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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喝水的犀牛     大明少皇txt下载     大明少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九莲菩萨

    朱由校关于道士、秃驴和师太的冷笑话,引来四周一片吃吃笑声,尤以猛如虎笑得最为开怀,乐得见牙不见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白莲教早年在草原四处蛊惑淳朴的牧民,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因此他对任何宗教都没有好感。在他看来,和这些只会耍嘴皮的人讲道理,用刀剑最合适。

    傅山和孙元化对视一眼,他们都已经猜出了皇上的意思。皇上这是已经出离愤怒,才会如此说话。皇上如果和归圆吹胡子瞪眼,反倒没事。看来今天这皇明寺里有人的脑袋会落地,但是想起他们在河北见到的民间惨状,他们觉得血洗皇明寺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归圆老尼眼中又惊又恐,脸上赘肉不停抽搐如同跳舞,胸口起伏的像个风箱。自她建立西大乘教以来,皇宫内外无不以她为尊,就连李太后都要敬她三分,何曾遭遇如此羞辱?

    但老尼姑能把皇明寺发展成太后的香火院,还是有两把刷子。见她手结禅定印,低声吟诵了一段西大乘教经文后,脸色竟然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个气得快发疯的人不是自己。这让围观众人颇为感叹,这师太的脸皮可真厚…

    归圆调顺了呼吸,到底还是忍下了这口恶气。干瘪的嘴角又挂上了标志性的菩萨微笑,缓缓道:“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贫尼久居深山,一心礼佛。对于山外之事,向来敬而远之。皇上这边请,且饮一杯粗茶,休息片刻。”

    归圆决定先将皇上安定下来,再催动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她对自己的口才向来很有信心。朱由校自然也明白这老尼的想法,反正也走累了,休息一下也好。顺便听听这个将死之人,是不是真的其言也善。有些事,他需要有一个确凿的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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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圆带领众人走了一小段路后,来到了一座很普通的庙宇面前。作为明朝太后的香火院,皇明寺并没有想象中的宏伟,仅仅就是一个四进的房子。山门也极为普通,连常见的镇宅石兽都没有。与同在石景山的元朝皇家寺庙清凉寺(注1)相比,实在难以引人注目。

    进得山门后,就见不大的院落里,几棵苍翠粗壮的古树直冲云霄,显得周围的一切都如此渺小。参天大树背后,便是青砖黛瓦精巧细致的天王殿。大气之中能有这般细腻,倒是暗合太后的身份,令人不禁赞叹寺庙布局之妙。

    朱由校踏入天王殿内四处看了看,又用力踩了踩地砖听了听响。便对归圆说:“朕虽不懂佛道之别,却也知佛家寺庙内第一重殿是天王殿,道家第一重殿乃灵宫殿。但据朕所知,西大乘教好像是以道家自居,其诸种宝卷中充斥道家思想和学说。

    今天朕观这皇明寺第一重殿乃天王殿,实在觉得有些糊涂。西大乘教如此佛道不分,难免不令人心生揣测。师太,对此你有何解释吗?”

    归圆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尖锐的提问,但这话出自皇上之口,也不免让她有些心虚。归圆抖擞精神,双手合十面目如常道:“皇上,西…”

    “算了,朕不想听。你既然能创立西大乘教,想必早有一套说词。朕又不懂佛道的区别,你说了等于白说。”说罢,朱由校负手转身而去,登上二楼看钟鼓去了。留下瞠目结舌的归圆老尼在风中凌乱…

    猛如虎笑得直打跌,傅山蹲在地上揉肚子;孙元化和沈百五一边捋胡子一边拼命捂住嘴巴;王大个乐得没了人形,拉着两个花枝乱颤的妹妹挤眉弄眼;周时纯干脆狠狠咬住虎口不让自己笑出声,他觉得在庙堂内如此放肆,实在大大的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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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王殿二楼,安放着李太后所敬献的铜钟,也称钟鼓楼。朱由校围着这口重达千斤,需要两人合抱的铜钟转了一圈,搓着下巴想了想,便叫傅山把钟上那些陪敬人士的名字记录下来,说话间神色很是严肃。

    好容易喘匀气的归圆师太,见皇上对于这口铜钟态度恭敬,没了之前的放浪形骸。心里也不免有些得意,这口铜钟就是皇明寺最大的依仗,任谁也无法颠覆自己的地位。

    归圆敛住嘴角微笑,摆出高深莫测的神态,站在皇上身边耐心讲解这口铜钟的来历。然后加重语气地缓缓说:“皇上请看,这口铜钟的四周分别铸有‘敕赐顺天保明寺’、‘隆庆六年十月吉日’、‘大名慈圣皇太后李氏’、及佛文‘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

    归圆说罢双手合十退到一侧,低头闭眼如老僧入定,完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她笃定皇上听懂了画外音,也相信这样的暗示足以让皇上收敛一些。这可是李太后亲赐之物。

    朱由校根本没有理会归圆的暗示,冷笑一声说:“师太,你是在讽刺朕不识字吗?”

    归圆猛地睁开双眼,咧着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完全想不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关键的是,皇上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朱由校也加重语气道:“朕没有问你话的时候,最好把嘴巴闭上不要聒噪。师太这么大把年纪了应该清楚,没事找骂的,就是贱人。”说完便袍袖一甩‘登登登’地下楼而去。

    归圆顿时满面血红,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哆哆嗦嗦的双手青筋毕露,额头的皱纹拧成了螺旋,乌青的嘴唇上下抖动似乎想要吐出什么脏话,但终于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这让已经看好下刀位置,准备拔刀砍人的猛如虎很是不爽,心里暗嘲道:能在皇上的毒舌之下忍耐这么久,你也算第一个。就是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忍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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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代王谋反后,朱由校就敏锐察觉到,自己的改革,让之前一直老老实实的皇亲勋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现实利益的诱惑下,他们与朝臣正有意无意地结成同盟,妄图重演嘉靖登基的旧事。

    自己在草原血战之时,他们也在暗中加紧布局。代王被镇压之后,他们迅速地把张道浚推上前台,妄图逼迫自己进一步妥协便是明证,或者说是一种示威。

    当从汪文言口中得知,西大乘教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对高官显贵进行渗透。朱由校也瞬间明白,朝臣、勋贵和民间的反对势力,已经开始达成攻守同盟。

    他们早已把黑手伸向了后宫,企图从这里打开缺口,再采用多管齐下的方式,影响自己以后的谋划和布局,为其谋取利益。

    张道浚先被拉入西大乘教,然后再被推出来顶缸,便是这连环计划的组成部分之一,为的就是削减京城中保皇派的力量。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暗中筹划建立科学院第三分院。于是自己便顺水推舟,将张道浚调离了京城的是非之地。

    而向来只知道捞钱的西大乘教,为何要卷入皇家纷争,朱由校目前还想不明白,但肯定不是啥好事。朝臣勋贵结成的利益团体力量太过强大,自己眼下还无法轻易触碰。但收拾西大乘教,杀鸡给猴子看还是做得到的。

    其后便有自己借口检验守备,对三大营发动了突袭。趁朝臣们的惯性思维和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收回兵权这件事上的时候,干净利落地把西大乘教灭掉以绝后患。并发出最强烈的警告,伸手必被抓,露头必被打,皇上的钢刀不是摆设!!!

    对于西大乘教这种妖教,朱由校本就厌恶至极。他根本不会在乎什么李太后,也不会在乎什么太后的香火院。但他也不会贸然大开杀戒,给朝廷里的人以借口。既然要杀,就要杀个干净,杀个彻底,还得让那些人捏着鼻子承认,皇上杀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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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色煞白的知客僧,双手颤抖地端上一杯茶,金黄的茶水从“乒乓”作响的茶杯里洒了一桌。朱由校撇撇嘴示意没什么,知客僧便逃也似的溜之大吉。任谁被两把钢刀架在脖子上煮茶,都会吓得手脚哆嗦。没当场尿裤子,就已经算心里素质极佳了。

    朱由校吹了吹茶沫子,极没形象地大喝一口赞了声好茶,便似笑非笑道:“归圆师太,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出来混的,错了就要让,挨打要立正。”

    虽然皇上的跳脱思维,已经让归圆应顾不暇心生疲累之感。但皇上此言却好似冷水泼头,归圆立刻清醒了不少,双手合十腰身半弯道:“皇上,贫尼不曾听闻这句话。贫尼愿闻其详。”

    朱由校搓了搓嘴角,眼神戏谑地说:“石景山乃佛道清修之地,你却给来此诵经礼佛求道问仙的贵族女子提供面首。这是何意?你可别告诉朕,是你芳心未泯,那多恶心。”

    归圆心中惊诧莫名却不敢抬头,只是急急说道:“不知皇上何出此言?我皇明寺乃太后香火院,怎会有如此之事?”仓促的言语中,分明已经有了几分恐慌。

    朱由校嘿嘿一笑:“那个太监见到朕,敢不行礼两丈开外就下跪?而且下跪如狗吃屎,恨不得把脸全遮住。宫里的太监何时这么没有规矩了?你以为朕真的眼瞎了吗?”

    朱由校转头对猛如虎说:“回京的时候,把那些太监都带到科学院。审问清楚后,切掉身上不该有的东西,然后都送到大理寺监狱去。那儿的好汉,想必很喜欢这种细皮嫩肉油头粉面的家伙。对了,记得多送几罐猪油进去。”

    猛如虎“嘎嘎”笑道:“皇上放心,小的会亲自动手。”说罢,阴测测地看着跪在屋外的假太监,舔了舔嘴唇。跪在地上的几个小白脸顿时莫名感觉,裆下漏风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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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归圆还是硬撑着死不认罪,朱由校用脚踩了踩地面说:“如果朕没看错的话,天王殿和你这茶室里所用的地砖,都是产自苏州陆慕御窑的金砖。‘敲之有金石之声,断之无孔。’

    这金砖取材自太湖之泥,经掘、运、晒、椎、浆、磨、筛七道工序后入窑烧制,之后还要经过桐油浸泡成色。前后共需720天才得砖一块。因此民间有‘一两黄金一块砖’之说。

    即便在皇宫里,也只有皇极殿、中极殿和建极殿,才铺上了如此贵重的金砖。师太,你就跟朕说说,对这逾制大罪,你是怎么想的。不着急,把借口编的尽量完美一些。记住,不要牵扯太多人进来,朝廷的官本来就没剩几个,再杀就没有了。”

    归圆轻出一口气,神情松缓了不少,不急不缓道:“皇上,此乃李太后恩准之事,贫尼这里还有万历先皇的圣旨。贫尼这就请圣旨出来。”

    朱由校嘴角一翘:“朕就等着你这句话。你到了黄村寺后,就四处宣扬说吕牛乃天顺(英宗)皇上的皇姑。朕问你,天顺皇上的圣旨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找不着了吧?”说罢,朱由校对傅山伸了伸手,傅山立刻递了一本小册子过来。

    朱由校把小册子狠狠砸到归圆脸上怒骂道:“你淫秽贵胄,矫枉逾制,欺瞒皇上不算。朕这里还有加入西大乘教后贡献全部家产,最终冻饿而死在北直隶的3789个冤魂的名单,他们都等着向你索命。来人,把汪文言带上来。”

    归圆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凭皇上呵骂,依旧一副高人姿态,但眼神中却渐渐有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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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青衣的汪文言被带上来后,朱由校指着归圆的鼻子道:“此人是你西大乘教在北直隶蔚州的管事,这里还有你的亲笔任命书。下面的事,让他来说。”

    汪文言跪在地上,看了看归圆拱手道:“皇上,小的之前奉归圆之名,在蔚州搜索东大乘教余孽。找到踪迹后,便通知了蔚州总领,于是总领便亲自率人前来绞杀。小人不知其中内情,只是奉命办事,望皇上明察。”

    朱由校起身踱步到归圆面前冷笑着说:“比起汪文言的事,朕更想知道。为何朕前脚到了南岭庄,你的杀手后脚就跟来了,还和朕的皇家卫队死命相搏。说说吧,你为何要行刺寡人?或者说,你受何人指使,行刺寡人有何目的?”

    猛然听到此事,归圆脸色骤变,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她急忙跪倒在地,慌张地说道:“皇上,我西大乘教向来与东大乘教不睦乃实情。但贫尼绝无行刺皇上之想法和举动。”

    说罢恼怒地一指汪文言:“皇上,定是此人心怀不满,故意设局引诱。望皇上明察。”

    正在此时茶室外传来法螺号响,殿外比丘尼纷纷跪拜于地,口中连呼:“恭迎九莲菩萨。”檀香袅袅之中,一个女子出现,身上的盛装遮挡住了门口的阳光。

    傅山等回头一看,急忙拉着边上犯傻的其他人跪拜在地,口中连呼:“臣等不知皇后娘娘驾到,还请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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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细细一看,那面带喜色的女子,不是皇后张嫣又是谁?九莲菩萨?什么东西…只微微一想,又看了看归圆老尼眉眼间的得意之色,朱由校脸上顿时变成了骇人的黑红色,虽然心中怒火万丈,却浑身冰冷手脚发抖…

    终于明白了,老成持重的叶向高和韩,为何硬着头皮也要安排张道浚领兵,也从不敢明说,朝廷内的暗潮到底是什么,原来事涉后宫。而张嫣偏偏又极得自己信赖,两人为了大局着想,根本不敢有所忤逆。张嫣啊,你为何要加入西大乘教?怎能如此愚蠢!!!

    自己精心谋划了一切,为的就是从西大乘教入手,狠狠敲打朝堂里的那些王八蛋,掌握朝廷主导权。眼看即将成功之际,却化成了一滩污水。朱由校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干干净净,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栽进了椅子里。

    归圆师太你好毒啊,为了给西大乘教找到最大的靠山,不止用上了面首这招,还给我下了个套。让我自作聪明的以为,那些面首与贵族女子淫秽,而我偏偏还钻了进去,坐实了此事。如此一来,皇家的声誉就尽握你手,任谁也没法再动你分毫。朕,认输…

    张嫣弯腰行礼后,心里的喜悦就冻在了脸上,因为她看见,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皇上,忽然变得苍老了许多。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最后变成了轻蔑…

    朱由校眼神呆滞地坐了片刻,双手一拍椅背站起来。他慢慢走到张嫣身边,声若寒冰地说:“既然皇后如此喜欢皇明寺,那不妨再留几日,也好向归圆师太多请教请教佛法精妙。今日起无朕旨意,皇后不得擅自回宫,领旨退下吧。”

    张嫣身子一震,嘴巴僵硬地说道:“臣妾领旨”。将近一年独守空闺日子,经历的无数煎熬、担忧和期盼,如今变成委屈的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张嫣感觉心中被深深扎上了一根刺:皇上没有用‘我’,而是用的‘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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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元朝称大天源延圣寺,明朝重修后称清凉寺

第九十七章 困兽(1)

    (前几日突然被单位通知要出差,结果忙乱之中忘了带u盘,更新晚了,对不住各位了)

    位于石景山的清凉寺,占地两百余亩,是个坐南朝北规模宏大的三进院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作为元朝的皇家寺庙,其建筑规格及历史地位远非京城普通寺庙可比。

