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整顿治安
说起八三年，吴天记忆中最深刻的莫过于“严打”了。
在吴天的记忆中，八三年严打应该是在过了夏天，学校开学后不久开始的，当时自己刚上小学一年级，和贾亮同班。而贾亮的大哥，就是被“严打”的对象之一。
贾亮的大哥名叫贾明，当时刚刚高中毕业没多久，还没正式参加工作，就整天闲的无事在社会上晃荡，老爸身为副厂长，自然条件上要比一般人优越一些，整天喝酒抽烟打牌，偶尔无事生非的打个小架，口舌花花的调戏两句小姑娘什么的，其实严格来说，贾明还算不上流氓恶霸，最多只能算是个小混混之流罢了，可严打期间，这点劣迹不免被无限扩大，第一轮风潮中就被定性为流氓份子抓了起来，后来又因为“名额”不够，深挖细查，查出了他曾经参加过一次集体看黄色录像的事情，直接被定性为集体淫秽，判了死刑。
而贾亮的老爸贾春山，也因为教育出一个流氓儿子，颇受牵连，随后便被调离了印刷厂副厂长的职务……
要按现在的标准来说贾亮真冤，可比起当时更多的“冤”案来说，他这就不算什么了——吴天在后世通过网络，可是看到过不少十分“离奇”的案例的。
可话要说回来，这次严打却也是不得不为的行动，要知道如今的社会治安可是相当严峻，商城这边的情况还算好一些，可大街上依旧随处可见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到处晃荡，一言不合互相干架那是常事儿，杀伤人命的事件时有发生，年轻女子晚上根本就不敢一个人上街，而吴天自己也一再被老妈告诫不准一个人上街瞎跑，免得被“卖小孩”的抱跑。
再加上“东北二王”事件，此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两个持枪杀人犯正在流窜全国，此刻正是作案的高峰时期，到处都充满了关于二人的流言，简直把他们说成了超级狂魔，各地的流言版本一个比一个厉害，让普通百姓心生恐惧，毫无安全感的同时，也成为某些坏分子的崇拜偶像，各种严重的案件越来越多，整个社会治安渐渐面临土崩瓦解的危险，“严打”最终成为不可避免的终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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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打？”听了儿子嘴里冒出的名词，吴建国皱起眉头道。
“爸，今天中午我和我妈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看到人民公园门口那儿一伙人打架呢，打得头破血流的，也没警察管。”吴天却不理会老爸对他的新词儿的疑问，只管自顾自的说道，“你说市里咋这么多流氓啊？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要是能把那些流氓全都抓起来多好？”
吴建国皱着眉头，仔细的盯了儿子一眼，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的寻思起来。
要说治安问题，吴建国也是非常关注的，去年在省报的时候，就针对火车站的混乱问题做过一次深入的调查报道。而正是因为那次报道，吴建国也深刻明白这个治安问题可并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就例如火车站，就存在着好几个流氓团伙，各自占了一片“地盘”，有占地方摆摊卖高价小商品的，有强拉外地人住旅店的，有倒卖火车票的，还有有专门偷窃旅客行礼的，各自之间时有矛盾，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被欺压的外地人更是敢怒不敢言，即便你报告了车站管理处或者派出所，人家也对这些情况却视而不见，甚至还反过来收拾你一通——谁让那些流氓团伙和管理处、派出所都是有关系的？
吴建国当初冒了极大的风险调查报道了这些事情，引起了社会上广泛的关注，市里领导也不得不做出重视的态度，对车站进行了一系列的整顿，不过却是治标不治本，不过一两个月之后，情况就故态重发了——所谓整顿，也无非就是更换下车站管理处和派出所的领导，顶多再抓了团伙头目拘留几天罢了，流氓团伙的头头一出来，团伙不被彻底打散，根本就于事无补。
吴建国调到市委后，也曾想过通过柳书记来重新整治一下治安问题的，可单只一个车站的问题就这么复杂了，更别说全市的治安问题了——更别提柳书记如今可不见得就能指挥不动公安局。所以吴建国对于这个方案也就根本没对柳文成提起过。
谁曾想儿子竟然提议要搞社会治安问题，来作为柳书记打开工作局面的敲门砖？
这小子安的什么心？
这要说这只是他看到有人打架，胡乱支招的，吴建国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鬼精灵，过年这段时间，他身上表现出的“怪异”之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小家伙的脑袋复杂着呢。
“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就算想抓，也不见得就能抓得了。”吴建国目光深邃的望着儿子，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抓不了？公安局长不听话？那就换了他得了！”吴天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说换就换了？你当市委是咱家开的？”吴建国说道。
吴天却不屑的说道：“只管下命令让他抓去，他要不抓，再出了打死人的事儿，就是他的责任，就撤了他！”
吴建国眼睛顿时一亮！
如果让柳书记在公开场合高调的要求治理社会治安问题，先造出声势来，市局方面如果响应，大力整顿社会治安也就罢了——那也就相当于一定程度上市局局长向柳书记表示了靠拢，对于柳书记的威望来说自然是大有裨益；而市局如果不理这个茬，继续阳奉阴违，甚至根本连“阳奉”都欠奉的话，柳书记也就有了足够的借口直接撤换市局领导了——以商城目前的治安状况来说，市局不作为，下一步再次发生大规模斗殴，甚至出现严重死伤的事件毫不稀罕！
一旦柳书记能抓住机会，撤换了公安局这个强力机关一把手，再在全是开展治安整顿，民间声望自然就有了，而这第一把火烧得旺了，还怕没人紧赶着靠拢过来？局面一旦打开，市委书记的威信自然也就竖立起来了……
吴建国越想越觉得可行，再点起一根烟来，一边抽着一边望向儿子，不过脸色却不同于刚才的阴郁，而是嘴角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望向儿子的目光也隐约带着点不可捉摸……
第二十八章 柳书记很满意
上午八点钟，柳文成走进办公室，在办公桌后坐下来，却暗暗长舒了口气，脸色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不是说柳书记真的多累，昨天下班之后虽然去拜访了一位领导，不过一早就回到了市委常委院七号楼，一早就躺在床上了，可心中不静，又如何睡得着？
这个位子是真的不好坐啊。
已经到商城半个月了，工作一点都开展不动，这座千年古城，如同一潭死水，不，应该说是如同一盆浆糊一般，根本就搅不动一点波澜，从各个区县、市直机关到市委市政府，几乎所有重要位置上坐的都是山南人，全都是历任山南本土领导提拔起来的，全都抱成一团，根本就不鸟自己这个“外来户”——虽然柳书记祖籍也是山南人，可他毕竟是从部委空降下来的，又如何会被山南系当做自己人？
当初下来的时候，柳文成就知道这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面临困难重重，可虽然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不想这边的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
昨天自己把袁市长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商量工作，却不想自己的几个动议竟然被那位全部否决，并且口气还相当生硬，动不动就是“书记刚到，不了解市里的情况”，张嘴闭嘴的“咱们商城情况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个方案不合适”，甚至还说出了“杨书记只怕不会同意这样干”的言论——所谓“杨书记”，却是柳文成的前任，年龄刚刚压线而退休了，却并没有离开商城，而是去了“省顾委”当了副主任！
“省顾委”的副主任还能当得了商城市的家？你袁辰阳究竟是把我当书记还是把我当摆设的？！
等袁市长一走，自己忍不住就摔了茶杯。
要说自己一个书记初来乍到，被市长如此挤兑，省里面肯定看不下去要出面干预的，可柳文成昨天晚上去见了省里那位和自己那边关系亲近的领导，却不想领导也是无语叹息——没办法，山南的这种情况可不是市里独有的，省里面的情况只有更严重更复杂罢了。
柳书记心神疲惫，甚至此刻坐在办公椅上，心里竟然冒出了“这张椅子自己究竟还能坐多长时间”的莫名意识……
“书记，听说昨天人民公园门口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
柳文成抬起了眼皮，瞥了一眼正在忙活着给自己泡茶的秘书吴建国，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对于这个秘书的选择，柳文成是抱着一定私心的，并不是说真的多么看重了吴建国的才学，毕竟会写一笔好文章的人多了去了，关键是看中了吴建国是恩师楚老夫子的女婿，期望着他能帮自己拉拢起楚老爷子在山南的那些故旧子弟，虽然不见得能从实质上改变局面，可多少对于帮助自己开展工作是有利的。
可谁知道几天下来，吴建国却并没有如自己所愿的帮上什么忙，甚至都不见他在自己面前多说几句话，几乎就如同一个闷嘴葫芦一般，让柳文成心中不免暗自不满。
此刻眼见吴建国似乎不经意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柳文成心里却立刻翻腾起来——以吴建国谨言慎行的态度，此刻这句话只怕不是随意的闲话！
“哦？情况很严重吗？”柳文成虽然心里已动，不过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也是一副很随意的口气说道。
“听说情况倒是不算太严重。”吴建国说道，“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太多了，市里面的治安情况不容乐观，百姓们对这个情况意见都很大。”
柳文成微微蹙起眉头，道：“这个情况在各地都很普遍，也不是咱们商城独有的……”
“是的……”吴建国便停住了话头，却并不忙着出去，而是在一旁整理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来——其实那些文件早就整理好了的。
柳文成自然看得出来吴建国的话并没有说完，略微一顿，说道：“建国，你认为这个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吴建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马上开口。
柳文成便笑道：“呵呵，你有想法就只管说嘛，这里又没有外人。”
“嗯，”吴建国便点了下头，又略微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书记，我认为社会治安是一个大问题，是应该给予十分重视。应该多督促市局方面对社会上的一些不良分子严加打击，坚决杜绝各种严重案件的发生。”
柳文成沉吟的道：“单凭如此，只怕还无法根除问题吧？”
吴建国道：“市委强调了加强治安管理力度，而市局如果对此不重视，依旧放任坏分子胡作非为，扰乱全市的正常生产生活，那就说明市局的某些领导工作不得力，不合格了……”
柳文成眼睛顿时一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啊，你干不好，工作出了严重纰漏，那就换人，任谁也无法为他开脱，而至于能不能换上咱的人且不说，至少咱手里先掌握了一个“撤职”的权利，对于咱目前这种“号令不出市委大院”处境就是一个突破，对于工作开展，就算是一个进步——那些市直单位的头头们，总得想清楚了，一把手虽然不能让你们升官，却有办法让你们丢官，要不要再把书记当摆设可得思量思量了。
吴建国见柳文成眼睛越来越亮，过了片刻又渐渐沉稳下来，这才又像不经意似的说道：“书记，我在省报的一个同事，最近正在写了一篇关于社会治安的报道……”
“呵呵，记者关注社会问题，揭发社会现象是好事儿嘛，建国啊，转告你那位同事，如果报道中有什么困难，可以向市委求助，我们会支持记者同志的工作的。”柳文成说道。
