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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钗恨     斜风txt下载     斜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斩草除根

    低沉的炮声撕裂了每一个人的心灵,官兵们纷纷回头张望着磐石寨的方向,脸上表露出焦急的心情:“检点!”

    龙枪哨一个带队的排长朱顿已经迫不及待地叫道:“检点,有这一两万两鸦片已经够了,我们回援磐石寨吧!”

    “回援磐石寨吧!”朱顿的话引起了更多的反响,大家都张望着后方,原来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检点,这至少有一万多两大烟土,够我们开销几个月了!”

    倒是石云庆着急起来:“柳检点,斩草要除根啊!”

    柳畅也在心头闪过了无数念头,有的坚强,有的软弱,但是他最后还是作出了决定:“弟兄们,我在磐石寨已经做了布置,不用慌张!今天我们还能同杨家善了吗?”

    云天纵反应很快,他说道:“我们杀了杨家至少六七十个丁壮,能善了吗?”

    这样的恩怨已经超过了九世之仇的程度,柳畅当即下了决心:“那我们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等着他们拿钱出来招兵买马?等着养虎为患!”

    “轰开!杀开!”柳畅大声喝道:“不血洗杨宅,我们能不能杀回去都是个问题。”

    大家才清楚得想到,杨家可是节制着附近几百名乡勇,如果让他们缓过气来,把人马调集过来缠住龙枪哨,那么龙枪哨带着伤员和战利品别想顺利撤走。

    “血洗杨宅!”石云庆已经在那里嚷开了:“绝不能养虎为患!”

    象杨家这么的豪强,如果不一口气打成死老虎,让他们缓过气来绝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知道杨家有钱有地,又有宗族子弟,黑白两道有路子,甚至购置有洋枪,这样的仇家谁敢养虎为患。

    “杀!杀!杀!”整个龙枪哨已经形成了统一认识,云天纵抓住石云庆的衣领就问:“杨应德那狗贼藏在哪里?”

    石云庆朝前指了指:“那便是杨贼的卧室,地窖的洞口也在那里!”

    “龙枪哨,准备上刺刀!”柳畅已经率领着燧发枪兵准备压上去了:“三石大师,这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了!”

    他说的三石大师,就是那个带头回援的龙枪哨排长朱顿,他原本是个还俗的和尚,大家都喜欢用他的法号来称呼他。

    朱顿也是下了杀心:“检点你放心,今天我要大开杀戒,绝不留情!”

    龙枪兵在前面带头推进,步枪兵在后面掩护,整个队伍一心准备大开杀戒,只是朝前走了二十多步,都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一直到石云庆大声叫道:“那便是杨应德那贼子!”

    杨应德带着二三十几个杨家最后的丁壮架起了鸟枪,拉开了弓箭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展开了抵抗,双方是打出火来了,好几个杨家的丁壮明明挨了好几枪,眼前一片通红,仍然是死命地装填着枪弹,向着视野中的敌人开火。

    还有些丁壮干脆提着刀枪就直接杀上来了,双方的杀戮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没有什么俘虏的概念,就想着以命搏命。

    “杀!杀!杀!杀进去啊!”

    现在朱顿这个还俗的和尚,那真是杀红了眼,他手下已经至少有五六条人命:“一个也不用留!”

    杨应德卧室的抵抗可以说是整个杨宅最激烈的,最后是龙枪兵和燧发枪兵一起用刺刀和龙枪冲入房中一个个点名解决了战斗。

    柳畅走入房中的时候,也不由皱了下眉毛,所谓尸山血海,不外如是,他竟然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却见石云庆痛哭着抱着一具女尸:“阿娘,阿娘,阿娘,你醒一醒!”

    而卧室最中央的大床上,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大胖子咒骂道:“石云庆,早知道是你小子坏了我的大事,我就不应当手下留情!”

    这人正是杨善人杨应德,眼见着已经不行了,石云庆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短刀就朝着杨应德捅了过去:“杨应德,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害了我阿娘!你沾污我阿娘!”

    杨应德被他捅了好几刀,却是呸得一声:“你这小畜生睡得,我杨某人睡不得,你睡得我睡不得!你这个小畜生啊……一念之差啊!早就应当把你沉塘收拾干净,石得功,你坑了我这么多年,你儿子还是坑了我,我不服气啊!”

    对于这样的狗血剧柳畅不感兴趣,他只是追问了一句:“地窖在哪里?地窖在哪!”

    眼见着杨大善人断了气,石云庆也没了精神,就朝着床底指了一指,大哭起来:“阿娘,我对不住你啊!”

    柳畅手一扬,云天纵已经命令道:“把床拆了,把地窖给我找出来!”

    十几个战士也不管死尸和血污,就直接把床拆了开,接着云天纵在床底下找出一块长条木板来:“检点,找着了!”

    “宁可毁了,也不能养虎为患,落在杨家人手里!”柳畅大声叫道:“动作快点,磐石寨还等着我们回去救援了!”

    云天纵和朱顿两个排长都下了地窖,柳畅也跳下去,只见一片漆黑,大声叫道:“找根蜡烛来!找个火把来!”

    很快递下来火把,朱顿用火石点着了,很快就摸索起来:“检点,有银子,这里大把的银圆!”

    柳畅借着火光一看,可不是,好几个箩筐里都是闪亮亮的鹰洋,几乎全新,这肯定是杨家的藏银:“快,再下来几个可靠的兄弟,把这些银圆都运出去!”

    只是才下来几个人,那边云天纵已经叫起了:“先不急着运银圆,这里有金子,是金元宝!”

    这下子大家都抓狂了,顺着云天纵的声音看去,确实有一堆金元宝,大大小小的都有,小到五两的金元宝,大到柳畅只听人说过的四十八两大元宝,应有尽有。

    “杨家真他妈的有钱!”朱顿已经骂了一句:“还好检点坚持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何止是无患无穷,光是现在地窖找出来的财富,已经够长期雇佣一支相当有战斗力的潮勇或台勇了!

    “先把金子装一萝运出去,至少有二三十斤,真他娘有钱!”云天纵也不由骂了一句:“三石大师,你动作快点!”

    “你瞧我找到了什么,大烟土,这里还藏着大烟土!”朱顿兴奋得就差五体投地了:“还有大烟土!”

    “鸦片不值钱,先运金子!”云天纵说了一句:“金子更值钱!”

    “给我把金子放下!”朱顿突然吼了一声,让大家都觉得莫名奇妙:“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是洋枪,是洋枪啊!”

    “先运洋枪再说!”朱顿大声叫道:“好多洋枪,洋枪最重要,把洋枪运出来!”

第六十一章 火海

    “洋枪?”

    朱顿这话说出来,大伙全呆住了:“杨善人家里还有洋枪?怎么不见他拿出来用啊!”

    今天的战斗之中,龙枪哨的四十五杆击发枪与燧发枪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屡屡重创了杨家的精壮。

    丁壮虽然有七杆燧发枪,都是和龙枪哨同一型号的褐贝丝,也发挥了一些作用,但是零散分开使用,没起到大作用,反而为龙枪哨增加了不少战利品。

    但是大家怎么也没想到,杨善人居然这么大公无私,自己不用燧发枪,却把好些燧发枪藏在地窖里等待着龙枪哨前来接收。

    但是柳畅很快下了命令:“朱顿说得没错,洋枪最重要,把洋枪先运出来武装起来!”

    这地窖里总共有二十三杆洋枪,和外面的七杆洋枪一合计,总共是三十杆洋枪,倒是可以让一个排的步兵实现了洋枪化。

    但是大家兴奋的不止这一点,杨善人倒是想得十分周全,甚至还购买了两桶洋火药和好些弹药,都成了柳畅的战利品。

    接着,金子、银子和大烟土纷纷运了出来,虽然还没有统计过,但是肯定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宽裕一些。

    最少的估计也是上万两白银的价值,只是现在看着这么多黄金、白银、大烟土、弹药,大家都急了:“怎么运走?”

    石云庆的小米艇能装一千五百石,想装载这么多物资倒是不成问题,可是怎么样从杨宅运到江边去却是一个大问题。

    云天纵倒是能下决心:“能运走多少是多少,运不走全部烧了吧!”

    现在经过这连番激战之后,部队的减员人数差不多达到了二十人,剩下能正常战斗的人员不到一百人。

    这一百人可不能全部用于运输这些金银、弹药、烟土,照顾伤员和遗体就至少需要三十人,还得分出一个排担当警戒,剩下不到四十人就担当运输任务。

    朱顿倒是有想法:“不能烧,这都是咱们打江山的资本,烧了就没了,宁可多走几个来回!”

    只是他话音刚落,那边磐石寨的炮声又响了起来,云天纵火气大了:“守磐石寨可是我们楠溪哨的弟兄啊!”

    他这么一发火,朱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在磐石寨里负责守备的确实是楠溪哨主力,但是这么多物资就化为大火,他又不大愿意。

    “呯呯呯!”不仅仅是磐石寨的枪炮声,附近的乡勇也发出了呐喊声,还有零星的枪声传来,柳畅大声说道:“不给点颜色看看,我们便是什么物资都不带,这些乡勇也不会让我们平平安安回援磐石寨!”

    现在附近有不少乡勇已经纠集起二三十人的队伍,随时准备和柳畅这边交战,虽然杨宅的枪声已经停止了战斗,但是附近的乡勇不但收容了从杨宅逃出去的一部分老弱,而且随时还反扑过来的势头。

    实在是杨宅这块肥肉太有油水,而且他们也估计到柳畅这支部队攻下杨宅肯定有不小的损伤,只要有人带头,就准备狠狠地咬上一口。

    现在缺的只是有那么一个振臂一呼而已,而磐石寨上空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代表着战斗逐渐激化,正急需柳畅这一连人杀回去支援。

    “检点,怎么办?”云天纵询问道:“搞不好,咱们这支队伍都陷在里面!”

    毕竟这些乡勇都属于杨应德节制,他们出兵攻击名正言顺,柳畅则是笑了一声:“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红巾军不是吃素的!”

    “给我把杨宅给烧了!”柳畅毫不犹豫地命令道:“马上点火!”

    反正贵重的金银珠宝、鸦片、弹药都已经搬到了宅子外头的空地上了,当即就有战士跳进去点火,杨宅是座土木结构的大房子,火一点着,顺势就蔓延开来。

    不多时,已经是烈火熊熊,整个杨宅十几亩地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时不时有杨家的残存者跳出火海跑了出去,朱顿这个还俗的和尚挥了挥手,大家也只是对空开了一两枪,把他们吓走便是了。

    柳畅已经吩咐云天纵:“你过去交涉,让他们给我们找二十块门板,六十个夫子过来,若是少了块门板,我烧一间房子,若是少了一个夫子,便杀十个人!”

    云天纵犹豫了一下,附近的枪声还是零零星星:“这样能行吗?”

    “快去!”柳畅已经催促道:“磐石寨的兄弟们可等不了这么久!”

    云天纵提着一杆新弄到的燧发枪,狂奔了两百来步,看着对面的村庄已经是警备森严,男女老少都架着农具随时准备出来干架,心中不由一慌,却是吼了一声:“我们柳检点的命令,立即给我找二十块门板,八十个夫子过来,若是少一块门板,便烧一间房子,少一个夫子,便杀十个人!”

    他话刚吼完,对面黑压压的人头已经做了鸟兽散,有个老头子在叫苦道:“这位军爷,我们村里一时间找不到这么多门板怎么办?”

    “那就拆了你们村子!”云天纵已经有了胆气:“马上给我凑二十块门板,不然杨宅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身后的杨宅已经是一片火海,十几亩都过了火,几代人的经营都化为乌有,这当里长的老头大声叫道:“军爷,军爷!我立马就办,马上凑二十副门板,八十个夫子出来,您千万别动刀兵啊!”

    几分钟之后,比柳畅想象还要顺利一些,二十副门板和八十个夫子已经跪在了柳畅的身前,云天纵告诉柳畅:“检点,我们可以起程了!”

