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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皇妃千千岁全文阅读

作者:洁白的翅     寒门皇妃千千岁txt下载     寒门皇妃千千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一章 想见大皇子

    雪后的天空纯净的似不掺一丝杂质,大朵的流云看起来也分外的洁白,衬的天空更加高远、瓦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或许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了。

    鱼蝶儿真是打心里觉得不舍。

    冬就要过去,可很多事才即将要开始,许许多多要做的事儿就像春天要破土而出的嫩芽,疯狂而又执着。

    “小东西又在发什么呆?”鹤泰走过来,语气轻柔。

    她回望他一眼,“没有什么,就是,想想好吃的。”她脸上挂了俏皮的笑。

    可鹤泰总觉得小蝶笑的那么遥远、疏离。

    与之前不太一样。

    “什么好吃的让你这么惦记,爷这就吩咐膳房做。”他宠溺的抚着她的青丝。

    “我想吃宫外的。”

    “膳房伺候的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我想吃外面的了。”鱼蝶儿语气听起来竟有点哀怨,说完便不吭声了,双眸只盯着院子里出神。

    “身子可好了?”他蹲下身,在她的摇椅边儿上,关切地问。

    那天在四皇子的册封礼上,鱼蝶儿突然难受成那个模样,真是把鹤泰吓坏了,虽然她坚持要自己走回皓月斋,鹤泰还是强硬的把她给背了回来。

    但自从那日起,她就似蔫了一样没了精气神,整日闷在房里发呆,让太医瞧了也没看出个名堂。

    想出宫倒是好的,起码有想要做的事儿了,可是鹤泰却顾及她的身体,别再出什么乱子。

    因她身上的奇毒消失的奇怪,鹤泰就怕是那毒在作怪。

    以致他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这几日觉得好多了。”她眼中有了光亮,“所以想出宫去走走。”

    “好,爷带你出宫去,不过若身子有不适可不要硬撑。”他虽答应了,可还是不放心。

    这一日鱼蝶儿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

    她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上,她与爹娘有说不尽的家常话……

    直到日落西山,才恋恋不舍的回宫。

    夜间,同榻而眠,他要搂她,她却借口身子不适躲开了。

    鹤泰并未强求,近来她总是这样,他都习以为常了。而且体恤她身子不适,他本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搂着她睡而已,她也不愿意。

    她向来小心思多多,鹤泰也没细究,只仔细的给她掖好被角。

    日子就像一尾滑溜的鱼,不经意就从指间溜走了。

    转眼至三月,鹅黄泛青,柳叶吐绿,只要你一出门,春的气息便能迎面扑打在脸上,

    四皇子越发风光无限,册封大典过后,皇上便下令为他张罗起大婚事宜,看起来不日即要完婚了。

    他更是经常出宫去陪公主,宫内宫外的频繁出入,颇有马不停蹄的势头。

    众人看到皇上为他安排这么多,便也都高看他一眼。

    曾经的阶下囚一夕之间倒是成了炙手可热的人。

    而那代表着地位、尊贵的储青宫因为住了个废太子,反倒门庭冷落。

    除了太医偶尔出入,便不再有旁人。

    虽然被禁之人不准探望,可众人心知肚明,即便能探望也不会有人去,谁闲的没事做去与一个废太子亲近?

    听说是身子不适,可都这么久了,竟没有好转的迹象,或许还更重了,否则可能都不会为他传太医。

    失去了太子的光环,即便你是皇子,也等于什么都不是。

    鱼蝶儿还听说储青宫的奴才都被事务司调走了许多,只留几个粗使的。

    春到天暖,和煦的春风细细微微的吹透入周边的一切。

    鱼蝶儿似乎很喜爱这气候,不在闷在皓月斋,经常到皓月斋外走动。

    但是无论是凉亭中、御花园里,不管在哪儿,都能听到奴才们低声的议论,散播着虚虚实实的消息。

    有时都没见到人影,可那些闲话也不知打哪儿就能飘到她耳朵里,不想听都不行。

    “事务司将储青宫的奴才都遣走了,这有点过分了吧,好歹是皇子呢。”

    “受皇上重视的叫皇子,不受重视的连奴才都不如。”

    “可谁也一眼望不到头,一杆子打不到地,那四皇子曾经还不如他,如今不也今非昔比了?”

    “性格使然吧,大皇子自小地位尊贵,或许受不得这落差,听说都一病不起了,莫说没有机会翻身,即便是有,恐怕都等不到。”

    “这几日太医去的都勤了,怕是不行了。”

    鱼蝶儿四处望了望,没看到说话的人,但是不远处的草木微微晃动,枝杈缝隙里似乎还有衣裾闪动,应该是修剪花木的奴才。

    ……

    “王爷还没回来吗?”鱼蝶儿回到皓月斋就问道。

    一旁侍候的太监见王妃脸色不太好,闷闷不乐的样子,回话便也小心谨慎,“还没呢,不过去上朝的时候王爷说了今儿回来的迟些,下了朝以后要去集市上买您爱吃的煎包带回来呢,说王妃您爱吃。”

    “嗯。”鱼蝶儿抬脚进了殿。

    “都退下吧。”她将跟在身后的奴才都支使了出去。

    王妃有命,奴才们便都到廊下候着了。

    心中都暗自奇怪,王妃这些日子以来,这性子怎么突然变冷淡了?喜怒也不在脸上了。

    王爷如此厚爱,换一个女人不得欢喜疯了,如果是之前,王妃即便是不说什么,那脸色肯定是乐滋滋的,如今却显得无动于衷一样。

    不过对奴才们依然宽和,这一点倒是没变。

    鹤泰回来时果然带着她爱吃的煎包,还有其他几样在市井小街上买的小吃。

    “爷见你这几日膳食吃的很少,没什么胃口似乎,便给你带了这个,尝尝看,应该还热乎着。爷可是紧赶慢赶的回来,生怕久了味道就不对了。”他献宝一样的把吃食递到她手上,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鱼蝶儿接过来,却又放到了一旁。

    “你们都出去。”她屏退了所有奴才。

    然后看着鹤泰,神情在一瞬的犹豫过后,便又十分坚定,“我想见一见大皇子,王爷能帮我吗?”

    “怎想起去见他?”鹤泰语气有些冷,温柔和笑意也在刹那凝在脸上。

    “只是想去看看,听说他病的重。”

    鹤泰沉默,大皇子不是才病,很早就传他病了,但是小蝶却没提过要看他,现在突然要去看他,还有她近段日子的变化,鹤泰不由得生疑。

    “你,想起来他了?”他试探的问。

    鱼蝶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想起来什么?”

    “过去。”鹤泰竭力让自己平静。

    “没有。”她又觉得仅凭两字不足以令他相信,又道,“只是听他的母妃说起过一点而已。”

    “说起过什么?”鹤泰语气凌厉,生气她对他的城府。或许她早就想见鹤炎了,只是一直忍着不说,如今听说其病重,才无所顾忌。

    见他生气,鱼蝶儿才觉得似乎是说错了话,好在没说是去冷宫里见的。

    “她说,她说我曾经想高攀,所以一直缠着大皇子,她想治我的罪,是大皇子为我求情,我才有今天,飞上枝头变了凤凰。”鱼蝶儿不敢说实话,只是乱编。

    因为柔妃说的是大皇子对她有意,还想娶她,如今她是鹤泰的王妃,若是这样说了,鹤泰恐怕更会大发雷霆,更不会让她去见大皇子。

    鹤泰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她说你缠着大皇子?你如何想。”

    “我一定没有,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鱼蝶儿自然不觉得她会缠着别人,“只是,我毕竟曾在储青宫呆过,又是大皇子带我入的宫,他落到如今这情形,不去看一看,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有一点她倒是没说错。”鹤泰敛起了不悦。

    鱼蝶儿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便仰首期待他的下文。

    “说你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原来你也觉得我高攀。”鱼蝶儿顿时不高兴。

    鹤泰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不,你会错了意,本王的意思是,你就是凤凰。而且是本王一个人的凤凰。”

    鱼蝶儿脸一红,“说话便说话,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庄重些。”

    “本王搂自己的王妃,不行吗?怎么就不庄重了?你倒是说说看。”

    她没接话,却开始挣扎。

    “而且本王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近些日子都不让碰了?嗯?”鹤泰搂的更紧,问的却很认真。

    他一直想问了,只是没找到机会。

    倒不是因为他多么渴望,渴望可以忍耐,但是他受不了小蝶的躲闪和对他疏远的态度。

    今儿,她突然提起要见大皇子,他再也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只要不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才拒绝他,别的他都可以接受。

    鱼蝶儿身子一滞,“我只是……身子不适,若是王爷要……今晚,今晚臣妾便侍寝。”

    她不再挣扎,可是身子却僵硬的厉害,是打从心里的抗拒。

    鹤泰一恼,松开了她,“今晚,侍寝?是为了尽你王妃的义务,还是为了让本王答应帮你的忙,去见他?”

    鱼蝶儿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晚,爷等着。”鹤泰转身大步流星出了殿,她看不见他眼中受伤的神色。

    他不知道心里为何那般难受,不过是见一下而已,也没什么了不得。

    她也没说什么别的,他如此又是何必呢?

    是他危机感太重,太患得患失了吗?

    可是这些日子她都婉拒他的接触,他心里实在不安,总觉得她有什么事儿瞒着他,或者是不喜欢他了。

    若是换一个人,她想见便见,可偏偏是鹤炎,偏偏是鹤炎。

    鹤泰到现在都不确定,小蝶若是没有失忆,会不会嫁给他。

    若是抛开身份地位一切因素,在他与鹤炎之间,小蝶会选择谁?

第三百三十二章 巧事、怪事

    所以鹤泰就是怕鱼蝶儿见了鹤炎以后,鹤炎对她说些什么,是否会左右她的想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切的不确定,令他心烦意乱。

    但是尽管心中不情愿,他还是去想办法了。

    晚间,鱼蝶儿沐浴后便躺下了,空荡荡的床榻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鹤泰自从白天出去就没有回来。

    待烛火燃尽,房内陷入一片黑暗,都还是只有她独自一人。

    ……

    “小蝶。”耳边隐约听到鹤泰在唤她。

    她一骨碌坐起来,“你去了哪里?现在才回来。”

    “既然爷答应了,自然是去想办法了。”他说的平静,鹤泰也没点烛火,昏暗中鱼蝶儿看不清他的面色,不知他是喜是怒。

    只是他说的话令她欣喜,“想到办法了吗?什么时候我可以去看他?”

    她的声音急切,语气焦急。

    她竟这样等不及了?

    鹤泰不由得心中一恼,冷了声,“先履行了你的承诺再说。”

    悉悉索索衣料的声响告诉她,他在脱着衣袍。

    片刻后他便然后上了床榻,钻入了锦被中。

    顺手扯了她的里衣、亵裤,不顾她的干涩便进了她的身子,她难受的蹙紧了眉。

    她紧的异常,绞的他控制不住的低喘。

    小蝶先是忍着,任由他动作,可是后来的确是疼的很了,她哀求,“不要了……”

    鹤泰咬着她的嫩颈,“不要?是你说要侍寝,知道什么叫侍寝吗?”

    他寒了声,“就是要让本王舒服,懂吗?你可以让本王快些,狠些,但是不能说不要。”

    鱼蝶儿听到他的话,顿时脸色惨白。

    她攥紧了手,指甲嵌进了肉里,却没再求饶。

    他毫不怜惜、横冲直撞的动作透着无情,一下更狠似一下。

    “啊……”她实在受不了,下意识松开了一直紧咬的唇,忍不住低叫起来。

    足有快半个时辰,他才有爆发的征兆,身下更加快了速度。

    到此时,鱼蝶儿再也招架不住,再次发出无助的祈求,“求你……求你……轻点,我好疼。”

    他却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减缓力度。

    她被摇晃的头晕,双臂下意识的挂在他的脖颈上,看起来更像心甘情愿的承欢,而非此刻她只有的疼痛。

    ……

    一阵快意袭来,他终于控制不住的释出。他静止着,享受着极致的愉悦。

    鱼蝶儿攀在他肩头的胳膊乏力的软软滑落,此时她眼神有点涣散,眼中亦蓄满了泪,那模样看起来真是柔弱的不堪一击。

    “明晚,本王带你去见。”他从她身上翻下,沉沉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侧身,背对他躺着,泪流满面。

    她不是想拿这个来交换,真的不是!

    他的心何尝不是痛的一丝一缕。

    鹤泰晨起上朝时,鱼蝶儿在睡着,可两条烟眉依然蹙着,似乎很难受。

    他沉默的看着小蝶不舒展的眉和唇瓣上被咬破的痕迹,分明在控诉他昨夜的冷酷。

    鹤泰下意识握紧了拳,他只是太在乎她了!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更多。

    所以总是控制不住的做错。

    ……

    春天多雨水,丝丝的雨又一连下了几日,且未有停歇的势头,经过雨水的浇灌,嫩柳更娇,江河更柔。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青草和花朵的清香味道。

    只是这一个月来皇宫里发生的事儿却与这春的柔和美丽完全相悖。

    不但毫无温情,反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每个人都感受着什么是诡异怪事,什么叫人心惶惶。

    如同一股宿命的恶风刮向皇室,将人笼罩在内,逃脱不得。

    就仿佛预兆着即将来临的风云突变,翻天覆地。

    淳阳王大婚过后,人们还未从喜庆的气氛中醒过神来,宫里就出了事,先是皇后养的小皇子正在玩耍时突然晕过去一样倒在地上,待奴才抱起来一看,已然没了气息。

    太医们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皇后最后的指望就这样没了。

    而那小皇子的生母得讯后便吊死在了房中。

    她本份位低,有幸得了临幸生下孩子,却被皇后领走,虽然心疼不甘却也安慰自己,只要孩子能得荣华富贵也好,比跟着自己强,却想不到孩子就这样死了。

    她便也跟着生无可恋。

    之后五皇子不知怎么竟爬到宫里最高,叶儿最茂密的一株大树上去了,还站在上边儿呼救,待奴才们和侍卫赶来要救他下来时,他竟直直的跌了下来。

    那大树年头久远,树高叶密,这一摔直摔的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竟离奇的连损皇子,令人胆颤心惊,背地里还有人说是鬼怪作祟。

    两位皇子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亡,自然是查不出什么。

    若说是人为,这些事都是发生在枝凰使者来了以后,可他们却有不在场的证据,而且对方已将公主嫁给四皇子淳阳王,示好的诚意看似满满,若是揪住别人不放,倒显得有点无事生非。

    只是皇宫毕竟出了这种人命事,使者也不便多留,这么多日子也玩够了,便向皇上辞行,启程回枝凰了。

    皇上命量刑司与刑部联手再彻查一次宫内各处,人员也全部再次审问,若还无异常线索,那只能说两位皇子的死的确并非人为了。

    但枝凰使臣在宫中向皇上辞行,然后离开京城的那一天,储青宫的奴才大惊失色的发现,大皇子鹤炎不见了。

    皇上龙颜大怒,未加细想就下令将使臣拦截,可一番搜查并未发现鹤炎的踪迹。

    待皇上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进殿来辞行的只有使者与雲妃二人,除了轿夫就还有几位随从。

    而这些人只到了宣仪殿,并未到内宫之中,更不可能到储青宫去带走鹤炎。

    再说,他们要鹤炎做什么?

    一番歉意过后便放他们离去了。

    经过彻查,还真查到了可疑之处,量刑司查到在两位皇子出事时,枝凰使者不在场的证据有一次是淳阳王做的证,说事发时他正陪着枝凰众人在宫外游玩。

    可在审问宫中奴才时,有个太监说他那日奉命去宫外采买,曾见到淳阳王在街上,只与公主一人。

    若太监所言属实,那淳阳王就是在说谎,意在为枝凰众人开脱。

    但太监所说是真是假还待查证,万一是栽赃陷害,就会又害了一个皇子。

    兹事体大,量刑司未擅自轻举妄动,立刻将原委禀告了皇上。

    还未等皇上决策是否将淳阳王带来对峙,淳阳王鹤璧就也出了事。

    早起奴才在房内没见到鹤璧,到处去找,最后在一座僻静的亭子里发现了,只是已成了一具尸首。

    尸身已冰凉,应死去多时了,太医在其身上未发现中毒的迹象,最终也只做了突发急症而亡论处。

    只是淳阳王为何在半夜孤身一人去凉亭中?成了个未解的谜。

    其随从奴才、太监宫女没有一人知晓淳阳王夜间竟不在寝榻之上,由此可见,应是避过了人,悄悄出去的。

    宫人皆暗自唏嘘,四皇子真是没造化,好不容易封了王,竟无福消受,就这样去了。

    其母梁贵人痛哭几日,神形萧索。

    有一日竟然闯入崇栖宫,将皇后给刺伤了。

    那一日崇栖宫的奴才恰逢都被量刑司叫去查问,以致皇后身边只有两个宫女守候,这才使的梁贵人轻易得手。

    真是有些巧了。

    皇后因被刺中了要害,不治而亡。

    实则是因为太后身体有恙,皇上命太医们都在荣祥殿候着,皇后那边才耽搁了。

    真是巧事赶到一处去了。

    量刑司奉命将梁贵人拘押,审问时,她只反复的几句话,“罗氏这个坏女人,她的孩子没了,指望没了,就来害我的儿子,我要杀了她,我就是要杀了她。”

    问她如何说是皇后害的四皇子,她可有证据?梁贵人倒是说不出来,反反复复就只絮叨那几句。

    在牢中更是又唱又跳,口中念念有词,状若疯癫。

    狱卒们见了,无不摇头叹息。

    如今她这形态,完全的一个可怜人,但自古有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月之间,宫中连损三位皇子,若是传扬天下,必定人心不安。

    为了天下安定,民心安稳,不出讹传鬼怪之说,皇上下密令不得将真实原因外泄,一律按因病而薨为说。

    即便是因病,可一下子三位,说出去也够骇人的。

    更何况真正说起来是四位。

    因为还有大皇子鹤炎。

    虽然他只是不见了,可不说薨了,能怎么说?

