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人物
元宵节正是星期天，楚教授家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却是吴建国夫妻到了。
国人意识中，不过正月十五，就算是依旧在过年中，直到正月十六开始，工作生活才会回复正轨，自然就不适合再把儿子留在外公家了——吴天虽小，可也得去上幼儿园啊。所以今天过来，一是要和楚老爷子一块儿过节，再一个就是要接儿子回家了。
“小天，再背一段《千字文》！”楚教授笑呵呵的说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吴天满心无奈，嘴里却是朗朗吟诵起来。
自从老爸老妈一到，外公就像献宝一般，立马招了自己过来当场背诵《三字经》，顿时就把老爸老妈给惊了一跳，谁知道这边刚背完，老爷子还没过瘾，立马又让咱再来一段《千字文》，可怜口感舌燥的吴天有心不背也不行。没办法啊，既然决定了要冒充神童，该做的场面功夫好歹也得做足。
果然，再听着吴天朗朗吟诵，吴建国乐得眼都眯缝了起来，楚玉梅更是激动得眼眶湿润，虽然年前的神童对联事件就让楚玉梅惊异了一回，可那次被吴天混蒙一番，震撼也没多大了。而这一次不一样啊，这可是被父亲认同了的。以楚教授的身份，能认同了外孙是神童，那就绝对不会有错！
吴天口干舌燥的一口气背完《千字文》，也不理会老妈的夸赞和老姐的掌声，二话不说先端起老爸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得只剩茶叶沫子。
这下倒把外婆给心痛了，忙不迭的再把自己的白开水端给吴天，心痛的说道：“看看把孩子累的，这老头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痛，天天不是写字儿就是背书，这么点儿的孩子被你累坏了怎么办……小天，慢点喝……”
楚教授被老婆子唠叨，也不反驳，只是笑呵呵的说道：“这小子是块材料，建国，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培养培养，将来能成个气候。”
楚玉梅一听这话，立马一撇嘴，道：“就他，整天忙得睡觉的空都没有，还能指望他教儿子？”
吴建国脸色不免发窘，这是实话，报社的工作可不轻松，每天都要出版一期报纸，每天都要大量的稿子，作为报社副主编，只一个组稿的任务都够忙的了，更别说偶尔还要亲自出差搞采访，平日里家里的活儿以及两个孩子的教育全都着落在老婆一个人身上的。
就例如吴天，这标准就是一个神童啊，这才跟着姥爷住了半个月，就能通背《三字经》、《千字文》了，要是自己平时不那么忙，注意一点孩子的学习，指不定早就发现了儿子聪于常人，早早就开始加强教育了嘛。
楚宁河听了女儿的唠叨，却是微微颔首的道：“工作嘛，认真一点是对的，特别是建国在省报工作，如果不认真，出了差错影响是很大的。”
“爸，你就会向着他说话！”楚玉梅一脸不满的抱怨道。这也无怪乎楚玉梅不满，作为楚宁河十分看中的学生，吴建国可是深受楚教授喜爱的，不然也不至于连女儿都许配给他了，可以说吴建国是真正被老丈人当做一个女婿半个儿来看待的。
吴建国连忙歉然的说道：“这不是刚提了副主编嘛，最近忙了一点，等过段时间关系理顺了就会好一点的……”
楚玉梅却翻翻白眼，显然心里并不认同丈夫这个说法，这家伙本身就是个工作狂，这话也就是一听，做不得数的。不过当着父亲母亲的面，也不能总是一副告状的嘴脸，总得给老公留几分面子的。
正说话呢，房门被敲响了，楚玉梅连忙站起来去开门——虽说是嫁出去的闺女，可父母没儿子，楚玉梅也不把自己当客人，替老妈跑腿开门的活儿自然是当仁不让。
“老师，在家呢？呵呵……”
人没进门，就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吴天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却隐隐带着一股上位者的俨然气度，显然是一个平日里掌权的人物。
“呵呵，是……文成？”楚教授站起身子，望着进门那位骨骼宽大的中年人，略一迟疑，不禁惊喜的说道。
“多年没来了，老师还记得我啊。”那位文成先生不禁面露欢喜的快步走上前来，到了几步外，却又站住身子，对着楚教授先鞠了一躬，口中叫道：“老师好。”
吴媛立马就忍不住噗嗤一声偷笑了一下，慌忙又捂住了小嘴。这人也太逗了，那么大的一个大人，竟然像个小学生似的见了老师要鞠躬呢！
吴天却没有一点要笑的意思——这人不简单啊！
虽然咱们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礼仪之邦，可在当下社会中，真正能真没尊师重道讲礼仪的人却不多见，那场十年之乱可刚过去没几年呢，“臭老九”的帽子虽然摘了下来，可老师的地位依旧并不高，小学生给老师鞠躬倒也罢了，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见了老师，依旧能够这么尊重，可实在不多见，且不管他是发自内心，还是装出来的，能弯下腰去就不是一般人！
“呵呵，文成，来来，快坐……”楚教授却是着实高兴，一叠声的让着那位文成先生在沙发上落座。
楚玉梅立马帮着老妈倒了茶水上来，这边楚教授已经介绍了吴建国和那位柳文成先生认识，笑呵呵的叙起闲话：“文成啊，你不是在京城上班吗？怎么大过年的有空跑到商城来了？”
“我要说是专门来看望老师您的，您铁定是不信吧？”
见过礼坐下来闲话，柳文成却毫无拘束，乐呵呵的说了句玩笑，然后道：“老师，我是工作调动到商城了，以后就可以经常上门聆听您的教导了。”
楚教授笑道：“调来商城了？那敢情好，在哪个单位？以你的资历，应该在省里吧？”
柳文成点头笑道：“在省里挂了常委，主要工作还是市委这一块儿。”
一旁的吴天听得这话，不禁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刚才听到这位文成先生的大名，他就有点疑惑了，此刻再一听他的工作单位，终于确认了这位究竟是那位大神！
第十三章 柳文成的心思
楚宁河执教半生，说一句桃李满天下毫不为过，其中出类拔萃着不在少数，不过吴天所知道的在外公的众多学生当中，成就最高的人物就是眼前这位柳文成。
柳文成的祖籍山南，父亲是革命先烈，不过父亲曾经的战友对他十分照顾，柳文成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京城，进入部委任职，动乱年代也受到了一些牵连，不过好在他父亲早在革命年代就已经为国牺牲了，牵连也就不是很大，随着动乱结束，那位父亲的战友重新复出，柳文成的官路开始顺风顺水，如今刚刚四十过半，就下放地方，直接就上了省会城市的市委一把手。
高强更清楚的是这位柳书记的仕途之路还长着呢，十年后他将正位西部某省的省委一号，成为名符其实的封疆大吏！
高强之所以这么清楚这位柳文成的资历，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是外公的学生，关键还是在于在这件事情和父亲的交际。
在上一世，吴天的父亲吴建国所在的派系和柳书记并不是一派，双方多有争执，而父亲作为党报喉舌的主要负责人，很是被派系领导要求着写了不少攻讦时任省政府一号的柳文成的文章。
而那一场争斗的最后结果，却是父亲所在的派系大败亏输，派系首脑黯然退居二线，父亲也被发配坐了冷板凳。
不过吴天也清楚，那一场争斗决定胜负的关键并不在山南，毕竟那是一场全国性的舆论大战，路线之争，成败全然在高层，父亲也只是万千政治牺牲品之一罢了，倒也算不得是柳文成的狠手。
只是奇怪，明明摆着外公这一层关系在，上一世的父亲为什么没有选择向柳书记靠拢，而是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去？如果反过来选择，只怕老爸上一世也不会被派系当枪使，最后落个黯然退场了……
想到这里，被外婆和老妈拉进卧室，免得打扰大人们说话的吴天就有点坐不住了，支着耳朵听着客厅里外公、老爸和柳文成说话——这种老式的单元楼隔音条件实在一般，别说在同一个单元里了，就是上下楼之间小孩子哭闹两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师，我这刚刚过来，对市里的情况不了解，工作不好开展，还得你多多指点啊。”柳文成谦恭的声音说道。
这句话可不是一般的客气话，要知道楚宁河在山南大学执教半生，不少学生如今都在省里市里的机关占据要位，虽然官职不见得多么显赫，如果联结在一起，其势也不容小觑。更别提作为老牌的高级知识分子，年届花甲的楚教授还有不少昔日同窗占据要位，正是官职显赫、权柄最盛之时。
柳文成正是看重这一点，这才刚一上任没几天，就赶在元宵节上门拜访曾经的恩师，如果老爷子肯出力扶助，别的不说，在地方事务上就会轻松许多，再加上他自有的高层背景，这个市委书记的宝座很快就能坐得稳当。
“呵呵，我一个教书匠，素日不问国事，能帮得了你什么？文成啊，这个问题你可是问错人喽。”楚宁河呵呵笑着说道。
楚教授这也不是故意拿捏，要知道那场动乱中楚老爷子可是没少吃苦，这才过去没几年呢，楚教授自然乐于每日醉心学问，对于国事政事敬而远之。
“老师过谦了啊，呵呵。”柳文成笑道，虽然被楚老爷子谢绝了请求，柳文成脸上却一点也不带出不高兴来，而是随意一句哈哈，立马转移了话题——他是很清楚这位老师的脾气的，轻易不会改变初衷，自己真要纠缠下去，不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怕这份师生情谊也得淡化下去，以后再想重提此事，那是想也别想了。
柳文成能在数年间攀上如此高位，那岂是一般的人精？他自在盘算着以老师注重情谊的性子，真要将来自己遇到难题，再张口求助，他又岂会不理？
“建国，你是在省报工作？那个……嗯，吴平安是……”柳文成转过话头，朝吴建国说道。
“那是我的笔名。”吴建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哎呀，你就是吴平安？”柳文成夸张的惊叫道，“了不得啊！你写的那些文章我可是没少拜读，特别是那篇《火车站究竟谁当家》，更是写的好啊，紧贴群众，发人深省，对于企事业单位的管理有很深的剖析，很好的发挥了舆论监督的作用……”
“柳书记过誉，我就是实事求是的反应了一点社会现象罢了……”吴建国不禁被柳文成夸得有点脸热，要说吴建国的笔杆子那是一等一的，记者出身嘛，笔杆子不硬怎么行。关键是吴建国还并不是只写些官样文章，而是经常很认真的搞一些有具体内容的采访报道，例如鉴于火车站的治安问题严峻，经常发生一些恶性治安事件，内部管理上也存在严重问题，就经过深入调查，写出了那篇《火车站究竟谁当家》的报道，立马引起了一片赞誉，多家有分量的大报纸转载，数百封的群众来信和无数的表扬电话，更是直接推动了全省内开展企业内部整顿工作，吴建国也受到省里乃至部里的大力表扬，更是因此跨上了副主编的宝座。
却不想这位柳文成竟然也知道这篇报道，还当场夸赞起来——要知道柳文成的身份可不是普通的老丈人的学生，自己的学长那么简单，人间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商城市委书记，是标准的高级干部，自己的父母官啊。
柳文成一时间对吴建国热情起来，干脆探讨起那篇文章中的一些细节问题来，吴建国也不卑不亢，把文章中的一些并不适合公然发表，只能在文中存疑的观点和意见娓娓道来，说的柳文成不时击节赞叹或者皱眉沉思，显然听得也是相当认真——这些问题本就和他今后的工作紧密关联的。
一番叙谈，柳文成望向吴建国的眼色越来越亮，如果卧室里的吴天这时候跑出来的话，一定一眼就能看出这位怕是动了某些心思……
第十四章 便宜叔叔
正月十六，学校开学，一般来说正月十六、十七两天是报名时间，一直到正月十八才会正式上课的，不过吴天小朋友上的是幼儿园，自然没那么麻烦，一大早被老妈骑着二六凤凰车带文化路幼儿园门口，交给老师五块钱的学费，扭头就又上班去了，丢下的吴天就算正式进入“学习”状态了。
说是幼儿园，其实这里的学生年龄并不算小，只有一个大班也一个小班，大班的学生一般都是六七岁，小班也没有低于五岁的，教的课程也和小学一年级相差不大，无非就是教课速度慢一点罢了，只能说这是一个学前班，这年头的幼儿教育也就这水平，一般人家的孩子学个一年两年直接就上了小学，甚至还有的根本就没上过幼儿园，直接就上小学的。