这句话听着像官腔，却显然是柳书记的表态，向吴建国明确表明了你这个主意咱同意了，并且会大力支持！
“是，我一定将书记的指示转达到。”吴建国点头应道，接着又说道，“书记，市公安局副局长陆建明同志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不知道书记晚上有没有空？”
“好，晚上你带他去家里好了。”柳文成毫不迟疑的点头答应下来。
“好的。”吴建国应道，再略微顿了一下，见柳书记没有再有所表示，便轻轻的退出了办公室。
而柳文成却望着吴建国随手掩上的房门，嘴角微微挂起了笑容，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一点都没错，这个吴建国的表现实在好得让自己太出乎意料了，首先一笔文章写好也就罢了，做秘书又谨言慎行，不轻易多嘴，可这第一次张口，竟然就给自己出了这么好一个主意，并且还连带着发动关系要帮自己造势，还要引介人过来——虽然一个市局副局长算不得什么人物，可操作得当的话，这次事成之后，大可顺势提拔成一把手，帮自己掌控市局这个强力机关嘛。
人才啊……
第二十九章 两全其美
“白阿姨，常大哥呢？”
吴天走进三中附近的那个小院，却只见白洁一个人在，就随口问道。
“他在上课呢。”白洁一见吴天来了，显得很是高兴，对于吴天的称呼问题却也不以为意。这小家伙古灵精怪的，谁知道这小子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偏偏要叫自己的老公为大哥。
“噢。”吴天随意的点了点头，常天华是教历史的，作为副科老师，一般上午都没课，而白洁则是教英语的，下午比较清闲，这两位倒是刚好能错开时间照顾生意。
“乐乐在家照顾奶奶呢，奶奶的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地了，乐乐在家陪她晒太阳呢。”白洁笑道。老太太的病好转，还是要多亏吴天的帮助，不但上次留下六十块钱让老太太看病，字帖开始卖之后，更让常天华只管从货款里拿钱给老太太看病。
“嗯，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吴天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房间，打眼一看，却见本来老大一堆的字帖竟然只剩下没几摞了，呵呵笑道，“看来生意不错嘛。”
白洁笑道：“是啊，本来还说一个月能卖完就不错了，你一说让批发，这才几天啊，就卖得只剩这两千多本了。老常还说你下午要是不来，晚上就要给你打电话，问问还要不要赶紧再印点呢。”
吴建国当了市委书记的秘书，家里自然就装了电话，这点特殊待遇还是要得，毕竟秘书要随时等候领导召唤的嘛。吴天上次把电话号码留给了常天华，不过同时也告诫他没有要紧事儿不要打，毕竟万一电话被老爸老妈接到了，咱的发财大计可就要曝光了，麻烦大大的。
“印，当然要印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吴天也乐呵呵的，心情相当不错。这可是一万本字帖啊，按照咱定的价格，批发价一本两毛二，市场零售价统一两毛五，一本咱就有一毛三分钱的毛利，一万本就是一千三百块啊，除去常天华三成的股份以及只有区区二三十块钱的运营成本，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净赚了小一千块！
一千块钱在这个年头可一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要知道普通工人一年也不见得能拿这么多工资的！
“对了，小天，贾厂长上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新华书店的人去了印刷厂，也想卖咱的字帖呢。”白洁一边说着，一边紧着给吴天拉了一张小凳子让他坐下——别看吴天年纪小，可人家才是咱这生意正儿八经的老板，可不能轻慢人家。
常天华字帖被吴天的小广告一阵宣传，并且前几天还是只闻其声，不见产品，说不得就有不少人跑去新华书店询问——毕竟这年头的图书零售市场几乎是被新华书店完全垄断的。眼见得询问常天华字帖的人排着队，新华书店的销售员不厌其烦，领导们则要想办法满足大众需求，一番打听之后，竟然不知道是哪个出版社发行的，不过也得知这字帖是第一印刷厂印的，自然就找上门去了。
“嗯，这个事儿不要忙着答应，”吴天皱着眉头说道，“如果要进新华书店，是要有正规出版途径的，并且定价方面咱也做不了主了。不过回头让老常和贾厂长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和哪家出版社合作一下，毕竟将来要想做大，就得搞得稍微正规一点，免得被人拿着这点找麻烦……”
“这事儿啊，回头还是你和老常说吧，让我转述，我可说不清楚……”白洁笑着道。
正说话呢，小院房门猛的被推开了，却见常天华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还有一节课的吗？”白洁站起来问道。
“太过分了，他们欺负人呢！”常天华气冲冲的嚷道，到了门口一看吴天在，道，“小天，这生意干不成了。”
“怎么回事儿，什么干不成了？你先说清楚啊。”白洁慌忙道。
“学校不让干了！”常天华憋气的说了起来。
原来下午正准备上课呢，常天华被学校领导叫去了办公室，却是说常天华不经过学校同意，擅自卖字帖，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既然常天华无心教学，那就要被停职反省，如果常天华不立刻吸取教训改正错误，下一步将对他做出处分，直至开除出教师队伍。
可怜常老师被气得不轻，要说干私活儿这种事儿，在学校老师们之间可并不稀罕，谁让这年头的教师待遇实在不咋滴，工资低不说，还经常不能按时发放，特别是一些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年轻教师，工资等级低，家庭负担重，说不得平日课闲时间出去搞个兼职什么的实属正常，怎么轮到咱这儿就成了无组织无纪律了，就要挨处分甚至还要开除了？这明摆着就是欺负人呢！
听了老公的叙述，白洁的脸色也为难起来，要知道这生意虽然名义上常天华在干的，可实际上白老师在这儿“看摊”的时间比丈夫还要多，如果常天华被停职了，开除了，那下一步自己也跑不了。
虽然当老师的工资不高，可那好歹是铁饭碗啊，总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吧？可要想继续回学校教学，那这字帖生意只怕就没办法再做了，放着十天就赚了三四百块的生意不干，也是舍不得啊……
两口子对着头唉声叹气，满脸为难，吴天却哈哈笑了起来，道：“常大哥，别唉声叹气的，没什么大不了……”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常天华不禁瞥了吴天一眼，小小孩子家不懂事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老常啊，你说学校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你？”吴天笑道。
“还不是有人眼红我赚钱了嘛。”常天华虽然实在，可却不傻。自从开始搞起批发，这几天下来，生意那不是一般的好做，学校里也不免有人到处嘀咕常老师一天能卖出去多少多少本的字帖，能赚多少多少钱，国人从建国以来养成的“仇富”心态做崇下，“发了财”的常老师自然就成了众人敌视的对象，一般的普通老师们也就罢了，顶多肚子里嘀咕一番，可学校那些领导们的不满可就不那么容易打发的——领导也是穷人，更见不得下面人赚得比咱多！
“那还不好解决？给他们点油水就是了，只要让领导吃饱了，到时候不但不会开除你，还得给你表扬呢！”吴天笑道。
“你是说给领导送礼？”常天华道，“那不行，那是犯错误的！”
吴天不禁翻了翻白眼，道：“谁让你送礼啊？钱可不能白扔。你不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全其美的法子？”
“呵呵，你把字帖便宜点批发给他们一些，让他们也帮你卖卖不就行了？”吴天笑呵呵的说道。
“让学校领导帮我买字帖？那怎么行？人家当领导的，怎么会愿意上街摆摊卖字帖？”常天华一听，就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啧，谁让他们上街卖啊，放着这么大一个学校，这么多学生，只要然每个学生买一本，那就是几千本呢！”吴天说道。
“你是说……让学校出面，要求学生们都买咱的字帖？”常天华略略有点开窍的道，“那不好吧……”
“好不好不是你说的算的，你只管把这个主意给领导们说说，由他们决定就行了。”吴天说道。
常天华不免心动起来，三中规模不算小，全校三个年级加起来也有两千多学生呢，这要真能行，最少一次性就卖出去两千本字帖呢，赚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这样一来，还能让学校领导也沾点油水，不再找咱的麻烦啊。
可这样的做法，却不免增加了学生的负担，要知道这年头很有不少学生上学的学费都交不起呢，常老师可实在有些不忍如此压榨穷学生。
吴天看得出常天华的犹豫，又道：“嗯，如果害怕影响不好，可以不搞硬性摊派，买不买，买几本，都让学生们自愿决定就行了。”
“老常，我看小天说的这个方法不错，你可以先找校长说说试试。”白洁眼见老公又犹豫不决，忙敲起边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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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柳书记发飙了
三中附近的“仓库”小院里，吴天捧着一张《山南日报》认真的看着。
这张报纸其实是昨天的，吴天昨天上午就在图书馆里看过了，这会儿只是闲得无聊，见了这张报纸，便拿起来把那篇《天黑别出门——商城治安现状》的报道重新看了一遍。
这篇报道并没有使用什么过激字眼，只是列举了一些事实例证，却也是隐去具体地点人名，不过笔锋沉稳有度，却又层层环扣，越看越深刻，让人读罢之后忍不住深深发省，这般文风正是吴建国的手笔。只不过文章的署名却不是吴建国常用的笔名，而是换了一个“魏干明”的笔名，似乎作者是畏惧某些人事，而“未敢留名”。
其实也无怪人家作者未敢留名，实在是这篇文章昨天刚一见报，当天上午商城市委书记柳文成同志就召开了紧急书记办公会，要求市委几位副书记参加，公安局长旁听，会议只有一个提案，就是关于城市治安问题！
据说柳书记在会上很是高调，一开场就洋洋洒洒的发表了一通社会治安稳定，对于生产生活的重要性的言论，而目前商城市的治安问题极其严峻，各类治安刑事案件数量年年攀升，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甚至如今都被省报记者深入报道了。《山南日报》可是省报，影响可不仅局限在山南一省之地，上至中央下至其他兄弟省份都有订阅，真可谓是“臭名远扬”了！
柳书记很是义正言辞的质问公安局长，究竟是怎么工作的！前两天自己才刚刚在召见你进行例行谈话的时候就强调过要加强治安整顿，可根本就不见你有任何行动，现在招来省报关注了吧？
不过，作为山南本土干部，公安局长也不是吃素的，当场不阴不阳的说，书记的指示十分正确，不过时间上太紧嘛，这才刚隔了一天省报就报道了，咱这边还没来得及安排布置好整顿工作呢。
区区市局局长竟然在书记办公会上和市委一把手顶牛！要知道他可没有兼任政法委书记！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人家偏偏干这么干了，并且说出这番话之后，包括袁市长以及政法委书记还全都开口附和，说什么商城的治安在全国来说还算不错的，至少从来没发生过特别恶性的刑事案件嘛，市局的工作还是比较得力的，不能因为一篇报道就寒了基层干警的心啊。
再说这省报也是，这样的报道一出来，本来不算严重的治安形势，在老百姓眼里也变成糟糕无比了嘛，这是故意捣乱，市委应该出面和省报交涉！
本来按说形势至此，书记大人为了保留一点颜面，应该马上散会才是，不然再争执下去，落得一个被人“群殴”的结局可就彻底砸锅了。可谁曾想柳书记如同气得失去了理智一般，竟然搞起“舌战群儒”来，先就市长同志关于商城治安比较不错的论调发起反驳——其实不用反驳，你先认真看看省报的报道再说，上面可是有实实在在的例证，有记者同志采访调查普通百姓的言论观点的！
接着又市局局长嘴里的“时间不够安排整顿工作”发出质问，你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来准备？没有开始行动不要紧，可整顿方案总应该有了吧？具体方案没有，那大致思路总有了吧？下一步是不是应该马上开始执行整顿任务？如果市局继续不重视治安问题，不把群众安全放在心上，如果市里再发生严重治安案件，就拿你市局领导质问！