    如今隔壁的皇明寺名声在外香火旺盛,而清凉寺却日益衰败人烟稀少。这让一直准备重振清凉寺辉煌的老主持,心中幽怨不已,不就是多了口破钟嘛…

    自数日前皇上来清凉寺礼佛参禅,老主持就激动地眉飞色舞,时来运转啊。一旦借此得到皇家认同,以后就再也不用看隔壁那老尼姑臭脸,老衲也是有脾气的…

    只是主持万万没想到,明皇仅仅找了间最偏僻的院子住下,就关上门根本不准外人打扰。主持曾有几次暗示,都被守在门口的恶汉阻拦,心中幽怨不免又加深了几许。

    主持并未气馁,皇上见不着,不还有那些天天守在这里的大臣嘛。于是主持使出浑身解数,每日里唾沫横飞四处弘法。但主持很失望,除了多了些香油钱以外,大臣们似乎都各有心事,根本无心听他的禅悟之语。主持瞄了眼山下的皇明寺,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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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小院前的叶向高和韩,脸上挂满了失望的神色,这已经是五天来他们第n次被拒绝入内。而且以往对他们颇为尊敬的猛如虎和傅山,现在却脸若冰霜。傅山好歹有点涵养,最多不愿交谈。猛如虎就直接恶言相向出口不逊,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院门“吱扭”一响,孙元化黑着脸推门而出。叶向高和韩急忙撇开群臣上前,伸长脖子往院里打望,口中不断高呼:“皇上,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孙元化将门带上,从怀里掏出张纸条递给两人。两人匆忙打开一看,见上书一个斗大的“囚”字,不禁皱着眉头揣测皇上的意思。

    “这是皇上让微臣交给二位大人的。”孙元化说完,有些厌恶地拍了拍双手,似乎粘上了什么脏东西。

    “孙少卿,皇上这是何意?”两人急问。

    “皇上何意?你们真以为皇上是傻子?”孙元化说罢,脸上浮现潮红之色,脖子上青筋直跳,显然已是气急。

    见两位老大人噤若寒蝉不敢正面答话,孙元化怒火更甚,但此处大臣众多,他不好冒然发火,便冷冷道:“皇上诏见二位,两位大人里面请吧。”说罢,便领着二人进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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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后堂之后,孙元化将叶向高和韩带进里屋便告辞而去。两位老大人忐忑不安地站在屋内,心里颇为紧张,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皇上的愤怒。这时门开了,一身白衣的朱由校出现在门口,两位老大人急忙上前行礼。

    等两人依照礼数觐见完毕,朱由校才缓步走进屋内端坐高椅之上,让二人平身。两位老大谢恩起身后抬头一看,心中顿时一凛:皇上的仪容干净利落束发一丝不苟,不见往日的随意放松;脸上不悲不喜眼神肃穆,绝无以往的随和亲近。皇上这是…

    朱由校看了看两人开口道:“朕巡猎山西期间,朝中大事皆有劳二位大人尽力操持,朕心甚慰。今特诏两位前来商议,辽西军饷派发一事。朕想听听两位对此事的看法。”朱由校的声音,舒缓洪亮悠扬,丹田气十足,让两位老大人恍若以为见到了万历先皇…

    两人不敢怠慢,接过傅山递来的奏本细看之后,略一商议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上。朱由校听完频频点头,一丝笑意浮上了嘴角:“两位见识深远思虑周全,如此,就依照两位大人所言,着户部尽快处理不得延误。朕还要在清凉寺盘桓几日,你们告知群臣勿忧便是。”

    见到皇上的笑容,两位老大人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皇上确实在笑,但笑容里却没了以前的热诚和真挚,言语之中深深的距离感,更让两人心中唏嘘。

    虽然他们认为大明帝国的皇上,理应是眼前这般模样,但还是感到一阵莫名心酸。昔日那个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少年,终于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中,消失不见…

    朱由校顿了片刻,浅饮一口茶说:“朕离京之后,经历许多曲折之事。朕似溺水深潭,不但寒澈肌骨,更是上摸不到天下踩不到地。细细想来,乃朕恣意妄为之过。望二位告知臣工,以后当君臣一心,共匡社稷。

    皇后一心向佛,朕特许皇后常住皇明寺,为我大明祈求国泰民安。朕已下令,命五军营择选精悍士兵守卫皇后安全。诸公切勿因此相互猜忌互相攻伐,以免耽误要事。如无他事,二位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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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向高和韩拜别皇上之后,脚步蹒跚地走到了小院门口,。他们有些不甘又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身后的小屋,轻轻摇了摇头,看来皇上根本没有和他们商议大事的想法。正欲推门而出时,孙元化叫住了两人,把他们带到了小院的偏房之内。

    孙元化屏退左右关好门窗,屋内光线顿时暗了许多。孙元化喝口茶水顺了顺气,看了看两位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老大人,冷笑着说:“皇上如今这般模样,可随了二位大人心愿?”

    两人一愣,随即开口道:“不知孙少卿此话何来?吾皇不正当如此吗?”

    孙元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两人怒喝:“装,你们还在装!!皇后误入妖教之事,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知情?请你们扪心自问,这件事上就真的清者自清?连猛如虎都能想明白的事,你们真以为皇上没看明白,还是傅山那个妖孽没想清楚?

    皇上为何写了个‘囚’字,那就是告诉两位大人,皇上如今身陷囹圄,四面楚歌。京城虽大却如囚牢,皇上根本动弹不得!!!而更令皇上愤怒的是,这守牢之人,竟然来自皇后,来自皇家科学院!!!

    朝堂那帮废物,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大明子民于不顾,将整个朝堂搅得乱七八糟,国之不国。皇上为了救万民于水火,这才以九五之尊天子之躯,亲赴险地披荆斩棘。

    皇上对于党争心知肚明,但为了科学院能顺利发展壮大,这才容忍至今。可二位大人为了排斥田尔耕及齐楚浙三党,明知妖教动机可疑,竟然眼睁睁看着张道浚被蛊惑领兵,对皇后误入妖教也充耳不闻。皇上这几天反复说一句话,为恶尚有缘由;纵恶尤为可恨。”

    两位老大人闻言,身子明显一震,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不断地用茶盖轻轻刮着茶沿。本来清悦的陶瓷碰撞声,在这黑暗狭小的偏房内,却显得如此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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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元化脸色阴郁长叹一口气,把玩着茶碗说:“朝堂之中,风骨清正未有如二君者。但在下万万想不到,二位为达目的,竟然用驱虎吞狼之计暗中推动朝廷党争。两位或许是真的为了皇上着想,想要借此清除朝廷贼逆,可结果,却是你们把皇上置于烈火上炙烤。

    你们可知,为了一举荡平西大乘教,皇上暗中做了多少谋划。结果,一切都付诸东流。如今妖教更加猖狂,参与各方也在暗中偷笑。唯独只有皇上,要承受你们‘为君者,将良将,友苍黎,任忠贤,归兴国’这纪响亮的耳光!!”

    叶向高把茶盖往桌上一放,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为了天下苍生,皇上受些许委屈又有何妨?如今,皇上正好借此清君侧除妖贼,还天下太平。对此事,我二人问心无愧。皇上若要责罚,我二人绝无怨言。”

    韩闻言也是重重点头说:“皇上行为做事,毫无君子之风,更无君主之仪。天下大道,唯有方正一途。操劳商贾之事,亲临边关剿除匪患,这岂是人君所为。皇上既有凌云之志,就更应明白,唯有先清朝堂,而后安天下黎民。此乃君主之方正也,岂容乱乎?”

    孙元化气急而笑,指着二人道:“荒谬,荒谬!!皇上自前年以来,凡事亲力亲为,为的便是想找到解决大明矛盾之法。皇上征蒙古,拓商道,连西洋,就是要告诉诸位臣工,把眼睛从党争上挪开,为大明的未来想一想,皇上不会亏待你们!!

    现在倒好,有事的时候,一个个退避三舍;看到利益在前,便如饿虎扑食。两位大人,不觉得这吃相太难看了吗?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非得在背后动手脚?这便是你们常说的‘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韩闻言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上惊得茶水四溅:“孙少卿,你这话什么意思?可是讥讽我与叶首辅,为了一己之私,而行此下作之事?”

    孙元化圆睁双眼也毫不退缩:“是与不是?两位大人自己心里清楚。东林与田尔耕早已势同水火,可高攀龙为何下令让东林党人置身事外?这里面难道没有一点蹊跷?”

    叶向高心火急升引来一阵猛烈咳嗽,好半天喘匀气后,哆哆嗦嗦地说:“孙少卿,莫要含血喷人。我二人早已为东林所摒弃,怎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这件事上,我二人确有错误,但完完全全是为了公心,天地可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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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三位大人唇枪舌剑之时,朱由校也坐在阴暗的里屋,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卷。忽明忽暗的烟头,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凝重。唯独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像狼眼一样,让守在一边的傅山心里得慌。

    朱由校吐了个翻滚的烟圈,似乎有点不满意形状,又长出一口气吹散了,然后缓缓说:“傅山,你是否清楚朕写的那‘囚’字的含义?”

    傅山摸摸胡渣胸有成竹地说:“皇上,如果小的没有猜错,那个字其实应该是个‘困’字。困,废弃之房屋也。您的意思是,本来这次可以‘囚’住那些宵小之徒,结果被两位大人画蛇添足,多写了两笔,成了一个‘困’字。寓意朝堂内外陷入了困境之中。”

    朱由校淡淡一笑说:“朕也是经历此事后,方才明白什么是‘善战者借至于势,而非责于人’。朕,到底还是过于莽撞,低估了那些魑魅魍魉。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朕之前,一直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去挽救大明于水火,不仅没有看清形势,也没有分断人心,终致陷入如今之困局,难以自拔。”

    傅山眉头一皱,有些担忧地说:“皇上,您不会是真的认输了吧?您气魄豪气干云,切莫因为这些小事,而心中常怀幽怨之气。”

    “认输?”朱由校又吐了个烟圈说:“这两个字,找从朕的词典里抠出了。朕前几日跟归圆老尼说,出来混的,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打了一耳光,心里有点不舒服而已。朕不但没有看清势,也没有造势,这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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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轻轻拧灭了烟卷,慢慢说道:“之前,我们利用朝臣的惯性思维,给他们下了个套。但却没想到,这个套反过来把自己套住了。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傅山摇摇头,这件事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搞明白,为何原本胜券在握的皇上,怎么就会输了,而且还输得这么惨…

    “原因很简单,无规矩不以成方圆。朕的改革,对于朝臣来说闻所未闻,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现有的认知。他们不敢在新政上与朕一较高下,于是便想方设法地,把朕拖入到他们最擅长的领域之中争斗。而朕,恰恰就是在这件事上疏忽了,结果入了套。

    因为不仅仅是田尔耕等人,包括叶向高,韩等科学院的人,甚至还包括皇后。大家的思维习惯和斗争手段,都是如出一辙。

    面对朕想要建立的新规之时,他们内心与田尔耕等人一样,同样感到害怕和惶恐,于是为了帮助朕,不自觉地就成了帮凶,所谓好心办坏事,便是如此。”

    “皇上,您真的不恨他们?”

    “起初恨,还狠得牙痒痒。但现在一切都已明了,那里还有恨,唯有自责而已。傅山,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恨谁。明日起,朕会全力进行科学院的建设和新军的发展。

    朝堂内外,现在如同一头头久困牢笼的野兽,都想着爬出来,择人而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朕,会重建规则和秩序。”

    “皇上之言如醍醐灌顶,傅山定誓死追随吾皇,开创不世之功勋!!”

第九十八章 困兽(2)

    天启五年三月,明朝各地已是大地回阳春暖花开之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在小冰河作用之下,辽东似乎成了被上天遗忘的角落,依然被北风和大雪紧紧包裹。

    灰蒙蒙的天空下,高大破旧的沈阳城,孤独的耸立在茫茫白原之上。城内人烟稀少,显得死气沉沉生机全无。全城唯有全力建设中的皇宫重地,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倒是热闹非凡。

    因为时间仓促缺乏建筑材料,后金为就地取材,便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内‘文明’拆迁,连寺庙里的石碑都用来铺路。敢提出抗议的人,已经被扔到了雪地里喂野狼。

    慌乱修建的汗王宫只是个两进院落,自然寒酸不已。但房子修好不坍塌,就已经代表了后金的最高建筑水准。你不能对一个拆迁队的建筑水平,寄予更高的期望。

    被辟为临时驻地的原沈阳明军卫所内,冻得瑟瑟发抖的包衣阿哈,正在奋力清理厚厚的积雪。传递情报文书的侍卫匆匆而过,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散乱的延伸到卫所各处。精锐的白摆牙剌不时出没于廊柱楼榭之间,警惕的眼神四处扫视。

    一间矮小的房屋里,神情疲惫的努尔哈赤,蜷缩在厚厚的熊皮褥子中,手中端着一杯温酒,正盯着屋顶出神。虽然身下的火炕散发着强劲的热浪,但努尔哈赤却感觉,自己正赤身**站在沈阳漫天的风雪之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南朝那个小皇帝,仅仅用断绝商道这一招。就把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大金国,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如今人无粮马无料,刀甲匮乏药材稀缺,修个汗王宫就和修个马厩差不多…

    他忽然想起万历二十九年(1601),自己入南朝朝贡之事。虽然如今南朝已经换了三个皇帝,自己也饮马辽河虎视中原。但却怎么也忘不了,南朝都城带给自己的震撼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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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努尔哈赤四十二岁正值壮年,其统帅的建州女真,已经在辽东兵威赫赫声名日隆。当他志得意满地站在南朝都城之下时,才发现自己的渺小与可笑。也是从那刻起,一颗异样的种子埋进了他心里,雄伟之城,当有人杰据之。

    南朝的富裕,在他心里扎了无数根刺。当自己为了生存,手持两把大砍刀,从树林左边杀到树林右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明皇却在为了收税多少的事情,和大臣斤斤计较。这有何难?把反对的人‘咔嚓’砍了了事。这才是君王做派…

    他谦卑地匍匐在地,聆听天使宣读圣旨之时,眼角的余光,早将明朝君臣的骄傲和自大尽收眼底。他更是敏锐嗅出了,明朝朝政散发的腐朽和衰败之气。深埋在心的种子,开始萌芽并疯狂生长,雄伟之城,鼠辈焉能窃居?

    萨尔浒之战,让努尔哈赤终于看清了明朝的外强中干,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当以为可以就此势如破竹,尽情享用南朝肥美的血肉之时。可恶的孙承宗却出现了,更令人头疼的是,那个南朝的小皇帝,竟然用最强硬的手段,进行了毫不妥协的回击。

    努尔哈赤皱眉看了看手边的皇宫图纸,暗叹一口气:皇宫到底还是小了些,想如南朝都城般宏伟辉煌,现在是不可能了。但没关系,大金得不到的,可以去抢,反正现在已经被南朝逼上了绝路。前路坎坷,更要放手一搏。大金兵锋所指,必当一览众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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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传来侍卫严肃而恭敬的询问声。门帘被侍女徐徐拉开,一个三十多岁,浓眉大眼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带着满身风雪出现在努尔哈赤面前。男子双手扫袖,甚为谦卑地打了个千,低声道:“父汗,儿臣回来了。”

    努尔哈赤半闭着眼睛,头也不抬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却面色如常道:“回父汗,南朝热河上营(承德)的军队,彻底封锁了山西前来辽东的主要道路。一股实力强悍的马匪,也在草原各处兴风作浪,而且专门针对山西商队。因此儿臣此行,只成功接应到一只商队前来。儿臣无能,还请父汗责罚。”

    努尔哈赤闻言,松弛而苍老的面皮抖了几下。他突然双目睁开,一股虎狼之气猛然充斥屋内。他推开熊皮大袄,缓缓端坐榻上,声音威严地说:“黄台吉,你抬起头来。”

    黄台吉不敢有违刚一抬头,便被一个酒杯狠狠砸中脑门,前额顿时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混着温酒顺着面颊流下,遮住了他的愤怒和不安。血流满面的黄台吉急忙深深跪拜于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努尔哈赤怒不可遏,冲上前来一脚踹翻了黄台吉怒骂道:“废物,我大金铁骑纵横天下罕逢敌手,南朝军队何时能有如此战力?当年在萨尔浒,正白旗的猛士,可是斩杀了南朝猛将刘。莫不是你又有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想要保留正白旗的实力?”