    难不成说逃了?

    那更令皇家颜面荡然无存!

    雨淅淅沥沥的不停,鱼蝶儿便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无事的时候便倚在廊下,望着檐下滴落的水珠出神,静默的像一尊雕塑。

    金松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怕吓着她似的极力放柔了声音,“王妃,该用膳了。”

    “不是用过了吗?”她头也没回,幽幽的问。

    “王妃忘了?”金松小心翼翼的提醒,“那是早膳,这是要用午膳了。”

    他觉得鱼蝶儿近来心神都不在状态似的,话少且记性差,就像装了一肚子的心事。

    “哦,是吗?”鱼蝶儿淡淡的回了,便折身往屋内走。

    “王爷没回来?”她边走边问。

    近来她每天都要问这么一句,金松都习惯了。

    “没呢。”金松与以往一样,耐心的回话,“宫里出了这么多事儿,皇上派刑部与量刑司共同查办,想必王爷在忙着公事。”

    “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归的,昨儿是快凌晨才回来,简单用了点膳食就又急急忙忙走了。”

    “王爷走的时候还去房内看过您呢,许是看主子睡的熟,所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鱼蝶儿皱眉,“他来过?”

    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活活气死了

    “是啊,这还能有假吗?昨夜刚好是奴才当值,亲眼所见,王爷还向奴才问了好些主子您的情况呢,要说王爷对您可真不是一般的关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依奴才看,王爷回来其实就是想瞧瞧您罢了,不然哪儿不能用膳啊?还专门跑回来吃这一口。”金松虽然说的是实话,可也耍了心眼,尽捡好听的说了。

    他想着宫里出了那么多吓人的事儿,莫不是王妃被吓着了?所以最近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说点好的也能让她宽宽心。

    鱼蝶儿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金子,陪我去一趟喜棉宫。”

    “主子,下着雨外边路滑……”金松心道前些天刚去过了,怎么又要去?而且路滑万一摔了可担待不起。

    “走慢些就是。”鱼蝶儿很坚决。

    金松没办法,只能叫上喜鹊,搀着王妃,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他来撑伞。

    主仆三人慢悠悠的朝喜眠宫去。

    上一次去鱼蝶儿还从房里带回了一个盒子,说是以前的旧物,挺珍贵的。可金松记得在大婚之时,王妃的紧要东西都搬到皓月斋了啊?什么时候落下了珍贵的东西,好在是没丢。

    这没多长时间,又要去喜棉宫了。

    主子突然如此念旧了?

    这一次,鱼蝶儿将喜棉宫里里外外、各个房间都走了一个遍。

    金松觉得她眼里似乎充满了不舍似的。

    虽然不住在这儿,可都在皇宫里,想来便能来,他觉得其实没必要这么不舍。

    在后园子里,鱼蝶儿呆了很久,金松没敢跟她提过秋莺的事儿,更不敢告诉她秋莺的埋葬之地,怕勾起她的伤心。

    可是金松发现鱼蝶儿的眼睛望着的地方不就是秋莺埋葬的地方吗?

    许是随意看的吧。毕竟他没说过,别人又不知道,她又失忆了,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鱼蝶儿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蒙蒙雨丝,然后看向园子里的几株花,突然幽幽的开口,“你看这雨看起来是这样柔,这样轻飘飘的落下,可架不住时长日久,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将园子里的花摧残成了这样。”

    金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花的确已被雨水打的找不到完整的朵了,都被砸掉了花瓣,残缺不全。

    落久的花瓣早已化作了泥土里,刚沾地的还在积水里幽幽打着转,就像不知归宿在何方,飘零空虚的人心。

    “主子,想那水滴尚且能石穿,这花被雨打的零落倒也不足为奇。”金松看她似对落花生了怜惜一般的感慨,劝抚道。

    鱼蝶儿就像没听到他说的,自言自语道,“其实想清楚了就会发现,人生在世并没什么是不能舍的,也并不是你妥协了、你没奢望、就能如你的愿。”

    “就像这花,它倒是想好好的呆在枝头,这愿望也不宏大,可就是这简单的想法不也被雨给浇灭了吗?”她轻轻摇头,静默了一会儿,起身道,“回去吧。”

    金松不知道鱼蝶儿这番话有没有什么深意,所以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语,心中也想着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终究是没想出什么来。

    ……

    后宫与朝堂向来息息相关。

    宫中多事,朝堂紧跟着便不平静起来。

    先是罗家余党以小皇子的夭折和罗皇后被刺杀一事做引,向皇上发难。

    话里话外竟将矛头指向鹤泰。

    宫中几位皇子离奇丧命,唯二皇子鹤泰安好无虞,怎能不令人生疑?

    许是丧子之痛过深,皇上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手段少有的雷霆慑人,竟拿出了为首几位官员这些年收受贿赂的罪证,将其处了极刑。

    恰在此时西部官员递上了折子,上奏关于罗氏被灭门的察查结果,折子上并未明确,但也间接的表明罗氏覆灭疑似与邻国勾结意图不轨,后双方起了争执,所以闹了个两败俱伤。

    所以事发现场有邻国兵将的尸体,着的亦是邻国之服饰。

    至于邻国怎能轻易的进到丘池的领地,就是罗家放进来的,罗家一门镇守西部多年,自然有这个能力,折子上虽是推测倒也合理,既然要勾结密谋,放他们进来也不无可能。

    虽证据不足,但说的倒有理有据,皇上便下令将京城所有与罗家有关联的人一并抓捕入狱,一干余党以罗氏余孽之罪统统获刑,处斩的处斩,发配的发配。

    或许有错杀,可即便是错杀,又有谁敢说呢?

    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

    况且,自古到今,为了大局之安定,难免要有无辜之人牺牲。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至此,罗家及其党派算是从根本上被肃清。

    而关于官员所奏的邻国与罗家密谋之事,因并无掌握其与罗氏勾结的实证,发国书问及,邻国国主表示并不知情此事。

    皇上念在刚与之和亲,以修两国之好,况且为了天下太平也不便生事,便不了了之。

    皇上对罗氏余党的决绝令满朝文武后脊背发凉,也使局势看似稳定了下来。

    殊不知惠亲王就似一条蛰伏的毒舌,正在伺机而动。

    早在鹤炎与柔妃出事后,惠亲王便觉得大势已去,太子这棵树是靠错了,此时悔之晚矣,只是他还在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皇上不再瞻前顾后,对罗氏余当毫不留情的出手,他才惊出一身冷汗,皇上的转变是他始料未及的,在他眼中皇上是有些畏惧权臣的,就像这许多年对他诸多顾虑,多有听从。

    可现在突然就转了性,变得雷厉风行。

    要知道罗氏的余当有几位也是朝堂上的人物,就这样说砍头就砍头了。

    兔死狐悲,惠亲王有个不好的预感,若他再不动,或许下一个要惩治的便是他了。

    动,或许有胜的可能,不动,就是等死。

    这种认知下,直逼的惠亲王再也按耐不下心等待,冒险举了反旗谋逆了。

    他以为凭着他多年的经营和得力的部属,是有很大胜算的,即便对手是皇上又如何,不一定鹿死谁手。

    所幸皇上这些年虽然明着表现出忌惮惠亲王,可背地里没少研究他的派系,更没少在其中作安排。

    在惠亲王未起事时,皇上已使了不少暗刃,削弱或收服了其不少忠诚势力,留下的那些已不足为惧,只可惜惠亲王没有察觉,他还得意的沉浸在事成的美梦中。

    他是臣子,自然不能平白无故的兴兵入宫,若如此即便是成功了也不得民心,天下百姓只会将他看作乱臣贼子。

    所以他也找了个起事的幌子,自然是废太子鹤炎。

    虽然是废太子,起码曾是太子,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鹤炎明明是失踪,朝廷发文却称病薨,是欺骗,是另有隐情,或许就被人藏在宫中,惠亲王便拿此做借口,要入宫寻找废太子鹤炎,要使其免遭毒手。

    又以这个借口笼络了朝堂上不少官员助他。

    惠亲王言之凿凿要入宫找大皇子,要为大皇子讨个说法,毕竟当初废太子的理由有些勉强,只要他成事了,以后想怎么说都行。

    哪怕他不登基,只作个监国丞相,一面放出风声找寻大皇子回来继位,只要一日找不回来,丘池不还是他说了算?

    至于找不找,不还是他说了算?

    而且他连更后一步的路都想到了,大不了就说琳琅已有身孕,到时弄个男婴出来,鹤炎找不到,那琳琅生的儿子不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了?

    要说这假孕之事,倒是受了柔妃的启发了。

    不管真假,那时他大权在握,只要抱出个孩子,谁敢说个不字?

    那天下不就永远在他惠亲王的掌控之中吗?

    他千宠万宠长大的琳琅,总不能一点派不上用场!

    惠亲王做着美梦,大张旗鼓的带兵攻入了皇宫,声势浩荡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恍如漂在云端,前边的龙椅都像在向他招手一样。

    可结果,根本没兴起什么浪就被皇上埋伏在宫里的人马将其一举拿下了。

    而且更令他气到吐血的是,紧要关头,他拉拢的那些同党竟然都站到了朝廷一方,并不帮他。

    虽然他不愿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那些人答应与他起事,根本不是要与他为伍,而是蒙蔽他的,他们效忠的还是皇上。

    还是皇上!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还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那些看似忠诚他的人士,实则却早已暗中归降了皇上,以至于最后时刻不但不出力,还倒戈相向。

    或许从太子被废之时,他忠实的幕僚便已从根本上动摇,只带兵抵抗了一阵,便看清了形势,向皇上投降认罪了。

    所以惠亲王的此次政变,充其量只能算发出了一些不和谐的调子,几声呜咽而已,很快便沉寂了,就像没发生过。

    他败的不甘心,败的窝囊,败在了他一直看不起的皇上手中。

    “你是装的?原来你都是装的!”他气急败坏,指着皇上大吼,“你太有心计了!这么多年,你看似忌惮本王,你看似软弱,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装……你说!”

    没等到皇上的回话,惠亲王便一头栽倒在马下,气绝身亡!

    “这是生生给气死了?”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他是死了,一了百了,可他行谋反之事,实属大逆不道,大举兴兵入宫,更是惊了圣驾,此等乱臣贼子,此等大罪,受牵连的人定是少不了。

    先是惠亲王府就一定是要遭查抄了,家眷难逃罪责,就算是丫鬟仆人都要遭流放发配。

    其余来往甚密、知情不报者也难逃其咎。

    清点人数时,独独少了琳琅郡主。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又是何时走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必须离开

    惠亲王谋反一案本交由三法司共同查办,可因他掌权多年,皇上心中自然有忌讳,怕有那念及旧情的,再暗中做什么动作,若是放了不该放的人,将来必有后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如大理寺卿、御史大夫虽然如今虽是忠于朝廷,可曾经也毕竟是跟惠亲王走的近,即使后来迷途知返,可难免让人有些不放心。

    所以,除了三司之外,皇上还命了量刑司掌事和平原侯共同参与监督查抄及后续之事。

    鹤泰做为刑部尚书,自然是难以分身。

    不过无论多晚,他都每日回一次皓月斋,有时候是白日,有时候是夜晚。

    但呆的时间都不长,因为与惠亲王有瓜葛牵扯的人太多了,若要理清又不误判就极费事费时,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宫里。

    回来也不过是想看一看鱼蝶儿。

    因为他这几日总感觉心神不宁,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就连那日惠亲王逼宫,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每日回来看到小蝶好好的呆在皓月斋,他就能安心一点。

    可是这一日他才到宫门,就见金松站在那焦急的走来走去。

    一看见他,便跑过来,“王爷,王爷,你可回来了。”

    鹤泰听着金松的声音就像带了哭腔,他的心在那一刹那就悬空了。

    金松是照顾鱼蝶儿的,什么事儿能令他跑到这里来等,还急成这样?

    鹤泰白着一张脸,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妃,王妃不见了。”金松全身都在发抖。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鹤泰一把按住他的肩,巨大的力量差点令金松跌倒在地,“是不是在哪儿玩?去找了没?”

    “找了,奴才发现王妃不在以后,就派人出去找了,可是这都几个时辰了也没找到。”金松脸上的汗一直在淌,“王妃,王妃她到底去了哪儿了?”

    “不是命你们伺候王妃的吗?你们怎么伺候的?人不见了都不知道?”鹤泰大吼,“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统统都别想活。”

    他抛下金松,一撩袍摆便飞也似的跑向御书房,他要去找皇上,立刻去找皇上,调兵去找,还要请圣旨将城门封锁……

    就差将宫内翻了个遍,也没见鱼蝶儿的踪影。

    各处宫门也问了个遍,都说没见过晋阳王妃。

    后来鹤泰突然想到宫门守卫在清晨会换岗,若鱼蝶儿走的早,那只有值夜班的守卫才会见到她。

    抱着最后的希望将已经换岗休息的守卫都叫过来,一盘问,果然有人见到,说是天还未亮时鱼蝶儿就出宫了。

    “天都未亮,她一个女子你放她出去?”鹤泰怒急,“你们干什么吃的?”

    “王爷恕罪,”那侍卫也被吓到了,“王妃她拿着令牌,属下不敢不放。”

    令牌?鹤泰身后一摸,身上的令牌确实没了。

    因为他出入频繁,守卫都认得他,早已不看令牌,这几日忙到他竟没留意令牌不见了。

    竟是小蝶拿了?

    是了,昨日他回皓月斋时天色以晚,小蝶却还没睡,不但与他说了话,临走时还主动抱了他。

    想必就是那时候顺走了他身上的令牌。

    他太过关注她,竟没察觉。

    自从鹤璧的封王宴以后,小蝶神情就总是有点奇怪,也是从那时起,小蝶就对他刻意的保持疏远,不像先前偶尔对他撒娇,使小性子了。

    经过那一夜,对他的态度更是降到冰点。

    对比起来,昨日的态度是那般反常,原来不是有心与他和好,而是另有所图。

    她不是被劫持,而是自己要走的,还是早有预谋的。

    为什么她要不告而别?是出宫去玩玩,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鹤泰极不愿意这么想,可事实却很有这种可能。

    因为她若想要出宫,跟他说便是,他自然不会不允,可却要偷他的令牌,要瞒着他,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

    鹤泰心里顿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方才说,你是见时辰不早了,王妃没起,喜鹊与霜儿也不见出来,你才进去殿内,然后看到喜鹊与霜儿竟睡着了,是你唤醒她们,之后进去内室发现王妃不在的?”他问向金松。

    “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金松一个劲儿叩头,“奴才该死啊……”

    鹤泰在寝殿里的各处仔细的寻找了数遍,终于在屏风的角上发现了一小堆燃过的粉末状的东西。

    他用手指沾起一些粉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冷寒如冰。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

    在金松说事情始末时,他就隐隐觉得哪儿不对。

    小蝶向来不喜欢奴才在房内值夜,却让喜鹊与霜儿都留在房里,原来是为了迷昏她们,她好偷偷的溜出去,而因为想着有两个宫女在殿内值夜,金松便也不会注意那么多。

    她才能轻易的出去而不被奴才察觉。

    宫女并不是睡着,而是被迷昏了,这些粉末便是证据。

    他跌坐在房内的椅子上,一言不发,握在椅把上的手青筋暴起。

    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是他不够爱她?还是待她不够好?