    现在不需要浪费宝贵的战斗力来运输辎重,柳畅杀气腾腾地说道:“跟我来,把伤员和英烈都架到门板上,剩下的给我挑担子,别在老子面前玩花样,敢手脚不干净的,老子送他见阎王爷!”

    夫子们都战战兢兢,就在云天纵的指挥之下把伤员和遗体架到了门板抬了起来,多出来的夫子则负责挑担子。

    他们的身边就是丈许的长枪和雪亮的刺刀,还有冰冷的枪口,因此他们只是麻木地按照这些兵大爷的要求去做,根本不敢动什么心思。

    “出发!”柳畅的杀气更重:“你去告诉前面的村子,只要对我们红巾军有敌意,杨宅就是下场!就是今天没空收拾你们,回头老子也要开了村子见见刀子!”

第六十二章 中流击水

    柳树杀气腾腾,下面的官兵也不逊色,上刺刀的上刺刀,举龙枪的举龙枪,做好随时开战的姿态,驱赶着夫子动作快点:“快点快点,再拖泥带水,老子刀子就下来了!”

    这个时空的男女老少都有一身好力气,一两百公斤的担子抬在肩上就跟玩似得,整个将近两百人的大队不一会就带着杀气出发了。

    附近十几个村庄都已经看到了杨宅那熊熊烈火,还有连绵不断的枪声,知道杨宅遭了兵灾,纷纷把村口守得紧紧,随时都准备杀出来。

    他们除了看到那一片火海之外,还看到了柳畅这支浑身带血的小部队,不过百多人而已,但是人人身上都是带着血,个个和凶神恶煞一般,手里的兵器都是这些农民从来没见过的式样。

    远处磐石寨枪声越来越密集了,大家心头越来越焦急,生怕磐石寨有什么闪失,柳畅也同样心急如焚,却是又朝着云天纵催了一声:“让他们在村头看戏都给我散了,不然下回我找他们的麻烦!”

    云天纵快步跑了过去,嚷了几句话,村头守得严密的乡勇一下子都散了,生怕得罪了柳畅,下次发大兵来找他们的麻烦。

    “杨宅有洋枪,有过百丁壮,都没守不住,咱们怎么可能守得住,先散了散了!”

    “只要红巾军不找咱们的麻烦,咱们便相安无事啊!”

    “过百杆洋枪,咱们村子可守不住!”

    柳畅恨不得发足狂奔,却是硬装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整个队伍不急不缓,把这五六里走过了全程,其间还朝天射了几枪,把胆敢窥探的乡勇头目都吓走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岸边,柳畅又拿来了一把击发枪,就朝天开了一枪,然后再吼道:“今天你们办得不错,我柳畅重重有赏……”

    “明天你们到磐石寨来领赏金,一副担子十个银洋,一个夫子五个银洋,现在散了吧!”

    一听军爷开恩了,这些农夫赶紧把伤员、遗体移到船上去,至于其余的担子,朱顿放心不下,亲自指挥着军士一个担子一个担子往船上运,不用这些农夫帮忙。

    伤员、遗体上了船,这些农夫就一溜烟地跑了,连声招呼都不敢打,生怕招惹了这些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凶神。

    能载一千五百石的小米艇装得满满的,水线压得很深,柳畅看着米艇已经离岸,绷紧的弦不由一松,整个人腿一软,就直接坐在船板上,才发觉自己后背全都是汗。

    “检点好手段,检点好手段!”

    “检点果然是好本领,若是我来带队,今天咱们一百多号人就陷在里面了!”

    “检点真是通天手段,老子服气了!”

    虽然磐石寨仍是枪炮声不绝于耳,但是大家的心神已经定下来,没口称赞着柳畅的手段,柳畅整个人却是站不起来,苦笑地说道:“诸位兄弟,别夸了,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云天纵却是拿起自己新换装的燧发枪挥了挥:“若不是检点,哪能得了这么多好处,哪能从杨宅退回来,我差点都以为要被那些乡勇活活吞吃下去。”

    虽然乡勇战斗力不强,但是财帛动人心,如果不是柳畅当机立断,那些乡勇肯定鼓动乡民一起来发财,到时候几千乡民潮水一般冲过来,任是柳畅这支小部队手上有七十五杆洋枪,也招架不住这样的虫海,至多打几发子弹就被虫海淹没。

    瞿杰也炫耀了一句:“以后在这一带只要打出检点的名号,谁敢不服!”

    柳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却是又站了起来:“不说这些,磐石寨打得拼死拼活,我们得回去救援!”

    “直接在磐石寨靠岸吧!”云天纵的想法比较简单:“只要我们进了磐石寨,便什么都不怕了!”

    “不!”柳畅已经有想法:“等会我们就直接在对面登陆,朱顿!”

    朱顿应了一声:“属下在!”

    “我带队登陆以后,这船上的伤员和金银都托付给你了!”柳畅叮嘱着:“你率这艘米艇在磐石寨南面靠岸!”

    柳畅有一种仰天长啸的感觉:“诸位兄弟,敢不敢再和我从清妖侧面杀进去,杀一个痛快!”

    军士们对柳畅的信心是建立一次又一次奇迹的基础上,在他们眼中早已经建立了柳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信心,当即在江中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呼声:“敢!”

    柳畅大笑一声,却是叫道:“拿船桨来!”

    瓯江东去,水浆涌动,柳浆迎风站在船头,正是中流击楫时候。

    ……

    “杀啊!”

    “杀啊!”

    “清妖又上来了!”

    “清妖退下去!”

    磐石寨已经冲杀声一片,清军已经反复冲了七八次,每次都被寨墙上密集的连环鸟枪打了回去。

    自打看到对岸烈火熊熊的场景,磐石寨的各队守军就有了主心骨,相互传颂着:“检点要带队杀回来,大家加把劲啊!”

    到现在为止,清军的攻势是一波接着一波,但是当大家定下心来的时候,发现应付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

    清军的攻势都是由乡勇这种临时工来担当,这些临时工待遇低,临阵却必须冒死冲在最前面,因此士气也不高,都是在乡勇头目的催促之下才被迫冲上来。

    可是三面寨墙好歹有上百杆鸟枪,他们一听到枪声就多半停止冲锋,好不容易在绿营兵督促之下再次往前冲。

    到现在为止,他们甚至连寨墙都没碰到过,每次都是伤亡三五人都已经退回去,一千五百人的大军实际只有三五十人在同时冲锋,然后被轻松地打回去。

    守军也出现了个别受伤者,但是看到眼下这个情形,大家都放松起来,少年们把女人赶制出来的早餐送上了寨墙,守军一边盯着,一边分批用过了早餐。

    只是叶炳忠戎马生涯几十年,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手段,他看到守军一直等到乡勇迫近到四五十米处才开火,当即做出了判断:“红贼子药无多,鸟枪往往隐而不发,克取磐石寨便在此时!”

    他喝了一声:“章诚章都司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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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对轰(第三更求推荐票)

    章诚非常配合地就给叶炳忠跪下了,就差把舌头舔到鞋掌上去:“标下愿为大人效死!”

    叶炳忠指着磐石寨意气飞扬地说道:“红贼一应情形,我已了如指掌,克复磐石寨有若反掌观纹,就正缺你这么一个先锋官了!”

    章诚想要含糊地混过去:“标下这就率队去冲一趟!”

    “不!”叶炳忠却不含糊:“寨中红贼本就不过二百之数,又要分守三门,你这一去非得把磐石寨拿下不可!”

    “请老大人指点。”

    叶炳忠继续分析道:“红贼吝惜子药,待我兵进至三四十步方行射击,显是寨中所存子药无多。”

    “大人说得正是!”

    “章都司,你带一百乡勇先行登寨,一百五十鸟枪兵在后掩护,六十藤牌手拱卫鸟枪兵,直冲北门,务求一战而克!”

    “卓游击,你派八十兵骚扰东门,瑞府台,请你派一百鸟枪兵往攻西门,务求牵制贼兵,不使其增援北门!”

    这算是清军到现在为现在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势,一口气出动了将近五百战兵,只是主力放在北门,在这里面有章诚亲自统率的三百兵勇,其余两翼都是侧应。

    伴随着叶总兵一声令下,首先出阵的是一百乡勇,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亡命之徒,或是架起了长梯,或是持刀提枪,高声呼嚷,就快步走了过来。

    后面则是一百五十名鸟枪兵,也是温州各个营头出名的准头枪,紧随在乡勇之后,在他前面还有六十藤牌手和刀盾兵,他们架起了手里的藤牌和圆盾,就把鸟枪兵拱卫起来。

    章诚觉得这样豪华的配备,别看是这么一面寨墙,就是寻常的县城都能攻得破,不过他还是不忘给乡勇们打气:“只要开了磐石寨,不但三天不封刀,而且先登第一者,赏银两百两,功牌一个!”

    至于鸟枪兵,也有嘉奖:“只要你们鸟枪打得好,都加关三个月饷,我章某人绝不食言!”

    话一说完,一百五十杆鸟枪已经朝寨墙猛轰过去,几门小炮也使劲地乱轰,只是准头甚差,根本没打中寨墙。

    负责牵制的两侧已经率先接火了,乡勇们也很卖力气,拼命地架着长梯往前跑。

    而此时寨墙负责防守的奋勇队却是不动声色,孙胡子给手下的弟兄打气:“老子当了几十年绿营兵,叶狗官耍什么花招老子还不清楚,放近再打,老子不坑声,谁也不许开火!”

    一直等到乡勇冲到寨前三十步左右,孙胡子才吼了一声:“放!”

    奋勇队的骨干是收降的绿营兵和乡勇,别看他们加入柳畅这个小团体时间不久,可有着脱胎换骨的感觉,已经有了令行禁止的感觉,孙胡子才一发令,五十个身子就从寨墙上钻了出来。

    “呯呯呯!”

    鸟枪虽然不算什么利器,可是在三四十步距离上集中火力扫射,却是很多威力,只见乡勇的队形有若被镰刀割过的麦浪一般,一下子就倒下一大排人。

    只是这群乡勇确实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亡命,听到枪声不但没往后退,反而大声叫道:“冲进磐石寨,三天不封刀!”

    他们架着梯子快步往前冲,就想趁着奋勇队装填的机会直接冲上寨墙,看到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鸟枪的弹丸也在寨墙上乱飞不止,孙胡子一边装填弹药,一边叫道:“想送死便来吧!”

    “轰轰轰!”

    现在这一轮排枪简直是对着寨墙站着的乡勇直接轰下去,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鸟枪造成相当惊人的伤亡,乡勇纵然是亡命之徒,但是左右都是死伤的感觉也让他们招架不住,扔下了梯子和手上的兵器就撒腿往后退去了。

    章诚看到这一幕那简直痛心不已,大声叫道:“鸟枪兵压上,鸟枪兵给我压上!”

    一百五十名鸟枪兵在藤牌、圆盾的拱卫下,徐徐地向前进,一边朝着寨墙上发射着弹丸:“红贼的子药不多了,鸟枪手加把劲,把红贼轰溃!”

    双方隔空展开了枪战,章诚还派了两个亲兵,企图把退下来的乡勇重新组织起来再冲一次。

    尖锐的弹丸在空中乱飞,章诚以为自己这边会占据绝对的上风,毕竟对面才五十来杆鸟枪,自己这边可有着一百五十杆全温州镇都出名的准头枪。

    只是战斗一展开,章诚就发现自己这鸟枪队形已经被轰得东倒西歪,时时刻刻就有人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反观红巾军方面,他们躲在寨墙之后,大占便宜,拼命轰击着绿营兵,已方只有运气很好的时候才能击伤一个红贼。

    而且已方的鸟枪威力和红巾军也差了一大截,在这个距离,已方的子药很难轰到寨墙上,往往是还没飞到寨墙前就已经落地,对方不但占据居高临下的优势,而且子药威力特大,不但发弹以后冒的是白烟,不象清军这边冒的是白烟,已方中了弹丸往往就当场倒地。

    正当章诚决心让鸟枪兵向前三十步再轰击的时候,寨墙突然多了好些人头,一轮排枪过来,当即有五六个兵勇中弹,章诚看到是从西门过来的红巾军,不由暗地骂了一句瑞知府无能:“都说满八旗靠不住,没想到这蒙八旗打仗也是饭桶。”

    对面增加了二十杆洋枪,可是这二十杆洋枪发挥的威力甚至胜过了四十杆鸟枪,这种对轰很快变成了鸟枪兵如同下饺子倒地的单边游戏,鸟枪兵压不住阵脚,纷纷向后退去,原来想要再冲一下的乡勇也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章诚一看这情形,也随着兵勇退了下去,后面叶炳忠气得要杀人:“章都司,你便是这般替我效死地!”