    黄台吉将身子蜷缩地更紧,急忙辩解道:“南朝军队狡猾异常,专门对付商队。待我军得到消息赶到之时,商队已被南朝军队劫掠一空。大军缺乏粮草,不敢贸然追击,儿臣这才引兵而还。但儿臣绝无保留实力之嫌,还请父汗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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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尔哈赤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大哥代善的事,你又怎么解释?如今满天下都知道,本王宠妃阿巴亥和他有染。就算代善与你素来不睦,你也用不着行此下作之事吧。把你的那点弯弯肠子收起来,本王还没有老糊涂,这眼睛还亮得很!!

    本王知道你眼馋这个王位,可你要记住,只有本王给你的,你才能要。本王不给你的,你不能抢。你以后要记住,少和那些狡猾如狐卑鄙下流的南朝之人打交道。我大金恩养尼堪,结果换来了什么?是他们无休止的反抗。本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黄台吉气得咬牙切齿,对于努尔哈赤大肆屠杀辽民的举动,更是忧心忡忡。但他依然诚惶诚恐地说:“父汗明鉴,南朝皇帝诡计多段,意图借助流言分裂我大金君臣。另外,我大金已经开宗立庙,尚需南朝之人鼎力辅助,父汗切莫因噎废食。”

    努尔哈赤冷笑着说:“因噎废食?怎么,现在说话都开始模仿南朝了?我大金乃马上英雄,岂是南朝那些废物可比。你要记住,只有刀剑,才是大金最可靠的朋友,那些南人一个都靠不住!!都是只会浪费粮食的蠢货。”

    见黄台吉还想说什么,努尔哈赤脸一沉道:“本王的决议,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你只需照做便是。代善、莽古尔泰和阿敏待会儿便要过来商议要事,你也一起。你先去吃点东西,这里还有一壶好酒,你也喝了吧。”

    黄台吉谢过领命退出房门后,眼神中早已怒火燃烧:代善那个蠢货,见小利忘义,干大事啬身,用得着我去造谣?父汗罢黜代善打压我等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想把汗位传给阿巴亥的几个儿子。谣言?哼,既然有些事已经成了干柴,一把火点了又如何…

    父汗啊,你为何不能清醒一点。大金既然要和南朝争夺天下,岂能只靠刀马弓箭?回沈阳的路上,已是满目白骨,辽民十不存一。如此下去,大金必亡啊。父汗,大金今后何去何从,儿臣真的难以揣测。建州女真崛起何其艰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金国就这么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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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大贝勒从努尔哈赤房内出来后,个个面色不善。待走到僻静处,阿敏猛地回头看着黄台吉说:“那个叫范永斗的南蛮子,因为反叛失败逃离大同之后,亲自押送关外三只商队投奔大汗。说说吧,你这次捞了多少?还是你把好处全吞了。”

    黄台吉面无惧色,直视阿敏双眼道:“南朝军队早已在官道上堵截了第一只商队,一个叫马五的草原悍匪,引众袭击了范永斗的第二只商队。如果不是我正白旗兵贵神速,这第三只商队也会尽没敌手。不知你从何处得知,我此行得了好处?”

    莽古尔泰“呛啷”一声拔出佩刀,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两个吵个屁啊,要我说,就是那范永斗私吞了金银,只给咱大金运了这么多东西。这狗日的吃顺了嘴,看劳资待会儿就把他剁了喂狗。父汗说的对,南蛮子没一个靠得住。”

    黄台吉怒道:“五哥,怎可如此鲁莽。此次我率轻亲自骑勘验了商队遇袭之地,其状甚惨,那范永斗并未说谎。而且,如果不是我沿路挑拨蒙古部族,对明军和悍匪进行封堵,我正白旗三千勇士,也会尽陷敌手。这些明军和辽东的明军完全不一样,个个悍不畏死。”

    代善很有闲心地听三个兄弟吵架,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便拍了怕身上的落雪,冷笑了两声,黑着脸说:“马上就要对南朝展开进攻了,你们还在这里争得你死我活。怎么,都当我这个大贝勒是摆设不成?

    阿敏,你平日里骄横一点也就算了,怎么这次如此不分轻重?莽古尔泰,你说话做事动点脑子,你把汉人都杀光了,你吃什么?还有你黄台吉,为何兄弟们会对你如此猜忌,你自己也想想原因吧。父汗说了,冰雪消融之际就是大军征伐之时,都回去准备吧。”

    阿敏恨恨地看了黄台吉一眼,招呼也不打便气冲冲地离开。莽古尔泰搓了搓牙花子,往手心里砸了一拳,低声咒骂了几句,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黄台吉忍住怒意,正要给二哥行礼告别之时,却被代善叫到了隐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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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台吉,二哥就想问你一句,这次大福晋阿巴亥与我私通之事,可是你暗中指使造谣?”

    “二哥,绝无此事。此乃明皇朱由校之诡计,我已和父汗说明了此事。二哥万不可相信。”

    “不是就好。当年有人诬陷我与父汗大福晋富察氏苟且(注1),后来父汗排了四个大臣审查此事。扈尔汉、雅、葛孟图本就是你正白旗之人,而且扈尔汉还与我有隙,那额尔德尼更是与你私交甚好。我就此明白了父汗的用意,早就断了争夺汗位的心思。

    但是如果被我查出来,阿巴亥这件事是谁暗中捣鬼的话。我正红旗和镶红旗的数万勇士,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主子讨个公道。我相信你的正白旗勇士,也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这样啊?”代善说完,双眼如鹰隼般死死看着黄台吉。

    黄台吉急忙肃手道:“二哥,这件事,八弟一定会明察暗访弄个明白,还二哥一个清白。”

    代善撇了撇嘴角,看着天空纷飞的落雪道:“这大雪过后,需要大家通力清除才是,不然这路就没法走了。就是不知道先帮谁家呢?额对了,这次商队弄回来一些粮食,我正、镶两旗,如今已是青黄不接啊。听说你们正白旗有富余,借给哥哥几车如何?”

    见代善说完便转身负手而立,黄台吉紧咬腮帮,好容易才按捺住心里怒火。他依然言辞恭敬地说道:“二哥所言甚是,小弟铭记于心。这次回来的路上,我们劫掠了一些蒙古部落,粮食却有富余,我回去就立刻安排。”

    代善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再言语,便迈着大步离去。走到拐角时,代善转过头说:“八弟,要想驯服山中猛虎,可得付出代价才行。总躲在背后,可算不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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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中烧的黄台吉回到自己营帐后,不断回味着代善的一字一句,心中恼怒不已:不想争夺汗位?闻着味儿就凑了上来,还害怕抢得少了。竟然还用分裂自立来威胁我,和阿敏一样都是蠢货。一个个都是见利忘义的蠢货,你们置大金利益何在??!!

    待侍女更衣后,黄台吉身披虎皮大袄,大马金刀地坐在火盆边,心里又急又忧:父汗年岁已高,行为做事越来越糊涂;阿敏因其父舒尔哈齐被父汗幽禁而死,早有异心;莽古尔泰鲁莽冲动不堪大用;代善从未放弃谋夺大权的心思;阿巴亥的三个儿子,都堪称人杰…

    南朝因为册立太子之事,君臣关系几乎分裂,群臣之间也相互攻伐不休,朝政也因此陷入动荡几十年。否则,那有我大金今日占据辽东之事。难道我大金,也要重演南朝旧事?

    大金不事生产专靠劫掠,此非长远之计。可父汗和兄弟们,皆以南人为奴隶,任意杀戮。甚至就连李永芳这样的人,都被弃之不用。如此下去,大金危矣。困兽,尚且一搏啊…

    这时,一个阿哈走上前来,卑躬屈膝地呈上来一本书籍道:“主子爷,这本南朝皇家科学院的《论游击战》,奴才已经校验完毕。请主子爷过目。”

    黄台吉接过书册并未急着翻阅,他拨了拨火苗说:“范文程,日前之事,你谋划的很好。现在我想听听,你对袁崇焕和孙承宗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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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多重史料表明,代善也算个悲剧人物。先是被说和努尔哈赤第一个大福晋富察氏有染,结果世子之位被罢黜,但是依然掌握实权。后来,阿巴亥也暗中与其有联系,希望借助代善的力量照顾自己的三位幼子。

    当然,史料并未明确记载,代善给他老爸戴了两顶绿帽子,估计也不敢记载。我有点好奇,代善在后金中,也算少有的能忍善谋的人物,为何会甘心把汗位让给黄台吉。而且还能两次被戴上勾引老爸女人的标签,呵呵,只能呵呵。

第一章 润物细无声

    皇上已经回京半月有余,京城热闹如昔繁华依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朝堂上是照例如菜市场般吵闹不断,群臣也一如既往地相互下绊子撩阴脚。为了给毛文龙‘平辽将军’还是‘定辽将军’的称号,大臣们都能斗上一个星期嘴,然后相约明天继续。

    往日里最不耐群臣争吵的皇上,竟然一反常态,不仅极有耐心地化解群臣争执,当发现某些大臣准备撸袖子掐架时也会好言劝慰,并未如以往般出言讥讽或惩罚。

    既然皇上给了面子,群臣也懂得做下坡驴。因此他们对于皇上之前制定并准备推行的,朝九晚五的上朝时间,和周六周日的双休安排高举四肢赞同。群臣以为这是皇上体恤大家吵架累了需要休息,但没有任何人明白朱由校的用意。

    明朝官员除了丁忧及每年一个月的新年假以外,其余时候几乎都在工作。但在这种看似很“劳模”的工作状态下,许多府、县官员,直到日近中午才会到衙门办公,随后各种应酬便纷至沓来。因此这些官员真正处理公务的时间,恐怕只有天知道。

    这也直接造成不少地方,胥吏精通政务钻营谋利,官员一窍不通被属下蒙蔽的怪状,至于工作效率,只能用令人发指来形容。朝堂上的官员,长于斗嘴短于谋政,也是这种惯性工作思维的延续。一年可以吵330天哩,大家都别急慢慢吵。国家大事?别急嘛,慢慢来…

    朱由校明白,整个社会慵懒的生活和工作状态,不是自己的一道圣旨就能改变。在即将到来的全新时代中,大明要从慵懒进入正常,进而发展成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需要改变的地方很多。朱由校决定首先从提高工作效率下手,以辅助同步展开的其他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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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的点滴变化,对于百姓来说屁都不是。他们只知道自从皇上领兵出征后,京城的物价出奇稳定,治安更是相当良好。传说中的蒙古兵临城下,及皇上再次“被迫观光旅游”的噩梦也并未发生。这让不少感情丰富的文人骚客凭栏举酒,发出了“岁月静好”的感慨。

    住在皇城根下的百姓,对于热门话题向来就喜新厌旧。皇上领军痛殴蒙古林丹汗,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大军转战千里驱逐后金,他们觉得本应如此;皇上遭遇叛乱这种劲爆新闻,也很快就被最新流行话语取代:“听说科学院要重新开放了。”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努力,如今的科学院已经慢慢成型。除了依旧紧张建设的学院外围工地,封闭施工良久的学院核心区域已经修筑完毕。天启五年四月初一,便是科学院第二次对外公开开放的日子。就连皇上都放下了公务,说要与民同乐。

    一年多前科学院首次对外开放之时,带给百姓极大的震撼。所以这次无数的京城居民,天没亮就携家带口出了城门,上次去晚了连门都没挤进去,隔壁老王为此瑟了半天。嘿,这些西夷你们凑什么热闹,别挡道…

    当百姓头顶晨星,兴冲冲地赶到西苑北海时,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高高的草围子,不免有些失望。无数佩戴醒目红色‘预备役’袖套的科学院护卫,早已守在各个入口处,正用铁皮喇叭高声维持秩序。原本安宁静谧的北海边,顿时喧嚣了起来。

    当一轮红日,从朝霞之中喷薄而出时,科学院内传来三声悠扬久远的钟响。原本等得心急火燎的京城居民,也瞬间沉寂了下来。当草围被揭开之时,现场安静了片刻之后,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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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足足可以供十辆马车并排而行。这样的大道一共有六条,如同六朵花瓣簇拥着美丽的花蕊---皇家科学院。

    大道之下是三条宽达十丈的护城河,呈三条环形将科学院与外界隔成了三段,在夺目的朝阳之中,护城河水散发着耀眼的金色波光。

    高大的柳树在河堤上依次排开,在晨风中摇曳着身姿,如二八年华的绿衣少女正在翩翩起舞。柳树之下,五颜六色的鲜花像一个个调皮可爱的小精灵,沿着堤边争奇斗艳。

    皇家科学院的主体,是四座呈放射状的半圆形高大建筑,它们构筑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在其四周,是一个个排列整齐规划有序的居民区。一黑一白两座十余丈高的楼阁,如哼哈二将,矗立在圆形两侧。

    如果从天空俯视就会发现,整个皇家科学院就像一个巨大的太阳,六条大道如太阳的光芒辐射四周。中海、南海和北海似一轮弯月,围绕在侧,组成了‘明’字…

    早已按耐不住的居民,大声叫嚷着要求打开门禁。却听科学院护卫高声喝道:“所有人安静,迎国旗。”

    居民之中顿时发出嗡嗡声:国旗?啥叫国旗?大明有这东西,我咋不知道?…

    三声震天的礼炮响过,在天空隆隆的回声中,六面巨大的五爪金龙旗,在大道尽头缓缓升起。六条金龙似要在晨辉中冲天而起,六个醒目的‘明’字在空中徐徐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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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院的四个主体建筑,分别叫做皇家格物学院、皇家博物馆、帝国工科学院和皇家博学苑。

    皇家格物学院,为明朝最高等级自然科学学府,主要从事各种研究工作;皇家博物馆,为明朝第一座国家级博物馆,对外展示华夏悠久的历史;帝国工科学院,为明朝专门培养理工科学员的学校;皇家博学苑,为明朝其他学说统一所在地。

    这四座学府守卫森严,旁人不准随意进出。京城居民只好站在门外,踮着脚尖打望一番便准备离去。这时有护卫在学府门口贴出公告,拿着铁皮喇叭高声说:“帝国工科学院和皇家博学苑,今天起对外公开招生,只要你识字或者有一技之长,都可以来报名参加考试。”

    有好事的青皮起哄道:“这不是成了和匠户一般的贱人了吗?难不成科学院专收贱人,不收读书之人?”四周顿时一片认同的嬉笑声。

    护卫没有理会这个二百五,举着喇叭继续说道:“皇上求贤若渴。所有经过考试被录取之人,皆入籍科学院待遇同秀才,成绩优异者每年有百两廪膳费。”话音落地,周围哗然一片。

    青皮心有不甘地继续起哄道:“就算有钱又怎样?还不是贱民一个。大家都知道唯有东华门唱名才是好男儿,难不成教坊司的女子也能唱名?”

    护卫面色严肃一板一眼地说道:“皇上说过,大明子民皆为兄弟姐妹。皇家科学院的大门,为每一个愿意自食其力者敞开,不分高低贵贱。”这次没人讥笑,只有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一个面相丑陋的男子推开人群,有些局促地搓着手道:“官爷,小的读过几年书,但却犹好金石之道。小的能区分所有的金石种类,还知道何处所产金石质量为最佳,不知小的这样的学识,能参加考试不?”