    或许他做的不好,做的不够,可他已经努力了,努力的学着怎么爱她,尽所有的能力对她好,就算是块冰也能有点温度了。

    若有不满意可以对他说,对他要求。

    怎么她就能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走的这般潇洒没有羁绊,一点都不留恋?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给他留下……

    忽而他又自嘲的笑,鹤泰啊鹤泰,你满心的都是她,自以为只要对她好,就能留住她的心,可惜她竟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了。

    她竟然将你视作洪水猛兽,处心积虑的逃离。

    他突然又想起那晚,他兑现诺言带她去见鹤炎,临出门时,她忽然拦在他的面前,“王爷,我知道这样可能会连累到你,你可以在考虑考虑,若你不愿意,我自己再想办法。”

    当时他对她笑了笑,“本王怕你连累吗?就算你让本王去死,本王都不会眨一眨眼,没有什么事能让本王怕,除非……除非是你离开我。”

    她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是答案却让他满意,她说,“我也不愿离开。”

    鱼蝶儿那句不愿离开,对他来说就像誓言一样,就是让他死,他觉得都值了。

    他义无反顾的带她去了储青宫,翻墙而入又用迷香将仅有的几个奴才迷昏,给了她与鹤炎说话的机会。

    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用那剩下的迷香来帮助她自己逃离他身边。

    “小蝶,你为什么要骗本王,你这个骗子……”他咬牙切齿,眼中却是湿湿的,“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本王的,你说话不算话。”

    “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本王都要将你找出来,亲口问问你,到底是为什么!”鹤泰摇晃着起身,一手按住发晕的脑袋,双目赤红的朝外奔。

    自认冷静理智的他,一遇到她的事便如发了疯。

    “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挨家挨户的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王妃给本王找出来!”鹤泰端坐在马上,声音沙哑冰冷,官兵们闻之无不感到心中一颤。

    参与过上次寻找鱼蝶儿的人心中暗暗埋怨,这王妃怎么回事,玩捉迷藏还是怎么的,净出这种幺蛾子来折腾人。

    好在这次是她自行出走,不是被人掳走,找寻起来容易多了,每一队官兵带了一张王妃的画像,不出几个时辰,便有官兵来禀报,说是有人看到鱼蝶儿去了平原侯府。

    鹤泰闻言策马扬鞭就向侯府去了,侯府的门卫不认识什么王妃不王妃,不过倒是也说了,清早有个美貌女子来了侯府,找三公子的,鹤泰一展手中的画像,门卫立刻道,“对,对,就是她。”

    经过了确认,鹤泰大步流星直奔落画斋。

    “嗳,你是谁啊,不能进,公子吩咐了有贵客招待,不许闲杂人等入内。”落画斋院门外的丫鬟伸手就拦。

    可怎么能拦得住鹤泰,只能小跑着跟在后头,到了房内才发现竟空无一人。

    “咦?人呢?”丫鬟也奇怪的惊呼。

    “人呢?”鹤泰回头喝问。

    那丫鬟早已慌了,“我,我不知道,我们公子也不见了。”

    “给本王仔细的找,院子前后都搜一遍。”鹤泰向随后跟来的官兵吩咐道,此时他也顾不得礼数,三公子也不见了,想必平原侯也不会怪罪他擅搜侯府。

    鱼蝶儿确实是到平原侯府找平琏川了。

    她想让他帮忙,为她备些远行的东西,还想跟他商量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家人一起带上,因为现在鱼蝶儿的爹娘还被鹤泰派的人保护着,很难在不惊动鹤泰的情况下带走他们。

    若是惊动了鹤泰,恐怕她也走不了。

    若是不行,她就先走,待过个几年,鹤泰气消了,再想办法跟爹娘团聚,可她又怕鹤泰在急怒之下会把对她的恨拿她的爹娘来出气,所以希望平琏川到时能够阻止他做无谓的事,伤害无辜的人。

    也想请他到时帮忙照看一下爹娘兄嫂。

    她还给鹤泰写了一封信,算对他有个交代,这封信也暂放在平琏川手中,在她远走高飞后,再转交给鹤泰。

    她那日对鹤泰说过,她也不愿离开,可还有后半句她没说出口,那就是,她却必须离开。

    之所以选择平琏川帮忙,是她想来想去,宫外似乎只有他这么一个能帮忙的朋友,而且平琏川曾对她说过,有用到他的时候,他万死不辞。

    她不想让他万死,可除了找他,她不知道还能找谁。

    她必须走!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盅送命汤

    因为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就在四皇子鹤璧的封王宴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淳阳王三个字就像一个魔咒,听到那三个字就如同打开了她脑子深处的闸门,无数无数的画面闪现出来,冲击的她脑仁都疼。

    前世今生,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山中的相遇,皇宫内误闯他的院子,他平日的沉静淡然与对她的深情呵护。

    她想起了一切,却没有欣喜。

    她回到了原来,还能与他继续在一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一直克制着与他保持距离,一次一次的拒绝他的表白。

    想不到失忆后,竟然嫁给了他。

    遥想救他时,虽不知他的身份,却倾慕他静海深流,潜而不露的性情。

    只是那时年少并不懂倾慕二字,只是朦胧的感觉对他有那么丝好感,也只能掩入心底。

    重生这一回,因顾忌着前世鹤璧拿她做筹码去害他的事,便刻意疏远他,拒绝他。

    但她的一颗心也是肉长的,他对自己的好,鱼蝶儿不是没看见,不是没感受到。那颗心或许在不经意间早已挂在了他身上。

    只是她不自知,或是不愿承认。

    她也曾想过,或许应该抛却一切,随着自己的心走。

    可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可以。

    她一直活在挣扎里。

    回头看看,或许只有失忆的这段日子才是随心而活的。

    如果可以选择,或许她会选择不恢复记忆,就这样懵懂无知的过完这辈子,可能更为幸福吧。

    因为这些记忆带给她的只有乱,心乱。

    背负着前世的仇恨,这一世她无论如何轻松不了。

    失忆的时候可以当作一切没发生,可是记忆都回来了,她不可能就此放开那些仇恨,不再去管。

    她的心乱极了,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鱼蝶儿不敢对鹤泰说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她一边伪装着,一边面对着他,心慌、心疼,无时无刻的不在侵袭着她。

    她唯有躲避,躲避他的关怀、他的亲热。生怕自己软了心。

    因为恢复了记忆,听到鹤炎病重的消息,她才那么紧张着急,因为前世太子就是病逝的,只是前世他没被废,这一世虽然有所不同,可会不会还是逃不掉宿命的安排,还是会病逝?

    又想起柔贵妃所说的,对她所祈求的,或者真的有人要害鹤炎?

    所以她才请鹤泰帮她去见一见鹤炎。

    鹤炎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如今事发,他当然也知道皇上会如何对他。

    他根本没病,都是太医说出来的而已,可能只是为了给某一日秘密赐死他做铺垫吧。

    见到鱼蝶儿冒险来看他,鹤炎非常感动,但也劝她以后不必再来。

    在鱼蝶儿的逼问下,他不得已便说出了身世,也是因为身世,他才向柔妃妥协放弃了她,毕竟柔妃对他有养育之恩。

    只是鹤炎没想到他的生母竟是红商国的人,从前宫里的虞贵人。

    而虞贵人本是红商国的贵族之女,她进丘池的后宫也是红商国暗中的安排,是为了在丘池的皇宫里安插下眼线。

    ……

    鹤炎说虽然泗水居暴露,可他的生母并没离开丘池,在他被禁足后,还曾令人暗中送过口信来,说在等着机会救他,他不走,她便不走,二十年前,她扔下他,这一次,死也要死一块。

    只是他不愿意折腾了,这样的人生他早已觉得没意义,出去不出去没什么两样。

    即便出去了不也是苟且度日?

    鹤炎的自暴自弃令鱼蝶儿焦急。

    在逆境中最怕的便是自己先放弃。

    为了让他燃起生的希望和勇气,鱼蝶儿没少费口舌,最终他才愿意试以试。

    只是想救他出去谈何容易,虽然鹤炎说只要能出了皇宫自有人接应,可凭鱼蝶儿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她又不想将鹤泰牵连进去。

    来储青宫见他,已经让鹤泰冒了险,不能再将他扯进来。

    想来想去,鱼蝶儿想到了雲妃,虽然交情不深,严格说来,根本谈不上交情,可鱼蝶儿却莫名的信任她,觉得雲妃应该会帮她。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自信从何而来。

    而且贸然的对枝凰国的人提这样的事,实在是冒险之举,可她没有别的办法。

    雲妃竟然真的答应了帮她,在进宫面圣辞行的时候,将鹤炎带出了宫。

    只是可怜小喜子还使了苦肉计,先是弄伤了脸,所以储青宫门外的守卫都知道他脸上有伤所以包着,然后鹤炎那一日便化装成小喜子的模样,混了出去。

    在宫内太监来来往往的本就不惹人注意,所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得藏入了雲妃的轿子里。

    那轿子是特制的,有隔层,所以出宫之时也未检查出来,只是空间有限,所以委屈了人要蜷缩着。

    鱼蝶儿与鹤炎曾约定,若他找到了接应的人,就给她在宫外某处留上个记号,好让她知道他安全了。

    之后她还特意出宫找到那个约定的地方,果真看到了记号,鱼蝶儿才放了心。

    不管身世如何,不管前途怎样,能活着总是好的。

    虽然没有皇家血脉,没有似锦前程,可离开了皇宫去过自由的日子,不失为另一种恩赐。

    在两位皇子离奇死亡之后,鱼蝶儿便觉得这其中一定与淳阳王有某种关系。因为前世的鹤璧是那样的作恶多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几乎将手足全部残害,最终连鹤泰都没放过。

    她不能任由这种事再发生,为了报她自己的仇,也为了阻止淳阳王再害人,必须要尽快除了他。

    可她知道一旦出手,就意味着她只能离开鹤泰了,毕竟是杀皇子,而且是已被封王的四皇子,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结局只能是或死或逃。

    可她竟发现她舍不得离开,这才拖了一日又一日,直到帮助鹤炎逃了以后,她出宫去看鹤炎留的记号,顺便去了一趟平原侯府。

    她是刻意去看那些花的。

    她发现那些与倚兰宫殿前一样的花苗却都不见了。

    恰好那日三夫人也在,鱼蝶儿装作无意的问及,她说没养好,都枯萎了,所以拔掉了。

    但鱼蝶儿却留意到三夫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非常不自然。

    怕是那花苗根本不是枯萎了,而是被人取走了。

    在将来的某一天,那个人会将开了花的植物与倚兰宫殿前的那株不开花的相替换,从而令进驻倚兰宫的阴谋得逞。

    那个人是淳阳王鹤璧无疑。

    前世鹤璧接鱼蝶儿入宫之时,就恰逢那数百年都不开花的植物绽放花朵,所以鱼蝶儿才得以入住倚兰宫。

    当时阖宫上下都说这是祥瑞,说她是大福之人。

    当她在候府初见那花苗,又听到此花有雌雄之分,她就知道当年的事并非是巧合,也并非她有福,而是鹤璧刻意安排罢了。

    只是她不明白鹤璧当时已是皇帝,为何却要处心积虑的住进倚兰宫?但是无利不起早,他这样费心安排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只是图的是什么,鱼蝶儿却不知道。

    所以当发现侯府的花苗不见了以后,鱼蝶儿就明白鹤璧从未停止过阴谋。

    一旦时机成熟,他将会令朝廷令皇室风云四起、杀戮不停。

    若鹤璧不除,将来一旦他真如前世那样当了皇上,一定不会放过鹤泰,或许等不到那么晚,现在已经有两位皇子莫名死去,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鹤泰了。

    况且像鹤璧那样空有野心却志大才疏之人,是不会带给丘池安稳盛世的。

    所以,她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唯有除了他才能逆转这一切。

    否则任其发展下去,她的重生又有何意义?什么都改变不了,岂不是白活这一回?

    于是,她下了决心以后,便紧锣密鼓的实施。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在看到鹤璧倒下的那一刻,鱼蝶儿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这样得手了,原来杀一个人是这样容易。

    虽然,前世的记忆也帮了她的忙。

    她不过是以五公主惜月的语气与留名,模仿她的笔迹给鹤璧传了一封信,约他丑时到亭中相见,有事相商。

    而在离约见的时间提前一点的时候,她预先在亭中的石桌上事先摆上了鹤璧爱喝的一盅汤,她自己则藏了起来。

    鹤璧如约而至,开始没看到五公主有点奇怪,看到石桌上的汤,便坐下来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喝完了,冲着凉亭外小声喊道,“月儿,别藏了,快出来吧。”

    见无人应答,他又起身,“月儿?你不是说有事儿找我说吗?快出来吧,如今不比从前,那枝凰公主看我看的严,我不便在外多呆。”

    原来他以为五公主惜月是与他躲猫猫藏起来了。

    只是话刚说完,他便觉一阵腹痛难忍,接着天旋地转的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这时,鱼蝶儿才缓缓从亭外的花木后面走了出来。

    那汤中她下了毒,毒是她按医经上的秘方所制,能令中毒者看起来丝毫没有中毒的痕迹,就像得了急症死的一样。

    而鹤璧之所以没怀疑,是因为那汤是五公主经常煲给他喝的,他自然想不到是别的人所为。

    他与五公主是兄妹,平日也尽量没表现出什么,他自认没有人知道,况且,别人怎么会煮一样的汤呢?

    没想到却偏偏因此着了道,因一盅汤而送了命。

    他死的倒不冤,只是还了前世的债罢了。

    鱼蝶儿怀疑惜月与鹤璧的不正常关系是从那次去参加宫宴之时,太子鹤炎与她说起五公主要出嫁的事,她觉得诧异,因为前世五公主是没嫁人的。

    而且还曾说过,终身不嫁。

第三百三十六章 侯府也潜藏着危险

    所以当时鱼蝶儿听说五公主要嫁人才这样惊奇,不过也只是惊奇而已,她想既然是重来的一次人生,各人的命运多多少少会与前世有一些出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人家前世看破红尘想独身,未必今世还是一样的想法。

    可后来五公主出嫁前夕,准驸马爷却一命呜呼了。

    有人私下讹传,五公主或许是克夫命。

    不管真假,反正不会有人愿意主动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生老病死、旦夕祸福,驸马爷命短,谁能左右得了?

    可是鱼蝶儿却不这么想,他隐隐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内情,联想起前世时,惜月与鹤璧走的很近,在宫内经常出双入对,鹤璧对这个皇妹也好的非同寻常。

    虽是兄妹,可未免也亲热的过了头。

    五公主还经常给鹤璧做各种汤,借着送汤的借口就能赖在其殿中半日。

    那时的鱼蝶儿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可是这一世就多了心眼。

    经过多次的暗中观察,还有鹤璧大婚之时,五公主落寞的神情,加之前世这二人多次不可思议的表现,鱼蝶儿断定,他们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绝非只是兄妹那么单纯。

    恰好有一次皇上宴请群臣与家眷,宴席散后众人逛园子,鱼蝶儿还借机与那驸马爷的娘亲说过几句话。

    隐晦的提及其子的死因,那妇人说驸马那日与公主在外游玩之时,不知怎么就发了急病,送回府中时已经断了气。

    说完以后可能又觉得不妥,便道,“是我那儿子没福气,唉!”自此,就这事便缄口不言了。

    鱼蝶儿也能理解她,毕竟儿子病发时与公主在一块,说出来有那听话听音的还以为与公主有什么关系呢?那不是污蔑皇室吗?

    鱼蝶儿当时有此一问也是好奇的成分居多,即便那驸马爷是五公主害的,跟她也无关,其双亲都无可奈何,怎轮得到她来出头?

    只是那妇人虽未明说,但也让人有种感觉,驸马的死可能与公主有关,否则怎会那么巧,好好的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是个尸体。

    可他们又怎能与皇家抗衡,只能忍气吞声的认了。

    不过这些只不过辅助证明了五公主不想嫁,驸马死了,她就如愿了。

    而她不想嫁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鹤璧。

    说破了天,充其量不过是皇家的一桩丑闻罢了。

    鱼蝶儿当时也并不曾想到,后来她竟能以五公主的名义做诱饵,轻而易举的将鹤璧给除掉。

    她是在后来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对付鹤璧时,才想起这茬来,觉得可以利用。

    即便是亭子里留下了蛛丝马迹,鹤璧收到的那封信也能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五公主身上去。若是那封信已被鹤璧毁掉,大不了她再写一封便是。

    想不到她倒是高估了太医们,他们居然没查出来,看来那秘方所制的毒真的能掩人耳目。

    她的仇报了,也为鹤泰扫清了潜在的危险。

    因为之前两位皇子的死,众人自然而然的将鹤璧的死也归结为离奇事件,太医也没从尸体上发现异样,这事似乎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按理说鱼蝶儿应该感到庆幸。

    可她却不敢掉以轻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不敢确定有没有什么人躲在暗处纵观着这一切。

    所以对于淳阳王鹤璧的死,她既不会生悲,可也不敢称快。只是佯装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是这时,她已经在谋划着如何出宫了。

    抛却害怕东窗事发不说,皇宫是一个让她不安的地方,若不是为了报仇她不会进来,既然已经报了仇,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为了鹤泰么?她留下恐怕未必是对他好。

    虽然三位皇子的死表面上显得风平浪静,但鱼蝶儿知道,不过是皇上在稳定人心,其实暗中也派了量刑司与刑部在查。

    这是她从鹤泰口中得知的。

    既然皇上派人查,说明太医的话没有令皇上信服,皇上心里是有怀疑的。

    虽然鱼蝶儿自认做的应该没露什么马脚,但事有万一,她不想去赌。

    所以,她要尽快离开。

    否则一旦被查出鹤璧是她杀的,可能会连累到很多人。

    若是被人认为是鹤泰授意她杀的人,就连鹤泰的前途也给毁了。

    就算他能撇清楚,但她若被定罪,鹤泰做为刑部尚书,是会大义灭亲,还是会包庇她呢?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大义灭亲,她一定会伤心,若是包庇她,那他就难逃干系。

    无论做何选择都是两难。

    她何必要将人陷入那种境地呢?

    可若是凭空离开了,又会令人起疑猜测,更像畏罪潜逃了,所以她想过设计一场事故,比如诈死之类的,让人都以为她死了,从此以后都不会有人会怀疑她什么。

    再不然就佯装成与废太子鹤炎私奔了?

