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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皇妃千千岁全文阅读

作者:洁白的翅     寒门皇妃千千岁txt下载     寒门皇妃千千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一章 想的太多了

    黑衣人似乎确定皇后一定对他带来的消息感兴趣,眉眼俱扬,声音却压的极低,“太子近来频繁出宫,据我的人跟踪发现,他去的竟然都是同一个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什么地方?”皇后一愣,心中亦是喜悦,想不到他带来的消息是有关太子的,太好了,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泗水居。”

    “泗水居?”

    “不错,泗水居。这泗水居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明面上是食楼酒肆,实际却大有来头,而且结交甚广。”

    皇后面色一喜,“这么说,你已经查清楚底细了?”

    “那是自然,”黑衣人有些骄傲,“纵然他们伪装的很是隐秘,可还是被我查到了,这泗水居背后是异国之人,只是到底是哪一国的,又为何目的盘踞在此,我还不知道。”

    “那就尽快查,”皇后急切道,“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一国的,如今又是谁的势力?”

    黑衣人说是太子常去,皇后自然而然以为是太子的党羽,想不到却是异国的人,那倒是想不通太子与之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毕竟太子本就储君之位在握,没理由勾结外域,若说他勾结朝臣以固太子之位还更合理。

    可那他去泗水居干什么?总不会是为吃饭吧。

    所以唯有尽快查明,也好早做防范。

    “我会的,我已经想到了办法,想必不出几日便能有消息。”黑衣人胸有成竹一般。

    皇后放了心,“那就好,查到了尽快告知本宫。”

    “那是自然。你不必为此事太过担忧,若是那太子与异国有牵扯,恰好是扳倒他的机会。”

    “我们都明白此理,太子他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其中利害,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呢?”皇后意味深长道。

    黑衣人一顿,“这……”遂看向皇后,“你是说太子与他们或许没有瓜葛,只是去用饭不成?”

    他是断然不信的,因为用饭怎会去后堂,据他得到的消息,太子没回去了,可都是秘密去往后院,那里是泗水居的重地,里边儿住的便是泗水居的幕后掌柜。

    皇后摇头,“不,本宫怕的是,那异国人不一定是太子笼络到的帮手,而是有别的关系。”

    “别的关系?”黑衣人凝眉,对她的话十分不解。

    若非利用关系,太子能与别国之人有什么瓜葛?他可是丘池的太子,总不会卖国求荣吧,那卖的可是他的国。

    而这也是皇后所不解的,她沉吟着,突然凤眸一亮,“难道会是她?”

    “谁?”黑衣人问道。

    皇后深深看着他的眸,“你可还记得多年前的虞贵人?”

    “虞贵人?”黑衣人显然不记得了。

    “就是十九年前,本宫假手于你除掉的虞贵人。”皇后的声音无喜无悲,冷清至极。

    可黑衣人却是一震,当年他亲手除掉的人,事隔多年皇后突然提起,他是的确有些想不起来了。

    而且也不明白皇后为什么提起那人,所以奇怪的问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吗,皇后为何会突然提及。”

    当时皇后在宫中根基不深,没有可用的亲信,这才命人暗中传话给他,命他去做这件事,而他也的确深夜潜入宫中,将那女子除了,至于为什么要杀她,他却没有问过一句。

    因为他蛰伏京城为的就是皇后,只要她让做的,他除了遵从,别的没想过。

    “她是死了,可本宫突然想到,她便是异域的女子,那泗水居的人会不会跟她有什么关联?”皇后虽然也觉得有些荒谬,可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那虞贵人是异国的?”黑衣人显然有些吃惊,不过却摇头,“我觉得应该不会,已经事隔十九年,若是跟她有关,想为她报仇之类的,何须等到今日?”

    “你说的也有理,或许是本宫想的太多了。”皇后像是舒了口气一般。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我会尽快查清楚的,你不必为此事烦恼。”黑衣人安抚道。

    “嗯。”皇后点头。

    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其中的内情,隐情,他都是一无所知的,所以想的简单是正常的。可她却是心内疑云重重。

    但是现在,一切还未查明,还没有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说的多了或许反而影响他的判断。而且她也觉着也许是她想的太多,想法太荒谬了。

    “时间不早了,宫内不宜久留,你先回去吧。”她委婉的表达了让他离开的意思。

    “好,一旦有消息,我便立刻告知于你。”许是因为要分别,黑衣人的声音不由柔和了很多。

    皇后点头,“以后还是让人传信吧,你这样贸然进宫,太过危险了。”

    “我知道了。”他何尝不知道危险,不过是想借机见她一面而已。

    他看着她,“你也一切小心,好好保重。”他退至窗口,飞身而出,她疾步到了窗前,外面已无人影。

    静的就像从未有人经过。

    皇后呆呆的坐回铜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恍如隔世。

    她不是没有后悔过的,如果当年她听从他的建议,随他逃走,隐于世间,现在或许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朝朝暮暮常相伴,恩爱无双一对人。

    可是世事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只要踏上一条路走下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后悔。

    欠他的,只能来世再还了。

    这一夜,皇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与她跑着,笑着,仿若一切的愁苦都不存在,只可惜是梦就终究会醒。

    睁开眼,哪有什么当年,哪有什么无忧无虑,有的只是巍峨的宫殿,和表面恭敬内心漠然的奴才,她依然是皇后,而不是当年的纯真少女。

    老嬷嬷仍然恭敬周到的服侍在她左右,亦恢复了老态,行走之间也不再矫健。

    皇后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心道这老嬷嬷演的可真好,怪不得当年罗氏家主命她随嫁伺候。

    说是伺候,不过是为了监视皇后,督促皇后完成罗氏所下达的命令罢了。

    所以这老嬷嬷二十多年随侍皇后左右,是皇后的亲信,可却又不是皇后的亲信。因为她始终是忠于罗氏家主,而不是皇后。

    早膳过后,皇后半卧在贵妃榻上,老嬷嬷躬身站在一旁,两个宫女为皇后捶腿、喂水果。

    “最近宫里妃嫔可都安生?”皇后状似无意的问道。

    老嬷嬷会意,立刻禀道,“荣嫔快生了,皇上近来去她那里多了些,严嫔也快临盆,但是皇上似乎对她并不多么热心,还在禁着足呢。”

    她捡着重要的说了,那两个宫女是自己人,倒是不用避讳什么。

    皇后听了没说什么,继而问道,“那薛宝林呢?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近来还算老实,自从与严嫔闹了那一场之后,便甚少抛头露面了。”

    皇后这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倒是识相,没有胡乱折腾。”

    “她是个有脑子的。”老嬷嬷说了这一句。

    薛宝林与严嫔那场闹剧,当时许多人都看不清,可是后来就都回过味来了。

    恐怕是薛宝林的苦肉计呢,一下子就将身怀六甲的严嫔给斗的禁足,她无疑是胜利者。不过却没乘胜追击,或是得意忘形的做别的事,而是悄无声息的收敛了起来。让人挑不出错来。

    越是这样,越不是善茬。

    “有脑子的可留不得。”皇后面上不动声色,说出的话却暗藏杀机。

    “老奴明白,自会寻机。”老嬷嬷轻声应了。

    “特别是肚子里。”皇后补充了一句。

    老嬷嬷闻言,笑得诡秘,“娘娘放心,每回都赏了避子汤。”

    说是赏,实际不过是命人暗下在膳食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无法得孕。

    “荣嫔既然快生了,传本宫的话,以后就不必来请安了,好好养胎才是最重要的,太医那边也要关照好,一定要留心着,这怀胎十月,最后关头可是要多加小心的,这肚子里可是龙种,一点都马虎不得的。”皇后交待着,言语间都是关心的样子。

    “娘娘放心,老奴早就替娘娘想到了,都会照应到的。”老嬷嬷郂首。

    皇后闻言,一脸轻松,坐起来,一旁的宫女慌忙搀她起来。

    “嬷嬷办事,本宫是越来越放心了,今儿天色好,外边走走。”

    “娘娘想去哪儿?御花园可是开了几株稀罕的花儿,老奴陪娘娘去赏花?”

    “去皓月斋。”皇后淡淡的,就像是随口提起。

    嬷嬷一愣,“去皓月斋?”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很奇怪吗?”

    “老奴愚钝,自然不如娘娘想的深远。”

    “什么深远不深远的,晋阳王为国操劳,为皇家奔波,本宫理应去看看晋王妃。”

    老嬷嬷附和道,“确实应该,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话虽这样说,可她心中是有些想不透的,晋阳王明明是个劲敌,此次远行离开朝都,应该是除掉他的好机会,可是皇后竟然说不必,说不用她操心,自会有人去拔这颗钉子。

    而现在却又要去看晋王妃,难不成是想要拉拢晋阳王?但那本就不是个善茬,岂是好拉拢的,而且他自己都是皇子,岂会无意帝位?

    所以在她看来,晋阳王这样的人,只能想法除掉,是不可能拉拢的过来的。

    皇后命人备了礼物,便去往皓月斋看望鱼蝶儿。

    行至半路,遇到一奴才正捧着汤盅走个迎面。

    那奴才本行走的急匆匆,突然看到皇后对面走来,立刻停下脚步,行着跪礼向皇后问安。

    “免了。”皇后轻启朱唇,看着那描绘着松雪的汤盅,随口问道,“这着急忙慌的是给哪个主子送汤去?”

第三百零二章 百般盘算

    皇后问话,太监自然无比恭敬的回话,“回皇后娘娘,这汤是给梁氏送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梁氏?”皇后蹙眉。

    心中奇怪,梁氏是何许人也?竟能劳太监从膳房端汤过去。

    以姓为称,想必是没有封号,一个没有封号的女人怎会有如此优待?不由得她不奇怪。

    作为六宫之主,还能有如此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禀娘娘,就是从前的素贵妃。”太监补充道。

    皇后显然一惊,继而眯了凤眸。

    是了,素贵妃是姓梁没错,只是这十数年,都只记得她的封号,谁又能记得姓呢?

    如今她已被罢了封号,不再是妃位了。奴才自然也只能以姓氏相称。

    梁氏被从那废宫里赦免出来,是出乎皇后的意料的,毕竟她犯的罪非同小可,只是皇后没想到,她竟复苏的这样快,竟然连奴才都马上另眼相看了,要知道,在那废宫之时,梁氏的待遇可是人尽皆知的。

    而今还有太监向她献媚,给她送汤,难不成梁氏就此就要翻身了?这一切不可思议的迹象就是证明。

    最近事儿多,皇后竟忽略了梁氏这个人,若不是遇到这个太监,或许还会忽略下去呢。只是当着外人,皇后自然不好说什么。

    “你去吧。”皇后挥手,那太监便告退,端着汤走了。

    “娘娘。”嬷嬷低声唤道,眼睛盯着皇后的神色。

    皇后深不可测的笑了笑,“从贵妃一撸到底,又在那废殿里呆那么长时间,她也算是受了不少罪,想必身子也亏了,补养补养也是应该的。”

    “是。”嬷嬷应道。

    她明白皇后这这话的意思就是先不管那梁氏,虽然她想不通为何不立刻斩草除根,但也不好多问。毕竟她是奴才,皇后才是主子。

    皇后似乎看透了嬷嬷的心思,望了她一眼,便抬步继续往皓月斋了。

    嬷嬷想不透,可她如何做自然是有她的理由,没必要向一个奴才事无巨细。

    她自然容不得梁氏,可是眼下却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要从长计议。

    一切皆因君心难测!

    梁氏在做了那样的欺君之事以后,皇上竟然没处死她,如今竟还将她从那废宫里给赦出来,重新给她安置了住处,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没明说什么,也没恢复梁氏的份位,但是能赦她出来,就说明是要原谅她了。

    皇上那时明明怒极攻心的样子,怎会轻易就饶了她了?

    不知道皇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做什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让她再蹦跶几天。

    况且若只是皇上改变了心意,还不足为惧,但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比如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言了?

    但是谁这么大胆,又这么帮素贵妃,皇后还真的想不出来。

    梁氏的母族并不壮大,也没这个胆量去向皇上提起这件事,否则当初就不会任由事态那般发展,而这么长时间也不闻不问了。

    想起那黑衣人所说的泗水居的事情,皇后突发奇想,会不会那泗水居是帮素贵妃的呢?而太子只是个表象。

    毕竟太子勾连异国不太可能,但素贵妃完全有可能。毕竟她也有皇子,也有皇权的争夺力,虽然四皇子身陷囹圄,但是素贵妃都能安然复苏,谁能保证那四皇子就没有转机呢?

    梁氏虽在宫中,可她的母族却是自由的,母族没势力,位卑言轻都无所谓,但也许找到了帮手,万一拉拢到了一些旁的势力,比如泗水居之类的不简单的势力。

    若是梁氏与泗水居有牵涉,而泗水居又深有底蕴的话,到时就难办了。

    相较而言,皇后更愿意与泗水居有牵连的是太子,而非素贵妃。

    因为对梁氏,她没有十足的把柄去对付她,而对柔贵妃,她却有。

    只要她愿意,随时能让柔贵妃母子现出原形。

    所以于她而言,柔贵妃与太子就是她手中的肉,口中的食,想吃随时可吃,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急着吃。

    而对素贵妃,趁着她没复原之前,一定要将她彻底的灭杀,不能再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但至于如何做,她还要想一想,或许不用她动手,可以借刀杀人。

    而能借的刀,又是现成的。柔贵妃是最好的人选。

    皇后移着莲步向皓月斋走,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是将如何对付梁氏,百转千回的想了个来回。

    鱼蝶儿没想到皇后会来,正与奴才在院子里疯玩,弄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皇后似乎并不介意,进了殿,面带微笑的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势。

    反倒是鱼蝶儿有些手足无措,她是万万没想到皇后会上门来。

    皇后看着她拘束的样子,有些满意,这说明鱼蝶儿是惧她的,让她颇为自得。

    语气便自然的放柔了许多,“京城离西部数千里之遥,晋阳王此次会走的久一些,也难为你了,刚刚大婚就要分别。”

    她来本就没什么正事,所以不过是说了些关怀之语,毕竟她现在名分上是鱼蝶儿母后了。

    “王爷能为皇上分忧,亦是难得的好事,儿臣与有荣焉,岂有难为之说。”鱼蝶儿答的也得体。

    皇后果然面上喜悦,“你能这般通情达理,甚好!母后也便能放心了。若是闷了,可来母后宫中坐坐,也好打发时间。”

    “儿臣本该去给母后请安的,只是身子还没好透,怕惹母后起恙,所以才没去请安。一直身居浅出。”

    这是鹤泰走时交给她的托词,让她装病不出去。

    只是她这病没装像,方才正玩的欢,被皇后撞个正着,所以现在说这话,她是无比的心虚,但是一时间也没别的托词,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否则一直不去请安,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皇后自然知道她是装的,身子没好透能那么精神?方才可是跑的欢实。

    不过她此来又不是找茬的,所以也没直接戳破,只是笑道,“无碍的,母后身子一向很好,而且你这也不是什么病,怎会传染。只是身子弱了些,不过少出门也好,好好的补养着,缺什么少什么跟母后说,万不可亏待了自己。”

    “什么都不缺,劳母后挂心了。”鱼蝶儿恭敬道。

    皇后点头,“是个懂事的孩子,怪不得晋阳王如此喜爱于你,他对你的好在宫里可快被传为佳话了呢。”她微笑着,神情颇有些羡慕之色,却突然话锋又转,“只是这刚大婚没多久,多陪陪你才是,怎么就能舍得下。”

    鱼蝶儿不知道皇后这话何意,只得往大义上答,“王爷既为人臣,理应公事为重,国事当前,儿女私情岂能作为羁绊。”

    皇后见没挑起她丝毫不满或怨言,心中有些郁闷,怎么这鱼蝶儿失忆了还这么聪明,话说的滴水不漏。一点间隙都寻不着。

    不过既然来一趟,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总是心不甘的。

    她便换了一种方式。

    突然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晋阳王就是太年轻了,这凡事啊不能都冲在前头。你也太过懂事了,也不知道劝劝。”

    “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儿臣不明白。”鱼蝶儿一头雾水。但是她也听出了皇后的意思,是说鹤泰这差事不好?所以她直接了当的问了,想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鱼蝶儿这一问,正中皇后的下怀,但她反而做出一副说错了话的架势,敷衍道,“母后随便说说的,就是体恤你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这话自然不能让人信服,一听就是另有深意。

    “母后,有什么话还请直言,是不是王爷他此行有危险?”鱼蝶儿紧张不已。

    皇后看着她的神情,踌躇了一下道,“这话就是母后也不好乱说,只是想想这路途如此遥远,定然少不得山贼匪患,是太平不得的,不过也是母后多虑了。晋阳王他自然揽了这个差事,或许早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鱼蝶儿垂首不语,数千里,那是多么遥远,在她心里,一直觉得他是什么都难不倒的,现在想来,的确危险重重。

    他若是为国捐躯了可怎么办?