而对于政法委书记那个要找省报打擂台的说法，柳书记也毫不留情的反驳——人家省报记者的报道是履行舆论监督作用，是合理合法的，出了问题捂盖子，捂不住了还要找人家打擂台？你这就是纯粹的官僚作风！
众位副书记眼见得柳书记真的发飙了，也就纷纷收了阵仗，不再继续顶牛——好歹人家是一把手，刚刚到任没多久，真要被众人顶得彻底下不来台，问题可就严重了——虽然大伙儿都是山南系的，可人家柳书记后面也不是没有人，真要闹得过分了，省里面也不好太过护短，总得打下板子来给人家个交代啊。
反正当面不吵，不等于你柳书记就真的当家了，你那些“决定”执不执行还不是咱说了算？
一场书记办公会终于以柳书记“力压群雄”而结束，并且这个结果迅速在市委大院乃至全市各机关单位传播开来，一时间似乎风向有所变动，不少已经认定了柳书记必然是个弱势书记，干不了几天就要卷铺盖滚蛋的人开始暗自对这个先期判断有所动摇，观望风色的心态重新提起。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柳书记这是在做无谓的垂死挣扎罢了，当不得认真对待，没见市局局长回去之后，根本连提都没提什么治安整顿的话头吗？
吴天蹲在市委家属院门口的小卖铺前边，听闻了各种小道消息和论调之后，却是高兴不已——这老小子是急等着想挪位子呢？连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没见柳书记连报纸舆论都发动起来了，火力全开了啊。就算一时间柳书记还拿市长没办法，可堂堂市委书记，真要铁了心收拾你一个市局局长还能拿不下来，那就真是笑话了！这样也好，正好给陆副局长让位嘛——那天老爸带那个市局副局长陆建明去拜见过柳书记之后，又请回自己家里坐了坐，吴天是见过那位陆伯伯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老常，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白洁的声音响起，吴天抬头往门口一望，却见常天华终于回来了。
“唉，别提了，建设路口哪儿有人打群架，我们绕道五一路回来的。”常天华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后面的几个人。
常天华是去印刷厂拉货去了。第一批的一万本字帖已经全部卖完了，这又重新印了两万本。按照吴天的要求，常天华跟贾春山要求这次印刷的质量降低了一点，不过价钱依旧给的贾春山是原来的价格，用的又是原来的“菲林”，这次算起来贾厂长不但不亏，还能多少给厂里创造一点盈利。并且常天华还说了这几天会再编排一套新的字帖，以后的用量只会更多，贾厂长得了业绩还赚了人情，自然高兴十分，亲自安排了一帮年轻人用板车把字帖给送了过来。
常天华帮着印刷厂的人把成捆的字帖往屋里扛，吴天却一把把他拽去了一边——这种体力活也用得着自己干？没得丢了书法大师的身份！
“常大哥，你别管那些，让白阿姨看着就行了，你给我说说建设路口打架的事儿……”吴天乐呵呵的说道。
打架好啊，真打出了人命就更好了，反正那些小流氓打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而那样一来，老爸和柳书记的处境可就要大为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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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最近几天谢局长的心情实在不太好，任谁被市委书记盯上了，只怕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上次书记办公会上，柳书记针对治安问题大肆发飙，责成市局开展治安整顿。当时谢局长还不太在意，毕竟柳书记已经基本坐实了弱势书记的名头，一个外来户想在商城呼风唤雨，哪儿有哪有那么容易？咱老谢也不是吃素，哪儿能任由你拿捏？
可谁曾想这位还真是铁了心要给咱找不痛快，刚隔了一天，一个电话又打到办公室，质问咱的治安整顿究竟进行得如何了，为什么建设路口又发生了大规模斗殴事件？
面对着柳书记的澎渤怒火，谢局长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市局正在研究具体的治安整顿方案，马上就会正式实施。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是书记，还是兼任着市委常委的高配书记，即便再弱势，人家的级别也比咱大了好几节呢。在书记办公会上，咱后边有市长、副书记们撑腰，勉强顶下牛倒是无所谓，可让咱一个小小局长独自面对副部级领导的怒火，可就实在不够看了。
可谁知道这番应对并没有让柳书记的进逼稍微松懈分毫，第二天上午竟然又打了电话过来，却是昨天夜里平原区又发生了一起强奸案，受害的年轻女工还被凶徒打成了重伤。
柳书记一早就去了医院看望了受害人，然后电话打来市局把谢局长大骂一通，更质问受害人报案之后，派出所略作询问便了事了，市局方面更是迟迟没有任何行动，你们究竟有没有把人民群众的安全放在心上？
这下谢局长明白了，治安整顿看来是势在必行了，人家柳书记摆出这般架势来，是明显盯着咱屁股下面的位子来了，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人家就有足够的借口要换人了——一个天天被书记骂一顿的局长，怎么适合继续担任这么重要的领导职务？
到时候就算柳书记不亲自开口，只怕袁市长他们也要主动提起出给咱换位置了——掌握了主动权，重新换上来的市局局长依旧还可以是咱山南人嘛。
不过谢局长可没那么大好胸怀，为了本派系其他人进步而甘愿让位的。说不得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也得赶紧想办法堵住柳书记继续找茬的借口。
再说了，作为市局局长，谢局长也并不是不愿意市里的治安状况好一点，毕竟那也代表着咱的工作成绩嘛。只是柳书记提出治安整顿，谢局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是针对咱挑刺的，所以才心有抵触罢了。如今眼见局势如此，说不得搞一搞治安整顿也是应该的。
可问题是整顿治安又岂是那么容易？
作为一个老公安，谢局长对市里的情况可是知根知底，非常清楚如今的治安可不是那么好搞的。
这年头不流行上山下乡了，城市就业压力巨大，不少年轻人安排不了工作，整天无所事事，不免惹是生非，可一般的打架斗殴，就算抓住了也不过是拘留几天了事，放出去依然如故，就是把公安全都累死，也收不到什么效果，时间一长，基层人员斗志消磨，只要不是闹出了人命，更是连管都懒得管他们了。以至于某些流氓恶势力渐渐坐大，甚至听说还有了几个发展得颇有规模，头号人物在全市妇孺皆知的地步。
谢局长对此也是头痛不已，要知道这几个家伙要么很有背景，和市里某些领导沾亲带故，要么就是很有群众基础，在某些街道厂区拥有大批小弟，真要动起来，搞出个大规模的**，谢局长脑袋上的帽子可就戴不牢稳了，说不得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如今局势如此，谢局长也说不得不能继续不管不问了，只能硬着头皮召开局办会议，布置治安整顿工作，无非就是让各位副局长、治安支队、区县分局重视治安环境，加大管理力度，对各类治安、刑事案件要认真对待，及时破案等等。
明面上的过场走过，说不得还得私下里让各分局领导回去之后要对各自辖区内的大小流氓们严加训导，千万不要在这个敏感时候闹事——谁让我老谢难做，那你也别想好过！
可怜堂堂市局局长为了暂时稳定治安环境，要私下里和流氓混混们谈条件，也算是一件奇闻了。
不过各位混混头头们倒也算给谢局长面子，眼见得市局、分局领导们口气严厉，那些势力大一点、名头响一些、眼光亮一些的混混们也便暂时低调了点，数日来，虽然还时有小流氓大打出手，可大规模的群殴现象倒是没再发生，说起来也算是有所好转了嘛，只要这种状态能坚持一段时间，想来柳书记也没办法再揪着咱不放了。
不过谢局长可没来得及松口气，又闹出了一件大事儿来。
三月二十一日，晚上十二点钟，鞋厂街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一位小贼撬开了一间副食品商店的门，不想刚好被下夜班回家的鞋厂街派出所的副所长看到，嚣张的小贼竟然不说逃跑，瞪着副所长示意他只当没看见，赶紧走人，副所长掏出手枪鸣枪示警，不想把小贼吓得以为是副所长朝他开枪了，竟然也从腰里摸出一把手枪，抬手就朝副所长连开三枪，其中一枪击中副所长胸口，后经抢救无效牺牲……
谢局长第二天接到这个消息，立马冷汗就下来了，只说要坏事，赶紧给袁市长和政法委葛书记打电话，却不想被告知两位领导已经接到了柳书记的电话，召开紧急书记办公会去了。
谢局长顿时面如死灰，只说这次绝对躲不过了，颤颤巍巍的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打听到书记办公会结束了，却不想会议的结果却让谢局长大喜过望——办公会上，袁市长、葛书记等人合力抵挡住了柳书记的对于谢局长工作能力的质疑，并没有让柳书记如愿以偿的撤了咱的职！
谢局长长舒一口气，看来还是被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第三十二章 向吴秘书靠拢
鞋厂街发生的321大案，让柳书记勃然大怒，在书记办公会上言辞激烈，直接质问市局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要求他们开展全市治安整顿，可整顿的结果是什么？打架斗殴天天不断，小贼横行无忌，见了警察都不怕，竟然还敢开枪？这是闹的哪出？难道商城也要出一宗“二王”案？
看来谢大才同志的工作能力很有问题！是不适合再让他领导公安局这么重要的职能部门了！
面对着柳书记咄咄进攻，袁市长和政法委葛书记竟然顶住了，联合其他两位副书记力保谢大才，声称市局治安整顿还是得力的，最近这段时间市里面不是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群殴事件嘛，至于小偷小摸的问题，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有所好转的，更不可能根除得了，鞋厂街的案子属于个例，再说了，案子发生之后，分局也很快做出反应，如今不是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正在实施追捕吗？
谢大才同志还是有一定的工作能力的，公安队伍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不然也不会涌现出那位和盗贼勇敢搏斗，壮烈牺牲的副所长这样的英雄人物了嘛。
办公会最终不欢而散，而谢大才同志依旧稳稳的坐在局长宝座上，消息传出，风向大乱。
原本眼看着柳书记要拿市局开刀，并且还力压众人，只说弱势书记要逆转风向了，不少人都心存观望起来，却不想最终闹腾一通，柳书记还是无力回天，拿谢大才没有一点办法。
说到底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柳书记孤身一人想要抗衡山南帮，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不少原本有所动摇，寻思着要不要试探着去向柳书记靠拢靠拢的领导头头们，纷纷又坐稳了屁股，继续喝茶看报纸去了……
不过真正的聪明人却不会这样想，例如市委办秘书一科的赵家才就是一个这样的聪明人。
此刻，市委家属院处干楼三单元二楼一号房内，赵家才端端正正的坐在吴建国面前，眼睛望着面前的茶杯，略显拘束。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平时和吴处的关系也并不亲近，难免有些放不开。
“呵呵，家才同志，不要拘束，只当是自己家里就好。”吴建国笑着掏出烟来，让给赵家才一根。
赵家才接过烟来，一边道谢，一边慌忙掏出火柴给吴建国点着，而他自己却并没有点烟，直到吴建国示意他也抽烟，这才重新点了根火柴。
两口烟下肚，赵家才略略放松了一点，看得出来，吴处其实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并不是平时显得谨言慎行，就难以接近。
其实说起来，赵家才本来对吴建国的印象并不好，毕竟自己本来是很有希望成为柳书记秘书的，最后却凭空杀出一个吴建国来，生生抢走了即将落在自己头上的光环，赵家才难免心里有个疙瘩，特别是吴建国刚一上任前几天，眼见着柳书记处境窘迫，赵家才更是不屑，不免小瞧了吴建国这个报社副主编——毕竟没在市委这种环境里混过，哪儿会是当秘书的材料？