    章诚一看不对劲,当即把责任推给了瑞春:“实在是红巾贼从西门调来五十杆洋枪,发弹如雨,我军鸟枪太少,才被迫退下来了!”

    叶炳忠半信半疑,他没想到磐石寨内的子药竟是源源不绝,对轰了这么久都没有用尽的迹象,又追问了一句:“我兵伤亡了多少?”

    章诚赶紧下去粗粗统计一番,最后的数字让叶炳忠都为之肉痛,光是北门主攻这一路就死伤了八十多人,东门、西门也各有若干死伤。

    不过他也摸到守军的底细,寨内的守兵确实不多,尤其是东门的守兵最弱,只是那里还设有劈山炮一门:“章都司,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不下来,就地正法!”

    他已经决心用人海战术了。

第六十四章 人潮

    “把你们吃奶的劲都拿出来!”叶炳忠这一回是下血本:“不管兵勇,凡是畏战不前,一律格杀不论!”

    原来一直在后面看好戏的绿营兵,现在已经在压力之下和乡勇站到了一条出发线上,不管是右击游击卓大林,或是知府瑞春,都到了第一线,准备以绝对的优势展开攻击。

    以往清军最多只使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攻击,可是这一回参加攻击的兵力,除了在后方照顾伤员、看守辎重等少量兵力之外,叶炳忠把所有的本钱都押上去了。

    一千人!一千人的大攻势,其中负责牵制的北门和西门方向各押上了一百五十人,而作为攻击重点的东门方向,则是集中了七百大兵。

    而现在在寨墙上也是格外紧张,刚才动用近五百兵力的攻势,差一点让守军处于崩溃边缘,还有瑞春提前打了退堂鼓,才能让霍虬调出了一个排的燧发枪兵。

    即使是各样,各个方向的伤亡都不小,尤其是孙胡子的奋勇队,开战到现在已经伤亡了接近三分之一,不过最让人担心的是东门。

    叶炳忠把兵力集中到了东门,而守军的注意力也注意到东门是整个防线的弱点,因此霍虬大声喝道:“准备把老人孩子都动员起来,尤其要注意加强东门!”

    不过话刚说完,那边已有一群援军上了寨墙:“霍哨长,咱们营务队到哪个方向去比较好?”

    说话的正是那个献出了粒状火药制造方法的绿营兵冼拿,现在他是营务队的主官,把整个营务队能战斗的二十多人都拉了上来:“我们营务队都在这里,还有四十个火罐!”

    “好!”有了营务队这么一支自告奋勇的援军,霍虬的心就安定了不少:“你们带火罐一起去东门,接下去肯定是清妖攻击的重点,能不能守住磐石寨,就看你们了!”

    正说着,有眼尖的红巾军突然叫道:“检点回来了!检点回来了!”

    他们已经看到了那艘石云庆小米艇从江面上顺风驶了过来,这个意外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是检点回来了!”

    “该死!”叶炳忠正在布置着最后的攻势,也看到了江面那艘米艇:“红贼主力回来了!”

    “先缓一缓吧!”瑞春虽然不知兵,却也知道现在部队受了挫折,但是叶炳忠却是下了决定:“马上开始,马上开始!三路齐攻,都给我把吃奶的劲头用上,开了磐石寨,要什么有什么!老子悬赏两万两!”

    这个赏格让瑞春都震住了:“镇台,两万两,这数目太大了吧!”

    要知道,即使是与太平军交战,反攻一个县城的赏格也不过是几千两罢了,可是叶炳忠却是一口气开了两万两的赏格,要知道这个数字等于对太平天国战场上收复一座府城的赏格了。

    “两万两便是两万两,一文钱都不少!”叶炳忠大声喝道:“都给老子把用在女人身上的力气使出来,若是知府拿不出这笔赏格,老子从腰包里把这钱填上!”

    他这么一喊,整个军营都欢呼声一阵,绿营兵和乡勇因为几次挫折而消失的勇气又回来了,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啊!

    三路攻势几乎是同时开始,即使是处于牵制方向的霍虬一看到清军这个劲头,便知道麻烦了:“能组织多少老人孩子上来,就组织多少人上来!真不行让女人也上来,只要坚持住这一会,检点的兵马上就回来了!”

    他和叶炳忠都以为那艘小米艇里面装载着柳畅的主力,而此时清军的攻势已经是潮水般涌了上来。

    整个磐石寨都被硝烟笼罩了,连有一个排燧发枪兵的霍虬都感受到很大的压力,更不要提清军主攻的东门方向。

    人潮!远远望去,好大一片人潮,七百人组成的队形让上面的守军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炮!大炮!”

    后备队的官兵已经大声叫道:“大炮快开火!”

    这几乎是后备队的第一次战斗,还好前几波清军攻势都不强,又有炮队的支援,才勉强打退了清军的攻势,却也有十来人伤亡。

    炮队的周一鹏看着这漫山遍野的人潮,骂了一声娘:“给我放!”

    一发实心弹呼啸着就划出了弧线,一直飞了**十步,然后在清军的队形中肆虐着,接连打响了五六个人才停止了前进。

    实心弹经过的地方,几乎成了血与肉的地狱,但是这个小小的变故并没有影响清军的狂热,他们几乎第一时间将这个缺口填补上了。

    后备队的战兵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动作也有点变形了,却在周一鹏的指挥开始了第一轮射击。

    “呯呯呯!呯呯呯!”

    这可以说是战斗爆发以后,杀伤最多的一轮排枪,在清军最前方的队形如同镰刀扫过麦浪一般,扑通扑通就有成排成排的清兵倒下。

    但是下一刻,清军就踩过了尸体与伤员,加快前进:“准备发炮,准备装填!还有一轮射击的机会!”

    此时后备队的士兵都机敏地躲到了垛墙后面准备装填,而劈山炮成了清军火力交强的重点,周一鹏身边的炮手连续有两人负伤,但是周一鹏已经做了大炮上刺刀的准备。

    “来了来了!”来的正是营务队的冼拿,他带来了好几杆鸟枪和四十个火罐:“我们来了!”

    “来得正好!”周一鹏大喝一声:“放!”

    这时候冲锋的清军几乎已经贴到了寨墙上,几十杆鸟枪立即轰鸣起来,在清军的密集队形中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雨点一般的弹丸扫过了密集的队形,到处都是四飞的弹丸,仿佛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弹雨下生存,至少打伤打死了二十多人,但是下一刻清军又恢复了原来的密集队形,而周一鹏的火炮还没有完成再装填。

    “准备火罐!”冼拿是绿营兵出身,虽然带的是营务队,却是颇有作战经验:“准备接战,准备肉搏!”

    清军的梯子已经架到寨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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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奇兵

    寨墙下都是人头,无数清军死命地向一排排梯子上爬,挤不上去的鸟枪兵朝着寨墙开火,但凡有移动的目标就轰击过去。

    而寨墙上的周一鹏已经大吼一声:“放!”

    根本无需瞄准,劈山炮呼啸着向后飞去,一发实心弹在寨墙下的兵勇队飞过,当即是血肉飞溅,掺不忍睹,但是绿营兵已经杀红眼了,个个都在高吃:“打进磐石寨,三天不封刀,赏格两万两!”

    而寨墙上的守军也没有退路,洗拿大声叫道:“火罐!火罐,给我扔下去!”

    不仅是带着烈火的火罐,守军把手上能扔得动的东西都扔下去,擂石、滚木、金汁雨点般砸了下去,在清军中造成很大的伤亡。

    特别是一个个扔下去的火罐,甚至不等落地就是一片火海,当即有倒霉的清兵通身是火,使命地地上打滚,却往往引发更多的火势。

    双方的鸟枪几乎是面对面的对轰,随时都有人倒下,搭上寨墙的梯子时不时连人带梯向后仰去,但是没人听得到摔倒在地上的掺呼声,只知道死命往上冲。

    双方已经是打到了毫无退路的地步,周一鹏挨了一发鸟枪弹,却是大声吼道:“清妖要洗磐石寨了,怎么也要把他们压下去!”

    说话间,一队由老人和少年混编组成的队伍挤上了寨墙,他们胆战心惊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切,好一会才在催促着开始往寨墙下砸起了一切能举得起的东西。

    冼拿大声喝道:“再坚持一会,检点的洋枪队马上杀回来,马上杀回去!”

    双方都在这段寨墙上填进了全部的本钱,现在奉命督战的城守营章诚都司已经亲自跳上了一架梯子,手脚并用向上爬去,而周一鹏也率领炮队的官兵弃炮直接参战了。

    清军毕竟人多势众,红巾军虽然先后两次增援,可是这段寨墙也不过百多名守兵而已,因此时不时有清兵冲上了寨墙,又被守军挤了下去。

    “章都司战死了!”

    “周一鹏队长殉难b!”

    双方都填进了更多的生命,清军频繁冲上了寨墙,那次初次上阵的老人和少年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生了惧意,就想后退。

    “给我死在上面!”正在他们想退下去的时候,那边霍虬已经带着最后一支援兵压过来了:“有我霍虬在,便在磐石寨!”

    其余两段寨墙也处于清军的猛攻之中,在这种情况,他和孙胡子只能各抽调五六人编成了一支小队赶来支援:“弟兄们,不能退,清妖进寨要洗城!”

    有了这么一支小队伍的增援,东门总算是暂时稳住,而此时那艘米艇已经靠岸,朱顿看到厮杀声惊天动地,大声喝道:“凡是能动弹的兄弟,随我上寨墙!不能动弹的,让女人帮忙扶上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寨墙上!”

    瑞春这个知府现在脸色都变得铁青,他看着东门这段寨墙清军不断往上填,又不断如同落英般坠落在地,他朝着叶炳忠说道:“镇台,我宦海沉浮久矣,从未见过将士象今日这般用命,官兵象这次死伤之多,而据守贼兵又不过一二百人,为何还是拿不下这么一段寨墙!”

    叶炳忠也是脸色难看得很:“何止!我戎马数十年,大战小战数以百计,但是象这等悍勇之贼,简直是闻所未闻!”

    现在攻击东面这段寨墙的清军兵勇伤亡已达上百人,而且还在继续往寨墙上填人命,如果这些绿营兵都是温州镇和浙闽总督督标的精锐之师,早就已经崩溃了。

    瑞春就动了退兵的念头:“这等悍勇之贼,真是闻所未闻,不若先缓一缓!”

    “不能退!”叶炳忠这员老将大喝一声:“不管死伤多少人,都要把这磐石寨拿下来,卓游击!”

    卓大林这位右营游击当即给叶炳忠跪下了:“标下愿为镇台效死!”

    “好!”叶炳忠亲自给卓大林打气:“卓游击,你亲自带队上去,今日能不能拿下磐石寨,就看你的了!还有……”

    叶炳忠大声叫道:“告诉弟兄们,拿下磐石寨赏格加倍!悬赏四万两银子,只要拿下磐石寨,寨里寨外三天不封刀!”

    卓大林明白叶炳忠的意思,这不但是加了一倍的赏格,而且还要纵兵洗劫,叶炳忠说得很够清楚了:“寨里寨外三天不封刀!”