    想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皇后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一切神色变换,看她担心的就快哭的样子,便知她对鹤泰此行的安排部署是一无所知了。

    也或许鹤泰就是没什么准备,此行只是护送公主去和亲,没有别的打算的。

    因为按照宫内流传的那样,鹤泰对鱼蝶儿千般万般好,若有什么计划,就算她不全知道,应该也会略知一二,不会像现在这样,全然一无所知的样子。

    皇后此来这一趟,确实是想顺便探听点什么,现在等于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过没问出什么或许是好消息,只是不知道这鱼蝶儿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看她的样子又不像装的。

    这下子皇后便能稍微放心了,也算对罗氏尽了力。

    虽然皇后给罗氏所传的信上是言之凿凿,对那老嬷嬷说的也是很肯定,可其实她对鹤泰这一行也有疑问和怀疑。

    也想过这其中是否有诈,毕竟刚发现宝山,鹤泰就要远行,还是去西部,太巧合了。

    不得不说皇后是心思缜密的,很多事情她也想到了,只是放弃这么个好机会实在不舍,所以便没对罗氏表露出来而已。

    也可能是因为在她心里对罗氏已没有了那么在乎,只是尽形式上的责任。

    今儿演这一出,也只不过是给那老嬷嬷看得,让罗氏知道,她这个皇后还是在为着罗氏而心力交瘁的在盘算的。

    虽然这是做在表面上的,但总能让罗氏对她放心,也安心一些的。

第三百零三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说当时进宫之初,皇后确实是一心为着罗氏家族,可是没过几年,她这想法就变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也不怪她,而是那罗氏家族先令她失了望。

    只因她一直无所出,就算是坐着皇后的位子,可几年都没有个一儿半女,罗氏家族便觉得她可利用的价值会越来越小。

    虽然可以领了其他宫妃所生的皇子来养,就算不养什么凤子龙孙,只要不丢了皇后的位子,以后谁登基,她都是母后皇太后。可世事难料,万一有受宠的妃嫔母凭子贵,夺了皇后之位呢?

    反正不能生,总是让人不放心。

    所以第四年头上,罗氏家族便另选了罗家的女子送进了宫,那时皇后就明白,她就要被家族弃了。

    若是新入宫的罗氏女子一旦得宠,再生个皇子,那或许连她的皇后之位也要让出去了,毕竟生一个有罗氏血脉的皇子,以后的许多事都更名正言顺。

    可是,她又怎能甘心?为了罗氏家族,她舍身取义,放弃了她的人生和幸福甘愿入宫,可是罗氏却让她如此失望,一点也不替她设身处地的去想。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她心中所有的谋划都更偏重于自身,而非罗氏家族了。

    她明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表现的一切都在为罗氏一门打算筹谋,可实际上许多事她已学会暗自衡量。

    罗氏新送入宫的女子,也都被她暗自除掉了。

    她是皇后,又在宫中经营了几年,根基也不浅,做这种事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送一个死一个,送两个死一双,也太离奇了,而且不是暴病而亡,就是落水溺毙,一时间罗氏家族的女儿家都人心惶惶。

    不知道是罗氏家主看明白了这是皇后所为,还是因为族中已没人肯把女儿献出来送命,总之此后便没再送人进来了。

    否则,或许皇后之位早就异主了。

    而皇上对于罗氏送进来的女子毙命一事,虽然严令调查,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一点皇后是早料到了,皇上自然不希望宫里多添罗家的女子,否则皇后也不敢如此妄为。

    想起往事,皇后心中五味交杂,对付旁人也就罢了,却想不到还要分出一份心思来对付自己的族人,也真是可笑可悲。也令她疲惫至极。

    但没有回头路,便只能走下去,一往无前,即便是撞了南墙都不能折返,唯有想办法翻过那堵墙去。

    就连今儿这一出,不也是为了应付罗氏家主吗?不也是为了做给那老嬷嬷看得吗?

    高高在上,凤仪威然的一国之母不过是在人前,她心中的苦涩艰辛又有谁懂?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想要做坏事,就喜欢工于心计,可是到了一个位置上,不这样也不行,不害别人,可能就会被人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害人倒成了自保的方式。

    唯有将一切可能危害到自己的人都除掉,才能安枕无忧。所以明争暗斗是免不了的,学不会也要学,因为学不会便可能是死。

    在死亡面前,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在没做过以前,她也不知道她有朝一日会有那么狠毒的想法和手段,从荣嫔到虞贵人,从心惊肉跳到淡然的就如同吩咐奴才晚膳想吃什么一样。

    只是她没想到除掉虞贵人却是除错了,她肚子里的压根不是龙种,而且还间接的帮了柔贵妃。

    不过倒也好,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

    十九年前,柔贵妃沾了虞贵人的光,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光也够本了。一旦真相大白之时,只怕柔贵妃会悔青了肠子,当初不该动那样的心思。

    而那素贵妃梁氏,皇后之所以放纵不管,一是因君心难测,二是因为她并不急,她知道柔贵妃会比她急。

    只要她放出一点动静,或是对柔贵妃旁敲侧击一下,恐怕柔贵妃便会急的跳脚的去对梁氏下手了,何须她这个皇后出击。

    谁让梁氏对当初的事情嗅出了苗头呢?柔贵妃忍了这么多年是忌惮着梁氏有四皇子,怕一个念头不对会画虎不成反类犬,如今四皇子被囚,梁氏也没了妃位,还真是好时机。

    虽然皇后不知道梁氏对当年的事到底知道多少,手中是否有证据,但是对于柔贵妃来说,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皇后脑子里思绪滚滚,可面上却无一丝动容。

    玉步款款,仪态万千,安安闲闲的走回了崇栖宫。

    喝上一盏茶,面上微微笑,带着皇后惯有的端庄雍容。

    只是她自己知道面上的笑有几分真,几分勉强。

    不快乐就是不快乐,哪怕是脸上堆满了笑容,心中也是没有一丝喜悦的波澜。

    只是这面具戴的再累,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卸下来了。

    她觉得累,可谁又轻松呢?

    放眼这宫中,没有一个人是松快的,谁不是绷着根弦。

    如此一想,皇后便释怀了一些,起码她还地位尊崇。

    “娘娘,时候不早了,可要传膳?今儿膳房的黄花鱼不错,奴才方才去瞧了瞧,还都在水槽中游的欢快,肉鲜嫩还少刺,娘娘是想吃清蒸的还是香煎的?”太监在一旁体贴的问道。

    这太监是个人精,昨儿个膳房做的黄花鱼,皇后似乎很爱吃,所以他便投其所好。

    “煎一条,炖一条吧,昨儿吃着确实味鲜,炖鱼汤应是可口。”皇后语气淡淡的。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膳房炖上,加上些滋补的材料,喝着一定滋养。”太监说完后退几步便转身要下去。

    “慢着。”皇后一扬手,招呼住那太监,“你倒是提醒我了,送几条去皓月斋吧,晋王妃的身子虚,正好炖来补补身子,滋补的材料也送去些。”

    皓月斋的膳房虽然规格不如崇栖宫,但是也不可能连条鱼都吃不上,皇后如此做,自有她的道理。这样对鱼蝶儿示好,也不过是给老嬷嬷再加上一点砝码。

    皇后竟然这样厚待晋王妃,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谁都看得出,老嬷嬷自然也能看得出。不过是想透过晋王妃能打探一些晋阳王的消息,而这样做肯定是为了罗氏一门。

    说明皇后是一心为罗氏的,一点点可能的机会都不放过。

    太监领命下去了,皇后斜睥了一边儿的老嬷嬷一眼,见她神色透着满意,知道是瞒过她了,心中不禁冷笑。

    既然老嬷嬷看到了,想到了,自然不会忘了向罗氏家主汇报,而皇后处处花心思,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没办法,现在她还没有到能与罗氏一门翻脸的时候,所以只能应付着,而且再怎么不好,也是族人,关键时刻,总是比外人强上许多。

    所以该维持的还是要维持,哪怕是心中是分崩离析,面上还是要保持着祥和安宁。

    ……

    皇后离开皓月斋以后,金松便将她带来的赏赐都收了起来,碰都没让鱼蝶儿碰,这也是鹤泰吩咐过他的,自出了庄太妃给她下毒的事儿以后,鹤泰是一点不敢掉以轻心了。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再使什么坏。

    而后来,竟又送了几条鱼来,还有名贵的滋补食材。

    可入口的东西,金松更不敢给鱼蝶儿吃了。

    但是也不好扔,扔掉皇后赏赐的东西,那可不是小事儿。

    他倒是想了个好招,将鱼放到院子里的小池塘里了。

    就这么养着吧,若是问起来,就说皇后赏的,主子舍不得吃,所以养起来了,说出来也好听。

    皇后来这一场,虽然没说什么具体的,但那话里有话的态势,可让鱼蝶儿忧心起来了。

    “金松,你说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王爷他真的会有危险吗?”

    “主子,您不用担心,王爷他身经百战,山贼宵小能耐他何?皇后娘娘也就如此一说罢了。”金松嘴上安慰着她,心中却想的深。

    怕只怕不是山匪宵小,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比如半路埋伏劫杀之类。

    只是看鱼蝶儿已经忧心忡忡,哪敢将这些猜测说出来,只能宽慰她。

    “但是……”鱼蝶儿欲言又止,她觉得没这么简单,可又说不出所以然,她对这些太不懂了。

    “王爷此次是护送公主和亲,带的自然都是精兵良将,主子您就别操心了,还是管好自个儿的身子要紧,王爷临走时可交代奴才了,让奴才一定要照顾好主子。您养的白白胖胖的,王爷回来看着才高兴不是?”金松岔开了话题。

    鱼蝶儿便没再提这茬,可是皇后的话却在心里扎了根,如一根刺般梗在心头。

    愁得她晚膳都没吃几筷子,便没了胃口。

    皇宫外的一处暗牢里,是为了关押一些刑部的机密犯人,为防劫狱而特地秘密修建的。

    牢房周围守卫森严,其中一间牢房内,关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此时,正低低的说着话。

    “哥,你不该来。”

    “知道你暴露,危在旦夕,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可是害得你也身陷囹圄。”女子急切道,“而且,还泄露了宗门的秘密,爹知道了一定会震怒的。”

    这一男一女便是明叶和楚枫,这几年明叶一直以化名湘裙匿在鹤泰身边。

    与崔离一同被鹤泰拘押在刑部时,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楚枫会来救她。

    不是她觉得楚枫无情,相反的,这个哥哥对她很好,只是她知道,爹一定不会允许哥哥来,不会让哥哥冒这个险的。

第三百零四章 随机应变的筹划

    爹一直不重视她,而她的心偏偏又给了一个对她也是不屑一顾的男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反正这辈子似乎没指望了。

    或许,就这样死了反而是个解脱。

    下辈子擦亮眼睛投胎,也许能投个温情的人家,更奢望点,还能再有个两情相悦的缘分相伴一生。

    可是,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楚枫却来了,虽然没能救出她,但是却给她冰冷的心注入了一丝温暖。

    总归还是有人在乎她的,起码哥哥就不会眼看着她送命。

    这个哥哥虽然跟她相处时间不多,是在她十岁以后才回来的,可是却对她很好,让她感到难得的温暖。

    但是想到楚枫为了暂时换取她的性命,因此将宗门的事情说了出来,明叶又不由得担心起来,爹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而且还连累的哥哥现在也被关在了牢里,爹那么看重哥哥,就算她侥幸能活命,恐怕爹都不会饶了她。

    其实明叶觉得哥哥和她一样的不容易,因为要在宗门内隐姓埋名,而且还不能与爹在明面上父子相称。

    虽然爹对哥哥和对她不一样,明显的对哥哥好很多,可是她知道爹更看重的是什么,若是坏了爹的大事,可能连哥哥都要受到爹的责罚。

    楚枫却是丝毫不担心,还有心调侃,“能不能出去,有没有命都不一定,还管的了爹生不生气。”

    明叶眼圈一红,“哥,都怪我,不该做那样的事,引起了他的怀疑,才弄到这步田地。”

    “也不能怪你,你也是听爹的。”楚枫知道迟早会到这一步,就算明叶不这样做,爹也会逼她试一试。

    他太了解凌非狂了,为了计划,为了多一条路,谁都可以牺牲,别说暴露明叶了。

    “可也许我再做的隐秘些,可能就不会被发现了。”明叶还是不能释怀。

    这些日子,她也想了很多,也很不甘心,总觉得是不是太心急了,才让晋阳王这么反感,这么毫不动容的就要处死她。

    几年的时间,难道一点点情分都不念及吗?

    她并不是想害他,也没有想要他的命。

    可是他却恨极了她,毫无余地,甚至都没有审问她一句。

    楚枫似乎不赞同她的说法,并直接揭穿,“不被发现?你太天真了,他能做到刑部尚书,会是好糊弄的吗?当初你就该听哥的,远走高飞,不要执行这什么任务,现在也就不会是这样了。”

    “可是……”明叶垂下头,她知道哥哥的建议是为她好,可她实在无法做到去违背爹,因为自小就听从惯了。不像哥哥在外多年,性格独立,做事也果断。

    她这个样子,楚枫自然明白她是如何想的,遂叹了一声。

    “哥,都是我害了你,你还是想办法逃吧。”

    “这高手林立的,怎么逃?既来之则安之。”楚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惧的样子。

    “哥,”明叶苦着张脸,“都被关起来了,还能安得了吗?”

    虽然鹤泰暂时留了他们的命,可明叶并不认为就会放了他们。否则当时就会放了吧。

    可是她也奇怪,哥哥的武功也很高,怎么就轻易的被抓住了?

    而楚枫也无意对她解释什么,他是为了给鱼蝶儿驱毒所以内力失了,还没有完全复原。

    所以他来营救,本就是飞蛾扑火。

    而他这么做,开始是因为被逼无奈,血宗收到城中眼线的禀报,明叶被囚,十日后处斩。妹妹即将被处死,他总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便私自拿了主意,要出宗营救,不想被爹发现,训斥了他不该擅自做主之后居然提出会派人前往搭救。

    基于从前的种种,他自然想得到爹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否则就以爹以往对待明叶的态度,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去救明叶。

    虽然明叶是爹的女儿,是他的妹妹,但在对明叶的事情上,楚枫觉得在爹眼里明叶与别的卧底一般无二。

    在他一再的追问下,凌非狂才对他说了此举的目的。

    果然是别有用心。

    原来宝山那里短时间内竟然聚集了几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不知道都是打哪儿得知的消息。

    若是硬拼恐怕是两败俱伤,凌非狂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所以想了一个办法,借着去救明叶的时机,假装不敌被捕,然后将宝山的事情当作条件交代给晋阳王。

    如此一来朝廷一定会派兵前往,这样那几股势力便会由丘池朝廷去收拾,不用血宗费一兵一卒。

    “可是这样一来,那宝藏不就要落入朝廷之手了吗?”对于凌非狂的打算,楚枫十分不解。

    因为这样一来虽然是能灭了其余的势力,可血宗也未必能逃脱,到时若跟朝廷硬拼恐怕会不敌,但是将宝藏就这样轻易的拱手相让,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血宗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凌非狂却是哈哈大笑,“枫儿,你的眼光还是短浅了些。凡事要往大了想,往久远了想。”

    “爹,我实在是想不透。”他心里惦记着妹妹的生死,哪还顾得上想。

    凌非狂心情却出奇的好,摇了摇头,“你啊你啊,枫儿,你哪儿都好,就是遇到事儿沉不住气,特别是遇到关心的事儿就乱了阵脚,所谓关心则乱。”

    “我们的大计划,目的是什么你忘了?落入朝廷之手?”凌非狂得意道,“待大计划一成,宝藏落入朝廷之手不就等于落到我们的手中吗?”

    “以前爹还没想到这一招,现在想想这样是最好的,宝藏归入丘池国库最好,既不用被枝凰国分去一层,又不会被宗内族老分去一层,届时全是我们的,不是更好吗?”

    “筹划的精髓在于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现在有更好的方法自然是要改变方向,只要能更快的达到目标就是最好。”

    楚枫顿时明白了凌非狂的意思,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他不得不承认,爹的算计的确深,也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以血宗对抗几股势力,胜算难断,即便是胜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而将那些势力推给丘池的朝廷就简单许多了。

    可这是要基于大计划成功之上,但万一不成功呢?

    “爹,若是有那么一天,自然是好,可万一……”楚枫没有把不吉利的说出口,却也足以让凌非狂明白他的意思。

    “胜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凌非狂目光深远,无比坚定。

    成仁了,钱财也没用了,自然不必去操那万一的心了。

    本来是要派遣别人来的,来营救的人假意不敌被俘,然后说出宝山的秘密来换取性命,这样就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信息传递给朝廷了。

    任务便算完成了,按照计划,还会有人来救被俘之人的,但是楚枫太了解凌非狂了,只怕他到时不会派人来救的。

    所以他暗自换下了那人,亲自来了。

    凌非狂可以不救别人,但不会不管他。他是在用自己来做赌注,凌非狂一定会派人来救他,也就连同明叶一块儿救了。

    被俘倒是连装都不用装,就现在他的武功,能与看守坚持到几十个回合才被抓住,已经是奇迹了。所以此举实在是冒险极了,稍有不慎就可能立刻丧命了。

    只是这些个中缘由他没有对明叶说,也不想说。因为他明白,若是明叶知道了爹居然还利用救她这件事来做文章,一定会更加伤心。

    可是现在看着她这么担心,不由得安慰她,“关起来怎么就安不了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过一阵子,爹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不必太担心。”

    “真的吗?爹真的会派人来救我们?”明叶是不信的,宗门那些卧底的结局她多少是知道的,一旦被识破都是必死无疑的,宗门也几乎不会派人去救的。

    “当然,爹不会不管我们的,他是我们的爹啊。”本来他是笃定的,可过了这些天,都没什么动静,楚枫也有些疑惑了。

    按时间,爹应该会发现他不见了,也会盘问出他出宗门了,怎么也能想到他是来救明叶了,怎么就没有动作呢?难不成关键时刻,爹连他也是不管不顾的?