不过紧接着柳书记突然发力，借着省报关于商城治安状况的报道，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市局，赵家才对于吴建国的观感就开始变化了——要说省报的报道和吴建国这个前任副主编没有一点关系，赵家才是坚决不信的。没想到这位不声不吭，一动起来，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凌厉啊。
这一招治安整顿的戏码，比起自己原本想要给柳书记出的招数可要厉害得多了！
随着事态发展，赵家才心中那点抵触和不服渐渐的消磨下去，特别是今天书记办公会上的情况一传出来，赵家才霍然而惊，不能再等下去了，再不赶紧表态，事后再想向柳书记靠拢，效果可就要差远了！
不过以赵家才的级别，显然是远远不够直接向柳书记表忠心的，即便曾经给柳书记当过两天临时秘书，也根本不够直接去柳书记家里拜访啊。说不得还是先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柳书记目前在商城唯一的亲信吴秘书靠拢才是正理。
本来来的时候，赵家才心里还有点不太情愿，可一见吴建国，赵家才心里的疙瘩就全没了——没见人家吴秘书满脸轻松的笑容，并没有因为今天书记办公会上柳书记“吃瘪”，而略带丝毫担忧之色吗？
人家心里明白着呢，甚至这情况本就在人家的预见之内，计划之中！
别看袁市长他们今天保住了谢大才，不过也等于是彻底害了谢局长！要知道商城的治安可不是那么好搞的，谁能保证今后再没有恶性事件发生？真要再出一次什么事儿，袁市长他们还能保得了他？如果现在就把谢大才调走了，还好给他安置个好位子，可如果再出事，谢大才还能落得了好？
这且罢了，最关键的是，真要再出了事，那就等于证明了袁市长他们看人的眼光有问题嘛，你们一次次的说谢大才行，可他真的不行，那再换人，你们还好意思张口？官场上的基本规矩还是要讲的嘛，对于市局局长唯一有提名资格的，就只有柳书记一个人了！
赵家才自诩看得清楚，可再看看人家吴秘书，不但全程参与其中，甚至很有可能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人家帮柳书记出谋划策的，自然就彻底收起了小觑心思，表现得益发恭敬了。
所谓向领导靠拢，向领导表忠心，倒也不是说一定要赌咒发誓一番，当领导的还是要讲究含蓄一点，就比如到家里坐坐，只要态度端正，意思到了也就行了。赵家才并没有在吴秘书家里多坐，只两根烟时间，略微说了几句工作上的客气话，便告辞离去，吴处也亲自站起身来送到门口，很给面子，只是赵家才带来的两条烟却没留下，客气的让他又带了回去。
吴建国刚一回过头来，却见吴天摇头晃脑的说道：“爸，这个赵家才是个聪明人啊，你多照顾他一点，以后能帮上你不少忙的。”
“就你小子知道的多！”吴建国笑道。吴秘书这几天心情不错，特别是今天柳书记开完书记办公会后，回了办公室还哼了两句革命歌曲，吴秘书大受感染，更是满心愉悦了，对于儿子的僭越也不以为意的笑骂起来。
吴天一撇嘴，道：“是人才就要早早培养嘛，以后你要是不给柳伯伯当秘书了，可以让他接你的班，现在早早打好关系，总比将来临时抱佛脚强多了。”
“呃……”吴建国有点跟不上儿子那跳跃性的思维，咱这才给柳书记当了几天秘书了，这小子竟然就想到咱的接班人的问题了？要知道一个秘书跟着领导就算时间短一点，一般也要被领导培养个三五年才放出去的，真要是短时间就换人，那八成是领导对你不满意了，是要扔到一边闲置去了！
这小子，他才几岁啊，竟然都知道考虑三五年后的问题了？
吴建国一愣，再回过神来想和儿子说道一番，却不想那小子竟然已经扭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连门都关上了……
第三十三章 书法研究会
“常大哥，上次给你说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吴天合上账本，说道。
常天华和白洁做的账目虽然不算正规，不过很仔细，一笔笔收入支出全都清清楚楚，吴天已经很满意了，而对于销售情况，却不算特别满意。
虽然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已经第三次加印字帖了，第一批一万本，第二批两万本都是普通的基础字帖，就是按照部首偏旁分类的常用字，而第三批则印的是一万本诗词字贴，主要针对成年人市场，印刷成本也高了两分钱，零售定价则高达三毛八，可谁知道一经推出，大受欢迎，如今仓库存货马上就要告罄。
不过这样的销售速度还是难以让吴天知足，要知道这其中有一部分是通过学校“摊派”下去的。三中不用说了，常天华出面和学校领导达成了协议，销了两千本出去，另外还有其他三四所学校也打通了关系，可真正算起来，卖给学校可赚不了多少钱，总得分润些油水给学校领导们的，比起批发价还要低得多，普通字帖都是按照一毛八的价格给人家的。
根据账本明细，吴天仔细盘算过后，发现忙活了将近一个月，纯利润竟然还不到五千块呢！
虽然五千块在这个年头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特别是对于一直苦哈哈的常天华来说，更是原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可在吴天眼里，这点钱实在不够看的。
“嗯，我和学校的几个老师说了一下，他们倒是挺乐意的。”常天华说道。
他们不乐意才怪呢，按照吴天的指示，是准备拉几个学校的老师，组建一个“常天华硬笔书法研究会”的协会组织，实际上指示让他们应个名，啥活儿不用干，却每个月发给他们一人二十块钱的“工资”，这种好事儿谁不抢着干？
“嗯，别只停留在嘴上，要赶紧注册。”吴天说道。
吴天之所以要常天华注册个研究会，其实还是鉴于目前的政治环境。虽然八一年六月，中央就通过了“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在一定范围内的劳动者的个体所有制经济是公有制经济的必要补充”，可高层的争论依旧不休，时不时的就要闹一股“逆流”，私营企业的生存环境依旧不容乐观，搞不好就要被“抓典型”。
虽然咱搞的这个字帖生意算是文化产业，可毕竟最终还是个人受益，万一被谁眼红了，捅出去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说不得吴天就只能依照这年头私营企业的常规做法，找一定大帽子扣头上。这年头一般的私营企业，都会扯个“村办”、“镇办”的帽子，打着集体企业的名头行私营企业之实，虽然后期也有不少公私难分，打官司打到二十一世纪的事情，不过好歹避免在近十年内一波波的路线之争中成为牺牲品。
而吴天所选择的注册一个民间团体，来遮掩个人获益的手法，自然也是走在钢丝绳，要知道按照后世的正式法规，民间团体是“非盈利性”的，即便有盈利也只能用于团体运作，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侵占、私分或者挪用民间组织的资产，违反者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当然了，如今这年头法规还没那么完善，倒是可以打打擦边球——吴天可没准备把这字帖生意做到十几二十几年之后，也就是用来积累点原始资本罢了。
“好，我已经去文化局和民政局问过了，问题不大。”常天华说道。
“嗯，必要的话请那些办事的人吃过饭什么的，要尽量快一点，下一步发展也好有个招牌打，不然很多事儿会比较麻烦的。”吴天满意的说道。别看时间不长，可常天华的进步还是比较大的，毕竟“硬笔书法家常天华老师”现在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再加上兜里有了钱，渐渐有了底气，遇事倒也不怯场了，去各个公家单位办事儿，见那些小领导们倒也撑得起场面了。
“嗯，对了，小天，你让我写的关于书法练习的文章，我写出来了，你看看。”常天华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叠得板板整整的稿纸来。
前几天吴天给他下了个任务，就是写几篇关于书法练习的理论性文章来，却一下子把常老师给为难住了。要知道写得好钢笔字，和总结写字方法经验可是两码事，常老师可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吴天就不屑说，你不会写，难道还不会抄？新华书店里卖的各种写字理论性字帖多了去了，你拿回来修改修改，只要不是大段照抄就行！
常天华抄抄改改，终于弄出了这么一篇不过千把字的稿子来，却还是心中没底儿，说不得很谦虚的呈交吴天“斧正”。
如今在常天华眼里，早已经不拿吴天当小朋友看待了，这小子可不是普通的小神童，精明的不像话不说，很多观点和做事手法相当老道，比起一些长年混社会的老油子还厉害，不自觉的就让常天华经常忽视了他的年纪，而是把他当做同龄人，甚至是老师来看待的。
“嗯，还不错。”吴天说着，又朝常天华要了钢笔，在稿子上修改了起来，不过吴天修改的并不是常天华的文章，而是在开头和结尾，添加了几段话。
在吴天的看来，这写作技巧的文章根本就不重要，甚至字帖上印的字儿的好坏都不是十分重要，只要写得差不多，能拿得出手，能被大部分人认可就可以了，真正重要的还是“炒作”！
什么大书法家，无非就是行内人热捧，不明真相的普通人跟风，自然就成了大书法家了，真要论艺术成就，几千年来历史才出了几个大书法家？又岂是现代人能轻易超越得了的？可就是有不少当代书法家的作品能卖出天价来！
所以，炒作才是王道。
吴天既然不满意当前的销售成绩，当然就要对常天华的炒作再加一把力了！
吴天笔走蛇龙的改好了稿子，道：“好了，你把这篇文章重新抄一遍，明天下午咱俩一块儿去报社……”
第三十四章 软文广告
吴天同学又“逃学”了。
现在吴天想逃学又容易了许多，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的爱人，楚玉梅也是身价倍涨，图书馆领导巴巴的帮楚玉梅同志调整了工作岗位，如今成为后勤干事了，虽然依旧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不过好歹进了办公室，工作轻松又自在，比当图书管理员要强多了。
至于带儿子上班这种事儿，更是没有一个人嚼舌头，人家那神童儿子可从来没耽误过老妈工作，每天一来就抓两本书去读书区自己看，老实得很。
原来吴天想要“逃学”还需要观察老妈忙不忙，趁她顾不得注意咱的时候才好偷偷溜出去，如今老妈去了后院办公室上班，吴天大可以随时大摇大摆的走人。
不过虽然走得容易，可还得赶着中午老妈“早退”之前回来，不然露馅了还是要挨一顿骂的。所以吴天出门一见常天华，二话不说就跳上他的自行车后座，直嚷嚷着赶紧走。
“小天，咱们去哪家报社？”常天华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问道。
“省报！”吴天答道。
商城作为省会城市，报社还是有好几家的，省报《山南日报》，市报《商城晚报》，另外还有《商城青年报》、《山南文艺》、《山南科技报》等等，另外还有一些全国性的期刊杂志，也是很有些影响力。
作为省报，《山南日报》是当前的发行量最大，覆盖面最广，当然要优先选择了。另外，市报也可以考虑，毕竟市报虽然是党报，不过是以晚报形式出版的，在普通群众中的基础要优于《山南日报》，还有就是几本发行量比较高的期刊，也是吴天关注的重点。
不过说起关系来，吴天最熟悉的当然就是老爸以前的工作单位《山南日报》了，并且广告科的刘科长和老爸的关系不错，吴天记得小时候经常到自己家里坐的，熟人好办事嘛。
图书馆距离省报社也并不算远，常天华骑着二八永久，不过十分钟就到了，锁好了车子，吴天就道：“昨天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还记得吗？”
“记得。”常天华很痛快的道。
吴天就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老常是真的锻炼得不错了，这回的表现比起头一次去印刷厂的时候可是强太多了，最起码没见了门卫就有点畏缩不前，还主动打头和门卫交涉几句，就直接被放行进去了。
广告科刘晋华科长的年纪只比吴建国稍微大一点，不过面相却老得多，早早就有点谢顶的架势，脑门亮堂堂的没了头发，吴天记得再要不了几年，刘伯伯可就要变成“地中海”了。
老刘在省报也属于那种不得志的人物，作为楚宁河教授的学生，其实刘晋华也写得一手好文章，本来是有希望爬到副主编、主编之类的位子上的，不过在社里没什么后台，却被打发到了广告科这种闲散部门混日子来了。
虽然早在七八、七九年，一些报纸上就已经开始刊登广告了，国民以及企业的广告意识已经开始渐渐觉醒，在去年国务院已经颁布了《广告管理暂行条例》，广告业正式列入国家工商局管理序列，不过还并没有形成太大的规模意识，广告依旧属于一种新鲜产物。特别是山南这样的内陆农业省份，报刊广告更是少得可怜，甚至这年头报纸广告还不是企业求着报纸要版面，而是报纸要去求着企业打广告。