    只是这样名声就太难听了,估摸着鹤泰也会怒火攻心,被她给气死的。

    因为在乎他,使她有了很多的顾忌。

    她想了许多办法,但是都需要人协助才能使人相信,而且到底哪一种合适她也拿不定主意。

    所以她想先出一趟宫找平琏川,看他是否愿意帮忙,也想与他商议一下到底怎样做才稳妥,怎样才能减轻对鹤泰的伤害。

    可是却不想让鹤泰对此有所察觉,所以便偷了鹤泰的令牌独自出宫。

    为了避开奴才,她还用了迷香,鹤泰带她去见鹤炎时曾使用过,说这种迷香可以让人昏睡,醒了也没什么不适,只是让人安眠的成分,对身体也无什么损害。

    他那日很晚才回来就是出宫去买这个了,因为不是光明磊落的东西,所以也不容易买到,才用了那么久。

    鱼蝶儿便将剩下的给偷来了,当时想的是将来出宫以后万一遇到坏人,或许能派上用场。

    只是没想到,在宫里就派上了用场。

    她怕伤害了奴才,所以用的剂量很小,而且可能因为奴才在值夜所以强打了精神,所以天快亮时喜鹊与霜儿才扛不住沉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只是想与平琏川做一下商讨,定好计划与日子,然后便回宫。

    到时奴才若问起,就说醒的早,去园子里逛了,见她们睡的熟便没叫她们。

    只要能赶在鹤泰之前回宫就没问题。

    他近几日那么忙,回来的一定早不了,鱼蝶儿也是算准了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平原侯府竟也隐藏着危险。

    当时她正与平琏川在屋内商谈,丫鬟奉了茶之后,平琏川便指使她们到院门外守着,以防隔墙有耳。

    谁知喝了几口茶后竟失去了知觉。

    醒来以后已经不在落画斋了,至于在哪儿,还是不是在侯府之中,鱼蝶儿并不清楚,她的手脚被绳子捆着,躺在一个破屋之中。

    她环顾了一周也没见平琏川的影子。

    “三公子,平三公子?”她试探的喊道,一声比一声高,却没有人应她。

    鱼蝶儿不相信会是平琏川害她,或许此时他也被捆着扔在了什么地方。

    破屋里的光线慢慢的暗下去,黑夜来临。

    鱼蝶儿一直警醒的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她不敢合眼,也毫无睡意。

    不管是谁将她弄到了这儿,应该不会置之不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现身,她紧张恐惧却又盼望着结果早点到来。

    有时候未知的等待比面对结果更难熬,更让人害怕。

    终于,外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不沉不重,只因在夜里所以尤为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头一样,令她心里发颤,下意识屏住气息紧盯着木门。

    随着门被打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径自走到一角的破桌前燃亮了灯盏。

    灯一点燃,鱼蝶儿看清了,进来的是个女人。

    只是那女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

    “委屈你了。”那女人突然开口,说着话便转过身来,端着灯盏盈盈走向鱼蝶儿。

    走到近前,她还弯腰将灯火在鱼蝶儿面前照了照,“你在抖?害怕吗?其实你不必怕,晋阳王会来救你的。”

    “是你?”鱼蝶儿迎视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满是诧异和吃惊。

    “不错,就是我,没想到吧?”那女人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张狂又刺耳。

    鱼蝶儿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是掉进了一个阴谋里,那女人竟说鹤泰会来救她,言下之意不但不怕人知道,似乎还盼望着鹤泰赶快找来一样。

    难道抓她并不是重点,不是针对她,只是为引鹤泰而已?

    这女人的身份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竟是侯府的三夫人,绾香的生母。

    怕只怕她代表的是平原侯。

    那鹤泰岂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平日曾听他提及过平原侯此人品性不错,在朝中属忠正之人。

    所以虽然鱼蝶儿想到了三夫人是为了对付鹤泰才将她抓来的,却故意佯装不知,问道,“三夫人,你我好像无冤无仇,你将我抓来做什么?”

    “无冤无仇?”三夫人沉吟了一下才道,“我们的确谈不上有冤有仇,可是谁让晋阳王在乎你呢?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令他就范。”

    “你要拿我胁迫他什么?”鱼蝶儿尽量使语气平静。

    “你还不算笨,不过这些不是你该问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便好。”三夫人拒绝回答。

    “三公子呢?你把他怎么样了?”鱼蝶儿又问。

    三夫人嗤笑道,“你操心的可不少,我没时间回答你的无聊问题,我要走了。对了,这儿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若你想喊叫呼救那是白费力气,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省。”

第三百三十七章 竟是要救他们二人

    三夫人说完,迟疑了一下又皱眉,“不过为了稳妥,我想你还是睡着比较合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着她在袖中摸了一把,接着在鱼蝶儿面前撒了一下,鱼蝶儿只闻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便昏睡了过去。

    看着沉睡的鱼蝶儿,三夫人笑着走出了破屋,将门重新从外面锁上。

    鹤泰在侯府搜了个遍也没找到鱼蝶儿的踪影,甚至连平琏川也没找到。

    可是门口的守卫却说没见三公子出去过,而且落画斋院外的丫鬟也说没见到他们出来。

    看来他们一定走的不是正门,甚至连院门也没走,鹤泰抬眼看了看落画斋的院墙,平琏川喜欢清静所以这个院落地处侯府的西南角,只要翻过院墙便是侯府之外了。

    可那院墙的高度,对于两个都没有武功的人来说,想翻过去恐怕是不容易。

    除非是还有别人。

    “落画斋有几个下人?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儿?”鹤泰问道。

    丫鬟垂首看着脚面,“三公子喜欢清静,所以平日在落画斋伺候着的算上修剪花木洒扫的也就五六个下人,今儿是管家训教的日子,所以每个院子只留一两个人,其余的都去听教了。落画斋就奴婢在。待会他们才回来。”

    鹤泰点头,“那你一直守候在院外,有没有什么人进去过?或者是这期间院里发生过什么异常的情况或响动吗?”

    丫鬟见公子不见了,而且此时也早已知道了鱼蝶儿的身份,不敢怠慢,连忙将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奴婢进去奉了茶以后,公子就让奴婢到院门处守着,不准闲杂人等入内。看似与那姑娘,哦不,是王妃,看似与王妃是有要事相商,于是奴婢就在院门处守着,在王爷到来之前奴婢没再进去过,更没有别人进去过,院里也没有过什么异常的动静。”

    鹤泰站在院门处向院内看了看,这个角度若是有人翻墙应该是可以看到的,更何况是带着两个人。可丫鬟说什么都没听到,怎么可能两个人凭空消失了。

    “那你离开过吗?”他又问道。

    “奴婢没有离开过,”丫鬟回答的干脆,可神情却有些迟疑,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离开院门算吗?”

    “离开院门?”鹤泰皱眉,离开院门就看不到院里的情形了,“当然算,你离开过院门?”

    丫鬟点头,“是,奴婢正在这值守的时候,小柳来找我,因为小柳是三夫人的丫鬟,她说怕公子万一出来看到她不在三夫人院里伺候,却跑来落画斋闲聊,要治她个擅离职守的罪名,所以便硬将奴婢拉到那边的树下说的话。”她又急促的补充道,“不过奴婢很快就回来了。”

    “她找你说什么?”

    “这……”丫鬟看似很犹豫,不过她自知事情重大,犹豫了片刻便如实说了,“她说她有了个中意的人,是三公子院里的家丁,希望奴婢能在三公子面前说些好话,只要公子能跟侯爷说上一句,侯爷便会成全他们,因为谁都知道侯爷是最为疼宠三公子的了。”

    “可奴婢只是个小丫鬟,哪能在公子面前说得上什么话,本想拒绝她的,可是小柳与奴婢平日要好,还曾帮过奴婢不少的忙,就方才招待王妃的茶,都是小柳抢着帮奴婢沏的,所以她有事相求,奴婢实在没好意思当面拒绝,只说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说……”

    “等等,”鹤泰打断她,“你方才说沏茶她抢着帮忙,也就是说你奉给你家公子与王妃的茶,是小柳沏的,不是你?你沏个茶为何跑那么远?”

    “落画斋自然是有茶水房的,可是三公子让奴婢沏前些日子大夫人送来的君山银针,可那茶叶恰好用完了,奴婢便打算去大夫人那里讨要一些过来,突然想起小柳曾说起过三夫人那儿也有那茶叶,三夫人的院子离的更近些,奴婢为了省时便去碰碰运气。”

    “听说是我们公子要的,三夫人一口便答应了,还亲手拿了茶叶给奴婢,听奴婢说客人是位美貌的女子,还打趣说是不是公子的心上人呢,连喝个茶都这么认真对待。”

    “然后三夫人说这茶叶要多泡一会儿才好喝,便让奴婢在她院里的茶房里沏好了直接端回去还省事些,奴婢一想也是,还省得客人等的不耐烦了。”

    “小柳带奴婢去的茶房,还抢着帮奴婢把茶给沏好了。”

    鹤泰奇怪的问道,“既然先前你们就曾见面,为何她有话那时不说,偏要等你回来以后再追过来说?”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或许是一开始没好意思问吧。”

    发现三公子不见以后,早有人去通知了平原侯,他急匆匆赶回来正碰到鹤泰在询问丫鬟。

    许是急了,一过来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责骂,“怎么回事?公子与王妃怎么会不见了?你们都是瞎子吗?本侯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不顶用的奴才!”

    ……

    鹤泰与平原侯一夜未眠,却还是一筹莫展,官兵还在四处寻找,他们二人此刻在候府相对无言。

    真是太蹊跷了!

    侯府中的人如今都在府中,事发之时也能彼此作证没有离开侯府,应该不是他们所为。

    突然侯府门卫匆匆跑进来,“启禀侯爷,方才不知从哪儿忽然射出一直镖来钉在了门上,然后还有一封信。”

    平原侯接过信看了一眼,转手交给鹤泰,神色带着疑惑,“晋阳王,给你的。”

    信封之上果然写着晋阳王亲启,鹤泰匆忙将信展开,脸色顿时变了,看完便往桌上一摔,气怒不已,“哼!竟是冲着本王来的。”

    “怎么?他们是落到什么人手里了?”平原侯紧张的问道,人不见了,之后来了封信,跟山匪劫了人要赎金似的,不过听鹤泰的口气,却比要赎金要麻烦的多。

    “你自己看吧。”

    得了鹤泰的允许,平原侯急切的拿起信看了一遍,神色也有些凝重。

    “他们要你拿人去换王妃?看来是蓄谋已久,刚好等到了这个机会。”

    鹤泰冷笑,“想不到本王拘押的那两个人似乎还很重要,本王不在京城的这半年,恐怕他们已经想尽办法营救了,只是没得逞,所以才想到了拿小蝶威胁本王放人。”

    “那王爷的意思呢?”

    鹤泰凝眉,“本王自然是要赴约,他们抓了小蝶,本王不去她就会有危险,莫说是放两个人,就是放空刑部大牢,本王也无法拒绝。”

    平原侯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他觉得鹤泰对鱼蝶儿的感情太表露,太不顾一切了,正因如此才被别人牢牢的抓住了软肋,以此威胁他。可他却不好说什么,毕竟爱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

    “对了,那信上只说拿那二人去换王妃,却没提到川儿,川儿不知道是否也在他们手中,若是在,为何没给本侯来信,说清楚如何将川儿赎回来啊?若是不在他们手中,那川儿去了哪儿呢?”

    平原侯突然想到那信上没提平琏川,可他是与鱼蝶儿一起不见的啊,不由得焦急万分。

    向来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方才觉得鹤泰被人掐住了软肋是多么不明智,此时他倒羡慕起鹤泰来,总归是有办法能救鱼蝶儿回来,可他纵然想救儿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侯爷放心,届时本王一定会问一问三公子的下落,若是在他们手中,本王会想办法救他回来的。”鹤泰保证道。

    “那老夫就多谢王爷了。”平原侯站起身,郑重的躬身一礼。

    鹤泰忙搀他起来,“本王与三公子的交情,侯爷是知道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川儿自幼体弱多病,好不容易身子好了,却又这般多难,唉!若是川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夫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平原侯说着竟声泪俱下,舔犊之情溢于言表。

    “可否容老夫与王爷一同前往?老夫不是信不过王爷,只是若不跟着去,在家里也一样是如坐针毡。”

    他的心情鹤泰能感同身受,不忍拒绝,一口应承了,“那自然好,有侯爷相助,更能事半功倍。”

    平原侯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纵然是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也不是泛泛之辈。

    对方信中言明了所要换的人是湘裙与楚枫。

    鹤泰怎么也没想到,兜了这么大圈子,对方的用意竟是要救他们二人?

    当下也不敢耽搁,立刻去暗牢中将这二人提了,便赶往约定地点。

    ……

    一片水域旁,岸上站了两个人,一个女人蒙着面纱,另一个便是鱼蝶儿。

    她们身后的水面上靠岸停着一艘大船,船上站了最少十几个人。

    鹤泰与平原侯带着湘裙与楚枫一到,那蒙着面纱的女人立刻将一柄匕首横在了鱼蝶儿颈项前。

    “把匕首放下!若是伤了她一星半点,本王将你们全杀了!”鹤泰声音冰冷。

    “哼!谁都知道晋阳王武艺超群,若是不如此,我可没有安全感。”那女人倒是聪明。

    鹤泰轻笑一声,“本王既然来了,也不想与你动干戈,你把小蝶毫发无伤的还给本王,你要的人自然给你,反正他们对于本王来说其实也没什么用,如何?”

    “你放他们上船,待船驶出一段距离,我自然会放了她。”

    “这样似乎不公平吧?既然是交换,顾名思义是同时放人,本王将他们放了,若你不放,本王能奈你何?”鹤泰当然不同意这种处于劣势的方法。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你没必要这样做

    见他不同意,那女人有些急,“我不是在这儿吗?你担心什么?”

    “你?”鹤泰像听到笑话一样,“你的命抵的上她的命吗?”

    他是怕这女人万一到时宁愿牺牲自己,而杀了小蝶,这种情况他赌不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你想怎么办?”

    “同时放人。”

    “不行。”那女人似乎很忌惮鹤泰,无比谨慎,“至少先让我的人上船。”

    就在她争取优势的时候,鹤泰突然改变了态度,“本王可以答应先放了你要的人,也可以让他们先坐船离开,不过你也要将小蝶放了,本王来做的人质。”

    似乎怕她不同意,鹤泰又道,“这样对你是最有保障的,你既没少了人质,又能令他们先离开。”

    平原侯暗暗称好,鹤泰去做人质他丝毫不担心,只怕那女人是捏了个催命符在手中。

    蒙面女人思考了半天还是拒绝了,可能是自认制不住鹤泰,还是鱼蝶儿比较好控制。

    “那就同时放人,总之本王不会冒险。”鹤泰下了最后通牒。

    “好,同时就同时。”蒙面女人下了狠心,她似乎是不想再耗下去,如今是夜间,到时闹到天亮更难脱身,“你们退后……”

    既然是同时,那距离也要大概相等才公平。

    “等等。”鹤泰突然开口。

    “你又要耍什么花样?”那女人有些不耐烦。

    “本王只是有事问你,平原侯府的三公子是不是也在你们手中,他现在何处?

    “是在我们手中,但是在哪儿可不能告诉你。”

    平原侯一直未说话,眼睛却一直留意女人身后的大船,他在想平琏川会不会在那船上?听那女人承认了人是在他们手中,他便沉不住气了,急切的问道,“你们抓他做甚,或者是你们想要本侯拿什么来换川儿回来?”

    “你儿子暂无性命之忧,我们要什么到时自然会找你。”那女人看了一眼平原侯,神色有一丝复杂,她深呼一口气,看向鹤泰,“晋阳王,今日我们是换人质的,别的就不必多说了。”

    “侯爷莫急,先将小蝶救回来,既然她承认了公子在他们手中,便跑不了。”鹤泰低声安抚了他几句。平原侯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先救回一个是一个吧。

    湘裙与楚枫往岸边走,那女人也松开了鱼蝶儿。

    鱼蝶儿却没动,怔怔的望着鹤泰,本想着赶在鹤泰回宫以前回去的,没想到却闹到这步田地,鹤泰一定知道了她是存心逃走的。

    她真觉得无颜面对他,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小蝶,过来,快过来啊,到本王这儿来。”鹤泰见她不动,焦急的唤道。

    听他温柔的声音,不像是生气,鱼蝶儿这才移步向他走过去,好歹先安全了再说,他再可怕能有那些坏人可怕吗?

    看到迎面过来的楚枫和湘裙,鱼蝶儿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竟然是他们?

    恢复了记忆的鱼蝶儿,自然知道这两个人是谁,那段在血宗地宫的日子她永生都忘不了。

    血宗,那么平琏川也会被带到血宗的地宫去吗?