    在周围鄙夷的眼神中,男子的脑袋都差点缩到裤裆里。彼时对于颜值即正义一说,无论哪个阶层都很赞同。在明朝要是生得一个好相貌,妥妥地赢在人生起跑线…

    护卫看了看他,就递过来一张报名表:“科学院唯才是举,不是青楼选花魁。你莫小瞧自己的本事,看看你们脚下,铺路所用的水泥,就是科学院最新研究出来的。我不清楚这里的门道,但你可以在宋应星先生的门下,好好学习金石之道。当然,你得先经过考试才行。”

    男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接过报名表,又和其他人一样使劲踩了踩地面。随即想都不想,就拿起毛笔在报名表上‘唰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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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百姓,对于加入皇家科学院是没有兴趣的。他们早已习惯了自己的生活模式,也习惯了一切按部就班。他们极为认同明朝的等级制度,从来都认为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读书一条路,至于其他的,还是当个热闹看看就好。

    于是他们带着看热闹的心情,来到了巨型黑色建筑前,这里就是科学院精心打造的一个特殊建筑---帝国百货商场。

    商场一共有八个门,每个门外都站着八个身着大红礼服的女迎宾。迎宾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脖子上的白色纱巾打了个漂亮花结,头发盘成圆髻挽在脑后。迎宾带着令人赏心悦目的微笑,微微弯下身子,声音甜美地说道:“欢迎光临,里面请。”

    门外聚集的京城市民已经人山人海,可却没有一个人敢挪动脚步:此处外观虽不显眼,但看里面烛台高企金碧辉煌,一定是贵客才能进去的地方,我们还是看看就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的,但众人眼睛还是贼兮兮地往里面打量。当然,围观男人的目光,更多还是落到了姿态优雅身姿曼妙的迎宾身上,这引来了自家婆娘的强烈愤慨…

    一个留着鼻涕的小屁孩,咬着指甲走到迎宾面前,怯生生地说:“姐姐,这里我能进去吗?”

    迎宾轻轻摸了摸小孩的头,温柔地说:“当然可以啊,这里是帝国百货商场,本来就是让大家买东西的地方。即使不买东西,去里面转转也好啊。”

    一个妇女摸了摸兜里的钱袋子,咬咬牙便走了过去。迎宾立刻集体弯腰道:“欢迎光临。”吓得这个妇女小腿肚子一哆嗦,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妇女的窘态惹来周围一片嘲笑声,女子捂着脸便要从人缝里溜出去。一个男子走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声如洪钟地说:“婆娘你跑啥,咱最近手里有富余,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兜里没钱不要紧,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装大款谁不会…

    说罢,男子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商场,就是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怎么看怎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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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场里面的装潢谈不上奢华,但高高的开间就是大气,灯火通明让人看得心里舒坦,娘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这时再想起家门口的王家商铺,心里就很是鄙视,格局小了啊…

    商场一楼售卖的物件外面都有,京城市民也没觉得有啥稀奇的。当他们随着人群转到二楼时,却发现此处已经被限制进入,隔一段时间才会放几个人进去。等市民挤得汗流浃背终于被允许进入之时,眼前的一切让他们觉得脑袋发懵瞠目结舌。

    导购小姐带着和煦的微笑,不厌其烦地介绍:“您还在为家里的油烟困扰?请看科学院最新出品的手摇式抽油烟机,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就能轻松摇动。

    作为一个男人,你怎么忍心看着老婆在油烟中衰老,孩子大了也要帮家里做事不是。大哥,不来一台吗?不贵,只要五两银子。下单后五天内安装,现场下单还有九五折优惠额。”

    “这是最新款的厨卫设施,一个小小的空间,就足以装下家里的锅碗瓢盆。所有框架都由纯铜制作不易生锈,而且都是科学院老工匠手工打造,保证品质。只要纹银九两九,您就可拥有。”

    “您还在为家里的煤渣和柴火灰烬烦恼?别担心,科学院特别推出了新款灶台,不但炉渣收集方便,而且热能利用率高。经科学院测试,柴薪消耗降低两成以上,您值得信赖额。”

    作为京城之人,怎能如那野人一般不讲卫生,因此经常洗澡是必需的。您只需要将加热箱与灶台连接,就不用额外烧热水。需要时用手泵将热水注入水箱就行,水温还可任意调节。大哥,这一套仅需纹银三十两。不给家里来一套?”

    “洗澡可是件重要事,还在全家人用一个澡盆子?落伍了。请看科学院最新推出的沐浴用具,全铜打造款式繁多,必有一款适合您。想想吧,劳累了一天,站在水龙头下沐浴热水,又舒服又卫生。大哥,您别走啊,再看看,今日下单,原价四十两打八折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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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把婆娘从二楼拖走,市民终于喘了口气,对着婆娘谆谆善诱道:这都是达官贵人用的,咱一个小老百姓用这些要被天谴的。去三楼看看吧,听说那里是卖衣服的,这个冬天在科学院里做木工活,倒也赚了些银子,就给你和娃娃置办一件新衣服…

    上了三楼,市民发现婆娘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沮丧变成了火热,顿时有种钱包不保的感觉。等市民定睛一看,心里发出了凄厉地哀嚎,完了…

    女装种类之多,完全颠覆了京城市民之前的认知。传统服饰不用多说,还有来自西洋的。其中一种蓬蓬裙,据说是西洋贵族专享,赢得了众多女子青睐。担心春光泄露?没关系,这里有四川产的细砂披肩。更为关键的是,这些服饰的价格都是白菜价…

    婆娘心满意足地抢了一大包衣服,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去,就看到了女鞋专柜,然后就再也挪不动脚步。婆娘眼神里的滚烫,让市民就想拿块砖头碰死,当年洞房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个败家娘们这样…

    高跟、平跟;软底,硬底;尖头、圆头;漏脚背的,全包的;系绳的,搭扣的;特么还有内增高的…市民心里早已开始骂娘:款式要不要这么多,鞋子为何要做的这么好看…

    对于婆娘的埋怨,市民只好充耳不闻。一转头,咦?家里的小子和闺女呢?再一看,市民的心里便开始进入了麻木状态:两孩子站在一个服饰更加新颖,颜色更加艳丽的专柜前流口水,这个专柜的名称就叫做---少男少女…

    不同于成人服饰的宽大和严谨,这里的服饰更加修身,颜色搭配更加随意,至于款式,肯定会让卫道士掩目而逃(注1)。穿上新衣,再配上一双牛皮软底的运动鞋,任谁看一眼都得夸赞一声。娃娃们看看也就算了,自家婆娘为何也贼目硕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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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走出商场大门,市民捏了捏空瘪的钱包,就觉得自己病了,还是无药可救的那种。看着自家男人脸色煞白嘴唇乌青,婆娘立刻就慌了,急忙把男人往白色建筑里拖。刚才护卫们说了,那里是皇家综合医院,都是名医坐诊。

    无论何时何地,医院总是人满为患。但今天有的不一样,听说名医们还在来京的路上,只有普通医生坐诊。一身俏白的美丽护士,将挂号单交到婆娘手里,细声细气地说:“您拿好了,待会儿由出身太医院的张医生为您就诊。”

    ‘咕’,居民惊恐之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顿时晕了过去。还没等自家婆娘叫出声,就见护士拉了拉一根绳子,立刻就有几个身着白衣之人冲了出来,将居民往担架上一放就准备抬走。婆娘死死攥住担架嚎啕大哭:“俺家男人没死啊。冤家耶,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哟”…

    护士急忙弯下腰出言安慰道:“大嫂,您别急,这是送您丈夫去急救室。您可以一起过来。”

    等市民晃晃悠悠地喘了口气,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纯白色的房屋内,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屋子里还有很浓的柳枝水味道。婆娘娃娃正在一边焦急地看着自己。

    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医生正在为自己把脉,然后转头告诉戴着口罩的护士:“这个病人已无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又和蔼的对居民说:“你病发突然,经过检查并无大碍。显然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突发疾病才会晕倒。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等医生护士走出房门后,市民沮丧地问自己婆娘:“这得花不少钱吧,哎,这可是太医院的医生,咱家里如何负担的起这些花销…”

    婆娘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当家的,这次真没花钱。因为只要是户籍在科学院的人,一般小病都是免费治疗,大病的话,科学院会负担大部分。所以啊,你就别担心了。”

    “户籍在科学院?娃他妈,你不会把我的户籍落在科学院了吧?”居民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当家的,冬天在科学院的时候,叶首辅对你家祖传的木匠手艺,可是交口称赞啊。这科学院有啥不好的,我没觉得比京城差到哪儿去。像你这种手艺精湛的人,入籍科学院的话,不仅可以分到一套三居室,今天在商场见到的那些物件,科学院都给配置齐全呢。”

    市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还是捏着鼻子认同了。为了自家的婆娘孩子,吃点亏不算什么。男人嘛,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听说娃娃以后还能免费上学,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家的,隔壁张婶刚才约我下午去科学院游园。听她说,有个什么家具展销会…哎,当家的,你咋翻白眼了!!!护士,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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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明朝末期,京城及南直隶一带的居民,对于新鲜事物向来持开放态度,女子可以讨论天圆地方,京城百姓流行朝鲜怪异的马尾服饰,这完全不同于中国其他的帝制时代。当然也有不少老学究,对于新鲜事物口诛笔伐。不过这根本不影响世俗文化在华夏的蔓延。

    世俗文化的深入发展,也使得明朝百姓,拥有了一种不同以往的蓬勃朝气。他们敢于接受新奇的事物和新鲜的思维,甚至拥有和西方探险家一样的冒险精神。他们积极开拓南洋,远航船队遍及亚非大陆。但这一切最后都变成了,一根细小丑陋的金钱鼠尾,令人扼腕…

第二章 细微处的变革

    (这段时间工作异常繁忙,更新晚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会加倍努力,保证更新的时间和质量)

    四月,春光和煦微风习习,柳绿花红清波荡漾,正是出游踏青的好日子。后世的这个时节,在乍暖还寒的春风中,漂亮美眉早已急不可耐得一一绽放,丝毫不在意臭男人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扫来瞄去。可如果自己不能引来关注的目光…嗯,打开万能的某宝,买买买…

    明朝的美女没有丝袜,没有恨天高,公开穿暴露装会被侵猪笼。穿着破了几个大洞的裤子上街,隔壁大嫂会认为你得了失心疯,立刻就有几盆屎尿迎面泼来。

    但明朝的女子,无论艳装贵妇还是素衣少女,骨子里的恬淡内敛,颦笑间的含蓄羞涩,都有一种别样的美。这种美丽,不似牡丹妖艳,不似麝香浓烈,不似美酒香醇;却如瓷器般雅致,丝绸般细腻,春水般多情…

    朱由校现在就“被迫”行走在乡间田垄之上,欣赏明朝美眉的别样风姿。一边赞叹,一边在猛如虎屁股上踹上一脚:“劳资本来要与民同乐,你小子倒好,用什么保护朕安全的借口,把朕带到这里看村姑。”

    猛如虎根本不在乎皇上的花拳绣腿,但还是假意躲闪道:“皇上,您没看见今天早晨那架势额,黑压压的一片,连铁护栏都给挤弯了。科学院足足三千护卫啊,差点被人群给全淹了。俺算是跟皇上见过世面的,当时也吓得腿肚子直抽筋。”

    朱由校翻了翻白眼:猛如虎这话有明显的语病,这不是讽刺劳资没见过世面吗?艹,就你小子这点出息,真要是看见春运还不得尿裤子,那才是真的人山人海。科学院里的应急措施都演练无数次了,用得着如此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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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有卫队哨兵纵马而来,猛如虎上前接过信件急忙呈给了皇上。朱由校打开一看,脸上漾出了笑意。傅山和猛如虎对视一眼,对于这种笑意,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词---猥琐。但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不敢说出来…嗯,皇上好像又要准备坑人了。

    朱由校把信递给傅山说:“泉州知府史继偕带着那些西洋人,将在五天后到达京城。传朕口谕,命科学院做好迎接准备,其余人该干什么都别耽误了。”

    傅山接过信件看了两眼道:“皇上,您明明对于这些西洋人很是看重,为何在礼仪上却又如此随意?难道我们不得隆重欢迎吗?”

    朱由校摸摸下巴笑着说:“如果来得是罗马教皇,朕会在城外十里出迎;如果来得是西洋君主,朕会在城外结庐烹茶;如果是海外藩国朝贡,朕会命鸿胪寺卿重礼相待;其余的,随便打发了就行。

    但这批西洋学者不一样,他们名义上是被流放之人,而且西洋学者的性子有点轴认死理,都喜欢凭借自己本事赢得尊重。如果礼仪隆重只会适得其反,他们肯定不会真心与你交往。所以我们以平常礼仪对待足够了。”

    傅山皱着眉头,把猛如虎看得浑身不自在:嗯,看来西洋人和这个怂货一个模样,谁对他好,他就对谁蹬鼻子上脸,拿鞭子抽一顿心里就舒坦了。

    “皇上,为何教皇的礼仪是最高呢?”傅山还是这个臭毛病,搞不清楚的就要一问到底。

    朱由校笑道:“那是因为,教皇的历史地位不一样。而那些西洋君主,也是吃硬不吃软。你们以后都要记住,对待西洋人要有理有据有节,按照章程办事。该动刀子的时候,决不能用一根棍子应付。咱大明对外的一些规矩也需要改变了,总是天朝上邦的思维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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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田间的一棵大树下,浑身怪味儿的宋应星,简明扼要的将科学院春耕情况介绍了一下,又急急忙忙地赶去了肥料厂。他说现在农肥的比例还是有问题,不少作物的根部都被烧坏了,这几天忙得前脚打后脚重新调配比例,希望新一批的肥料能赶上农时。

    目送宋应星离去后,傅山陪同皇上登上了一个小山坡,俯视科学院。他发现皇上看见百姓忙碌的身影时,嘴角总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傅山问道:“皇上,士子读书,商人奔波,农人种田,这本是天道,您为何总也看不够似的?”

    朱由校极没形象地往地上一坐,扯了根酸酸草放在嘴里嚼了嚼说:“傅山,当一个勤劳的人知道,他可以通过自己努力改变命运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动力,会变成他脸上自信而乐观的笑容。朕就是喜欢看见这种笑容,这会让朕觉得吃的苦受的累都有意义。”

    傅山也盘腿坐了下来,拿着几根青草绕着指节缠了几圈后,便若有所思道:“皇上,小的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朱由校吐掉嘴里的酸酸草,用草根逗弄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螳螂,头也不抬地说:“你又想明白什么了,说来听听。”

    傅山把长袍捋平,规规矩矩地跪在皇上面前,神色郑重地说:“皇上,帝国百货商场里卖的很多东西,其价格之高昂,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承受的。如果小的没猜错,皇上故意定这么高的价格。就是让百姓知道,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就可以拥有这些前所未见的物品。”

    朱由校放过那只螳螂,抬头看着傅山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商场里卖的东西,很多实际就是一个试验品。朕要让百姓知道,要想功成名就,不是只有读书当官或者经商致富,他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只要他们愿意付诸实践,朕愿意提供这个平台。”

    朱由校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思维,改变命运。要想改变大明目前这种贪图安逸的现状,皇家科学院可以起到领头作用,但更多还是要依靠百姓的自发行动,让他们愿意提高认识,敢于开阔视野。只有这样上下齐心,朕的改革才会面临最少的阻力。

    实事求是说,现在百姓改变命运的选择实在太少,他们各自的客观条件,又受到了极大限制。所以,朕特意用商场售卖的那些东西来告诉百姓,没有不敢想只有想不到。拿出他们的勇气和信心,为了改变自己命运而奋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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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山低着头,回味着皇上所说的每一个字。过了半天才抬起头说:“皇上,您就不担心朝堂里的那些人?其中不少人,可不愿意看见百姓能拥有另外的道路。因为这不仅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更会超出他们的掌控,小的担心他们又会使绊子。”

    朱由校明白,前段时间皇明寺的事,给了科学院里很多人以沉重打击。很多人都在担心,自己的改革随时会半途而废。而且朝堂大臣拥有的力量,也让科学院的高层暗暗担忧,这还不是现在的科学院可以抗衡的。

    “傅山,朕以前听人说过,一件事只要有六成的把握,就应该大胆去做。十全十美的事,肯定是一个陷阱。大明上下,现在不仅害怕竞争,还总是把没有发生的最坏结果,当成既成事实来对待。”朱由校话到此处,把身子挺直了继续说道:

    “万事考虑周全,做好最坏结果的预案,这不仅是老成持重,也是做事成熟的表现。可如果因为害怕失败,就变得畏手畏脚而不敢向前,这就是怯弱和迂腐。大明上下,现在就是被这怯弱和迂腐,紧紧束缚了手脚,害怕改变与革新。”

    朱由校轻舒一口气说:“这与农人耕田是一个道理,明明除掉土里的碎石瓦砾,就能开垦出一片良田,却又害怕损坏了犁头,而情愿守着几亩薄地挨饿。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朕,就来当那头耕田的老牛。

    傅山,切莫害怕前路艰险。路,总得有人去走;山,总得有人去征服。如果只求稳妥,世间万事不成。设定好目标,做好最坏预案,尽我所能去完成,方能无愧这一世年华。你还记得朕之前说的那句吧,以梦为马,不负韶华。青春只有一次,岂能不尽情燃烧!!”

