一场真正的灭顶之灾,大家不由想起了自己家中的情况。

    从咸丰三年大规模的树旗开始,捻军与清军,还有最近的虹军,甚至是太平军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这些战役中有些时候是捻军大胜,有些时候是捻军大败,捻军就象这皖北的星星草一般,被杀了一拔又一拔,也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捻子,可是这么大牺牲的背后是根本看不到一点点希望。

    “我老太婆有十一个孙子,可是现在就剩下两个还活着,你们现在若是闹捻子的话,是不是把老太婆最后一点希望都夺走了!”

    “求求诸位首领,不要再反了,切切不能再反了!”苏天福的娘亲哭着说道:“反来反去,说的劫富济贫,最后被杀的还不都是穷苦人!”

    看到她跪在地上求情,捻首都心有不忍,象王怀义就说道:“苏大娘,我们不是正向杜娘娘、刘娘娘陈情,只要柳绝户金口一开,咱们就能有一条活路,杜娘娘,咱们父亲乡亲都看着你,您若是再观望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活活饿死!”

    大伙儿这么一说,杜金蝉都流泪了。

    虽然她喜欢江南,留恋江南,甚至把江南作为自己的归宿,但是她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战斗在这里,这里的穷山恶水,让她无限留恋:“好……我拼了!”

    哪怕是事后被柳畅责怪,她也不愿意皖北再有人饿死,即使他们是如同野草一般的捻子:“我在这里许诺,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捻子如同无根的野草……三娘子!”

    “金蝉?”刘三娘的神情也很郑重:“你要用那件东西?”

    “嗯!”

    “你们跪下接诏旨!”杜金蝉正声说道:“可不要胡说八道了!”

    “知道,是贞元皇帝!”王怀义赶紧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不是什么柳绝户!”

    可是杜金蝉也知道这贞元皇帝并不是什么好称呼,历史上有过两个皇帝用过贞元的年号,前一个是唐德宗的年号,虽然前期有中兴气象,但是泾源之变不复当年壮志,而后一个贞元就不是好年号了,那是金海陵王的称号,这可是兵败采石的金朝皇帝可是天下笑话。

    只不过她也知道柳畅起于草野之中,对于这些细节并不在意,在与她的私下谈话之中,柳畅甚至还有夸赞过了金海陵王:“海陵王若真是史书中那般不中用,何以能饮马长江?此人非常人。”

    那个时候杜金蝉才知道柳畅并不象别人想象中的是山野草夫,对于历史掌故一无所知,她甚至怀疑柳畅是因为金海陵王的荒唐才特意取了这个年号。

    而这份诏旨同样有着柳畅的个人风格,简朴到极限:“兹有安徽毫州雉河集一地,新经战乱,屡受兵灾,饥民四起,特新设涡阳县……”

    这和历史上是一样,战后由于雉河集长期以来都是捻军的根据地,因此清朝特意在雉河集设置了涡阳县,后来成为安徽军事上极为重要的一个县,而现在柳畅只是将其提前了。

    柳畅的皇恩堪称浩荡,一口气就免除了涡阳县整整五年的皇粮,而且对于涡阳县的行政支出也有安排,第一年由中央全额补助,从第二年开始涡阳县的财政支出分别由中央与安徽省以七三开到六四开的比例逐次平摊了。

    听说要设置涡阳县,这些捻首都是一喜,要知道设立一个县城,又多年不在本地征收钱粮的话,对他们是有用,可是他还关心另一个问题:“杜娘娘,光设置一个涡阳县可不够用,大家都等着天降甘霖,这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眼前的火!”

    杜金蝉当即答道:“陛下已经答应了,以涡阳县为中心,可以在黄淮建设兵团的编制之内再设立两个生产团……”

    两个生产团也就是千把人加上他们家属,顶多惠及三四千人而已,不过刘三娘话里的意思突然一转:“但是若是皖北诸位英雄能尽力报国的话,他们可以考虑向外移民!”

    “移民?”

    皖北是人多地少到极限的地方,即使是最反对太平天国是人口压力导致的学者,也不得不承认捻军是人口压力形成的自然反应,即使在经过几年的兵灾之后,人多地少的矛盾依旧得不到解决,何况皖北可以用穷山恶水来形容。

    “往哪里移民?是不是按照约定的向南通移民!”

    他们对于离乡背井有很多惧意,但是听说往南通移民,他们心中就十分欢喜,比起皖北来起,南通可以说是天堂,而柳畅之所以准备向苏北移民,就是想复制一遍民国历史的两淮垦殖,那可是近代历史上最现代化的农业经营,完全是以公司化体制运营,最终改变了两淮的经济面貌,也令张状元在南通人心中有着神一般的地位。

    只是柳畅现在的选择并不是南通,他选择另一个目标:“选择很多,台湾、菲律宾,但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关外!”

    关外……

    王怀义第一时间就缩了缩脖子:“好冷……”

    一想到东北的天寒地冻他就有了退意,可是在场的捻首却有见识的人:“关外好,关外甚好!”

    他们知道关外是什么地方,虽然有天寒地冻,但也是一片真正的热土,沃野千里,有着数不清的宝藏,更重要的是自从清朝入关以后,就把整个关外视为自己的自留地,不许汉人出关垦殖,因此东北是极度的地广人稀,与皖北的情况形成了完全相反的对比。

    “好!关外甚好!”

    “关外真好!”

    这几个捻首一细说关外的实情,捻首的心都活络起来,那样的地方别说是安置下几千或是几万捻子,就是几十万捻子都没问题啊,更重要他们这些人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大地主,只是王怀义心眼多:“现在关外还不是陛下的地盘吧?”

    “迟早是王土!”

    王怀义当即一跺脚:“那好,只能对不起张乐行老哥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离卦

    之前张乐行、郜永清等人都从河南来联络他们的老朋友,想把这二三十万捻军鼓动起来,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除了李昭寿与少数人之外,这二三十万捻众的人心根本不为他们所掌握。

    捻军都是一些血性汉子,在杜金蝉许下了承诺,自然不会违背,当即有人说道:“杜娘娘,借你的宝剑一用!”

    “好!”杜金蝉一听到宝剑,当即脸就变得酌红,她顺手就把这把尺许的短剑递了出去,然后王怀义就用这短剑往自己手上一扎,鲜血淋璃,掺不忍睹,可是王怀义却兴高彩烈地说道:“从现在起,咱们就跟着杜娘娘与贞元皇帝陛下,只要陛下不抛弃咱们这些老捻子,咱们皖北这几十万星星草就跟着杜娘娘干到死!”

    “跟着杜娘娘与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万万岁!”

    “娘娘万岁!”

    伴随着这样的呼声之后,捻首以他们熟悉的方式来进行结盟,几乎每个人都用这把短剑在自己身上扎上一刀,然后才递回到杜金蝉手里,杜金蝉也紧握宝剑:“我绝不抛弃你们这些捻子!”

    从现在开始,她手中这把宝剑比以往有着更深的意义,拿着这把短剑不仅仅在皖北有着尚方宝剑的作用,在整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安徽老乡对这把宝剑激动不已跪地不起。

    而现在成千上万的捻军已经欢呼起来了,他们已经听说了谈判的细节,贞元皇帝已经管他们的肚子,给他们找了一条出路,不过前提是先把张乐行这位老盟主打跨了。

    只要能吃饱就行,哪怕是打张行乐老爹的主意都没问题,大家三呼皇帝陛下万岁,然后开始朝天开枪欢庆。

    这也是任化邦起初听到的枪声,他赶紧带了一个步兵连来护卫杜金蝉与刘三娘,但是看到的是一片欢腾的场景,在几万捻军的护送之下,杜金蝉的车队重新驶向了雉河集。

    几位捻首已经向大家保证过了,到了雉河集就马上设立涡阳县,摆上几千桌流水宴,这笔钱不用官家掏钱,他们这些捻首自己想办法就是——几年下来,他们的小金库钱绝对不少。

    而看到杜金蝉与刘三娘都相安无事,任化邦也松了一口气:“两位娘娘,小人任化邦已经在雉河集,不,是……涡阳县城准备了酒席,请两位娘娘赶紧过去!”

    “不急,不急!”刘三娘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欢腾:“我们要多看看我们的老朋友,老兄弟,感受一下他们的心情,你多筹些酒菜,我们接下去就协助军官扫平李昭寿、苗沛霖,再打张乐行……”

    任化邦点点头,有这几万捻子的支持,皖北的局面就大为改观,他刚想说些什么,那边杜金蝉却是问了一句:“你就是任柱任化邦吧?”

    “小人正是任柱任化邦!”任化邦第一时间就笑了起来:“没错,小人就是任柱,前在合肥,小人的马队不幸挫于大军之前,既是不幸,也是万幸!”

    杜金蝉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任柱任化邦,这下出京的时候,陛下专门提到了你。”

    任柱不由一喜,他在捻军之中算是后起之秀,资格很浅,之所以能担当第十二团的团长,完全是长辈的厚爱,却没想柳绝户居然专门提到了他:“多谢陛下大恩。”

    他关切柳畅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杜金蝉很快说道:“陛下说了,前在省城,任柱虽挫于我手,非战之罪,其人堪用,不知道愿不愿意出皖为国效力!”

    这位任柱任化邦在太平天国与捻军战争史上可绝对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曾国藩说“任化邦之骑最悍.诚项羽之俦,人中之怪杰也”,李鸿章说他“任柱称雄十年,拥骑万匹,东三省及蒙古马队,俱为战尽,实今日第一等骑将好汉”,将他视为咸同年间的第一骑将,而任柱战死数十日内,东西两支捻军也彻底灭亡,可以想见其在捻军之中的身份。

    只是这个时侯的任柱并不是什么老资格的捻首,只是捻军之中没有份量的后起之秀,一听到柳畅这样提携自己,当即是长跪不起:“陛下厚爱任柱,任柱自然是愿意以死相报,不知道出皖去何处作战?”

    杜金蝉告诉任柱:“此次我军将在北地与清妖与俄罗斯马队交战,故有周秀英之骑兵军之设立,他那边还缺一个骑兵旅长,其中一团骑兵是捻军马队改编而来,还有一团则是虹军百战精骑,任将军如果愿意前往效力的话,还可以在皖北精选马队一团前往效力,所有费用由冯思贤督军按实核销!”