由此可见，省报广告科科长可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好位置。
可即使如此，个人想要再报纸打广告，也没那么容易。原则上，报纸广告基本上还只为国营企业服务，最次也得是集体企业才有资格，私营单位——这年头基本上全都是个体户，别说没这个意识，就是有这个意识，愿意花钱，人家报社也不愿意收呢！
这时候吴天所筹划的那个“常天华硬笔书法研究会”的招牌就起到作用了——虽然还没有正式注册成功，可好歹代表的也是民间团体，而不是私营资本嘛。
刘晋华一听常天华打出了“硬笔书法研究会”的名头，顾虑顿消，更别说引见的人还是自己的师弟，市委第一秘吴建国的儿子，更是满口应承下来——咱是广告科科长，正管领导嘛，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不过，常老师，你这个是……广告？”
刘晋华再一看常天华掏出的“广告内容”，不禁又愣了半晌。
这怎么可能是广告？这明明就是一篇硬笔书写技巧的论述性文章嘛！无非就是开头多说了几句关于写一笔好字对学习、工作、生活的重要性，以及结尾吹嘘了两句“常天华字帖”可以帮你快速练好钢笔字的说辞，外加一个邮购地址罢了。
常天华不禁偷眼瞟了吴天一眼，这几段内容可全都是吴天添加的，本来还算是一篇“学术文章”，被吴天这么一搞，却成了四不像，最后还要当广告登报，实在让常天华心里有点腻歪。
不过常老师早已经习惯性的以吴天马首是瞻了，倒也没提出一点异议。
“嗯，刘科长，是这样的，我对当前年轻人普遍写不好钢笔字的情况很是忧心啊，所以才想通过报纸发表一些文章，希望多少能帮助一些人吧。不过我才疏学浅，又害怕文章不好，难以上报，就想到用登广告的办法了……”常天华硬着头皮把吴天教给他的“说辞”背诵了下来。
“嘶，常老师这胸怀值得敬仰啊……”刘晋华感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常老师这文章还是应该当做群众投稿来发表好了，我帮你介绍个编辑，没必要让你再花广告费的。”
“谢谢刘科长了，不过还是不用这么麻烦了，毕竟这字帖真有人买的话，我们书法研究会还是会有一点盈利的，付些广告费给报社，也是应该的。咱们虽然为的是公益，可也不能占国家的便宜嘛……”
看着常天华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吴天肚子里简直笑开了花，没看出来这位老实人演起戏来还真不得了，这演技，简直是影帝级的啊。
什么“学术文章”，其实纯粹就是一篇“软广告”罢了，真要说起来，这种广告形式比起当前报纸上只会吆喝几句“省优产品”、“部优金奖”可要厉害得多，如今的老百姓可没有经历过“植入式广告”、“软文广告”的狂轰滥炸，对这种广告形式可没有一点抵触心理，看了这种文章根本就意识不到这是广告，不知不觉的就会把钞票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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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谢局长绝望了
市局局长办公室，谢大才同志歪在沙发上，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腮帮子。
谢局长最近有点上火了，牙痛的厉害，黄连素吃了几包子也不见丝毫好转，这牙痛只怕和上火无关，实在是最近这形势对自己大大的不妙啊。
数天前的书记办公会上，柳书记炮轰咱的工作能力，最后却被袁市长等领导力保，咱才算没被踢下这个位置，当时自己还为此大为欣喜，只当是领导照顾咱呢，谁知道当天下午，自己便被袁市长和葛书记分别叫去谈话了，内容都一样——马上对全市治安进行全面在整顿，一定要保证短期之内不能再有任何严重的治安、刑事案件发生！
可怜谢局长晕晕乎乎的回家思量了一晚上，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彻底被架到火上烤呢！
你说咱咋就这么倒霉，柳书记想要烧火立威，怎么偏偏就选中了咱？柳书记是铁了心要拿掉咱，袁市长等人又不得不硬顶着，不然一旦给人感觉柳书记一开炮，袁市长立马就软蛋了，情势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好歹硬顶一番，真要再出了问题，就算拿掉咱，在下面人看来也是咱谢大才无能，才被柳书记抓住了大把柄，和袁市长无干，就对他袁市长的威信损伤不了多少了。
可这样一来，却是苦了咱啊，本来要是袁市长愿意顺水推舟，立马把咱换个位子，说不定还能捞个多少有点实权的地方，对景的时候大可东山再起，可如今要是再出了问题再挪窝，那可就不是换个位子那么简单了，铁定就得一撸到底，彻底坐冷板凳去了！
谢局长心知肚明，就以商城目前的治安形势，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说不得谢局长着急上火，麻溜的再次开会，强调各区县分局马上行动，展开治安整顿。
可治安整顿说说容易，真要做起来何其难？饶是谢局长口气严厉，火气滔天，可下面的行动依旧效果不大，这几天来各类小规模的打架斗殴依旧不断，昨天又发生了一起拐卖儿童的案子，让谢局长牙痛得差点自己拿老虎钳把它给拔了！
不过自从上次书记办公会，柳书记竟然没再打电话来骂咱，即使昨天发生了拐卖儿童的案子，柳书记的电话竟然也没打来。谢局长知道，这只怕是柳书记对咱彻底失望了，咱在人家柳书记眼里，只怕已经不够格再被他骂了。
谢局长知道，自己屁股下的这个位子，只怕是坐不了几天了，只是不知道柳书记究竟要等一个什么样的契机罢了——拐卖儿童案都没让柳书记发动最后攻势，那显然是要等一个更大的案子，一个足以一举彻底将咱拍死的机会！
面对这种局面，谢局长是哀莫大于心死，现在唯一想着的事就是下一步自己会被挪到什么位子上去，袁市长会不会看在咱忠心耿耿，绝不变节的情面上，多少给咱一个有点实权的职位。
按道理这也是应该的，毕竟要做给下面人看嘛，只要是咱山南系的人，只要态度端正，领导总也不会亏待你的。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把谢局长吓了一个激灵，最近几天谢局长实在是怕了这个电话，只要一响，准没好事儿，不是哪儿打架了，就是哪儿有小偷了，每一次都要让谢局长担心半天，生怕这次的案子大了，足够柳书记拿来拍死咱了。
“喂！”谢局长整了整精神，接起电话应道，口气却依旧撑着，好歹还在这位子上坐着呢，官威还是要讲一点的。
“局长，我是陆建明，刚刚接到分局报告，棉纺厂发生了一起枪击案。”
电话里传来副局长陆建明的声音。
“枪击案？严重吗？”谢局长头皮一阵发麻，慌忙问道。
“目前伤了一人。”陆建明道。
谢大才暗舒了口气，伤了一人，没有死亡，问题就不算大，柳书记不至于以此发难，这种小事儿袁市长也能帮咱顶得住。
“具体什么情况？”谢局长略一放松，牙痛就厉害起来，一手捂着腮帮子，一边问道。
“根据初步了解的情况，是棉纺厂的牛老六睡了厂里一个女职工，女职工的丈夫出差回来知道了这事儿，去找牛老六，被牛老六用厂区保卫处配备的五四手枪击中大腿……”陆建明说道。
听到牛老六的名字，谢大才不禁皱起了眉头。牛老六也算是个名人，是棉纺厂一带的一霸，手下小弟据说有几十号，打架斗殴的事儿没少干，欺男霸女更是家常便饭，不过此人又横又愣，一般人谁也不敢招惹他，就连棉纺厂领导都要借助他来维持厂区治安，反倒委任了他一个治安队长的头衔，一般人被欺负了也只能憋着忍着——厂区内的治安案件，一般还是要交给厂保安处管的，辖区派出所一般都不好插手。
如此一来，倒成就了刘老六的凶名，这次治安整顿，谢局长可是专门交代过分局局长一定要安顿好牛老六那帮人的，谁曾想还偏偏就捅出了漏子来。
不过好在问题还不算太严重，只有一个人受伤，又是在棉纺厂厂区内发生的，倒也不能全怪在公安局头上——人家棉纺厂可是部属企业，省里也只有代管权罢了，人家的厂长就和裕南市的市长平起平坐，咱小小的市局哪儿能掺和得了人家厂里的事儿？
谢大才刚刚略松一口气，却听陆建明又说道：“局长，事情是中午时候发生的，事发后辖区派出所所长带人去了现场，不过……”
“怎么回事儿？”谢大才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安，这辖区派出所去凑的什么热闹？厂区的事儿就让厂里自己处理不就行了？除非厂里有要求让派出所、分局协助处理，你们再去就是了，就算去了，也别往头里冲啊，自己的屁股还擦不干净呢！别是这帮家伙硬出头，又闹出什么事端了吧？
“嗯，派出所是接到厂里要求支援的，不过刘老六持枪拒捕，宣称谁要敢抓他，就朝谁开枪，然后又朝天鸣枪，派出所的人就……撤了……”
“什么？”谢大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他娘算个什么事儿？棉纺路派出所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你们不掺和也就算了，可掺和进去了，被持枪分子一鸣枪，就怂蛋了，夹着尾巴就跑了？
尼玛，这是害我呢！
警察队伍就这素质，你说咱这当局长的，能讨得了好吗？
甚至这比起刘老六打死几个人，还要严重得多！社会上有凶徒恶霸不算什么，只要公安队伍强有力，多少凶徒恶霸也早晚能被专政了的，可要是公安队伍没战斗力了，不能履行最基本的责任了，那就证明咱这个当领导的是彻底失败了，是要承担责任的！
“局长，目前牛老六依旧持枪和厂区保安处的人僵持，那位中枪者也还在牛老六的控制之下，已经三个小时了，没有得到救治……请局长指示，是否马上出警……”
听了陆建明最后这一句话，谢局长彻底绝望了——公安民警竟然眼看着凶徒持枪伤人后，任由伤者继续被凶徒劫持，随后都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撤退走人？
这下别说咱的局长位子坐不下去了，一个严重处分肯定也跑不了，想换个有实权的位子也不用想了，只要不落个降职甚至开除的下场，就算是烧高香了……
“出警，马上出警！”谢大才怒吼的下令道，等得陆建明接令挂了电话，谢局长愣愣的跌坐在办公椅上，一时间却感觉腮帮子一点都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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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警民联防队
市委家属院处干楼三单元二楼一号，吴秘书家的小餐桌上摆了四盘菜，一瓶白酒，喝酒的人只有两个，不过吃菜的人却有三个。
山南风俗，男人喝酒，女人是不能上桌的，至于吴天小朋友，如果不是脑袋上顶了个神童的名号，再加上陆建明也不是外人，这才勉强破格了一下。
陆建明和吴建国是同乡，都是商东县人，还曾经是高中同学，不过高中毕业之后，陆建明进了部队，数年前西南那场反击战中英勇负伤后复原转干，就任商城市局副局长，不过一直被谢大才边缘化。吴建国就认市委第一秘后，一声招呼，这位早就对商城治安状况看不过眼的战斗英雄，二话不说就决定跟着老同学一起干了。
“呵呵，建明啊，你果然不愧是战斗英雄，这枪法真是厉害。”吴建国端着酒杯和陆建明碰了一下，笑道。
“就那么十几米，要再打不中，我还有脸说当过兵，杀过鬼子？”陆建明爽朗的笑道。
昨天下午，陆建明接到棉纺厂牛老六枪击事件后，当即报告谢大才，带领市局性警队的几名干警赶赴棉纺厂，牛老六眼见又来了警察，立马宣称让警察滚蛋，让厂区保安处的人也赶紧滚蛋，不然他就开枪！
陆建明凛然不惧，直接走出掩体，面对面的和牛老六交涉，让他先放了被他打伤的人，中枪者虽然伤的不是要害，可三个多小时没有得到救治，眼见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了。
可牛老六却也不傻，知道今天自己捅的漏子有点太大，被他打伤的那位可是厂长的表侄子，厂长亲自督促了保卫处要收拾他，想再像原来那样轻松了事不太可能了，说不得要拿个人质在手里才行，自然坚决不肯放人。
眼见得陆建明并不怕咱的威胁，说不得牛老六故技重施，朝天鸣枪，准备再把警察给吓跑了事。
可牛老六失算了，这次来的可不是派出所那些脓包，而是堂堂战斗英雄，他这边刚鸣枪，陆建明立马就抽出了事先别在后腰的手枪，一枪甩出，正中牛老六前额……
“要想整顿治安，对付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就要用这种手段，要坚决、果断！”吴建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别看吴建国是文人出身，却很是秉承了传统中原文士的豪侠之风。