可想而知，在这样一个学习环境中，心里年龄比部分老师还要大的吴天小朋友是什么感受了，一上午都是蔫儿巴巴的坐在位子上发呆，就连课间时候贾亮叫他出去玩儿都没心情。
虽然重生之后，身体回到六七岁的状态，心态也不免年轻不少，可毕竟三四十年的阅历放在哪儿，也实在没办法和真正的六七岁小屁孩玩儿到一块儿去。
好容易熬到中午放了学，吴天和贾亮结伴回家——幼儿园距离图书馆大院并不远，一般情况下楚玉梅从来不去接送的，今天也就是第一天上学，要交学费才把吴天给送了去。放学一路上吴天看着贾亮又蹦又跑又叫的架势，不禁更郁闷了——就算是领个儿子逛街也没这么别扭啊，那小子还时不时的跑上来攀咱的脖子呢。
所以，下午吴天小朋友二话不说就“逃学”了——反正老妈又不送咱上学，只管半路甩了贾亮，自己开溜就是。
逃学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啊，吴天小朋友走在马路牙子上，感觉天地间的光线都那么明亮，就连吹拂在脸上的风都暖乎乎的，别提多舒坦了。
溜达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吴天就到了市三中门口，先在一家国营商店里买了一包点心，两瓶水果罐头，拎着就进了学校。
上辈子吴天虽然并不是在三中上的初中，不过由于贾亮是在三中上学的，所以吴天对于三中的布局也很清楚，进了学校直走，也不理那些正忙着报名，乱糟糟的学生们，一直穿过两排教学楼，走到大操场一侧的教职工宿舍区。
三中的教职工宿舍条件并不怎么样，在这个年头，除非是一些特别要紧的部门才有能力改善住宿条件，一般的单位宿舍无非都是瓦房、平房，能住上筒子楼都算不错了，三中这边也只是两排小平房罢了。
“老师您好，请问常天华家在哪儿啊？”吴天很讲礼貌的朝一位中年大妈问道。
那位大妈先看了看吴天手里拎着的礼物，道：“你是常老师家的亲戚？这么小就自己来串亲戚了？”
在那个年头交通不便，有的人家连自行车都属于奢侈品，只靠两条腿跑路，亲戚多路再远点的能串到正月二十几也不稀奇，大妈这么猜也是正常。
吴天只管笑着也不说话，那位大妈就当吴天是默认了，接着说道：“你家大人也真是的，这么重的东西让你一个小孩子拎着来……孩子，先把东西放地上，你等着吧，我给你叫一声。”
大妈显然是个热心肠的人，扭头一边走一边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老常，老常，家里来客了……”
随着大妈那高嗓门的哟呵，不远处一间小平房里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来。
“啊，乐乐，你爸在家吗？”大妈立马叫道。
“我爸去班里了，我妈也去班里了。”小姑娘摇着脑袋说道，两条扎着红头绳的麻花辫子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
“不在啊，没事儿，你先把你家的亲戚带回去吧，我再去前面叫他们一声。”大妈说着，一指吴天，扭头又朝前面的教学楼走去。
小姑娘就歪着脑袋望着吴天，眨巴眨巴眼，脚下却没动——这是自己家的亲戚，可咱不认识他啊。
吴天就咧嘴一笑，拎着礼物走上前去。
小丫头一脸腼腆，有点畏缩的说道：“你是我们家的亲戚？”
吴天就老神在在的点点头，道：“对，叫我叔叔。”
小丫头眉头一蹙，道：“我不认识你啊。”
吴天道：“我认识你啊，你爸叫常天华，你妈叫白洁，你叫常乐乐，对不对？”
小丫头立马脑袋一摇，道：“不对，我叫常乐，不叫常乐乐。”
吴天哈哈一笑，这小丫头深的白洁老师的遗传，一副小脸长得甚是俊俏，说话的语气神态也是相当的可爱，让人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欢啊。
“嗯，常乐，先让叔叔进你们家里吧，这东西拎着可沉了。”吴天笑道。
果然，小丫头识不出吴天话里的小陷阱，立马小脑袋一点，把便宜“叔叔”让进了平房里。
一进门，吴天感觉眼前一暗，却是这小平方空间实在太小了点，又堆满了东西，光线实在不怎么样。
“奶奶，来客人了。”常乐乐一进门就嚷道。
吴天略微一顿，才看清楚小平房内地方不大，却放了两张床，靠近门口的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位老太太，一脸久病不愈的样子，听了常乐的叫声，微微挣扎了下身子，似乎想坐起来，却终究力气不足，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张口说话，还没发出声来就是一阵气喘。
吴天微微蹙了下眉头，然后走上前去，踮着脚尖对床上的老太太说道：“奶奶，你躺着别动，不用客气的。”
老太太牵扯着嘴角对吴天笑了一下，嗓子眼里发出两声低哑的“好”字，就又躺着不再动了。
吴天转回身来，暗叹一声，怪不得常天华一身寒酸，大过年的还要上街卖对联了。要知道他们夫妻两人可都是老师，虽然这年头老师的待遇也不怎么样，毕竟也是拿工资的，就算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工资级别不高，好歹一个人也有三四十元吧，两口子合下来小百十块，足够一家三口生活了，哪儿用得着那么掉份儿的去大街上摆摊写对联做买卖？
在当下这个年头，一个重病的老人，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座山一样重的负担啊……
第十五章 硬笔字帖
“你骗人！”
吴天正为常天华的家庭状况暗自感叹，一旁的常乐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说道。
吴天眨巴眨巴眼，道：“我怎么骗人了？”
“你刚才让我管你叫叔叔，可你怎么有管我奶奶也叫奶奶？”常乐质问的说道。
吴天不禁挠了挠头，不想一个大意，竟然被小丫头揪住了漏洞。
“大骗子，大骗子！”常乐眼见吴天语塞，立马嚷了起来。
“乐乐，干什么呢？”
说话间，常天华进了门，先叫了女儿一声，再一扭头，看到了吴天，不禁一愣，道：“小天，怎么是你啊？”
“呵呵，常大哥，大过年的我来看望你一下，不可以吗？”吴天呵呵笑着说道，然后再朝常乐挤了挤眼。
小丫头顿时又一脸困惑起来，这个家伙叫爸爸为大哥，那自己的确应该管他叫叔叔，可问题是他又怎么管自己的奶奶也叫奶奶呢？
“呵呵，可以可以，小天，快坐快坐，喝水吗？”常天华一愣之后，又热情起来，慌忙让着吴天在小马扎上落座——没办法，房间里除了两张床和一个衣柜，就没什么地方了，只有坐在那张简陋的小饭桌旁的马扎上了。
吴天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在小马扎上坐了，任由常天华忙活着用搪瓷茶缸给自己倒水，嘴里随口问道：“白阿姨呢。”
“今天开学报名，她在班里帮忙呢。”常天华说着，又朝常乐道，“乐乐，你去你妈班里看看，她要是不忙就让她回来一下，你就说吴天来了。”
“噢……”常乐一脸纠结的应着，又歪着头满腹疑惑的看了吴天一眼，才出门去了——小丫头这会儿是彻底糊涂了，那个吴天管咱的奶奶叫奶奶，管咱的爸爸叫大哥，管咱的妈妈叫阿姨，那咱究竟应该叫他什么呢？
“小天啊，你后来怎么不去了？也不先给我打声招呼，让我和你白阿姨急得什么似的，害怕你们别是有什么事儿了，后来我还在那附近转了两天，也没碰到过你……”常天华等女儿一走，也坐在小马扎上，对吴天说道。吴天虽然旁敲侧击的打听出了常天华是住在三中家属院的，可常天华可没问出来吴天家的实际地址，要找吴天只能是在新华书店附近瞎转悠，试图能碰到在门外玩耍的吴天罢了。
不是常天华闲得无聊要去找吴天，实在他生性厚道，对于这个“帮助”他大赚一笔的小朋友是真的关心。要知道因为吴天的关系，常天华那几天时间光是买年画和印刷对联，就赚了好几十块，再加上吴天大力宣传他“全省书法大赛第三名”的噱头，以及每次提前收摊后让给他的客户，常天华手写对联也卖出去不少，特别是最后一天，神童不在，慕名而来的客户几乎全着落在了他身上，单只那一天的收入就赶上了夫妻两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这对于常老师家里的经济窘境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
吴天暗叹一声，咱也不想半途就不干的，无奈被老妈发现了啊。后来大年初一就去了外公家，被老爷子搞封闭式教育，说不得常天华就找不到自己了。
“呵呵，家里有点事儿，就没再去了。”吴天随便搪塞一句，自然不会实情相告，毕竟说出来自己是被老妈严加管教不让出门，那可是大大的丢面子的事儿——虽然咱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可咱一开始就拉着架子要和常天华平辈论交的，这对于今后的“合作”可是至关重要。
“常大哥，老太太这是……”吴天就转移了话题。
“唉，气管炎，老毛病了，冬天重一些，等天气暖和一点就好了……”常天华干笑一声，说道，脸色不免有些尴尬。
老母亲这病虽然是老毛病，可今年却是比往年要重得多，年前最重的时候，差点“过去”，常天华四处借钱，让老太太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才算稳定下来，不过依旧不见痊愈，只能躺在床上静养，稍一活动就喘不上来气。也是因为这次母亲病重借了不少债，常天华这才拉下脸皮去摆摊卖春联的，这次虽然赚了两三百块钱，不过还了债也就所剩无几，自然没办法让母亲住院进一步治疗了。
眼见常天华的表情，吴天也猜得出问题所在，人家不愿意多说，吴天自然也不会不顾忌常天华的面子深问，就端起搪瓷茶杯抿了一口白开水，略微顿了一下，才再开口说道：“常大哥，你的毛笔字写的好，钢笔字应该也不错吧？”
常天华一愣，不知道吴天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略顿一下，说道：“一般般吧，其实钢笔字和毛笔字是相通的……”
吴天就点点头，显然常天华对于自己的钢笔字还是很有几分自信的，前面半句只是谦虚罢了，不然也不会再说后面那半句了。
“常大哥，我有一个想法，你听听看行不行。”吴天说道，“我想印一些硬笔字帖卖！”
“硬笔字帖？”常天华疑惑的道。
硬笔书法这个名头，常天华也是听说过的，早在数年前就有人开始宣扬硬笔书法这个概念了，毕竟时代不同了，当前的主要书写工具已经不再是毛笔，而是钢笔一统天下，硬笔书法的概念自有它的市场，就是新华书店里也有硬笔字帖卖的。
“小天，你怎么冒出这么个念头？”常天华皱眉道。
吴天冒出这个念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早在买对联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在吴天看来，这个时代赚钱的生意虽然多不胜数，可咱的“原始资本”十分有限，想要投资小，收益大，还不太辛苦的活儿实在不太好找。
而印书法字帖的成本并不算太高，收益却有很不错的预期，基本上可以满足吴天的要求。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还不算浮躁，乐意练练字儿的人不在少数，文化生意还有不小的市场空间，而硬笔书法练习字帖的供应并不丰富，吴天看过新华书店里的钢笔字帖就那两三种而已，自己大可以凭借先知的优势抢占这一片市场——要知道今后十数年内，硬笔字帖一直都会大受欢迎，直到电脑时代来临后才会渐渐落寞下去。
“你别管我怎么想到这个念头的，你只说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干吧。别的不说，咱俩合伙，保证你能挣钱！”吴天口气满满的说道。
如果不是见了常天华家里的这个情况，吴天也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毕竟常天华作为一个知识分子，难免有几分读书人的迂腐和傲气，直接提钱可不太容易让他接受。
而当下的情况，吴天觉得直接提钱，反倒更容易打动他，以常天华的厚道本性，为了老母亲的病和妻女的生活，所谓的知识分子的矜持留着何用？甩手就可以扔一边去。
常天华目光晶亮了一下，心里又满是纠结，看着吴天直吧咂嘴。如果说是别的六七岁的跟他说这话，只怕常老师要先笑掉两颗门牙，再一巴掌把他拨拉到一边去。可是眼前这位可不同于普通小孩啊，常天华可是听过吴天念叨的那些生意经的，并且这小子每次念叨的还全都没错过，眼见那几天下来，他不但自己生意好得不得了，连咱也跟着傍了大光。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是神童，是做生意的天才啊。