    任化邦不由大喜,他在地上磕头不停,嘴里连声说道:“多谢陛下厚爱,多谢娘娘厚爱!小人愿为陛下与娘娘效力。”

    在他的心底,柳畅贵为一国大皇帝,平时关注的人事都是省一级军一级的关健位置,怎么会想到他这么一个的生产团团长,肯定是杜金蝉在柳畅耳边吹了枕边风,才提拔任用自己。

    在捻军之中,虽然有些旧将已经担任了正规军师旅一级的职位,但是没有一个人是担任过主官,而自己可以说是第一人,何况这些带骑兵三团,一团将是自己从皖北带出来的老弟兄,最是顺手不过,还有一团也是捻军老弟兄,应当信得过,还有一团是天子门生,也绝对足以一战。

    他对于自己的前程十分看好。

    有了他的支持,杜金蝉这次宣抚皖北就显得顺利多了,至少没出现那种地方政权土崩瓦解的情况,大家对杜金蝉手中那把短剑敬若神明,只是刘三娘却看着好笑,趁着两个人私下吃饭的时候,她笑着说道:“没想到这把短刀,除了用来剃毛之外,还有这般用处,真是想不到了……”

    杜金蝉脸一片酡红,却是还击道:“等下次陛下宠幸你的时候,我帮你弄就是……”

    刘三娘却是不怕这样的段子:“好啊,咱们一起干干净净地等着陛下宠幸,看陛下先宠幸哪一个……”

    一说到女人间的话题,杜金蝉就完全不是对手,她垂下头,不敢正视刘三娘,气氛就变得暧昧起来。

    刘三娘越发觉得好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归德金楼寨郜永清联合刘狗反了,现在已经攻克马牧集,正在围攻县城……”——

    归德。

    这个地方在另一个时空被改称商丘,但是在这个时空,商丘只是地图上可以突略的小地名而已,是因为铁路的开通,才导致商丘不断扩大,最后鲸吞了归德府,地图上再也找不到有着悠久历史的归德府,只有商丘县。

    这个地方是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大名鼎鼎的张巡守睢阳就在这里,但是决定中国命运的守城战斗还有好几次,比方梁孝王坚守睢阳,以及李自成两攻归德府,甚至连宋高宗赵构都是在这里登基的,而今天的归德府又一次遭遇了敌人的围攻。

    可比起历史那些著名的守城战斗,今天的归德防御战斗却是一塌糊涂,城内的正规军几乎只剩下了两个步兵排和一些辎重兵、卫生兵之类的非战斗人员,面对如同潮水般的围攻,这点兵力似乎连城墙都守不住,幸亏还临时动员了少量民兵,加上城内民壮被动员起来,才勉强维持着一个防御状态。

    但是情况是越来越糟,从战斗一开始守方就处于处处受挫的状势,先是金楼寨的基干民兵与普通民兵几乎全部参加了叛变,甚至连一部分乡兵都参加了叛乱,接着马牧集的乡兵一个排与归德独立营一个排几乎全军尽没,只有三个人突围回来,他们只带来了绝望,而归德独立营的一个连队主力现在也下落不明。

    “刘知府在哪里?”

    “郑知县在哪里?”

    “楚营长在哪里?”

    “还有张连长在哪里?”

    作为守卫中枢的几名长官都不知下落,而城外的围攻越来越紧,很快南城关的一个步兵班和协助他们守备的三四十名辎重兵、民兵被叛军尽数击破,甚至连逃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而根据不可靠消息,商丘附近的乡兵排、基干民兵连、独立营各连各排几乎全军尽没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那就是叛军的手里也拿着不少现代化的火器,比方说击发步枪、燧发枪,还有一些西洋小炮。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整个归德城已经随时有可能被攻破了,而城内守军甚至找不出一名可靠的指挥官来,无奈之中他们只能推选出一名离任的大清知县担当着全城的守备指挥之职。

    这位被革的刘知县也只能勉强上任了,他知道乱军进城之后,第一个不会饶过他这样的士绅阶层:“请诸位大人放心,吾誓与离卦教郜永清不两立。”

第五百四十章 内幕

    郜永清就在城门外几百米处观望着战场。

    虽然名字叫“永清”,但是郜永清绝对属于大清朝最不安份的一个基层,事实上他是离卦教的大首领,世代从事传播离卦教,准备造反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离卦教是八卦教系统的一个分支,而这个八卦教可以说是有清一代最为传奇色彩的地下教门。

    如果说中国现代最大的邪教组织是属于基督教色彩的“东方闪电”与“三赎基督”,那么民国史上影响最恶劣的邪教是“一贯道”与“同善社”这种与日本人长期勾搭的教门,那么有清一代,影响最深远流传最广泛的邪教组织就是这个八卦教。

    八卦教传说中的祖师是李庭玉,但此人可以说是历史与传说相结合的人物,而他真正的创立者是山东单县人刘佐臣,按照八卦图的组织收徒设教,先后三代成为整个华北首屈一指的大教门,但是这一时期的八卦教尚无明显的政治色彩,以传教敛财为目的,甚至还公开买官,教主作过知县、知州之类的职务,只是到了乾隆年间,已经成为一个以反清为目的地下宗教。

    乾隆年间的王伦清水教起义,就属于八卦教系统发动的民变,而嘉庆十八年的天理教之变,也是八卦教的一个变种,因此长期以来八卦教都受到官方最残酷的镇压,屡屡有被处决、流放者,但是也把这个宗教内部的神话色彩推到了极限,甚至常常有某卦满门被流放之后,由信众千里奔波新疆流放地找到新教主的事例。

    到了咸同年间,河南、山东八卦教众大反,最有名的一支就是宋景诗,而以后的义和团,也同样与八卦教有着很深的脉源,甚至到了民国,还依旧有着圣贤道这个八卦教的变种。

    而同样是这个八卦教系统中的离卦一支则是八卦教中最有叛乱色彩的一支,长期以来都由郜氏一族执掌离卦一脉。

    郜永清就是这么一个地下教门的执掌者与独裁者,他的祖父与父亲都死于清朝的铁狱之中,但为了惊人的财富与权势,他还是飞蛾投火一般继续执掌着归德府这一支离卦教的教权。

    他看了一眼下面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一行人,大笑道:“楚震云我的好女婿,你愿意不愿意跟随无生老母,度此大劫!”

    那带头的一人呸了一口,然后骂了一句:“楚某人有眼无珠,上了你的大当,害了知府大人与诸位同僚也就罢了,还要与你同流合污,那是万万不能的!”

    郜永清笑咪咪地说道:“好女婿,我可是将闺女都嫁你了,你难道还不感恩图报?现在就随我这老泰山打破了归德府,度尽世上九十四亿良人去往乐土……”

    他说的都是八卦教的教义,只是这楚震云虽然铸成了大错,但却是台州时期的老干部,对于柳畅是一片赤诚:“楚某就是死了,也不会遂了你的愿!”

    郜永清当即冷笑一声:“既然执迷不悟,那就送到城下一并斩了,我受无生老母引度,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女婿!”

    他继续劝了一句楚震云:“震云,现在是我们离卦的天下了,现在归德百里之内的红贼尽被我离卦击破无遗,山东也有我教中兄弟起事响应,连克八县,天下已经是我们离卦的天下,你何必执迷不悟!”

    他又以丈人的身份劝了一声:“你这一死也就罢了,红儿肚子的孩子谁来照顾?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红儿与孩子着想。”

    楚震云虽是铁打的汉子,听到了这话也不得不沉思了一会,他现在已经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不知有多少战友与同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倒在血泊之中,但是他又不得不面临着一个艰难的事实,那就是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想看一看归德城,但是却只能看到郜永清看起来赤诚,实际不知隐藏着多少凶险的眼神,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到归德的时候,别人都跟我说起张巡守睢阳的事,都说他保得大唐江山周全,几近完人,只是对妻妾太无情了点,我深以为然……”

    说到这时,楚震云却是对着郜永清咆哮起来:“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有些时候无情方是真有情,老泰山,剁了我吧!”

    见到楚震云软硬不吃,郜永清火气也大了起来:“拉到城下去,给我拉出去,直接剁了,我就当没这个女婿了!”

    他继续说道:“告诉大伙,给我猛攻,继续猛攻,不管填多少条人命进去,一定要拿下归德,等拿下归德城我们联手刘狗一起克开封收郑州,然后席卷天下……”

    只是他最后却是念了一句八卦教内的口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千千万万的教众随着这句口诀而涌向了归德城,还有更多的城市——

    “国家开创以来,就以此次叛乱最众最多。”

    说这话的是胡林翼,他现在是柳畅的内阁总理,因此许多虹军内部的秘密文件都对他公开,他手上就拿着这么几件从河南、山东、陕西、广东、广西各地报来的奏折。

    虽然他这个总理只负责经济事务,国防军事直接由柳畅自己负责,但是他现在也不得不对自己的幕僚说道:“触目惊心,触目惊心,不较往昔天国之乱逊色多少!”

    这一轮叛乱形成的原因,很大程度是由于新政权进驻以后的真空地带,在历史上这些教门、会党受到了清政府的严格限制,但是现在他们却利用这样的真空地带发展自己的势力。

    在这些奏折与文件之中可以看得到河南、山东是叛乱最厉害的地方,不但有历史上传统**的八卦教系统在其中兴风作浪,而且还有一些往昔不被关注的教门与会党参与其中,比方说山东的幅军,至于两广更是天地会与洪门泛滥的地区。

    只是对面的李鸿章却有自己的看法:“胡相,我觉得虽然说是来势泛滥,洪水滔天,但是有我皇明照万里,乱匪不难平定,只是……”

    “只是什么?”胡林翼看了一眼这位曾国藩的学生,暗暗感到一种悲哀。

    他的老师曾国藩自从被虹军俘虏之后,就成了柳绝户在政治上利用的工具,柳畅很懂得怎么样利用这位湘军统帅的剩余价值,而这位道学先生也欠缺足够的气节,据说陆子云只是用了一点手段之后,这位曾涤生就在政治上完全变节。

    事实不是政治上完全变节那么简单,而是这位曾涤生完全背叛了自己,他现在到处在虹军的监视之下向旧清朝的文武将员在野贤达宣讲,一开口就是那些柳绝户不知道从哪里引进来的新话,不是检讨自己的历史罪行,就是控诉道光、咸丰帝的阴谋诡计,有些时候甚至到了不知廉耻的地步。

    可比起李鸿章来说,曾国藩那完全可以说是表现良好,甚至可以说是人品高洁,至少他不会攀附什么,可是这位李鸿章李少荃自从进了内阁之后,就活跃得不得了,他嘴里说的都是那些新话,什么时候都与柳绝户站在同一立场上,甚至到了柳绝户如果说屁是香的,他李鸿章也会写上万字“屁香论”的地步。

    这好歹也是大清朝的进士,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了!