    这番话语,在后世的大学择业培训课上经常听见,无数热血男儿因此被冲昏了头脑嗷嗷直叫。为了激励士气,朱由校也就现炒现卖。但他完全忘记了,明朝人对于鸡汤文几乎没有免疫力…

    傅山双眼通红,抱着皇上的大腿嚎啕不已,一个劲儿的诅咒发誓,以后为了大明的崛起,定要舍生取义,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听得朱由校心里得慌:鸡汤有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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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一边的猛如虎,没听见两人之间的谈话,就看见傅山抱着皇上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什么,心里不由一酸,便走过来出言安慰道:“傅山,赵四娘的事你告诉皇上了吧。哎,不就是个娘们嘛,哥哥我再去给你物色一个,你哥哥我的眼光那可没得说。”

    傅山一抹鼻涕泡儿,恶狠狠地骂道:“滚!相信你的眼光,劳资情愿当和尚。我和皇上商量国家大事,那有时间谈儿女私情。哼,听说布日固德,对阿尔斯楞的姐姐乌日娜很有好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你还是想想自己怎样才能不打光棍吧,少掺和别人的事。”

    朱由校一听来了兴趣,看这意思这两人都遇到了感情危机啊。当年自己在学校里,可是有智多星的称号,帮宿舍里的那帮混蛋出了无数奇谋妙计,终于成功拿下了心仪的女生。

    结果自己因为被女神冠以‘你是一个好人’,而伤心欲绝的时候,那帮畜生竟然个个见色忘义,躲瘟神似的离自己远远的。只有一个哥们陪自己在府南河边狂灌啤酒,好人啊。但这个王八蛋,竟然借着酒意给女神打了一通电话,然后两人在一起了…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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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摆出知心大哥的模样,声音轻缓地说:“看来你们两个都有感情危机了啊,跟朕说说,或许朕能帮你们谋划一二。”说罢还挑了挑眉毛,一幅相信我没错的表情。

    傅山撑着额头搓着眉毛,牙疼似的说道:“皇上,这…哎,回京后,小的就去找了赵四娘,谁知道她竟然对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应纠缠儿女私情,她等着我建功立业的那一天。皇上,这还有道理没?是她自己说的等我回京后就成亲,怎么变成这样了…”

    朱由校‘嘎嘎’笑道:“人家赵四娘可是个美人胚子,卫队里惦记她的人可不少。再说了,赵四娘现在不仅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还是医疗队的管事之一。你小子两手空空地去提亲,就想娶媳妇?活该挨骂。那个女人不想自己嫁得风风光光的,你啊再好好琢磨琢磨。”

    傅山一听,二杆子脾气就上来了:“我还偏不。哼,纵然春暖花开心猿意马,想我一个大男人,凭啥要对一个女子如此低声下气。”

    猛如虎撇撇嘴,鄙夷地说:“皇上别听他的,这小子昨晚一个人喝闷酒,还念叨着什么‘想佳人妆楼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哎哟听得人牙都酸了。甭理这小子,倒是俺的事很棘手啊,皇上给出个主意?”最后一句话,猛如虎说得极为谄媚。

    面对这种贱人典型的说话方式,傅山听了直翻白眼,气呼呼地指着猛如虎半天说不出话来。朱由校乐得只见后槽牙:“好,先解决猛如虎的事。说说吧,你又遇见什么难事了?”

    猛如虎搓着手道:“皇上,你可不知道我那小舅子阿尔斯楞,脾气坏的不得了啊。我还没没和乌日娜说上几句话,他就跳出来说,要娶她姐姐可以,必须得封侯拜相。皇上,这不是刁难人嘛。”

    朱由校扣了扣面颊顿时也没了主意,阿尔斯楞自从知道他姐姐不可能当王妃后,就一直认为是猛如虎在背后捣的鬼,这是典型的报复啊。这时他忽然想起来,被软禁在皇明寺的皇后张嫣,还有张凤仪、王婉琳和王允儿,一下变得心乱如麻:哎,女人…

    见傅山猛如虎坐在草甸上愁眉苦脸,朱由校就挤在两人中间坐下,叹了口气道:“女人心海底针,不可琢磨不可斗量啊。你说我们年纪轻轻的,吃喝嫖赌什么不好,非得沾染什么爱情。”说罢,三人齐齐叹了口气,看着远方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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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掰着一块泥疙瘩说:“罢了,我们的事以后再说。皇家卫队的那帮家伙回到京城后,可没少往医疗队跑,一个个的眼睛里全是桃花。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是出了什么丢人的事那可不得了。朕有意举行一个联欢会,让这些孤男寡女有机会多认识一下。”

    傅山眼珠子一转,有些迟疑地说:“皇上,您不会是想借此改变什么吧?”

    朱由校淡淡笑道:“聪明。这件事,朕还要公开和大张旗鼓的办。咱大明现在奉行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青年男女的婚事很难由自己做主,那朕来就来改变一下。朕要让天下之人知道,命运可以自己主宰。

    这个道理,和朕推出帝国百货商场是一样的。既然朕要撕裂原有的秩序和规矩,那就必须给予百姓以希望。只有在民间造起足够的声势,朕的改革才会势如破竹。否则,改革就会和皇明寺一样,沦为百官和勋贵的掌中之物。朕要让这些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民意!!”

第三章 九九艳阳天(1)

    四月初四,休沐日,晴,微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皇上前日颁布了圣旨,以后每逢休沐及重大节日,科学院都会举行游园活动。喜欢热闹的京城市民为此兴奋不已,于是再次早早起床携家带口上了路。虽然钱包早已空空如洗,但可以穷游嘛。

    科学院和京城之间,早就按照秦直道的标准,重新修整了道路。要走完这七八里的路程。也是要花点时间的。但今天市民们发现了件新奇事,上百辆四轮长箱马车早已停在了路口,显得蔚为壮观。车厢上写着‘公共马车’四个字,每车限载十人。

    马夫热情地介绍说,仅需一枚铜板,就能全家人坐着马车到达科学院,这种价格全京城都没有。看着孩子和婆娘期待的目光,市民踌躇了半响,终于还是咬牙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铜板,潇洒地扔进投币箱中:“走,咱今天也奢侈一回,也尝尝坐马车的滋味。”

    这马车箱制作的很简易,前后各有一个上下口,木板做栏木条为凳,粗布做蓬细布为帘。遇见刮风下雨日头当晒,坐在这马车里,绝对比甩着两条腿走路舒坦。看着周围还在犹豫的人群,市民心里顿时有了种微妙的感觉:原来生活可以更美的…

    咦,你一个死胖子来凑什么热闹?那拉车的四匹蒙古马,细胳膊小腿的能拉得动你?这简直对动物没有爱心嘛,哟,这车快被压翻了…

    马夫热情的招呼众人坐好,跳上马车挽了个漂亮的鞭花,嘴里粗壮地吆喝了一声:“抓好扶手,走。”鞭声响过,四匹蒙古马迈开蹄子,拉着马车稳稳地向前而行。见马车的速度过于平稳,市民不由有些心急,眼神鄙夷地看了看,那个已经羞愧的满脸通红的死胖子。

    马夫看出了市民的不满,爽朗地大笑了两声道:“大兄弟,这马车在这条大道上可不能乱走,该走多块怎么走都是有讲究的,不然就乱了规矩不是。咱们这批人在科学院里训练了几个月,就是练的如何遵守规矩。别急,这路上的风光还不错,咱就一路聊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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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官显贵富绅土豪,都有自己的轿子和马车,自然不会和普通市民去挤公共马车。此刻他们躺在舒适的车厢中,嘴里嚼着零食,再撩开窗帘看看市民,为了争抢一个马车座位而推搡叫骂。开心地回过头和小妾说着什么,见惹得小妾媚眼如丝地娇嗔几句,顿时哈哈大笑。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老爷,那是何物?怎么从来没见过?”眼尖的小妾指着窗外说道,随后又惊又怕地捂着胸口,不漏声色地躲进了老爷怀里。

    老爷笑骂一句,女人就是没见识,便指着窗外的人力车,不以为然地说:“那东西叫做,叫做…咦,这是嘛玩意儿?”老爷急忙唤过随从前去打听。

    不多会儿随从便回来禀告:“老爷,那玩意儿叫做人力车,每车可坐两人。科学院除了有一百辆公共马车外,还有四百辆人力车,专供短途载人之用。”

    老爷到底见多识广,将这人力车细细打量了一番,便对着小妾嗤笑道:“美人儿,这人力车木质车厢较小,看样子箱体底部有精钢打造的簧片用以减震。车箱外向前伸出的两根辕杆,便是车夫用以拉拽的。但是嘛,嘿嘿…”

    见老爷故意卖个关子,小妾两只眼睛露出好奇宝宝的神色,急问道:“但是什么,老爷快说嘛。”

    老爷捻着寸须摇头晃脑道:“只是这木头车轮宽大似马车轮,轮外包镶铁皮,行动起来必然隆隆作响。而且这土路虽然修整的较为平直,但这铁轮行走必然极为颠簸。哎,老夫佩服科学院的奇思妙想,可终究只是奇巧淫技雕虫小技而已,不足道哉。”

    随从小心翼翼地说:“老爷,刚才那车夫说了,只要过了这段土路,就有人力车专用的平整水泥道。他们说行走其上根本没有颠簸之感,还能尽享四月春光之妙。现在因为时间紧迫,水泥路还没有完全铺建完毕。而所有马车都必须走泥路,听说还得给公共马车让道…”

    没等随从说完,老爷就恼怒地给了他一个爆栗:“滚,要你话多…那个谁,给老爷多拿几个靠垫来,老爷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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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院提供的代步工具,仅仅算一个意外的插曲,更多的市民还是选择步行前往。青砖黛瓦小桥流水的江南风景,厚墙重顶颜色深重的北方民居,精巧细致色彩明艳的新式住房,风格各异层次鲜明的西洋建筑…科学院精心打造的沿途风光,让人赏心悦目。

    每个建筑群各成一派,却又相得益彰。高耸入云的行道树,小巧灵动的街边花园,又巧妙的将每个建筑群分隔开来,构成一幅连绵的画卷。令市民不免驻足观望,指点赞叹一番。不少手里有点活钱之人,心里已经有了别样心思:京城好是好,但和科学院比起来…

    沿途美景让人流连忘返,路上的其他风景也是令人喜笑颜开:因为乘客体重过大,导致人力车高高翘了起来,车夫挂在横杠上双脚乱踢,凄惨至极;高官显贵的马车因为不懂规矩,这会儿连人带车正在背诵道法;公共马车因为可以随上随下,这会儿已经堵成一锅粥…

    市民们哼着小曲儿,悠闲地步入科学院主道后,立刻揉了揉眼睛:飞扬的彩带之上,不是挂着常见的灯笼,而是一种硬纸折叠的飞鸟(注1)。听人说这叫纸鹤,是男女寄托相思之物。听说只要折满一千只纸鹤,就会心想事成…

    见鬼了,彩带上不仅挂着纸鹤,还有纸船、纸熊、纸螳螂…这让少男少女乐开了花,小孩儿们更是乐得在彩带下欢呼惊叫。就算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娃他妈,也开始羞涩地询问护卫,那里可以学习折纸之术,对于自家男人的不解风情嗤之以鼻…

    市民见状翻了翻了白眼,没好气地嘱咐家人不要玩疯了。便和几个同样被驱赶出来的倒霉蛋一起,决定好好逛逛这科学院,这里给人的惊喜实在太多,以后没事儿,一定要多逛逛,要是被隔壁老王取笑没有见识,那可丢脸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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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说笑间,一种不明之物自空中急速落下。市民自持练过几年拳脚,一招大力鹰爪呼呼生风,将那不明之物紧紧抓住,这时,自家老三跑过来哇哇大哭:“爸,爸,我的纸飞机…你赔我…妈,爸欺负我!!”

    不顾婆娘的埋怨和咒骂,市民将手中被揉成一团的硬纸打开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抓起老三就一巴掌拍在屁股上:“鸡呢?还飞鸡。年纪尚小,便如此撒谎,以后得了?”

    这时却听自家老二的惊呼声:“爸,快躲开,飞机!!”

    市民恶狠狠地转过头,正要寻找老二的身影,忽觉眉间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顿有金星四溅。待将砸中自己之物拾起,市民不禁暗暗称奇:一根细木之上,前后有一大一小两对翅膀,还有一块又薄又小木片竖立小翅膀之上…这是何方暗器,老夫纵横江湖为何从没见过??

    老二吐着舌头,怯生生地说:“爸,这叫模型飞机,是科学院的最新玩具…”

    市民压住怒意,挥挥手示意老二过来,然后一巴掌拍脑门上:“鸡、鸡、鸡,这鸡最多飞一丈高,能上天吗?飞鸡飞鸡,我还飞鸭呢…这鸡要是真能上天,劳资今晚带你们去吃科学院的烤鸭,上次和隔壁…咳咳,大人之事,小孩不得过问。”

    老二老三相互挑挑眉毛,贼目硕硕地看着市民:“爸,你说话算数?”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家大姐早跑去一边和母亲窃窃私语,母亲大人听完点点头,已经开始寻找趁手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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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院的新鲜玩意儿,可谓层出不穷。各种材质的飞机模型,刚博得了小孩们的欢心。新开放的儿童乐园就让孩子们喜新忘旧,售卖小人书的地方更是摩肩接踵。

    没等孩子们玩高兴,就听见人群之中发出一片交头接耳声:“听说今天还有啥话剧和民歌会,这会儿马上就要开始了,快点走,晚了只能看人头。”

    几十个小戏台,环绕着科学院四大建筑排了一圈。每个戏台前的竖立的黑板上,写着今晚即将演出的话剧或歌曲名称,以及演员的名字。市民抓耳挠撒不知到底要看什么好,管他的,先挤进去看一个再说。

    扮演大将刘的演员,手持大刀斩杀了身边的又一个金兵后,就被另一个金兵刺中要害。演员急忙将口中的血包咬破,一股酸甜味道令人神清气爽,乌梅汁啊…但此刻顾不上许多,演戏要紧。演员杵着大刀,做坚贞不屈屹立不倒状,嘴角的乌梅汁为他加分不少。

    刘面向皇宫,热泪从眼角流出,看着猥琐的金兵,嘴角轻蔑地一笑,将大刀狠狠插在戏台上,双手伸向苍天,悲怆地大呼道:“皇上啊,俺尽力了,这狗日的金狗杀不光。皇上啊,援军在哪儿啊,我大明的援军,在哪儿啊!!”