    这当然就是指整个磐石镇方圆十几里的地方,当然地方上想要免除这场兵灾,那恐怕就得出一大笔赎金了。

    当然事后难免被地方有心人士借此攻击官军兵匪不分,纵兵为害民间,但是有知府和总兵联手,这些有心人士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来。

    前头卓大林已经用力挥动着一面绿旗:“镇台大人说了,拿下磐石寨赏格加倍,四万两白银,四万两,给我记住了!”

    “还有,三天不封刀,想去哪快活就去哪快活!”卓大林说得直白一些:“这方圆几十里都是兄弟们用血拼下来,想什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绿营兵勇的士气原本已经有些衰竭,但是卓大林这一顿怒吼以后,士气又高涨起来,有些土勇干脆就直接架起了人梯往上爬,到处都在吼着:“镇台大人说了,开了磐石寨,赏格四万两,三天不封刀,想去哪快活就去哪快活!”

    寨墙上已经一片狼籍,到处都是血迹、尸体和伤员,霍虬险些压不住阵脚,还好这时候朱顿带队上来:“霍哨长,和尚我来了!”

    他只带了十几个人上来,其中一大半是伤员,但对于守在上面的霍虬与冼拿来说,那简直是久旱逢甘霖,霍虬大叫道:“检点的队伍回来了!”

    朱顿大声喝道:“和尚我今天要开大开杀戒!”

    有了朱顿这一针强心剂,双方依旧是打成了僵持的局面,兵勇好几次强行冲上了寨墙,又被守军压了回去。

    在后方瑞春已经被血腥的场面看得胆战心惊:“镇台,早知这群贼人如此悍勇,怎么也得多带些兵勇过江来!”

    “这群红巾贼虽然悍勇,但终究兵单将寡,后势难支。”叶炳忠安慰他:“我军兵多将勇,尚有余力,只要再等一刻钟就可以拿下东门了!”

    “那便好,那便好!”瑞春稍稍放宽心:“镇台说得甚是,我军兵多将勇,尚有余力,啊……”

    瑞春惊呼一声,叶炳忠当即回头望去,却见一面黄旗下已经杀过来一队红巾贼,长枪如林,刺刀雪亮,就一阵小跑朝着攻寨兵勇身后压了过去。

    这群红贼身上都是血,带头的红巾贼将年纪甚轻,时不时亲手挥动着黄旗,当是贼中所传的那位“柳检点”。

    “大事不好!”叶炳忠差点就站不稳脚了,还好瑞春扶住了他:“这群红贼,用心居然如此狠毒!大事不好了!”

第六十六章 大捷

    而杀到清军屁股后面的柳畅可不会顾及叶炳忠的感受,他全力挥动着黄旗,大声叫道:“放!”

    “放!放!放!”

    “放!放!放!”

    整个龙枪哨都在响应柳畅的命令,七十五杆洋枪开始齐射,当即在攻寨清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有若龙卷风扫过一般,成排成排的清军瞬间倒下了。

    “放!放!放!”

    虽然参加射击只有十五杆击发枪和六十杆燧发枪,但是如果以火力强度来计算的话,一杆击发枪等于五杆鸟枪,十五杆击发便是七十五杆鸟枪,六十杆燧发枪等于一百二十杆鸟枪。

    或者可以这么说,在持续射击强度上,柳畅的七十五杆洋枪等于二百个鸟枪手在齐射,而且威力、射程、精度都远远胜出清军的鸟枪。

    有如秋风扫落叶,又若如汤灌雪,后排的清军好不容易转过身来,就是密密麻麻地一排又一排地倒下了,到处都是伤员在呻吟,到处都是死伤者的肢体,许多清军干脆直接从梯子摔了下来,后背已经挨了枪子。

    现在寨墙上的火力也全面复活了,清军在双重火力的夹射之下,如同雪崩一般地崩溃了。

    原本他们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两成,现在柳畅一轮又一轮的排枪让他们完全失去了指挥,既不敢向前冲,也不敢向后退,更不敢跳到江里面,只能以雪崩之势涌向了叶炳忠和瑞春所在的位置。

    “这群贼子太过狠毒了!太过狠毒了!”

    看到红巾军不缓不慢地驱赶着大队的兵勇退下来,叶炳忠大骂起来:“稳住阵脚,稳住阵脚,千万不能乱啊!”

    可是退下来的清军在密集的排枪面前,甚至连抵抗都没有,只知道冲跨了叶炳忠的亲兵,然后以更大的势头把更多的队伍卷进去:“快跑啊!快跑啊!快跑!”

    攻击其余两门的清军也被溃军卷了进去,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无穷无尽的队伍败下来了,也发足狂奔了。

    “放!放!放!”

    “呯!呯!呯!”

    “放!放!放!”

    柳畅挥动了手中的黄色大旗,浑身都是汗,却是觉得再轻松不过了:“放啊!”

    成百上千的清军已经丢下旗帜、鸟枪、抬枪、劈山炮,如同潮水向后退去,许多跑不动的清军就干脆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连声叫道:“饶命,饶命啊!”

    在溃退的人潮之中,负责督战的右营游击卓大林拼命地嚷道:“稳住,稳住!千万要稳住啊!”

    只是乱军根本不听他的命令,他张开双手想要堵住退下来的败军,只是下一刻就象螳螂挡车一样就碾开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几个亲兵朝着柳畅的大队冲上去。

    “呯!呯!呯!”

    乱枪过后,卓大林已经扑通一声倒在泥地里,他嘴里还叫道:“镇台,镇台,老子尽力了,不是我无用,实在是这群红贼用心太狠毒!”

    在另一个时空,这位右营游击卓大林以后做到了绍兴协副将的位置,死在了太平军二攻杭州之役,但是在这个时空,他却成了赤.潮下陨落的又一员清军将领。

    卓大林的死,标志着清军放弃所有抵抗的努力,龙枪哨和楠溪哨的联军一直追出了二里多地,看不到清军兵勇的队形才准备收队回寨。

    但是在远方仍然能听到厮杀声、枪炮声,柳畅松了一口气,却是说道:“咱们在杨宅若是失手了,也是这个下场!”

    那是附近村落的乡勇、民团和土豪在袭击溃败下去的清军大队,他们原本就是墙头草,在清军攻打磐石寨的时候给清军通风报信,可是清军溃下来了,他们也不会放弃这么一块肥肉不吃,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袭击败军。

    “咱们拼死拼活,倒让这些小人占了便宜去!”瞿杰心中不服气:“到时候让他们把便宜都吐出来!”

    想占便宜的可不止这些乡勇、民团、土豪,清军大溃不到半个时辰,江上已经来了好几艘船,正是葛五爷统率的船队。

    他们直接就越过了磐石寨,葛五爷站在船头朝着寨里嚷了一句:“听说磐石寨的朋友受到清妖攻击,我们特来帮忙!”

    这明显也是来捡便宜的,柳畅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在寨墙上喊了一句:“五爷,大恩不言谢!”

    瞿杰又说了一句:“我们与清妖死斗的时候,他葛五爷跑哪里去了,现在又出来占便宜!”

    “便宜?”柳畅笑了一句:“他们能占去多少便宜,最大的便宜,就在我们磐石寨墙之下!”

    这说的是实话,这一仗磐石寨内打得哭声一片,死伤竟达百名以上,特别是战死者达到了四十之数,连炮队的队长周一鹏都战死了,自龙枪哨成军以后,没有打过这么艰难的战斗,没有付出过这么大的牺牲。

    但是所获的战果也是最多的,不说在杨宅收获的那些洋枪、金银、鸦.片、弹药,光是在这磐石寨下,清军扔下的鸟枪、刀盾、抬枪、小炮就达千件以上,粮草辎重、骡马大车无算,旗帜数十面,扔下的伤员达两百名以上,除此之外还抓到了三百多名清军俘虏。

    加上战场上遗弃的一百多具尸体,粗略统计这一役清军的直接损失在七百名以上甚至更多,而且他们撤退路上还要遭遇地方武力和葛五爷的袭击,最后能有五百人逃回江南去就不错了。

    瞿杰还是想着溃退下去的那些清军兵勇:“可就让他们白占便宜了?这可不行?”

    柳畅望着大江,一身征尘还未洗去:“够了!这次清军败过江去,我们至少有一个月时间可以整军备武,到时候我军拥有两百杆洋枪,三个完整的步哨,再上后备武力,这瓯江南北还不是任我纵.横!”

    “三个完整的步哨?”大家首先想到是这个问题:“三个?”

    柳畅这支队伍只有龙枪哨和楠溪哨这两个步哨,哪里来的第三个步哨?

    那边孙胡子已经跪了下来:“奋勇队将士们不胜荣幸,请检点赐名!”

    柳畅已经想好了名字:“今天我们有磐石寨这一场大捷,奋勇队守得很好,便改名……!”

    “磐石哨!!!”

第六十七章 磐石哨

    磐石哨!

    孙胡子第一时间就喜欢上这个名字,“守如磐石”,这个名字甚至比楠溪哨还要响亮一些,只比龙枪哨稍稍逊色一些。

    “磐石哨!咱们奋勇队从现在起就是磐石哨了,检点,你放心,只要咱们磐石哨在哪里,哪里就能守得住!”

    柳畅却有自己的想法:“除了磐石哨之外,奋勇队也保留下来,咱们这次抓了这么多俘虏,总得有个去处!”

    在他的估计里,龙枪、楠溪、磐石三个步哨,每个步哨只需要补充了二三十名俘虏,磐石哨可能多一些,也不过五六十名罢了。

    可是这一次抓了三百多俘虏,还收容了两百多名伤员,固然重伤员柳畅会想法送过江去还给清军,免得成为已方的负担,可是最后可能留用的俘虏至少有四百名以上,即便考虑各种意外因素只能留用一半,也有两百出头的俘虏,而三个步哨需要的补充人员不过一百多名罢了。

    那这样的话,就要浪费宝贵的人力资源了,因此奋勇队不但不能削弱,还要加强,孙胡子明白过来:“检点说得极是,抓了这些多清妖兵勇,奋勇队是要保留下来,我给奋勇队留下八个靠得住的弟兄!”

    柳畅点点头:“龙枪哨和楠溪哨也克服一下困难,多调几个弟兄到奋勇队来,以后奋勇队把俘虏训练好,还会补到各个步哨里去。”

    大家都觉得柳畅的主意好,奋勇队收容俘虏训练好了再送到各个步哨,不过霍虬倒是提了一个问题:“检点,今天后备队打得很好,虽然伤亡特别大,硬是顶住清妖主力的猛攻,新成之军能打到这个份上,难能可贵了。”

    柳畅也清楚这件事,知道霍虬是在替后备队争取,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后备队今天打得和磐石哨一样好,这事我清楚,但是后备队伤亡太大了……”

    今天磐石寨内的守军,如楠溪哨两个排,奋勇队都伤亡近半,而后备队虽然撞上了清军的主力攻势,伤亡竟接近三分之二,战死者占了全部阵亡者的一半,因此柳畅和所有人把这事情说清楚:“先让后备队休整一段时间,恢复到原有实力,然后再扩编成步哨!”

    他最后下了结论:“就凭着今天后备队的表现,才说是扩编成步哨,便是扩编一个步营也没有问题。”

    “但是咱们本钱太小,清妖今天来了一千五百人就险些支撑不住了,因此当务之急是先拉出几个能打能冲的步哨来!只要咱们有两百杆击发枪,三个步哨的本钱,这瓯江南北就任我横行了!”

    “检点想得深远!”霍虬觉得替后备队争取这个承诺已经足够了:“咱们接下去就是整军备武,壮大咱们柳家军的实力了!”

    柳畅望着大江东去,就对着众人说道:“多一个步哨少一个步哨不算什么,今年是咸丰五年吧?”

    “对,咸丰五年!”

    柳畅第一次显露了自己的野心:“我们这支队伍,不应当是只有四个步哨,甚至不应当只有十四个步哨,我跟露个底,今年过年的时候,咱们应当有四十个步哨,你们现在做哨长,过年的时候就应当带几个营,当排长的也能带一个营!”