    可是在内阁之中,胡林翼又不得不寻求李鸿章的帮忙,就象现在这样,他必须听取李鸿章的意见。

    要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在湖北的全套幕僚带到杭州来,他的幕僚或是不耻于他投降红贼,或是不愿离开湖北,或是柳畅个人的喜好,或是其它的原因,只有个别人来了杭州,他面临完全陌生的内阁班子。

    而且他虽然是内阁总理,可是内阁的权限很有限,还是面对着各位部长的争权,更主要的敌手是那些分据各省的督军,他完全是凭借着非凡的毅力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至少那些已经完全掌握的省份,内阁有着足够的权力,以致于胡林翼也留恋起这个总理的位置来,只要再给他三五年的时间,他就是一位大夏国真正的权相,但是他必须从那些督军的心里虎口夺食,在这方面他更需要李鸿章的支援。

    李鸿章当即就有自己的说法:“胡相,你想想,这北至山陕,南到两广,甚至连江浙都有邪教起事,众至数十万,祸及数十县,国朝开创以来,仅此一例,就是前清伪朝,也只有乾嘉五省白莲教起事才有这个势头啊!”

    胡林翼已经明白过来了:“你是说这背后有人?”

    “对!”李鸿章当即回答道:“不但是背后有人,而且还是洋人!”

    胡林翼已经明白过来了:“俄罗斯人?”

第五百四十一章 良言

    “没错!”李鸿章扫了胡林翼一眼,然后才说出一段往事来:“据说林则徐公临终之际,仍是高呼,中国之大患,必为俄罗斯,胡相,您不得不防!”

    “这是陛下要想的事,与我有何干系!”胡林翼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李鸿章一眼,却是什么都看不清。

    他不明白李鸿章的来意,而李鸿章则是捧起了茶盏,淡淡的茶香令满室生香,但李鸿章整个人也变得隐隐约约。

    好一会,李鸿章才语气深长地说道:“润之公,你是我师门长辈,与我老师是生平至交,我这个后生小辈相劝一句,您还是因时而变,多一些洞明达练为好。”

    胡林翼越发看不清眼前的这个李鸿章,他也捧起了茶盏,细细品了一口,回味这其中的意味,突然把茶盏往案上一摔:“少荃,我虽然长你几岁,但也知道你非凡夫俗子,素来敬重你,何以如此羞辱于我。”

    李鸿章脸上就多了笑意,他也把茶盏轻轻一放,起身离座,给胡林翼打了一个恭:“润之公,这是肺腑之言!再不作变通的话,恐怕大难将至。”

    “胡说八道!”胡林翼抓紧了茶盏,看他手擅抖不停,仿佛是把这茶盏揭破了:“我可不愿意学你老师,到处摇头摆尾,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进士出身。”

    他明面上说曾国藩已经成了柳畅与虹军任意操纵的政治玩偶,实质却是说这位新话不离口的李鸿章,只是李鸿章反而露出了笑意,他直接落座,脸上带着十足的嘲讽:“是啊,我老师固然是有失脸面,可是现在外面怎么说,说陛下已经说了,三天不学习,就赶不上曾涤生了。”

    三天不学习,就赶不上曾涤生?

    胡林翼神色一紧,他是标准的高富帅出身,这一辈子事事顺利,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有一个好家世,有一个好丈人,有一个好老婆,有一帮好同僚,有一群好老乡,顺顺利利就成了湖北巡抚,后来成了内阁总理。

    如果说挫折,也就是攻打武昌城下的久攻不克,甚至还折了罗泽南这员大将,除此之外,他人生还真没有什么艰难险阻,但是对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他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

    这么典型的新话,只能出于那位柳绝户之口,这话里的意味可深远着,柳畅绝不可能说自己比不上曾国藩,而是意有所指,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这位内阁总理。

    因此胡林翼不知不觉间就蹙了下眉头,眼神也变得闪烁起来:“那不是挺好,令师起复的话,那是我们湖南人的盛事……”

    只是话刚出口,他才想起了眼前这位李鸿章不是湖南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安徽人,而李鸿章则是对这个破绽闻所未闻,他十分正经地说道:“我老师如果东山再起的话,普通的位置可是安置不下他这位大神!”

    只是话说这里,李鸿章猛得将茶盏往案子一掷,茶水流了一地,没等胡林翼反应过来,他已经连珠炮一般说了出来:“胡相,润之公,老总理,我为你着急,您入阁一载有奇,建树颇多,可是这一载您是只做事不做人,到了现在,内阁之中有谁与您相互呼应,又有谁是与你倾心相授?胡相,您现在这个局面看似繁花胜锦,实则岌岌可危,若是有人在背后砸您一块大石头,有谁肯为您说话!”

    李鸿章这话一句快过一句,根本容不得胡林翼反应过来,等胡林翼真正反应过来,额头已经是尽是冷汗:“少荃,我是不愿意引入朋党之争啊!”

    这一年的总理任上,胡林翼确实有些建树,但是他在内阁纯是形只影单,也是不争事实,他自视颇高,加上出身高富帅,自然不愿意老老实实经营人脉,反而将内阁同事得罪了一大批。

    “您没有朋党,甚至连僚属都欠齐备,用的都是陛下给您的人!”李鸿章又重重地砸了一下桌案:“可是别人不这么看,现在没有胡党,只有反胡党,不然陛下一句随口之言,怎么在外面流传得这么广。”

    三天不学习,赶不上曾涤生?

    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出自柳畅之口,作为内阁总理,胡林翼都知道这其中必有所指,他紧锁着眉头问道:“少荃何以教我?”

    李鸿章就差捊了袖子,直接就说:“润之公,我知道您只知做事,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要通明达练些!您是应当去见一见陛下了!”

    “陛下?”

    胡林翼当然知道李鸿章,这所谓的“见”并不是公务上的来往,而是私下两个人的拜访与交心,他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机会,只是以往因为自己的高傲,完全错过了。

    李鸿章说话声音越来越高,两只手就按在桌案之上:“我知道胡相现在对陛下有看法,但是您凭心想一想,现在真正支持胡相做事,还不是陛下吗?”

    胡林翼当然对柳畅这么一个崛起于草野的人物有看法,他私下还叫柳畅为柳绝户,以为这是草野山夫,除了有几分气运之外,根本不值一谈,别的不说,称帝前的燕王封号,称帝之后的贞元年号,只要落在稍有见识的人眼中,都要笑掉大牙了。

    何况这位贞元皇帝倒把金海陵的好色学得十足,而且他后宫之中都是些什么女人啊?两个广西大脚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洪秀全和天国将领遗弃南京的妻妾,甚至还纳了张乐行的小老婆,这样的好色甚至远远超过了金海陵王,有些时候他甚至想到另一个历史人物——梁太祖。

    可是李鸿章这一番言语,却是让胡林翼恍然大悟,他细细一想,这中枢内外,真正支持他做事的,也就是柳畅一人。

    是柳畅将他湖北破格提拔进京,直升为内阁总理,总领内阁诸部事宜,初期的内阁权轻言微,大小事务,甚至连财权与行政权都只掌握住微不可计的一部分,这些权力不是被柳畅控制,就是落在军方与诸位督军的手里,当然是固然胡林翼反复奔波,但若不是柳畅肯放权,内阁怎么能有今日的局面。

    柳畅这人虽然粗鄙,不通诗文,不知礼仪,对胡林翼却是充分信任,这几个月已经把几十项权力移交给内阁,现在内阁说话的时候腰杆都粗,这全是陛下的恩德啊。

    越是细想,胡林翼冷汗愈多,他连连向李鸿章拱手:“少荃教我,少荃教我,少荃教我!”

    李鸿章却是微微一笑,十分诚恳地说道:“胡相何需我指点,君臣相得,这是自古的美谈啊!”

    胡林翼已经明白过来:“为了俄罗斯人的事?”

    “没错,现在陛下还没明白过来,正是您晋见陛下的大好时机!”

    胡林翼仔细看了李鸿章,却觉得李鸿章的眼神深遂如海,除了几分赤诚之外,也看不出到底有什么用意,只是他自家已经是泥菩萨过江:“那好!我就去去晋见陛下,现在这个时候……”

    李鸿章接过了胡林翼的话:“陛下应当在小兵营。”——

    所谓的小兵营,是杭州城内对于皇宫附近一座袖珍兵营的称呼,在历史上那是绿营兵的驻地,改换大夏朝之后,柳畅力行朴素,下面的人也不敢太过铺张,因此这座小型兵营在经过简单的改建之后,已经成为大夏陆军的最高司令部。

    因此在这里服役的军人只有极少数的军士,其余多数都是虹军之中极优秀也极年轻的军官们,他们往往是从各个师旅挑选而来,在这里服务上几个月或是几年的时间然后分发部队去,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整个部队最重要的主官或是参谋长。

    只是胡林翼很少到小兵营去,他这个内阁总理在小兵营不太受欢迎,军官们清楚得知道他每进一次小兵营,就要从军方的碗里拔拉走一块肥肉,有些时候处于军方管制下的州县,有些则是军方原本享有的特殊权力。

    但这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现实,年轻的军官们只能用哼哼声欢迎这位稀客:“见过胡相!”

    虽然内阁没有设置丞相的职务,但是胡林翼是事实上的丞相却是不争的事实,赶紧迎出来的朱金雷难得露出些笑容:“胡相,您大驾光临,咱们不胜荣幸!”

    胡林翼看了一眼朱金雷和他们身后那些年轻得过份的军官,却是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陛下在吗?”

    朱金雷这才敬了一个军礼:“陛下在,但是……”

    “不大方便……”

    胡林翼知道柳畅虽然荒唐好色,但是从来不会因此误了公事,每天这个时候他肯定会在总司令部处置军政要务,有些时候给内阁的指令就是在这里作出,事实上大多数是柳畅作出决策,而内阁只是一个执行机构而已。

    因此他不相信朱金雷的说辞,直接就往里走:“我要晋见陛下!”

    只是他才走了两步,人高马大的朱金雷已经挡在身前,还是重复着那句话:“陛下不大方便!”