    但是他在大计划中是至关重要的,爹不可能放弃他,可能是还没找到时机吧?或者是没找到关押他们的地方。

    不过这么多年的经营,血宗在城中乃至官宦之家都有渗透,可谓根基深厚,若是爹想救,只要启动众多的眼线势力,总会有办法的。

    只是这一定需要时间,所以现在唯有耐心的等待。

    而且若是二人被救走,丘池朝廷寻过味来,察觉其中有诈不按设想的去办,就前功尽弃了。

    只有他们好好的呆在牢房里,才是对方的定心丸。

    这样一来,是急不得的,只要不处死他们就好,安心的呆一段是必须的。

    几日以后,宫外的眼线给皇后捎来了一封信,皇后一看那信封上的留字,就知道是谁送来的了。捏着那封信,皇后心中不由得激动了几分。

    不用看她都知道里边一定是关于泗水居和太子的消息。不禁对他又佩服了一些,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她没有立即打开看,而是起身进了内室,老嬷嬷识趣的没有跟进去,她虽然奉家主之命入宫照应监视着皇后,可那毕竟是皇后。

    现在就连罗氏家主直面皇后也不敢公然放肆,老嬷嬷无论是谁派遣来的,都只是个奴才的身份,若皇后不容她,以如今的稳定局势,家主一定会舍弃她这个奴才。

    所以老嬷嬷自知不能做的过分。

第三百零五章 陈年旧事1

    所以一些时候,老嬷嬷自然知道进退,看皇后的神色就知道是有什么重要消息传来,至于是谁传来的,也不难想象,皇后独揽后宫事宜,当然会有一些党羽和布局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一些眼线在宫内外实属正常,只要皇后是忠于罗氏家族的,老嬷嬷也不便管那么宽,也没必要知道的太多。

    处在她这个位子,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成了皇后的眼中钉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就这样保持相安无事,各司其职的微妙关系就最好。

    只要能完成家主的吩咐,亦能保全身家性命,其他的,她也没想周旋那么多。

    皇后到了内室,便急不可待的抽出信笺,只是越往下看,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信笺之中还夹着一张肖像,待看完了以后,皇后面色极其复杂。

    径自移步到烛火旁,手一伸,火舌一蹿,那封信和那画像便被卷的只剩灰烬。

    而她伸出的那只手由于紧张还微微抖着,就连火舌燎到了指头,她都毫无知觉。

    信上所说的确是关于泗水居还有太子的,可是内容却远远超乎了她的料想和承受范围。

    若这信上所说属实,那泗水居就不仅仅会帮着太子,而是……她不敢想下去。

    皇后走到床榻前坐下,由于震惊她的步履都有些不稳,思绪也有些恍惚。

    说是超乎预料,静下心来想想,实则那日她就有过大胆的猜测,不是吗?否则那天也不会突然对他提起虞贵人了。

    只是那念头虽然有,但说出口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以至于什么荒谬的想法都出来了。

    却怎么也想不到,看似荒诞的念头竟成了真。

    竟真的是虞贵人。

    据信中所讲,泗水居的背后支撑是红商国,这些年盘踞在此的幕后掌柜是个女人,而那女人后面还有红商国的贵族给予扶持。

    那张小像便是那女人的容貌,只一眼,皇后就认出了,无疑就是虞贵人。

    可虞贵人应在多年前就死了才对。

    而杀她的人,就是皇后授意去的,派去的人就是那日前来的黑衣人,这么多年仍然对她倾慕追随的男人,叶无城。

    当时皇后没有什么更合适的人可用,唯有找他去做这件事。

    而杀虞贵人的初衷也很简单,因为虞贵人生了个皇子。

    皇后无子,但凡妃子有孕,难免会暗生嫉火。

    而当时有身孕的还有荣嫔和柔贵妃。

    但是皇上独宠荣嫔,有了孕后更是保护的滴水不漏,让皇后没有时机下手。而柔贵妃的爹那时还在朝中,还没有辞官归乡,也不好对付。

    一口气没处使,就全撒在了虞贵人头上。

    而且按着时间,虞贵人竟然比荣嫔还先有孕,所以她会是最先临盆,如果真生个皇子,那就是第一个男婴,就算皇上宠爱荣嫔,也曾玩笑似的说过若荣嫔生了皇子便立储的话。

    可说不准等虞贵人生出来了,皇上看着孩子喜欢呢?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皇后更生出了对虞贵人除之而后快的心。

    她不仅这样想了,还这样做了,最开始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腹中的胎儿,没想杀她。

    可下药,责罚……都用上了,却都没有成功。

    虞贵人防范心太强,下了那么多次药,胎象仍然稳固如常,说明她没有喝那些下了药的汤汤水水,身子也出奇的抗折腾,有一次都杖责了,居然还安然无恙。

    皇后自知不能做的太过,只能使出最后一招。既然堕不掉,那就让她生。

    若是公主就算她命大,可若是皇子,想要平安,想都别想。

    那时皇后心中想的是虞贵人可能也没那么幸运,可是结果还真的令她猝不及防。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虞贵人竟然奇迹般的度过了,不但生了个皇子还母子平安,皇后这才慌了。

    好在她为了表现贤良淑德,正一副关怀的守在虞贵人殿外。

    立即买通了助娩的嬷嬷……

    而皇上并没有亲临,也没有过问,只一心的陪着荣嫔。似乎除了荣嫔再没有哪个宫妃能引起他格外的关爱。

    也因为如此,才给了皇后大好的机会,在她的授意下,孩子被抱走处理掉,然后禀告到皇上那儿就成了虞贵人生了个死胎。

    皇上恼怒,竟连看都没去看虞贵人一眼,就将善后事宜都交给了皇后。

    皇后本以为这样做就够了,虞贵人失去了孩子也就活不下去了,不死也要被逼疯。

    谁知道虞贵人伤心是伤心,日日痛哭,但过了半月有余,却没死也没疯,皇后才坐不住了,便叫人传信给叶无城,命他除掉虞贵人,以免事情暴露。

    因为生下的孩子是死是活,虞贵人自然是无比清楚,现在没见到皇上自然没话说,可迟早能见着,到时说出个一二来,纵然是皇后也不好收场。

    送信给叶无城之后的第二日,虞贵人便失踪了。直到三天后尸体才在荷花池里现出来。

    皇上或是怜惜她丧子又丧命,给予了厚葬,而众人也都给虞贵人的死找到了很好的理由。

    因为生个死胎所以伤心的跳荷花池了。

    这事也就如此过去了。

    生个死胎是不详,宫中也就没人敢再提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事。

    之后便是荣嫔分娩之日临近,皇上像是无比的紧张,将荣嫔殿内外的人都更换了一遍,实则离临盆还有一月之久,届时还不定如何防范。

    但是这个姿态一做出来,皇后自知什么手脚都动不了,急的是抓耳挠腮。

    这时,发生了件奇怪的事儿,孕期本在荣嫔之后的柔贵妃竟然生了,说是动了胎气提前生产了,动静也闹得大,鬼哭狼嚎的,太医们不敢怠慢,都在殿外候命,以防不测。

    一场惊险,算是福大命大,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皇子。

    奴才通报了之后,皇上便过来了。

    不管是谁生的,是第一个皇子,没理由不来看。

    柔贵妃这提前生了,真是打了个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就提前生了?刚对付完虞贵人,正想着有什么招能用在她身上,这一转眼就生了。

    而且动了胎气要早产,还请了太医,可皇后那儿却是最后得到消息的。

    待赶来了以后,皇上竟然都比她先到了,还已经看过了孩子。

    这还能怎么的?只能脸上堆着笑恭喜皇上,还装模作样的也看看孩子。

    不管心里如何气,这孩子倒是长得讨喜,皇后看得心里嫉妒极了,真舍不得撒手,恨不得是自己生的一样。

    虽然是没到日子生的,可是孩子珠圆玉润的,颇具富贵之相。皇上似乎也很喜欢。

    合宫上下都沉浸在喜气中,柔贵妃生的是第一个皇子,理所当然的长子。

    皇后感叹柔贵妃命好,明明孕期在后,却能先生,居然连天定的事儿都能扳回来了,命能不好吗?

    可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再夹杂上虞贵人那事儿,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当初为了确认,皇后看过一眼荷塘里捞出来的虞贵人的尸体,虽然衣着装束是虞贵人没错,但是脸已被泡的变形,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似的。

    可已经是泡了几天的尸体,再怎么细瞧都难辨了,也就没当回事。

    而且随着虞贵人的死,宫里有一名侍卫小首领也消失不见了。

    量刑司察查之后,以渎职畏罪潜逃立了罪。

    因为虞贵人失踪那天是那侍卫首领巡逻守卫的,贵人出了事,自然难逃其咎。

    可皇后总觉得不踏实,怕就怕还有别的事儿,万一那死尸不是虞贵人?这个念头冒出来过一次,就吓得她胆颤心惊的,没敢再乱想。

    也因为这些,皇后心身疲惫,才令柔贵妃钻了空子。

    现在人家皇子也生了,眼下是不能动她了,否则太过张扬,弄不好把自己就给搭进去了。

    皇后便暂时收了想对付柔贵妃的心,可虞贵人的死,还有那侍卫首领的失踪,还是令她耿耿于怀,心神不宁。

    为了心安,便私下里遂将伺候虞贵人的一众奴才都私下审问了,严刑之下,还是有所收获,有奴才供出,曾见过那侍卫首领与虞贵人幽见过,有没有别的事情倒不曾亲见。

    而当日帮虞贵人分娩的嬷嬷抵不过刑罚,也招认了,她没有害那婴孩儿,而是给了那消失的侍卫。

    原来她早就收了虞贵人的大好处,所以没把事情做绝,虞贵人可能是惧于皇后,或是有别的苦衷,在嬷嬷对她说了之后,第一反应竟不是求见皇上。

    虽然皇后知道就算她要求见,也会想法阻止不让她见,可虞贵人第一反应却不是这个,也没反抗。

    而是求那嬷嬷将孩子交给那名侍卫,还安抚那嬷嬷说不会有后顾之忧,说那侍卫会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

    皇后觉得这太奇怪了,明明是龙种,为何不带着去见皇上,将这事挑明,以保安全。而是会带着走的远远的。

    现在,至于那侍卫去了哪儿,又将孩子弄到了哪儿,没有人知道。

    皇后觉得此事不简单,深怕对方是存了什么别的心,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报复了,所以那嬷嬷她没灭口,还给特别的安置了。

    想着也许哪一日能派上什么用场,毕竟是她接生的,也许哪一日找到那孩子,还要让她辨认。

    有的人是把双刃剑,留着虽然危险,可不留也是种危险,就比如那嬷嬷。

第三百零六章 陈年旧事2

    虞贵人的事情,皇后没有到此为止,她动用了罗氏在宫内外的隐暗势力,严查此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结果出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那不声不响的虞贵人,竟然是红商国的人。

    这是皇后没想过的,虞贵人貌美柔弱的样子,还有入宫的身份也是丘池国的人,谁能想到竟是外域的女子。

    正因为如此,在听说泗水居是外域人经营的消息,才莫名的联想到虞贵人,但是想到她已死去多年,才没有多想。

    只是虞贵人为何要隐瞒身份入宫?人已死便是个谜,就连罗氏的势力也没查出究竟,皇后当时也只能做罢。

    虞贵人是红商国的,那侍卫又是否是红商国的人?又将孩子带去了哪儿?

    一切都不得而知。

    虞贵人生的孩子没死,和柔贵妃早产生了皇子,两件令皇后烦心的事情,在她脑中交织成一团。

    竟让她鬼使神差的带了给虞贵人助娩的嬷嬷去探望柔贵妃。

    一见那大皇子,皇后心里就翻江倒海的嫉妒, 一见襁褓里的小皇子,那嬷嬷就白了脸,皇后察觉嬷嬷神色不对,便闲话了几句就告辞了。

    “怎么回事?将你吓成这样?”一出了门,皇后就问道。

    嬷嬷走路腿都打颤了,哆哆嗦嗦的,“皇……皇后娘娘……那孩子,那孩子……分明是……是虞贵人……”

    如此异常的惊怕,还有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提到虞贵人,皇后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强作镇定道,“好了,真是贱命看不得富贵人,一见大皇子就话都不会说了。”

    待回了崇栖宫,皇后自然问的无比清楚。

    老嬷嬷也斩钉截铁的说柔贵妃的孩子,就跟虞贵人生的孩子一模一样。

    虽然过了些日子,胖呼了些,可那眉眼五官一模一样。

    这个惊心动魄的消息,皇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她却不能大张旗鼓,更不能闹到皇上那儿去。

    闹大了,是能让柔贵妃失去这个皇子,也会受到罪责,可她自己害人的事情便也会暴露。

    但是让柔贵妃白捡这个便宜,她也不甘心,便再探柔贵妃,这一次她可就不那么平和了。

    打定了主意要敲打肉贵妃的。

    柔贵妃见皇后来的这样频,心里也是打鼓,面上却不能露出半分,因她还在月子中,所以躺在榻上,佯装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倒也好糊弄。

    皇后抱着孩子,一副欢喜极了的神态,“妹妹,你可真是有福,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粉白粉白的还透着红润,可一点不像早产的。”

    柔贵妃笑得很轻,“都是承了姐姐的福。”

    皇后见她一脸淡然,心中极其不是滋味,不由下了猛药,“姐姐我有什么福,至今还没个一儿半女,本指望着虞贵人生了之后,若是投缘,就恳请皇上能将孩子赐到崇栖宫抚养,可不想那孩子是个命薄的,一出生就是个死的。”

    “唉!”她叹了一声,看着柔贵妃,“妹妹,你说姐姐这是什么命?倒是不如妹妹命好,不声不响的就生了皇子出来。”

    这话听了,柔贵妃面上现出一丝难掩的怪异,只是那情绪一闪而过,很快便收敛了起来,“说起来,都怪妹妹不小心跌了一跤,才使这孩子来得急,不到日子就生了。”

    “要姐姐说啊,你这跤算是跌的是时候,算是因祸得福呢。”

    皇后阴阳怪气的,柔贵妃不仅微微皱眉,“姐姐此话怎讲?”

    “你看,这宫里出了虞贵人的事情,主子们担惊受怕,奴才们伺候的也提心吊胆,皇子这些日子也不高兴,妹妹你虽然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得了皇子,给宫里添了喜气,也讨了皇上的欢心呢。”

    虞贵人溺水而亡的事,皇后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命人将她害了又扔到水里去的,可旁人不知道,绘声绘色的越传越玄乎,还扯上了鬼怪之说,吓得胆小的天黑都不敢出门。

    所以皇后这么说倒是不算抬举柔贵妃,她生了皇子确实添了祥和喜气。

    只是在柔贵妃听来,就摸不准皇后是什么居心,所以说话也只能小心翼翼,尽量不出纰漏。

    但她可没觉得因为她生了皇子,皇上就欢心了,虽然来看过几回,可那也是对孩子,对她这个生孩子的人除了吩咐奴才好生照应着,却没有一句体己话。

    现在皇后提起来,她就不免心里发酸,“姐姐,能生孩子的也不止妹妹一个,有的人就算不生孩子也能讨欢心,何况这马上也要生了。”

    皇后知道柔贵妃是在说荣嫔,对于荣嫔,她另有打算,所以便没接茬,装作没听懂,只顺着话说。

    “纵然得不到欢心,起码还有孩子呢,不像姐姐,身边冷冷清清的,也没个盼头。”

    “姐姐莫要心急,时候未到罢了,姐姐乃一国之母,福泽天下,自然会子嗣延绵的。”

    “妹妹真是会说话,”皇后笑的有些阴,“只可惜姐姐不如你有人缘,可没有什么侍卫平白的送个皇子来,跌一跤就能生个皇子,多省事。”

    这些话字字如箭一般射入了柔贵妃的心尖子上,本以为皇后是嫉妒所以来说风凉话,或者是想下什么黑手的。

    可是听这话的意思是有所指啊?难不成皇后知道了什么?