    这句话获得了满堂掌声,谁不想着步步高升,而且以现在柳家军发展的势头,今年年底搞四十个步哨或许困难,但是扩充成十四个步哨却应当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霍虬脑子里已经幻想着自己统带几千兵马,执掌一路的局面了。

    ……

    与磐石寨里的兴高采烈相比,叶炳忠与瑞春都是大哭不已,瑞春干脆摘去顶戴,坐在地上哭得不象样子,叶炳忠则是双手捶胸:“本镇戎马数十年,平贼数以万计,从未有一役如同今天这般一败涂地!”

    瑞春是尊泥菩萨,他自身难保的时候就哭得更厉害,好久才哭边问道:“镇台,现在退过江来的兵勇还有多少人?”

    “三百多点,我渡江时统率千五百之众,随我过江不过三百,我有什么脸去见运司、道台,不如死了干净!”

    瑞春却死死地抱住了他,生怕叶总兵真的跳江自尽:“镇台,镇台,你看此事可有挽回的余地?能不能捂住?”

    叶总兵摇了摇头:“池副将七百兵勇全没,全凭运司通天手段才捂住了,可是今天折损兵将不下千员,如何能捂得住,除非?”

    “除非什么?”瑞春就死死抱住了叶炳忠这根救命稻草:“镇台有何妙策,本府一定言听计从。”

    “不但不能捂盖子!”叶炳忠的想法另出一格:“反而要捅到天上去,以往出这等大漏子,都是这般处理。”

    “怎么一个处理之法。”

    “不能说我温镇兵勇折损千员之多。”叶炳忠说道:“得说我温镇兵勇于此役死伤无数,折损不下三千员,全温危在旦夕,请王总制、何抚台速发精兵两万,军饷百万解温,不然此股悍贼将全取温处,窥视全浙!”

    瑞春一点就通,这是挟寇自重的办法:“真要报折损三千将卒?那会不会派钦差来温摘了咱俩脑袋去?”

    “天塌下来有运司、道台顶着,要知道领兵过江本是道台的责任。”叶炳忠老于世故:“再说,谁叫你报折损三千了,只是在巡抚、总督大人耳边吹吹风而已,公函上绝对找不到这个数字。”

    “那公文该报多少?我明白,不报折损数字便是,然后在王总督和何巡抚身边吹吹风,可是真要我们报死伤之数怎么办?”

    “老办法!”叶炳忠早想清楚:“只报将官阵没之数,不报兵勇数便是。”

    这个办法甚好,一场折兵损将达千员以上的大败,只是换了个统计口径,便成了“阵没右营游击卓大林、城守营都司章诚以下十七员”,瑞春真是一点就通:“只是这事捅到天上去,这不好收场啊!”

    “想那么多干什么!”叶炳忠却是想得清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老子得趁这段时间多捞些,说不定就派个钦差下来查办老子。”

    瑞春是蒙八旗,一听这话也只能苦笑了:“也只能这样办了!”

    “不这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叶炳忠说了一句:“接下去咱们还得对红巾军放水!”

    瑞春傻眼了:“放水?”

第六十八章 另一种大捷

    这个时代的满蒙八旗子弟,唱戏遛鸟的本领比弓马骑射强了不知多少倍,若是那些满洲开国功臣在坟墓里看到他们后代混成这般模样,恐怕坟头会冒出三尺青烟来。

    瑞春虽然算是蒙八旗子弟中难得的人才,但肚子也没多少真才实学,不过满蒙八旗子弟对大清朝的忠诚却是无须质疑,因此瑞春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放水?”

    “没错!就是放水!”叶炳忠老道得多了:“如果不放水,咱们只能再组织精兵强将渡江去攻磐石寨,面对此等悍勇之贼,你以为有多少胜算!如今的上上之策,是把红巾贼引到南边来,让他们背土离乡,那时候我们只要守住几个要点,全局就活了,其余乡间尽可暂时让与红贼!”

    瑞春没想到叶炳忠赌得这么大,他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只守府城与两县城,其余皆可让与红巾贼,镇台这玩得也大了吧!”

    现在温州府仍在清军掌握之下的地盘,大致是大半个永嘉县,加上瑞安平阳泰顺三县,这些地盘之中,泰顺这个山区县可以说是鸡肋,又远离乐清,红巾军既无力图取也取之无用,真正剩下就是府城加上瑞安平阳两个县城。

    这个时代的府城、县城有着特别重大的意义,叶炳忠就说了:“我们这次回去以后就多作准备,只要府城和瑞平两座县城不失,全温便尽在我手,其余乡间暂时让给红贼又何妨!”

    他补充了一句:“红贼的勇悍,府台是亲眼所见的,若不能早作准备,到时候只要丢失一座县城,你我也保不住这顶戴了!”

    “此等红贼,确实勇悍无双,远胜于官兵!”瑞春这才服气:“特别是那柳检点,据说还是参加金田团营的长毛功勋!”

    “此贼用心何等狠毒,始终隐伏不动,趁我军猛攻东门之际猛下杀手,以致我军溃不成军,我以为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贼使得这等绝户计,可比妇人还要狠毒百倍。”

    “镇台说的是,这柳贼使出这等绝户计,实在是太狠毒了!”瑞春当即给柳畅起了一个外号:“这柳绝户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瑞春并不知道,他取的这个外号很快在清方官方文书里风行一时,柳绝户之名甚至取代了柳检点这个红巾军最常用的称呼。

    不过叶炳忠还得为自己的失败多找些借口:“据闻柳绝户此贼是长毛贼中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此次潜入台州府暗中经营已有数月,台州府一时不察,以致潜入真长毛达三百之多,这等真长毛又联合瞿振海等乡间劣绅一齐发动,导致乐城失陷,全郡震动。”

    他是温州镇总兵,自然只能把责任推到台州府去,反正温州属于温处道,台州属于宁绍台道,到时候要打笔墨官司也是两位道台大人的事。

    何况他这事也不是纯属子虚乌有,红巾军中确实有三百台州流民参与,只是已知的真长毛不过柳畅一人而已。

    不过叶炳忠相信这“三百真长毛”会掩饰住自己的失败,这可不是什么小数字,太平军中的广西老弟兄不过两三万人罢了,这些人都是太平天国战斗力的核心。

    要知道北伐军虽然失败,却在大半个北中国都纵横无敌,最远杀到了天津,但这两万北伐军中的广西老弟兄不过是三千而已,而且还是天国极度重视北伐军给予加强的结果,而这些广西老弟兄也确实在北伐军中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现在可以明确查证的真长毛只有柳畅这个殿前三十六检点一人而已,但是此獠不可能一个人赤手空拳来浙江打天下,那同来的长毛必定不少,即使没有三百人,百八十人总是有的。

    贼中有这么勇悍狡诈的真长毛,那么官兵大溃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面对如此悍贼,我等粮饷两缺,硬是守住了府城和瑞平两县城,这是何等的伟业啊!”

    这么一说,瑞春就全明白了:“是啊!希望何巡抚和省中各位大员能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啊!”

    这大江边上,残兵败将一片哭声,但是叶总兵和瑞知府却已经是满面春风,歌功颂德。

    这是大清朝又一次伟大而辉煌的胜利!

    ……

    “报瞿帅,大荆营破了!”

    “台州方面派来的三百台勇,已经被我们打回去了!”

    “大荆营一破,瓯江尽为我有!”

    大荆镇的硝烟刚刚散去,成队成队的俘虏被押下了战场,绿色的旗帜则被狠狠踩在了脚下,红巾军的将士们在寻找着更多的战利品,时不时发出一声欢笑声。

    瞿振汉同样是满面春风,不过他是确确实实获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虽然这次战役有过不少波折,但最终率队拿下大荆营的是他瞿振汉。

    “多亏了诸家兄弟尽力拼杀,才能拿下了这大荆营。”瞿振汉转了一圈,向四面都拱了手:“如今大荆营拿下了,正是庆功论赏的时候了!”

    大家也都是喜气洋洋,特别是在红巾军长期不得志的军师刘公瑞更是笑道:“咱们有了两个整县的地盘,一切都好办了,就是要分金分银也方便了!”

    “何止分金分银。”瞿振汉的谋主金佩铨笑道:“我们接下去要分疆裂土了。”

    这次打下大荆营让他恢复了不少信心,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攻克大荆营都可以说是红巾军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次胜利,战果还超过了上个月全歼池建功七百兵勇的大捷。

    要知道,光是大荆营的绿营额兵就有六百多人,加上增援的几路台勇和野草一般的乡勇民团,红巾军前后交战的清军不下两千人,并顺利歼灭了其中至少一千二百名。

    虽然有不少清军逃到了台州去,但是先破磐石寨后取大荆营的胜利让瞿振汉这个小团体一下子就有向心力。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藤牌大枪这套新战术的功劳,只是大家更多时候是认为瞿帅有通天手段才拿下了大荆营,在金佩铨的心底,更是以为现在柳畅的小日子或许过得不错,但怎么能比得上攻破大荆营这等惊天动地的奇功?

    只是他嘴角刚刚浮现笑意,就有一个亲兵飞奔而来,跪在地上通报了最新的战报:“磐石寨我军大捷,柳检点率众杀退清妖十七次猛攻,斩杀清妖把总以上官员十七员,清军已经溃过江去了,据温州府里传来的消息,清妖此役折损不下三千名。”

第六十九章 南渡

    “三千?这不可能吧!”

    “三千!怎么可能!”

    “三千?绝对是搞错了,是不是三百啊!”

    大家一时间忘记瞿振汉这位大元帅还在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很多原本坐在椅子等着分金分银的头目也站了起来,性子急的干脆拉住这个报讯的亲兵追问起来:“怎么可能,柳检点在磐石寨不过是两个步哨,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七八十人!”

    “就是就是,清妖怎么可能在磐石寨下折损三千人之多?”

    “这绝对不合情理,你有没有搞错数字了,是不是三百人?”

    报讯的亲兵被一群人围住,早就晕了,只是在那里说:“温州府里都说清妖这一役折损了三千人,过江的时候是由清妖温州知府瑞知、温州镇总兵叶炳忠带队,而跑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柳畅就是三头六臂,也可不能以二百七八十人让清妖折损三千之多!”刘公瑞一向和柳畅有着矛盾,因此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是折损了三百人,三千人绝对属于误传。”

    徐凤飞和柳畅的关系不错,他特别替柳畅辩解:“听说柳检点在磐石寨刚招募了不少新兵。”

    “那都是些老弱病残。”金佩铨对磐石寨最关心不过,了解也最深:“不过我听说了,最多的时候磐石寨开伙也不过是管六百多张嘴而已,柳检点后来要编队,又走了不少!”

    “即使柳畅有六百人,也不可能让清妖一下子就折损了三千来人!”刘公瑞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以六百之众破敌三百,最合情理!”

    以六百兵力击破清妖三百,这是最合情理的说法,但是大家也不认为柳畅的本领就局限于这一点,这一次大荆之役,红巾军用上了藤牌大枪的战法,也能轻松地以六百击破四百乡勇。

    但是如果说柳畅以数百人大破清兵三四千人,这又是神话了,现在瞿振汉庆功论赏的氛围全被破坏无遗,大家可是始终关注这件事。

    那个报讯的亲兵在追问之下,又想起了一件事:“据说参加此役的除了柳检点的队伍之外,还有葛五爷的船队,磐石寨附近的土勇民团一见清妖败退,也上去一起捡便宜,把瑞春和叶炳忠弄得狼狈不堪。”

    这个说法相对合乎情理一些,但是以磐石寨与葛五的联军不但堵住了清军的攻势,而且还打得清军落花流水,连土勇民团都跳出来捡便宜,柳畅的本领也太强了些吧。

    大家希望能找出更合理的解释,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瞿振汉连嚷了三声“静一静”都没压住场面,全场仍是一片喧哗声。

    最后瞿振汉无奈之下,只得抢过一只鸟枪,朝天轰了一枪,然后大声叫道:“都给我闭嘴!”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了,瞿振汉大喝一声:“柳检点大破清妖,歼清妖三千之数,这是好事,我们接下去要做的便是……”

    “渡江!”