第五百四十二章 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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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金雷双手一张,就象一座门神那样挡在了胡林翼的身前,却触及胡林翼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发了狠,就直接撞了上去,嘴里还说道:“我好坏也是内阁总理,敬我的人称我一声胡相,不敬的好歹称一句胡润之,你是什么身份,敢隔绝我们君臣的关系!”

    自从他进京以后,柳畅就特许他有随时晋见的权利,只是胡林翼一向以国士自许,倒不曾使用过这个权利:“陛下许我随时晋见,风吹雨打也要见,你敢挡我?”

    胡林翼带着两个随从差一点就撞在了朱金雷这尊门神的身上,朱金雷无奈向右侧退了一退,却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职责,抓住了胡林翼的一只手说道:“胡相,实在是陛下真不方便,他现在正在接见外番使臣。”

    胡林翼又一次想起贡院那高高的院门,想要摆脱朱金雷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朱金雷已经讨饶道:“陛下确确实实不太方便,要不这样,我派人进去问一问陛下的意思。”

    胡林翼掂量了一下,他要继续硬闯也无碍,只是他也知道柳畅这个人虽然荒唐好sè,但是在小兵营这等军机重地却从来不会胡来,他将信将疑地问了:“果真不方便?接见的是哪国使臣?”

    他知道在军政外交上这些事务柳畅从来是不考虑内阁的意见,作出决策之后才命令内阁去执行,因此象接见外国使臣这种事,经常与他无缘,只有等柳畅敲定之后才会通知自己一声。

    朱金雷口风很紧:“且看陛下意思如何。”

    他交代了一个参谋赶紧去柳畅身边打探一下:“就说胡相求见,问陛下现在方便不方便?”

    约莫半刻钟之后,那个参谋在一位男装丽人的带领下回来,这位卡其sè军礼服的女军官伸出了自己的手:“胡总理?请随我来,陛下已经恩准您可以一同旁听,事后再与总理您相商要事。随我来。”

    胡林翼心中得意,当即跟在这位女军官的身后往里走,越过一道又一道岗哨,心中也对这位女军官有些好奇。

    他知道柳畅的后宫规模不小。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是杭城内外都说至少有数十之数,至少伪天王洪秀全弃金陵而走时,留下来的妃嫔连同当时金陵城内的好女儿都归了柳畅,其中既有小家碧玉、名门闺秀,也有有夫之妻、新寡文君。

    只是柳畅的后宫也不是摆设,她们当中许多人都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真正官宦之家的好女儿,因此也得了柳畅授的女官之职,替他处理政务,象石汀兰、杨长妹都极得宠,只是她们当中却很少有人是穿军服的。

    而眼前这位女军官,年纪虽轻,却是穿了一件西洋的将官服,胸前一片勋饰。腰扎武装带,腰佩银剑,手执马鞭。英姿飒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因此胡林翼就顺口问问:“不知道姑娘是哪一宫的?”

    “胡总理请自重。”前面这位军官脸上就带了些冰霜:“我可不是哪一宫的,我是周秀英。”

    胡林翼一听这话,就连声自责道:“原来是周秀英周军长,得罪得罪。”

    虹军的几个军长,他都见过一面,只有这位统率整个虹军上万jīng骑的周秀英没见过面,因此他连连请罪:“真没想到竟是闻名天下的大刀秀姑娘,周军长。胡林翼方才说错了话,还请见谅。”

    胡林翼这么一位大人物向自己请罪,周秀英也不好意思:“胡总理客气了。”

    胡林翼小声地试探着:“陛下这是在接见哪国使节?如此郑重。”

    “是西班牙国使节。”周秀英jīng神十足地迈着步子:“很不识时务。”

    “很不识时务”这个评价一出,胡林翼心底就有数了。

    两人又越过一重岗哨,然后再由四位女内卫和六名男卫士检查过身上没有携带兵器或是其它违禁物品之后,才正式进入了柳畅平时处理公务的大堂。胡林翼一露面,柳畅就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坐在自己身边。

    胡林翼抬头望了一眼,这次谈判可以说是jīng英会集,柳畅坐在主位,旁边好些虹军的高级军官与政务官,其中内阁的礼部副部长容闳也在其中,他看到胡林翼的时候有点难堪。

    对于容闳抛开自己这个总理,甚至不知会一声就跑来与西班牙人谈判,胡林翼心中自然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不过他很快就被双方交谈的内容吸引过去。

    西班牙派来的使节并不是一位职业外交官,而是一位传教士,他手里拿着圣经,胸前挂着十字架,又高又瘦,颧骨很高,眼睛带着那种传教士并有的狂热,一开口就是上帝、惩罚,不肯作出实质xìng的让步。

    “你们已经侵犯了上帝的领域,菲律宾是西班牙王国神圣的领土,这块土地是上帝经由教皇国赐给西班牙,是西班牙历经三百年的开拓、经营与血汗才建立起来,你们不肯从菲律宾退出去的话,那么就会遭遇上帝的惩罚。”

    胡林翼小心地在柳畅身边落座,然后听到容闳据理力争,他指出了虹军的行动纯是自卫反击,是西班牙与菲律宾介入中国内战,支持叛乱的广东zhèng fǔ,所以虹军必须出兵予以惩罚。

    但是这位传教士确实不是一位合格的外交官,他咆哮着叫道:“你们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你们正在犯下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你们没收了教会的财产与土地,把他们分给一群野蛮人,还把牧羊人赶出他们的草场,甚至把温驯的信众交给一群异端,你们等着上帝的审判!”

    柳畅打断容闳准备站起来发言的行动,他捧着茶盏说道:“对不起,传教士先生,我不信上帝,因此上帝的审判对于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我可以提出我们最大程度的让步。”

    “我们可以与西班牙王国分治菲律宾群岛,西班牙人可以重返马尼拉和吕宋岛,在整个菲律宾。我们享有对等的权力,对于林梦楚在北部菲律宾作出的一系列改革,比方说对教会土地的再分配,驱逐西班牙传教士。我们可以给予适当弥补,教会与西班牙人的财产,可以从新菲律宾的国库中赎买,西班牙传教士与总督也可以回来。”

    “但是作为回报,西班牙必须承认现实,并承诺保持吕宋岛的现状,比方说事实上已经分配的教会土地与财产。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奠定中国人民与西班牙人民的友谊。”

    胡林翼不由为柳畅的演讲而暗暗叫好,他不得不承认李鸿章说的有些道理,这位柳绝户并不是因为一点点运气才有今天的地位,至少在他这个年龄,根本组织不出如此jīng彩的演讲。

    何况他提出的条件也很合理,虽然菲律宾殖民地并不在内阁的管辖范围之内,那里是菲律宾督军林梦楚的地盘。内阁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管理如此遥远的殖民地,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他对菲律宾的实际情况还是了如指掌。

    西班牙使臣。或者说这位传教士却对柳畅作出的让步勃然大怒:“是你们侵犯了菲律宾殖民地,夺走了我们的教区、财产与殖民地,请记住了,我们耶稣会是经过几百年的努力才得以重返菲律宾,但是你这些侵略者、异教徒、异端却企图把我们的一切都夺走了。”

    “菲律宾是西班牙的菲律宾。”传教士握紧了拳头,他狠狠地瞪着柳畅和这些异教徒:“我现在也郑重地宣布,西班牙王国的要求很简单,立即退出整个菲律宾,并赔偿因为这次战争造成的一切损失,不然你就知道什么是上帝的审判了!异教徒!”

    柳畅也勃然大怒:“这是伊莎贝拉陛下的意思?”

    作为西班牙历史上的又一位女皇。伊莎贝拉二世是一位颇有悲剧sè彩的君王,她三岁就登上了皇位,但是围绕皇位的战争却整整进行了两次,一直持续到一八四九年才结束,她正式执掌王国权力之前,却发现摄政的母后与那位优秀的将军因为改革的不同理念而先后退出权力的中心。接过权力之后更是面临着一个空前复杂的局面,他面对的是整个分裂的西班牙与一个极度衰败的帝国。

    伊莎贝拉连一个幸福的家庭都没有,整个西班牙都在传说她的放荡与失德,她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重建西班牙帝国的美梦之中,一八六零年她终于获得了一个不能称之胜利的胜利,成功地征服了摩洛哥,但是一八六七年,一次与旧殖民地智利的战争不但让重建帝国的一切迷梦都烟销云散,甚至连整个西班牙国内都陷入内战。

    因此柳畅并不认为伊莎贝拉疯狂到在远东展开一场大规模战争的程度,虽然西班牙还有向菲律宾继续投入兵力的能力。

    美西战争爆发的时候,西班牙在古巴投入二十万军队的同时(虽然这其中有战斗力的部队仅为一万两千人),还在菲律宾投入了四万二千人(其中西班牙人二万六千人),但是这个时空由于投运能力和国力的限制,西班牙顶多向菲律宾投入两万西班牙本土部队就是极限了。

    但是这位耶稣会的传教士却是宣布了柳畅的好意都将化作乌有:“请记住,这是上帝的审判!异教徒,立即退出菲律宾,并归还从菲律宾掠夺走的一切金银、财物,并赔偿全部的损失,否则就是你们的灭亡之rì。”

    柳畅不把这当作一回事,菲律宾的西班牙人与南部的穆斯林打了整整三百年的仗,可是到了西班牙统治在菲律宾灭亡的第三百三十年,西班牙人照样只保有对南部摩洛人的名义宗主权,何况现在与他们对抗的可是比穆斯林强大几倍几十倍的大夏国。

    “你们如果不知悔改的话,就面临三面作战的悲掺境地,一万五千名西班牙士兵将立即在整个菲律宾群岛发起攻击,将异端从这块西班牙的神圣领地驱逐出去,和他们一同作战是整整五百万菲律宾人民,他们甚至还将出动数万名土著士兵协助西班牙作战。”

    “在大陆之地,原有的zhōng yāng帝国将继续与你们作战,他们有着整个中国最肥沃的土地,最多的部队,而你们的国土之内正在发生神圣的起义,你们将穷于应付起义军。”

    传教士死死地抓住了圣经:“而在北方,我们最强大的盟友,俄罗斯帝国正以举国之力侵入你们的土地,夺去你们的谷库、草原、矿场、河流与森林,他们拥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军队,最好的哥萨克,最吃苦耐劳的士兵,他们就象北太平洋上的飓风,摧毁一切,夺走一切,你们要与我国决死对抗的同时与俄罗斯展开这个世界规模最大的会战!”