常天华几乎毫无怀疑，吴天说能赚钱肯定就能赚钱。
可吴天发出的邀请，却还是让常天华迟疑着，毕竟吴天说的是要印字帖，这生意必然是要下不少本钱的，自己又哪儿有本钱和他合伙儿？
常天华暗叹了口气，道：“小天，你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可合伙……还是，算了吧。”
吴天微微一笑，常天华心里所想他又岂能看不出来？只要他心动了，想赚钱，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第十六章 秘书人选
“吴天，你怎么不上学跑回来了？”
吴天从三中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被老姐指着鼻子嚷了起来。上午吴媛去学校报了到，下午领了新书就回来了，正式上课要等后天的。
吴天一撇嘴，也不管老姐的质问，径直跑到老姐的小床前，翻起被褥子来。
“你干什么呢？”吴媛明知故问的嚷着，慌忙要去拉住吴天，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吴天已经把两包红纸包着的钞票攥在了手里。
这自然就是年前卖对联的收入了，姐弟俩早已经分赃完毕，除去被老妈“缴获”的十三块，还有两百七十多块钱，其中的两百六十元分作两份藏在了床褥下，剩下的则当做零花钱装进了口袋里。
“姐，我又想到一个生意。”吴天笑嘻嘻的甩着两包钱，对吴媛说道。
气呼呼的吴媛立马就顿住了正要扑向老弟抢夺钱包的动作，道：“你说什么？”
吴天笑道：“我要做生意，赚钱啊！”
“还要赚钱？都这么多钱了，你还不嫌够啊？”吴媛嚷道。对于小学三年级的吴媛小朋友来说，一百多块可是一个大数目，自我感觉似乎比老爸老妈都有钱了，不但知足的很，甚至还有点患得患失、担惊受怕的感觉呢。
吴天嘻嘻笑道：“谁还会嫌自己钱太多？我不但要赚钱，还要赚大钱！姐，怎么样，咱俩还合伙吧？”
吴媛很有点无语的望着小弟，道：“你究竟先干什么啊？”
“干什么你别管，反正包你赚钱就是了。”吴天说道。这次的生意实在有点复杂，要跟十岁的老姐请明白只怕有些吃力，再说了，这次的活儿吴天也没准备让老姐具体参与，这活儿她也出不上什么力。
吴媛就摇了摇头，道：“不行，咱俩都得上学了，要是被咱妈发现了，咱俩就得挨打！”
见老姐不答应，吴天也不勉强，说道：“嗯，要不就我自己干算了，你借给我点本钱。”
“什么？”吴媛道。
“把你这一份钱借给我用用，回头赚了钱还你。”吴天把两个钱包拍在一块儿，道。
“不行！这是我的钱！”吴媛急道。
“我知道是你的钱啊，又不是白要，回头还你的。嗯，我给你利息，借你一百三，回头还你一百五！”吴天口气满满的说道。
“那也不行，你要是赔光了，拿什么还我啊！”吴媛急道，说着就要去抢吴天手里的钱包。
吴天慌忙躲闪着嚷道：“哎，哎，别抢，姐，你没看看你弟弟我是谁啊，神童啊，姥爷都说过的，你想神童做什么会赔吗？要不是我，你哪儿能赚这么多钱啊？我就是借你点本钱用用，很快赚回来就还你，你怕什么啊……”
吴媛听这话不免停了动作，皱着小眉头一副迟疑的样子，貌似弟弟说的也不错，外公的确说过他是神童了的，再说了，这钱本来就是弟弟帮忙赚回来的，就算咱也出了力，可卖对联的时候弟弟写的快，赚得比咱多多了，最后还是给咱分了一半的，说起来咱确实不应该这么小气……
“你确定要还我？”吴媛不放心的道。
“一定！”吴天斩钉截铁的道，“还你一百五！”
吴媛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不用那么多，还还我一百三就行了……不过你一定要还我啊……”
“放心吧，你弟弟我能骗你？”吴天大大咧咧的说着，径直把两包钱全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
吃罢晚饭，吴建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书房，而是在点了一支烟，坐在堂屋靠墙的吴天的小木床上抽了起来，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心事重重。
吴天则装模作样的在小餐桌上摆好了纸笔，照着外公送的《千字文》练起字来——外公有令，《三字经》、《千字文》不光要会背，还要把上面的字认全了，要全部会写，并且还给吴天下了任务，每天要学会多少个字，以后每周周末都要去外公家写给他看的。
“建国，怎么了？”在一旁监督吴天学习的楚玉梅自然看出了丈夫的异常，张口问道。
吴建国默默的又抽了两口烟，才说道：“咱爸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柳书记想把我调去市委。”
“调去市委？你在报社干的好好的，把你调去市委干什么？”楚玉梅道。
“当秘书。”吴建国道，“给柳书记当专职秘书。”
“啊？”楚玉梅不禁惊了一跳，接着大喜道，“市委书记的秘书？那是不是比你现在要强得多？”
吴建国朝老婆翻了下白眼，道：“级别还是一样，不过待遇上要比报社好一点。”
“那是肯定的，跟着一把手呢，怎么也比你们这破报社要强得多，还省报呢，连个宿舍都分不下来……”楚玉梅嚷道，“这么好的事儿，你还愁眉苦脸个什么？”
吴建国按灭了烟头，道：“你不懂，这里面的事儿复杂着呢……还有，社里领导对我挺看重的，这才刚提了副主编……”
“什么看重不看重的，要真看重你，以你的成绩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才提拔你！让你给市委书记当秘书，你还推三阻四的？哼，我看你呀，就是不想看我们娘仨过点好日子！”楚玉梅恨铁不成钢的嚷道。
吴建国吧咂一下嘴，却又低了脑袋，重新抽出一根烟来点上。
“抽，抽，就知道抽烟！”楚玉梅恨恨的道，顿了一下，又道，“你问咱爸什么意见了吗？”
“问了，咱爸说让我自己考虑。”吴建国说道。
一旁支着耳朵偷听的吴天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外公这话的意思，只怕是不大赞同啊。
看来这里面的问题的确是有些复杂。
那问题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想起昨天在外公家见柳文成的情况，很容易就可以猜得出这位柳书记想请老爸给他当秘书，只怕可不仅仅是看重的老爸的才华——这年头可不缺能写几篇文章的笔杆子，而老爸也显然并不见得就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秘书，首先年纪上就已经略略偏大，并且刚刚上了副处，领导暂时也没办法给予够分量的好处，不容易收获忠心，只怕一般的领导选秘书都不会选上吴建国的。
那么柳文成所看重的，只怕就不是吴建国本身，而是奔着楚宁河去的。
虽然楚宁河不在体制内，又一向不太热衷政事，可背不住楚教授人脉深厚，不少学生对于老夫子的感情真挚得很，过年这段时间，吴天可是瞧得清楚，每天前去看望老师的人不说排着队，也是前脚走一拨，后脚跟着就来的，其中不乏一些在市里手握实权的中层干部。
虽然就算吴建国成为柳书记的秘书，这些人也不见得就会二话不说跟着柳书记走，可好歹有了这层关系，对于初来乍到的柳书记迅速打开局面也是大有裨益的，再说吴建国本身的能力也不错，笔杆子硬实的很，当天谈话也看得出为人处事很沉稳，抛去年龄、级别的因素，成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并不是问题。
所以，柳书记这一张算盘打得很是精妙。
想到这里，吴天也明白了老爸犹豫的根由——这好事儿之所以落在自己头上，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得来的，知识分子的矜持和傲气自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七章 进一步海阔天空
吴天不记得上一世柳文成是不是也有过要让老爸给他当秘书的提议，不过毫无疑问，这对于老爸来说，绝对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要知道上一世老爸一直没有离开省报，其后的升迁也算得上十分迅速，被那位目前担任省报副社长兼总编的领导十分看重，数年后那位领导正位省委宣传部一把手，刚过不惑之年的老爸也被提拔到了副总编的位置上。可问题是老爸的结局并不好，最终还是沦为了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如今眼前摆着的机会在吴天眼中可是好得不得了，如果搭上柳书记这条大船，虽然不能肯定就一定顺风顺水万事无虞，可好歹也比跟着报社那位十年内就注定要倒台的领导要强得多！
“咱爸让你自己决定？那你是怎么想的？”楚玉梅也皱起了眉头，道。
楚玉梅虽然只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可好歹出自大知识分子家庭，真要静下心来，看问题也是很准的，一听老父亲并没有直接给丈夫建议，而是让他自己决定，显然这个问题并不简单，只怕父亲也有所顾虑，并不十分赞成这件事情。
不过问题也不见得十分严重，不然以父亲对丈夫的爱护，真要事不可为，柳书记的电话到了父亲哪儿，就直接被回绝了，根本用不着让丈夫为难的自己做决定了。
吴建国抽着烟，道：“我这不是也没考虑好吗？”
“进一步海阔天空！”
吴天突然没头没脑的插口嚷道。
“小子，你说什么？”吴建国抬头看着儿子道。
“进一步海阔天空！”吴天重复道，这次却是抬头挺胸的望着老爸，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十分正经的样子。
“那叫退一步海阔天空！”楚玉梅没好气的纠正着吴天，说道。
吴天一撇嘴，道：“那是没得前进了，只能原地踏步了，才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明明有机会前进一步，自然还是进一步海阔天空嘛。”
一句话出口，吴建国和楚玉梅不禁全都愕然的瞪着儿子。虽然已经确认了这个儿子很有神童的潜质，可也实在接受不了他竟然能说出这种有“哲理”的话来。
吴建国愣了半晌，正要追问一下儿子这话是从哪儿学来的，却发现那小子竟然早低了脑袋，装模作样的继续写字儿去了。
“我看小天说的有道理，你总在报社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到市里上班，以后的路也广点。”楚玉梅却显然对神童儿子的话听进了心里，皱着眉头一边寻思着一边说道。
吴建国叹口气，说道：“去市委是不错，可我毕竟一直都是在报社干的，工作也比较上手了，现在上了副主编，以后还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发表一些实际的报道了……”
听了老爸这话，吴天忍不住直翻白眼，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爸这叫幼稚啊！
党报喉舌，又岂是谁人能够按照自己意图去胡乱发表文章的？就年前那一篇稍微贴近一点民心的报道，就让老爸踌躇满志了？
上一世老爸这个愿望可是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特别是职位越高的时候，受到各方面的限制也就越多。以至于后来他身为副总编，成为除去那位名义上的社长兼总编的宣传部长之外，报社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也依旧毫无自主可言，随后发表的一系列针对柳文成，以及派系路线争论的文章，实际上吴建国自己并不是很认同，可领导有令，哪儿由得他做主？
“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吴天拿起练字的草纸本，向满脸纠结的吴建国问道。
“小天，别打扰你爸。”楚玉梅慌忙要去拉住捣乱的吴天，而吴建国已经下意识的接过了儿子的草纸本，看了上面的字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这句话是从哪儿学的？”吴建国对儿子问道。