    对了,平琏川,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想着,脚下不由加快。

    “王爷,快,三公子在船上,船上应该有暗舱,快去救他。”一到鹤泰面前,她第一句话便是让他去救平琏川。

    虽然她没亲眼看到平琏川,可是那船舱里隐隐有一股墨的味道,那日她去找平琏川的时候,他正在作画,用的是一种香墨,会散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来。

    跟船舱里的味道一样,她之所以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选择到了面前悄悄的说,是不想打草惊蛇,万一对方知道了他们要上船去救平琏川,一定有所防备,平琏川只会更危险。

    只有突然袭击,才能令对方措手不及。

    旁边的平原侯也听到了鱼蝶儿的话,未等鹤泰答话,他便一个箭步窜出向岸边奔去。

    他只知道既然川儿真在船上,无论如何要救下他。

    “你快去,船上人多,侯爷一人怕是不保险。”鱼蝶儿催促着鹤泰。

    鹤泰犹豫道,“可是你在这儿,本王不放心。”他知道这样做自私,可是他真的不敢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将鱼蝶儿独自抛下。

    对方信中表明不准带兵前来,赴约最多两人,可鹤泰在远处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是留了接应的官兵以防不测,他都如此小心了,谁知道对方有没有设伏之类的,若是他走开,万一小蝶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若是平原侯慢一步,让他留下照看小蝶,鹤泰倒是能放心的去。

    “我没事,他们这里没有设伏,你放心去吧,一定要将三公子救下来,否则再想救就难了。”鱼蝶儿去过血宗,自然知道里边是何等的残酷。

    “好,你自己小心。”虽然担心,可见小蝶坚决,况且他也答应过要救人,临阵退缩反而说不过去。

    本来湘裙与楚枫已经上了船,船上的人正要,不想平原侯跳了上来。

    “你来做什么?”蒙面女人一惊,平原侯更是一愣,他觉得这女人如此问太过奇怪,像是认识他一样的口气。

    船上的数人将平原侯围住,打做一团,鹤泰上船之时,已有几人被平原侯打落水中。

    但对方人多势众,身手也都不凡,加上平原侯年岁渐长,看似也吃了点亏。

    “侯爷你护送小蝶回去,这儿交给本王。”鹤泰打退了几人,挨近平原侯身边小声说道。

    平原侯一脸惊讶,“王爷,你怎么来了?”想不到鹤泰竟能抛下小蝶来救平琏川,心中还是很感动的。

    “快去吧。”此刻不是多说的时候,鹤泰催促道。

    “好,王爷小心。”平原侯知道鹤泰比他的武功强上许多,鹤泰留下更有把握,当下便一个闪身向后退,跳下船去找鱼蝶儿。

    船上的人留给鹤泰一人对付。

    蒙面女人眼看着鹤泰越战越勇,把船上的人打的七零八落,看起来似乎支撑不了多久了,她着急的大喊,“良均,我带人拖住他,你快用小船护送阁主先走,将重要的也带上。”

    混战中有一人应声,之后抽身而退,跑到船尾将一艘小舟扔下了水,口中叫道,“阁主,明姑娘,快,上小船。”

    湘裙先上了小船,冲楚枫招手,“哥,快下来啊。”

    这时,良均又从船尾的暗舱中拖出了一个人来,“楚阁主,这个重要的人要一起带走。”

    鹤泰没想到蒙面女人倒还有些功夫,不过她所说的将重要的带上,却令鹤泰起了疑心,能有什么重要的,难不成是暗示带走平琏川?

    若是那两个人走了倒也无妨,可平琏川绝不能让他们带走,他不敢恋战,挥手之间将袖中所藏暗器尽数打出,除了几个近身的,船上其他人便都无声无息的倒下了,连同那蒙面女人。

    可围在他周身的几个人却极为难缠,应该是这群人里功夫顶尖的了,短时间内难分胜负,鹤泰顾不得许多,使了几个连环招将他们暂时逼退,冲到船尾一个飞跃跳下了小船。

    小船内躺着的果然是平琏川。

    良均没想到鹤泰竟这么快摆脱了缠着他打斗的人。

    楚枫也急了,明白鹤泰是想要这船上的人票,忙对良均吩咐,“你带明叶上大船快走。”

    “可是这人票很重要……”良均也知道鹤泰是为人票而来,只要人票在小船上,鹤泰不会分心去追他们,可带不回这侯府的公子,圣主恐怕也饶不了他。

    此时鹤泰已与楚枫交上了手,楚枫见良均磨磨蹭蹭的,又急又怒,“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良均也没别的办法,唯有往大船上去。

    “哥,咱们一块儿走,他不是要这人票吗?给他就是了。”明叶自然不愿意抛下楚枫。

    “你放心,我的功力已经恢复,抵挡的了他,你快走。”

    经过这数月的时间,楚枫的功力的确恢复的差不多,鹤泰与他一过招就感觉到了,若当日此人有这样的功夫,恐怕他派的看守还未必那么容易就能擒的了这个人。

    “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明叶态度坚决。

    突然她眼角一瞥,看到血宗的人已追到了船尾上,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看着小船上的人,准确的说是看着鹤泰,忽然其中一人手一扬,一道亮光呼啸而来,直奔鹤泰的后背。

    小船上空间有限,难以施展的开,鹤泰与楚枫正打的激烈,忽略了方才被他暂时甩开的人已追了过来,眼看着暗器就要刺进鹤泰的身体。

    明叶毫不迟疑的挡了过去。

    “明叶……”楚枫痛心的喊着。

    鹤泰回身看到这一幕,也没想到卧底在他身旁化名为湘裙的明叶,关键时刻竟以身相救。

    对于大船上的始作俑者他满腔的愤怒,纵身上船将那些人杀了个干净才又回来,衣袍上溅满了那些人的鲜血。

    楚枫坐在船上,抱着明叶在痛哭。

    鹤泰蹲下身,看着奄奄一息的明叶,无言以对,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为了救他才变成了这样,看她的样子伤势很重,应该是中了要害。

    想必楚枫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多余的说带她去医治的话。

    “你没必要这样做。”鹤泰实在不想欠她的人情。

    听到鹤泰过来,明叶努力张大了眼睛,“王爷……放我哥哥走……求你……放他走。”

    “我们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可他却是个好哥哥,他是为了救我才被你抓的,现在我的命留下来,就把他放了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哪儿也不许去

    明叶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并不害怕,反而松了口气一样,“其实这样的结果也好,我根本不想回宗门里去,但是不回去我又能去哪儿呢?”

    “跟在王爷身边的那段日子,其实是我最安心的一段时光,与宗门相比,回到京城后的小院更像是家,那里有好相处又关心我的崔大哥,还有王爷,虽然你不常来,可总有个盼头,有时候,有个能等的人,也是件幸福的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可惜……”她眸光逐渐黯淡,“只可惜再也回不去,或许那段日子本不该属于我吧,现在好了,死了就干净了,不用再想这些问题,什么都不用想。”

    她看向楚枫,“哥,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埋在娘的墓旁,我想她了。”

    明叶说出这些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便大口的喘着气。

    “你别说了,明叶,别说了,你还有哥哥,你还有哥哥啊,哥不想你死……”楚枫从不知道宗门对于妹妹来说竟然还不如一个卧底的地方,或许是爹对她的关爱太少太少,才让她生无可恋。

    “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一定一定!”明叶紧紧的抓着楚枫的手,眼睛又缓缓转向鹤泰,“我不否认,我在你身边是有目的,可是……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从来也没有。”

    “只是我太,太贪心了。竟然奢望能得到你,我怎么配呢?我太傻了!一直活在奢望的梦里,梦想着有一天王爷能喜欢我。”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他,也并非一定要对方也喜欢自己,只要能为他做一些事又何尝不是一种爱的形式呢?”

    “能替王爷死,我感到很值得,很幸福,不算……不算白爱了一场。”

    “请你念在曾经的主仆情分上,求你网开一面,放我哥哥一条生路,不要杀他,不要杀他。”费力的说完,她的眸便缓缓的闭上,紧抓着楚枫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这个叫湘裙又叫明叶的女子,闭上双眸前,唇角是含着笑的。

    或许她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即便生时得不到这个男人,能为他死,也是另一种幸福吧。

    “明叶,明叶……”楚枫哭的撕心裂肺,随着明叶的离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他自己从没想过要脱离宗门,背叛爹爹,可他却一心希望妹妹能脱离,能寻找到自由美好的生活,妹妹就像他的一个希望,可是这个希望已然破灭。

    明叶的死将他寄托的希望一同带走,只留下空洞绝望的未来,将由他一个人面对。

    鹤泰带来的官兵此刻已经赶到了岸边,楚枫知道想走脱是多么不易。

    虽然明叶向鹤泰求情,可鹤泰并未开口答应,她是救了鹤泰,可同样是他们的人劫了鱼蝶儿,也是他们将鹤泰陷入到危险中。

    楚枫觉得鹤泰不答应也是正常,官匪是天敌,鹤泰执掌刑部怎么会心软放过他们呢?

    既然躲不过,大不了是一战,也没什么可怕的。

    楚枫将明叶放下,缓缓起身,“动手吧,今日你我就痛快的战一场。”他觉得即便是输,输在晋阳王手中倒也不丢人,何况他自认还有几分胜算。

    “你走吧。”鹤泰一双深眸淡漠的盯着他,“本王今日不想打。”

    说完弯腰背起平琏川,跳上了大船。

    “是因为明叶吗?”楚枫在他身后喊道。

    鹤泰脚步一顿,“本王最不愿欠人,今日放你一次就当还了她的恩情,若有下次,本王绝不留情,你好自为之!”

    岸边的官兵渐渐远去,水域又恢复了宁静,那只小船载着楚枫与明叶也驶远了……

    鱼蝶儿知道无论如何是躲不过鹤泰的质问了,一路上她都刻意保持着默不作声,许是因为有人旁人在,鹤泰倒是没难为她,什么都没问。

    直到回了皓月斋,鹤泰将她往殿中一拖,哐当关上了殿门,鱼蝶儿觉得心都被震的一颤。

    “说吧,你这闹的是哪一出?”他虽然极力遏制,可声音还是隐隐透着怒火。

    鱼蝶儿强装镇静,“什么哪一出?就是突然想见朋友了而已。”

    “是吗?”鹤泰声音陡然便冷,“见朋友本王会不允吗?用得着对奴才用迷香?”

    “我……”鱼蝶儿一下急起来,“你没对她们说吧?”若是喜鹊和霜儿知道她用药迷昏她们,肯定要恨死她了。

    “你倒是在意她们。”鹤泰莫名的火气更大。

    鱼蝶儿尴尬的干笑了两声,“这不还指望着她们伺候呢吗,把人得罪光了怎么行。”

    “你别避重就轻,”鹤泰一点不上当,一撩袍摆往椅子上稳稳一坐,“说实话,出去干什么?若敢骗本王,本王就把你关在皓月斋,再也不让你出去半步。”

    鱼蝶儿不禁皱眉,用不着这么狠吧?

    可又怕他真的这样做,真被关起来,她还怎么走啊。

    这一次没成功,可还有下次啊,连机会都没有了怎么行?

    她扬眸,盯着鹤泰漆黑的瞳孔,“说就说,那我可就真说了。”

    鹤泰抬了抬了下巴,示意她开始,他倒要看看,她能编出些什么来。

    “我出去其实是逃命的,我不想在宫里了,宫里太危险了。”鱼蝶儿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我去找平琏川只是想让他帮我找一个地方,一个安全的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她接着叹了口气,“谁知道这么倒霉,刚喝了几口茶,话还没说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绑了。”

    “逃命?有人要杀你?”鹤泰轻斥道,“宫里有这么危险?还是本王身边这么不安全?”

    鱼蝶儿煞有介事的解释,“三个皇子都莫名奇妙的死了,还不危险?”

    “他们的死不过是意外。”鹤泰明显松了口气,原来小蝶说的是这事,害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若是意外,那意外未免多了些,若是意外皇上怎会让人秘密调查?”

    鹤泰摇头,“看来本王不该跟你说公事。”其实他也没刻意说,顺嘴跟她解释忙的原因而已,没想到她想这么多。

    “不是。”鱼蝶儿神色凝重,“我不是胡乱猜疑,而是……”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就今次的事先说起,“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但是绝不简单,他们就连平原侯身边都早安插了眼线。我觉得皇宫之中说不定也有。”

    鹤泰一惊,“平原侯身边?谁?”

    “平原侯的三夫人啊。”鱼蝶儿毫不隐瞒,“劫持我的那个蒙面女人就是她。”

    “你没开玩笑?”鹤泰不敢置信,平原侯这个姨太太十几年前就进了侯府,侯爷竟一点没察觉出来?还是这位三夫人是后来才为别人效命的?

    “我有心思开玩笑吗?她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鱼蝶儿刻意夸张了语气。

    不过也的确如此,她可是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鱼蝶儿斩钉截铁的态度不容得鹤泰不信。

    “你可知三夫人受命于谁?”他急切的问道。

    “一个叫做血宗的组织。”鱼蝶儿说过之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了一下,“她将我关在一间破屋里的时候无意中说出来的。”

    血宗?鹤泰霍然起身,“本王要出宫一趟。”没走几步,他突然又停下,警惕的看向鱼蝶儿,一副命令的口吻,“你就在殿里等着本王回来,哪儿也不许去,听到没有?”

    “即便是我想上哪儿也得出的去啊,你一定会派人在外面看着的。”鱼蝶儿垂头丧气的坐下。

    “哼!知道就好。”鹤泰转身出了大殿,几乎将整个皓月斋的奴才都派到了这殿前守着,他才离开。

    血宗是个什么组织,他一无所知,要火速派人去查,且平原侯府他也要去一趟。

    三夫人竟然是劫走鱼蝶儿与平琏川的人,是鹤泰万万没想到的,恐怕平原侯也没想到。

    怪不得二人消失的那般诡秘,联想起那日侯府的丫鬟所说的话,原来一切都是三夫人安排的。是她在茶中下了药,又是她唆使小柳去支开落画斋门口的丫鬟,好给她翻墙带出平琏川和鱼蝶儿两个人争取时间。

    船上的那些尸首都被官兵带来回来,只是那些人未必认得蒙面女人是侯府的三夫人,或许平原侯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因为若侯爷与三夫人是同谋,便不可能将平琏川牵扯进去。

    平原侯对三公子的宠爱鹤泰是知道的,在得知平琏川失踪的时候,平原侯焦急的神色,还有交换人质之时得紧张,冲到船上救人时的不顾一切,这一切的表现都不可能作假。

    所以平原侯极有可能也是不知道三夫人的来历底细,就像他当初不知道湘裙的底细一样。

    而且侯府之中是不是只有三夫人一个被安插进来的人尚不可知,所以要及早告知侯爷,让他早做防范,别再出什么别的事。

    鹤泰离开后,鱼蝶儿倒是松了一口气。

    哪儿也不许去!不去就不去,好在他走了,免得一直追问她为何要走。

    趁着这个机会还是好好想想说辞,说不准等他回来,又要没完没了的问。

    鱼蝶儿头疼又颓唐,明明她计划的很好,可却被三夫人给搅合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虽然方才鹤泰对她并没怎么严厉,可是鱼蝶儿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一次是打草惊蛇了,不知道要多久鹤泰才会对她放松警惕。

第三百四十章 不想认他这个朋友了

    不过鱼蝶儿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机会的,反正她迟早是要离开的,只待等到合适的机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觉得她的结局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如前世一样了,因为鹤璧已经死了,至少她不会在他的手上死于非命。

    只是有一样超出了她的算计,竟然嫁给了鹤泰,这不是等于跟皇室扯上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吗?可那时失忆,不是她能选择的。

    反正等离开了,也就等于与皇室撇清关系了。

    即便现在走不了,等搬到了王府之中想离开就容易的多了。

    她就不信鹤泰能将王妃年年月月的禁足。

    其实若抛开这深宫的斗争漩涡不提,鱼蝶儿竟觉得这一世似乎也没那么讨厌这儿。

    或许是因为有金松、秋莺……那些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奴才,也许是因为有鹤泰处处护着她,这一世的皇宫对于她来说虽然有邪恶,可也不乏温情。

    比如喜棉宫里金松栽的爬山虎已渐渐长成了青藤,比如皓月斋每日清晨里清新的空气和婉转悦耳的鸟鸣,就连院子里的树木,遇狂风时发出的浪涛一样的声音,都令鱼蝶儿无比眷恋。

    还有长眠在喜棉宫后院行行花树间的秋莺,一切的一切早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一点点填进了她的心里,变成了永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杀四皇子,离开皇宫,与皇室成为陌路,是她一直以来期待并努力在做的事情。

    如今四皇子是杀了,自然到了要走的时候,可她竟有点舍不得。

    似乎在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分别就迫在眉睫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入宫只是为了报前世之仇,可周围关怀她的人却都是真实的,每一个都令她感到舍不得。

    或许这就是人无法预料、无法算计在内的吧。

    重生,多么逆天的事,它提供给鱼蝶儿一个复仇的机会,却也同时给了她另一种锥心的分离之苦。

    人总归是争不过命运的,命运总会有许多种方法戏弄着你。

    血宗已经两次对她下手,鱼蝶儿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若血宗不除,她离开皇宫只会险上加险,只身在外可能随时随地会被他们抓走。

    那个鬼地方她可是再也不想光临了。

    鱼蝶儿直坐了几个时辰,才终于决定对鹤泰坦白她恢复了记忆的事,因为不承认恢复就不能说出血宗的事,不能说出地宫的事,若是不说出来就不能除掉血宗,她又怎么敢轻易离开皇宫。

    现在莫说没有机会,就是有机会,她都不敢走了。

    这血宗像是盯着她不放似的,她哪还敢乱跑?