    这才是西班牙传教士的救命稻草,他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宣布:“立即退出菲律宾,赔偿我国的一切损失,否则这将是东方世界异教徒的末rì!”

    “帕!”

    柳畅已经把茶盏摔出去,他整个人站了起来,原来温文尔雅的气质突然一变,变得胡林翼根本没想到的气势。

    原本他以为这个柳绝户只是有几分气运,几分才学,几分努力,才能在这个乱世到达今rì,可是这一刻整堂杀机,是柳畅怎么也压制不住的霸气。

    “既然你们想挑起战争的话,那就让西班牙人鬼哭狼嚎去,让西班牙永远记住菲律宾,就他们记住秘鲁、墨西哥、玻利维亚、委内瑞拉、巴拉圭,记住整个拉丁美洲那样!”

    “战争已经开始了!”柳畅手一扬,指着这个西班牙传士手一扬:“把这个人给我赶回去,也让整个西班牙都记住他!”

    “从开始开始,我们将投身于整个东方世界最宏大的战争之中,让我们的敌人永远恐惧我们。”

    柳畅霸气十足的宣言震住了胡林翼,直到柳畅平静下来,叫着他的名字,胡林翼还没反应过来:“总理,今rì来见朕,有何要求相商?”RQ

第五百四十三章 隐忧

    到现在胡林翼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嘴里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没事……不,有事……”

    对于胡林翼出现在这里,南博航可以说是最痛恨的一人,胡林翼的每一次出现,事后都会拿走军方的一部分权力,因此他直接了当地说道:“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总理阁下,我十分抱歉通知您一声,关于要求河南全省恢复民管的建议,经过我们与陛下的沟通,已经被否决了,现在河南正处于战乱之中,仍然进行军事管制为好。”

    胡林翼没想到居然受到南博航的炮轰,他甚至知道南博航话里的意思,因此他也不客气:“河南是否继续军事管制,这是陛下需要思考的问题!”

    “陛下已经……”

    柳畅现在不得不表个态:“停,停,停!我还是那个意见,在河南局势没有回复之前,我不主张山东与河南结束军事管制。”

    他这话看起来是支持南博航,但是胡林翼却是体会到更深远的意义,柳畅是在支持着他——只要局势回复,河南与山东这两个极为重要的省份就可以停止管制,完全交由政事堂来负责。

    因此他不得不申明一下:“我来找陛下,就是为了山东与河南的问题,我有个建议要与陛下好好沟通一番。”

    “你?”柳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润之公?”

    虽然说他给了胡林翼任何时侯晋见的特权,甚至还下了狠话:“哪怕我在床上,只要总理晋见,就要把我拖起来”,但是胡林翼一年以来,都没有行使过这项特权。

    事实上,做为皇帝与总理这两个帝国最有权力的男人之间,甚至没有进行过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判,但由于胡林翼是一员降将,知道自己的定位,所以到现在合作得才相当愉快。

    现在胡林翼是第一次提出要与柳畅进行沟通,柳畅不得不重视他的意思:“好!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南博航却有点着急了,他不知道胡林翼肚子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甚至后悔自己刚才说话说得太快了:“陛下,马上就要与诸位娘娘共进晚餐了!”

    “没事,既然是总理来了,那就一起吃个晚饭吧!通知娘娘们,可以开饭了!”

    对于臣下来说,参加皇帝的家宴那是一种极大的宠幸,现在胡林翼就享受着这样的特殊待遇。

    总共是一桌人,除了他与柳畅之后,还有七位后妃同桌吃饭,除此之外,旁边还摆了一桌同样的饭菜,那是几位替补的后妃,因为胡林翼的到来,导致一位不幸的后妃贬到这一桌来。

    胡林翼看得这一桌的花枝招展,绝色佳人,心中倒有点醉了,虽然审美观点有点不同,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柳绝户还真会享受生活啊。

    美人如玉,他想起来少年时的风流生活,可是那时候的秦楼楚馆,比不得柳畅一心打造的天下绝色,更不要说这几年他已经力不从心。

    “这是胡林翼胡润之先生,我们的内阁总理,主持政事堂,你们都见过**理……”

    柳畅随口就介绍起了胡林翼,这一群玉人都起身向胡林翼施过了礼,却不曾介绍自己的身份,胡林翼也只认得其中一半人而已,这其中既有最早跟随柳绝户的石汀兰与杨长妹,也有替他生下一对双胞胎的叶娘娘,还有那位张乐行的小老婆杜金蝉,都是在柳畅后宫颇有份量的人物。

    只是这场家宴之中,同样有着英俊帅气的周秀英,柳畅也介绍了一句:“周军长,你们都认识的。”

    饭菜倒是普普通通,都是些家常菜,不过胜在食料上乘,而且厨师很用心,胡林翼虽然是湖南人,吃不惯杭帮菜的甜软,但勉强还能入口:“陛下平时倒是朴素得很……”

    “应当说是舒服得很!”柳畅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美美地咬下一口:“总比大清朝皇帝过得舒服啊,连个热菜热饭都没法吃!”

    这大清朝皇宫后院的伙食,连胡林翼都知道光有名声不能入口,先别说厨师都是世袭制,烧好烧坏一个样,而且每个菜至少只能吃三口,而且还要事先试吃,天寒地冻的话都全冰冷冰冷,根本没法入口,以致后来慈禧不得不办个野味厨房,专门替自己弄皇宫中极难得的上品食品——窝窝头。

    柳畅出于草野,倒是有这点长处:“胡公,吃吧,今天你来得仓促,不然就给你弄个湘菜,我们宫中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厨师,可是找人去买几样又麻又人的食物,还是没问题的!”

    旁边的杨长妹补充了一句:“倒有一小半是直接从市面上买来的。”

    胡林翼摇摇头道:“陛下,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们湖南虽然吃辣,却吃不得麻,又麻又辣,那是川菜,不是湘菜!”

    “好!”柳畅也很潇洒:“是我说错了,几位爱妃替我记一记,润之公吃得辣,吃不得麻!”

    胡林翼很是感动,道光皇帝亲近臣子,也就是这番气度,他当即说道:“多谢陛下了!”

    柳畅又扒了两饭,喝了一大口汤,才问起了胡林翼的来意:“胡相,你我君臣一载,还是第一次这么坐在吃饭,坐在一起谈事,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了,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吧!”

    现在胡林翼又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才体会李鸿章话里的意思,这位柳绝户别看平时只是中人之资,可是真正办起事来,可绝对不简单:“陛下,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

    他停下好一会,才想到怎么样组织语言:“就是河南山东的白莲教……”

    “不是白莲教!”柳畅纠正了一番:“应当是八卦教,特别是离卦教。”

    有清一代,清朝政府对于这些花样百出的地下教门都是笼统地称呼为“白莲教”,对于其流传源流、理论基础等许多细节都没有搞清楚,但事实并非如此,正统意义上的白莲教,到了明朝中叶已经彻底灭绝了,有清一代的教门大体与罗教、八卦教、闻香教等晚明教门关系深远,信仰的是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龙华三度等教义,与信仰弥陀净土的白莲教相去甚远。

    现在在河南、山东发动叛乱的主力就是八卦教系统,尤其离卦一脉最为积极,胡林翼见柳畅纠正了自己的一个小错误,也不生气:“不管是什么教门,八卦教也好,白莲教也好,其实都是一回事。”

    柳畅同意他的看法,点了点头,几位娘娘倒是很知趣都继续吃饭,根本不敢打搅柳畅与胡林翼之间的谈论,胡林翼继续说道:“今天西班牙使节的表演,想必陛下也是看到的,现在西班牙人、俄罗斯人与这群白莲教匪一齐发动,确实背后必有人操控。”

    柳畅多说了一句:“还得加上一个,清妖也动手了,僧格林沁拼了老命过了旧黄河,想赚我们点便宜!”

    胡林翼当即说道:“所以老臣想说一句话。”

    “老总理,请讲……”柳畅对胡林翼格外客气:“我洗耳恭听!”

    到现在胡林翼算是彻底体会到柳畅的长处,因此他开口说道:“陛下起于草野之间,最知民间忧苦,对民人最多怜悯,纵是教匪亦不例外!”

    他话锋一转,已经开始批评起柳畅来:“可是陛下纵然爱民如子,但是白莲教首却不知陛下用心,公然勾结俄罗斯夷兵,大事叛乱,陛下拳拳爱人之心,反而纵容这些乱匪,如今贼势遍及山东、河南、广西、广东诸省,苏浙赣皖亦多波及,陛下不可有仁心之念,当以霹雳手段平定教匪!”

    这是说柳畅手段太软,不过柳畅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诸省之乱,与俄罗斯夷甚有关系?总理,此话不可空谈!”

    教匪变乱是一回事,勾结外夷又是另一回事,胡林翼信誓旦旦地说道:“若非勾结俄罗斯夷人,岂有起事时间如此统一,令我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其中必有人操纵,陛下慈心一片固然是好,但是平定教匪,却需硬手段!象金楼寨这样的教匪巢穴,非得洗寨不可!”

    “洗寨!”柳畅笑了笑:“过去在浙省转战,得承清妖不弃,赠我美号,只是这些年空有虚名,不得其实,既然总理坚持,加上教匪勾结外夷,自然需要雷霆一击,洗几个教匪寨子算什么!”

    这才是柳畅的霸气,只不过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不过总理说教匪同时起事,必然有人在后替俄罗斯人操纵?当真有此事?”

    胡林翼当即回复道:“虽无实据,却有其事!”

    柳畅当即关心起这件事来:“好,这件事就烦劳总理了!”——

    柳畅与胡林翼所说的那个“背后操纵之人”,现在就在黑龙江畔的流水之间,带着满腹豪情对着已经起复了两次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说道:“总督阁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策动山东、河南、陕西、安徽、浙江、广东、广西、江西的教门与会党起事!”

    对于清代的秘密社会来说,北方以世代相传的地下教门,南方则是天地会这类会党的天下,会党彻底压倒教门还是太平天国以后的事情,对于这人的表现,穆拉约维夫表示相当满意:“你办得非常漂亮,非常好,俄罗斯是不会忘记你的情谊!”

    “我不要什么情谊,我要的是你们俄罗斯实现你们的承诺,没错,我就是想当中国大皇帝,你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把这件事办好了,就借我三万精兵,杀进关去,扫平柳绝户!”