    柔贵妃顿时便心乱如麻,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听不懂便罢了,你我姐妹一场,妹妹若是有什么事儿可不要瞒我,多个人多个主意,不是吗?话呢,我点到为止,窗户纸若捅的太破,大家都不好看。”皇后脸上有了不悦,

    “你需记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

    皇后提到侍卫之时,柔贵妃便慌乱了,若是诈她的,可怎么会知道孩子是侍卫送来的?后头的话更是有底气,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这种情形下,柔贵妃进退两难,她是想要孩子,想母凭子贵也想有个依靠。可是若因此败露而丢了命就太不值了。

    毕竟孩子以后她自己也可以生,没必要现在拼命。

    但是若就这样认了,又未免太亏,而且皇后也未必会饶过她,纵然皇后不治她,皇上也不会饶了她。

    她假孕不说,还弄个孩子说是自己生的,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如果孩子是龙种还好说,也可以找个说辞,说是虞贵人被害托孤,自己是想等个好时机向皇上禀明。可要命的是,孩子不是龙种。

    柔贵妃不知道皇后到底知道多少,是纯粹诈她的,还是掌握了证据,是人证还是物证,那侍卫会不会在皇后手中,皇后知道不知道这孩子不是龙种。

    一大团的问题闪现在她脑中,没有头绪没有答案,错一句可能就是死,柔贵妃便连话都不敢说了。

    “姐姐我可是跟妹妹掏心掏肺,怎么?妹妹当真就没什么要说的吗?”皇后看起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见她不说话,步步紧逼。

    “我……我……”柔贵妃陷入两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这个把柄太大了,一旦承认便做实了,恐怕再难翻身。

    虽然皇后与她明面上不错,从前在对付荣嫔的时候还统一战线过。

    可是有的人是狮子老虎,是吃人的,吃完了远的,便会吃近的,不得不防。

    如今面对皇后的逼问,柔贵妃都后悔做这件事了。

    这一切都怪荣嫔,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想到干这种事,柔贵妃心里愤愤的,更恨荣嫔了。

    令柔贵妃生出假孕心思的起初原因,是因为荣嫔有了身孕,皇上对其百般关怀,万般呵护,宫妃无不羡慕嫉妒,柔贵妃更甚,可谓是妒意横生。

    她一向争强好胜,自然是气不过,若是以前她是没荣嫔貌美,可如今荣嫔已经面貌丑陋了,皇上居然还流连在她宫中,还传出了喜事。

    皇上居然能让那么个丑八怪侍寝,不会做噩梦吗?那张毁了容的脸她每次见了都会做噩梦。

    而且居然还听说皇上曾跟荣嫔说过,若她生了皇子,便立为太子。

    更令柔贵妃妒火中烧。

    皇后无子,荣嫔又受宠,若是再生了皇子,真有立储的可能。

    那这辈子都别想再越过她去了。

    柔贵妃便想着,若她也能怀孕,再生个皇子,到时把孩子教导的好些,或许能入了皇上的眼,也有立储的可能。

    可是偏偏肚子不争气。

    自荣嫔毁了容貌后,虽然皇上一如既往的宠着,但对其他妃嫔倒是也有所改观,虽然去的不勤,可到底是六宫雨露均沾了一些。

    但怎么就怀不上呢?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人背地里做了手脚,给她下了避子汤之类的,因为这个,每皇上临幸之后的好些天,很多东西她都不敢吃,生怕被人下了药。

    纵然如此,肚子还是依然没有动静,她是无比的心焦,可又无奈。

    荣嫔自被太医把出喜脉后,皇上是整日往她宫里跑,去其他宫妃殿里的次数更少了。

    柔贵妃心中郁郁,皇上不来,怀孕更指望不上了。

    本就争不过荣嫔,有了身孕的荣嫔,她更争不过。

    所以便生出一计,买通了太医,也给她把出了喜脉,已孕两月有余。

    月份比荣嫔晚了两个月。

    柔贵妃这个怀孕的日子是经过算计的,刚好那个时间她侍寝过,这样也圆的过去。

第三百零七章 陈年旧事3

    柔贵妃盘算的是好,她有了孕,不管真假,皇上自然会关心她一些,会多来探望她,来的多,她伴驾的机会就多,说不准到时就真的怀了,这事不就弄假成真了?

    若是没有运气,一直没怀,到时就假装跌一跤,然后就说小产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伤大雅,也捅不出什么篓子。

    她想的是简单,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很多事情一旦开端就很难收住了。

    而且想象总是美好,现实往往残酷的不往设想的方向发展。

    只是第一步,就没如她的愿。

    即使是她买通了太医,宣称她有了身孕,皇上依然没有表现得热切,虽然也来,可却是极少,来了更是留不久,更别提过夜。

    理由更是让她无法反驳,有身子的人不便侍驾。

    可荣嫔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就能侍驾了。

    整天只知道陪着那个丑八怪。

    到她这儿就不便了,说说话,关心关心她,也不可以吗?除了例行公事一般的侍寝,就连留都不必了?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荣嫔到底哪儿好了?那副看着令人作呕的面孔,皇上怎么就能每日的对着?

    本想着有了身孕能换来皇上的关怀,可是没有,柔贵妃更觉失落,一度想要放弃。

    可是又一想,皇上的疼爱是指望不上了,要想后半生无忧,还是得指望儿子,若是能生个皇子,即便当不了皇上,能封王拜相的也是个依靠。

    就算都不能,只是平平凡凡的一个孩子,胸无大志,那也无所谓,起码能有个说话的贴心人,老了不至于孤苦伶仃。

    可是天不遂人愿,肚子是假的啊,这样装下去,到时怎么弄出个孩子。

    万般无奈之下,便找父亲商量。

    柔贵妃在朝为官的父亲给她出了主意,就这样装下去,只要不露出马脚,到了分娩之期,由他从宫外弄个刚出生男婴进去。

    只要做的隐秘,可安然度过。

    这主意虽好,可柔贵妃却还是有些担心,孩子从哪儿弄?又怎么弄到宫里来,怎么让人相信孩子就是她生的,这些都是问题。

    万一事情败露可是连九族都不保啊。

    后来她几次三番的想过假装小产,可是她又舍不得,她也不想功亏一篑,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此作罢无论如何不甘心,下了几番决心才决议往大了做。

    父亲说的对,富贵险中求。

    只要孕时装的像,不露出马脚,到分娩之时,身边只留亲信,谁能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生的。

    开始希望皇上来,后来是怕皇上来,万一看出破绽。

    好在皇上不常来,偶尔来一回也不怎么拿正眼瞧她,也就一直这样平安下来了。

    那时柔贵妃才觉得,不受宠倒是有些便利,若是受宠,皇上关怀体贴的,若是要摸摸肚子,听听胎动可怎么办?

    而且她也想开了点,毕竟比她不受宠的大有人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虞贵人是真有孕,不也没得到什么便宜吗?

    竟然都好几月了,才在一次风寒的时候顺便被诊出来,你说悲苦不悲苦?

    一算日子,竟比荣嫔的日期还提前。

    这人也是个傻的,这么久的日子没有月事都不知道吗?肚子也该隆起些了,都没发觉?

    还是怕遭人算计,故意瞒着的?

    皇上还命人查了记录,侍寝的日子倒是对的上,也没别的话了,便吩咐太医和膳房照顾着些。

    柔贵妃倒是没打算对虞贵人怎么着,她已经自顾不暇了,自己不穿帮才是正事,哪有闲心管别人。

    而且,她觉着不用她操这个心,皇后估计就会坐不住,容不得。

    果不其然,纵然虞贵人聪慧,躲过了种种,可还是没躲过最后一关。

    当一名侍卫深夜将孩子抱来她宫中,求她收留孩子时,柔贵妃才知道皇后要将虞贵人的孩子害了。

    她本不想留下,还劝那侍卫去找皇上,既是龙种,皇上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任由此事如此。

    侍卫见她不愿留,便说了实话,说此婴孩并非龙种,而是虞贵人与人私通生下的。

    虽没说明,但柔贵妃也想到了,那与之私通的应该就是这侍卫,或许是这侍卫的上级,否则他怎会为之冒这个险。

    柔贵妃不知道这侍卫为何会找上她,总不会知道她是假孕,正缺个孩子吧?

    可她却实实在在的动心了。

    不是龙种又怎样?反正她本来也要从宫外弄个孩子入宫,风险还更大。

    不如就留下这个孩子,既是私通生下的,谅虞贵人也不敢事后反悔。

    就像是刚好想要睡觉就有人送个枕头,假孕就有人送个皇子来,天要助她,她怎么能放过呢?

    就这样便留下了这个孩子,偷偷的在宫里养了起来,待寻个时候便导一出分娩的戏。

    没想到那么快,虞贵人就死了,柔贵妃虽然安了心,可也有些怕,因为人死的蹊跷。

    但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孩子不能一直养下去,到时候就不像刚出生的了,所以在虞贵人死后没多少日子,便在一个深夜早产了。

    孩子便正大光明的露面了,大皇子也名副其实。

    虽然早产会令人起疑,可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皇上来看孩子时也是满脸喜色。

    眼看着就柳暗花明了,现在皇后却来这么一出,大有什么都知道,随时可以揭穿她的势头,着实令柔贵妃又惊又怕。

    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说?她能说什么?承认孩子是虞贵人生的?还是承认她是假怀孕,这哪一条都不能说啊。

    但皇后话已至此,若是她不说出个什么,恐怕皇后不会轻易作吧,柔贵妃思虑许久,才豁出去一般开了口,“姐姐,莫怪妹妹愚钝,实在是没明白您这些话的意思,我可是一直跟姐姐是站在一条线上的,想那前些日子,姐姐赏赐给荣嫔的枕头不还是打妹妹这儿拿去的吗?”

    皇后脸色一变,极力压抑着语气,“妹妹这是在威胁我吗?”

    “妹妹不敢。”

    “哼,”见柔贵妃装作若无其事,口口声声不敢,却当着她的面提起枕头的事,皇后不禁恼羞成怒,“不说那枕头倒还罢了,你既说起枕头,本宫倒还真的有话说,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枕头并非出自你手,你可知道,如此隐秘之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你为了关键时刻推卸责任,竟然假手于人,如今还拿此事威胁本宫,你当真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

    “姐姐多想了,妹妹既参与了,怎能撇的了干系,置身事外?更是不敢威胁姐姐。如今提起那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姐姐,妹妹是跟你一条心的,怎会有什么事儿瞒着姐姐呢?”

    皇后面色缓和了一些,“你说没有事儿瞒我?”

    柔贵妃心中忐忑,却还是大着胆子摇了头。

    “你这是翅膀硬了,学会玩心眼儿了。”皇后冷笑一声,“虞贵人生产那日,本宫可就在她殿外,那孩子本宫可是瞧过的。”

    “什么?”柔贵妃面容一僵,内心更是震动。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好戏一般,她深知这句话对柔贵妃的作用。

    过了半晌,柔贵妃定了定心神,声音却微颤,“刚出生的婴孩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即便是有相似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妹妹为何如此紧张,本宫可并没说大皇子与虞贵人生的孩子长得相似,你怎无端的说出这番话呢?又怎会知道你的孩子与她的孩子差不多呢?”皇后的话听似没什么,随便问询一样,可柔贵妃再傻也明白,她是上了皇后的套了。

    皇后早就知道了什么,还故意拿话套她。

    既然皇后已知道了些什么,就算抵死不上套,也过不去,皇后有的是招数。

    柔贵妃审时度势,态度立刻转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姐姐,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妹妹这是肯说了?”

    “对姐姐有什么不能说的,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这事儿总归是太大,怕姐姐知道了以后,反而会遭了牵累,所以妹妹才斗胆守口如瓶,待日久天长,事情淡化以后,自然会找机会对姐姐说的。”柔贵妃倒是变的快,话也说的圆滑。

    皇后顺着话接,“那还要多谢妹妹为我着想了,只是若本宫不问,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对本宫说起,是等大皇子出宫建府,还是立储?”

    “不不不,”柔贵妃惊慌的摇手,“妹妹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妹妹此举的初衷只是想有个孩子陪伴,仅此而已,其他的不敢奢望。”

    即便有这个心,柔贵妃也是断然不敢承认的,她太了解皇后的为人了,太子之位只能是皇后的囊中之物,别人若有觊觎之心,皇后一定是除之而后快。

    荣嫔有孕之后,皇后就不止一次的想下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才利用柔贵妃的嫉妒之心,明里暗里的示意她动手,这才有了那个枕头。

    不过柔贵妃也不傻,她没亲自动手做,而是找梁采女办的,然后枕头是交予皇后,再由皇后赏赐给荣嫔。

    荣嫔有了身孕,柔贵妃知道若荣嫔出了事,皇上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皇后也一定明白其中道理,也找她去做这件事,那她自然也要找一个人,她也不愿意万一事发了,要她去当那个替罪羊。

    反正都有份,要下水一起下。若是皇后能摘干净,她也能洗脱罪名,毕竟枕头是梁采女做的,她完全可以推脱不知道枕头中的成分,一切都是梁采女恣意妄为。

第三百零八章 陈年旧事4

    虽然皇后对她说那配方毒性缓慢,短时间不会有事,可还是保险起见,找人代劳比较妥当,谁知道皇后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呢?

    万一皇后是想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连她一起除了呢?

    当然了,梁采女也不是白帮她做这件事,她也是付出了的,两厢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好处,即使有风险还是有人愿意干的。

    不过听说荣嫔是用了那枕头的,而且这么久也没出事,看来皇后说的话不假,只是不知道皇后怎么知道那枕头是找人代做的了?

    方才还当真她的面说了出来,看来皇后手段着实厉害,很多事情都瞒不过她。

    居皇后之位,背后还有强大的罗氏家族,柔贵妃自知无法与她抗衡,这些年,皇上子嗣之中都只有公主,没有皇子,加上害荣嫔那不知不觉得手段,还有虞贵人,刚生了皇子,孩子就被迫送走,那虞贵人也溺水而亡。

    这一切都令柔贵妃不寒而栗,她可不会笨到真的以为那虞贵人真的是失足落水而死的。

    只是因为皇后容不得。

    现在孩子在她的手里,又是大皇子,谁知道皇后会怎么做,这个时候,借柔贵妃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希望儿子封王建府,更别提立储了。

    若是让皇后知道她有这样的大志向,那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只能说的卑微一些,希望皇后不要将她们视为眼中钉。

    皇后似乎不放心,眯了凤眸,“有这个心也没什么,你这孩子是长子,自然是有机会的。”

    “长子只是时机使然,以后姐姐生的嫡子才是大富大贵的命数。”柔贵妃反正是咬着牙往贬低了说。

    “可姐姐这肚子没动静,还不知道这嫡子什么时候的事儿呢。”皇后语气幽幽。

    “妹妹有句话……或许唐突了。”柔贵妃吞吐道。

    “说吧。”

    “那妹妹就大胆的说一句,若是姐姐想养,妹妹愿意将大皇子送到姐姐宫中,由姐姐带在身边养呢。”柔贵妃下了狠心,不管怎样,都要博一个忠心。

    皇后一愣,“妹妹舍得?”

    “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我可是将姐姐视为亲姐姐一样,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样。”柔贵妃慷慨道。

    “姐姐领了你这份心,孩子还是你养着吧。”皇后心宽了一些。

    她有点动心,可却下不了这个心接下,她还年轻,总归是还想要自己的孩子,别人的总归是别人的,况且,那孩子她都不确定是不是龙种。

    怎么能轻易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可不想辛苦一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这孩子总归是来历不正。”被皇后拆穿了局,本来很高兴的柔贵妃,现在也有些沮丧。

    “不管是谁生的,既是龙种就好生养着,虞贵人不在了,你这倒也算一件功德。”

    “那妹妹就听姐姐你的,先养着。”柔贵妃笑的苦涩。

    本来多么好的一件事,现在感觉砸了。

    皇后注意到在她说到龙种之时,柔贵妃面色微妙的变化了一下,她更确定了**分,这孩子应该不是皇上的。

    只是在很久以后,她才真正的确定了这事。

    一切水落石出了,皇后却并不怎么高兴,虽然孩子让柔贵妃继续养了,可毕竟这孩子的母妃是她害死的,很难想像以后这孩子知道真相以后,会怎样报复她。

    但是柔贵妃起码现在对她言听计从,脑子也不算笨,在这宫里单打独斗终究是不行,以后还会用到她,所以不能把事情做绝,把人逼的太紧。

    只有先这样处理,反正孩子还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足为惧。

    反而会因为有此把柄在手中,柔贵妃只能对她忠诚,否则,翻手覆手之间,便可将她毁灭。

    临走时,皇后盯着柔贵妃的肚子,“妹妹,这孩子的来历你我心知肚明,只是姐姐有一事不明白,既然妹妹没生,那这肚子……怎么没了?”