“我姥爷说的。”吴天立马回答道，“我姥爷说，我只会背《千字文》不行，还要会写，只会背，不会写，那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要会背，还要会写，把嘴里的话落到实处，才是真把式。爸，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听了儿子的问话，吴建国眉头深锁，心中如遭棒喝，这句话放在儿子身上也许是会背会写，可要放在自己身上呢？
当一个记者，一个编辑，写出再深刻的针砭时弊的文章，如果相关单位、相关领导不去重视，甚至不去理会又有何用？就说年前自己写的那篇针对火车站问题的报道，虽然广受民众好评，上级也发话要对相关问题进行整顿，可最后结果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如今才刚过了两三个月时间，风头一过，还是问题依旧！
想要为老百姓办点事实，只靠舆论报道，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还是要手中掌握实权才行！
再想想昨天在老丈人家里和柳文成的谈话，以及柳文成对于自己那些连发表都发表不了的论点的重视态度，也许自己去给柳书记做秘书，反倒更容易实现自己的理想，更容易把心中所想落到实处……
吴建国心中暗自有了决断，再看向儿子的目光不免灼灼起来。
可吴天那小子却嘴一撇，来了一句：“哼，还大记者呢，连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都解释不出来，看来我还得回头去问姥爷才行……”
说完，这小子从老爸手里夺过草纸本，屁颠屁颠的又跑回小桌子上埋头写起字来。
吴建国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惊异却更加浓重了，想想那句“进一步海阔天空”，再加上这一句“光说不练假把式”，吴建国可不相信全都是这小子的无心之言，可要说他是有意这么说的，那这小子究竟聪明到了什么程度？
儿子的神童潜质虽然已经被自己接受了，可这些话要真是他故意说出来的，那他就不是神童，那是妖孽啊！
“我明天给咱爸打电话，我去市委！”吴建国按灭烟头，对老婆说道，然后再扭头望了儿子一眼——妖孽就妖孽吧，反正是咱自己的亲生儿子，总比生个榆木脑袋的傻儿子强！
【裸奔也要努力求票求支持，各位看书的大大，请点击的时候先登录一下，会员点击也相当于一张推荐票的分值呢，总榜咱不想了，可好歹也要努力冲一下分类榜吧……您的支持就是俺的动力……】
【鞠躬感谢断江残月兄弟给予本书的第一个打赏！】
【鞠躬感谢我喜欢甘蔗的催更！老白保证完成任务！呵呵……】
第十八章 贾副厂长
“常大哥，我教给你的话你都记清楚了吗？”
商城市第一印刷厂门口，吴天仰着脑袋对常天华说道。
“哎，记，记清楚了。”常天华紧张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毕竟怀里揣着两百多块钱的“巨款”，等会儿还要去见印刷厂的厂长谈生意，这对于谈话对象素来都是初中学生的常老师来说，实在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在那个年头，工厂厂长在普通老百姓眼中也是“官”的！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最关键的是吴天教的那些话语，实在让常老师心里不托底——生意还有那种做法？只怕这话一说，人家立马就会用大扫帚把咱赶出去！
“别紧张，要有底气，不然咱自己都不相信，人家更不会信咱了！”吴天给常天华打气道，不过看看他那副德行，显然只凭这两句话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无非也聊胜于无罢了。
吴天有心再拍拍常老师的肩头给他点鼓励，可想想自己的个头，想看到张老师的表情都要仰着脑袋，也就作罢了，扭头直朝印刷厂的大门走去。
“小孩儿，你干什么的！”
印刷厂的门卫老头倒是相当尽职尽责，一看到“敌情”立马就把吴天给拦住了。
要知道印刷厂素来都是“小贼”重灾区，附近的一些小屁孩儿最爱跑到厂里来偷些铅字儿玩，几个小小的铅字儿倒是不值多少钱，就算抓住了也不值当对那些小屁孩动多大肝火，可架不住人多啊，时间长了，厂里的损失可不小，领导就对门卫下了严令，要严防死守，防止集体财产流失，所以门卫上对进出厂里的大人不怎么管，对小孩却盯得甚紧。
“我找贾伯伯。”吴天凌然不惧的对门卫老头说道。
门卫老头可是经验丰富，一般偷铅字儿的小屁孩，听了咱这一吆喝立马就掉头鼠窜了，这个小孩子却大大方方的，自然就不能以“小贼”对待了，再说后面还跟上来了个大人，也便缓和了语气，道：“贾伯伯？叫什么名字的？”
“贾青山。”吴天说道。
“哦，找贾厂长的？”老头更客气了，不过对象却换做了跟在吴天身后的常天华，“你们找贾厂长有事儿？直接去他办公室吧，就在那栋办公楼二楼……”
常天华就对老头咧着嘴直点头，他倒是有心说句谢谢的话，可紧张得舌头都打不了弯儿了。
吴天扭头就朝办公楼走去，一边走一边直摇头，这个常天华实在是太老实了，真难为他竟然敢上街卖对联，也不知道平时他怎么有胆气面对全班几十号学生讲课的。
不过也没办法，要不是他这么老实，咱还真不敢跟他合伙做生意呢——换个人咱可没把握以七岁幼童之躯，让一个成年人对咱言听计从，还不会坑了咱的钱！
不过他也老实的实在太过分了点，眼下咱亲自掌控，只让他出面顶个名还行，真要等生意做的稍微大一点，他没办法独当一面可不行啊。
唉，且等等看，他能不能锻炼出来在说吧……
*********************************************************************************************************************************************************************
“咦，小天？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看到敲门的竟然是吴天，贾春山非常热情，站起身来亲自让了吴天和常天华进了办公室。
这也不怪贾厂长客气，要知道眼前这位小朋友不但顶着一个小神童的大名，更重要的是人家老子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当了市委第一秘了！
吴建国的调动昨天就办好了，从省报副主编的位置上，直接跳去了市委办，挂了办公室副主任的衔，实际职务则是新任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
这个消息顿时就在市里爆炸开来，让无数人目瞪口呆——毕竟市委一秘可是非常敏感的位置，虽然职位级别算不得多高，可隐形权利却是不小，在相当程度上，秘书是直接代表着领导本人的！如果想捞油水，那不是一般的方便，就算老实本分点，跟着领导好好干上几年，一旦外放也必然能混个实权肥缺！
所以，自从柳书记到任，市里面不知道多少自恃够资格的年轻俊彦，无不各走关系让市委办推荐了咱，伸长了脖子盼着柳书记最终能选自己去伺候，而市里上上下下，各个机关单位以及区县领导们也无不支起耳朵打听着这块肥肉会落在谁的嘴里，也好预作准备，赶紧的和新任一秘搞搞关系，方便今后开展工作。
谁曾想最后竟然爆出这么一个冷门来，柳书记竟然对市委办的一大堆推荐人选全都弃之不顾，不声不响的直接从省报要了吴建国来！
那些区县、机关的领导们不免一头雾水，忙不迭的赶紧四方打听起吴秘书的情况——就算要拉关系，也总得先搞清楚吴秘书的喜好不是？
请客送礼，那可是门学问，如果大意了，点的菜、送的礼不合对方胃口，只怕效果还会适得其反呢！
而贾青山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是稍一惊愕，立马又喜上眉梢，毕竟一个大院里住了多年，一向和吴记者的关系处的不错，反倒是意外占了先机。本来还寻思着今天晚上赶紧去吴秘书家里坐坐，虽然一时三刻倒没什么事情需要请市委一秘帮忙的，可关系总得先打一打，指不定将来合适的时候，人家一歪嘴，咱这副厂长的“副”字就能去掉了啊。
谁曾想刚听到这个消息，吴秘书的小儿子竟然就上门了，贾副厂长又岂能不多多热情一点？
贾副厂长热情的把吴天和常天华让座，吴天小大人似的给双方介绍了下，贾副厂长又亲自动手倒了茶水，呵呵笑道：“小神童，你今天怎么没上学啊？”
“今天有点事儿，陪我表叔来找贾伯伯帮个忙。”吴天大大咧咧的说道。
“哦，什么事儿啊？”贾青山说着，目光望向常天华。
常天华不禁紧张得微微一哆嗦，虽然终于从吴天嘴里听到了“叔叔”这个称呼，可常老师现在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担忧得要命。
“这个……”常天华支吾着，一时间虽然吴天教的那些说辞还记得清楚，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来，差点冒出一头冷汗来。
“贾伯伯，是这样的……”吴天无奈，只能亲自赤膊上阵，道，“我表叔是著名的硬笔书法家，他想让你们厂里帮忙印一些硬笔字帖。”
第十九章 字帖练习本
“哦，常老师是书法家啊，我就说嘛，刚才一进门我就觉着常老师是个文化人，呵呵。”贾春山呵呵笑着，目光闪动的在常天华身上打量一眼，道，“常老师准备印什么样的字帖？”
吴天就斜楞着眼瞟了常天华一眼，伸出小腿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赶紧说话啊。
毕竟咱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就算神童一点，可涉及到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却不好再强出头了，不然不学而知，铁定要被人当妖孽的，闹得厉害了惊动相关部门把咱抓去切片研究，可就太悲催了。
常天华被吴天一踢，也慌忙收摄心神，紧张的从兜里掏出一叠纸来，说道：“贾厂长，这是我写的字儿，就印这些，你看看……”
“好，好啊，这字儿写的漂亮，常老师果然不愧是书法家，回头我也得跟着您学学……”贾春山接过那一叠纸看了两眼，立马就拍手叫好，不过贾副厂长可不见得就真的能看出这字儿写的有多好，对于书法，他的鉴赏能力实在一般的很，无非是奉承话而已，毕竟这位老实巴交的常老师，貌似和吴秘书带着点亲戚关系的，不然也当不得吴天亲自带他来找咱了不是？
被一个厂长这么夸赞，常天华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嘴里赶忙谦虚两声，说话也利索了点——这位厂长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倒也平和的紧，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呵呵，常老师，这么好的字儿就应该印成字帖，让全国的学生们都跟着学学，这是好事儿。”贾副厂长道，“嗯，常老师，你这怎么只有字帖，没有写一些教习练字的学习方法？”
“嗯，是这样的，我是想把字帖印成这种样子……”常天华说着，拿过一张自己写的字，再拿了一张很薄的草纸覆盖在上面，道，“就把字帖直接装订成这样一张透明一点的纸，一张字帖，练字的时候直接就可以照着下面的字儿描出来就行了，这样练字更容易一点……”
贾春山听得略略一愣，道：“好，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练字真的就容易多了！”
其实说白了，这种字帖练习本在后世满大街都是，可在这个年头，硬笔字帖还停留在《怎么写好钢笔字》，《钢笔字楷书的练习技巧》之类的阶段，内容多是讲技巧讲方法，拆偏旁部首，一点一横都要大篇讲解，只怕有些人买了字帖回去，一个字还没练就先看得头大如斗，没了练字的劲头了。
常天华偷眼看了吴天一眼，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想这字帖主要是面对小学生、初中生的，给他们讲再多的技巧方法，他们也不一定能理解得了，还不如天天照着字帖临描几张，坚持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有效果的。”