    穆拉维约夫看着奔腾不息的黑龙江江水,看着江面上的点点浮冰,看着南方的锦秀山河,心中已经想到了一幅俄罗斯大军在整个长城以北纵横无敌,吞并了一块比俄罗斯本土还要大的国土,心中自然有许多激动:“没错,我们会实现我们的承诺,但是这也需要你们更努力一些!”

    “我需要的是实实在大的支持!”这个野心家大声嚷嚷道,他的俄语已经相当熟练,到了不用翻译的程度:“我葛孟晋才是真正的大皇帝,我一定要逮到那对奸夫yin妇,把他们用一千种手段折磨到死,我一定……”

    没错,这个人就是葛孟晋,曾经在浙闽洋面上风行一时的葛五爷,叶娘子曾经的前夫,只是自从虹军攻克舟山之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没同布兴有混在一起,因此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投奔了俄罗斯人,甚至还搞出这么大的风浪来。

    穆拉约维夫不同意葛孟晋的说法:“我们已经给你最大程度的支持,关健是你没能组织更大规模的军队。”

    “我需要三万名俄罗斯精锐战兵,可是你们现在给我多少兵力?一个哥萨克连队,加上一个炮兵连,一个步兵连,仅此而已。”葛孟晋有满腹的不平要倾诉出去:“我如果要征服整个中国的话,至少也要一万名俄罗斯士兵吧!”

    穆拉约维夫也咆哮起来:“可是你答应的部队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你曾经向我们许诺,会有一万名士兵协同我们作战,这一万人又在哪里!”

    葛孟晋朝着空气中抡了一拳,他愤怒地说道:“可是我已经尽力了,而且我现在有着一支精锐的小部队在协同你们作战。”

    这支“精锐的小部队”论规模一点也不小,他有一个二百五十名骑兵组成的骑兵团,六百五十名步兵、炮兵组成的两个步兵团,总共拥有九百名士兵,这九百名士兵都是葛孟晋辛辛苦苦从华北各地纠集来的亡命之徒,还有一些甚至是他从广东找来的叶名琛残部,但是他的部队规模已经到了极限,即使加上俄罗斯人安插进来的援兵,也不过一千人出头而已。

    光靠一千余人的兵力是不可能实现葛孟晋的皇帝美梦,因此他向穆拉约维夫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难道俄罗斯帝国放弃整个中华帝国了吗?”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亲王

    “俄罗斯帝国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进取的决心!”穆拉约维夫很干脆地回答葛孟晋的问题:“所以我私下已经向亲王阁下请求,尽最大努力帮助您的事业。”

    “我需要更多的士兵,更多的军官,更多的武器和更多的银圆!”葛孟晋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还需要几座军营,一千五百匹军马,以及全部的马具,还有……”

    穆拉约维夫作为一个理智的俄罗斯人,明白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一件事,要把一桶火药运到西伯利亚,需要花费的代价往往是几桶甚至几十桶火药的代价,有些时候往西伯利亚运来一桶火药,足够在本土制造六十七桶火药。

    只是现在俄罗斯人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便宜的办法,那就是通过在美国的代理人从美国订购军火与一切物资,然后美国商船越过整个太平洋或是北冰洋,把成船成船的物资运到远东来,但是这个办法照样有着巨大的风险与巨大的损耗,而且远东港口的吞吐能力也有局限。

    这是二战中美国援苏的主要运输途径,那个时空的日本人痛苦地看着成百上千的美国轮船挂上中立国的旗帜,然后向着远东输送去无数物资用来对付自己的盟国甚至是自己身上,但是在这个时空之中,俄罗斯人在远东还找不到一个能大量接收物资的港口,更不要说远东的大部分港口都不是不冻港,每年运用的时间很有限。

    “这不可能办到,要获得我国的支持,您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穆拉约维夫板着脸说道:“我们的援求是有限的。”

    “我知道,我知道!”葛孟晋这个胖子踩着灵活的步伐,抓住了穆拉约维夫的手说道:“所以我将向俄罗斯帝国称臣,并要求把整个关外,整个蒙古都让给俄罗斯帝国,我只需要关内旧黄河以北的领土作为我的公国。”

    他现在已经搞清楚一点。那就是在帝俄的统治之下,依旧有着不少保持相对独立性的公国或是其它形式,比方说是芬兰大公国,俄罗斯人对于芬兰大公国只有形势上的宗主权而已。

    葛孟晋甚至不惜让出更多代价。他觉得自己只要成为历史南北宋之际的伪齐就可以了:“为了对抗邪恶的叛军,我的新国家必须得到俄罗斯帝国的大力协助,俄罗斯帝国可以在我国的重要城市,可以优先开发我们的港口、矿山、森林和农场,还可以帮我们修建铁路,如果没有俄罗斯朋友的协助,新国家甚至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为了多拿到一点资源。葛孟晋不惜出卖自己的一切,因此穆拉维约夫似乎在连连点头:“那么,在你们的新政府之中,必须有着俄罗斯顾问吧?”

    “没错,不管是军事顾问,还是政治顾问!”葛孟晋当即回答道:“还是经济上的顾问,都是我们的老师。”

    他眼巴巴地看着穆拉维约夫,希望他这番话能打动这位西伯利亚总督。而穆拉维约夫也似乎被葛孟晋说动了,他终于松口了:“新公国是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而且永远是俄罗斯的坚定盟友吧?”

    “没错!”葛孟晋挥着拳头说道:“我们永远是盟友。哪怕是沙皇陛下要我把老婆拿出来,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这就够了:“这样的话,虽然我们仍然只能提供有限的帮助,但是我将尽力提供一切方便,我将一次性给你六万卢布的经费,除此之外,还将提供二千五百杆步枪,十八门大炮,以及大量的火药、服装,还有我们将向你移交经过训练一个步兵团的中国步兵。那将有七百名士兵,除此还有一千二百名中国俘虏也将移交给你们!”

    “太感谢了!”葛孟晋都用手擦去了飘然而落的泪水:“吾将是永远是沙皇的走狗!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获得更多的俄罗斯连队!”

    “没问题,支援你们的俄罗斯连队将增加一倍!”穆拉维约夫痛快地宣布了这个结果:“希望你能在旧黄河以北击败叛军的部队。”

    “太感谢了。”葛孟晋搂着穆拉维约夫大声叫道:“从现在开始,我将是一位俄罗斯人,今夜,我们都将是俄罗斯人……”——

    葛孟晋搂着抱着总督阁下整整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满意带着两名俄罗斯保镖离去,而几分钟之后,一位英俊帅气的高级军官已经找到了穆拉约维夫,他跳下马来,询问道:“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殿下!”穆拉维约夫回答道:“虽然这样的莽汉,在莫斯科的大街之上用一个金卢布可以找到一千个,但是我们的事业需要他。”

    被称为殿下的人,正是现任俄罗斯沙皇的亲弟,沙皇事业中不可缺少的助手,沙皇最为信赖的康斯坦丁亲王阁下,只是他对于葛孟晋颇为不满:“背叛自己的人,永远不可能高飞的雄鹰,我觉得我们是在浪费时间,我现在应当是华沙,或是莫斯科。”

    康斯坦丁的坦诚显然获得了穆拉维约夫的好感,虽然他是帝国向东扩张事业的鼓吹者与实践者,但是他同样认为康斯坦丁亲王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一个外国人是很难想象俄罗斯人对康斯坦丁亲王的爱戴,比起来亚历山大二世来说,康斯坦丁亲王有着后者欠缺的行动力与仁慈,他对农奴与新征服的波兰领土都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因此他应当在华沙获取波兰人民对帝国的拥戴,或者在莫斯科主持帝国最关健的农奴制改革运动。

    但是新加冕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却把年轻的康斯坦丁亲王送到了西伯利亚,并担当了整个向东扩张的总司令官,当然也有一种传闻,说沙皇虽然信赖亲王阁下,但是很多时候有弄臣在其间离间兄弟关系,因此沙皇对于康斯坦丁亲王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绪,所以才特意把亲王变相地流放到西伯利亚来。

    作为向东扩张事业的关健一员,穆拉约维夫不能相信这种的流言,正如他不得不坚信东正教一样,因此他不得不回答:“您成为阿穆尔河、吉林、辽东与整个蒙古的征服者,意义超过了您在华沙或莫斯科的事业,您难道想陷身一群官僚的文山会海之中,而忘记了帝国是怎么用剑与火开拓了波罗地海!”

    彼得大帝开拓波罗地海的丰功伟业,镌刻在每一个皇族的脑海之中,而现在康斯坦丁亲王正在进行的事业,与彼得大帝当初的事业并无区别。

    “没错,不再是一个阿穆尔河,而是整个太平洋,整个北亚!”康斯坦丁亲王的脸上浮现着一种兴奋的潮红,这是一番的事业:“不再是那个小小的阿穆尔河!”

    阿穆尔河小吗?穆拉维约夫一点都不觉得阿穆尔河是一条小河,这条大河与伏尔加河一样奔放,可俄罗斯向东扩张的事业,已经由这个“小小”的“阿穆尔河”转变为整个北亚,整个中国的关外地区与蒙古地区,还有旧黄河以北的中国关内地区,甚至还包括了朝鲜与日本这两个中国的藩属国。

    把这些土地计算在内,这将是又一个欧洲那样的宏大版图,也是从一八一二年击败波巴拿滑破仑之后俄罗斯最伟大的向外开拓,意义甚至超过了对圣地的保护权之争。

    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而葛孟晋这位中国内战中悲剧的失败儿已经成为康斯坦丁亲王运用的一颗棋子,在整个棋盘之上,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准备就绪,从乌拉尔山以东调来的部队随时待命,这里面有着许多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立过无数功勋的部队,有财政部忠实的猎犬边防军,有着自由的哥萨克,有着流放者编成的团队,但不管是什么部队,他们都忠于沙皇,忠诚地为俄罗斯效忠。

    在一年之前,穆拉维约夫都无法想象俄罗斯帝国会将这么多的兵员,这么多的物资都运送到远离莫斯科的西伯利亚来,但是现实证明,俄罗斯人都是一群真正的骡子,他们以难以想象的艰辛、苦难与努力奠定了黄俄罗斯计划的基石,正如苏沃洛夫在瑞士的远征一般,都是人类史上永远的奇迹。

    “是的,殿下,不再是阿穆尔河,而是整个太平洋!”穆拉维约夫骄傲地宣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将军都在等待着你宣布沙皇陛下的命令,我们可以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我就去,所有的将军都将到会吧?我给他们准备了伏尔加,可不是西伯利亚的土酿,而是真正从莫斯科带来的美洒!”康斯坦丁亲王转身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希望将军们会喜欢我的礼物。”

    只是康斯坦丁亲王在重新上马之前,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的总督阁下,您真的相信俄罗斯人会为半瓶酒闹事吗?”