“不错，就说今天，我到棉纺厂的时候，还有一帮子跟着牛老六混的家伙正和保安处的人推搡磨叽，真要晚到一会儿，指不定就要造成混乱，让牛老六跑了。”陆建明说道，“等我一枪毙了牛老六，那帮家伙立马全都傻了眼，被我们一提溜全带回了局里，老实得很，呵呵……”
“陆叔叔，你打死大坏蛋的那把枪带了吗？让我看看呗……”吴天听得也是心痒难耐，说不得想要开开眼。
“小天，别胡闹，坐哪儿老实！”吴建国赶紧呵斥道。
“没事儿，男孩子喜欢这个不算错，呵呵……”陆建明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掏出佩戴的五四手枪，麻利的拆了弹夹，退光了子弹，把个空枪扔给吴天，道，“等你再大几岁，叔叔教你打手枪，怎么样？”
“呃……咳咳咳咳……”吴天却是听得一愣，接着连胜咳嗽——丫的，这话听着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了啊……
吴建国眼见陆建明退了子弹，倒也不反对儿子玩枪了——虽然是真枪，没子弹的话，和木头刻的玩具枪也没多大区别嘛。只管端起酒杯来，和陆建明又碰了一杯，说道：“建明，上午已经开过书记办公会了，你的事情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了，不过下一步，你的担子可不轻啊，对于治安整顿，你还是要预作谋划才行……”
一说起正事来，陆建明的表情也沉静下来，微微皱着眉头道：“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啊，想要整顿好，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就算整顿好了，想要保持住也不容易啊……”
陆建明说的是实话，山南地处中原，素来民风彪悍，不乏好勇斗狠之徒，再加上多年积弊，社会治安形势可不是轻松就能逆转过来的。最近一段时间，谢大才全力整顿下，风头正紧，看起来倒是好了一点，可这种情况治标不治本，要不了多久，一旦稍有松懈，积蓄的压力一旦释放，只怕治安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真要等到陆建明上了局长位子，突然再爆发出更加严重的治安案件，只怕他这个局长也坐不稳当，袁市长等人肯定就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也正是谁都能看到这一点，所以袁市长等人才会认同柳书记提名陆建明当局长的。谢大才整治不好商城治安把他给撤了，可你柳书记提名的人也整治不好的话，是不是也要撤了？既然你柳书记愿意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咱当然也不好意思拦着。
陆建明的话让吴建国也跟着沉默起来，这倒也不好苛责陆建明斗志不高，实在是眼下在全国来说，治安问题都是一个老大难，报纸上时不时的就会报道一些某某城市发生重大案件，即使京城和明珠市那样的大城市都不能幸免，更别说一般城市，没登上报纸的了。
“这有什么难的？发动群众呗……”
正在把弄着手枪的吴天却突然嘀咕一声道。
“你说什么？”吴建国立马就把目光转向儿子，问道。
“再强大的流氓恶势力，在人民群众面前也只是纸老虎！”吴天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架势，说道。
“你小子给我好好说话！”吴建国道。
“嗯……”吴天歪着脑袋一副沉吟思考的架势，道，“流氓为什么那么厉害？还不是仗着警察管不过来？我就想，要是发动群众，人人都当警察，那还有流氓活的吗？”
“人人都当警察？”陆建明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沉思的表情。刚才吴天随意插口，陆建明还很不以为意，虽然老同学这个儿子貌似比同龄孩子都要聪明一些，不怵生，大大方方的很有点小大人的架势，可这种正经事儿又岂是他一个小孩子能理解的？可谁知道这小家伙一开口，吴建国却仿佛很重视似的，还追问起来，就让陆建明大感困惑了，此刻再一听他这么一番理论，不禁又大为心动——这小子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啊。
流氓恶势力横行的原因也许很多，不过吴天说的这一点也很重要——警力不足。
这年头不论通讯还是交通条件都有限的很，警察办案要么步行，要么就是骑自行，一个辖区派出所最多能有一辆偏三轮，往往有了案子，报案人也不见得能及时打电话报案，往往等到局里接到消息，再派出民警“跑步前进”的赶到地方，行凶者早就跑得没影了。
陆建明倒是想过干脆安排民警上街巡逻，可有限的警力也无法全方位全天候的覆盖全城，就算整顿期间，让民警全都加班巡逻，一时半会儿倒是勉强能支撑，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吴天这一句“人人都当警察”，如果真能实现了，那还真能让社会治安彻底扭转！
“建明，我看这倒真是个办法。”吴建国瞥了儿子一眼，道，“嗯，就以各个街道、村办为单位，组建治安巡逻队，每天晚上在各辖区巡逻，发现问题及时制止，就算不能制止，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辖区派出所和市局支援。”
“对！”陆建明也拍手道，“嗯，我看还可以让各辖区派出所抽调点在编民警参与进去，一个民警带几名巡逻队员，有事儿了也能有把枪应对……”
吴天不禁翻翻白眼，这位陆局长还真是不改军人本色，动不动就是“有把枪”！
“你小子又翻什么白眼呢？”吴建国却一眼就瞥见儿子的小动作，立马又要压榨亲生儿子的智慧。
吴天赶紧说道：“没有，我是对两位大人这一番‘警民联防计划’满心敬仰，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吴建国和陆建明相视一眼，哈哈一笑，又道：“嗯，‘警民联防”，这个说法好，我看这治安巡逻队，就叫联防队好了。建明，你回去赶快做个计划出来，报告给柳书记……”
第三十七章 广告效果
“嗬……”吴天一推开“常天华硬笔书法研究会”的大门，不禁被院子的情形吓了一跳。
所谓的“常天华硬笔书法研究会”，其实还是那个放字帖的仓库院子，虽然“研究会”的注册工作还没完成，不过在吴天的要求下，常天华已经先找了一块木板刷了白油漆，写了字号挂在了门口，虽然地处偏僻了点，不过倒也像模像样。
而此刻不大的院子里，常天华、白洁、常乐还有常老太太全都蹲在地上，分拆着大堆的信件，显然前两天发的那篇软文广告已经收到效果了。
“小天来了？”正在抄写邮件地址的白洁看到进门的吴天，招呼道。
“呵呵，看来生意不错啊。”吴天乐呵呵的说道。
“哎呀，小天，你可来了。”常天华一见吴天，立马嚷道，“一下子收到这么多，快愁死我了。”
“你愁个什么啊？”
“你是不知道，前天那篇广告登报，昨天就收到了一千多封的信和汇款单，今天上午就又收到两千多封了，下午估计还有。单只汇款单还好说，可这些信怎么办啊？”常天华抓着一把信，道，“你看看，这些信里有的还夹了钱的，有的却只是询问钢笔字写作技巧，或者邮购方法什么的，光拆信都忙不过来了，更别说回信了……”
“回信？”吴天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这常老师还真是实在人，只怕平时也不经常接到信件，还当每一封信都要回复呢？
“嗯，信封里夹钱的，就寄字帖，其它的别管了，没得赔张邮票钱！”吴天大手一挥道，“我说老常，老太太的病好了，也不能让老人家给你干苦力啊，那么大年纪了，累着了怎么办？”
常天华有点尴尬的挠着头道：“这不是忙不过来吗？”
常老太太连忙道：“没事儿，这又不累，就是撕个纸，我干得动……”
要说常老太太的活儿确实不太累，她和常乐负责把信封撕开了，如果里面有钱，就转给白洁抄写地址，便于给人家邮寄字帖，如果里面没钱，就转给常天华看看里面是什么内容，有没有必要回信——一家子人分工明确，倒有点流水线作业的味道。
“奶奶，病好了也不能大意，要多注意休息，累了就歇会儿。”吴天朝老太太说道。
“哎，好，好……”常老太太高兴的点着头道。儿子可是说过，自己看病的钱都是这个小娃娃给的，人家又给儿子找了这么个“大活儿”，常老太太当然不会把吴天当普通的小娃娃对待了。
“吴天哥哥，我也累了，能不能歇一会儿？”常乐也跳起来嚷道。
“能！你爸让你干活，那是非法使用童工，他要再不让你歇着，你可以去公安局告他！”吴天拍拍常乐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只可怜吴天小朋友并不比常乐高多少，这个脑袋拍得很是吃力。
常乐顿时露出满口小白牙，乐呵呵的朝老爸一仰头，得意的很。
“常大哥，我看还是雇几个人吧。”吴天扭头对常天华说道。
“不行啊，”常天华却道，“这信里面很多都是夹着钱的，让外人来拆，可不放心……”
吴天不禁气得一翻白眼，什么叫小农意识？这就是典型的小农意识啊！
“华啊，要不还是让大娃来帮帮忙吧？”常老太太开口说道，一边说还偷眼瞥着吴天。毕竟儿子说过，这生意是人家老吴家的，吴天是少东家——常天华倒是想说吴天才是正牌老板，可奈何这话只怕说出去谁也不会信的，只能委屈吴天当个少东家了。
吴天眼见老太太的表现，就扭头望向常天华，常天华脸色略带不愉，尴尬的朝吴天低声解释一句：“我大哥家的大儿子，现在在老家种地呢。”
吴天便即恍然。对于常天华的家世吴天也了解过一些，常天华老家是弥山县农村的，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不过显然那三位兄姐们的条件也不怎么样，眼见得常天华两口子都是城里的老师，就把生病的老母亲给送了过来，也不管这一家三口其实住的只有一间小平房。而老太太生病，只怕也没怎么出力，不然常天华也不至于一说起他们就有点羞于启齿的样子。
“大娃也十七八了，也念过学，能帮上忙的……”老太太也有老太太的狡黠，眼见吴天没应声，又念叨一通说辞。
“就他那初中都没毕业，自己的名字写不错的水平，能帮啥忙？妈这事儿你别掺和，你不懂！”常天华不满的道。
“呵呵，常大哥，自家亲戚，帮一把也应该的嘛，让他来吧，别的事儿干不来，帮你跑个腿什么的总可以。”吴天笑道，“嗯，另外，你再从学校的退休教师里面找几个人，帮忙分拆个信件，填写个回邮地址什么的。别怕雇人，以后这生意还会更好，只凭咱们几个人可忙不过来。”
“生意还会更好？”常天华眨巴着眼道。
要说这生意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啊，搞批发的时候，一天能出个几百本字帖，感觉已经不错了，后来走了学校的门路，一个学校谈下来就是两三千本，感觉已经顶天了，谁知道吴天又弄了这个广告，只等了一天报纸，这两天就卖出去几千本——要知道不少汇款的人买的不止一本，毕竟这年头可没包邮这一说，邮购东西都是要另附邮费的，买一本和买十本的邮费一样，所以不少人都是直接买好几本，大不了回去再转让给同学朋友嘛。
单只目前收到的汇款单和信封里夹带的现金，就足有将近一万本字帖了，库存根本不够，常天华早已经让贾春山赶紧加印，这次直接定了三万本普通字帖和两万本诗词字帖，以及按照吴天的要求，印了一批回邮字帖用的大号信封。
如今看来，登广告花的那一百块钱实在太值了，要知道邮购的价格可以按照零售价走的，虽然要免费搭进去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可邮费是赚钱的——按照国家规定，邮寄新闻纸和印刷品的资费，分别按社会平均运价的80％和90％，所以通算下来，邮购的字帖均价比批发还要稍高一些，这将近一万本，可是足足又赚了好几千块。
生意做到这种程度，在常天华看来已经到了极限了，却不想吴天竟然说以后还会更好？
“当然了，这才哪儿到哪儿了？”吴天道，“下一步咱们不但要继续在省报打广告，市报以及其它的杂志报刊都要登广告，再下一步，还要把广告打到全国去，《人民*日报》、《京城日报》、《中华青年报》等等都要登咱们的广告，你说说，到时候生意会好到什么程度？”
“呃……”常天华不禁挠起头来，喏喏的道，“小天，登广告可以，就是只怕我写不出那么多文章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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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收保护费？
吴天望了望一脸为难的常天华，很是有些无语的道：“你没时间，写不了那么多，不会让别人写？嗯，就让你找的那几个书法研究会的人来写好了，可以以你的名义发表，或者署名为书法研究会成员某某也行，咱们给他们稿费！”
“好，这样就不怕没广告稿子用了！”常天华大喜的道。
“嗯，这段时间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去跑广告，咱们商城的报刊杂志要全上，回头你再和其他省市的报纸杂志打电话联系联系，特别是京城，那边全国性的报刊最多，只要能登的，全都要见到咱的广告。”吴天说道。