“呵呵，常老师这个方法实在太好了，这可是对咱们全市的文化教育事业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我们厂里一定会大力支持的！”贾副厂长说着，望了一眼吴天。很显然，贾副厂长是希望吴天小朋友能将这话转达给他老爸吴秘书——我老贾可是看着你的面子，直接替厂里拍了板支持你家亲戚了！
不过吴天小朋友却自顾自的在哪儿挖起鼻孔玩，根本就没搭贾副厂长的茬儿。
贾春山不免无趣，想想也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就算再聪明，又哪儿能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关键还是先把事儿办妥了，别的不说，至少吴秘书问起来，他这个书法家亲戚从会把咱的态度玩玩本本的告诉吴秘书的吧？
贾副厂长定下主意，立马谈起具体的实际问题来：“嗯，常老师，你准备印多少本字帖？出版这一块是和哪个出版社合作的？”
常天华脸上立马又露出了尴尬拘谨之色，道：“这个，不用找出版社了吧？这就是一些练习本，我想少印一些，先让我的学生们试着用用……”
贾春山不禁又愣了一下，本来还以为是个“大活儿”，没想到竟然只是个“私活儿”？
要知道这年头的图书发行还是比较正规的，几乎世面上所有的图书都要经过正规出版社出版，通过新华书店进行销售，没有出版社合作，图书根本就没办法进入市场销售。
而常天华却提出这字帖只是“练习本”的说法，自然就不同了，反正这字帖里也没有什么技巧讨论之类的文章，纯粹就是一些毫无关联的单独字，不用通过出版社问题也不大——就比稿纸、作业本一样，出版社可管不着！反正常天华说了，也印不了多少本，就是给他自己的学生用的，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呵呵，这样也行，常老师需要印多少本？每本多少页？”贾春山试探的说道。
可是印得少也有少的难处，毕竟要印的可不是普通小册子，直接排铅字就行了。这是字帖，相当于印图，是要用胶印机的，制版是要有成本的。给吴秘书办点私活，且不说赚钱了，就是收不收成本钱，都要先考虑一下再说。
“嗯，我想印一万本……”常天华说出这个数字来，却是心虚的耷拉下脑袋，看都不敢看贾厂长一眼，只管机械的说道，“印成十六开的作业本样式，每本十页字帖，装订的时候每张字帖上面加三张透光纸……”
谁知道贾厂长听了这话，只是略微一顿，就呵呵笑道：“没问题，回头你把字帖清样给我，我安排他们尽快给你印出来！”
常天华不禁愣了一下，这么简单就成了？略微一顿，慌忙又说道：“贾厂长，不过，这个钱……”
“噢，这你放心，你是小天的表叔，那咱们就不是外人，小天管我叫伯伯的嘛，呵呵，我一定让厂里面给你最大的优惠，依照成本价格一分钱都不会多加。”贾春山呵呵笑道，“毕竟厂子是公家单位，不然我一分钱都不会收你的，这个你得理解啊。”
常天华再次一愣，贾厂长这是误会了，还以为咱跟他谈价钱呢，并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生怕咱不满意他收了成本钱？
常天华急道：“贾厂长，不是的，我是说，我手里面暂时没那么多钱，这个，能不能先给一部分定金，等字帖印出来之后，过一段时间再付剩下的钱？”
“嗯，这个没问题！厂里面对于文化教育事业是要大力支持的嘛。”贾春山几乎没怎么迟疑，就当即拍板，虽然一万本字帖说起来不是小数，可真算起来，也没多少钱，毕竟印刷的内容每本只有十页，顶多再加一个封皮，剩下的都是透光纸凑数，印量也不算小，折合起来，每本的成本最高也不过毛把钱，一万本也才一千块钱左右，对于堂堂副厂长来说，这点担待不算什么。
再说了，就算常天华将来不付尾款，亏得也是厂里的钱，咱却可以凭此和市委第一秘结下深厚交情，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第二十章 我要辍学
贾春山十分上道，印字帖的事儿很顺利就定了下来，甚至定下的条件比吴天原本预料的还要优厚得多，吴天的心情自然极好，出来印刷厂，又叮嘱了常天华一番，迈着两条小腿悠哉的走回家去，一进大院却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自己家大门敞开，里面的东西全没了！
怎么回事儿？招贼了？哪儿来的贼能这么厉害，连床都拉走了，只剩下一张三条腿的破凳子扔在墙角……
吴天直发愣怔，却听得背后猛然传来老妈的一声暴喝：“吴天，你干什么去了！”
吴天扭头一看，只见老妈双手叉腰，面若冰霜的瞪着自己，不禁暗暗缩了缩脖子。
“说，你怎么不上学，跑哪儿去了！”楚玉梅恨恨的又道。
吴天一眨巴眼，终于想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爸今天一早就正式去了市委，给柳书记当秘书去了。作为市委第一秘，住宿问题当然是要被优先解决的，再怎么着也得给领导的秘书在市委家属院里安排一处房子，那也是方便秘书同志就近为领导服务嘛，并且条件还不能差了，总得让秘书同志安顿好家小，少了后顾之忧才能更好的为领导服务嘛。
本来吴天还寻思着搬家多少也要再等几天呢，谁知道动作这么快。
搬家可是大事儿，吴建国却是不能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请假的，好在市委办派人派车帮忙，倒是无需楚玉梅出力，只管动动嘴皮子说说什么家具要搬走，什么东西不要了就行，还有就是儿子女儿也得顺便带走，楚玉梅忙活着先去小学接了女儿，可再跑到幼儿园接儿子，却不想老师竟然说儿子没去上课。
这下可把楚玉梅给吓愣住了，儿子怎么没去上课？别是上学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要知道咱可是从来没接送过儿子的。
可接着老师又问道，吴天这几天是不是病了，已经连着三四天都没去上过课了！
一听这话，楚玉梅又不担心了，却是满肚子的火气噌噌直冒——这小子逃学！还已经逃了好几天了！
楚玉梅那个气啊，却又没奈何只能先陪着市委办的人一股脑的把家当全拉去市委家属院，堆进分配的三室一厅房子里，顾不得收拾，让女儿留下看门，就又折返回来，静等着逃学的儿子“回家”。
想明白了问题所在，吴天立马小脸一变，露出一副焦急的表情嚷道：“妈，咱家招贼了！东西全丢光了！走，走，赶快报案去……”
吴天嘴里嚷着，抬起小脚就准备往门外跑。
楚玉梅恨得咬了咬牙，一把揪住吴天的后领子，就她他拉了回来，使劲往墙根一按，让他站直了身子，恨声道：“咱家没招贼，是搬家了！我问你，你逃学跑哪儿去了？”
吴天讪讪一笑，也不答话。
毕竟逃学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总不能理直气壮的直接坦白吧。
楚玉梅的火气噌噌直冒，揪着儿子骂道：“你说说你，才这么大就知道逃学了？咹？长大了那还得了？看我今天不把你的屁股打成两半！”
“屁股本来就是两半的……”吴天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楚玉梅彻底火了，这小子逃学还有理了，还敢顶嘴？鞋子一脱，拿着鞋底子指着吴天的鼻子嚷道。
“唉，妈，不是我想逃学，是不逃学不行啊。”吴天赶紧说道，“你想啊，你儿子我是谁？是神童啊，我会的东西比幼儿园老师还多呢，他们能教得了我？整天就会一二三四，上下左右的教那几个字儿，那对我来说可不是学习，是折磨啊，时间长了还不把你儿子我给教傻了？”
“嗯……”楚玉梅不由得暗自认同，不过很快又醒悟过来，鞋底子一抖，道，“你还敢跟我胡搅蛮缠？我给你交着学费就是让你逃学的？你说说你这么大点，不上学在外面晃悠，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
“人贩子？人贩子碰到我，那也只能是我把他给卖了……”吴天对着老妈的鞋底子凌然不惧，上一世的经验证明，老妈从来都只是嘴上嚷得厉害，几十年时间从来没打过自己和老姐一下的，最多也不过是拧下耳朵，敲下脑瓜罢了。
果然，眼见得儿子这么不听话，楚玉梅说不得只能使出终极手段，一个脑锛敲在儿子的头上。
“哎呦!”吴天夸张的叫了一声，嚷道，“妈，别打头，会打傻的！”
楚玉梅不禁又是一慌，要知道如今儿子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儿啊，那可是神童，真要打傻了还得了，说不得心里一软，又照着刚才弹的地方揉了揉，然后再恨恨的一推儿子的脑袋，道：“我是治不了你了，晚上让你爸收拾你！”
吴天不禁暗乐了一下，要知道上一世老爸也轻易不会对咱动手的，记忆中上辈子只有上小学的时候屁股上挨过一巴掌，再有就是老爸给自己安排的工作，自己不愿意干的时候，挨过一顿骂罢了，比起三天两头训咱一顿的老妈还好对付。
楚玉梅说着拉起吴天就要走，吴天却又拽着老妈不走，一脸嬉皮笑脸的道：“妈，我以后不去幼儿园上学了。”
“什么？”楚玉梅刚消下去的火儿又被吴天钩了上来。
吴天却丝毫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道：“妈，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在幼儿园根本就学不到东西，还不如我自己在家自学呢……”
“不行，你小孩子家，不上学像什么话？”楚玉梅立马打断了儿子的话头，嚷道，“还自学？没有老师教你，你自学个啥？”
“我姥爷教我呢！”吴天立马道，“我姥爷都说了，我是个神童，一般的老师能教得好我吗？要不这样，以后我跟你一块儿去图书馆，你上班，我就自己找书看，你也不用怕我一个人跑丢了……”
楚玉梅不禁皱起了眉头，儿子这话貌似也有道理，毕竟幼儿园里也真教不了什么东西，纯粹就是给小孩儿找个玩儿的地方，不用担心上班的时候没人管罢了，真要说学习，像咱儿子这种神童，也只有他姥爷那样的大教授才能教得好——没看过年在哪儿只住了半个月，就学了多少东西吗？
如果按照他说的，以后跟着自己去图书馆倒也没问题，反正图书馆带孩子上班的人多了去了，他还能自己在那儿找点书看，自己还能抽空指导他一下，倒确实比在幼儿园能学到东西……
可话说回来，小孩子不上学也不像话啊……
楚玉梅纠结了一番，拿不定主意，干脆瞪了儿子一眼，道：“哼，这事儿你跟你爸说去，我管不了你！”
吴天暗自一喜，老妈嘴上这样说，只怕心里已经赞同了咱，只要老妈同意，老爸那一关就好过了……
第二十一章 市委家属院
柳文成作为省委常委，其实有是资格住到省委常委院的，不过柳书记却是选择住进了市委常委院，倒有几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意思。
不过这样以来倒便宜了吴建国，直接住进了市委家属院年前才刚刚建成的处干楼，三室一厅的格局，却足有一百来个平方，说起来是略略超标了一点，不过谁让人家是市委第一秘，这点略略逾格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可惜是吴家的家当实在差了点，没个像样的电器也就罢了，家具也全都是一些旧家具，说起来这些家具还真没几样是吴建国花钱买的，除去一张大木床和一个老式衣柜是结婚时候的物件，其他一些小桌子小板凳以及两张小木床，全都是别人淘换下来，被吴建国两口子捡回来的破烂。
以至于诺大的新房子里就显得很不协调，还空空荡荡的不像个样子。
可即使如此，也让楚玉梅兴奋的不行，指挥着下班回家的吴建国，把那几样破家具这样摆了，再那样摆着试试，吆喝着吴媛拿来抹布使劲的擦拭家具上那些积年老灰，只可怜再怎么努力也擦不出什么亮光来。
吴天却不去管他们怎么折腾，只抱着电视看。
这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却并不是吴家的资产，乃是市委办许主任特意送上门来的，不过名义上是市委招待所更新换代淘汰下来的，暂时“借”给吴秘书用的。
吴建国刚开始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毕竟这种占公家便宜的事儿，吴建国还不太习惯，吴天立马就一迭声的嚷着要看电视——留不留电视是小事儿，关键是许主任的一片好意可不能推辞出去啊。