    没等柔贵妃说话,皇后自个就失笑了,摆在眼前的事实再明白不过,假怀孕啊。

    这倒是令皇后平衡了不少,看来心急的人真不少,肚子里没货的也不止她皇后一个人。

    凡事有个伴,心情就会好很多。

    皇后笑着离开了,留下柔贵妃错愕的看着她的背影,继而气愤的摔了茶盏。

    好好的一盘棋,遭了皇后的搅合,弄的一团乱。

    她生气,皇后倒是喜忧参半,有得有失。

    从柔贵妃那回来,皇后便召了给虞贵人分娩的嬷嬷。

    “本宫看你年岁也大了,这宫中伺候人的差事也怪累的,不如就做个人情,赦你出宫吧。”

    那嬷嬷似乎还不愿,“娘娘,奴婢自十几岁便在宫里了,这出去无亲无故的,反倒是不知如何生活了。”

    “你是担心生活没有着落?你放心,本宫都给你安排好了,住处和衣食所用的银两都给你预备好了,还派几个使唤的人给你,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吃穿也不愁,还有人伺候,保不齐你就长命百岁了,本宫可是希望你能多活。”

    皇后确实是希望她多活些年头,因为以后还有用处。留在宫中是怕稍有不慎再死于非命了,不如安置出去还安全些。

    柔贵妃那儿也不是善茬,皇后不敢赌。

    既然有这好事,那嬷嬷也无法拒绝,自然是千恩万谢。

    自那以后,宫里就果真没了那老嬷嬷的身影。

    柔贵妃更是不好受,辗转了一个晚上,心绪难平,又悔又恨,悔的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这个把柄落在了皇后手里,就等于掐住了她的命脉,以后皇后让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

    本来能带来富贵的孩子,如今成了催命符一样的存在。

    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命中没有造化,所以再好的布局最后都是弄巧成拙。

    不知道几更天,终于困意袭来,柔贵妃这才睡下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时候,不管是皇后还是柔贵妃,都没想到这走一步看一步,一走竟是数年,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如今。

    来历不明的大皇子鹤炎成了太子,莫说皇后当时没想过,柔贵妃更是没想过。

    虽然依然像是被皇后掌握在手中的棋,可毕竟风光了,荣耀了。

    也因为这些往事的牵系,相互制衡着,这种微妙的局势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下来。

    皇后一直无子,便就任由鹤炎坐着太子之位。

    柔贵妃忌惮着皇后知道那些隐情,一直也规规矩矩的,从未想过要当皇后或是怎样。

    倒是相安无事。

    虽然多少次也曾梦中惊醒,可是能平静的到今天,也算是意料之外。

    一幕幕的陈年旧事在皇后脑中闪现,她重重呼了口气,似叹息,又似舒了口气。

    虞贵人竟然真的没死,看来那荷花塘里的尸体不是她的。

    还竟发展出了一股势力潜于京城,周旋于权贵之间,现在竟还联络上了太子。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弱女子所为,当年竟能逃出皇宫去,没有人帮忙绝非易事。

    不知道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与太子相见,是打着相助的旗号,还是已经认了血缘。

    旋即又摇摇头,不可能啊,太子怎会知道他的身世,柔贵妃筹谋至深才到今日的一切,不可能把事情告诉太子的啊,那样不就毁于一旦了。

    可若是太子不知道实情,即便是虞贵人说了,太子也不会信的吧。

    这一切要等叶继续去查了。

    还有那虞贵人当年是怎么逃脱的呢?

    本以为一切在自己掌握之中,可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了?

    不过既是虞贵人现身,就能排除泗水局与梁氏没有关系。事情也不算难办,扳倒太子和柔贵妃或许会更加省力了,现成的证据,生母尤在,一切都更好解释,否则还要费一番周折布局。

    这件事要加快脚步进行了。

    如今晋阳王不在,倒是少了个防范,正是好时机。

    皇后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不管如何,她崇栖宫的皇子才是帝位的最佳人选,至于鹤炎,已经让他白白享受了将近十几年的太子尊荣,也够本了。

    若不是一直期望着能有亲生的皇子,何须等那么多年。

    柔贵妃若知道当初自己助她的皇子当上太子,如今又要亲自毁灭这一切,该是何等的面目?

    可这也怪不了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帮她是因为有她的把柄,能拿捏得住她,随时可以扳倒她。

    如若换另一个皇子当太子,待他们羽翼丰满,或许还难以奈何他了。

    所以明知鹤炎不是皇上所生,还是助柔贵妃让他当上了太子。

    现在是时候拿回来了。

    将老嬷嬷传唤进来,附耳吩咐了一番,老嬷嬷便出去了。

    皇后端坐着,低着头,抚弄着长长的护甲,心中的滋味却有些落寞,还似有些悲凉。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般纯真无邪,如今却工于心计,步步算计。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是形势所逼。

    在宫里,在这个位子上,她唯有如此。弱肉强食,就算她是皇后,若没有手段,照样保不住皇后之位,只能学,学着阴谋,学着狠毒,学不会就只有等死。

    即使她能放弃高位,能放弃荣华,可是一步步走到今日,血债累累,已经不是想放下就能放的了的。

第三百零九章 冬忆秋事

    转眼,秋已尽,一场北风带着冷意,冬便迫不及待的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喜鹊,药熬好了没有?”霜儿跑到后院里的院墙边,向那正摆弄炉子的小宫女问道。

    “快好了,快好了,霜儿姐你别催,咳咳……”喜鹊一边给炉火打着扇子,一边被烟火熏的直咳嗽。

    “这炉子都冒黑烟,火都没旺起来,怎么能熬药,你起来,我来。”霜儿把她拉到一旁。

    喜鹊揉了揉被烟熏的难受的眼睛,“这不怪我,霜儿姐,不是我不会生火,只是这外边,风太大了……”

    霜儿也不与她争,蹲下拨弄那炉膛里的火炭,对着那冒着火星的地方吹气,不一会儿真的燃起了火来。

    “主子的病总是时好时坏的,可怎么办?太医院那帮子真是庸医。”

    “依我看,主子是太记挂王爷了,太医不也说了吗,忧思成疾。”

    “忧思成疾什么意思?”

    “就是心里发愁,一点小病就总也好不了,因为难治的是心病。”

    “哦。”喜鹊似懂非懂。

    “要说也是,王爷这都走好几个月了,怎么也不传个信回来。”

    “王爷出去是办大事,估摸着是不方便传信回来,否则不就透漏行踪了,万一被坏人知道了吗?要我说,都怪你,跟主子讲那些宫里的龌龊事,主子不是越发担心了吗?”

    “我也是怕主子闷得慌,才讲的嘛。”

    “好了好了,你看着药,炖好了就端来。我要去膳房看看膳食好了没。”

    “膳食不都是金总管看着的吗?”

    霜儿瞧了瞧四周没人,这才嘻嘻笑了,压低了声道,“金总管去当采花大盗了。”

    “啊?”喜鹊张大了嘴巴,惊愕的模样。

    “别一惊一乍的,听说宫里有处园子里腊梅开了,金总管想去偷折几枝,也给主子房里添点生趣,这一入冬,什么花儿都谢了,真是让人心也凉飕飕的。”

    “哦,”喜鹊松了口气,“原来是折花去了啊。”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喜鹊连连摇头。

    都怪霜儿那紧张的样子,只是折花而已嘛,说的那么神秘。

    不过这花也不是乱折的,确实不宜外传,这刚入冬,估摸着也就腊梅开花了,说不准才开几枝,各宫的主子肯定都要去赏的,你把花折了,树上就不好看了,自然要偷摸的了。

    霜儿走了,喜鹊待在炉子旁边看着药罐子,闻着都是那么苦,难为主子还要喝下去。

    说起来,鱼蝶儿的病是在秋天里就起了头。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一下,天便逐渐的凉了。

    鱼蝶儿白天在外边不小心淋了点雨,暮色降临时便发起了烧,太医们开了方子,熬了药,吃了几日好了一些,可没两天又起了烧。

    一直喝着补药,调养着身子,按理说不该这么不济,一场雨就病得这样难好。

    自那后,病是一场接着一场。

    这下子倒不用装病了,真真的病个没完,太医是每日来报道,宫里边都知道晋王妃病了。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咳嗽,没胃口,没精神,要不了命又让人难受的毛病。

    怕熬药把膳房里沾染了药味,到时饭菜熏上了味道,主子会不喜欢,所以连熬药奴才都端了炉子跑到僻静的院子里去熬。

    鱼蝶儿浑身没什么劲儿,也没心思出门,喜鹊怕她闷的慌,便讲些宫里近来发生的新鲜事儿给她听。

    身在宫闱,外面的事儿不知道,讲的便只能是宫里的事儿,而宫里的事儿又能有些什么,无谓是些勾心斗角败露,争风吃醋吵闹的。

    那一日,她兴冲冲的刚一开口,就被凤竹给打断了,“今儿又是哪个妃子给皇上献殷勤了?是送汤了还是亲手缝了御寒的冬衣?还是哪个不开眼的又招了罚?”

    谈论这些本是忌讳的,不过关起门来在屋子里,鱼蝶儿倒是没管她们那么多,倒是金松呵斥了她们,“主子宽和,时日久了你们倒胆大包天了,非礼勿言,都忘了吗?”

    喜鹊低头,“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怕主子闷,这门也出不得,才讲些新鲜事儿解闷的。”

    凤竹也知错的低下头。

    “算了,在自家屋里说说无妨,但是出去可不能乱说,否则,可没人救得了你们。”鱼蝶儿吓唬道,说是非礼勿言,可是宫里的消息传的那样快,哪个人私底下不说三道四。所以也不想难为她们,但是乱说的毛病可不好,若是被谁抓了短,可就是祸。

    “谢主子。”喜鹊眨巴眨巴眼,“不过这次真不是那些事儿,这一回,是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鱼蝶儿皱了眉。

    喜鹊看了看金松,金松一瞪眼,“主子问了,还不快说。”

    金松没办法不严厉,主子太和善,他若再和气,就镇不住奴才。奴才没个怕的,还不得闯祸去。所以若是做了错事,他罚起来可是不留情。

    所以奴才们反倒是怕他了。

    看他允了,喜鹊这才开口,“荣嫔娘娘,你们知道吧?”

    “你这是说事呢,还是说书呢?还会吊胃口,净说些没用的,你就直说,荣嫔娘娘怎么了?”金松见她慢条斯理的,不由耐不住性子。

    “荣嫔娘娘生了,生了个皇子。”

    “那是好事啊,宫里添了小皇子,可是喜事,届时一定会摆宴,可惜啊,”金松看了鱼蝶儿一眼,“可惜咱们主子去不了。”

    “我又不是没吃过好的。”鱼蝶儿不在乎道。

    “那是,主子吃的,许是旁人都享受不到呢。”这是实话,有银子开路,司膳监有什么好的敢藏着掖着,那规格可是高了去了。

    皓月斋的膳房里可是不缺好东西。

    他这么说一嘴,无非是想逗趣几句,让主子多说话,这病人多说说话也能调动情绪,才能有精气神。

    “但荣嫔娘娘薨了。”

    “什么?”

    喜鹊一句荣嫔娘娘薨了,将金松与鱼蝶儿都震惊到了,屋里的奴才也尽皆一惊。

    半晌金松才道,“生孩子历来是场劫难,唉,只能说她福薄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人却去了,缘薄啊。”

    鱼蝶儿虽不认得荣嫔,或许以前认得,反正现在她是记不起了,也就权当不认得吧,乍一听说人没了,心中也难免不是滋味。

    又听金松这一席话,更觉做女人不容易。

    “几时的事了?”她开口问道。

    “前几日的事情了。”

    金松开口道,“这回你倒是嘴严,今儿才说。”

    “不是,我也是今儿才听说的。”喜鹊自认不是嘴严的,在外边一听了什么事儿,就迫不及待的回来讲给主子听了。

    “那就把嘴缝上,出去可别乱说,皇家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别因此送了自己。”金松好意提醒道。宫中数年的生活,他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荣嫔的事儿怕是不简单。

    “总管放心,奴婢在外边一句都没说,就是听别人说的。”

    “那就好。”金松点头,“我可都是为你们好。”他虽然严厉,可打心眼里却是希望底下人都好。

    “可是奴婢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咱们也要注意点,宫里近日可能不太平了,尽量别让皓月斋的人出去。

    “不太平?为何?”鱼蝶儿不解。

    金松也惊诧于喜鹊的话,“莫不是你还听说了什么?”

    喜鹊点头,“传言说荣嫔恐怕不是自然死的。”

    金松明了一般的叹了口气,荣嫔的死可能真的另有蹊跷。

    皇子哪那么容易生的。而且荣嫔行事嚣张,无论上下都没什么好人缘。若有人要生事要作怪,连个向着她的都不会有。

    倒是鱼蝶儿眉目一凛,“不是自然死,难不成是被人害的?”

    这太可怕了。

    “他们是这样说的,说什么牵涉甚广,弄不好宫里要大变,而且说皇上都已经命量刑司介入调查了。”喜鹊担忧道,“所以奴婢觉得,咱们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千万别被掺合进去。”

    “你说的对,这回你这消息传的对。”金松赞许道,“王爷不在,咱们能顾好自己就算是好。”

    “这事儿跟咱们又没瓜葛,还需如此戒备吗?”鱼蝶儿语气轻柔,不明白怎么金松这么紧张。

    “主子,这宫里的事儿太复杂,谁知道那下黑手的会将罪名嫁祸到谁头上去,小心防患才是上策。”金松面色凝重。

    有些事不是说你没做过就一定没你的事儿,也不是说做过的人就一定会有事。

    “好,那就传下话去,皓月斋的人近来不要出去,图个清静。”反正皓月斋一直规规矩矩的,鱼蝶儿自认跟荣嫔的事儿扯不上关系。

    即便再黑暗,也不能指鹿为马吧?

    王妃身子欠佳,反正不出门也说得过去,奴才们自然在殿里伺候着。也就与外边的风风雨雨隔开了。

    菜由司膳监送,药由司药监送,皓月斋的奴才除非必要的事儿就闭门不出了。

    就连喜鹊也少有的安静,就呆在皓月斋里,外边儿的消息也就得不到了。

    除了太医隔三差五的来给鱼蝶儿瞧瞧病,也没有人来过。可能别人也都自顾不暇了。

    金松暗自奇怪,要说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皇上却从没有这般兴师动众。

    此案直到两个月后才算有了定局。

    宫里的人不约而同的缄默,就连那些多嘴的奴才也都自动闭上了嘴。

    金松是从庆俞口中的得知的结果。

    竟然是薛宝林买通的药监的奴才换了药材,荣嫔生下皇子后喝的那一碗补汤是能令产后之人血崩而亡的汤。

第三百一十章 风雨欲来的味道

    细说起来还真是乱麻一团,若不是皇上如此认真,恐怕这事儿没个头绪,一定会不了了之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来这案子追溯到源头,还是起因于荣嫔嫉恨薛宝林得宠,想要惩治她,但她因为自作聪明,所以没自己动手,而是鼓动了严嫔。

    所以才有了后来严嫔与薛宝林起冲突,严嫔仰仗着怀有龙种,打了薛宝林,被皇上禁足。

    都以为严嫔是仰仗着怀有龙种,才那么大胆,可这次也一并查清了,实则那日她是想教训薛宝林的,可也没打算下那么重的手,但后来被牡丹言语激怒,才失控下了狠手的。

    荣嫔之所以选择鼓动严嫔动手,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无论是谁输了,得利的都是她,毫无损失的也都是她。

    薛宝林赢了,她就少了一个有身孕的强大对手。若严嫔赢了,她也是达到了目的,惩戒了薛宝林。

    可谁知她想的好,却没能笑到最后,辛苦生下了皇子,自己却一命归西。

    听庆俞说了这些,金松一阵沉默,薛宝林他自然熟识,就是以前在喜棉宫的牡丹。

    若说换药这事儿,牡丹以前就干过,还是对主子使的。

    这回给荣嫔下药,倒是对她的路子。

    可她似乎并没什么理由这么做啊?

    虽然荣嫔就是那日在御花园中扬言要折断薛宝林翅膀的人,可这是金松与鱼蝶儿恰好在御花园听到的,牡丹并不知情。

    荣嫔害她又是借她人之手,她若恨,也是恨严嫔才是,怎么会去恨荣嫔,这一点就说不过去。

    而且一个宝林去害一个妃子,吃力不讨好,太冒险了,而且皇上对她还算青睐,虽不如开始去的勤,也总是会去的。

    她只要熬得住时间,以后若也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也就有了指望,何必自毁前程?

    “薛宝林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金松小心翼翼的问道。

    庆俞眼尾一扬,“胆子有多大,要看别人画的饼有多大。”

    金松一愣,看来薛宝林只是棋子,被推在前边挡刀的人,既然是有背后主谋,为何不继续调查就结案?他心中疑惑,却自知不能多问,只是有些担心,毕竟牡丹曾是喜棉宫的奴才。

    “庆总管,那薛宝林当初可是伺候王妃的,如今犯了这样的事儿,会不会……”

    “此案量刑司已经结了,皇上也已御批,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了。不会牵连无辜,你也就别多想了,好好伺候王妃才是。”庆俞温和道。

    若不是看在王妃的面上,他可不会跟金松说这些事情,这段时间皓月斋上下谨慎小心,想必王妃也忧心,既然案子结了,大家也都能松一口气。

    “是,庆总管这么说,奴才就放心了。”

    庆俞还有事儿要忙,便抬步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停下,“你今儿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金松忙小跑到他面前,“是,是王妃差奴才来问问,王爷可有什么消息?”