“嘿，那样一来，这字帖得能卖出去多少啊？”常天华不免兴奋的搓着手道。
吴天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答话，不过这个市场究竟有多大，他心里还是多少有数的。别的不说，只说后世最知名的那位硬笔书法，在八零年出版的的第一本硬笔字帖，可是创造了上千万本的销量，虽然时间跨度也比较长，在三十余年后依旧在继续出版加印。不过吴天相信，自己炮制出来的《常天华字帖》的销量，只有超越这本号称二十世纪全国最畅销图书之一的字帖——那本书是理论论述加临摹字帖，是可以长期保留使用的“书”，而咱的却只是描红练习本，是消耗品。
吴天心里正算着大账呢，却听得小院门口有人吆喝：“就这儿吧？嘿，还书法研究会呢？名头不小啊，哈哈……”
吴天刚微微皱了下眉头，院门却已经被人一脚撞开了，薄木板大门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旁，露出门外六七个年轻人来。
“喝，看这架势，生意不错啊……”
一个带着蛤蟆镜的年轻人，一步三摇晃的走进门来，后面跟着五六个跟班，也几乎都是一个德行，一看就是街头上的流氓混混。
“几位有什么事儿？”常天华自然也认出这几人不是什么好鸟，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两步问道。
“你就是常天华吧？”带着蛤蟆镜那位歪斜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常天华两眼，说道，“没事儿，我们就是听说你这儿卖字帖的，随便过来看看。”
“噢，几位是想买字帖？”常天华道。
旁边一个“劳改头”的家伙嚷道：“麻痹的，谁买字帖啊，你丫看哥几个像是写字儿的人吗？”
一帮人全都轰然一笑，“劳改头”不免洋洋得意，蛤蟆镜却照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让你说话了？常老师人家是读书人，放尊重着点，别他马达的满嘴喷粪，吓着人家了！”
“呵呵，常老师，别跟他一般见识啊，小崽子没好好上过学，不懂礼貌。”蛤蟆镜皮笑肉不笑的道。
“呃，没事儿……”常天华干咽一口唾沫，道，“几位来是有什么事儿啊？”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啊，听说常老师这儿干了生意，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找麻烦，如果有事儿，常老师只管给兄弟招呼一声，我帮你摆平！”蛤蟆镜笑道。
“哦，没什么人找麻烦啊……”常天华挠挠头道。
“那感情好，”蛤蟆镜道，“不过这种事儿也保不准啊，万一有人白天找个茬，晚上撬个门什么的，也得小心不是？”
常天华不禁挠挠头，要说常老师老实是真老实，可人也不傻，不然也不会在吴天半调子水平的指导下，这么快就上道的把生意做起来了，蛤蟆镜的话里明显有话，常老师当然还是听得出来的。
人家这不是提你担心，而是在“提点”你，你要不上道，那接下来白天找茬，晚上撬门的事儿马上就要发生了！
“这个，你们……”常天华纠结的说着，一边偷眼瞥了吴天一眼——真正的老板在这儿呢，还是得看看老板的意见嘛。
蛤蟆镜却哈哈笑了起来，显然常天华是理解了咱的话的，不过看着这是个老实人，倒也不妨把话说得明白点：“嗯，常老师是文化人，我们虽然都没读过多少书，可对老师还是很尊重的，不会让你为难的。这样好了，虽然听说你这儿的生意做的很大，不过咱还是按照正常规矩，不朝你多要，兄弟们也不能白忙活不是？多少你一个月给拿两条大前门，外加三百块钱的酒菜钱，你这儿以后就是我江大毛罩着了，谁敢找事儿，只管报我的名！”
“多少？”常天华一听蛤蟆镜江大毛报出的数字，不禁两眼瞪得溜圆。
两条大前门不过百十块，外加三百块钱，现在对于常老师来说也根本算不得多大的数字，要知道目前账面上的金额已经达到五位数了，在这年头“万元户”可是人人敬仰的对象，只是常老师很是低调，并没有把这个数字向人炫耀过罢了。
可账面上的钱可不是常天华一个人的，更别说常老师还没养成“有钱人”的自我意识，几百块对于长期都苦哈哈的常天华来说可是一笔大数字，这么白白送人说不得满心不甘。
“嚷什么嚷，毛哥愿意罩着你，那是看得起你！”
“劳改头”顿时两眼一瞪，朝常天华嚷道。一帮小混混也纷纷跟着鼓噪，蛤蟆镜这次则没有再呵斥小弟们，而是好整以暇的微微笑着，显然是很愿意显摆显摆“实力”，免得被常天华讨价还价。
常天华吓得不禁退了半步，一副又气又怕的样子，再次偷眼望了望吴天。
吴天暗自吸了口气，平复一下一肚子的火气——麻痹的，老子忙活着发起了治安整顿，谁知道闹腾了半天，最后反倒还有流氓收保护费收到咱的头上来了？
不过吴天很清楚一点，这个眼前亏是要吃定了，真要硬着脖子和这帮家伙放对，只怕一顿臭揍可免不了——人家六七个人呢，咱这边只有常天华这个大老爷们，也不见得能打架，更别提这年头流氓混混都是何等无法无天，真要惹出火来，以白洁的美貌，可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儿。
不过这还不是让吴天最生气的，最可气的是这帮家伙中有一个吴天认识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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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他们没有明天了
“小明哥！”
吴天压下火气，朝那帮混混中叫道。
“你是……吴天？”小混混后边站着的一个家伙应道，脸色却变得有些别扭起来。
“嗯？贾明，你认识这小孩？”蛤蟆镜扭头朝后边的小弟问道。
贾明缩了缩脖子，道：“毛哥，这小孩原来是我家邻居，已经搬走了……”
江大毛便不以为意了，再不鸟吴天一眼，扭头又朝常天华皮笑肉不笑的道：“常老师，道已经给你划下来了，怎么办你给个话吧。”
吴天不等常天华应声，嚷道：“小明哥，你今天怎么没上学啊？常老师，他是贾伯伯的儿子。”
“哦，是贾厂长的儿子啊，自己人，自己人，呵呵……”常天华干笑着，瞥了瞥吴天，却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大毛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位常天华是和贾明的老爸认识的，真要这样，倒也不太好办了。在外面混的，更讲究个人情关系，常天华要真搬出贾厂长的招牌来，让贾明帮着说句好话，江大毛还是要给小弟几分面子的。
不过贾明的表现却显然不是那么“光棍”，听得吴天曝光了咱的身份，常天华又叫出了老爸的字号，贾明不禁脑袋缩得更低了。要知道咱不好好上学，跟着江大毛这帮人胡混，老爸可不知道的，真要被这两位“告一状”，只怕今天晚上少不得要被老爸摔两下鞋底子。
眼见贾明并没有帮常天华说好话的意思，显然他自己并不认得常天华，江大毛便即放心了。要知道听说常天华这里买字帖的生意很是红火，这人看着也是老实好欺负的很，这么肥的一只羊，不能时常宰几刀，可实在让人不甘心啊。
“哈哈，原来都是自己人嘛，那更好了，常老师这儿以后我肯定照顾周到！”江大毛很光棍的说道，不过脚下却没一点要走的意思。
“是啊，这位大哥哥，都是自己人嘛，咱们这儿的钱是不是可以少收一点啊？”吴天笑嘻嘻的朝江大毛道。
“嗬，贾明，你这个小邻居挺厉害的啊，这么小就知道讨价还价了？”江大毛笑着道，说完也不等贾明答话，转头脸色一冷的朝常天华又道，“常老师，这毛孩子是你什么人啊？话还不少！”
常天华一惊，慌忙一拉吴天，道：“那啥，这是我一个亲戚，小孩子不懂事儿……”
“他不懂事儿你懂事吧？麻利的给句话，兄弟们还有别的事儿呢，没功夫在这儿跟你磨叽！”江大毛冷冷的道。出来混也要讲究个先礼后兵，既然好听话说了不管用，说不得就得变变脸色了。
吴天却不理会他这一套，只管说道：“两条烟，三百块钱，这倒不是问题，只是现在这儿没有，都在银行存着呢！”
“你什么意思？姓常的？这小孩能当家？”江大毛道。
“呃，这个……他说的没错，这儿是真没有钱，都存银行了……”常天华应者头皮道，虽然刚才拆信封就拆了不下数百块的现金，还有昨天收到的汇款单，今天刚取了现金，也有几百块，全都在白洁身后的桌子抽屉里放着呢。不过既然吴天这么说了，总是有道理的，常天华早已经习惯性的服从吴天的一切决定。
至于吴天之所以这样搪塞，可不是舍不得掏钱送鬼，只是那抽屉里的钱实在太多了点，别让这些家伙看到了，来个铤而走险可就闹大了。
“小明哥，你帮忙说句话啊，让常老师明天去银行取了钱就给你们。”吴天又转口把贾明拉下了水，“嗯，我不会告诉贾伯伯你逃学的……”
这下贾明恨恨的偷眼瞪了下吴天，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话道：“毛哥，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
“嗯，那也不是不行……”江大毛笑眯眯的说道。本来江大毛今天也没打算能拿到钱，毕竟三百块现金外加两条大前门也不是一边小数目，这年头可没多少人能一把掏出这么多钱来，江大毛本来今天计划的就是先吆喝一顿，让人准备好了，改天再来收钱的，这会儿自然不介意卖小弟一个面子——人家老子好歹也是个厂长呢，平时也没少给咱孝敬点好烟什么的。
“不过，今天兄弟们也不能白跑一趟吧？”江大毛又道，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瞥后边站着的白洁。
贼不走空，虽然咱不是做贼的，可白跑一趟腿儿，心里也不甘心不是？咱就算无所谓，可也不能让兄弟们落了士气啊，总得搞出来点便宜沾沾，或者找点乐子什么的才行。
“嗯，这个……”常天华又偷眼瞄着吴天。
“常老师，要不你去商店拿两条烟回来？钱先欠着他们，明天你去银行取了钱，再一并还他们好了。”吴天就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常天华忙不迭的应道。
“呵呵，小朋友，你还真能当得了老常的家啊？行，有前途!”江大毛乐道，“嗯，那个烟要大前门的啊，别的烟兄弟不爱抽！”
吴天笑道：“没问题！嗯，要不各位大哥跟着常老师一块儿去好了，到哪儿看着想要什么只管拿，全记在常老师账上就行！”
“好，够义气！”江大毛眼看着吴天一句话，引得自己那帮小弟们毛烘烘的，就说道，“嗯，你们谁愿意去，跟着常老师一块儿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江大毛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瞥了一眼院子里的白洁。
吴天不禁暗道一声糟糕，怕什么还就来什么！这混蛋还真动了歪心思了，这下只怕要麻烦！
虽然光天化日的，江大毛又是个收保护费的，和那种专门欺辱妇女的流氓不是一路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遇见漂亮女人调戏一番，占点手脚便宜——上一世贾明被严打，一开始的罪名就是调戏妇女耍流氓，只怕作为贾明的老大，江大毛这种毛病只会更严重。
可即使办不了“正事儿”，江大毛真要调戏了白洁，不说常天华会不会当场发飙，和这帮家伙拼起命来，就是吴天也坚决不能眼看着不管的——别的不说，只看看现在常乐就已经吓得缩在了老妈身后，吴天就已经有点忍不下去了！
眼见如此，吴天一咬牙，说道：“毛哥，你说常老师够不够朋友？”
江大毛被吴天问的一愣，道：“够，老常很够朋友，兄弟们，待会儿要客气点，别他马的什么都拿，咱们不能欺负朋友嘛，呵呵……”
吴天却不理会江大毛的哈哈，只管扳着小脸道：“既然毛哥把常老师当朋友，那道上的规矩可得讲！”吴天说着，扭头望了望白洁，又转过头来盯着江大毛。
江大毛又愣了半晌，接着哈哈一笑，道：“好，这小家伙真有点意思！既然如此，我也不在这儿坐了，走，老常，咱一块儿拿烟去！”
江大毛说着一挥手，招呼着众小弟撤退，临出门却又扭头瞥了吴天一眼，眼中一道凶光一闪而逝。
吴天盯着一帮混混们离去的背影，一侧鼻翼微微抽搐了一下，头也不转的对身边等着自己指示的常天华说道：“你跟他们一块儿去吧，他们要什么只管让他们拿，只要把他们送走就行！”
“唉。”常天华压低了声音应道，“那明天……”
“他们没有明天了……”吴天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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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陆局长的处境
下午下班时分，陆建明并没有准时下班，而是坐在办公室里闷闷的抽着烟。
市局局长这个位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