市委办主任可是为书记服务的，一般这个位子都是要留给书记的亲信人员，虽然要求不像秘书一样严格，可不对路的人是铁定不能用的。许主任作为前任书记提拔上来的市委办主任，如今换了领导，如果短时间内不能获得新书记的认可，只怕很快就得挪位子。以市委办主任这种肥的流油的处级位子，除非能给个区县书记才有得比啊，许主任自认自己是没机会挪到那种肥缺上去的。说不得许主任那是要使尽一切办法，以期柳书记能认可咱，对于柳书记的秘书，也顺带着巴结上了——别看咱是主任，吴秘书只是挂了个副主任的名头，可说起来在当前这种敏感时刻，咱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全在人家吴主任歪一歪嘴的功夫。
吴建国昨天才由纯技术性的记者工作转到秘书位子上，暂时还闹不清楚这些道道，可吴天鬼机灵的，当然心里明了。且不说要不要帮许主任保位子，人家的一片好意是不能推拒的——接受他的好意，帮不帮他那是两说，本来第一秘就得有点特殊待遇嘛，咱不至于因为“借用”一台电视就算是欠你的人情。可要不接受，那在许主任心里可就要留下疙瘩了，在人家看来，只怕就是一个柳书记要换人的信号了，老家伙真要心里起了别扭，真要给十足新手的吴大秘使点小绊子啥的可是轻松的很。
眼见着儿子目光闪烁的朝咱暗使眼色，吴建国心下一动，便对许主任表示了一番感谢，把电视留了下来。许主任脸上的笑容立马就真正灿烂起来，亲热的留下一番有事儿只管和他打招呼的言辞，才屁颠屁颠的走了。
眼见着丈夫当了市委一秘，这就立马分了大房子，还有了大电视看，楚玉梅的心情不是一般的高，光这台电视就一会儿放在小餐桌上，一会儿要放在大书桌上的折腾着换了好几个位置，不知道摆在哪儿才最气派，搞得吴天大为光火，发动老爸一块儿抗议老妈的无聊行为，才终于让楚玉梅放弃了对那几件家具的布局，转而忙活着打扫卫生去了。
吴天终于有机会把十四寸的小黑白电视个打开了，不过这年头的电视实在没什么可看的，甚至于还不是全天候播放，也就是每天的《新闻联播》能指望上，别的节目都不好说能不能一定看到。
不过今年却是电视发展最迅猛的一年，在随后三月份召开的第十一次全国广播电视工作会议，做出了对“四级节目”的重大政策调整。除中央和省一级办广播电视和电视台外，凡是具备条件的省（自治区）、直辖市、县也可以根据当地需要开办广播电台和电视台，自办节目。一时间电视台、电视节目丰富起来，各地的电视机彻底成为抢手货，电视普及率迅速上长，电视广告的效力也将很快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吴天记得最深刻的就是“燕舞牌”收录机，这是国内广告界的一个传奇，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厂生产的“燕舞牌”收录机，在报纸和电视台打了广告之后，一时间就成为国内知名大牌，产品被一抢而空，引起一片轰动，“燕舞小子”也成了广告史上的一个标志性名词。
一时间吴天想得心怀激荡，现在“燕舞小子”还没上电视呢，不过时间上也要不了多久了，以咱现在的情况只怕是没机会把这一大机会抢到自己手里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咱继续把握这个时代机遇，赶紧的搞出一些其他的“x舞小子”！
现在的关键还是赶快赚钱，积累原始资本，然后再搞出点新产品抢占市场，抢占广告效益啊。
昨天和贾春山谈妥了字帖的印刷，按照他当时说的，一万本字帖印出来，装订好，最多也就是两天的时间。今天自己被老妈拉去了图书馆——不上幼儿园，就得跟着老妈去上班啊，却是没时间找常天华问一下进度问题，想来以贾春山的“上道”，肯定会加紧督促，明天铁定就能拿到货了。
嗯，明天还得找个借口溜号，找常天华再指导指导他销售的问题，这可是咱第一单“大”生意啊，说什么也得开门红，千万不能赔了……
【呜呜，眼看着别人上了推荐，点击推荐票刷刷的涨，老白心里那个难受啊，可怜裸奔的人啊，码字都没激情了，只求各位兄弟多支持一下，给老白点动力啊……】
第二十二章 字帖印好了
眼见楚玉梅忙着给人登记借书，吴天猫着腰麻溜的从柜台下边钻了出去，一口气跑出图书馆大门。
本来吴天早上的时候是准备装肚子痛拒绝跟老妈上班去的，可惜演技不佳，一下子就被老妈看破了，可怜吴天就被老妈揪着耳朵按在自行车上，硬带来了图书馆。
不过赚钱大事儿可耽误不得，说不得吴天只能再玩一次“逃学”的把戏，那怕被老妈抓住也在所不惜啊。
迈开两条小腿，吴天紧着跑到三中家属院，刚到家属院门口就被常天华一把拉住了，嘴里直嚷：“小天，你可算来了，昨天我就等了半天了，急死我了……”
吴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常天华连拉带拽的拖进了家里，显然是特意等在门口，急等着吴天上门的。
一进门吴天不禁傻眼了，却见一屋子到处都堆满了整摞的字帖本，床上、柜子上、小饭桌上，地上还铺了床单，堆了老大一堆，几乎都没个下脚的地方，真难为昨天晚上这一家子睡哪儿了。
吴天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一万本竟然这么多，早知道应该先让常天华租个仓库啥的，毕竟人家常老师本身的住宿条件就不咋样，四口人才住了一间小平房啊。
“常大哥，这样不行，你回头去租个房子好了……”吴天说道。
“租房子？”常天华不禁说道，“那要花钱啊，没那个必要，放我这儿就行……”
“什么没必要！”吴天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这个常天华很有些老抠的毛病，“你看看你这屋里，还有个下脚的地方吗？要是洒了茶水，湿了字帖怎么办？还有，暂时这只有一万本，要是下一次印两万本，五万本，你这儿还放得下吗？咱是要做大生意的，不差那几个房租钱！”
常天华立马喏喏点头，对于吴天，常老师是早不把他当小屁孩看了，以前一块儿写对联卖的时候且不说，只说这次印刷字帖，从头到了都是吴天拿的主意，连本钱也是吴天一个人出的，印刷厂的贾厂长更是看着吴天的面子，才答应了那么多条件，给咱印刷的，一路下来常天华早已经对吴天的话形成了习惯性服从了。
“嗯，印的不错……”吴天说话间抽出一本字帖，看了看效果，却见印刷质量清晰，纸张也比较厚实，而描红用的透明纸张用的也是拷贝纸，而不是透明度比较差的薄页纸，算得上是真材实料。
不过吴天却不太满意——东西太好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啊！
增加成本是小事，关键是要知道咱印的这种字帖是属于消耗品，特别是印刷有字帖的那些纸张如果太解释了，只怕买回去练字的人用过了描红的透明纸，还要自己再拿一些薄纸印着继续用的，那咱岂不是要少卖不少？
大大的不划算！
“贾厂长很不错，一本印下来只收咱们九分钱！”常天华却没看到吴天脸上的表情，只顾称赞起贾厂长够意思。
“九分钱倒是不贵，老贾只怕还要亏上不少的。”吴天淡淡的说道，“下次再印的时候，要让他降低点质量，咱不能总占国家的便宜，让老贾难做啊。”
“还下一次再印？这次的这么多究竟怎么卖啊。”常天华急道。
自从昨天贾春山亲自带人把字帖拉来之后，常天华看着这满屋子的字帖就头大如斗，这可是钱啊，足足价值九百块呢，以常老师目前的工资，得不吃不喝干上一年半！
所以常老师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好，一大早起来就跑到家属院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吴天上门，好容易等来了，这位竟然还满口大话的说起下一次再印的话头来，不禁让常老师头大如斗——跟着这么个小屁孩做生意，有谱吗？
“呵呵，别急嘛，这么点东西不愁卖的。”吴天笑道，“哪个，我让印的广告单页在哪儿呢？”
“喏，这儿呢……”常天华慌忙从桌子地下拉出一摞子广告宣传页来，道，“贾厂长说这些算是送咱们的，不要钱。”
“那敢情好……”吴天呵呵笑着，抽出一张广告宣传单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宣传单其实十分简单，只印了几行大字：你想写好钢笔字吗？你想只用一个月时间，就练好钢笔字吗？
然后是稍微小一号的字：著名钢笔书法家常天华老师钢笔字帖，教你三十天练出一笔好字！
简简单单的黑体字，简简单单几句话，这玩意儿能起到什么效果？
可吴天却相当满意，广告嘛，玩得是个技术！
“嗯，不错，常大哥，你抽空找几个人，把这些宣传单发发，关键是各个学校门口一定要多贴一些，在学校上学放学的时候，要在路口散发一些给那些接送学生的家长们。”吴天吩咐道，“嗯，干脆雇两个人吧，临时性质的，这五千份广告散发出去，顶多三两天时间就差不多了，一人给他们十块钱好了！”
“十块？”常天华不禁眼睛一瞪，嘴张得能吞下俩鸡蛋，然后又压低声音道，“不是，小天，那个雇人还是算了吧，我不是心疼钱，关键是政策上不行吧？”
也不怪常天华会有这种担忧，要知道虽然十一届三中全会早已经过去数年，可国家对于私营经济的政策却很不稳定，早几年刚刚松动一点的环境，在去年又变得严峻起来，最有代表性的“八大王”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刑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各大报刊上关于路线的舆论之争正是如火如荼，“做生意”这个名词几乎就是一个雷区，也就是一些胆大者干个个体户什么的都算得是另类了，一旦要说赚钱了，雇人了，那可等同于资本家了！
“切，没事儿，临时的嘛，不用担心，上面的政策我比你清楚！”吴天大大咧咧的说道。
“噢……”常天华就点头。关于吴天的身份，常天华也多少了解了一点，人家老子可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对于上面的政策肯定比咱这个闷头教书的中学老师懂得多的。
“不过，小天，只发这些……广告单，可这上面连个地址都没有印，人家想买字帖也找不到咱啊。”常天华指着那广告单说道。
“呵呵，这个你不用管，现在让你发广告，你只管发广告就行了，字帖一本也别卖，嗯，三天时间把这些广告全都发出去，顺便再找个房子，到时候我再过来，再说后面怎么办。”吴天老神在在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学以致用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星期天，山南大学楚教授家里，吴天摇头晃脑的背诵着《论语》。
楚宁河对于外孙的聪颖简直是惊喜莫名，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是不会这么快就教他《论语》的，毕竟小家伙虽然短短半个月时间就会背了《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可毕竟那么多字要认得并且会写，怎么着估计也得小半年的时间，谁知道这家伙竟然只过了一个多星期，今天他一来，自己一考核，他竟然全都会写了——要知道《千字文》上面可是有不少生僻字的！
于是，楚教授决定再次提高教学进度，直接搬出了儒学经典，四书之首的《论语》来，一字一句的给吴天解释着意思，然后再一句一段的让吴天背诵。
吴天也没让外公失望，楚教授只用解释一遍，吴天就立马能够理解，再跟着读上一两遍，就能背下来——本来上一世就读过，如今重生之后，头脑清晰，以成年人的理解能力，加上少年人的记忆力，背个书还不轻松？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吃罢了午饭，吴天对着外公摇头晃脑的一口气背完了《学而》又背了《为政》，这可是一上午的学习成果，乐得楚老爷子二话不说，又翻开书来，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教他《八佾》。
《论语》二十篇，依照这小子的学习速度，一天学五篇应该问题不大，四天就能把一本《论语》全教会了！
楚教授甚至都有心干脆再让外孙在家里多住几天，自己干脆请几天假，看看他能不能只用四天时间就吧《论语》全部背会！
谁知道吴天一看外公又翻开了《论语》，立马身子一塌，缩着脑袋嚷道：“姥爷，学了一上午了，脑袋都背书背成浆糊了，咱干点别的成吗？”
楚宁河一愣，不禁又呵呵笑了一下，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毕竟吴天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真这样使劲的教，把孩子累过火了，让他对学习产生了抵触，可就过犹不及了。