    穆拉维约夫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为了罗马

    康斯坦丁亲王的话里有话,他所说的为了半瓶酒而闹事。”当然不是指军官拿到他从莫斯科带来的伏特加之后闹酒疯,而是指今年暴发在俄国国内的禁酒暴冇动。

    禁酒暴冇动对于沙皇俄国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包括康斯坦丁亲王在内的整个统治阶层,从来没想到过俄罗斯的内部矛盾竟然会演化到这样严重的程度。

    克里米亚战争对于沙皇俄国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灾害,国内经济凋弊,灾荒、饥饿成为常态。沙皇政冇府掠夺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被消耗掉。1853~1856

    年,国家财政赤字达七亿九千六百万卢布,超过正常每年国库收入的两倍。到了另一个时空的一八六一年一月,国债总额达到惊人的十五亿三千一百万卢布,库尔兰省长形容俄国战败后的状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俄罗斯昔日的声威,如今一落千丈。

    要知道克里米亚战争使国内劳动力、生产工具和耕畜大为减少,征集新兵使国民经济损失了百分之十的劳动力,征用与瘟疫减少了百分之十三的耕畜,商品进出口锐锐,谷物的出口减少到原来的十三分之一,亚麻减少到八分之一,油脂减少到四分之一,机器进口减少到十分之一,棉花的进口也大幅减少,这导致国内农民冇运冇动的又一轮高冇潮。

    根据俄国人的统计1826年~1839年

    平均每年发生,9次农民起义,克里米亚战争前的1845年平均每年35次,克里米亚战争期间的1855~1857

    年增长到63次,1858年增长到86次,1959年为90次,1850年为,26次到了农奴制改革的,861年,农民起义增加到史无前例的“76次,以致于辛比尔斯省一个地冇主上报说:“我的庄园四次被烧我们这里放火焚毁之事不断发生每天有火灾”。

    ,854年4月,沙皇政冇府颁布招募海军志愿军,指定彼得堡等四省农民组成一支波罗地海划行舰队以备海防,凡自愿报名者,经地冇主允许即可录用。

    可农民中广泛谣传,凡成为志愿兵者,合家可永远获得自冇由与免税。各地农民闻风而动,争相报名,很快酿成一场大风潮,参加者近十万人。沙皇政冇府急忙出动军警强行拦截,农民不服管束,甚至殴打警官。

    到了一八五四年召集全国民兵的命令引起更大的骚动,几十万农民拒绝服劳役,自行宣布加入哥萨克自冇由民。基辅省农民多次与军警发生冲突,军队开枪打死打伤农民时有所闻,在两个县内,军队先后打死农底36人,打伤57人,近550人被处以鞭答。

    到了一八五六年夏,又发生了南方大量农民奔向克里米亚的事冇件,这一事冇件的起因是有流言克冇里米亚的农奴将获得自冇由导致通向克里米亚的数百公里道路被出走的农民堵住了。

    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农奴起义更是此起彼伏”愚年宪兵司令司令多尔哥鲁夫报告:“不少村庄的骚动需要省长干预,或借助军队。”而今年的禁酒暴冇动就是这种征兆的「百度贴吧启航有小安」历史写照。

    禁酒运冇动的直接导火线是酒类包卖商把劣等酒冒充优等品出售,任意提高售价等。,蚓年萨拉托夫省农民首先发难,抗议酒类专卖,同时为抵制包卖商的不法行为,宣布禁止买酒、喝酒,这一行动立即引起四方响应,运冇动波及到二十三个省区,农民自动成立禁酒协议,通过禁酒决议,规定凡违反禁令者罚款或受体罚。

    随着运冇动的发展,农民直接砸毁酒馆、酒店,平毁酒窖,殴打地方官员,据12个省统计,共有劲家酒店被毁,这一年全年共发动禁酒骚动皖年,宪兵司令多尔哥鲁科夫向沙皇呈报说:“1859年国内发生的事冇件完全出于意料之外,以前认为,离了酒就无法生存的下层居民,竟然开始拒绝采用饮用烈酒。”统治阶级中的改革派直接称:“如果说,我国为半瓶酒而发生暴冇动,那末,我们假如从农民手中割一亩地,又将发生什么?”

    现在这次禁酒暴冇动还没有进入高冇潮,但是倾向改革的康斯坦丁亲王从来没想到国内的情况竟然到如此恶劣的程度,他对于政冇府将这么多资源投注于东方的扩张表示了一定程度的不满。

    “是的,”穆拉维约夫直接承认康斯坦丁亲王的说法很有道理:“政冇府在远东投入太多资源,而您应当在莫斯科推动对我们农奴制度的改革,但是俄罗斯要生存下去,只能向东,”

    对于俄罗斯帝国来说,他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向西欧扩张已经没有余地,而向南方的土耳其扩张直接带来毁灭性的克里米亚战争,那只能选择向东方扩展,穆拉维约夫继续说道:“亲王殿下,您比我更清楚知道沙皇陛下是怎么样的人物吧,”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位担任沙皇的兄长是怎么样的人物,诚然比起在克里米亚战争逝世的尼古拉二世来说,亚历山大二世是一位进步多的沙皇,他既有改革的意愿,也愿意将这种意愿付诸于行动,但亚历山大二世是一位欠缺决心与勇气的沙皇。

    这与沙皇陛下的少年经历与成长有关系,要知道亚历山大二世整整担任了二十一年的皇位继承人,他甚至在长达十五年的时间都参与到国家的决策中去,但是最终的重大决策都由尼古拉二世本人做出,这就养成了现任沙皇小心瑾慎的态度。

    沙皇陛下并不是一位能够开拓进取的人物他的字典里永远也不缺乏妥协与让步,虽然在克里米亚战争一结束,沙皇就决心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是直到一八六一年改革方案才正式出台,而且最终的改革方案甚至称不上一个合格的改革方案,完全向地冇主阶级妥协事实上完全无损于地冇主阶级的任何利益,被俄国进步人士认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局,地冇主从农奴那拿到的赎买地价甚至大大超过了市场地价引发的农奴暴冇动甚至数倍于改革之前。

    “总督您的意见是说?”

    “我支持俄罗斯的进步与改革,”穆拉维约夫的声音变得jī昂起来:“但是俄罗斯的改革需要我们的勇气、付出与牺牲,我们如果失败,那俄罗斯将重归中世纪,而我们如果胜利,也不会有多少掌声但是俄罗斯会走向新时代。”

    连沙皇最信任的康斯坦丁亲王才第一次明白:“你是说,只有我们胜利了,才能带着俄罗斯走向一个新的时代,把俄罗斯农奴彻底解放出来!”

    “没错,”穆拉维约夫又一次向南望去:“宝地,这是上帝赐与俄罗斯的最好礼物,这里有一整个欧洲那么广阔的领土,气侯与克里米亚一样温暖,而且有着乌克兰那样肥沃的土壤有着天然生成的珍稀矿石与特产,甚至还有一系列的不冻港,而现在中冇国内部正在发生着jī烈的内战,我们当面的敌人越来越虚弱,我们可以轻易吞并整个黄俄罗斯,并向这里移民几百万人,”

    他没有说冇出口,却是康斯坦丁亲王能轻易想到的,这么一块与整个欧洲那么广阔的领土,可以轻轻松松地解决国内改革派与保守派对于改革方案的争执。

    在这个时空,即使是最顽固的地冇主阶级都不得不承认俄罗斯巳经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但问题在于地冇主阶级的利益不容侵犯,他们不但有着成群成群的农奴还有着大量的良田。

    仅仅把农奴转换为自冇由奴,不足以完成整个改革历程土地所有权才是改革的「百度贴吧冇启航文字」核心,之所以说一八六一年的俄国改革不彻底,甚至是一种骗局,就是因为强制农奴以市场价格还要高的价格向地冇主赎买土地,但是如果俄罗斯得到了整个黄俄罗斯。

    包括现在整个北部中冇国、蒙古,还有朝鲜与日冇本,甚至还包括已经在沙皇魔掌之内的中亚地区,这样的难题将迎刃而解,要知道这里有着不计其数的良田、矿山、港口、森林、草原,而且人口稀少,不但原有的居民会迅速归化,俄罗斯移民将如同蝗虫一般席卷这些地区。

    康斯坦丁亲王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争,意义或许会与一八一二年的卫国战争相提并论,或者说...…”

    穆拉维约夫很直白地说道:“这是一场生存空间的争夺之战,是两个老牌帝国生存的唯一生机…”

    康斯坦丁亲王遥望着南方的山河许久,终于说了一句话:“这是我们的,这只属于我们,让我们向将军们宣布战争到来的消息吧。”

    许多人都把伏特加视为一种极烈的烈性酒,事实上与这种印度相去颇远。

    伏特加的度数并不算特别高,多数伏特加的酒精含量介于百分之三十五至百分之五十之间,比许多中冇国白酒的度数都要低,而最常见也就是最标准的伏特加酒精含量则是百分之四十。

    康斯坦丁亲王带来的伏特别就是这样的标准伏特加,在场的将军用欢呼声与掌声感谢亲王的好意,虽然西伯利亚土酿的伏特加也有着自己的风情,但是这些俄罗斯将军们还是喜欢莫斯科的风味,有些时候并不是什么酒的优劣之分,而是一种过于浪漫的情怀而已,更不是这是皇室赐酒,即使他们已经是一群军人之中的出类拔萃之辈,一生之中也没有多少这样的机会。

    因此在两排银制的烛台之前,将军们与上校们的掌声们都没有中断过,康斯坦丁亲王也在关注着这些自己统帅之下的军官们,他们当中有扎扎实实的白发老翁,也有一出生就已经是近卫军上尉们的贵族子弟们,有高加索的山地民族,也有德意志血统的将才,他们当中有从来没经历过大战的老上校,也有在克里米亚战争百战余生的年轻少将,有着从军队最底层爬上来的非凡经历,也有着混资历坐办公室的将军,甚至还有流放西伯利亚的克里米亚败军之将,这就是俄罗斯这个老牌帝国的现实。