    本来是为着这事儿来的,反倒是还没机会说。不过即便是问了估摸着也是和以前一样的答案。

    果然,庆俞为难道,“行军在外,行踪不定,也不便传信,若有消息,我自当告知王妃。”

    金松便悻悻的向鱼蝶儿去回话,他都能想象到主子失落的样子,可这也没办法。

    庆俞这段时间也是忐忑焦急之中,可王爷临行前将这皓月斋大事小情都交给他来处理,他就是主心骨,不能在人前露出一分急,一分弱来。

    所以还得泰然自若的出入,监察着宫外王府的建设,和皓月斋里的事务。

    好在皓月摘还有个金松,不得不说,金松处理起事儿来倒是利索,有了他,庆俞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次荣嫔的事情,他对金松不能多言,不能往深了说。

    可到底怎么回事儿,庆俞可是看的透彻。

    宫里有许多人都看的透彻,所以这一次,才这么一致的选择缄默。

    因为突然间,大家都发现皇上的可怕,都发现皇上的布局如此之大,又是如此之久。

    这一次明面上薛宝林做的罪事,可实则背后一定有指使者。

    而能让薛宝林如此不顾一切,除了皇后再没有旁人。

    而能让她如此铤而走险的筹码,或许就是孩子。

    在后宫里呆的年头久的老奴才都知道,皇后不能生,也极少能容忍别人生。像薛宝林这样有圣宠的女人,不是身体有缺陷无法生育,就是喝了避子汤,否则怎么也该有身子了。

    如果是喝了避子汤,那肯定是皇后做的手脚,皇后不允许她怀。

    若是以此作为条件,薛宝林一定会就范。

    除掉荣嫔,便允许她生儿育女,这个诱惑她经受不住,便乖乖做了替罪羊。

    这种事情皇后做的不止一次了,可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或许就因为如此,薛宝林才下的这个决心,抱着侥幸的心理。

    谁能想到,这一次,皇上却破天荒地纠察此事。

    却又在查到薛宝林这儿就定案了,没有往背后继续查,这就是要放过皇后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查呢?

    不过虽然没继续查,却判了皇后个管理后宫不严之罪,好生责骂了一番,还罚了月银。

    看似处罚不重,可这却是实实在在打皇后的脸,更是打罗氏的脸。

    这是否预示着什么?皇上不打算再容忍罗氏了?

    事情看起来有些复杂,皇上的心思也难以捉摸。

    所以,皇宫上下从主到仆,都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唯有沉默免得惹祸上身。

    纵观全局,庆俞总觉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布局这一切的是皇上。

    虽然一切的事儿他并没插手或者安排什么,但是一切都像在照着他的想象在发展一样。

    册封薛宝林时,是否就预计好了这一切呢?就是在给皇后送一颗棋子?

    而荣嫔这个封号本是鹤泰母妃的封号,时隔多年,皇上竟赐给了另一个女人,就是现在的荣嫔,不过如今也已不在人世了。

    当时看来是皇上过于思念,才将封号复用。现在想来,这假意的恩宠却招来皇后对新荣嫔的仇恨。

    本来乐氏在未得到这个封号前,是皇后的人,自被皇上封了荣嫔,皇后便对她一日不如一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所以皇上故意册封乐氏为荣嫔,就是要激起皇后或柔贵妃的嫉恨之心,借她们的手除掉她。若是皇后除掉自己培植起来的心腹,他就是笑看这一切的人。

    怎么看,皇上都是那只黄雀,是最后的赢家。

    只可惜,他心爱的荣嫔也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自那时起,皇上便不再有真心了。

    若是王爷在,便可以跟他商讨一下此事,是否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他可是时刻记得,王爷要报仇的事情。

    而且,若王爷知道皇上做的这些,或许能够抵消一些对皇上的不满。

    可是不巧,王爷远在千里之外,知道个讯息都难,只能把话都留着,待王爷回来再议。

    这是秋天里发生的事儿了。

    日子一天天过,如今冬日了,鱼蝶儿也忧思更重,一颗心整日的吊着,不安着。

    喜鹊端着熬好的药进来,鱼蝶儿一闻着味便皱了鼻子。

    “整日的喝这些也不顶用,一点起色也没有,何苦受这罪。”

    “主子,良药苦口,太医说药用猛了伤身,这都是调养的,见效自然慢些。”喜鹊把药碗放下,从桌上端了小点心,“主子,您先吃块点心甜甜口,然后在喝。”

    鱼蝶儿看了一眼点心,眉头还是皱着,自从喝药前吃点心,现在看这点心都想吐了,还不能想,一想到吐这个字,喉头恶心,干呕起来。

    “快拿走,今儿不喝了。”她摆手,有气无力的躺下。

    看她这么难受,喜鹊没办法,只能把药先端走了。

    出了门正碰上金松回来,手里拿着几枝开的正艳的腊梅,吐着蕊,煞是好看。只是这功夫,喜鹊也没心思赞叹这花,瞄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脸跟个苦瓜似的。”金松笑道。

    “金管事,主子又不喝药。”喜鹊神情无奈。

    金松看了看药碗,吸了吸鼻子,也皱了眉,“这太医怎么回事,开的药越来越难闻了,怎么一股子……”后边的话没敢说出来,太不雅,也太不敬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医院那帮子医术不精,几个月没给王妃治痊愈,便故意恶心人,到时病不见好还不能怪他们,因为没喝药。

    “是难闻了些,可是良药苦心嘛。”

    “你别整天就这一句,想办法让王妃高兴高兴,把药喝了才是正事。”金松一板脸。

    “怎么说,也改变不了这药的苦。”喜鹊有些委屈,根本不是她会不会说话的事儿好吗?这么难喝的东西,怎么说也说不出甜来。

    金松一伸手,“把药给我。”

    喜鹊巴不得呢,连忙把药碗给他了。

    就见金松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还拿着几枝腊梅花,脚步轻快的进殿去了。

    喜鹊松了口气,金管事这么痛快的接下这事儿,应该是有把握吧?

    “主子,您看这腊梅开的多好,奴才折了几枝来给您放在房里赏。”金松把腊梅花献上,倒是给屋里平添了几缕幽香。

    鱼蝶儿点头,“开的是好,冬日里也就剩这梅了,倒是坚韧,也不怕冷。”

    看到花儿她心里明快了几分,可转眸又看到金松手里的药碗,便有些不悦,“你怎么又把药端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针对太子

    面对主子的不悦,金松头一次面带笑意,毫无惧意,还以一种神秘的语气道,“主子,奴才今儿给您带了个好消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金松向来守礼,如是往常,主子不高兴,还是他惹的,早就自责请罪了,可今儿竟无动于衷,难不成是他口中所谓的好消息更加重要?

    而现在又有什么消息能让她瞬间喜悦呢?

    鱼蝶儿不禁心里一动,“什么好消息?”

    金松却故意卖起关子不说,反倒吊起她的胃口,“当然是主子最想知道的了,不过您要先把药喝了,奴才才跟您说。”

    “是王爷的消息么?”鱼蝶儿心里咚咚打着鼓,眼睛里满是期盼。

    金松微笑着没说话,反而把药碗递的更近些。

    “你这奴才,什么时候竟学会威胁主子了,看我得空了不好好罚你。”鱼蝶儿虽这样说,却伸手接过碗,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空了。

    因着心思都在金松那好消息上,倒是没觉得那么苦了。

    “这下子可以说了吧。”放下药碗,鱼蝶儿眼巴巴的等着。

    “奴才方才路上遇到庆总管了,他说王爷终于捎信回来了。”金松见鱼蝶儿喝了药,目的达成了也没必要再守口如瓶了。

    “王爷他一切可好?”鱼蝶儿喜不自胜,声音微颤,她怎能不紧张不担忧,这一走几个月毫无音讯,虽说将在外行踪不定,可也能捎个信回来啊?

    “一切都好,说事情很顺利,就快要启程返京了。”金松也露出喜色,只是又有些遗憾道,“只是可惜捎回来的是口信。”他想若是能有一封书信,那王妃一定会更加开心。

    鱼蝶儿倒是没在意这个,其实她心里本是有一股委屈的,觉得鹤泰或许是因为不在意她,所以连捎个信回来都不想,可是在担忧与委屈之间,担忧还是占了上风。

    只要他平安无事,安然归来,不在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知道他没事,就快要回来了,什么不好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为何庆俞没有直接来回禀?她怕金松是不是为了让她心安,编出来的谎话。

    便冷了脸问,“金子,这事儿可是真的?你可不许撒谎蒙我。”

    “哎呦,这奴才可不敢,就是借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事儿骗主子您啊。”金松一脸的认真,

    “这是千真万确的,本来庆总管打算亲自来向主子说的,不过他被太后叫去了,又恐这消息您晚得知一刻便心焦一刻,所以就转告奴才,让奴才来将这消息先说给主子您听。晚些时候,他自会再来向主子回禀的。”

    金松心想,就算是骗,也是庆俞骗的,他金松可不敢拿这个开玩笑,只是庆俞一向老成,自然也干不出骗王妃的事儿来。

    “如此便好。”鱼蝶儿这才放下心来。

    太后将庆俞叫走,应该也是为了打听鹤泰的事儿,鹤泰走的这几个月,太后也是一直担着心的。

    如今有了信儿,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都能落地了。

    几日过后,皇上那边也收到了和亲队伍要启程回京的公文。

    只是朝野上下对和亲是否顺利,何时回京都不甚在意,因为在同一时刻朝堂接到了来自西部官员的奏本,上奏之事足以令文武百官震惊,已无心去管无足轻重的和亲队伍。

    奏本并不冗长,可寥寥百字已足够惊了人心,罗氏家族一朝之间竟然被灭了族。

    据西部官员奏本上所述似是遭到了不明势力的夜袭,短短几个时辰就被杀了个干净,从现场来看,竟然还有着了邻国士兵服饰的尸体,罗氏家族除却族人的尸身以外,卫兵的死亡数量也多的令人乍舌,远远超过规制。

    而被屠原因正在调查。

    对于罗氏家族暗自屯兵的事情,朝廷中有许多人都知道,所以卫兵的死亡数量众多并不奇怪,可是怎么会有邻国的兵士?难道是邻国犯了边境,与罗氏厮杀所致?

    可边境防御坚固,外域的士兵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说不准是罗氏通敌,那些邻国的士兵是来帮忙的。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皇上也大为震动,派了重臣前往西部协助调查,名义上是重视此事,可惠亲王却看的明白,皇上不过是派人前去接管西部而已。

    他虽揣测罗氏一门离奇覆灭是皇上一手促就,可又觉得不太可能,皇上几时有这种魄力了?跟他一直面对和熟悉的那个皇上简直是两个人的作风。

    可事情已经发生在眼前,不由他不相信,此时,他无心兔死狐悲,他更关心的是他自己。

    若这事儿真是皇上所设计,那下一个保不准就是自己。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去替罗氏惋惜。

    何况,除了罗氏这个大患对他也是有利的,不然以后太子登基以后,罗氏还是个大患,而且有罗氏家族在,皇后在宫中地位稳固,或许还会对太子登基的事情从中作梗。

    如今,除了罗氏一门,皇后的下场可想而知,那太子更安然无虞,威胁更少,他这个国丈做的才省心。

    可是令惠亲王想不到的是,皇后的动作那么快。

    得知族门的惨案,皇后脊背发冷,思前思后,总觉得跟皇家撇不开关系。

    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经过到底是如何,可除了皇上,她想不出还有谁能一夕之间将西部的霸王屠净?

    心惊恐慌之余她也深刻的意识到,若此时不出手,就是坐以待毙,她的死期一定很快,若出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就算是皇上想要罗氏死绝,这节骨眼儿上也不会这么明显的赶尽杀绝,否则就等于承认罗氏一门的惨案是皇家所为,所以她还有一些时间,只是要及时的抓住。

    皇上为了掩盖,也要做表面功夫,或许还能给她想要的,哪怕是一段时间,她也要得到然后好好利用。

    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太子之位。

    于是,不过三日,太子便被朝中一臣子参了一本,揭发其勾连红商国奸细,合谋不轨之事,意图谋取丘池皇位。

    谋取皇位?皇位对于太子来说唾手可得,何必舍近求远,勾连别国的奸细去谋取?这个罪名虽然听起来不可信,可当今皇上还未老迈,太子等不及也不无可能。

    毕竟古往今来,太子弑父夺位的也不是没有。

    最主要的是只要揭发了,皇上便会查,只要查了,就进了皇后下的套子里,即便勾连奸细是子虚乌有,可皇上一旦得知太子非皇家血脉,就绝不会再留他。

    皇后自然不会亲自揭发,揭发此事的是朝中臣子,那臣子是罗氏在京的党羽。皇后只管推波助澜。

    此举等于将太子堵进了死胡同,更打了柔贵妃与惠亲王一个措手不及。

    惠亲王开始倒是没太过担心,太子只是出入泗水局,何来勾连敌国?就算那泗水局幕后之人是红商国的,那又如何?不会因此就给太子定罪吧。

    他不知道内情,可柔贵妃却是知道,这事情一出,她就知道这一次没那么简单。

    只怕揭发之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勾连敌国只是个由头,想让皇上知道的而是其中的那些内情。

    始作俑者不用想,她就知道一定是皇后。

    素贵妃如今自身难保,应该不会拿这事儿兴风作浪,而且四皇子被囚,她为难太子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只有皇后,有动机又有把握,因为她对多年前的事情知之甚多,现在罗氏一门遭难,皇后这时候一定想翻身稳固地位。

    而把太子之位握在手里是最大的稳固。

    当皇后领了个皇子养在崇栖宫,柔贵妃心里就无比的慌,一刻都没安宁过。

    这么多年,皇后终于死心,终于肯面对不能生育的事实,既然领了皇子那就势必会争取太子之位。

    柔贵妃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正因如此,她才对鹤炎百般苛求,生怕他做错一点事,而当鹤炎生出退却之意之时,她才不顾后果口不择言的对他说出了实情。

    目的是想让他知道今日的一切都不容易,不能轻言放弃。要和她一起捍卫这来之不易的尊贵。

    可如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的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当这一天来临,她觉得天就要塌了一般。

    因为她连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是一场她很难胜利的仗。

    当西部的噩耗传来,柔贵妃也曾在一瞬间想过,皇后是否会有所动作,可又想着不久前刚出了荣嫔的事情,她心知肚明幕后之人是皇后无疑,虽然皇上没有直接对皇后之罪,可也罚了她。

    柔贵妃觉得这种时候皇后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的对太子出手。

    是她太侥幸,太大意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柔贵妃也只能盼着,时隔多年,皇后已无真凭实据,而罗氏又被覆灭,皇上不要听信于她就好。

    其实太子出入泗水居的事情,连皇后都有耳闻,更何况是对太子非常关切的柔贵妃,她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太子,也提醒他要注意身份,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免得谣言四起,对他不利。

    可太子却我行我素,虽不至于天天去,也是隔三差五的出宫,根本不听她的,对此,柔贵妃也不好太过阻挠。

    因为自从把身世告诉太子之后,太子就明显与她不亲热了,虽然保持着名份上的母子,可是骨子里已不听她的,甚至是恨她,所以无伤大雅的事儿,柔贵妃便任由他。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到底是谁的错

    柔贵妃也是轻看了泗水居,想着不过就是个权贵颇多流连的酒肆食居,太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应该不会与朝臣生出什么枝节,留下什么把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是谁曾想,泗水居竟是红商国的人开的,这才是最大的把柄。

    原来勾连敌国不止是个由头,还是有据可查的,柔贵妃越来越觉得皇后的预谋如此之深。

    盘算的不是一日两日了。

    或者早在十几年前就算计着今日的事儿了。

    可笑自己当时还以为皇后是因为无子才帮她拥立鹤炎为太子,这么多年,自己也信守承诺从没动过皇后之位的念头。

    谁知道皇后只是拿她们母子当挡箭牌。

    柔贵妃被皇后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永华宫急的六神无主,皇上已命人着手调查,她被禁在永华宫,暂时不得外出。

    泗水居也被官兵围剿,抓的抓,杀的杀,只不过重要的那几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撤离了。

    柔贵妃并不知道这些,还在永华宫一筹莫展。

    她不知道皇后这一次是只想夺去太子之位,还是连带着想要她们母子的命。

    近二十年的蒙骗,若鹤炎单单不是她柔贵妃所生也倒罢了,她的罪还没那么重,可他偏偏就连龙种都不是。

    当年的事情她不知道皇后到底知道了多少,孩子是虞贵人所生,这一点二人心照不宣,可是这孩子是虞贵人与别人生的,皇后是否知道?

    或者只是怀疑过而并不确定?

    若是知道现在又是否会抖搂出来?柔贵妃一点把握都没有。

    通敌叛国的名头虽然背不起,可这真正的内情若是传扬出来,她们母子更难活命,而且还是皇室丑闻,所以这一点咬紧牙关绝不能承认。

    只希望皇后能顾及到皇家的脸面,即便是知道也不要说出来。

    直到过了月余,惠亲王冒险前来永华宫找她之时,她才知道泗水居不仅仅是红商国的那么简单,幕后人之一竟然是十几年前宫内的一位贵人。

    她才骇然的知道,虞贵人竟然没死。

    当年死的居然不是虞贵人。

    “柔贵妃,本王只想问你一句,事情是否真是如此?太子是虞贵人的孩子?”惠亲*音恨恨的。

    面对他的责问,柔贵妃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不可能的,虞贵人她死了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哼,这些都是密不外泄的,本王可是花了大价钱从量刑司主事那儿买来的消息,怎会有假?还有当年给虞贵人接生的老嬷嬷竟然还活着,居然还被量刑司捉到了,这一切绝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密谋好了,算计太子的。”

    “那本参太子的折子是罗氏的党羽所奏,想不到罗氏在京师还有不少的人,一定是他们,树倒猢狲散,看到罗氏一门倒了,想辅佐皇后扳倒炎儿,另立新储,落个从龙之功。”

    “本王现在才回过味来,这事儿一定是以皇后为首引发的,他们这是在抢占先机啊,趁着鹤泰不在朝中,少了阻碍,尽快废了太子,然后怂恿皇上另立储君,尘埃落定之时,鹤泰即便回来,纵然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了。”

    惠亲王后知后觉,无比的懊悔,“不过咱们也不一定就一败涂地了,即便是虞贵人的孩子又怎样,虞贵人当日遭人陷害,迫不得已将婴孩托付于你,说起来,你还有功于皇家呢,帮他们保住了血脉,也算是一件功劳。”

    “说到这儿,本王倒是奇怪,皇后此举不一定成功啊,为何这么破釜沉舟?”惠亲王看向柔贵妃,不解的问道。

    柔贵妃神情凄然,事到如今惠亲王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敢瞒他,唯有道出实情好商议对策。

    惠亲王听了她的话,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不是皇家血脉?”