“呵呵，那行，你想干什么？要不练会儿字儿吧？”楚教授丢下《论语》，立马又提起练字的话头来。
吴天顿时一副被打败的架势，头痛的道：“姥爷，学习要劳逸结合啊，你真把我当铁人使唤呢……”
“这孩子……”楚宁河哭笑不得的道，“那好，休息一个小时，你说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行了吧。”
“姥爷万岁！”吴天高兴的双臂一举，欢呼道，“我要去操场上荡秋千！”
楚教授笑呵呵的道：“好，叫上你姥姥，咱们荡秋千去！”
*********************************************************************************************************************************************************************
“建国，去了市委，工作还顺利吗？”
吃罢晚饭，楚宁河对来接儿子回家的吴建国问道。
“还行吧，柳书记对我挺客气的。”吴建国答道。
楚宁河微微蹙了下眉头，吴天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小天，你皱什么眉头？”楚宁河立马问道。对于这个小家伙，楚教授是越来越上心，越关注就越觉得这小家伙简直是聪明的过了头，很多时候表现出的反应分明就是个成年人，如果不是偶尔露出一些小孩子的顽劣行为，楚教授都不敢确定他才年仅六岁了。
“柳书记还没把我爸当做自己人呢。”吴天撇着嘴说道。
楚宁河不禁惊讶了一下，道：“怎么说的？你给解释解释？”
“柳书记对我爸很客气啊，客气可是带了个‘客人’的‘客’字的，那不就是把我爸当客人了吗？”吴天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咬文嚼字的说道。
楚宁河和吴建国对视一眼，不禁又摇头一笑，这小家伙的解释倒是十足直白，直接从字词的角度看待问题，反倒比成年人的理解要直接多了。
“嗯，柳文成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做事情的功利心稍微重一些。”楚宁河抛开人小鬼大的外孙，对吴建国说道，“再加上他来山南是带着任务的，山南的局面对他来说很艰难，他防范之心重一些也正常。”
“是的，柳书记目前的局面是比较难啊，市里面的工作不太好开展……”吴建国也皱起了眉头。
吴天听了这话，心里不免又活泛开来，不过却不敢轻易再皱眉头了。
“嗯，你以前没接触过地方上的具体事务，现阶段要多看多听多学，不要轻易说话……”楚宁河又告诫道。
“是……”吴建国应道。
“是什么啊！”吴天又忍不住咕哝一声，立马又引来老爸和外公双双凝视，不禁脑袋一缩，暗悔多嘴——就算咱不同意外公这个观点，也大可以回家后旁敲侧击的点醒老爸嘛，这样高调的当个妖孽，风险系数实在太大了。
“说说，你又有什么不同意见了？”吴建国却不顾吴天要藏拙的念头，直接点将道。
吴天无奈的挠挠头，小脑袋一摇一晃的道：“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吴建国不禁皱起眉头，楚宁河略微一顿，却呵呵而笑，道：“这家伙是说让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呢！呵呵，上午学的晚上就用上了？能够学以致用，不错，不错，呵呵……”
吴天得了夸奖，嘻嘻一笑，低头暗摸汗水，亏得咱这急智啊，不然就真得彻底妖孽一把了。
“嗯，小天这样说其实也不错，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能给柳文成提点好的主意，帮他把工作开展起来，那是最好不过的……”楚宁河说道，“唉，说实在话，当初我是不太赞成你去市委的，这条路不好走啊……不过你既然去了，那就得好好干，大环境应该是定下来了，即便有些磕磕绊绊的，终究影响不了大局……”
第二十四章 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老常，开门！”吴天敲着常天华家的房门，嚷道。
昨天吴天通过姥爷之口，和老爸商定下了“劳逸结合”的正确学习方法，同意了吴天以后每天上午跟着老妈去图书馆看书学习，下午自己在家练毛笔字的学习方案，所以吴天小朋友终于获得了有限的自由，等老妈下午一上班，就立马溜出来找常天华来了。
“咦，是你啊……”
房门打开，却是小丫头常乐，一见吴天不由得叫道。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一副小大人一样的家伙，常乐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关键是这家伙的辈分让常乐十分费解。
“呵呵，乐乐，你爸爸呢？”吴天往屋里一看，却不见常天华，就朝常乐问道。
“我爸去卖字帖了，我妈也去了。”常乐说道。
“卖字帖去了？”吴天不禁一愣，皱了皱眉头。
“我爸说你要是来了，让你也过去。你等一下啊，我给奶奶说一声，就带你去。”常乐说着就跑回房间，对门口床上躺着的常奶奶说道：“奶奶，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好，好，你去吧……”常老太太应道，声音不算亮，不过却比上一次吴天来的时候强多了。
本来印字帖的时候吴天准备了两百六十块钱，不过眼见贾春山十分上道，预付定金的时候，吴天就让常天华只付了一百块，剩下的一百六十块也全都给了常天华，让他拿六十块先给老太太抓点药，输几瓶水，只当是借给他的。剩下的一百块则作为流动资金，租仓库、发广告的工钱都是从这里面出的。
输了几天液，老太太虽然依旧没有痊愈，不过病情却是轻了许多。常老师就感激不已，自然对吴天更是唯命是从了。
“走吧！”常乐虚掩了房门，朝吴天叫了一声，就蹦蹦跳跳的当先引路而去。
吴天看着小丫头两条辫子随着蹦跳一甩一晃得，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慌忙跟了上去。
出了三中的大门，吴天朝领路的常乐道：“乐乐，你爸他们在哪儿卖字帖呢？”
“就在前面一拐弯，再一拐弯就到了……”常乐一边说着一边朝吴天打着手势，可怜吴天又哪儿听得懂她说的究竟是哪儿？说不得只能当做白问，老老实实的跟着常乐一拐弯再一拐弯的过了一道街口，进了一条小巷子。
这条小巷子还基本保持着老城的布局，大多都是一些独家小院，而常乐带着吴天去的正是其中一座小院。
小院不大，只有三间瓦房和一个小小的院落，吴天一进那小院门，不禁就是一愣，只见小院子里站着二三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全都堵着正房门口，吵吵嚷嚷的煞是热闹。
“怎么了？”吴天不禁皱了皱眉头道。
“这都是买字帖的。”常乐却毫不奇怪的说道，当先朝人堆挤了过去，嘴里嚷道，“让一让，让我进去……”
一帮子人全都伸着脑袋往屋里挤呢，谁会在意一个小屁妮儿的吆喝，亏得屋里传出常天华的声音，道：“各位让一下，那是我闺女……”
一帮人这才勉强让了条缝儿，常乐一边往里面挤，一边朝吴天招了招手，吴天没奈何的吧咂一下嘴，说不得也只能跟着小妮子从人缝儿里挤了进去。
挤到内侧，却见房门口堵了一张桌子，常天华和白洁两口子站在桌子后边，忙的一个个全都鼻尖冒汗。一见女儿后面还跟着吴天，常天华立马兴奋的叫道：“小天来了，快进来。”
常天华说着进来，却一点也没有挪桌子的意思，而常乐已经一弯腰从书桌下面钻了过去，吴天就郁闷了，别是让咱也钻桌子吧？虽然以咱的生理年龄来说，钻桌子不算丢人，可好歹咱才是这儿的大老板啊，钻桌子进门实在是有点丢份。
好在白洁还算有眼力价，一看吴天迟疑，慌忙指挥老公把桌子挪开一点，留了条缝让吴天挤了进来，又赶忙重新把桌子挪回去，招呼着那些堵在门口的人别挤。
吴天进了屋里，却不免又是一阵气闷，因为这下彻底看清楚了，常天华两口子确实是在卖字帖！
这个老常是怎么回事儿，咱不是给他说过的，字帖一本也不要卖，只管发广告就行了吗？这乱糟糟的算个什么事儿？
“你的五本，一共七毛五分钱。”常天华对桌子外面的大妈说道。
“我买五本，你也不给便宜点？七毛钱得了！”大妈砍价道。
“那不行，一毛五一本，买十本也是这个价！”常天华硬邦邦的说道。
大妈一撇嘴，很不满的掏出钱包数起钱来。
“不卖了！”吴天却突然一把把那五本字帖从常天华手里抢了回来，嚷道，“不卖了，一本也不卖了，老常，关门！”
一句嚷嚷，顿时让人全都愣住了，常天华望着吴天直发晕。
“我说，不卖了，关门！”吴天盯着常天华一字一顿的说道，口气无比严厉，只可惜人太小了点，气势就显得不太够。
“嘿，这是谁家小孩儿啊，还当起大人的家来了？”一个门外买字帖的家伙嚷道，立马引来一片附和声。
“就是，我钱都掏出来了，你们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这不是欺负人吗……”那位砍价大妈跟着嚷道。
“我准备买一百本，你们麻利的啊……”
常天华的脸色就有点尴尬，喏喏的蠕动下嘴唇，想向吴天开口，可吴天却愣愣瞥了他一眼，扭头离开了门口。
常天华脸色更加尴尬了，和老婆交换了个眼神，却见老婆也是一脸难色，不禁暗叹一声，扭头朝外面嚷嚷的人群高声说道：“各位，对不起了，今天不卖了啊，大家改天再来吧……”
“嗨，怎么回事儿，哪儿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外面众人不禁嚷嚷起来。
“就是啊，你们早说不卖，我这等了大半天了，耽误的时间算谁的？”
“我就要一本啊，别急着关门，先买我一本再说啊……”
常天华一脸作难的朝众人道歉：“对不起啊，实在对不起，大伙儿多多担待……”
好在这年头老百姓倒还实在，嘴上发几句牢骚也就罢了，再被常天华两口子一迭声的赔礼道歉，也就慢慢散了开去。
很快闹哄哄的小院就冷清下来，常天华栓了大门，和老婆掉头回来，一见屋里满脸寒霜的吴天，心下不免有气——眼见得生意这么好，字帖大受欢迎，高兴还来不及呢，真不明白这小子怎么还生气了？
眼见得老公回屋后就木头人似的往哪儿一杵，白洁不禁朝他脚后跟踢了一脚。常天华却只是挪了一点位置，又杵在哪儿了，还是话也不说一句。
吴天不禁撮了下牙花子，看来常老师还是很有些犟筋脾气，显然这是不太认同咱让关门的决定。可当着人家妻女的面，特别是常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咱，咱也不好过为己甚啊。
吴天暗叹了口气，缓和了口气开口说道：“常老师，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五章 成本计算法
“我不是说过，没让你只管发广告，字帖先不要卖吗？”吴天耐着性子说道。
常天华却斜着脖子不说话，白洁不禁恨恨的剜了他一眼，对吴天说道：“小天，本来你说的是今天要过来的，等了你一上午你也没来，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你，这边买字帖的又堵着门，没办法才开始卖的……”
“嗯，这是我疏忽了，没把联系方式告诉你们……”吴天干脆不理常天华，对白洁问起来，“现在卖了有多少本了？”
“有两百多本了吧。”白洁说道，“刚才卖了有小两百本，还有一些是这两天学校的老师们要的……”
“嗯……”吴天点了点头，看来问题还不算太严重，两百多本对市场的冲击应该不会太大。
“喏，这是钱，全在这里……”常天华把一个人造革的皮包往吴天面前一递，顿着脸道。
吴天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常老师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啊。
“多少钱？”吴天绷着小脸道。
“这是账本！”常天华说着，扭头从堵门的桌子上拿过一个草纸本来，递给吴天。
吴天一看，只见草纸本上记着一笔一笔的账目，一本一笔的，几本一笔的，相当清楚，不禁暗暗点了点头。常天华虽然生意头脑不怎么样，不过人倒是相当认真负责的，看来咱一开始就看中他，把他培养成咱的合伙人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
“嗯，帐记得挺清楚的，不错。”吴天丢下账本，又道，“卖了两百多本，赔的还不算太多……”
“赔的不算太多？”一听这话，常天华急了，嚷道，“我是按一毛五一本卖的，一本赚六分钱呢！”