    但他们不管是什么民族,什么血统,什么经历,什么阶级,现在他们都站在三色旗与双头鹰旗之下,都是沙皇的优秀将领,都将为上帝、沙皇与俄罗斯的事业贡献自己的生命、青春、热血、勇气与一切。

    他有着勃然而发的jī情,他倒满了一整杯伏特加,然后举了起来,把它们都撒向地面:“请记住我们是谁,我们是罗马的血裔,我们将重建罗马,”

    “为了罗马,”

    “为了罗马,”

    “为了罗马,”

    俄罗斯人特有的民族jī情被康斯坦丁亲王的这句话一下子就点燃起来了,俄罗斯军官们欢呼着,将一整杯伏特加都一饮而尽。

    康斯坦丁也想到了俄罗斯、东正教与新罗马的拜占庭帝国,虽然西欧人视俄罗斯人为一群斯拉夫野蛮人,但是俄罗斯人却清楚得知道,东正教、双头鹰国徽与整个俄罗斯帝国都来源于自称为罗马人的拜占庭,从罗慕路斯自公元前七百五十三年杀死自己的弟弟建立自己的城市开始,从王政时代到罗马共和国,又从罗马共和国演变成罗马帝国,从旧罗马到拜占庭的新罗马,从新罗马又到伊凡三世,这样的文明传承始终没有断绝。

    罗马人曾经靠劫掠妇女才建立起自己的国家,俄罗斯人也曾经在蛮荒中挣扎、哭泣与奋斗,但是我们最终将重建罗马,夺回君士坦丁堡,并改回拜占庭的旧名,康斯坦丁燃冇烧着自己的热血,他又倒满了一杯伏特加:“罗马的血裔们,我有幸统帅你们重建我们的罗马,我们的俄罗斯将会是宇宙的中心,我在此向你们宣布伟大、神圣的沙皇陛下加冕以来最重要的一道命刽”

    全场肃静。

第五百四十六章 诏书

    康斯坦丁亲王的声音激昂而有力:“正如你们所想象那样的,沙皇陛下正式宣布,我们将于明rì开始行动,不但要越过阿穆尔河,而且还要继续向南方进军,一路越过吉林,最终攻占旅顺口,另一路则是一路大举向南,占领盛京,而我军主力将直抵锦州,这是俄罗斯历史如同苏沃洛夫远征一样伟大的行动。”

    “参加这次作战行动的有西伯利亚特别军的两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以及远东所有的哥萨克,总兵力达到了三万六千人!”

    这是俄罗斯以举国之力所能在远东维持的最大规模国家,为了维持这个规模的军队,俄罗斯人不但竭泽而渔,花费了数千万金卢布向远东输送人员与物资,甚至还从中亚方向抽调了将近一万名士兵到远东来。

    这将是俄罗斯历史上最大一次的赌注,如果赌胜了,就如同康斯坦丁亲王所说的那样:“我们将能把整个关外地区,整个蒙古地区都纳入俄罗斯的版图之中,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这个地区的居民点极少,而且都是一群中世纪的野蛮人,我们将能很快凭借着文化的优势令他们归化于俄罗斯,进而把他们从中国分离出去,而且陛下已经承诺,只要我们完成了我们的攻略计划,莫斯科将不惜重金,修筑一条从莫斯科通往盛京的铁路。”

    他的身子在擅抖着,继续说道俄罗斯帝国为这次行动而押上的赌注:“我希望我的将军不会辜负沙皇的期望,因为沙皇已经给我们一切所需要的资源,我们手上的步枪,已经从旧式的燧发枪、击发枪更换为进口的米尼步枪,这些步枪都是国家用珍稀的黄金从英国、法国、瑞典购买过来……”

    “我们身上的军装,也是用外汇购买来的,我们的军装甚至比本土军队的更为温暖,我们有着足够的弹药储备,足够打一场克里米亚战争了。我们的大炮即使不是进口货,也是国内所能生产的最好型号!”

    “为了支持我们的行动,我们甚至从中亚调来了八千名士兵,没错。就是这个数字,整整八千名士兵,要知道我们马上可以在中亚实现一场伟大的胜利,击败我们的宿敌-浩罕汗国,但是为了远东的胜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国家仍在流血,仍在哭泣。仍然黎明之前,去年八月沙皇陛下加冕的时候,许诺过不再征兵,但是为了远东的胜利,他被迫违背了自己的承诺,现在仍然向远东派出援军,不但如此,国家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从国债中拔出数千万卢布的战费以支撑我们的作战。”

    “沙皇的将军,你们对这次战役有信心吗?”

    沙皇的将军们将手上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他们做出最坚定的保证:“我们有信心!”

    “我们将把中国的北半部分离出去。成为俄罗斯的又一块神圣领土……真是一份不愿意签署的诏令啊!”

    柳畅带着遗憾的语气在这一道平定叛乱的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许香桂拿过来的印章盖上了大印:“会有很多人死去!”

    “没想到陛下也有这样的仁慈!”许香桂眨了眨眼睛:“可惜外面尽是疯传陛下的那个外号!”

    “谁没有慈心一片,这都是中华的子民啊!”柳畅答道:“为了早rì平定战乱,早rì进兵关外,我只能下这样的决心,这样的决定需要勇气啊!”

    柳畅刚刚盖完章,就有女官把这份诏书小心翼翼地保管起来,并送到政事堂和总司令部去,这道近于严峻的命令将会为平叛一线的指挥官提供尽可能多的权限,并要求他们对于任何叛军都加以严厉惩罚。

    柳畅清楚得着。这道诏令下达之后,将有很多人死去,他并不是什么数字,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的道路之上将染尽鲜血。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总算平缓起来,他看一眼许香桂、许月桂姐妹与今天陪侍的这群湘妹子:“你们怎么不早说啊……我以为你们湘妹子能吃辣,所以找了川菜厨师过来,哪里知道你们湖南的口味与四川大有不同!”

    他嘴里说是埋怨,可眼光之中尽是温柔,这一群可爱的女孩子,明明川菜厨师做的菜又麻又辣,可她们还是装作开开心心的样子全都吃光了,省得自己担心,如果不是胡林翼凑巧指出了这一点,或许到现在柳畅还会被蒙在鼓里。

    “没事!”许香桂甜甜地笑道:“雷霆雨露皆是甘霖,更不要说这是陛下的关怀,大家吃在嘴里,暖在心底,所以也就合口了!”

    只是许月桂却没那么好糊弄:“是啊,川菜也不错的,至少吃到后面都是麻的感觉,甚至连这舌头都麻没了!”

    柳畅的脸上不由带了几份难堪,他看了这一群湘妹子,这些女孩子都是些苦命人,不要说许香桂、许月桂这样的苦命人,她们都是太平军过境湖南的时候被裹胁而来,因此比不得湖北人、广西人以及江南女儿在柳畅的后宫之中有着人多势众的天然优势,只是任由命运捉弄。

    她们甚至连自己原来的辣妹子xìng子都压制下去了,她们凡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柳畅有什么不高兴:“是我错,是我错了!今天好好补偿你们!”

    “怎么补偿我们?”许月桂问道:“可不能嘴上说说……”

    她的潜台词很明显,柳畅在作出这么血腥的决定之后,也想着轻松一下:“洗干净了!”

    许月桂没说话,狡黠地眨了眨,面sè变得酌红起来,轻轻地将裙角一提,柳畅才发现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穿,许香桂倒是呼着热气在柳畅耳边说道:“大家都等着陛下的恩宠,甚至还学着杜娘娘弄得干干净净……”

    柳畅看着这一群宫装丽人,心情浮荡起来,他大声说道:“今天就是你们湘妹子的好rì子,一个也不许跑!”

    三个湘妹子的脸上又是滚荡,又是期盼,她们等待着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柳畅的后宫已经好久没有进过新人,还是当初包美英接管金陵女营时的五十七人而已,但是这五十七个女人之中,却因为有没有与柳畅发生过关系而形成了内外两个圈子。

    柳畅虽然在外面被传得过份荒唐好sè,但是他在后宫之中还是依恋着故人,特别宠着杨长妹与石汀兰,偶尔才尝尝鲜,到现在为止,五十余人的后宫才开发了一半,只有二十多人才是名符其实的后宫,其余半数人只是徒有其名而已。

    这徒有其名可不是简简单单地空守闺房而已,而是方方面面的待遇都有区别,比方说dú lì的房间、侍女、女内卫或是月例钱,更不要说柳畅恋旧,只有有过一段风流的宫妃,每个月总是会有侍奉君王的机会,而她们叁人等着这样的机会已经快一年了。

    今rì晚上应当是一个不错的**……比起杭州城的江南chūnsè来说,皖北这块穷山恶水更趋向于北方,甚至连这里的汉子都见惯厮杀场面。

    只是眼前这样的场面,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老捻子都见得不少,他们看到了几百里之内都是这些打着红旗的草绿sè军人,这是整个黄淮建设兵团与旧捻军都被动员起来,去消灭一切可能存在的异已份子。

    冯思贤在自己的战马之上握紧了柳畅颁下的诏书:“痛快,痛快,这才是检点的风范,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苗沛霖的人头带来没有?”

    “带来了!”下面的军官赶紧说道:“督军大人可是准备做成了酒杯倒酒喝?”

    这是史书上人头的常用手法,但是冯思贤却并非这样的野蛮人:“就他?还不配!只是准备让苗贼传首全皖,挫骨扬灰而已,可惜他死得太快,不然我有一百种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发生在皖北的叛乱,已经大体上平定了下来,连冯思贤都没有想到杜金蝉在捻子之中会有这样的号召力,原来以为淮北的捻军必然会借机大举起事,结果杜金蝉登高一呼,整个黄淮兵团连同好几万老捻子都动员起来,猛攻叛军的老巢蒙城。

    苗沛霖虽然在凤台、蒙城经营年余,甚至还得了冯思贤的官职,但是捻军不跟着他起事,他已经是形只影单的局面,更不要说围攻蒙城的既有冯思贤的第八师jīng锐,也有呼啸而来的黄淮建设兵团马队、步队。

    不过三五rì时间,蒙城一线的叛军就烟飞云散,连同李昭寿、苗沛霖两个贼首都被捻子斩首后献到冯思贤的手上,只是冯思贤现在可不仅仅局限平定于皖北的贼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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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历史在1855年走向未知,是赤潮席卷新世界,还是依旧无法把握命运,柳畅在斜风中前行
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