虽然陆建明还没有正式就任局长之位，不过书记办公会上已经定了调子，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消息也早已经传开，无非就是还要走一些必要的干部任命程序罢了。
不过陆建明已经感受到了这个职位的压力有多大了。
今天陆建明以副局长主持日常工作的名义，组织了一次局党组工作会议，主要是商讨关于组建警民联防队的计划。
关于警民联防的计划，陆建明已经写了文件上报了柳书记，柳书记对此自然是大加赞赏，深以为提拔陆建明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吴建国介绍的果然是个人才。柳书记不吝赞美之词的狠狠的夸奖了陆建明一番，当场指示陆建明要尽快把警民联防计划安排下去，实施起来，他会在下次常委会上将这个计划提出，以争取到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
按道理来说，市委书记拍了板，市委市政府当然要大力支持的，可柳书记却要说出把计划提请到常委会上，还用了“争取”这个词儿，就显然说明柳书记在市里面的话语权还是不够的，这事儿究竟能不能获得市里面的大力支持还真说不定，最起码市政府那边答不答应还得两说——毕竟市长管着钱袋子呢，警民联防队真要组建起来，也是要花不少钱的，市政府不支持，这事儿还真搞不好得白瞎。
上面有阻力，陆建明掺和不进去，可局里总得先拿出姿态来，先把计划安排下去，只要下面行动起来了，市里面总也不能硬摆架子不管不问吧？特别是真要出了效果，柳书记为咱争取支持也就更容易一些了。说不得陆建明便召开了局党组会议，先把计划给拿了出来。
可谁想到局办会议上的气氛实在不太平和，一帮局党组成员纷纷发表不同意见，和陆局长打起擂台来。
“让老百姓参加治安巡逻？那还要咱公安局干什么？”
“组建警民联防队倒也是一个震慑社会不良分子的好办法，不过陆局长，这经费算谁的？总不能让老百姓白白熬夜巡逻吧？不发工资，可总得给点补助吧？咱们局里的经费可是很紧张，本身就不够用的！”
“对，还有，万一普通百姓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不良分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嘛，真打起来，伤了，死了，怎么说？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
“就是嘛，社会治安，还是得靠咱们公安才行，说别的都是扯淡！”
陆局长被一帮人顶得很是下不来台，一张黑脸变得不是个颜色，只能提前宣布散会。
这本就在陆局长意料之中，要知道虽然公安局内部也有小派系之分，不过总体上来说，都是山南系的人，眼见得老局长谢大才“无辜”被撤，换上来一个本来在局里最边缘化的陆副局长，自然大伙儿全都不甚服气，大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架势，眼见得你官帽子还没戴稳当呢，就急着搞这种大动作，不给你使点绊子才怪呢！
陆局长憋得一肚子火气，却又没地方撒，更急着在这种局面下，怎么才能搞好治安整顿，甚是有些焦头烂额之感，闷在办公室里抽了半下午的烟，却依然想不出什么好的头绪来。
陆建明按灭了最后一根烟头，寻思着还是先下班，等会再去老同学家里坐坐，也许吴大才子会有什么高招指点咱一下也说不定。这时候房门却被敲开了，“通讯员”小王脸色有点古怪的报告说有人找。
陆建明略微皱了下眉头，道：“什么人啊？”
“陆叔叔，是我！”
小王身后传来一个小孩的叫声，陆建明微微一愣，脸上却泛开了笑容，道：“是小天？呵呵，进来进来，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王让开身子，吴天小朋友进了办公室，大大咧咧的嚷道：“陆叔叔，我是来报案的！”
“呃？”刚站起身子的陆建明不禁又是一愣，道，“报案？你报什么案？”
“唉，别提了，被几个小流氓敲诈勒索了！”吴天一副很丢面子的架势嚷道，眼见得陆建明又瞪圆了眼睛，立马又道，“嗯，不是我，是我的一个老师，他要来报案，不过门卫不让他进来，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门卫不让进？为什么不让进？”陆建明道。
“门卫说你们下班了，不接案子了，让明天再来。”吴天气呼呼的道，“我说陆叔叔，流氓们可从来不下班的！”
陆建明顿时不是个脸色，咱三四十的人了，竟然被个小屁孩教训了？不过这小子说的也没错，犯罪分子可从来不跟你讲究下班时间不做案的。
不过话在说回来，一般报案都是找辖区派出所——那儿是二十四小时值班的。直接上市局，直接找局长报案的事儿还真不常见，毕竟市局更多是作为管理单位存在的，前任谢大局长素来高高在上，局里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倒也不算稀奇。
“小王，去看看，门卫是怎么搞的？”陆建明嚷道，“对了，小天，你老师叫什么？小王直接把人家请这儿来。”
吴天说了常天华的名字，小王领命而去，陆建明瞥了瞥吴天小朋友，道：“小天，先坐下，具体怎么回事儿，你先给我说说。”
陆局长这番态度也算是很给吴天面子了，毕竟陆局长已经见识过了小神童的特别之处，要知道这个“警民联防计划”首先就是出自吴天之口，老同学吴建国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也让陆建明很是惊异不已，不过却很清楚的认识到了一点——这个小家伙绝不能把他当做普通的小屁孩看待。
吴天却并不答陆建明的话头，踮着脚尖瞥了瞥陆局长办公桌上满满的烟灰缸，背着一双小手仰着脑袋，叹气道：“唉，陆叔叔，看来你这个局长当得不太顺心吧？”
陆建明眉头一蹙，道：“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你爸给你说什么了？”
吴天撇撇小嘴，道：“还用我爸给我说啊，亏你还是当警察的，这么大一堆烟头，问题不是明摆着呢嘛。”
“嗬，这小子……”陆建明不禁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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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将兵论
常天华略带结巴的把下午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掏出烟来，紧着敬了一支给陆建明，又忙着掏出火柴来帮陆局长点上。
要知道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公安局可是最有“官威”的“衙门”，饶是常天华如今见了不少世面，处级的领导也打过几次交道，可不管是印刷厂的厂长、报社的主编，还是民政局的主任，都远不如陆建明这个市局局长给他造成压力大——别的不说，刚才在市局大门口就被门卫呵斥了一番的，别的单位哪儿有这种威风？
所以，即使陆建明表现的很客气，再看吴天小朋友在这儿貌似也很吃的开，一点不客气的和陆局长坐在沙发上，却依旧没能让常天华放松下来。
“常老师，那帮流氓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陆建明就着常天华的火，吸着了大前门香烟，说道。
“嗯，带头的那个说了，他叫江大毛。”常天华说道。
“江大毛？哼，又是这家伙！”陆建明冷哼一声，道，“小王，你去找下杨长安，让他叫几个人，把那家伙弄回来！”
小王刚一应声，吴天却插口说道：“陆叔叔，下午去的可不止一个，总共六七个人呢。”
陆建明蹙了下眉头，目光在吴天和常天华脸上转了一圈，又朝小王道：“那就都带回来！”
小王再次领命，脚步轻快的冲了出去。
“陆叔叔，你罩得住吗？那个江大毛可是嚣张得很，听说你们局里都有他的后台呢。”吴天大大咧咧的说道。
常天华不禁猛然一阵咳嗽，本来不会抽烟，硬陪着陆局长点了一根，却不想听到吴天这么一句不知轻重的话，不禁就吓呛着了——这小子真敢“以小卖小”啊。
“嘿，我说你小子今天是专门来哗笑你陆叔叔的？”陆建明一瞪眼，道。
“不敢，不敢。”吴天嬉皮笑脸的道，“不过陆叔叔，我是真怕下面有人不听你的招呼，抓不住那个江大毛的话，只怕明天他再去找常老师报复，那可就麻烦大了啊。”
“哼，你陆叔叔好歹在市局干了几年局长了，几个得力人还是有的！”陆建明气哼哼的说道。
吴天便笑嘻嘻的不再言语，不过这幅表情却是让陆局长越看越气，瞪着眼珠子想要再训斥几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同学的儿子，却忽然脸色一转，挂了浓浓的笑容，缓声道：“我说小天，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给陆叔叔说说……”
吴天翻翻白眼，道：“陆叔叔，我才是个七岁小孩呀，你问我有什么用？”
“嘿，我说你小子！”陆建明指着吴天，朝常天华道，“常老师，你说说，他像个七岁小孩吗？”
常天华就呵呵干笑，说实话，常天华第一次见吴天的时候，就不认为他是个普通小屁孩了，并且越接触越觉得他不像小孩，甚至字帖生意越来越好，常天华就越来越觉得吴天比咱自己还要老成！你看看，这会儿又给堂堂的公安局长出起主意来了！
吴天再翻翻白眼，道：“鬼主意嘛，我是没有的，不过我倒是听我爸说过一嘴，嗯，他那个鬼主意，我倒是感觉还不错……”
虽然陆建明感觉吴天把一个“鬼”字咬得很重，听着十分别扭，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管催道：“呵，小天，你爸说了什么主意？快给我说说……”
吴天就摇头晃脑的道：“我爸说，陆叔叔你初登高位，威望只怕不足以服重，下面的副局长、分局长们只怕不会太听话……”
“嗯，你接着说啊。”陆建明眼见吴天又卖起关子，不禁催促道。
吴天却挠了挠头，道：“我爸接着给我讲了个故事，说什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什么的，对了，常老师，你是教历史的，这事你懂啊，你给陆叔叔讲讲吧……”
常天华不禁一阵愕然，这家伙怎么又把咱给扯上了？
眼见得本来咱感觉挺大的事情——被一帮流氓盯上可是天大的祸事，却不想到了这儿，陆局长不过三言两语就把这个茬儿揭了过去，常天华不免又重新认识了一番社会层级的问题，突然又被吴天搞了这么一出，一事儿哪儿能答得出话来？
“对，常老师，你别客气，都是自己人，我也说句实话，上学那会儿可没读多少书，还真得请你多教教我。”陆建明朝常天华说道。
“呃，不敢当不敢当……”常天华又望向吴天，见小家伙微微点头，便凝了凝神，道，“陆局长，那我就托大一回。嗯，这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说的是北宋初年，为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宋太祖采纳宰相赵普的建议，实行更戍法，规定军队定期更换驻地，而将帅不随军转移，频繁的调换军队，就形成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现象。”
陆建明听得似乎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抽烟不语。
吴天说不得只能再“冒险”提点他一句，道：“我爸还说什么，宋朝是换兵不换将，你可以换将不换兵，效果也是一样的。”
陆建明眼睛一亮，一拍脑门道：“噢，我知道了，你爸的意思是让我把各个分局的头头们来个大轮换？”
陆建明一边说着，一边干脆站起身子来，在办公室里快速踱步。这个办法好，还很是可行！首先，只是把各分局的头头们对换一番，级别不动，权位不变，阻力就要小得多，而各个分局的头头们一旦换了位置，一时对下面的人使不顺手，自然也就没了和市局对抗的底气，警民联防计划的阻力就要小得多了，并且这么一场大洗牌，说不定就有些人要重新分析形势，选择重新站队了……
吴天眼见得陆建明踱步的速度放慢下来，似乎已经想清楚了大概策略，立马又张口说道：“我爸还说了，柳书记的方法你也可以学学，搞个任务分摊，把几个区县分给局里的各个领导，谁负责的地方出了问题，谁就去承担责任，看他们还不乖乖配合你搞治安整顿？”
陆建明脚步一顿，又疾走几步，猛然站住了身子，看着吴天目光灼灼的道：“呵呵，小天，回去给你爸说，回头我请他喝酒！陆叔叔破着半个月的工资，请他喝茅台！”
吴天却撇撇嘴，道：“我又不能喝酒……”
陆建明哈哈一笑，道：“你不能喝酒，那就吃菜，红烧肘子叫花鸡，随便你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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