    面对不断逼近的金兵,刘擦掉嘴角的血迹,将大刀打横,怒目圆睁道:“孙子,来啊,刘爷这儿有大刀片子赏你。我大明男儿不死,我大明不亡。小的们,列阵迎敌!!杀…”

    “哎哟”,扮演金兵的演员发出凄厉的惨叫。扮演刘的演员一看,坏了,百姓已经抄起板凳砖头冲了上来,最夸张的,还有人直接抢过护卫的军刀扑了上来…

    “停,停…这是话剧,是演戏,别砸头啊,护卫,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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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一般认为,折纸发源于中国,兴盛于日本。真正能够通过文献确认的最早的关于折纸的记录,是江户时代著名俳句诗人井原西鹤于1680年写下的俳句。

    欧洲也有自成一体的折纸艺术。19世纪,西方人开始将折纸与自然科学结合在一起。折纸不仅成为建筑学院的教具,还发展为现代几何学的一个分支。

    日本人一向把折纸视为他们的国粹之一。在日本,折纸技术的起飞始于十九世纪末。但真正的突破是来自一个名叫吉泽章的日本人。(他亦被公认为现代折纸之父)。他自一九三零年代起便不断创作折纸,并将折纸技术提升至一个新的层面。

第四章 九九艳阳天(2)

    在科学院拥挤的人群中,叶向高和韩显得极不起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自然也没人知道,这两位精神矍铄和颜悦色的老人,就是大明的首辅和皇家科学院的副院长。

    两位老者的身边,另有一个身材不高方脸阔嘴的中年人,时刻横眉怒目面色严峻。见到科学院新奇的事物,便不住摇头长吁短叹,两道浓黑如墨的胡子更是翘得老高,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颇为不满。路人见状纷纷闪到一边,咱没欠他钱,没必要自找不快。

    叶向高对于话剧很感兴趣,欣赏了《刘大将军传》,见识了京城市民的义愤填膺后,便笑着对另两人说:“**星的戏本堪称一绝,刘将军的事迹经此演绎,必将流传千古啊。”

    韩饶有兴趣地研究着手中的纸鹤,似乎发现了折纸的秘密,一边折叠纸张一边说:“叶首辅所言不错,刘其人勇武忠义,凭手里一柄镔铁大刀,威震各处边塞,堪称我大明的无双猛将。可惜,如今刘大将军已经战死了六年,时间真快啊…”

    那中年人一听,顿时浓眉倒竖面色不悦道:“叶首辅,韩院长,下官不这么看。刘勇而无谋,贪而不知足。临阵不察细作,图功冒进,结果中了那老奴埋伏,以致身死丧师。如此之人,却要被歌功颂德,恕下官实在难以认同。”

    叶向高闻言,无奈地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说:“黄道周,黄幼玄,你这性子和你那恩师袁可立一个模样,眼睛里见不得沙子,白纸上容不下墨点。若大明将领皆如刘一般,悍不畏死舍命相搏,辽东何以陷入泥沼啊。皇上的良苦用心,你需细细体会才是。”

    黄道周摇摇头说:“非也,首辅谬以。理,形而上者;气,形而下者。有理就有气,流行发育万物。今吾皇不思革政变新,却大兴科学院;不思强军御敌,却以皇家卫队为尊。如此不分先后不辩正误,岂是圣贤君主所为。下官每每思之,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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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侍卫将三人带到一间茶楼之中,韩闭好门窗对黄道周说:“幼玄,我知你对于程朱之说(注1)已达臻境。对阳明之学、李贽之言可谓深恶痛绝,用欲除之而后快不算过分。老夫今日不与你争辩这里的门道,只想让你好好想想。程朱之说,给如今的大明带来了什么?”

    黄道周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韩为何会这么问。在他看来万物皆为气之凝聚所成,而理派生万物,乃万物之宗。气飘渺虚无变化莫测,因此才需要理来约束。因此君子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以致用,方能理解何为理学。

    黄道周认为,程朱理学与儒家内圣外王之说,堪称绝配。君王内修圣人才德,外施王化之道。方能国泰民安海内臣服,四海归附八荒来投,这就是以理来服众。

    程朱早就说过,皇权过甚必然带来理的偏移,会给国家及百姓带啦无穷祸害,因此需要用理来规范而约束皇权。黄道周对此坚信不疑,不遗余力地维护理学正统地位,以理抗衡皇权。因此他对于王阳明虚幻的知行合一嗤之以鼻,对李贽的离经叛道之言,更是愤怒到极点。

    他认为吕坤,“故势者,帝王之权;理者,圣人之权也。帝王无圣人之理,则其权有时而屈。”之说,才是大明朝统治的根本。以‘理’抗‘势’,才是程朱之学的真正主张。为何总有人抓着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放,抨击程朱之学呢?而皇上,更是荒谬到极点…

    黄道周没有正面回答韩的提问,而是反问道:“韩院长,在回答您的问题前,下官想先问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韩听后一捋须髯,微微点头说:“幼玄只管相问,老夫定会知无不言。”

    黄道周皱着眉说:“皇明寺一事虽然触犯天威,但察君王之错,纠君王之失,正君王之行,明君王之言,这原就是我等为臣者的本分。皇上不明我等苦心,如今仍然一意孤行,更是将二位肱股之臣,排挤出了核心朝政之外。这样的皇上,又能给大明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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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道周心中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自己的这番话就算是在金銮大殿上,他也敢当着皇上的面说。为了维护明朝的正统,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叶向高和韩相视一笑说道:“韩院长,看来还是有人替我俩打抱不平啊。这个问题既然是幼玄问你的,那就还是由你来回答吧。”

    韩看着一脸疑惑的黄道周笑道:“幼玄,你今年正值不惑,用皇上的话来说,就是男人四十一枝花。大明正需要你等年富力强之人,去开启新的篇章。实话告诉你,今日老夫邀请你来科学院游园,正是皇上的意思。”

    黄道周揪着胡须,拧眉低头想了想道:“下官不明,还请院长明示。”

    韩捋着胡须淡淡笑道:“首辅今年六十有六,老夫今年也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虽然我们很想为皇上和朝廷继续效力,但无奈年岁已长早已力不从心。在皇上推行新政的过程中,我们只可为辅,不可为主啊。老夫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黄道周一惊之下,竟然揪断了几根胡须,他急问道:“难道皇明寺一事,却是二位大人以进为退之举。为的就是给皇上推行新政,主动腾挪空间?”

    叶向高含笑点头说:“正是如此。皇上推行的新政,不仅需要制定很多新的规矩,也会打破许多陈规旧矩。我二人如果继续窃据高位,皇上如何推行新政?难不成真要让皇上左右为难?与其到时候凄惶落幕,不如主动退下。”

    黄道周惊讶地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朝中仍需两位大人鼎力相助,以抗衡田尔耕等奸佞之臣。两位大人如今说退就退,这以后朝中何人能秉公处理,主持大局?”

    叶向高哈哈笑道:“幼玄啊,这就是‘我等为辅’的意思。朝堂里的烂泥塘,自然还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去趟,皇上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推行新政。我们以后将不再参与新政推行之事,等到致仕之日,回家务农耕读,教导两三稚子幼童,足以。”

    黄道周不解地问道:“但下官怎么也想不明白,二位大人为何一定要退出新政推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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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轻叹一口气缓缓说:“幼玄,大明如今的困境,你我皆心知肚明。不用重典,难以正本清源。但这重典究竟效果如何,我们心里也没有数。而且对于皇上的一些做法,我们同样看不透摸不明想不清啊。既然不理解,就干脆退出做好本职之事,以免误了皇上大事。

    如果我们两人放弃朝政,而全力推行新政,万一出了差错朝廷必乱。而我们两人留在朝堂之中,就可以全力斡旋,保证朝政大事不致陷入泥沼,也能给皇上留下一条退路。皇上毕竟年幼,很多事我们暂且丢下不得。”

    黄道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两位大人的心意,下官已经明了。那皇上让我游园是何意?下官前日才上疏痛斥皇上的弊政,言语间不敬之词甚多。皇上这是…”

    叶向高闻言开怀一笑,眼角的鱼尾纹皱得更深了:“皇上如果是如此小气之人,就凭皇明寺一事,我和韩院长的两把老骨头早就不知道埋哪儿了。你啊,切莫乱想。

    经过代王叛乱和皇明寺一事,皇上已经明白。大明改革之首要,不在于杀多少人,破多少规矩。而是要根据实际,建立起一套切实可行的新规出来。这个新规难免行差错步,没有人监管可不行。而你理学大家,奉行以理为先,皇上因此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黄道周又惊又喜地说道:“皇上真的愿意再奉程朱理学为正统?”

    韩指着黄道周笑说:“哎,你啊,什么时候才能从哪牛角之中钻出额。程朱之学发展至今,已有四百年。四百年,多少沧海变桑田。程朱之学,为何不能也随着改变一下?皇上的意思,是用程朱之学为规新政为矩,建立一套新的规矩出来。

    皇上认同理学中,对于皇权和士大夫的限制思想,但是对于限制手段却很不认同。这些本来是朝廷内部的事,与百姓何干?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束民之思甚于累卵啊。所以,程朱之学必须要做出改变,以往那些坛坛罐罐的东西,该扔就扔了,别总抱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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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道周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急吼吼地说道:“两位大人,这事儿黄幼玄决不答应。祖宗之思,岂能擅自改变?如此一来,岂不纲常大乱。不行不行,下官宁可隐退也绝不答应。”

    叶向高起身拍了拍黄道周的肩膀,笑道:“幼玄,你为何总是如此急躁?老夫记得理学中,有‘格物致知’一说,穷究事物道理,致使知性通达至极。为何面对皇上新政,你却如此反感呢?你真的去了解过,皇上新政到底有何不同?”

    黄道周被噎的一下涨红了脸,还想争辩什么,却听叶向高口吻严肃地说:“幼玄,老夫知道理学中的以‘理’抗‘势’。但你要记住,皇权虽然为‘势’,但更多时候,皇权就是‘理’。

    皇上锐意改革,必定会打破很多陈规。你若想程朱理学沉沦,你大可螳臂当车。皇上从各地调回悍将和精锐军队,就是为了阅兵?你真以为皇上不会大开杀戒?那是你们太小看皇上的决心和意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牛,是有犄角的…

    老夫曾向皇上劝诫,说不要你加入科学园,就是害怕你和皇权直接发生冲突。但皇上说什么?理学捍卫朝廷正宗四百余年,怎会一无是处?所需,无非与新政一起改变而已。维护皇权正统,黄幼玄当为先锋。”

    黄道周瞪着眼睛说:“皇上当真如此说过?”王阳明的心学,李贽的思想解放之说,早已将理学逼上了一条崎岖道路上。黄道周不是傻子,他早就想着如何给理学重新找一条出路,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韩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说道:“首辅啊,瞧把幼玄乐成什么样了。走吧,话也说够了,咱们一起去听听那个民歌会,据说有个叫凤姐儿的,《九九艳阳天》唱得不错。”

    黄道周立刻进入了角色,正色道:“敢问院长,《九九艳阳天》是什么民歌?下官为何从未听过?”

    “额,听说是讲什么男子要出征了,女子表达心意之歌。”

    “啊,这如何能行!!此等民歌怎能公开演唱,这不乱了纲常嘛,快快快,两位大人,速速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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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程朱理学,是被批判的最惨的。程朱理学在诞生之初并不为统治者所喜,因为“存天理去人欲”的本质,是劝阻皇上要克制,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政策。并且希望借此来约束,当时士大夫一些越来越过分的行为。

    朱熹自己也解释说:“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包括明朝在内,都没有后世的那种极端的解读。就算有,也不被当时之人说普遍认同。程朱理学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上了弯道?想想看…

    恭喜你猜对了,辫子朝。明朝混蛋的文武官员很多,但算得上纯爷们的忠诚良将也不少。他们的精神源泉就是来自程朱理学。他们将为华夏尽忠的名节,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伟大的辫子朝,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存天理灭人欲”,这种对于士大夫及统治阶层的约束,以及整个华夏族的精神脊梁,通通送到女子的三寸之地之中。然后说,妇女饿死可以,不能改嫁;男人嘛应该学习《葵花宝典》,学习如何自宫…

    这是王八蛋才能做出的篡改和污蔑,但很可惜,华夏那些没有骨气的文人,还充当了打手和急先锋,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华夏精神涂改的乱七八糟,只为了求得金钱鼠尾的一官半职,为自己加官进爵。

    整个帝制时代中根据资料显示,明朝被赐予贞妇烈女称号的有35829人,为历代之最。嗯,有人会说这不是正说明了程朱理学应该被打倒嘛。

    再嗯,当时朝廷规定,贞妇烈女及其夫家可以享受税收优惠和减免。于是不少妇女,就成了牺牲品。所以,这和程朱理学有直接关系?当然,硬要说有关系随你,言论自由。

    程朱理学作为早期哲学,诞生后其系统性和科学性,远非当时华夏其他学说可比。因此其后被作为统治者的思想控制手段之一,是有其深刻背景的。这是大一统帝国所必须的一种统治哲学,不然就会和唐朝一样,最后以强亡四分五裂。

    有人拿欧洲的哲学来和华夏的程朱理学比较,说人家欧洲的哲学顶呱呱,帮助欧洲曰了天。我都怀疑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研究过,对欧洲崛起帮助巨大的那些哲学没有。

    而且用欧洲现代哲学,来和华夏古代哲学比较。这与用欧洲现代医学,痛骂《本草纲目》如出一辙。属于颠倒逻辑和是非的文字游戏。

    程朱理学完善之时,欧洲著名哲学家的妈,连原子状态都不是,欧洲古典哲学饱受宗教摧残,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直到1600年以后,欧洲有钱有闲了,就有人真正研究哲学这种东西。直到100年后,终于迎来了欧洲现代哲学大爆发。

    这段注释很长,是因为我不想在文章中过多写程朱理学的东西。所以就把一些思想在这个注释里交代了。如果写朱由校大战程朱理学,呵呵,那得几十章去了,我不是写毕业论文,没必要花时间在这上面。

    我没有为程朱理学叫屈的意思,只是把历史上真实的程朱理学呈现出来,是非曲直,各位看官自然心里有数。新时代了,就得有新的思维,对于以前的历史,自然也有各自的认识,但所需,仍是客观和公正。

第五章 九九艳阳天(3)

    晚明虽然内忧外患危机重重,小冰河这个大魔头也开始初露獠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较为发达的商业活动,让大城市里的市民,每天只需十多二十文钱,就可以过上有鱼有肉,喝点小酒唱点小曲儿的悠哉生活。悠闲惬意的市民浑然不察,压倒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在迅速膨胀。

    后世曾有人说,一个家庭里谁掌握了经济来源,谁就掌握了话语主导权。这话虽然有失偏颇,但用在明朝绝对适用。在明朝这样一个典型的男权社会中,男人掌握了家庭绝对的经济收入来源和分配权。

    所以那怕再彪悍的泼妇,能让自家男人吃干的就绝不端稀饭上桌,男人就是家里的天。要是男人嘴里能再说两句之乎者也,泼妇就敢迈着八字步,用犀利的眼神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在文人至上的闲适生活熏陶和整个社会的宠爱之下,大明的男人多了一丝书卷气,却少了几分阳刚。如果他们得知后世男人的悲催,一定会笑掉大牙,然后将纸扇往手里一敲,苦口婆心道:“兄逮,来明朝吧,这里才是男人的天堂。”

    明朝男人,早已习惯了女人的逆来顺受和卑躬屈膝。女子越是显得弱不禁风一吹就倒,越能博得他们的青睐。谁家女子要是过于强势,光是街坊邻居的口水就能把她活活淹死,说不定还会引来官府过问。

    诸如扬州瘦马和七寸金莲等扭曲的审美观,在明朝开始兴盛。‘我平胸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成了大明女子坚定的信仰,堪比后世顽强不屈的布尔什维克。那些敢于公开展示凹凸身姿的女子会被集体蔑视,然后就有臭男人上前礼貌地询问,姑娘来自那家青楼…

    缠了不知多少圈的束胸布,外加收胸颔首轻移莲步,成了大明女子的标配。从她们顺从而含蓄的眉眼中,你极少看见自信、自尊和自傲。在符合社会要求的一颦一笑背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空洞和压抑。数百年的极端压迫,让她们不会反抗,只是安静地屈从和忍受。

    但明朝的士大夫和卫道士,对此就极为欣赏。他们摇头晃脑吟诗称颂一番后,就麻利地溜进秦淮河边的花船之中,寻找另一种乐趣。他们称之为,风雅…

    所以,当皇家卫队医疗营的女兵,集体出现在科学院时,明朝男女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些女兵,一个个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眼神中的傲气和自信,引来了女子的嫉妒和男人言不由衷地鄙视。男人不禁多看了两三眼,回头再看看自家的婆娘,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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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普通市民,京城阅女无数的纨绔和达官显贵,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这些女兵的容貌平淡无奇,偶有几个姿色上乘的,也只能算矮子里面拔高个。但这些身着统一草绿军服,扎着一溜马尾辫,素颜朝天的女兵,却拥有如迎春花一般的勃勃生机。

    宽松的军服,遮盖不了滚圆结实的胸部和翘挺的丰臀;略显修身的长裤,显出朝气而动感十足的双腿;制式的腰带,清晰勾勒出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身。围观的纨绔和老爷们,不由吞了一口唾沫,这些健康而充满活力的躯体,似要从军服中喷薄而出。

    女兵丝毫不顾周遭的各种眼神,自顾自谈论着刚刚结束的训练课程。不知说起了什么事情,一抹晕色浮上了脸庞,如九月苹果鲜嫩透红惹人注目。少女特有的含羞神情,就像那水润欲滴的脆黄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从人群中走过之时,女兵身上自然而干净的淡淡体香和汗味,瞬间冲散了周围甜腻的水粉胭脂。这股青春中又带着一丝野性的味道,猛烈冲击着纨绔和老爷们的鼻孔,他们的喉头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涌动,一股强烈的征服**,从腰眼开始直冲脑门。

    纨绔和老爷们自问腰包鼓鼓,想买个女人回家还不简单?但他们根本不知,女兵每月三两银子的俸禄虽然微薄,但足以让她们不用再看男人的脸色过活。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把握自己命运的感觉,岂是那些只知依附男人的女子所能体会?