    “当年那侍卫怕我觉得日后他们会夺回孩子,抢占富贵,不肯收留孩子,亲口所说。”

    “你……你……”惠亲王气的浑身发抖,“你糊涂啊,不是皇家血脉,你留来何用?”

    任他如何想也想不到鹤炎竟不是皇上的骨肉,这柔贵妃是傻的吗?孩子不是亲生的就算了,居然还弄一个跟皇家无关的孩子养,不仅害了她,还连累了自己。

    还以为女儿嫁给太子,以后稳稳当当的皇后,这倒好,皇后是没戏了,可能还有性命之忧,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责怪谁已经无济于事了,还是要尽快撇清关系,保住惠亲王府不受牵连才是上策。

    惠亲王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完全不顾柔贵妃在身后求他救太子的呼喊。

    连他都不肯帮,柔贵妃不知道还有谁会帮太子说话。

    到了此时,她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量刑司居然能找到那老嬷嬷,恐怕也是皇后的功劳吧?

    既然皇后留了那老嬷嬷到现在,说不定那侍卫也早被她捉了,只待关键时刻令其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

    这一盘棋,皇后下的好远好大。就为了将她与太子布局其中。

    这永华宫应该就快不属于她了,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是打入冷宫,还是赐死?

    奇怪的是,既然已经查到了这么多,皇上为何迟迟不传她去对质?按着常理,皇上应该龙颜震怒才是,怎会如此平静。

    难道皇上不信?可若是不信,又怎会将她与太子分别禁足至今?

    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皇上又怎会不信呢?

    之所以如此平静或许只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故作镇静吧。

    如今这情况,一旦皇上认定了鹤炎身世的真实性,一定会废了太子。

    柔贵妃想的不错,直到又过了半个月,皇上突然下了一道旨,废黜太子,而她也被打入了冷宫。

    这一天冷的出奇,一场大雪毫无征兆的到来,在空中飞舞,漫天漫地的白,没几个时辰,地上就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丝绒毯子。

    就着这满天的雪花,柔贵妃被拖去了冷宫。

    储青宫的大门也紧紧关闭,太子从此要禁足在内。

    圣旨上并未道出实情,对外宣称的是因太子玩物丧志,流连于市井酒肆,与敌国之人来往甚密,虽然因为未识破对方身份而被蒙蔽,可失德失行,没有资格再居储君之位,因此废黜太子之位,即日起禁足于储青宫,永不得外出。

    而柔贵妃罪在管教不严,纵子妄为,故而打入冷宫反省。

    不知情的人,都觉得如此处罚太过重了。

    可知情的人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柔贵妃更是心知肚明,圣旨上这样的说辞,起码保存了皇家的尊严。

    由始至终,皇上都没有见柔贵妃一面,也没有问她一句。

    她开始还担心,若是皇上问了,她要如何答呢?

    真相太伤人,说谎又是欺君。

    好在皇上连这个为难的资格都没有给她,就这样处置了此事。

    想必皇上对此事是深信不疑了,否则怎会连问都不问她一句就如此笃定的处置了。一定是证据很足吧?足够到根本不必她认罪,一切就都大白了。

    柔贵妃恍然,这宫巷她不知走过多少回,可以往都是前呼后拥,无比的荣耀,现如今,是如此的狼狈。

    她不知道是上天的公平还是不公平。

    不是她的终究被收回去了,可既然是迟早要失去,当日又何必给她,何必成全她呢。

    兜兜转转一大圈,落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不知该怨叹命运,还是怨叹自己。

    到底的谁的错?

    这个问题的答案够她在冷宫思索良久了。

    满朝文武和皇宫里的人虽然也觉得圣旨的理由太过勉强,太子废的也太突然,可没有人敢去推测其中的究竟,自古皇家多秘辛,很多事无法细究,扒开美好的外衣,充斥的恐怕都是耸人听闻的细节。

    而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谁又会活的不耐烦,找死的去一探究竟呢?

    冬天本就萧索苍凉,园子里也没有了热闹的景色,到处是光秃秃的枝桠,不再生机盎然,也不再柔情万千。

    可这一落起雪来,景致倒也不比春夏逊色。

    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

    太子被废的事情宫里的众妃嫔唏嘘一阵过后,便都无事人一般,穿着裘衣揣着小暖炉,踏着小碎步在各自的园子里赏雪了。

    有那勤快些的,还跑到了御花园里去赏。

    毕竟冬日的第一场雪,又是这样的鹅毛大雪,虽然冷了些,可景致当真的令人心旷神怡。

    这雪一下就是好几日不停歇。

    皓月斋的膳房里正张罗着炖羊肉汤,给鱼蝶儿驱寒。

    王妃这病身子从秋到冬,仍然没有好利索,好在是知晓了王爷正在回程的消息,才日渐好转了起来。

    这大雪一下,都担心她的身子扛不住,万一再冷到了。所以膳房里一日三顿的膳食都无比的精心。

    鱼蝶儿在房里呆的无趣,看见下雪,也想出去转转。

    却遭到了一众奴才的反对。

    这万一冻出个好歹的,王爷回来不得扒了她们的皮?

    好说歹说,各退一步,让她就在门口的回廊里看看院子里的雪景。

    落雪依然纷纷,院里的假山和亭子都覆了厚厚的雪,通往亭子的石阶更是被白雪盖了个紧实。

    屋檐悬挂的灯笼上,也被遮了一层薄雪。

    鱼蝶儿站在廊下,望着满眼的雪花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回首问道,“前阵听说太子被人参奏通敌什么的,如今可查清楚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议论纷纷的太子之案,虽然对太子没有什么记忆了,可她觉得太子不是那样的人,怎会通敌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雪中送炭

    “主子,这事儿已有定论了,勾连敌国实属子虚乌有,不过太子频繁出入外域之人开设的酒肆,即便是受了蒙蔽,可也难逃干系,所以皇上已下旨废黜太子了,柔贵妃也打入了冷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金松低声禀道。

    圣旨的事儿皓月斋的奴才也都听说了,金松特意叮嘱底下人不要在主子面前说起,免得主子念旧,再惹出什么是非,可想不到鱼蝶儿还是问起了。

    既然问了,也唯有如实说了。

    鱼蝶儿听了便皱眉,“就这么件事儿就落到废黜这么严重?”

    她言下之意是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事儿。

    金松轻咳了一声,“主子,此事圣旨已下,就算有什么内情也犹如禁忌,切勿谈起,免得惹祸上身啊。”

    鱼蝶儿便没再说什么,转回头看着满天的飞雪和地上的绒白,脑子里却是一片乱。

    她想着那样翩翩风华的一个人就要老死在一座宫殿里,总是于心不忍的。

    可是她即便想要伸出援手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他的母妃都被下了冷宫,他的太子妃和岳父都束手无策,她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除了揪一揪心,替他惋惜一下,其他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鱼蝶儿恨自己的弱小,面对鹤泰的渺无音讯她毫无办法,太子出事她也是毫无办法,真真的是一个无用之人。

    虽然对太子没太多印象,可是喜棉宫的那一次会面,还有后来在园中相遇,他相赠玉佩,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也能看出他是对此用了心意的。

    眼下他遭了难,鱼蝶儿觉得自己就这样冷眼旁观有些说不过去,显得太不厚道。

    当即便暗自决定看是否能寻个什么机会去探望一下,也算尽了绵薄之力。

    她有这份心,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储青宫根本不容人进去,而冷宫也被看的很紧。

    就连金松都奇怪,拿银子都不好使,奴才们愣是不松口。

    估摸着是都在防着柔贵妃,怕她见了什么人,再设法翻了身。毕竟太子之位空缺,后宫里的皇子人人都有机会。

    自然人人都不希望再生什么变故。

    直到两个月后,由于枝凰国的使臣即将到来,吸引去了众人的注意力。

    早在鹤泰离京不久,朝廷就收到了枝凰的国书,丘池与枝凰各自都为大国,彼此不臣服,近年来倒也相安无事,但往来也一向很少。

    对方突然来访,朝廷也不清楚他们意欲何为,可既然要来,两国又无刀兵干戈,还是要以礼相待的,隆重相接的。

    外朝来访,为显示丘池国威,朝中势必要做一番安排,大到接待,小到酒宴歌舞,事无巨细的要做的既周到又能彰显地主之尊贵。

    满朝文武忙碌,宫中也自然闲不得。

    这样一忙也就忽略了很多事,各处也就松动了不少。

    鱼蝶儿觉得这是个机会。

    储青宫门口依然有侍卫看守,看样子就很难进去。鱼蝶儿便想着不如就想法探望一下柔贵妃吧,反正是他的母妃,对她聊表心意也是一样的吧。

    相比较之下,冷宫还是好进去一些,毕竟只有几个奴才,破屋残骸的,多给点银子,总能使的动。

    柔贵妃自从进了冷宫,才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从前想到冷宫,总觉得不过是吃的差些,穿的差些,住的差些,还能有什么的。

    可想归想,真的过上了这种日子,才知道是怎样的难熬。

    进来时身上穿的那一件毛领的长棉袍,再加上一件冷宫里的奴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带着霉味的破棉袄,就是她所有的衣裳了。

    她实在不愿意穿那件来路不明的破棉袄,只在身上的棉袍脏的不能再脏,需要脱下来换洗的时候才穿一下那破棉袄。

    后来她的长棉袍也被洗的褪了色,不再艳丽,她也懒得洗了,看起来便和另一件衣服一样的灰头土脸。

    时日一久,柔贵妃所有的讲究都被磨没了,什么脏不脏的,只要暖和冻不死不就得了,外面可是风雪天呢?

    便把破棉袄也批在身上,好歹能御寒。

    就连那霉味,竟也能闻出几分亲切的味道来。

    这一日正午,她瑟瑟的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这冷宫里的日子说起来不是人过的,是受罪了些,可是她的心却比往常要安宁,再不好的结局总算是有了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珍馐美味,没有前呼后拥,但也同样没有担惊受怕,没有了夜不能眠。

    有得有失,说的就是如此吧?

    可惜就这受罪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能过多久,这渗人的冷宫,她能住多久?都是未知数。

    这看似最坏的结局,却还不是结局。

    眼下为掩人耳目,皇上不便杀他,找了借口废了,可是以后呢?

    对于一个并非皇室血脉的皇子,皇上会放过他吗?会容忍他雀占鸠巢呆在储青宫吗?

    绝对不会的,鹤炎的存在无疑是对皇上莫大的羞辱,皇上一定不会留他的。

    昨儿,她听奴才说起废太子似乎是染了病,有太医进去储青宫,柔贵妃便是一个激灵,若真是染病还好,怕只怕是做出来的样子。

    先是染病,然后病故。

    可实际,却是被赐死啊。

    深宫之中可不乏这样的先例,悄无声息的就能让一个人病故了。

    她怎能不惊不怕呢?

    当那一天来临,炎儿该怎么办?他还年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性命葬送在这皇宫里。

    柔贵妃知道最终她也是会被灭口的,一个野-种做太子这么多年,传扬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皇上怎会留她这个知情人?

    就是别的知情人,恐怕也会陆续的消失。

    想到此,柔贵妃倒是有一丝开怀,想必皇后也会因此事难以存留。

    从皇上并未册封崇栖宫的皇子为太子就能看出,皇上并未对皇后寄予厚望,或许从来都没有,从前是忌惮罗氏家族,如今罗氏一门覆灭,皇后更没有依仗了。

    有皇后陪着做垫背的,柔贵妃倒觉得至少没那么亏。

    她反正是不惧死了,可是,临了了,她记挂的还是鹤炎,他不是她亲生,可她也养了她二十载。

    虽然是指望着他才收留养育他,可是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并不是轻描淡写的利用二字就可以抹煞的。

    在她心里,早就把他当作儿子一样疼,一样爱了,早到她都不知道是几时开始的。

    她多想能救他,可是她已经自身难保。

    惠亲王更是指望不上,从冷宫奴才口中得知,太子妃已被接回惠亲王府。当然,那些奴才是说出来讽刺她的。

    墙倒众人推,自古多有锦上添花,却少有雪中送炭。现在又有谁肯帮她,帮她去救一个废太子呢?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她垂着头苦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鱼蝶儿从院门款款而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时,柔贵妃以为是做梦。

    那么明丽的一个少女,一袭锦绣衣裳更衬托的她犹如出尘的仙子。

    柔贵妃不由得缓缓站起了身。

    鱼蝶儿有些惊讶,不太敢相信面前的女人就是太子的母妃,回宫以后也曾见过一两面,现在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人与那个风姿绰约的高贵妇人联系在一起。

    金松本不赞成鱼蝶儿来探望柔贵妃,可拗不过她,让别人跟着来又不放心,便亲自跟着来了。

    既然要来,那就好人做到底,他在宫里日久年深,自然知道冷宫里缺吃少穿的,便从库里取了两件棉衣,还从膳房提了一盒子吃的。

    看着昔日的贵妃娘娘沦落到现在的面貌,金松叹息着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上前一步,对柔贵妃道,“我们王妃念着旧,看在昔日太子颇为关照的份上,今儿来看看你,如今事态多变,我们主子不便久留,这儿给你带了点吃的穿的,就给你搁屋里,你趁着热乎吃点。”

    金松说着,便将东西拿进了屋子,四处看了看,到处是灰,也没个好地方,就随意的放在了一张椅子上。那崭新的棉袄瞬间便沾了几缕灰。

    柔贵妃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金松说的话,也明白过来,来的是鱼蝶儿,如今的晋王妃。

    想起从前对鱼蝶儿的种种不好,她有些无措,想不到她曾那般看不起,那般对待的人,如今却来看望她。

    在旁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的时候,她却来雪中送炭。

    柔贵妃胸臆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见鱼蝶儿要进屋,她急忙拦道,“晋王妃,屋里太脏。”

    “不碍的。”鱼蝶儿冲她灿然一笑,便抬脚进了屋。

    进去了才发现柔贵妃说的是事实,确实很脏,还一股子怪味。呼吸之间都觉得刺鼻,很难想像人住在这里边是个什么滋味。

    金松打开了食盒子,柔贵妃也没客气,这么多天餐不裹腹,吃的又差,见了好吃的,也顾不得矜持了,狼吞虎咽起来。

    待她吃完,鱼蝶儿拿起棉衣递给她,“如今这天气越来越冷,这两件棉衣给你御寒。”

    柔贵妃接过衣服,愣了两秒,突然就对着鱼蝶儿跪下了,鱼蝶儿不明所以,下意识闪到一旁,疑惑着问道,“贵妃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柔贵妃被打进了冷宫,但是皇上的圣旨上只说让她在冷宫反省,并没说废黜她的妃位,所以她完全不必对鱼蝶儿行如此跪礼,也失了规矩。

    而且只是给她送些吃的穿的,用不着行此大礼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求你救他

    柔贵妃见鱼蝶儿躲开,又迅速转向她的方向,而且不停的磕着头,“晋王妃,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炎儿,求求你救救炎儿吧,救他离开皇宫,否则,他会没命的啊……”

    救鹤炎?鱼蝶儿一头雾水,鹤炎被皇上禁足在储青宫,虽说没有自由,但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怎么柔贵妃求自己救他?

    还没等鱼蝶儿有所反应,金松就率先朝着门口快走了两步,伸头往外头看了看,这才回转身来,神色焦急的冲着柔贵妃道,

    “柔娘娘你快些起来罢,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王妃怜你在这冷宫受苦,好心来看你,可你净说这些胡话,你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金松焦急不已,却也暗自庆幸,好在冷宫里的奴才拿了银子还算知趣,都躲开了没跟过来,否则柔贵妃这些话若是被听去了,不是给主子找麻烦吗?

    又不由得气愤,这柔贵妃太不知好歹,你落到这步田地,来看你就不错了,还要陷别人于两难,向别人提出这种要命的要求,这不是蹬鼻子上脸么?

    救人,怎么救?太子被废被禁足,那是皇上的旨意,谁敢去冒大不韪?

    再说了,只是被禁在宫中自省,何来救字?这不是在暗喻有人要对废太子下黑手么?