    而且似乎这组织过于强大了,超出了她的认知,竟然连侯府的三夫人都是其成员。

    本来鱼蝶儿还不知道三夫人为什么抓她,可是在交换人质的时候,她看到楚枫就立刻明白过来了,应该是鹤泰抓了楚枫,血宗救不出来,才将她抓了来换。

    三夫人既然帮血宗办事,一定是血宗的人无疑,只是这一次连累了平琏川了。

    鹤泰将平琏川交给了平原侯,就带她回了宫,鱼蝶儿都不知道平琏川怎样,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金松带着喜鹊霜儿和一众奴才就差在殿门外跪成雕塑了,鱼蝶儿才让他们进来,倒不是刻意难为他们,是她一直在想事儿没留意,而奴才们也不敢大声惊扰。

    面对他们的请罪,鱼蝶儿有些内疚,不是她们贪睡,也不是他们大意,而是她刻意人为制造的机会,但是这话当然不能说,只挥手让他们起来,不怪罪他们便是。

    奴才们自然不敢亏待鱼蝶儿,诚惶诚恐的端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心中只期望主子别再不安分的闹出什么事儿来。

    直到日头西挂鹤泰才回来,可还没等鱼蝶儿向他坦白恢复记忆的事,他就满眼疲倦的看着鱼蝶儿。

    “小蝶,以后别乱跑了好吗?爷真的跟你折腾不起了。”鹤泰想到今后还会经历不止一次的这种担惊受怕,他就觉得无力承受。

    这话说的鱼蝶儿一愣,这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了副脸孔,出去之前还既傲娇又严厉的命令她,怎么回来变成霜打的茄子了。

    “不会了,怎么会呢。”鱼蝶儿口不对心。

    “你宁愿去找平琏川,就是不肯跟本王说实话?”

    “说什么?”

    “你恢复记忆了?”他突然问道。

    鱼蝶儿顿时心虚,“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鹤泰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拇指揉着眉心,“平琏川将你写的信给本王看了。”

    “什么?”鱼蝶儿大惊失色,“他怎么现在把信就给你了,他竟然出卖我?”

    “不怪他,是本王逼他的,而且他也是被这次的事吓坏了,怕你离开以后会置身危险之中,所以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本王,希望本王能保护好你,别再让你偷溜了。”

    鹤泰突然莫名的轻笑了一声,起身将她牢牢拥住,“不过本王还是开心的,至少知道了小蝶心里是有爷的,只是爷不想要什么虚无缥缈的来世,只想要实实在在的今生。”

    “平琏川,以后休想我再认你这个朋友。”她咬牙切齿的低声嘟囔着,真的不想认平琏川这个朋友了,太没义气了!

    说好的帮她保守秘密,等她走了过一段时间才把信给鹤泰的。她没走成,他应该缄默才对,怎么就把事都给她说漏了,信也交出去了。

    就算你要出卖,把她要逃的事情说了就算了,不必将信给他啊。

    天啊,那封信,唉!鱼蝶儿瞬间觉得没脸再面对鹤泰。

    因为她在信上可是说了很多很多,为了熄鹤泰的怒火,其中更说了不少对他的不舍和她此举的无奈,当时是为了让鹤泰顾念彼此间的情意不要难为她爹娘,而且写的时候是想着以后不会再见了,所以便肉麻了一些。

    谁知道没走成,信还被他看了。

    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就算你恢复记忆了,可你依然是晋阳妃,休想再跟本王玩这种消失的把戏,本王会将你看的牢牢的。”鹤泰的声音像一个魔咒响在她的头顶。

    果然从此后奴才对她是寸步不离,鹤泰更是每日早早的回来。

    鱼蝶儿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抓耳挠腮的蹦跶着却出不了那方寸之地。

    可无论她怎么抗议,鹤泰都不为所动,坚持着除了与他一起之外不许她踏出皓月斋一步。

    不过鹤泰除了将她看的紧,对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呵护有加。

    只是鱼蝶儿还是觉得自由更重要。

    虽然她以往也不喜欢在皇宫里走动,但是不喜欢与不让出去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没办法,鱼蝶儿只能抓紧一切能出去的机会,那就是鹤泰去哪儿,她就缠着一块去。

    这一日,皇上那边传了话让鹤泰过去御书房。

    鱼蝶儿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主动提出要跟他一块儿去,虽然是面圣,不请自到有违礼数,不过既然她都开口了,鹤泰也没拒绝。

    做为皇子带着妃子一起见父皇,倒也说得过去,届时若皇上有重要事情,让她在殿外稍等片刻也无妨。

    去了才知道,果然是有事,因为御书房内除了皇上,还有几位大臣。

    其中一人见鹤泰进来,起身拱手道,“晋阳王,久违了。”

    此人身材高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还带着警惕审视,冒着精光,看起来格外威严。

    他与鹤泰打过招呼以后,目光自然看向了鱼蝶儿,“想必这位便是晋王妃吧?久闻大名,都言说晋王妃有倾城之貌,妙手回春之能,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如此清丽无双的佳人,与王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般配佳偶。”

    此人话说的极为客气,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不过脸上却带着一副倨傲的神情。

    倒不是藐视,而是像已经习以为常的惯有的表情。而且那张面孔刚硬中还带着摄人的煞气,一看就是个武将。

    鱼蝶儿知道像这样神情派头的臣子,地位一定是相当尊荣的,或许比起一些皇亲贵胄还更加显赫几分,以至于神情这般高高在上。

    而面前这人,恰好她认识,的确配得上这副表情。

    正因为认识,她从心里就不喜欢这个人,但皇上面前,鱼蝶儿自然不敢失礼,勉强带了三分笑,微微郂首,“虞国公谬赞了。”

    那人显然一愣,“哦?晋王妃竟认得我?”

    莫说是虞国公本人,就连鹤泰都奇怪的看着鱼蝶儿,这虞国公是位武将,可是常年在外,鱼蝶儿与他素未谋面,怎会认得?

    鱼蝶儿此时才发现说错了话,她认得这个人,自然是因前世的记忆。

    前世之时,淳阳王鹤璧称帝以后的第三年,便是眼前这位虞国公庄正烈上奏弹劾的鹤泰,说其拥兵自重有谋反之意,从而鹤泰便被夺了兵权。

    因虞国公检举有功,皇上给了他更多权势,庄家父子在朝中的势力才越来越盛,之后他的女儿庄娴也被送进了宫,成了妃子。

    鱼蝶儿遇害成了灵魂之体时,在大殿之中看到的与鹤璧在一起的女人便是庄娴。

    可是按照时间,这虞国公庄正烈不是应该镇守在丘池以南的边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朝了?

    或许今世与前世有诸多不同,这一世他提前回来了。

    那他还会不会如前世一样在背后向鹤泰捅刀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还有什么瞒着我

    虽然前世是鹤璧做了皇上,才发生了虞国公构陷晋阳王的事,但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会构陷别人的奸臣,即便没有了鹤璧,还会有别的因素,所以必须小心堤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且他竟然这么早就回了朝,竟比前世早了两年,与鹤泰同在朝中,那他捅刀子的机会岂不是更多了?

    鱼蝶儿心里暗自决定,要找机会提醒一下鹤泰,小心虞国公这个人。

    只是眼下既有外臣在,或许是有国事商议,她在场无疑是不合适的,向皇上问了安之后便找借口先行退下了,皇上点头允了,心中赞赏她的知趣。

    皇上哪里知道鱼蝶儿本来就只是想借机出来走走而已,才不想来见他。

    鹤泰犹豫了一下,还是随了她几步,小声道,“就在殿外等着,不许走远。”

    他只是担心小蝶再出什么事来整他,但是在外人看来就是如胶似漆,只是分开一会儿还要跟上去说句悄悄话,难免又被虞国公打趣了几句,鹤泰难得的露出无奈的表情,摸了摸鼻子,心中有苦难言。

    难不成要跟人家解释,他这王妃喜欢玩失踪,他只能看紧点?

    得空溜出来的鱼蝶儿欢快极了,看什么都那么顺眼,就连御书房外的几尊石雕瑞兽她看着都那么憨态可掬,很快把遇到虞国公之后的不安抛到了九霄云外。

    ……

    桃花开了又谢,待桃花落尽了,园子里那一架蔷薇又开的如火如荼,时令已经到了六月。

    鱼蝶儿难掩脸上的喜悦,并不是因为这季节,而是因为晋阳王府终于落成,想着不日便能搬出皇宫,她就开心的想跳起来。

    按照原本的图纸早两个月就应该建好了,可鹤泰却异常的仔细认真,将有些地方改了又改,一拖就是两个月。

    太后愈发表现的舍不得,不是隔三差五的来皓月斋便是传鹤泰过去荣祥殿。

    鱼蝶儿能理解太后的心情,虽然只是出宫而已,人还在京城,但是毕竟没有在宫里那么方便了,隔着座皇宫想看一眼都费事。

    这一日太后又来皓月斋,恰逢鹤泰在刑部尚未回来,鱼蝶儿便陪着说话。

    只是太后离开以后,奴才就发现鱼蝶儿脸色不太好。

    都说相由心生,她的确是心里不痛快。

    鱼蝶儿静坐了许久,才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眸光透过窗子,毫无目的的望向窗外,清晨的一场暴雨将院子里的树木浇了个透,现在看着那树叶还格外的苍翠鲜嫩。

    墙根处的灌木丛中也掩映着一个个嫩紫、黄粉的花骨朵儿。

    一场雨也能带来这么多惊喜,这么多美丽。

    而她能带来什么呢?她给鹤泰什么都带不来。

    就像太后今儿说的,“出身于市井也没什么,哀家也接受了,可你总要在为皇家添加子嗣上尽力。泰儿他一个王爷,总不能后继无人吧?身子不好就找太医调理调理,若是实在不能,你就劝泰儿纳妾,这种事儿他总归不好先开口。”

    是啊,他是不好先开口,他也一定是想要孩子,否则怎么每次事后都让她喝药,说是补身子,难道其实那药是助孕的?

    太后嫌她不能生就算了,竟然鹤泰也嫌。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想看看那药渣是不是有助孕的药材,以前只当是补药,倒是从未留意过到底是什么药。

    可是这两日鹤泰都没有对她怎样,几日前的药渣指定早没了,上哪儿看去?总不能为了看那盅事后汤药,今晚主动向鹤泰邀欢吧?

    鱼蝶儿脑子里一劲儿的胡思乱想,竟越想越远了。

    鹤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窗下。

    “怎么了?爷只是晚回来一会儿而已,就不高兴了?”他弯腰看着她,眼底有着笑意。

    鱼蝶儿仰脸,看着鹤泰眼里熟悉的柔情,心里一下子就委屈开了,伸手抱着他的腰啜泣起来。

    “小蝶,出什么事儿?”鹤泰顿时紧张,尽量温和了语气问。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蝶这样。

    鱼蝶儿稳了稳情绪,才抬起泪眸看他,“那地宫朝廷派兵去找了吗?血宗的人都抓到了吗?”

    那日一回宫,她本就决定告诉鹤泰她已经恢复记忆了,这样便可以将血宗将地宫的事告诉他,为的是能将血宗剿灭,她也才能放心的出宫,傲游天下,而不用冒着随时被抓走的危险。

    谁知道鹤泰一回来就率先说平琏川将信给他了,也知道她恢复记忆了,鱼蝶儿便被动了,以至于什么也没说出口,而且她想着即便是说了,一时半会可能也找不到地宫。

    因为她只知道有那个地宫,却不知道位于何处。

    直到在御书房遇到虞国公后,鱼蝶儿才重提此事,鹤泰也才得知两次劫持鱼蝶儿的人竟同属一个组织。

    听到地宫,鹤泰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座麒麟山,地宫一定就在那山下无疑。

    之前因为找到了鱼蝶儿,所以便停止了挖掘,据风水师所勘查的结果,此山下一定有墓穴之类,想必就是鱼蝶儿去的那地宫了。

    鹤泰责怪她为何不早说,鱼蝶儿支支吾吾蒙混了过去。

    他自然带人去了,只是掘开那地宫,发现里面已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何时都逃了。

    鹤泰怕鱼蝶儿知道没抓到那些人而担心,所以便没对她提,她也像忘了这事儿一样没问过,不曾想今儿她竟问起了。

    为了不让她害怕,毕竟知道了两次劫持她的人还逍遥法外,不知行踪,鱼蝶儿一定不会安心,所以便搪塞她,“还在找,待找到了一定将他们全部擒了,再也伤害不到你。”

    其实逃了跟没找到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那些人都还在,只是鹤泰觉得换一种说法总是不一样。还在找总是希望,找到了地宫却没找到人,就连线索都断了,一点希望都没有。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能令人安心。

    鱼蝶儿听说没找到地宫,明显有些失望。

    “什么时候搬去王府?”她又充满了希望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过些时候吧。”且并没有说具体时间。

    感觉到鹤泰的闪烁其词,鱼蝶儿不禁疑惑,“为什么?王府已经落成,为什么还要等?”

    面对她的追问,鹤泰表现出少有的迟疑,“不是爷不想搬,而是有可能不搬了。”

    “什么?不搬了?”鱼蝶儿腾的站起身,表情无比的吃惊。

    没有哪一个皇子王爷会住在皇宫里一辈子,他说有可能不搬了什么意思?

    鹤泰示意她小声些,遂将她拉到内室之中。

    “小蝶,此事重大,本王告诉你,你万万不可宣扬。”他郑重且认真的神色,令鱼蝶儿觉得这其中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

    她点头,“你知道的,我不是乱说话的人。”

    鹤泰叹了口气,“皇上准备退位了。”

    在鱼蝶儿还没喊出声的时候,鹤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看着她因惊愕而大睁的眼睛,他再度开口,“而且皇上说要禅位于本王。”

    “禅位?让你做皇上?”鱼蝶儿一把扯开他捂在嘴上的大手,难以置信的问道。

    “没错,皇上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对于皇上此举,鹤泰也很吃惊。毕竟皇上龙体尚且康健,怎么想着退位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鱼蝶儿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鹤泰轻轻的坐下,“有两日了。”

    “一定还有别的事,是吗?”鱼蝶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

    鹤泰错开她的目光,极力表现的轻描淡写,“皇上的意思还想让本王迎娶虞国公的女儿入宫。”

    鱼蝶儿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笑了笑,“原来还有这回事,难怪你不说。”

    “不是的,小蝶,本王不是刻意瞒你。”鹤泰起身拉住她的手,急切的想要解释。

    却被她一把甩开,话中带着讽刺,“不是刻意?是还没到能说的时机是吗?”

    “还是想等到你们大婚的那一天才告诉我?”她的声音带着愤怒。

    皇上想要禅位固然是件大事,鹤泰不告诉她是情有可原。可鱼蝶儿太了解他,若只是这件事,他应该不会隐瞒她,所以才觉得或许还有其他事,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虽然鹤泰没明说,但她也清楚,皇上在这个时候让他娶虞国公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禅位,鹤泰也需要对他忠诚的人辅佐,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将虞国公调回来的吧?

    而能令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效忠,除了名利之外,自然是姻亲,成了姻亲就是一条绳上的,鹤泰站得稳,虞国公的富贵才能长久。

    相辅相成的关系注定了虞国公会全力以赴的辅佐他,哪怕是暂时的。

    所以皇上才让鹤泰迎娶庄家的女儿入宫,是为他找帮手而已。

    且还有别的原因,比如鱼蝶儿出身卑微,皇上觉得她难当国母之名,所以必须有一个出身名门的女子来做皇后之位。

    而她这个王妃,在鹤泰登基以后,是不可能成为皇后的,那时候,她依然是妃!只能是妃!

    连她都明白这个道理,鹤泰怎么可能不明白皇上的用心。

    正因为明白,他才没有说,他是不敢说。

    怕她多想。

    可是不说,不等于事情不存在。

    他是拒绝了,可皇上却没有收回成命,只是答应给他考虑的时间,言下之意是他必须答应,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看着鱼蝶儿似乎失落受伤、又似乎因看淡看清了这些,所以无所谓的神情,鹤泰的心极度极度不安,“小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我之间没有时机到与不到的问题,更不会发生你所说的大婚那种情况。”

第三百四十二章 唾手可得的皇位

    鱼蝶儿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见她如此,鹤泰有一丝慌乱,更抓紧了她的手,“你相信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本王是怕你多想,所以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你而已,绝没有其他想法。”

    他又急急的表态,“况且本王在皇上面前也并没有答应此事。”

    鱼蝶儿苦笑,“没答应什么?没答应做皇上,还是没答应娶她?”

    “自然是没答应娶她。”鹤泰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了,“若是做皇上就必须要娶她,本王宁可不做。”

    鱼蝶儿摇头,轻轻的叹息,“只要做了皇上,娶不娶她,又有什么分别呢?到那时即便是没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皇上可是有三宫六院的……”

    所以他根本没明白,她并不是针对虞国公的女儿,她知道,只要鹤泰称了帝,便再也不会是她一个人的晋阳王了。

    而鹤泰却以为不娶虞国公的女儿就万事大吉了。

    鱼蝶儿为自己的失落伤心倍感自嘲,她其实不应该不高兴的不是吗?她迟早要走的不是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她自己都闹不懂自己的心了。

    一边苦苦琢磨如何离开,一边却泥足深陷。

    曾交给平琏川的信不就是吗?虽然她一再冠冕堂皇的告诫自己那封信是想让鹤泰善待她的爹娘,可潜意识里不也是怕他真的就此忘了她吗?

    不也暗暗期待着风平浪静的多年以后,彼此还会有缘再见吗?

    可那时的她,以为他顶多是个王爷,若是肯为她放弃京城远离皇宫,去往封地生活,那么在确定了不会有人再查淳阳王之后,她还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可想不到,他竟要当皇帝了。

    就算给她一万个胆子,如今她也不敢这样想了,不敢赌更不敢爱,因为爱上一个皇帝就注定了一腔真情最终会付诸流水,也许就如前世那样连命都没了。

    已经死在皇帝手中一次,怎么还能傻的再爱上一个皇帝。

    她怎么敢要一个皇帝做夫君呢?