    而且女兵的眼神,根本就不在脚步发飘面皮白皙的纨绔和老爷身上。那些身着皇家卫队红色修身礼服,走路器宇轩昂虎虎生风,举手投足虽一板一眼,却极有观赏感的男兵才是她们的最爱。就是那些同样双目火热,但欲拒还迎的女子很是讨厌,你们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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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兵与男兵彼此之间早已熟识,说起话来相当热络。她们很喜欢逗弄,那些不善言辞甚至有点木讷的男兵。看见男兵在**的言语攻势下,节节败退惊慌失措的表情,女兵爽朗地放声大笑。周围一圈娇滴滴地二八女子,瞠目结舌之余,心里多了几分不甘和渴望…

    黄道周对此就颇为愤怒,在他看来简直就不可饶恕。这些女兵的行为,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心中明朝女子的形象,完全就是礼教失败的典型。要是换个地方,他敢把这些女兵沉猪笼,可这里却是皇家科学院,皇上的地盘…他决定明日就上奏本,痛斥这一颠倒纲常的行为。

    见黄道周浓密的八字胡,已经气得变成了两把锋利的牛角刀,韩和叶向高笑得很是开怀。韩止住笑意说:“幼玄,老夫劝你莫要激动。二八女子十八郎,正是青春鼎盛心猿意马的时候,就由他们去吧。”

    “不可不可,皇上既然要下官监督新政,下官就有职责匡扶乱象,怎能避重就轻!!”黄道周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气咻咻地说。

    叶向高捻着胡子说:“幼玄,老夫告诉你,这件事你还真管不了。这些女兵和男兵都是奴籍,统一隶属皇家科学院,只有皇上下令才有用。不过老夫认为皇上乐见于此。”

    黄道周闻言,眼睛惊讶地变成了铜铃,感觉脑子已经开始糊涂。他狠狠地瞪了那些女兵一眼,结果换来了无数白眼,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他气急败坏地说:“皇上怎能如此放纵这些奴才?纲常礼法还要不要了?不行,下官这就立刻就去找皇上理论一番。”

    韩敛住笑意,一丝凝重浮上了面庞:“幼玄,你知道这些男女兵的来历吗?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流民,在前年的那场大雪中,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皇家科学院。另有一些人,是从山西被买来的,也大多出自贫寒之家。皇上给了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而不是沦为陌上白骨或者一辈子碌碌无为。

    皇上后来一把火烧掉了他们的奴籍证明,声明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去留。但除了个别人,他们中的多数还是留了下来。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黄道周何其聪明,他很快便想到了答案。但那两个字他绝对说不出口,因为这与他奉行的理念根本格格不入。等级制度下,就不应该存在那两个字,那是只有特权阶层才能享有。

    韩顿了顿说:“是尊严,皇上给了他们作为一个人的尊严。无论男女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在科学院获得尊严。科学院中的匠户,士兵甚至奴隶,都有自己的尊严,而且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谁要是敢动科学院一根毫毛,这些人绝对把谁撕成碎片。

    虽然老夫等人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皇上似乎想要把科学院的这一套推广开来。这或许也是一条路,是一条注定充满荆棘的路。黄道周,你现在还有机会拒绝。因为一旦加入皇上的阵营,你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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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黄道周疑惑而犹豫的复杂眼神中,一个身着素色月华裙的年轻女子,和一个身着修身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站上了简陋的舞台。随着幕布拉开,一副在明朝极为少见的,巨幅彩色田园画卷呈现在众人眼前。男女对望一眼,便开口唱道: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

    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那

    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风车呀风车那个伊呀呀地唱啊

    小哥哥为什么呀不开言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想把那军来参

    风车呀跟着那个东风转那

    哥哥惦记着呀啊小英莲

    …….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告诉小英莲

    哪怕我(你)一去呀千万里呀

    哪怕我(你)十年八载呀不回还

    只要你不把我英莲(哥哥)忘呀

    等待你(我)胸佩红花呀回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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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直白的歌词,朗朗上口的民歌曲调,一下便抓住了周围听众的心,不少市民高呼再来一遍。更有不少人对舞台上的男女暗赞一声,男如温润君子玉,女如多情春江水,着实让人艳羡。那女子叫凤姐,男子姓甚名谁?黑板上没写啊。这让不少花痴少女很是不满。

    但向来胆大妄为的皇家卫队士兵,此刻却一个个双臂竖直昂首挺胸,站成了笔挺的树干。他们面色潮红地看向舞台,眼中尽是满满的骄傲,眼角溢出了激动的泪水。

    韩和叶向高闭着眼睛欣赏完毕,正想交流一下心得时,却听见黄道周几乎带着哭腔低声说道:“皇上,那是皇上。我大明的皇上,竟然上台唱歌!!??”两人急忙擦了擦老眼定睛一看,不是皇上又是谁?皇上以前喜好木匠,现在怎么又喜欢上唱歌了?

    ….

    当夜,在满城《九九艳阳天》的歌声中。数只来自京外的军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皇家卫队京郊营地。另有一只庞大车队,在锦衣卫指挥佥事田尔耕,和太监魏忠贤的带领下,进入京城直奔皇宫。

第六章 区别对待

    厚重悠扬的晨钟声,唤醒了沉睡中的紫禁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无数的宫女太监,在疲于奔命中开始了新的一天。向来节俭的皇上,今天破天荒的要举办宴会,说是要招待重要客人。宫里的管事太监更是发了狠话,这次谁要是敢把事情办砸了,就全家自挂东南枝。

    距离宴会时间还早,忙碌一夜的朱由校趁着空闲,来到了自己的木工房内。他伸手揭开墙角的一块盖布,露出了里面的模型。在呛人的灰尘中,拿着湿抹布将模型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轻轻摩挲着模型各处,就像抚摸一个稀世珍宝。

    医院,后世随处可见的建筑,无数悲欢离合都在其中上演。不管对它有多少怨言,那里也是百姓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在明朝,更多的百姓在生病后,只有听天由命,或者祈求能偶遇神医。并非他们不愿花钱治疗,而是根本找不到可以花钱的地方。

    明朝大大小小的药铺不计其数,但它们治疗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还行,真遇见了重大疾病,也只能是束手无策。明朝不是没有良医圣手,但这些医生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分布太散。很多病人还没找到对症的医生,就已经撒手归西。

    在每个大城市中,都有一些当地著名医生。但其中很多人,都和太医院的庸医一样,钻进了钱眼里拔不出来。如果说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你莫来。那些门槛极高的药铺也是如出一辙。它们根本就不是为普通人服务的,百姓只好徒呼奈何。

    万般无奈之下,许多得病之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上,这也在无形中助长了妖教的猖獗气焰。吴有性、王肯堂、张介宾等名医,许多百姓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这些名医虽然医术精湛,但奈何他们只有十指,如何应付万千患者?

    于是朱由校有了开设医院系统培训医生的想法,并早已付诸了行动。他不仅按照现代医院模样,修建了皇家综合医院,更是早早派遣骆思恭和魏忠贤,那怕去南直隶掘地三尺,也要搜罗名医前来。至于明面上调查南直隶官员的假币案,这种小事能和建立医院比?

    太监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朱由校的沉思:“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司礼监魏忠贤,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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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待片刻,门口传来二人的觐见声:“臣/内臣,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司礼监魏忠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拉过盖布将模型遮住,负手回头说道:“两位在外奔波一年有余,辛苦了,都起来吧。上茶,赐坐。朕要和你们说些事。”

    看着两人起身站定,朱由校不觉心里好笑:这两位离京之时还是一头乌发意气风发,回京后却是满头斑驳一脸沧桑,看来那些医生很难缠啊。

    骆思恭明显瘦了一圈,飞鱼服穿在身上都直晃荡。他拱手说道:“谢皇上赐坐。老臣不辱使命,共带回以张介宾为首的名医八人。他们昨夜入宫,已经在宫外侯旨。离京时,皇上所命其余事情,老臣也已完成。现呈上奏本,以尽其详。”

    骆思恭毕恭毕敬地将奏本呈上之时,这特务头子心中一荡:才一年没见,原本稚气未脱的皇上不仅瘦了不少,脸上更多了风霜之色。眼神中再不见往日的单纯,变得坚毅了许多。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竟然隐隐有了一丝杀气。幼虎,终于要仰天长啸了吗…

    拍马屁向来不甘人后的魏忠贤,酝酿了一下情绪,眼角便挤出了几滴泪水。等他抬头把瘦不少的皇上看清楚时,散乱的泪水顿时连成了一条线,顺着脸颊迅速滑落。和皇上朝夕相处十几年,虽然尊卑有别,但要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话。

    魏忠贤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哽咽着说:“皇上啊,您怎么瘦了这许多?内臣在外之时,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皇上,恨不能手提三尺青锋,替皇上斩尽妖魔。如今,老奴回来了。谁要是再敢刁难皇上,老奴定然和他不死不休!!”最后一句话,魏忠贤说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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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闻言,心中有些感叹:出了一年差,这老头儿看来也熏陶了不少江南鼎盛的文气,说话也变得咬文嚼字起来,还绕着弯的想要拿回失去的权力。好好的一个贪污**分子,竟然也学会浩然正气了。居移气养移体这话,古人诚不欺我。

    “蒙诸公挂念,朕甚喜。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人嘛,得向前看,总看着过去可不行。朕今天叫你们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朱由校言语间打了个太极,随后就话锋一转,准备说正事。

    朱由校看了看两人,便沉声说:“魏忠贤,你在南直隶办事得力。不仅清查了假币案中的**官员,还协助骆思恭,顺利办理了其余的差事。有功就要奖,朕命你为东厂掌印太监,总督东缉事厂。司礼监的事,你就不用再管了,即日交接。”

    魏忠贤先是一愣,随后发懵,最后脑袋空白,皇上让我当东厂提督?如果不是在皇宫,这老头保准能乐到天上去。劳资终于要翻身了,皇上终究没有忘了老奴…

    魏忠贤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着鼻子说:“谢皇上恩典,魏忠贤定然不负皇上重托,竭诚为陛下尽忠。”

    骆思恭闻言心中一惊,随后释然:东厂提督向来由皇上亲近之人担当,本也无可厚非。幸好在南直隶时,与魏忠贤并无大的瓜葛。只是想起,锦衣卫日后又要矮东厂一头,心里就不舒服。但听了皇上下一句话后,他喉咙里的小舌头就跳起了欢快的民族舞蹈。

    “嗯,你的表态朕很满意,朕也相信魏提督定能不辱使命。对了,东厂的职责将发生改变,不再对臣工进行监管。以后主要负责督管整个大明的胥吏工作,为朕以后的改革铺路。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朱由校微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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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贤老脸抽成了包子,他瞬间便体会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心情从山峰跌倒了谷底:东厂不监管臣工了?那这东厂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拆了算了。负责监管胥吏?那些不上台面的家伙,用得着东厂监督?这不是大材小用嘛,我这个东厂提督以后还有何用?…

    心里虽然不痛快,但魏忠贤还是跪下领旨谢恩。就像刚进门的小媳妇,被恶婆婆痛骂了一番,言语间再无之前的志得意满。

    朱由校笑着摇摇头,便让他近前来耳语了一番,拇指与食指还放在一起搓了搓,这是古今中外通用的一个手势。魏忠贤脸上顿时阴转晴,‘嘎嘎’笑着说:“皇上,老奴明白了。嘿嘿,以后且看我东厂的手段,他们绝对逃不出我东厂的手掌心。”

    朱由校对魏忠贤又嘱咐了几句,便让他立刻去东厂上任了。待魏忠贤千恩万谢,迈着得意地螃蟹步离开后,朱由校对骆思恭说:“骆指挥使,魏忠贤已经走了。朕看你刚才似乎有话要说,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东厂的势力离开了京城,我锦衣卫也终于可以一展拳脚了’。当然,这种心里话是不能说的,骆思恭不敢有丝毫得意之色,脸上带着兔死狐悲的表情说:“皇上,东厂和锦衣卫皆为陛下之臂膀。但为何皇上要东厂不再监管臣工,老臣对此有些不解,心中也有担忧。”

    朱由校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打直双腿伸了个懒腰道:“额,对了,不仅东厂不再负责监管臣工,锦衣卫以后的主要任务,也将远离京城,并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交出来,朕另有谋划。连养大象这种事你们都要掺和,也不嫌丢人。”

    “啊!!??”骆思恭就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表情五味杂陈,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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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起身来到地图前,用抹布擦去灰尘,眼睛落在了‘大同’两个字上。他回过头,眼神凌厉地看着骆思恭,语气凝重而缓慢地说:“朕的乳母客映月,是怎么被人带出京城的?她如何躲过重重检查,睡到了林丹汗的床上?

    在怀来县的康西草原,朕看见了人竟相食的世间惨剧,是朕,亲自下令杀了那些灾民。那些小孩临死前的尖叫声,在朕的耳朵里,没日没夜地响个不停。数万辽东难民,没有死在敌手,却变成了地里的肥料和边军的杀敌功劳簿。

    山西商人,叛国通敌资寇,将大明边防渗透成了筛子。他们和辽东匪寇一起,喝大明血吃大明肉,杀大明的子民。你知道,朕在山西砍了多少将官的脑袋?朕告诉你,三百六十二人。而大明驻守山西的将官,一共才五百余人!!

    代王朱鼐钧,暗结死士阴谋叛乱。三千大明精锐,没有死在卫国的战场上,却在叛乱中丢了性命。整个大同官场沆瀣一气,把朕当成傻子一样愚弄。骆思恭,你身为大明锦衣卫指挥使,对朕所说的这些事,就不准备有什么解释吗?”