吴天暗暗一笑，只要这家伙开口说话了，就好办了。
“一本赚六分？常老师，帐不是这样算的！”吴天扳着小脸说道，“首先，咱们印的字帖，人家印刷厂给咱的价格可是赔钱的，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常天华无可反驳，这是事实，人家印刷厂给的这价格确实是一分钱不赚，亏一点点也是有可能的，这也就是吴天的关系硬，不然九分钱是铁定印不出来这么好的字帖本的。
“还有，咱们卖字帖的运营成本算不算？”吴天接着道。
“什么运营成本？”常天华有点迷糊的道。
吴天不禁郁闷了一下，解释道：“什么是运营成本，嗯，那几千张宣传单，如果要咱自己掏钱印，要多少钱？安排人散发出去，工钱又是多少？租这个仓库不要钱吗？还有，字帖堆在这房间里，要是闹个耗子咬破几本，下雨房子漏了淋坏几本，不得咱自己负责不是？这些都叫运营成本！”
常天华不禁皱着眉头咕哝道：“那一毛五一本也不亏本啊……”
吴天道：“是不亏本，可你还赚钱吗？”
“怎么不赚钱？我算过账的。”常天华说道，“字帖印出来九分钱一本是低了点，按一毛一本也就差不多了，这几天发传单，是我们学校的两个老师帮忙发的，我请他们吃了顿饭，没给他们工钱的，还有这个院子，租一个月是十块钱，已经算高的了，要不带院子，三间房子有个七八块钱就足够了。按今天这个情况，多了不说，一天买五百本应该问题不大，这一万本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卖完，通算下来，一本卖一毛五，最少也能有四分多的纯利润，一万本就是四百多块呢！”
吴天不禁叹了口气，道：“那你算过人工吗？你和白老师今天是请假了吧？你们两个人要是天天来这儿卖字帖，学校的工作还要不要了？还有，这生意好像是咱们两个合伙的吧？你只占三成，四百块的利润，三成就只有一百多点吧？和你们两个当老师的工资也差不多了多少吧？你说你还忙活个什么劲儿？”
常天华一听吴天的账目算法，不禁一愣，也是啊，咱怎么把人工这个茬给忘了？
吴天摇了摇头，常天华犯的这个错误在做小生意的人身上太常见了，根本不把自己的劳动当做成本计算，往往闹到最后，做个小生意还不如上班轻松赚钱多呢。
常天华挠了挠头，一脸悻悻的道：“这个，价钱定得低了点？”
“定价低只是一方面。”吴天道，“关键是，这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那……怎么做啊？”常天华尴尬的道。本来一开始他还很不服气，被吴天这一笔细账一算，看来自己还真的错得不轻，不免虚心起来——说起生意经，对这个小家伙不服气还真不行。
吴天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道：“广告单页发完了吗？”
“还剩有一小半。”常天华答道，“还别说，这广告可厉害了，发广告的那两个老师回来说，到外面一发广告，当时就有好多人围着问这字帖哪儿有卖的，反应可热烈了……”
提起这个话题，白洁也情绪高昂起来，道：“可不是，我也发了两天，这一回老常可是出了名了，别的不说，就我们学校的老师，这几天可没少往我们家里跑，没办法我们才卖了几本给他们。也是这些老师们又口口宣传的，才有人知道了这儿，堵着这里非要买字帖的，老常顶了一上午，实在要买字帖的太多了，这才开始卖的……”
“我也发广告了，我也发了……”
本来因为气氛紧张，一直缩在老妈身后的常乐，一看气氛好转，也立马跟着嚷嚷道。
“呵呵，乐乐也干活了？好，回头让你爸给你发工资！”吴天笑道。对于广告效果，吴天一点都不意外，虽说发广告单页是最原始的广告手法，也就是比“口口相传”的口碑稍微高级一点罢了，可在这个广告贫乏的年代，广告单页的效果却是丝毫不打折扣的，引起一点小小的轰动根本不足为奇。
常乐得了夸奖，不禁乐滋滋的抱着老妈的大腿，望向吴天的眼神也由刚才带着微微的敌视而变得柔和起来——这个“叔叔哥哥”刚才好厉害啊。
吴天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起正事，道：“嗯，好在卖出去的不算太多。这样吧，广告单继续发，把剩下的发完。在这期间字帖一本也不要再卖了，嗯，如果你们学校里的老师要买，你们也不要卖，实在不行就是白送也不能收钱。”
“白送啊？”常天华又迟疑了。
“对，就是白送也不能卖，如果要有人给钱，你就说原来一毛五一本是记错印刷成本了，是赔钱了，然后不要收钱，只管白给，只有这样才能把原来的价格挽回回来，再重新定价。”吴天说道。
“那什么时候才能收钱啊？”常天华说道。
“什么时候你都别再收钱了。”吴天道。
“啊？”常天华愣了。
“你的任务不是卖字帖，你是书法大师嘛，可不是让你当销售员的。”吴天嘴角露出笑容，道，“字帖肯定要卖的，但不能零卖，要批发！这两天你也别闲着，去学校门口，还有机关单位门口，找那些个体经营的小卖部，给他们谈谈批发的事儿……”
【悲催的裸奔中……求票求支持……】
第二十六章 “严打吧！”
“来包芒果。”
市委家属院门口的代销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朝售货员叫道。
所谓的芒果，却是香烟，两毛钱一包，在当时来说算是中低档次的普通烟，显然这位小年轻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工资并不算太高。不过毕竟是市委的工作人员，比起普通工人来说还是要稍微好一点的，一般的年轻工人抽的都是几分钱、一毛多的勤俭、生产之类。
“唉，听说了吗？三中门口有卖那个常天华字帖的了。”小年轻拿到烟就拆开了，给一块儿来的另一个年轻人让了一根，说道。
“呵呵，中午我路过十二小门口，也见有卖的了，我卖了一本，回头给你看看。”
“嘿，你早说，给我捎一本。”小年轻掏出一个汽油打火机，帮那位点了烟，说道，“那字帖什么样啊？”
“就是描红本，下面是字帖，上面是透光纸，直接照着描就行。反正我感觉比新华书店卖的那些要照着葫芦画瓢的字帖好用多了，写起来不怎么费劲儿。”那位说道，“你也赶紧买两本练练，就你那字儿，写出来的文件，只怕柳书记都看不懂，呵呵。”
两人只管站在小卖铺门口抽烟瞎喷，却没发现一旁站着的一个小孩儿支着耳朵听得直咧嘴——看来这字帖炒作还算是成功的，没见连市委大院的工作人员都四处打听哪儿能买得到吗？一听说终于有地方卖了，竟然还当新闻到处宣扬呢。
“切，你的字儿多好似的。”小年轻不屑的道，“再说了，就算柳书记看不懂我的字儿又能怎么着？看这架势，姓柳的这个位子只怕也坐不了几个月……”
“嘘，说啥呢？”那位稍微大一点的立马打断道，“这话也就是我听到了，要是别人听到，给你打个小报告，你还要不要干了？”
“怕什么？你没听说今天柳文成被牛市长呛了一顿，气得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照这样下去，他能坐得稳这个位子才怪呢！”小年轻道，不过显然也加了点小心，声音低了一点，“要我说这也不亏他柳文成，本来都定了要让你当秘书的，莫名其妙的又换了那个吴建国，不然的话，就你那些招数使出来，还怕他会站不住脚？”
一旁的吴天不禁眉头微微一蹙，没想到来卖个瓜子，竟然还听到了事关老爸的流言？说不得加了几分关注，仔细听着两人说话。
“话不是这么说的，本来人家柳书记也没正式确定让我去当秘书嘛，只是帮着打扫了两天办公室罢了。”年纪大点的说道，不过脸色却不免略微带着点口不对心，显然心里多少也有点为吴建国抢了他的秘书宝座耿耿于怀。
“家才哥，我这是为你憋屈呀。”小年轻嚷道，“啥叫怀才不遇？说的就是你呀，他吴建国凭什么半路杀出来，抢了你的机会？”
“小杨！”那位叫家才哥的板下脸色，道，“吴主任原来可是在省报的副主编，人家的能力比咱强，柳书记才最终选他当秘书的。你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被人家听到了不好！”
“哼，他吴建国能力强，他怎么不给柳书记支个高招？他要能想出来你那一套，我就算服了他！”小年轻兀自低声嚷道。
“两口烟就把你给吸晕了？下班赶紧回家去吧，别那么多嘴了……”家才同志板着脸说道，拽着小年轻朝对面的市委家属院走去。
吴天也攥着两包瓜子，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一边朝家属院走回去，一边心里暗自寻思起来。
看来柳书记在市里的局面十分不容乐观啊，这都上任小半个月了，却依旧没打开局面不说，即使在市委内部的小工作人员都对他没有丝毫的敬畏之意，这无疑算是相当失败的。
而老爸的处境也很是堪虞，看来在外公家那次点醒之后，老爸还是没能立马拿出有效的主意，来帮助柳书记改变处境啊。
甚至吴天开始担心起来，自己让老爸改变上一世的路线，去给柳文成当秘书是不是正确。
毕竟这样一个改变，对于柳文成的处境也是一个改变——某种程度上，秘书对于领导的成功会有一定影响的，别是因为这样一个改变，让柳文成没办法在市委站稳脚跟，那他将来是不是还能走到封疆大吏的高位上就说不定了啊。
吴天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刚才那两位的对话来看，可见这位“家才”很有可能才是上一世柳文成的秘书，他显然是有一套什么方案，能够帮助柳文成打开局面，站稳脚跟的！而如今老爸如果不能拿出一套相当的方法来帮助初来乍到的柳文成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啊……
看来顺风车也不是那么好搭的！
吴天不禁急了起来，一边脑子飞速运转，一边一溜小跑的跑回家去，进门一看，却见老爸竟然已经到家了，正闷着头坐在客厅里抽烟。
“瓜子儿呢？”吴媛一见老弟回来了，赶紧跑过来小声问道，显然是害怕被老爸发现了两个人偷嘴吃的小秘密。
吴天把两包瓜子全都塞给老姐，吴媛立马做贼似的把瓜子往怀里一揣，麻溜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爸，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吴天却不忙跟过去，大大咧咧的跑到老爸旁边，拉过一张小凳子坐了下来。
当秘书的，从来都是一早要接领导上班，下班了要送领导回家，如果领导有应酬，更是得敬陪到了，吴建国这几天可是兢兢业业，从来没这么刚到下班时间就一早回家的。
“柳书记今天有事儿，提前下班了。”吴建国不经意的说着，继续大口的抽着烟。
“呵，看来柳书记还是没把你当自己人啊，跑关系找门路都不带上你。”吴天大大咧咧的说道。
吴建国不禁皱了眉头，盯着儿子直看。
“这有什么难猜的，柳书记发了脾气摔了杯子，当然得找个领导哭诉一番，找点安慰和支持嘛。”吴天这会儿也顾不得妖孽不妖孽了，就算出格一点，也得赶紧帮着老爸度过这个难关，帮助柳文成赶紧站稳脚跟才是最要紧的。
“你怎么知道柳书记发了脾气？”吴建国寒着脸道。
吴天却不屑的一撇嘴，道：“你真当这市委大院有多大呢，能藏得住什么秘密？实话说，现在满市委的人，大大小小全都等着看柳书记的笑话呢！”
吴建国瞥了儿子一眼，又闷头抽起烟来。儿子这话一点都不错，就是自己也不时听到一些下面人的嘀咕，很显然眼见柳文成上任将近半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闹腾起来，不少人已经开始渐渐不把这位一把手当回事儿了，很有些看笑话的心思。
这也不怪柳文成没能耐，实在是商城市的水太深了，地方传统势力根深蒂固，柳文成孤身前来，根本就无力施展。就是自己，也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帮助柳书记略略打开局面。
“爸，你准备给柳书记出谋划策的事儿，想到什么好招了吗？”吴天还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截了当的问道。
吴建国又皱了眉头望了儿子一眼，有心呵斥他一个小屁孩管这种大人的事儿干嘛，却又一想这个儿子的特殊之处，不禁变了心思，用一副淡淡的口气说道：“没想到太好的办法，你有话就说。”
吴天撇撇嘴，看来老爸是真把咱当盘菜了，竟然开始“不耻下问”起来？这可不见得是好事儿，不过为了大计着想，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严打吧！”吴天小手一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