    瞿振汉这一喝,全场才真正安静下来,但是很快这些红巾军的头目们都喝道:“渡江!渡江!渡江!”

    如果柳畅这歼灭清军三千的战果是真的话,那么不但江北的清军已经被红巾军肃清,就是江南的清军也被柳畅肃清了一大半。

    温州一府有绿营额兵八千八百名,但是实有之数应当不到八千名,加上招募的土勇、闽勇、台勇总共也不过是一万一两千名,现在整个江北的清军兵勇约三千已经被全部肃清了,剩下的江南清军兵勇**千名中,先行渡江的池建功部已经几被全歼,而现在又有柳畅一役歼灭清军三千名的奇迹,瓯江以南的清军至多不过五六千名。

    而且这五六千名清军兵勇还得负责整个江南广阔区域的防御,真正的机动兵力极少,这样一来,不管是瞿振汉还是金佩铨都看到这其中的机会。

    “命令大军,不行休整,即刻南下,打进温州府去!”瞿振汉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到时候分疆裂土,瞿某人绝不吝惜王侯之赏。”

    “好!”下面是一声赞好之声,旁边金佩铨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瞿帅,柳游击这次破清妖甚众,当如何重奖?”

    柳畅这一役的功劳实在太重了,以致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但是瞿振汉的事业才刚刚起家,还没到鸟尽弓藏的地步,不能让大家寒心。

    金佩铨的意思是适到好处地敲打柳畅一番,但是瞿振汉的想法不一样:“柳畅为我红巾军中大将,立下这等奇功自然要重赏,他原本是镇守磐石寨游击将军,现特晋为磐石副将!”

    这都是绿营里的级别,游击将军是从三品,而副将则是从二品,等于给柳畅升了两级,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因此瞿振汉也不得不拿出点实实在大的好处来:“想必柳畅柳副将与清妖这番苦战之后,将士折损必然不少,振山……”

    瞿振山应了一声,瞿振汉继续说道:“从我们东乡的老兵里调一百五十人出来去补充柳副将的磐石寨,同时送去白银千两,大米一百五十石,猪羊一百头,至于子药之类,你看着送一批过去吧。”

    “知道了!”

    瞿振汉笑了:“诸位兄弟,咱们接下去就要一鼓作气,渡过江去打进温州府。”

    “至于柳副将,这一役他实在是伤了元气,就让他在磐石寨好好休整一个月,等休整完毕再渡江也不迟!”

    金佩铨这才佩服瞿振汉的手段,官衔、兵员、补给都送出去,柳畅确确实实是得了不少实惠,但问题是他照样局限于磐石镇这块小小的地盘,还是没有发展的余地。

    名义是让他休整,但实际上却是把他限制在磐石镇,这手段谁也挑不出毛病。

    不要说他挑不出毛病来,就连柳畅都挑不出毛病来,对于这样的安排心满意足了,他只是询问道:“瞿帅什么时候南渡?”

    代表瞿振汉来慰问柳畅的徐凤飞笑着说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过就委屈检点了,只能暂时拘束于这小小的磐石镇了。”

    可是他不知道,柳畅所需要的正是这么一个整军备武的时间和空间而已,瞿振汉愿意渡江去同清军死拼,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柳畅还是多问了一句:“江北就全交给倪副帅了?”

第七十章 耳目

    柳畅这话里有话,徐凤飞也是明白他想说什么:“检点,这江北怎么可能托付给倪副帅,瞿振山可是能当他兄长半个家了,何况他们家里还有亲生的儿子,所以这次瞿帅不但没把江北托付给副帅,反而把胡佐龙的那两个营头调走了。”

    他笑了起来:“可怜倪副帅辛苦经营了这么久,瞿帅这么一出手,他手下只剩下七八百弟兄了,这还是瞿帅够给他面子了!”

    柳畅却不这么想:“倪副帅还是倪副帅,虽然调走了两个营头,可是只要给他点时间,肯定又能拉出队伍来,不过瞿帅既然准备亲自渡江,那么江北是交由瞿振山了?”

    瞿振山是瞿振汉的亲弟弟,理应坐镇江北,只是徐凤飞这个红巾军对于瞿振汉的布置颇有微词:“江北是我们的老巢,按照检点你的说法,理应派一员虎将坐镇,派不来一员虎将,好歹也要派条狗来看门,可是现在象什么话,派了两头小猪守家。”

    徐凤飞这一说,柳畅已经明白过来:“瞿帅的那两个儿子?”

    徐凤飞的声音也低了些:“没错,说他们是两头小猪或是过份了些,但是太年轻,太缺乏历练了。”

    柳畅心中反而暗暗畅快起来,若是派瞿振山或倪廷模坐镇江北,他倒有许多不方便之处,但是瞿振汉只信得过自己的亲儿子,那他趁机整军经武就自由得多了。

    他很从容地劝道:“徐大哥,这是好事!若是感情深厚,谁能比得过亲生父子,瞿帅是想让他们俩历练历练再大用,你回去之后,就说我和你都认为他们俩是将门虎子,理应接班。”

    徐凤飞一下子明白过来:“甚是甚是,将门虎子,将门虎子,这都是他瞿振汉的江山!”

    柳畅又说道:“徐大哥这次送了这么多人和礼物过来,我这边既缺人,也缺粮饷,那是感激不尽了,也没有别的表示,送上一百五十杆缴获的兵丁鸟枪回赠吧!”

    徐凤飞连连点头:“检点够意思,够朋友!”

    现在在野战之中,由于火器不足,所以红巾军就山寨了柳畅的藤牌大枪战术,但这只是火器不足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徐凤飞和其它红巾军还是希望装备更多的鸟枪。

    柳畅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都是这次守磐石寨的缴获!算不了什么,徐大哥这次送来的东西才算是够意思!”

    柳畅说得没错,瞿振汉派徐凤飞送来的一百五十个东乡老兵真是帮上柳畅的大忙,要知道磐石寨这一仗让这支规模很小的部队伤到了元气,光伤亡达竟然到一百三十名之多,事后还有一二十人被这样残酷的恶战吓着了,自动离开了磐石寨。

    现在俘虏了好几百名清军,但这些俘虏在短时间内靠不住,非得经过很长时间的教育才能融入到柳畅这个团体来。

    而这一百五十名东乡老兵虽然训练不足,战斗力也不强,但是胜在忠诚可靠,只要补入了各哨各队,稍经训练就可以直接上战场,等伤员归队之后,那时候别说是三个步兵连队,就是四个步兵连队都能拉出来。

    只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训练部队,我敢叫日月换新天!

    至于徐凤飞送来的一千两白银,大米一百五十石,猪羊百头,子药若干对于磐石寨也不无小补,只是才送走了徐凤飞,石云庆就找了过来,他一见面就跪了下来:“检点,我已经想清楚,虽然破了杨府报了仇,但是阿娘也走了,我算是无路可走了!”

    “温州府我已经回不去,因此我想拉支队伍跟着检点干!”

    石云庆在磐石寨被攻破之前,是个标准的富家子弟,虽然出身将门,棍棒娴熟,却整天斗鸡跑马,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是这月来的惊天变故让他成熟许多了。

    他说话也很有技巧,一开口便是“拉支队伍跟着检点干”,为防止柳畅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他又把自己的长处提了出来:“石某是将门世家出身,家父在温府故旧甚多,便是这磐石镇附近都能拉出二三十人来,也不需要检点养着,只要一个名义,石某便能拉出一支队伍来!”

    柳畅已经明白,这位石云庆有些三心二意,只是想在柳畅这边暂时寄身而已,但是他需要这一个月的时间,暂时给以名义也无妨,何况他在地方上也需要耳目:“那好,我给你一个先锋队的名义,兵额五十名,还有,你准备在什么地方活动?”

    “江南!”石云庆早想明白,这磐石镇是柳畅的基本地盘,决不可能容许自己这么一支有些三心二意的武装:“检点迟早是杀到江南去,我带先锋队去替检点探探路。”

    柳畅对于这支先锋队的战斗力也不寄什么希望,不过他们在磐石寨对面活动,总能起到掩护磐石寨的作用,还可以充当磐石寨的耳目,不至于出现象上次磐石寨被清军空袭的被动局面。

    “你去领五十杆鸟枪,还有咱们红巾军的旗帜,再支一百圆银洋,若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给我列个单子!”

    “多谢检点了!”石云庆当即又给柳畅磕头:“多谢检点,云庆愿替检点效死!”

    只是石云庆走了之后,柳畅又把瞿杰、霍虬、孙胡子这些骨干找来说了石云庆的事:“只是让他打一打咱们的旗号,充当咱们的耳目,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派一排兵力也能收拾了他,你们怎么看?”

    霍虬点点头:“至少能起点掩护作用,检点说得对,咱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只要把队伍练好了,再弄两百杆击发枪,这瓯江南北还不是我们柳家军说了算。”

    瞿杰有些担心,但也觉得问题不大:“顶多我们到时候派一连人过去解决便是,只是先锋队的规模得控制好,兵力不能太多,不然人吃马嚼,我们承受不起。”

    孙胡子也表示同意:“再说了,不过是五十杆鸟枪罢了,这样的鸟枪我们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都是这次击破清妖的战利品。”

    一说到这个,孙胡子就十分好奇地问了一句:“说到这,检点,这次我们在磐石寨和杨府,到底有多少收获啊?”

第七十一章 战利品

    孙胡子这么一说,连霍虬都来了兴趣:“是啊,检点,我们在杨宅到底弄了多少银子?”

    这个数字只有柳畅自己才掌握全部情况,也是到了可以小范围公开的时候,他当即拿出一个装订好的纸册子,找到自己自己用羽毛笔记下的数字:“首先是磐石寨一役的战利品,经过统计,我们在战场上共缴获鸟枪六百七十三杆,抬枪二十四杆,劈山炮六门……”

    这是参战清军几乎所有的火器都丢下来了,接下去是一些零星的缴获了:“有铅子五十三斤,火.药四百六十三斤,藤牌一百六十七个,短予三百五十三把,长刀……”

    虽然这些缴获都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作为老绿营兵的孙胡子那是连连点头:“叶炳忠的大半本钱都丢在这里,都丢在这里了!”

    接下去才是有点份量的缴获:“同时还缴获了叶炳忠的大部分辎重,有白银一千四百两,银洋一千二百圆,制钱七百四十贯又六十五文,大米十六石五斗,腌肉一千四百斤,旗帜五十七面……”

    霍虬和孙胡子都是连连点头,这些辎重虽然不算多,可是自己这边都能用得上,瞿杰更是关心另一个问题:“在杨宅我们又弄了多少钱?”

    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磐石寨外的绿营兵勇那是在石头里榨油,根本没多少油水,可是杨宅就不一样了,瞿杰可是亲眼看到白花花的银圆、金闪闪的黄金……

    柳畅笑了一下:“这个数字昨天才统计好,咱们缺一个管账目的能手,什么事都得我亲历而为,我们在杨宅的缴获,首先是白银……”

    “共有鹰洋七千四百圆整,银锭四千八百二十两!”

    这个数字一说出来,大家都是喜气洋洋,有这笔钱至少几个月之内是不用为五斗米犯愁了。

    柳畅继续说道:“接下去是黄金,自杨宅抄出大小元宝计三百六十两,折算成白银也应当有七千两百两了。”

    至于鸦片,柳畅也做了统计:“还有烟土,共有公班土二十二箱,每箱至少值七百银圆!”

    不过柳畅刚一开口,孙胡子就嚷开了:“检点,你这就算错了,一百二十斤的公班土是最上等的烟土,绝对不止七百银圆这个数!”