    可气愤归气愤,不管如何,她总还挂着个妃的名头,所以处在金松的位子倒也不好对她说什么难听的,只希望鱼蝶儿能聪明些,千万不要应承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到时候凭空的惹出一身麻烦来。

    柔贵妃却根本不管金松说什么,竟膝行至鱼蝶儿跟前,扯住她狐裘披风的下摆,声泪俱下的恳求着她,“我知道我向你提这个请求很冒昧,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求谁,没有人能帮他,也没有人肯帮他。”

    她边说边抹了一把泪,她自然知道这件事多么不容易,即便鱼蝶儿答应也不一定能办到,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想为鹤炎争取一下。

    “你能来看我,说明你还念着旧,念着他的好,你就看在以往他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帮帮他,救救他,好不好?”

    望着柔贵妃一双满怀期盼的泪眼,鱼蝶儿不知该如何回应,一往情深?太子与她之间竟能用到这个词吗?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其实是十分痛苦的,那么多的从前都不记得,说不好奇,过好眼下,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鱼蝶儿自然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探究之心。

    “你说他对我一往情深?”

    柔贵妃一愣,才想起鱼蝶儿失忆的事,遂点了点头,一脸的懊悔,“他本意是要娶你的,都是我不好,从中作梗,逼他取了琳琅,因为这事,他一度与我呕气,以致母子之间不睦。虽然你们未成眷属,但我知道他对你的心可是一直都没有变。”

    她这番言语,鱼蝶儿是将信将疑的,但是联想起她大婚头一天,鹤炎在喜棉宫的态度,那般欲言又止的纠结,还真是有些奇怪。

    一旁的金松见柔贵妃越来越过分,不由得火大,一个健步过来将柔贵妃往旁边一拽。

    狠了声道,“柔娘娘,你都到冷宫反省了,怎还这般不知轻重,你这番话若是被晋王知晓,想必后果不用我说了吧?”

    金松别的不想管,只希望主子好,可是若卷进去柔贵妃这桩事情里去,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绝对是好不了的。

    而且谁不知道晋阳王最忌讳太子从前对鱼蝶儿的心思。

    本来王妃忘记了前事,刚好图个清静,现在柔贵妃却偏偏在她面前提起来,到时候恐怕皓月斋都不安宁了。

    现在不阻止还等何时?

    柔贵妃自然知道晋阳王对鱼蝶儿是多么的在意,所以金松只是一点拨,她便明白了他话里的威胁。

    可是,她说这些不过是想唤起鱼蝶儿对鹤炎的哪怕一点情意,能愿意帮他就好。可是她也深知,若是惹恼了晋阳王,吉凶更是难料。

    一个是废太子,一个是前途正盛的亲王,连衡量都不用衡量,就知道若是惹了鹤泰不悦,下场也好不了。

    稍微用些手段,也能报复的神不知鬼不觉。

    有了这样的认知,柔贵妃便也词穷了,抽泣了半天才道,“这些都是旧事,我不该提,如今你已成晋王妃,晋王又是千般万般的好,我们母子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奢望,我只求他能活命,只求你能想法救他出牢笼。”

    鱼蝶儿脑子一团乱,莫说她难辨柔贵妃话中真假,即便是真的,即便她想救,可也没办法啊。

    她有些沮丧的轻轻叹息了一声,朝柔贵妃伸出手,“你起来吧,你这么跪着也起不了作用,我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说真的,就是来看你这一趟,都还是寻了许久的机会,怎么救的了他?”

    见鱼蝶儿婉言拒绝了,金松暗自松了一口气,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一点,附和道,“是啊,如今世事多变,人人自危,我们也是在夹缝中生存,力图自保尚不易,又怎有能力去救人呢。”

    接着他掏出身上的散碎银子递过去,“这些你且收着,打点打点,你的日子也好过些,切莫再提什么救不救的话,大皇子只是被禁足而已,哪会有性命之忧,待时日久了,皇上念起他的好,保不齐就赦免了他的罪过,届时皆大欢喜,娘娘再入主永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

    柔贵妃摇着头,“不可能的了,不可能的了。”

    “昔日的素娘娘,犯下那般的错事,如今不也从冷宫出来了?虽不及往日富贵,好歹日子是好了些吧?这凡事要往好了想,日子才有盼头不是?”

    柔贵妃的头摇的更坚决,“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们母子是没有这样的命了。”

    金松见她油盐不进,也不知再劝什么,拉着鱼蝶儿往外走,“王妃,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到时被人撞见了,不定要生出什么是非来。”

    鱼蝶儿刚走没两步,便被柔贵妃从后头扯住了,“晋王妃,我求求你,救救炎儿,送他离开皇宫,送他离开,我求求你了……”

    “我说你怎么冥顽不灵呢?”金松火冒三丈,回身去掰她的手,“你松开,我们王妃就不该来看你。”

    “我不想他死在这皇宫里,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他会死在储青宫的……皇上不会让他活的。”鱼蝶儿仿佛就是柔贵妃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见她要走,柔贵妃有些疯狂,双手死死的抓住她,口中不停的求着。

    鱼蝶儿被她不顾一切的样子吓到了,也开始挣扎着挣脱她,加上金松,二人奋力才将她摆脱开。

    最终,柔贵妃被推倒在地,金松带着鱼蝶儿脱了身。

    二人脚步匆匆,慌慌张张的出了冷宫的门,才停下来喘口气,鱼蝶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心里有些复杂,不知道柔贵妃为什么几次三番强调鹤炎会没命,最后居然还说皇上不会让他活。

    便疑惑的问金松,“金子,柔贵妃她怎么总说大皇子会死在皇宫,你说真的有人要害他吗?她好像还说什么皇上不会让他活?”

    金松顺口答道,“奴才觉得,许是这冷宫住久了,柔娘娘胡思乱想的太多,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即便不再是太子,可好歹是皇子,皇上怎么会杀他?四皇子犯的错不比大皇子小,也只是被囚,也没要他的命。”

    “我觉得也是。”鱼蝶儿觉得金松说的跟她想的一样。

    但是柔贵妃为什么却那么说,或许真的是疯了吧。

    金松的脸色有些凝重,“主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来这地方,这进了冷宫的人,说话做事都不受控,就像方才,她就像个膏药一样,黏上就不撒手,若不是咱们跑的快,不定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太危险了。”

    “嗯。”鱼蝶儿也有些后怕,开始见着柔贵妃只觉得挺可怜的,可是后来她真的就像疯了一样,着实有些吓人。

    “她说大皇子以前是要娶我的?真的有这样的事儿吗?”

    “奴才不知道,奴才是在主子到了喜棉宫以后才来伺候主子的,不过一个半疯癫的人所说的话是不可信的,而且以往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二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往回走,金松边走还东张西望的。

    “金子,你看什么?”

    “主子,咱们到冷宫可是违反规矩的,奴才这不是怕遇到什么人吗?咱们得避着点。”

    好在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为迎接使臣,都去忙着布置了。

    这个时机倒是选的好,可是太危险,以后再不能来了。

    天气越来越冷,入了隆冬,宫巷里都罕见有人经过。

    各宫的主子也都闷在各自的殿里,没人愿意在外走动了。

    冬季天黑的早,不过酉时外面便已漆黑如墨了。

    一个裹着厚重披风的人影一步步走向一座宫殿。

    那座宫殿的宫门上方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三个大字,倚兰宫!

    人影走的并不快,在黑沉沉的天地间显得很是寂寥。

    因为倚兰宫是座无人居住的空殿,所以周围也是冷冷清清。

    人影进了院子,穿来绕去的到了一间屋子里,轻车熟路的点亮火烛。

    这是一间寝殿,垂挂着层层厚重的绛红帐幔,脚下,是光如明镜的石砖,倒影着轻轻跳跃的淡黄色烛光。

第三百一十五章 倚兰宫的秘密

    烛光的映照下,人影缓步行至东边的墙壁前,端详了一阵,伸手在一个位置按了一下,轰隆一声墙壁移动,一排大小不一的按钮出现在眼前,他按了其中一个,随后又将墙壁恢复如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桌前,将厚重的披风解下,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边一袭明黄色龙袍,龙纹刺绣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着刺目的光芒,彰显着帝王无以伦比的高贵。

    原来这个人影竟然是当今皇上鹤天行。

    他静静的坐在屋中,似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一炷香后,那张床榻之处响起咔嚓咔嚓的动静,眼见着床榻移动了位置,露出一方黑漆漆的深洞来。

    之后便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从深洞里走出一个穿着紫袍的人来。

    这样的异动,皇上却由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连一点吃惊都没有,就像早已习以为常了一样。

    紫袍人踏着虎步到了近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垂首道,“奴才参见皇上。”

    皇上这才抬了眼睛,“坐。”

    “奴才不敢。”紫袍人受宠若惊,没敢起身。

    本来大多时候都是由他去向皇上汇报,今儿皇上却亲自到此传唤他,还让他坐,摸不清情况的他怎么敢擅自坐呢?

    “没外人在,就不必拘着了,叫你坐就坐。”皇上有些不耐烦。

    紫袍人没办法,唯有听从,可他也不敢与皇上面对面而坐,便将椅子搬到了侧边,坐在了皇上的下首。

    “皇上星夜到此,可是有什么吩咐交予奴才去办?”紫袍人小心谨慎的问道。

    皇上眯着龙目瞧了他两眼,语气十分随意,“说起来这皇宫这天下都是朕的,可有时候朕就连说话都没个清静地儿,亦难得找到一个知心人。”

    紫袍人只管听着,不好接话,也不知该如何接,皇上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今儿找他来谈心来了?

    “关于这座宫殿的传说,你应该记得吧?”

    “奴才自然记得。”

    当皇上问起这个,紫袍人更加确信,这皇上还真是没事儿找他闲聊来了吧?否则怎么会问这个。

    这倚兰宫的传说,别说是他,不说皇室子孙,就是宫内很多奴才都知道的啊,只是鲜少有人直接提起罢了。

    这座宫殿年代非常久远,从丘池建国之初就存在了。

    可以称得上古老如岁月,华美如珍宝。

    数百年间,皇宫各处的宫殿都几经新筑,唯有这座颇具异域风格的宫殿向来只是修缮翻新,从未推倒重建。

    而且一直空置,再没有妃嫔入住过。

    因为这其中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但是年代久远,真假已无从论定。

    据说,这倚兰宫是当年丘池的建国之君,丘池国的祖帝为他的一位宠姬所建。

    那宠姬是一位异域公主,名唤倚兰,和亲嫁到丘池国,封为兰妃。

    兰妃身姿窈窕,能歌善舞,更是美若天仙,深受祖帝爷喜爱。

    但她因远离了自己的国家,所以时常会想念家乡,以致终日郁郁寡欢。

    祖帝心疼兰妃,便仿照倚兰公主故乡的建筑风格耗巨资建造了这一座宫殿。赐名倚兰宫,给兰妃居住,以慰她思乡之情。

    又因兰贵妃极喜爱花草,庭院里好些个珍稀花草也是祖帝广派人手遍及天下寻来的。

    可惜天妒红颜,还没过几年兰妃就不在了。而且离去的很是离奇。

    入夜之时明明和祖帝同蹋而眠,清早祖帝醒来却不见兰妃的踪影,若说祖帝睡的太熟,可在外殿守夜的奴才一直未眠,并未见兰妃出来,更无人进去,一个大活人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翻遍皇宫都没寻到踪迹,说出来都是骇人听闻。

    这件离奇的宫廷秘事不知怎的就传扬开去,连坊间都知道了,而且传言更多。

    有人说兰妃太美,定不是凡人,许是哪位仙子下界游玩,眼下该回去了所以就飞升了。

    也有人说或许是她太招祖帝喜爱,以致在宫中遭人嫉恨,被害了,可能用了什么厉害的毒药,能将尸身都融化于无形。

    怎么说的都有,越说越悬。怎么说的都有。

    可猜测终究是猜测,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是真实情况又无人知道,事实又难以解释。

    一代代传下去,便越来越像个传说,当个故事一样的讲。

    倚兰宫院子里有一株植物,黑色枝干、墨绿色的叶子。

    在兰妃还在的时候,谈笑间曾指着殿前的那株植物对祖帝说过,如果以后她死了,除非这棵植物开花,倚兰宫才能赐与其他妃嫔居住,否则谁也不准住。

    祖帝只当是她撒娇的玩笑话,当时便一口应允。

    因为那棵植物是兰妃当初从北疆来丘池国之时带来的,除了四季常青以外,几年了从没见它开过花。

    本就不会开花的植物,兰妃却说除非这颗植物开花,否则不准旁人入住这座宫殿,明摆着是不让别人住啊。

    不过原本就是为她所建,祖帝也没想给别的妃嫔住,所以满口答应。

    自从兰贵妃失踪以后,祖帝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经常一个人流连于倚兰宫中,似在怀念从前的时光。

    突然有一天可能就想到了这件事,于是便立刻下了口喻,不光本朝,即便是以后朝代更替,若此植物不开花,此宫皆不可为居。

    至此后,这座宫殿便没有人能再住进去。

    因为无论多少岁月过去,那株植物依然只有叶子不见半点花的影子。

    祖帝在位时,虽无人居住,可倚兰宫的日常打理从不疏漏,宫女嬷嬷依旧伺弄着花草,打扫着宫殿,祖帝更是时常在殿中一呆便是一日半日的。

    祖帝归天后,新皇继位,依然遵照着先皇的旨意。

    由于倚兰宫建筑华美,景色怡人,是游玩的好去处,所以就算朝代更迭,依然还是一代代的一直修缮照看着。

    历经数朝数百年,宫殿依旧完好,还增添了一些新的摆设和小建筑,以供偶尔的游赏。

    多少年过去,宫内的花草树木不知换了多少茬,唯有那株不开花的植物依然存活着,依然的四季常青。枝叶更加繁茂,体积却没长大多少,而且坚定的从不开花。

    鹤家的江山倒也永固,一直未易姓。

    便更添了神话色彩,一度有人说兰妃真的是仙子下凡,因鹤家世世代代信守了对她的承诺,所以她也保佑着鹤家的江山不倒。

    谁都喜欢吉祥的寓意,所以后世君主都心甘情愿的遵着先帝的旨意,哪怕或许只是子虚乌有的传言,也一如既往的遵守着。

    倚兰宫的传说对于别人来说是个故事,还蒙了神秘的面纱,使人接触不到真相。

    可紫袍人却是知道的。

    不光是他,还有暗卫,还有历代的皇上,都是知道真正的内情的。

    暗卫自祖帝开国之后便组织起来了,倚兰宫其实便是暗卫的藏身之地,倚兰宫地下的地宫生活着只受皇上调遣,护卫皇上安全的一个组织,神秘的暗卫。

    不光如此,倚兰宫还是个可攻可守可退的后路。

    里边的消息机关遍布,只要熟知,举手投足之间便可斩杀数百人。

    地下的暗道更可通往宫外。

    不论是有强敌来犯,还是有人谋逆篡位,是用来擒杀来者还是用来逃生,都不在话下。

    一支暗卫奇兵,加上一座机关重重的宫殿,便可使皇权无限的加固。

    这也是为何历经数百年,鹤家江山还是姓鹤的缘故。

    每每遭遇谋反之事,只需退到此处,便可反败为胜,将逼宫之人杀个殆尽,只是为保密,这类事件不会详细留于史上。

    而这座宫殿的秘密只有先皇驾崩以后,新帝才会知晓,暗卫的使用权也才交于新帝。

    所以倚兰宫的秘密除了暗卫自身,知晓的便只有皇上,其余再没人知道。即便有人在无意中知道了,也会让他闭上嘴。

    这是历代君王的保命符,若被人知道了,还如何有安全感?

    所以那个传说其实不过是祖帝讲来迷惑众人的,意在有个理由让倚兰宫永久空置。

    因为那株植物其实是北疆的一种奇花,是一种分雌雄的花,只有雌的才会开花,而依兰宫的这一株是雄花,是永远不可能开花的。

    所以只要借兰妃之口说那样一个由头,便可永久的一代代的空置下去。

    而兰妃失踪的真相并不神秘,她是被祖帝开启了机关,从床榻之上沉落到了地下,后被机关中的乱箭射死。

    因兰妃和亲是假,与她的国家里应外合刺杀祖帝是真。

    她做内应,杀手伺机潜到倚兰宫与之联手行刺杀之事,计划很是周密,连进宫的腰牌都弄到了,可惜被祖帝事先察觉了,便在一天夜里开启了机关。

    而那些杀手,即便来了自然也无一生还。

    不得不说,祖帝做为开国皇帝,是有着非凡的谋略和才能的。

    为了保卫他辛苦创下的江山,所以便想将这个护身符一代代的隐秘的传下去。

    这才有了那个传说和空置数百年的倚兰宫。

    只是一般人知道的只是那个传说,而这其中的内情却是绝密,就连普通的暗卫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紫袍人若非暗卫首领,定然也是不知道的。

    因暗卫首领统领暗卫,护驾皇上。乃是皇上最信任之人,这些自然不会瞒他,这宫中的消息机关他更是了如指掌。

    当然为了防止暗卫有二心,做为帝王自然有一套传承下来的对他们的制约之法。

    使得他们对皇帝忠心不二,否则若他们叛变,那帝王将万劫不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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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5889/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皇妃千千岁最新章节! 作者:洁白的翅所写的《寒门皇妃千千岁》为转载作品,寒门皇妃千千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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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皇妃千千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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