    真的是一点点的退路都不给她留。

    而且为什么偏偏还是庄娴?是宿命使然,还是巧合。

    此刻,她真的感叹,人在命运的面前,真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不管绕多大的圈子,都还是差不多的轨迹。

    注定的宿命,真的不会消失亦无法改变。

    哪怕重来一遍,又一遍?

    不过,这样也好。

    他将有他新的人生,她也有她的路要走。

    若没有她,或许前世他就是皇帝了,何苦再耽误他一次?

    鱼蝶儿正想说些违心的话劝他,他却已在信誓旦旦,“本王若做了皇上,后宫只留小蝶一人,不要什么三宫六院。”

    她听了,泪凝于睫,“有这样的皇上吗?不过还是谢谢你,肯说这样的谎话来哄我。”

    “本王绝非拿话搪塞哄骗你。”他皱眉。

    鱼蝶儿并未接他的话,转过身去兀自说着,“人生总不会那般圆满,一定有得有失,想拥有一些,那放弃一些便是必然。”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鹤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不确定的问道。

    “做皇上,娶庄娴,其实都是好事,你应该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你有这个才能,如今更有这个机会,去做你应该做的吧。只需要放弃我,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鹤泰脸色一冷,“不,本王绝不放弃。”

    “可我想放弃了。”鱼蝶儿挑眉迎着他的眸光,“皇命难为,无论你多么骄纵都无济于事,皇上做出此举恐怕也是深思熟虑的了,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不想对抗命运了,太累了。

    “你也不许放弃!”鹤泰暴怒的嘶吼。

    “放弃吧。”她是对他说,更是对自己说,“再烫手的水终究有凉的那一日,再饱满的热情也终有退散的那一天,何苦要等到情意不在,相看两厌的时刻?”

    长痛不如短痛!

    “本王生生世世都看不厌你。”鹤泰的模样颇为痛苦,“为何你总是说这样的话来刺本王的心呢?”

    “既然你不信承诺,那本王就去回了皇上,告诉他本王不接受他的皇位,更不会娶那什么虞国公的女儿,他要退位也好,要禅让也罢,皇位想给谁给谁,就是不要给到本王的头上来。”

    他说着便踏步往外走,鱼蝶儿却拽住他,“不许去,你不许去。”

    鱼蝶儿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么难,生在皇家,即使你不争不抢埋头过日子,也躲不过一个个能将你凭空卷进去的漩涡。

    因那遥远处的耀眼光亮,谁能不被诱惑?为了帝王之位,杀兄弑弟这种事都平常的很。

    而他,战场厮杀的凶险都经历过了,如今什么险恶的事都不必做,便能轻易的拥有人人向往的这一切,为何不成全他?再不能扯他的后腿。

    更何况皇上的意思是那么容易违背的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知道,即便是你的父皇,也容不得你三番四次的忤逆。

    为了阻止他,她口不择言,“其实当皇上也挺好的,当不了皇后我不在乎的,到时你封我个贵妃什么的,比王妃可尊贵多了。”

    鹤泰瞪着一双深眸不认识似的看着她。

    她这前后判若两人,是因为舍不得皇位?她不是这样的人,那么,是替他舍不得?

    他想对她说,他对皇位其实真没多大兴趣,之所以没有断然拒绝皇上,只不过是觉得自己称帝以后便能有更大的权利来保护她而已。

    若是当皇帝这件事本身就令她心伤,那他当来何用?

    凭一己之力也不是就保护不了她了。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选择与她一起面对承担。

    只是,这话眼下不能对她说,否则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他便对她说,“松开吧,本王不去找皇上了,去一趟荣祥殿看看太后,有日子没去了。”

    所以鱼蝶儿终是没有拦得住他。因为被他找的借口而脱身了。

    他并不去荣祥殿,而是去了御书房。

    皇上看到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且屏退了殿中的奴才。

    这才问他,“可是想好了?”

    鹤泰看着龙案后坐着的身穿龙袍的,他的父皇,正一脸殷切的等待他的回答。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是想到小蝶,鹤泰还是将决定说了,“先前父皇所说的让儿臣娶虞国公之女,儿臣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应下。儿臣已有妃子,若有朝一日立后,勿容置疑也会是她。”

    “你的妃子?哼!她竟敢私自放走那个孽障,按律其罪当诛!朕不追究便是念在你的情面,已是法外开恩,难道你认为朕会让她做皇后吗?”皇上脸色愠怒,“莫说是皇后,即便是留在你身边,她都不配!”

    “儿臣不知道父皇为何认定人是她放走的?但儿臣相信她。”许久,鹤泰才吐出这一句。

    “相信?”皇上冷笑,“她当初进宫便是那孽障带进来的,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谁又知道她留在你身边是何居心?泰儿,尔虞我诈你经历的少吗?也该长进了。”

    闻言,鹤泰宽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

    皇上收敛起不悦,“庄家父子常年镇守边境,与朝中臣子瓜葛甚少,便于你掌控,且他手握兵权不容小觑,所以又可助你稳固江山。”

    “辅佐你,他是个大好的人选,只要你与其女儿结了姻,他必定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于你。朕与虞国公商议一下便可定了你们的婚期,待大婚一过,朕便禅位于你。”

    “父皇,儿臣说了不能娶她,还请父皇收回成命。”鹤泰毫不动摇的坚持他的决定。

    “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便不会收回。”皇上克制着怒火,好言相劝,“自古有言,一个好汉三个帮,即便是帝王也需左膀右臂,娶了庄氏,你的帝王之路会顺畅的多。”

    鹤泰却不让步,“那儿臣宁可不当什么皇帝,请父皇另择人选吧。”

    皇上再也忍不了,瞬间黑了脸,胸中的怒火升腾,致使他拍案而起,“胡闹!你简直太令朕失望了,朕煞费苦心为你打算,为你安排,你竟不识好歹,为了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

    “来人!将晋阳王带到听雨阁,好好悔过。”皇上气疯了一样唤了卫士进来,将鹤泰带走了。

    他对着鹤泰的背影最后吼了一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来见朕。”

    他简直要怒火攻心,自己执意要将最好的给他,为什么他就不领情?幼年时对这个儿子缺乏关爱,他现在想补偿就那么难?

    鱼蝶儿看起来是不错,可怎么也不值得与皇位相提并论,皇上不明白,怎么鹤泰就五迷三道的只认她不可。

    而且都明确告知他,鹤炎的失踪与鱼蝶儿有关,他还说相信她。

    这样的女人明明留不得,可鹤泰就偏偏掏心掏肺的对她。

    皇上怒其不争,真是气的想杀了他的心都有,这个一根筋!可是念及荣嫔,还有曾经对他的亏欠,皇上生生咽下这口气。

    只让他在听雨阁思过。

    本来皇上对鱼蝶儿还没这么大成见,可是由于暗卫查到的线索,皇上已将她视做无法容留的危险人物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宫里前段日子发生的那些离奇的人命案,事情过后,皇上不但派了量刑司和刑部调查,其实还秘密的遣了暗卫去查。

    而据暗卫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鹤炎的突然失踪,鱼蝶儿有很大嫌疑。

第三百四十三章 都是为你好

    还有在暗卫单独查问宫中奴才的时候,一个值夜的老太监说起,在淳阳王鹤璧死的那晚,他曾在亭子附近的路上见到过一个女子走过,虽看不太清,隐约之间有些像晋阳王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此事虚实待查,可一个老太监而已,若不是看个**不离十,是万万不敢胡乱指认王妃的,但也因顾忌鱼蝶儿的身份,才不敢肯定是她。

    因为若不是,那就是诬陷。

    所以老太监既不敢隐瞒,却也没敢肯定。

    无风不起浪,宫中那么多人,为何不指认旁人,单单说见过她?

    且暗卫自有他们的行事风格和查问方式,常常无需露面或是在夜间以古怪法子出现,先令人恐惧自然说出实话。

    若非如此,恐怕那老太监都不会说,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惹祸上身。

    所以鱼蝶儿竟与两件事都有牵扯,令皇上吃惊,本该传了审问,可他考虑到既然要传位给鹤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不能让他有任何污点,若鹤璧的死牵扯上了鱼蝶儿,那就等于牵扯上了鹤泰。

    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或许会影响鹤泰继位,即便顺利登基,若落得个杀亲争位的名声那也是永远洗脱不掉的恶名。

    但皇上因顾及鹤泰便没将此事宣扬,默默的压下了。

    所以皇上绝口不提这些,为了稳鹤泰的心,甚至还留她在皓月斋。

    但是这样的女子,皇上是不可能让她做皇后的,别说是皇后即便是妃子也不可能。既然她能放走鹤炎,谁知道是不是也同样是红商国的人。

    只等鹤泰顺利继位,便令暗卫悄悄的将她解决了便是。

    可是想不到,鹤泰竟为了她,不愿意娶虞国公的女儿,甚至不愿意接受皇位。

    看来是等不到以后了,眼前就得断了鹤泰的念头,既然有鱼蝶儿在,鹤泰怎样都不妥协娶庄氏,那就让她永远的消失。

    人死如灯灭,绝了他的念想,他便只能往前看了。

    一个女人而已,到时选上一批秀女入宫,江山在手,美人在侧,还有什么事不能淡忘呢?

    鹤泰在听雨阁整整呆了十日,早已无数次确定了皇上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这个坐落于藏书大殿之旁的幽静阁楼,本是让人静心之地,可他却如一只被囚的困兽般,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他担心小蝶得知他被关起来,会做出怎样冲动的事情。可是又无法主动要求出去,因为皇上说了让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才见圣驾。

    但是这样僵持下去,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若皇上执意如此安排,那他或许真的只有带着小蝶逃亡天涯这一条路可走了。

    到第十一日的时候,皇上却突然将他放了,而且传话的奴才并没说皇上要见他。鹤泰便径自先回了皓月斋。

    可走到皓月斋门口之时,眸光一撇竟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因为上方的匾额处不知为何悬了白花?

    没来由的,他的心便突的漏跳了一拍,快步踏入院内直奔大殿,殿里的布置黑白肃穆,让人陡然生出不安。

    奇怪的还有奴才,不论是院里的,还是殿里的,见了他都将头垂的要多低就多低,气氛压抑,神色更是怪异。

    “怎么回事?殿里布置成这样,又是黑又是白的,这般死气沉沉?”他不自觉得凛着面孔,“王妃呢?”

    此话一出,似乎整个空气都凝固了,奴才们大气都不敢出。

    “本王问你们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王爷……”奴才们双膝一软,呼啦啦跪了一地,声音带了哭腔,“王妃,王妃薨了。”

    鹤泰身子一滞,“你说王妃去哪儿了?本王没听清。”

    “王爷,王妃薨了,人已经下葬了。”奴才斗胆又回了一遍。

    已经下葬了!这几个字像炸雷响在他脑中与心间,

    鹤泰似乎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凝固,筋脉寸断的声音。

    十指垂在身侧,无意识的抖动,内心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坍塌。

    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栽倒,被奴才眼疾手快的扶住,“王爷,节哀啊!”

    鹤泰目光呆呆的在一群奴才身上缓缓扫过。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腰间都系了素白的带子,此时都发出压抑的连绵不绝的哭声。

    喜鹊、霜儿那几个宫女红肿的眼睛,金松一脸的悲痛……

    这种种一切都表明着,这事是真的!

    鹤泰努力站稳身体,用尽气力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本王?为什么要瞒着本王下葬?”

    “皇上说王爷正在思过,而且怕您伤心,就不必通知了。”奴才将鹤泰扶到椅子前坐下,提心吊胆的回着话。

    鹤泰冷笑,是了,皇上安排的,谁能违背呢?且他被关听雨阁,谁敢通知呢?

    他突然发现,发生的这些串联起来怎么那么像一个局?

    就像故意将他支开似的。

    正在后院忙着的庆俞此时闻讯赶来,挥手将奴才们都打发去做事,他留下来陪着鹤泰。

    因为在宫里,即便是王妃逝去也只能简单的办,毕竟宫里有皇上、皇后、太后这些主子,如果丧事规模太大会犯了忌讳。

    所以皓月斋的奴才也未敢穿孝,只在腰间系了素白的带子。

    灵堂在葬礼过后便火速撤掉了,只余留了一些简易的布置还没收拾完,方才庆俞便是在指挥奴才在归置后院的东西。

    “王爷,事已至此,您要节哀保重啊。”

    鹤泰像是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庆俞,你跟本王说实话,小蝶怎么会突然……”他闭了目,说不下去。

    “值夜的奴才说王妃临睡前还好好的,发现时人已经不行了,传了太医可却回天乏术,据太医说是突发急症……”庆俞边说边偷眼瞄了眼鹤泰的神色。

    鹤泰果然暴怒,“突发急症?当本王是傻子吗?”他咬牙切齿,“突发急症,这宫里的急症未免太多了。”

    “查不清死因的说突发急症,自尽的说突发急症,秘密赐死的也可以说是突发急症……”

    庆俞脸色一变,“王爷,谨言慎行啊。”

    “谨什么言?慎什么行?到了这个地步,本王还有什么好怕的。”鹤泰眸中一片赤红,分不清是怒火所致还是灼热隐忍的苦泪。

    庆俞试图平息他的怒火,“谁都知道王爷对王妃的感情至深,或许皇上不通知王爷,就是怕王爷接受不了,才瞒着王爷将丧事给办了。”

    鹤泰声音暗沉着发问,“小蝶去过皇上那儿?”

    庆俞自然知道鹤泰此话的意思,忙回道,“去过一次,是听说王爷被关起来思过去的,不过回来的时候是好好的,出事是在两日后了。”

    鹤泰的唇抖了抖,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没有证据的事儿只算是猜测,毫无作用。

    “带本王去她的墓地,本王要去看看她,陪陪她。”鹤泰平静的要求,可惨白的脸色足以说明他受到的震动与打击。

    “王爷……”庆俞怕他触景生情,人会更糟,想要阻止。

    鹤泰咆哮,“带本王去,就现在。”

    他在鱼蝶儿墓前坐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人几近恍惚的状态。

    庆俞实在看不过去,又连拖带拽的将他带回了皓月斋,他又将自己关在殿里,谁也不愿见。

    鹤泰显得平静又沉默,但又似乎给人一种蛰伏的可怕。

    皓月斋的奴才终日小心谨慎度日,生怕他会借机爆发。

    太后来过数次。

    不是对他说,“泰儿,你这是何苦呢?”就是跟他讲,“斯人已逝 生者如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终归要往前看。”

    鹤泰统统听不进,永远是面无表情。

    看他这样颓废,太后心疼却也毫无办法。心急焦虑之下也病倒了。

    皇上终于落下脸面,亲自来探望。

    自鹤泰从听雨阁出来,便没去上朝,也没见皇上。

    皓月斋的殿内,既是君臣又是父子的两个人对视。

    皇上开口便道,“你皇祖母病了,你该去看看,她可是最疼你的。”

    鹤泰眉眼不抬,语气淡淡,话里却透着浓烈的谴责,“小蝶死了,儿臣难道就不该看看吗?”

    “父皇那个时候为何不这般善解人意?哪怕让儿臣送她一程也好。”想起庆俞说过的鱼蝶儿死时的情形,他就心痛如刀绞,“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都是父皇你一手造就的?”

    皇上听了,没有怒色,只轻轻的说,“朕都是为你好。”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其实鹤泰多么希望看到皇上的怒火,多么希望听到皇上的辩驳,可皇上没有。

    他只云淡风轻的说,都是为你好!

    鹤泰不禁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是真的体会到了,权势在手的人若是狠了心,弹指之间就能毁灭很多。

    皇上似乎并不在意鹤泰的态度,轻叹一声过后,便开始劝慰他,“你这样浑噩度日改变不了任何,只会让身边关心你的人难受,还是你想就永远这样颓废下去,江山你不要,朕为你做的安排你不接受,难道你连你皇祖母都不管不顾了?“

    “而且还有鱼家的人,以后还要你照拂,既然你那么爱她,那就要替她好好照顾她的爹娘,不是吗?你若好,他们便能荣华富贵,你若不好,有谁会管他们呢?若是有人想对他们不利,谁会帮他们呢?”