    他这个老油条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七百银圆这个数字,那是广州海口的价,运到咱们内陆来,一箱公班土至少也值两千银圆。”

    “不管什么价,得想办法出手才是!”柳畅说道:“我们不能在自家的磐石镇出手,得在清妖管治的地方出手才是。”

    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再往下是洋枪方面的缴获:“至于褐贝丝燧发枪,共缴获了三十杆,已经分配下去了,还有弹药若干,也已入库。”

    柳畅继续说道:“按公班土一箱七百银圆计算,咱们开了杨宅差不多是两万八千两白银,若是能卖个好价格,应当有三万两!”

    “三万两没问题!”孙胡子很肯定地说道:“这么好的公班土,一箱两千五百银圆都曾卖过了。”

    但是在磐石营,这些公班土就是废品,得想办法变废办宝:“大家都想想办法,能卖多少是多少,便是四百银圆都可以卖,你们是知道洋枪的厉害,得早点换成银子去买洋枪。”

    洋枪与鸟枪之间的巨大差距,瞿杰这些哨长不但亲自试射过,而且在真正的实战中,他们还充分认识到洋枪是克敌制胜第一利器,孙胡子当即说了:“烟土在咱们手中半点用都没有,绝对是废物,但是换成了洋枪就不一样了,检点说得好,只要有两百杆击发枪,这瓯江南北任我横行!”

    不过他很快就暴露出他的企图:“检点,这一批洋枪若是到货了,是不是该考虑咱们磐石哨了?我们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一个排的燧发枪就心满意足了!”

    柳畅也笑了:“现在有了这么多银子,还怕德蒙丝那些西洋军火商不上钓?咱们现在不需要做什么,就在磐石寨好好练兵整军经武一个月,等到把洋枪洋炮都搞到手了,那便是咱们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

    西湖的龙井是天下闻名的好茶,而茶几上的这壶茶更是西湖龙井中的极品,芳香扑鼻,但是何桂清却是满肚子苦水。

    何止是他一肚子苦水,下面这几位布政使、按察使、通判都是相对无言,都觉得在火山上烤。

    原本以为是浙江是个好地方,可是何桂清自在浙江上任以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夜夜都在焦头烂额,就怕宁国府出事,太平军杀进浙江来。

    浙江,浙江,都说天下大乱,浙省能始终未受发乱,是真正的太平省份,浙江巡抚可以安枕地忧了,但是何桂清这个浙江巡抚自己最清楚,这安静的背后潜藏着怎么样的一座火山。

    这些年来,浙江的民变源源不绝,光说大的,咸丰元年有鄞县张潮清、周祥千之变,咸丰二年有于潜“红白旗党”之变与赵四喜之变,咸丰三年有镇海、鄞县、奉化张金山和洪世贤之变,咸丰四年有嘉善韩德全之变,现在更有这乐清红巾军之变,全浙振动。

    一想到这红巾军之乱,何桂清更觉头大,浙省几百年来都没有这么大的民变,他看了一眼下首,布政使、按察使、杭州府通判都在场,浙江本省的要角,除了盐运使庆廉坐镇温州,提督邓绍良坐镇皖南部署宁防,全在这里了。

    “诸位同僚,温州府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仓促之间只能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讨一个应对之策来。”何桂清翻了翻盐运使庆廉会衔温处道、温州府和温州镇发来的文稿,眉头已经紧锁起来了:“咱们这几年苦心积虑,既要筹饷筹粮接济大军,又要把三防办好,总想即使不能苦尽甜来,也能把局面维持下去,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斥责我等的上谕已经在路上。”

    现任的浙江布政使韩椿是汉军旗镶白旗出身,虽然是道光十九年的进士,却全无办法,只能挤出了几个字来:“抚台主持大局便是,大家齐心协力便是。”

    倒是按察使晏端书有些办法:“抚台,如今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浙中武将,以提督邓绍良最为擅战,不如调他回来平定红巾贼,除此之外,我看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话一出口,全场气氛都凝固下来了。

    好久,布政使韩椿才说了一句:“那宁防就不要了?”

第七十二章 柳绝户

    “那宁防就不要了?”

    布政使韩椿这话一出,何桂清的脸就当场就拉下来了,你好歹是进士出身,做过庶吉士、翰林、御史、浙江盐运司、福建按察使这么多任职,怎么就这么不通世故,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在浙江巡抚任上,真正能被中枢称道的事也就是两件事。

    第一桩是筹饷,别的不说,每月浙江光给江南大营就协饷白银六万两,军需军火不计其数,至于其余各路平贼大军,浙省也常有接济,以致于时人皆谓天下军饷大半出自苏南、浙北。

    筹协之事,下面民怨四起,以致民变频发,而经手官吏多有贪腐,替前线筹一两军饷,往往同时会有七八两银子落入私人的腰包,但是谁不能在这件事攻击何桂清办得错,反而要夸他协饷得力,堪称国之干城。

    第二桩就是三防办得好,所谓三防,是指宁防、衢防和严防,也就是在浙江西南方向防堵太平军入浙。

    三防之中,又以宁防最重要也办得最漂亮,所谓宁防,是指安徽境内的徽州、宁国两府,可以说是浙江屏障,虽是安徽辖境,但何桂清恐太平军自宁国入浙,故设防于宁国。宁防虽非浙地,但却为是浙江而设,因此不但驻军的粮饷、军火皆由浙江供应,浙江方面还在宁国驻有大批兵勇,甚至连浙江提督邓绍良都常驻宁国,以防太平军入境。

    可是现在把邓绍良和他的部队从宁国撤下来,这宁防还要不要?

    布政使韩椿这句话不但让巡抚何桂清的脸挂不住,就连提出此议的浙江按察使晏端书都紧绷着脸,至于最下首的杭州府通判王有龄也是脸如寒霜。

    何桂清、晏端书、王有龄都是同一个小圈子里的人,韩椿这个汉军旗出身的韩椿却非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自己人,因此这话一出也有了悔意:“王通判,你有什么高见?”

    最下首的杭州府通判王有龄官衔不高,却是何桂清的心腹,他沉吟了一会,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抚台,藩台,臬台,我倒是有点见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何桂清亲切地唤着王有龄的字:“雪轩,你讲便是。”

    王有龄当即说道:“那下官便讲一讲,这股红巾贼倡乱于温郡,悍勇无匹,温镇的文稿大家也是看过了,副将池建将、姚武城、游击卓大林、都司章诚先后殉职,死伤兵勇甚多,据说贼中还有数百真长毛。”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这样的悍贼,实是闻所未闻,较之真长毛未必逊色多少,又在浙省境内,我等自然要齐心协力平定此寇,所以第一桩要务是满汉齐心协力,而今杭州将军远在北地,满汉之间难免生些纠葛,我等应一齐联名上奏,请驻防将军早日来浙述职。”

    按照满清体制,浙江全省级别最高的应当是杭州将军,但是现任的杭州将军瑞昌的任命虽然下来了两年了,但是一直没正式上任,只是留在僧格林沁身边赞襄军务。

    历史上这位杭州将军一直跟在僧王赞襄七年多时间才正式上任,刚刚正式上任一年多就遇到了李秀成两攻杭州,在绝境之中只能自杀。

    可是这个时空,王有龄却是决心把瑞昌逼到杭州来:“驻防将军一日不在,满汉一日不能齐心,我等应当联名上奏。”

    对于这个一个无关大局甚至有些可笑的处置,却获得了在座这些浙省大员的一致好评:“雪轩说得甚是!”

    “驻防将军一日不在杭城,满汉便难免出现纠葛!”

    “雪轩兄高见啊!”

    瑞昌是满员,如果天塌下来,他这个从一品驻防将军的责任绝对跑不了,一切有他顶着,何桂清以下都是乐见其成。

    接着王有龄又说道:“继续第二桩要务,则是请援,温镇文稿说了,贼势如火,非得军饷一百万两,雄兵两万才能平定,如今全浙兵饷尽在三防,虽可于各府抽调兵勇,拔补军饷,但无异于挖肉补疮,而温郡在全浙最南,杭城难以顾及,反而离福州甚近……”

    他这话一开口,在座众人都是连连点头,这真是最好的办法。

    温州处于浙江最南部,离杭州最远,却紧邻福建,而浙江福建在清朝的军事与行政体制中属于同一个战区,在浙江巡抚之上尚有浙闽总督。

    “我设防于宁国,保得全浙数载平安。”王有龄讲起来头头是道:“如今温郡之乱,浙江鞭长莫及,王总制以下精兵强将无算,可参照宁防旧例,请闽省暂设温防,遣一员干将率兵出温郡,防堵红寇!”

    大家都是觉得王有龄这主意妙透了,浙江既是浙闽总督的辖区,那温州自然也是浙闽总督王懿德的辖境,福州与温州近在咫尺,那么请浙闽总督主持防堵红寇,那正是人地两宜的美事。

    只要是浙闽总督王懿德接了手,那么这天塌下来也是王懿德先顶着,而且筹兵筹粮筹饷也是王懿德的首要责任。

    大家虽然不能从这个火坑里脱身出来,但是至少今天晚上回家可以睡个好觉了。

    何桂清和王有龄交情最好,又知道最近王有龄跟一个叫胡光塘的商人打得火热,这胡雪岩给王有龄出了不少主意:“雪轩,莫不是那胡雪岩给你写的条陈,若是他真有这才具,我可以给他介绍一宗好生意,浙省接济江南大营的军饷、军需、军食、军火正差个人担起采办输运重责了。”

    “那我先替雪岩谢过抚台了!”王有龄大喜望外,胡雪岩是他夹袋中的人物,得了这么一宗美差,自己也能在其中分润:“抚台,藩台、臬台,若是这事能成,我让雪岩老弟亲门上门来答谢诸位!”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胡雪岩上门还能空手答谢不成,肯定是奉上一份厚得不能再厚的重礼。

    何桂清会心一笑:“雪轩你这两个条陈甚好,只不过缓不济急,杯水车薪,尚救不了温镇这场滔天大火,可有什么更好的方略?”

    王有龄早有准备:“抚台,我尚有一釜底抽薪之策,诸位可曾听说贼中有一真长毛,名谓柳绝户?”

第七十三章 剿抚并行

    布政使韩椿接过这个话题:“柳绝户?就是温镇提到的那个发匪殿前三十六检点?据温州镇所报,此贼是真发匪,金田团营时便已从贼,身经百役,狡诈无比,用心狠毒之至!”

    王有龄点点了头,他按照胡雪岩给他上的条陈继续说道:“据温镇叶总兵云,此贼现下盘据磐石寨,手下有真长毛三百有奇,新附土寇数千,今次温镇合同福州援兵一齐过江击贼,此贼竟以土寇数千阻我猛攻,待我兵即将击破土寇之际,突率三百真长毛杀出,我军措不及防,受了大挫!”

    “其时柳贼又引来磐石寨附近奸匪数千人猛袭我军,我军虽然勉力杀出敌阵,冲回江南,但折损过多,据叶总兵派人私下告知,损兵折将几达三千人。”

    “三千!”韩椿差点跳起来了:“不是只说折损把总以上十七员吗?此贼竟是如此恶毒,当为心腹之患。”

    何桂清点点头:“柳绝户此贼,确为我军心腹之患,我大兵乐清、楠溪、磐石寨之挫,皆因该贼在相持之际领真长毛杀出,我军仓促无备,以致铸成大挫,若有将兵能诛此贼,可赏白银一千两。”

    这也是王有龄所想说的:“抚台高见,这也是属下想说的,但是此贼悍勇恶毒,千金虽重,不足以偿以其大功,以下官之见,能取其首级来归,莫问其来历,皆赏纹银三千两,无官身者赐七品顶戴,加给功牌,有官身者特晋三级。”

    “好!”何桂清点点头:“甚好甚好,红巾贼所恃者,十有七八即柳绝户此贼,若是提首级来投,本抚重重有赏。”

    王有龄继续说道:“赏格尚不足釜底抽薪,柳贼是积年发匪,统带真长毛,又夹杂有新附红巾贼,瞿振汉等贼虽恃为干城,但据温镇所报,对其提防甚深,早知柳贼必然尾大不掉,迟早为心腹之患。”

    “柳贼用心阴毒,虽献媚于瞿贼,但早已与红巾贼貌合神离,独树一帜,据云瞿贼曾委柳贼为磐石镇副将,柳贼纳而不受,仍用发匪检点旧号统率贼军,故此……”

    “我等可加一把火!”王有龄这个提议获到了满堂赞好声:“只要红贼内乱,我军可不战而胜。”

    对于怎么样拉一派打一派,让这些民变武装不战自溃,这么官场老手都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何桂清更是想起了一个人来:“说到这抚定乱匪,段镜湖恰是能手,让他去便是!”

    段镜湖便是现任的宁绍台兵备道段光清,咸丰二年,鄞县盐民起事,打死官员二十余名,捕兵数百余名,段光清出任鄞县县令后,采取内部分化拉拢之术,不费一兵一饷,就将民变武装全数瓦解,让他对红巾贼进行内部破坏,正是人地两宜。

    “段道是其中能手,不过此事宜剿抚并行!”王有龄说道:“以我之见,现在柳贼虽破我北渡之兵,但折损亦多,现正屯兵磐石休整,而瞿贼野心勃勃,已渡江南下,不若让温镇官兵阵前喊话,只打红巾贼,不打磐石兵……”

    “好策略!”

    不过王有龄的恶毒手段不局限于此:“还可以写几封信各落到两贼的手上,再令人潜入贼中离间二贼,两股贼兵必然势如水火!”

    王有龄这个抚剿并行的方法一出,何桂清很是满意:“雪轩,你便是我的张子房啊!只不过,三策虽可并行,还是缓不救急,不论如何,总得派遣兵将南下平贼,可有兼顾宁防之策!”

    问题还是回到原点,不过王有龄也有办法:“抚台,方今三防,宁国最重,衢防、严防次之,可从这两处调集精兵强将,南下平贼。”

    衢防指的是衢州,严防指的是严州(建德),也是防备太平军从江西杀入浙江,而宁防则是防备太平军从安徽入境。

    以何桂清这些浙江官员的看法,太平军定都南京,那么最有可能直线从南京经安徽杀入浙江,不大可能绕道江西迂回入境。

    因此王有龄的方案得到了何桂清的赞同:“衢防、严防较次,确实可从两处各抽调兵勇千名,再从各镇各府调集兵勇,组成了五千援军驰援温镇。”

    三防可以说是集结了整个浙江的精锐兵勇所在,而且还是个填不完的无底洞,何桂清挖肉补疮,也就是拼凑出这五千兵勇了。

    “雪轩,你还有什么好主意没有?”何桂清又问了一句:“说来听听!”

    “倒有一桩,听说瞿贼委了柳贼一个磐石副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招抚柳贼,只要他肯过来,就给一个很高的名义!”

    “什么名义?难道比副将更高!”

    按照清朝招抚的一贯策略,凡是起事的民变武装,收降之后都要裁汰老弱,加以缩编,然后再给以名义,象董祥福率饥民武装二十万降清,湘军只给他授一个五品军功,将其部编为董字三营,营兵、长夫加起来也不过两千而已,另外又挑了三千充当湘军运夫,其余都予以就地安置。

    柳畅虽拥众甚多,但是降清也不会有什么特别优待,不过王有龄笑了:“给他一个总兵便是,自发匪起事,全镇失陷贼中的军镇难道还少吗?”

    “好!让段光清告诉柳贼,只要率众来投,我绝不吝惜总兵之衔,象镇江总兵这样的总兵衔,他想要哪个就给哪个!”

    大家都笑了起来,何桂清觉得一身轻松,亲自提起了茶壶,给大家的茶杯倒满了:“今年的新茶也快了,雪轩,你给我留心了,京里该送的都要送到了。”

    王有龄也是满面春风,自己所献的方略被巡抚大人赏识,那是最好不过了,只要何桂清赏识自己,平步青云就在眼前。

    “好茶!”

    “这是陈茶,新茶更好!”

    “不论新茶陈茶,这西湖的水能养人啊!”

    “不只是水养人吧,美人也养人啊!”

    正当这群大员兴致正高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们,接着是亲兵们的交涉,再接着有人压低了声音:“抚台大人、藩台大人、臬台大人,温州镇六百里急报!”

    “怎么?”何桂清原来放下去的心又悬到嗓子眼了:“出了什么事!”

    “温镇水师玉环营在洞头岛外与艇匪葛孟晋部交部大挫,阵没官兵三百有奇,失船十余艘!”

    “红巾贼屡破我乡间土勇,温镇兵已退据府城,十万火急,急待援军!”

第七十四章 军火

    二月的春风还带着些冬天的寒气,只不过叶娘子这条船上却是人人春风满面,大家都在谈着洞头岛外的那场大捷。

    “痛快,真是痛快!几炮下去,威风八面的玉环营就没了!”

    “现在整个洞头岛已经是咱们的地盘,叶娘子,接下去我们是不是去把瑞安县拿下了!”

    “何止是瑞安县,这浙江沿海数百里,都要成为咱们的天下了!”

    叶娘子站在船头,笑着回答大家的问题:“何止是浙江,福建我们就不要了?咱们现在可是有上千兄弟,几十条船,等着我和五爷好好干,即使成不了大事,也可以受了招安,拿个都司守备的世职混着!”

    她换了一身劲装,整艘船还有些枪炮擦过的痕迹,不过现在的她却是意气奋发,这艘帆船上都是他的娘家人,最放心不过:“若是五爷成事了,你们人人都是大将军大丞相!”

    只是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江面上,现在人多了,船多了,人心也变了不少,偏生与玉环营这一场恶战,葛孟晋船队的损耗也不少,尤其是多年准备的上等火药损耗了将近一半。

    击破了玉环营之后,她这支船队已经是当年蔡牵在海上那个局面,而且在岸上还有支撑,对于满清来说,比当年的蔡牵威胁更大。

    但是她既然敢公然与水师对抗,那也是有着自己的本钱,自从太平天国起事,为了对抗太平天国在水面的优势,满清把沿海的水师大部调入了长江,因此沿海的这些水师营实力残破不堪,象玉环营名义有两个水师营,额兵九百多人。

    可是这一次开仗,玉环营从台州招集了两百多水勇,也不过是凑足了五百人而已,战船也没有几艘真正堪用的。

    击败了玉环营之后,整个温州沿海已经控制在她的手里,过境的中西帆船,不管是挂什么旗号,都得向葛五这只船队奉上自己的一份义务,而接下她和葛孟晋准备再进一步,一举击破舟山的清军水师。

    只要把舟山的清军水师击破,那么整个浙闽千里洋面,就完全是葛孟晋和叶娘子的天下了,只是在那里之前,叶娘子还非得添置十几门快炮,几十桶火药不可。

    “五娘子!到了!”

    不用本家兄弟提醒,叶娘子已经清楚地看到了磐石寨,在她这个角度看去,磐石寨的五千斤与三千斤火炮都具有极其可怕的威胁,黑呼呼的炮口对准了江面,若是外行人看了,都以为这些大炮威力无穷。

    只是叶娘子很清楚,这大炮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甚至还比不上自己船上的快炮:“打出我五娘子的旗号,告诉柳检点,我叶娘子来了!”

    五娘子和磐石寨的关系一向不错,虽然前次清军攻击磐石寨的时候,葛五爷先有见死不救的嫌疑,看到清军败退又趁火打劫,但是这并不影响柳畅在水面上十分依赖叶娘子和葛五这支船队。

    没等磐石寨反应过来,五娘子的帆船已经升起了一面花旗驶近了,朝着寨上说道:“柳检点,是我们叶娘子来了!”

    叶娘子已经在千里镜内看到柳畅的身影:“检点倒也知趣!兄弟们,准备上岸,咦?”

    她这具千里镜是在海上救了一个英国冒险家之后,那位冒险家特意送来的赠品,千里镜把磐石镇的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可不是她印象中那萧条的磐石镇啊!

    人来人往,到处都可以看到独轮车、大骡子,到处都是带着悍勇意味的男人,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盐包:“咱们几天没来磐石寨了,检点的私盐生意就做得这么红火了!”

    何止是红火这么简单,等上了岸,叶娘子才发现这简直成了浙闽沿海最大的私盐集散中心,到处都有维持秩序的红巾军,进进出出的也不止是私盐,凡是官府管制的各种违禁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在这里甚至可以买到大量的军火,子药、鸟枪、抬枪、长刀、短予应有尽有,柳畅笑着在前面带路说道:“叶娘子,前次在磐石寨捡了不少军械,正好有不少人需要这玩意保家护院,便拿出来发卖,生意还不错!”

    叶娘子来磐石寨便是想购买一批黑火药,想要击破水师舟山镇,非得大批火药不可,她笑着说道:“检点,您这里生意红火,我也想凑个趣,买上一大宗火药!”

    “火药?没问题没问题!”柳畅答应一下来:“我前次从清妖缴获了不少黑火药,叶娘子开口的话,便匀出一大宗来。”

    “不!”叶娘子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那些都是绿营自制的劣质品,我想要三千斤粒状火药!”

    柳畅吸了一口冷气,这叶娘子一开口便是三千斤黑火药,而且还是质量最好的粒状火药,他摇摇头道:“叶娘子,你这就让我难办了,我前面只买了几十桶粒状火药,总共也就是一千来斤,磐石寨一仗消耗了七七八八,实在剩不了几斤!从哪给你找这三千斤料药?”

    叶娘子扫了柳畅,晃了晃手上的燧发短枪,脚步轻快起来:“检点莫要自谦,你这里已经能自制粒状火药了,据说只比洋人的逊色少许,应当是营务队的冼队长制出来的吧?再说了,您上次置办了那么多桶黑火药,我们在洞头岛外打了那么多洞,都用了不到一半,您这几十杆洋枪就用了那么多?”

    柳畅没想到叶娘子这么精明,一下就揭穿了自己底细:“叶娘子,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里一天能出多少粒状火药,冼队长一天连轴转,也就是赶制出五斤粒状黑火药而已,还不够半桶!”

    这自制的粒状火药,也是这几天刚刚由洗拿制造出来的,每天的产量不过十斤而已,但对于柳畅来说,有非凡的意义--这是军事工业的开端。

    “我们这边训练强度大,半桶黑火药还不够全军一次试射的量。”柳畅咬咬牙说道:“叶娘子,我们合作一向很愉快,我匀你两桶怎么办?”

    “两桶怎么够!检点你买了五十桶黑火药,用了至多十桶,那剩下的四十桶分我一半怎么样,我加一倍价钱来买。”

    在洞头之战之前,她和葛五爷都以为柳畅败家,一口气买下这么多桶黑火药,而且还是这么高的价格,但是战事一开,她却发现柳畅的眼光比自己高明得多,自己多年积蓄下来的粒状火药还不够打一仗大海战了。

    西洋铁炮加上粒状火药,可是她这只船队战胜满清水师的最大本钱,就是加两倍价格都要多备几桶。

    “多加两桶!”柳畅苦笑道:“这海口随时可能被堵住,我得多屯几桶粒状火药,叶娘子,还请见谅!”

    “十桶!至少给我十桶,我加两倍价钱。”叶娘子毫不让步:“没有十桶洋火药,我堵不住舟山来的清妖水师,检点您也不想看到这个局面吧!”

    柳畅回头看了一眼大江,突然笑逐颜开起来:“十桶便十桶,加两倍价钱,这十桶火药是我能提供的最大力度支持了。”

    叶娘子答应下来,柳畅却是大声叫道:“瞿哨长,快点把德蒙斯伯爵的帆船接过来!叶娘子,这十桶火药已经是我能提供的最大支持了!”

    叶娘子抬头一看,江面上德蒙斯的那艘西洋帆船正顺风驶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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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介绍:
历史在1855年走向未知,是赤潮席卷新世界,还是依旧无法把握命运,柳畅在斜风中前行
英雄血,美人泪,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能改变的不仅仅是历史而已斜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斜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斜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