    鹤泰突然深深看了一眼皇上,沉声质问,“是你逼死小蝶的对吗?现在又拿她爹娘来逼儿臣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个好皇帝

    面对鹤泰的冷言质问,皇上依然很冷静,“朕没有逼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确实没有逼她死,只是给了她选择而已,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儿臣不相信有这么巧,儿臣在思过,小蝶就刚巧得了急症。”听到皇上说没有逼她,鹤泰有些气急败坏。

    无论如何他都不信小蝶是真的病死,怎么会那么巧?怎么就那么巧。

    “朕曾对你说过,炎儿的失踪与她有关,你不信,其实还有一事朕没说,那就是璧儿的死,她也脱不了干系,朕为了你才没有彻查,或许是她自知事情迟早掩藏不住,于是畏罪自尽。”

    事已至此,皇上也不想隐瞒。

    “胡说!”鹤泰气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蝶已经死了,即便是所有的脏水罪名都泼给她,她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儿臣不允许人污蔑她,谁也不行。”

    “信不信由你,朕多说无益。”皇上转身向外走,殿内飘着他留下的话,“太后一直说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可不要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皇祖母毕竟是将他养大的人,鹤泰再怎样也不忍心弃她不顾,世间事就是如此,有时候就是想要选择死都没有权利。

    他终究还是去了荣祥殿,心里想着不管怎么的都还是将太后伺候到百年以后吧。那时候,他想做什么都不再有牵挂,到时就追随小蝶去了吧。

    还有鱼家的人也要给他们安排的余下的生活。

    太后似乎病的不轻,脸色非常差,但是看到鹤泰来,她还是支撑着起来。

    “皇祖母,你身子如何?宣太医瞧了吗?”再怎么心如死灰,看到太后这般模样,他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没什么大事,这年岁大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缠上身,纵然被人山呼着千岁千千岁,可实际能有多少光景,哀家明白,哀家也想得开,只是放心不下你。”

    “皇祖母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是万寿无疆的。”

    太后笑了笑,“哀家可是借皇孙儿的吉言了,其实看到你来,哀家这病就能好了一半了。”

    鹤泰闻言,更是内疚,“是孙儿不孝。”

    “你也没有错,你是个重情意的。”太后伸手怜爱的抚了抚他后脑的头发,“跟你父皇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提到皇上,鹤泰的脸顿时难看。

    “怎么,不信?”太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皇上年轻时也真心实意的爱过一个女子,那就是你的母妃。只可惜,身在皇家,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

    皇上与荣嫔的事情被太后娓娓道来,就连那些宫嫔间斗争的龌龊都没瞒他,或许是想让鹤泰能多理解皇上,也原谅皇上在其幼年时期的冷薄,那都是些情非得已。

    鹤泰从太后口中才原原本本的知道了早些年的那些事。

    “这些年,你父皇他也不容易。”末了,太后叹了口气。

    “既然他也体会过这种锥心之痛,为何还要拆散我跟小蝶?非要让我再娶虞国公的女儿,我不稀罕什么皇位,把小蝶还给我,把小蝶还给我就好。”

    “你父皇不过你希望你今后的路能顺畅,选择虞国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他不该将小蝶从我身边无情的夺走。”

    “你怎么就断言是皇上将蝶儿如何了?你有什么证据呢?”

    “我……”他的确没有证据。

    “泰儿,既然没有证据,那或许就是巧合,就像哀家这不也突然病了?可不能毫无根据的就误会皇上。”

    太后拍了拍他的背,“蝶儿这孩子看起来是福薄,可在你一旦称帝,她这种性子在这宫里生存,若是遇到厉害的,可能连骨头都不剩。”

    “就如你母妃当年一样,虽然有皇上的宠爱,可还不是被伤的遍体鳞伤?所以说,蝶儿就这样去了,未必是坏事,或许是上天怜她,不想让她受苦,受你母妃当年那样的苦。”

    “怪只怪父皇太优柔寡断……”鹤泰觉得母妃当年的苦楚有很大原因是皇上的错。

    “不,你别以为你就有多强大。”太后打断他,“一只羊生活在狼群里,纵然你是牧羊人,也保护不了那只羊,那么多的狼,你防着哪一只?别忘了,你只有一双眼。”

    “况且你会有忌惮,就算你明知道那些狼虎视眈眈,想要吃掉你的羊,可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群狼,因为你怕激怒了他们,怕他们被激怒以后会更疯狂的报复你的羊。”

    “也会怕他们群起而攻之,连你也吞掉。因为这宫里的狼都不普通,每一只狼的身后都站着他的靠山。”

    “即便是帝王又如何?为了江山,为了局势稳定,不得不瞻前顾后,这是胆怯,也是人的本能,更是为了顾全大局。”

    “那孙儿宁可不做皇上,孙儿对帝位原本也没兴趣,若是小蝶还在,孙儿本打算带着她远走高飞的,可是她……”

    太后皱眉,“你就这么讨厌做皇上?这可是皇室之中人人想要争夺的,你父皇把它留给你,你还不愿?”

    “孙儿只是厌恶争斗,厌恶那种为了争权夺势而歇斯底里的厮杀。没有温情的宫殿不过是一座废墟。”

    “纵然万人之上睥睨天下,一呼百应,可失去了心爱的人,又有何意义?只不过是得到了冰冷的皇权,然后孤独的度过余生,终究是不幸福的。”

    “有的事,不管你想不想,愿不愿,都要扛起责任来。泰儿,皇子之中,唯有你堪当此大任了。方才哀家也对你说了,在你未出生时,你父皇便想着若是皇子便立你为储,传位给你。”

    太后摇摇头,“如今这成了他的执念,恐怕无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况且你母妃当年如此隐忍,难道你不想让她看到你出人头地吗?当时为了保你不被罗皇后霸去,你母妃宁愿舍弃名声清白,背了那样的不白之冤,若你称了帝,将来才可以设法为她正名。”

    “因你母妃背负的那件莫须有的私通之罪,所以她死后未得加封,至今仍是嫔位,哀家却知道你父皇为此有多么内疚。或许这也是他执意要你做皇上的根源吧。”

    “你做了皇上,届时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追封你母妃为皇太后。”

    “你不做,有许多的人要挤破了脑袋争着做,若是皇权落到了心肠歹毒、志大才疏的人手里,只会生灵涂炭,百姓受苦,皇室混乱。”

    “所以,泰儿,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你父皇、为了你母妃,扛起这责任来。”

    ……

    晋阳王府里的爬山虎逐渐爬满了整个院墙,还有那大片的竹林,清幽雅致,突来的一阵风,吹动着叶儿沙沙作响。偶有被风吹落的叶子飘入旁边的荷塘里,一荡一荡的似小舟摇曳。

    这些曾经为她而栽种的绿植早已成了风景一片,可伊人却已不知归处。

    如今只有鹤泰经常出宫来观赏它们,太过形单影只。

    他早已是当今皇上,执掌着丘池的天下,看似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但却是个一直活在冬天的可怜人。

    心中无情,脸上无笑。

    永远一副漠然平静、坚不可摧的模样。

    哪个人不是丢过半条命,才能看起来如此这般风轻云淡!

    不过正如太后所想的那样,他是一个好皇帝。

    就连太上皇都觉得鹤泰这皇上当的,超越了他的预期。

    鹤泰太兢兢业业了,登基三年时间,一直勤勉于朝政,兴利除弊,做出了许多为百姓称道、留名千古的利国利民的政绩。

    选才提能、知人善用,给丘池赋予了更强的勃勃生机,在他的鼓动下,平琏川都走出了侯府,进入了朝堂,发挥着其卓越的才干。

    鹤泰不仅仅是一个守业者,还是一个开拓者,有远见、有魄力,不但把丘池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还兴兵收复了不少周边的小国,使丘池的山河更加广阔。

    即使是出兵打仗需要钱财的时候,不但没有加重税收,还减免着百姓的赋税,所以在市井的街头巷闻里听不到一点来自百姓口中的,说皇上不好的话来。

    可皇上太勤于朝政了也不好,夜以继日的只忙碌国事,听闻除了探望太皇太后以外,便极少踏足后宫了,在称帝以后竟仍然住在皓月斋,说是离前殿近,批阅奏章见大臣方便。

    所以身为皇上,却至今仍无子嗣。

    批阅奏章方便,可见后妃也是需要的啊,皇上!

    但别人这么想没用,皇上不去谁有招?

    不光太皇太后急,太上皇急,就连臣子百姓都为皇上着急了,却都是干着急。

    而且现在的后宫,去了也等于白去,因为里头几乎可以称得上没人了。

    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是别的皇上,到他这儿,得,如今后宫里挂着皇上女人名头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其实在他登基的初年,太皇太后就曾为他举办过一次选秀。

    经过层层筛选,最后送入宫的有一百多名佳丽,个个都是美人儿,弯眉大眼端庄贤淑的,面容娇俏婀娜多姿的,魅骨天成风情万种的……

    可鹤泰却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不愿走进内宫的,只在前殿流连忘返,除了皓月斋,御书房也被他弄的像个寝殿。

    他已是皇上,反正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他想如何便如何?

    当皇上,就是任性!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朕替她看看

    更甚至,在后来后宫的这些美人儿都被他陆续赏赐了出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他都不曾染指,可毕竟是选秀入宫的,名声上是皇上的女人,这样送出去终究是好说不好听。

    太皇太后弄了个自讨没趣,便不再为他张罗了,免得又白忙活一场不说,反倒连见孙儿一面都难。

    太上皇在退位以后便不住在皇宫,去宫外的山水行宫住去了,那是以往夏日避暑小住赏景的,风景秀丽自不必说,还清静宜居。

    天不可二日,国不可二君,所以太上皇也不想管他的事了,免得落人口实,说他退位了还不愿放手。

    而且看着鹤泰这三年的日子,太上皇也不是没有过内疚与后悔。

    虽然鹤泰后来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这些,但越是刻意回避,越是因为耿耿于怀。

    所以直到现在,皇上的后宫其实早已形同虚设,那些选秀来的女子都被他给赏赐一空了。

    唯今内宫堪堪只剩皇后一人,其实也是名存实亡,准确的说是从未有过实质。

    这位皇后自然是庄娴,鹤泰登基前夕,在皇上的逼迫下他最终妥协,娶了虞国公的女儿庄娴。

    只是在当日那册封典礼上,除了皇后庄娴,鹤泰还命庆俞捧了个硕大的玉盘,里头放着一件花团锦簇的盛世华衣。

    那是鱼蝶儿生前曾穿过的王妃正装。

    鹤泰追封已亡故的王妃鱼蝶儿为皇贵妃,以她的名字蝶作封号。

    地位仅次于庄皇后。

    小蝶不在了,可却始终在他心中,从未消失,也无可替代。

    这样的时刻,她必须与他同在,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

    可是当他看着满朝文武拜着那件玉盘里的衣物,口中山呼着,“蝶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暗地里却咬紧了牙关,心不断的抽痛。

    与此同时恨不得咬碎银牙的还有庄娴。

    人都死了还拿个衣服来拜什么拜?本该是她的封后大殿,凭空多出个皇贵妃算怎么回事?她堂堂皇后竟与一件死人的衣裳相提并论了。

    本该她出尽风头接受百官朝贺的封后大典,她有的却只是一腔怒火。

    可是虞国公早与她说过要忍耐,晋阳王刚死了王妃,心情不佳,顺着他的心意,时间能改变一切,也能淡化一切,他能宠一个,就能宠另一个,迟早的事,急什么呢?

    可是她在鹤泰称帝前就嫁进了门,现在他都当皇上了,她也封了后,前前后后几个月了都还没碰过她,就连大婚之夜都没进她的房,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她心里恨死了,可又不敢表露出来,还得装出一副理解他的样子。

    可一转眼这都三年了,三年啊,她算什么皇后?

    失宠的可以叫名存实亡,她是从来没有过实。

    这是难言之隐,实在没脸跟父兄去说,况且早在一年前,皇上就将父兄重新派往边疆了。

    虽然给兄长进了爵位,但远离京城那些虚名有什么用?

    本以为嫁给皇上会有多么好,家族会从此兴旺繁盛,想不到除了多了她这么个苦闷的怨妇,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上次接到家书,爹话里话外的还怨她不得皇上的宠,否则他们也不会被派往边境,让她好好努努力,只有她让皇上另眼相看了,他们才有回朝的希望。

    得宠?以为她不想吗?

    她也不是没努力过,她也曾拉下脸向他示好。

    登基之初,他说,这紧要关头,让朕不顾国事去儿女私情?你是想让人说朕是个贪图美色的昏庸之主吗?这会让支持朕的大臣心寒!

    骗鬼!不是说忙的抽不出空闲吗?那独坐在皓月斋寝殿、出宫去晋阳王府、对着已故王妃遗物的那些夜晚,那些时光,那些独坐着发呆的难道不是空闲?

    有那么多的空闲去缅怀一个亡故的女人,就抽不出空来陪她这个活着的皇后?

    庄娴心中忿忿不平,把皓月斋里关于鱼蝶儿的旧物扔了个乱七八糟……

    她以为闹一场能让鹤泰看到她的存在。

    可却仍然对她视若无睹。

    后来他说,丘池山河连绵、沃野千里,如此大国朕自然有处理不完的国事,你若是嫌闷就去宫外山庄小住游玩,若是嫌烦,可以去边疆找你父兄,与家人团聚也可消减思念之情。

    庄娴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皇上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了,直接想把她支到边疆去。

    哪个朝代有皇后离开京城居住的?就算是废后进了冷宫,好歹还是在皇宫里。

    她恼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顶撞,发泄心中的憋屈,“皇上,臣妾好歹是你的皇后,你竟然要赶臣妾出宫?你这是要让全天下的百姓看臣妾的笑话吗?”

    “不想走,那就安生的在你的崇栖宫住着,别在朕的皓月斋里折腾,扰了王妃的清静。”皇上波澜不惊的说完,又波澜不惊的走了。

    “清静?她死都死了,早就清静的不能再清静了。“庄娴失去理智般的吼道。

    鹤泰脚步一顿,僵硬的背景似一尊石雕,停了数秒,他才扬长而去。

    他忌讳说死,听到一次死字就像是拿刀在心上戳一下,狠狠的。

    方才他想说别扰了王妃的亡灵,可他发现连亡字他都无法接受,所以才改为清静。可为什么?为什么庄娴要把事实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

    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身影,庄娴也彻底绝望了。

    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娶了她又这样对待她?

    她哭的惊天动地,委屈至极!

    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扔鱼蝶儿旧物的时候,皇上就恨不得掐死她,而方才她说话犯了他的忌讳,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皇上容忍她,她如今还能好好的活着,是因为皇上需要一个皇后,仅此而已。

    做为一个皇上,后宫没有妃子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人议论纷纷,若是连皇后都没有,形如寡居,恐怕那些大臣每日早朝的议事会变成劝他娶妃立后。

    届时,耳根子再也不能清静,与其这样,不如就让庄娴来堵着悠悠众口。

    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对于他来说,谁来当都是一样。

    若是换一个无辜的,或许他会不忍心去娶,耽误人家女子一生,而庄娴,反正是罪有应得。

    自此后,庄娴发现皇上更拿她不当回事儿了,以前还做做样子偶尔一起用个膳,如今是连样子也懒得做了,莫说吃饭,见一面都难比登天。

    可她是彻底拿皇上无可奈何了,只能憋着一口闷气对他退避三舍。

    纷纷扬扬三日雪,使天地一色。

    皇上此时站在御花园的一株梅树下,指着枝头绽放的花对金松道,“往日你主子可是最喜欢这腊梅的,你瞧,今年这花开的又是这么盛。”

    他口中的你主子,只有鱼蝶儿。金松岂能不知道?忙接话,“冬日百花皆寂,唯有梅不畏寒,越是天冷越是开的好,皇上,外头风大,咱回吧。”

    风是挺大的,皇上的衣袖袍角都被吹的飘舞着,阳光照在他俊朗的面庞上,使得眉宇间的尊贵和孤傲格外耀眼。

    鹤泰穿着龙袍、腰系玉带,有着天神般的威仪,可从他薄唇中吐出的话却显得那样孤单无助,“这么美的花儿,可惜你主子她看不到,朕替她看看,再看一会儿。”

    “皇上……”金松只叫了声皇上,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双深眸,不显露任何情绪,就似看穿了人间所有的沧桑,心早已融进了万载清秋,不屑于人间世情,冷眼旁观着春花冬雪。

    可金松知道,在皇上这样的外表下,实际包裹的是怎样的一颗仍然炙热的心,只是它只为一人而炙热。

    又是一年了,皇上思念王妃,他们这些奴才何尝不是呢?

    殿里的摆设,王妃的物品都还是保持着原样,霜儿、喜鹊她们依然每日打扫着,保持着一尘不染,就像还伺候着王妃这个人一样。

    有时候金松都觉得她们几个像是魔怔了。

    有一次恰好进殿去,看到喜鹊在往桌上摆点心,霜儿在旁边说她,“你又摆这个,跟你说了王妃不爱吃这个,要摆桂花糕的,王妃喜欢吃桂花糕。”

    喜鹊:“再喜欢吃的久了也会腻的,我想着给王妃换换口味呢。”

    霜儿:“换口味,到时候王妃吃了不高兴,看不骂死你。”

    喜鹊小声反驳,“霜儿姐,你别吓唬我了,王妃从来不骂人。”霜儿楞了一下,默默的转身,“我倒是希望她现在能出来骂我一顿。”

    “我也是。”喜鹊眼圈红了,“其实有时候我不是记性差,我就是故意的,我想如果我做错了,可能王妃就来说我了,就来骂我了,就出来纠正我了。”

    “小时候我听我奶奶说,人死了是有鬼魂的,如果知道有人想念她,鬼魂就会去见那个人,可这都几年了,王妃怎么也不来见见我呢。”

    “小喜鹊……”霜儿回身拥住她,两个人抱着哭作一团。

    哭了一会,霜儿又问她,“快晚膳了,你通知膳房没,晚膳可要做好点,多做些汤菜,天儿冷,王妃得吃点热乎的……”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金松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奴才们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其深爱的皇上呢?

    金松没再劝皇上回去,只是悄然命人取了狐裘来给皇上加上。

    山水行宫的奴才突然进宫来,说太上皇病了,想见皇上。

    冷天是容易生病的,不小心吹了风着了凉,就可能坐下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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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5889/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皇妃千千岁最新章节! 作者:洁白的翅所写的《寒门皇妃千千岁》为转载作品,寒门皇妃千千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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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皇妃千千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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