    骆思恭不敢抬头,他皱着眉头眼珠子转了转,嘴唇哆嗦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很多事,他就算不知道也确有耳闻,但大明官场拔出萝卜带出泥,没有谁的屁股是干净的。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只要不触及官员自身的根本利益,谁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就算朝堂里党争再厉害,也不会为了皇上往死里得罪同僚,只有魏忠贤那种蠢货才会做这种事。如熊廷弼、刘一等人犯了众怒,也会被推出去顶缸。朝堂风气如此,吾之奈何也?皇上您可知,代王叛乱这事,锦衣卫确有不察之错,但这事真的不敢查下去,不敢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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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冷哼一声,面色严峻地说:“骆思恭,你在‘移宫案’中,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因此得到先皇倚重。但正是因为如此,你与朝堂里的纠葛,才斩不乱理不清。你说,朕因代王叛乱,治你一个同谋造反的大罪,不足为过吧。”

    骆思恭身子一抖,猛地抬头说:“皇上,老臣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察。”

    朱由校怒睁双目,喝道:“明察?明察个屁。‘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将整个大明搅得乱七八糟,君臣反目,群工攻讦。朕怎么查?又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头滚滚?

    倘若如此,辽东匪患,海疆寇情,四面饥荒,八方乱民,这些事谁去做?朕问你,谁去倾听我大明子民的凄苦悲号!!!你们有谁,真正把百姓利益放在心里?”

    皇上的话犹如快刀入心,将骆思恭心里砍得千疮百孔。他不是没有试过,他也想摆脱目前朝堂的禁锢。可很多事,他早已身不由己。面对皇上严厉的目光,骆思恭只有深深跪拜于地,无言以对。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尽量语音平缓地说:“以前的事,朕不想再追究。做人要讲信用,朕以后说杀谁的一家,就绝不会再留一人,朕,说到做到。从今天起,如果还有谁,欺朕的钢刀不利,尽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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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转身来到地图边,负手伫立良久,开口道:“骆指挥使,你上前来,朕告诉你锦衣卫以后的任务和职责。

    第一,锦衣卫在南直隶的分支全部撤回,不留一人。将所属部下,全力部署到辽东、辽西、朝鲜、日本及河套蒙古。马六甲到西夷航线的城市,锦衣卫也需择精锐尽快部署。另外挑选精干之人,半个月后随孙元化前往欧罗巴,并留守。另,准备进驻南/北亚美利加之事。

    第二,东厂负责监管胥吏,而锦衣卫负责督管东厂。锦衣卫对百官及百姓,进行监管察听却有实证后,应把证据交由三司查勘会审,锦衣卫不得另行单独审问。而且,锦衣卫以后的主要监察对象,是蒙古、女真、各地土司等及国外。国内,朕另有安排。

    第三,皇商沈百五,肩负开拓海外商道之重任,着锦衣卫全力护卫,特准许便宜行事。但锦衣卫,不得以任何借口干涉皇商通海之事宜。朕已下令,命沈百五将贸易利润的两成,作为锦衣卫行动经费,具体怎么使用你们自己决定,朕不管。”

    骆思恭听完,脸上表情生动了许多,国内就是一滩烂泥塘,傻子才愿意趟。而且海贸利益之丰厚,他早就知道。这可是皇商的海上贸易啊,别说两成,就是一成,也够锦衣卫吃得满嘴流油。但是皇上,为何要锦衣卫全力开拓海外?额,四海之下,莫非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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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回身看着骆思恭,笑着说:“怎么,很吃惊?你这几日,就留在朕的身边,朕会把这里面的道理,再给你详细说说。对了,你可知,朕为何要你锦衣卫全力在南直隶搜索名医,而没有让你们查证南直隶假币案?”

    见骆思恭摇摇头,朱由校淡淡说道:“很简单,名声。朕要恢复锦衣卫的名声。那谁去当坏人呢?只有东厂。魏忠贤嘛,不可重用其人,但可大用其奸。那些得罪人的事,自然就让东厂去做。反正他魏忠贤也不在乎名声有多臭。

    但锦衣卫不一样,太祖所立之初始,本是除乱扶正之举,但如今的锦衣卫,却早已声名狼藉,这辜负了太祖本意。所以,朕借搜索名医之机,为的就是恢复锦衣卫的名声。你还不知道这些名医,到底用来干什么的吧。朕,就给你讲讲什么叫做医院。”

    听皇上讲完医院的用途,骆思恭这才恍然大悟,皇上的用心原来是这样…皇上好人啊,以后谁提起锦衣卫,都得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这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的。可是,那些名医,都是自己暗地里绑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朱由校见骆思恭捏着须根左思右想,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东厂这种纯粹的老派特务机构,以后只有裁撤一条路。锦衣卫的手段,现阶段如能用在刀刃上,以后必定事半功倍。谁说劳资没兵,重八兄早就给我留下了,锦衣卫上下可有将近十万人呢…

    “骆指挥使,朕观你似乎疲惫不堪,可是旅途劳顿所致?”

    “哎,皇上,别提了,那些名医,没一个好对付。老臣可算是被他们扒了一层皮额..”

    “额?朕马上就要去诏见他们,你给朕说说里面的缘由。”

    “皇上,老臣就一个字,‘忍’。”

第七章 仁心(1)

    中医,世界最古老的医术之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以华夏五千年的瑰丽文明史(注1)为滋养,孕育了中医的深厚底蕴。中医在华夏古老大地上,源远流长生生不息。至于其他地方的古老医术,嗯,建议作为历史冷知识了解就好。不服?找一个拥有几千年历史,并传承有序的出来…

    当前社会,很多人对中医进行没有道理的攻击,说西医如何如何。当然必须要承认,在现代社会中,西医在规模治疗上,确实比中医好。但在点对点治疗上,个人持保留意见。既然说到了中医,那就多唠叨两句。反正不靠流量赚钱,就当和书友的一个交流。

    很多人说,西医治疗重大疾病的手段世界第一。可有几个人知道,中医也有重典治重病的法子。中医分八大流派,治疗手段各有千秋。而在药剂使用手段上又分两派,‘经方派’和‘时方派’。二者虽同出一脉,但理论基础不一样。

    ‘时方派’用药温和较为安全,是目前主流的中医治疗手段,一般人也因此对中医有‘好的慢’的刻板印象,所以喜欢‘来得快’的西医。反正对一般疾病来说,对不对症没关系,药的剂量够了也能治好病。这和大水漫溉是一个道理。

    ‘经方派’的药力既快又猛,对急症的效果更是显著,但是使用经方的中医必须具备相当的功力,才能完整发挥经方的效力,否则会带给患者极大伤害。而且经方派使用的某些治疗手段和药物,被不少当代人质疑为“不科学”,因此经方派并不被现代社会所推崇。

    (经方派的神奇,笔者是有亲身经历的。但因为是在大机缘下的一次偶遇,所以我不会描述其中的治疗过程和使用药物。因为各种客观原因,中医治疗重大疾病的方法,并不被认同,再等等吧。古老中医的魅力,正在准备重新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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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方派’与‘经方派’两者中的顶尖治疗方法,其治疗效果堪称神奇。但现在中医的整体医术水平,下降的太厉害。加上庸医横行及许多人不负责任的胡乱吹捧,导致中医被逢中必反者,一捏一个准一踩一个坑。只要中医出事之时,就是某些小丑跳梁之际。

    说到这儿,想起一个沉重的问题。现代西医的致死率,有那个国家公布过?在下孤陋寡闻,没听说过…很多人嘴里叫嚣着,中医应该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但他们很聪明地回避了中医致死率这个重要话题。因为他们编不出来,只好用各种春秋手法和逻辑颠倒来混淆。

    我国平均每年有40万人死于现代医学治疗,美国就医死亡率高达25万人别忘了,我国的人口可是接近14亿,美国人口仅有3亿多!这就是现代中国大众医学的牛叉之处,也是中国医生的骄傲。当然在重症治疗上,也应该承认并正视与先进国家的差距。

    某些喷子张口闭口我国医学整体落后,对很多事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对于中医在现代中国大众医疗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更是选择性无视。自卑可怜无耻到极点!!!

    被很多人认为不科学的中医,在致死致残方面到底是怎样的呢?这一点,空说无凭。大家周围都有因为西医治疗事故伤残致死的案例,中医有吗?是指那种吃了药就直接残废,或者直接死亡的病例。中医有句话,黄连活人无功,人参杀人无罪,就是这种现状的真实写照…

    这里说句笑话,如果按照西医的标准,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健康的人。但中医却不同,中医认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个体,其运行周天都有其自身的规律和特点,因此不能简单套用某个标准来单独衡量。很多人不理解,也没心思去了解内情。反正言论自由,先骂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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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曾指出,全球的病人有三分之一是死于不合理用药,而不是疾病本身。还有三分之一死于医源**故。也就是说三分之一的病人是被药死的,三分之一的病人则是被治死的!这是治人还是害人?这到底是‘科学’,还是被灌输的又一种‘拜皿煮教’?

    传统中医如果是这种治疗效果,早就被历史淘汰了。正是因为中医坚持的对症抓方看人下药,才大幅度降低了过度用药和治疗的风险,这种治疗理念领先欧美几千年,就算与现代西医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这是华夏民族精神财富中,最宝贵的‘仁心’思想。

    当然很多人说。中医那么牛,为何华夏历史上发生重大瘟疫,依旧死人无数百里空舍,皑皑白骨怨鬼咻咻。这确实是事实,也没啥好反驳的。比起西方动不动就死亡四分之一人口的那种小病,中医的确做得不够好。也就是配合当时政府,将瘟疫限制和消除而已。

    有人说打针吃药本来就有风险,所以西医死人不叫死人,那叫自己倒霉碰上了。但为何这些人就对中医口诛笔伐,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这一点很让人不解。

    现代中医疗效的下降,还有两个关键因素,中药药材的质量下降及中药度量衡的改变。中药药材质量下降,属于阶段性不可逆的事情。恢复药材生长的土壤,及中药品种的重新选材及培育,加之以前欠下的旧账太多,还需要时间去修补这一切。

    而中药度量衡,向来就是中医的重中之重。一克的差别,就足以带来治疗效果的截然不同。但因为历史原因,明清之后,中医度量衡陷入了缺失和迷茫。一直到现在,国家和诸多有识之士都还在尽力恢复之中,可谓憾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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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医的神奇,在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那么,中医是否如某些神吹口中那样的无所不能呢?显然不是,如果真是这样,中医就成第二个西大乘教了。而且中医是个系统性及经验性学科,这对于学医者本人来说,有极高的要求。

    西医,人人都能学得,中医,绝不可以!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清朝著名医学家徐灵胎就说过:“孰知医之为道,乃古圣人所以泄天地之秘,夺造化之权,以救人生死。”倘若没有大根器,是无法承载医道的,勉强也无益。

    这是中医的骄傲,也是中医的命门。如此,中医里的佼佼者,能够承前启后,成为一代大家。可对百姓来说,却并非好事。佼佼者凤毛麟角,更多的还是学艺不精及自学成才者…这并非贬低自学成才者,而是因为他们中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理解到‘医’字的意义。

    另外,中医传承相对封闭,相互交流有限。不少医生秉承‘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理念,喜欢留一手。结果导致很多精妙医术,就在消失这‘留一手’中。而且中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建立起系统性的学习机制,多以‘父传子子传孙’的传帮带形式流传。

    一直到了明朝,中医才开始有真正意义上的系统性总结及教授。也是那时开始,中医开始有了质的进步。对于许多重大疾病的研究和治疗,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也使得中医在治疗方法和手段上,更加灵活多样。(顺带说一句,武术(注2)也是在明末清初时开始系统形成,不是武侠小说里的‘自古以来’。)

    不过,明朝医学的系统性总结及教学,如果以现代眼光来看,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它流传的范围很窄,依然没有摆脱以往的束缚。当然,比起彼时欧洲的理发师当医生来说,明朝的医学,算是当时的天顶星科技了。毕竟,中医不会用放血来治疗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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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待名医的宴会,在太和殿内举行。朱由校在骆思恭的陪同下,在宫道上缓缓而行。两人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经过一处荷花池时。朱由校看着慢池翠绿,若有所思地问:“骆指挥使,朕听闻锦衣卫从民间良家子弟中挑选,那你们如何甄别其为良家子弟?”

    这种职责内的事,骆思恭自然晓得。他略略一想便说:“皇上,所谓民间良家子弟,即无前科无案底身世清白之人。早年的锦衣卫,多从开国勋贵的子侄中选择。后来才逐步扩大到民间良家子弟。”

    朱由校停在廊桥边,驻足欣赏眼前之景。十几条锦鲤在池边游来窜去,眼巴巴地望着跟前那个身穿金黄衣服的家伙。柳条被春风裁剪的粗细均匀,如婀娜少女正在翩翩起舞。一只蹲在荷叶上打盹的青蛙,似乎受到了惊吓,一抬腿便跳入翠绿中消失不见。

    “本为良家子弟,结果入了锦衣卫就成了人见人恶。荷花是出淤泥而不染,锦衣卫是专门把好人染得五颜六色。”朱由校似笑非笑地说。

    虽然这是事实,但被皇上当面说出来,骆思恭也不免老脸微红,他讪讪道:“皇上,锦衣卫为皇家办事,免不了被人非议。但锦衣卫绝无一人有怨言,为皇上效命乃锦衣卫的职责。”

    朱由校往水里吐了口唾沫,锦鲤便蜂拥而至,一番哄抢之后又各自散去。朱由校嗤笑道:“是啊,锦衣卫便如同这池中锦鲤。不分黑白,只问忠心。既然锦衣卫可以跳出早年选人的规矩,自然也可以在以后更有一番作为。

    骆思恭,朕记得前年曾经让你上了一个奏本,要你细说锦衣卫改革之策。当初你的奏本之中,可是颇多敷衍之词。朕知道,你们当初都把朕当成黄口小儿,许多人想尽办法要控制朕的一言一行。这种事,朕以后不希望再发生。君臣合力,方能国泰民安。”

    见当初的心中想法被皇上说了出来,骆思恭倒也算条汉子,很干脆地说:“皇上,当初老臣认为皇上不过是喜欢胡闹,因而起了欺君之思,望皇上赎罪。今后老臣当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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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不以为然地笑说:“别说你不理解,当初很多大臣都不理解。他们认为朕改革军器局,不过是瞎胡闹而已。可如今呢?军器局每年所需费用下降了三成,制造兵器的质量达到优良,单品制造时间缩短了四成。这是为什么?这就是有了规矩。

    骆思恭,朕希望军器局的改变,对你有所启发。锦衣卫以后也必须有新的规矩,既要保证锦衣卫的忠诚,又要让锦衣卫以后不再如此招摇,引人注目。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更新保密守则和程序,这个你可以去科学院找徐光启徐院长,他会尽力帮助你。”

    骆思恭拱手肃然道:“是,皇上,老臣谨记于心。但老臣仍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皇上,锦衣卫的改革,老臣认为可行。但医院的改革如何进行?老臣当初把您,想要改变医生培养方式的想法,说给那些名医听,结果被啐了一脸口水。老臣后来实在逼不得已,才将那些名医暗中绑来了京城,结果被那些老家伙走一路骂一路。”

    “当初是朕思虑不周,倒是让骆指挥使受了责骂。无妨,待会儿朕自会解释。天下既然需要订立新规,医生自然也不例外。”

    “可老臣还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给医生订立新规,现在这样不挺好吗?”

    朱由校笑道:“这个啊,你以后就知道了。走吧,莫让老先生们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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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脸上笑得云淡风轻,但朱由校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人口迁移的政策即将实施,随之而来的就是疫病防治等棘手问题。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中国古代瘟疫的威力,堪比后世的原子弹,一炸一个准。因为当时中国政府控制人口迁徙的力度极严,所以但凡有瘟疫,其影响和波及范围,都能控制在较小的范围内。可一到了王朝末期,中央政府的控制力大幅衰弱,往往就是疫情大爆发之时。

    现代人因为交流频繁,对于一些疾病早已有了抗体。而中国古代却不行,一个族群的迁移,就代表着病原体和宿主的转移。但有差池,就是巨大**。到时候,自己的改革一定会遭到巨大挫折。这个代价,谁也无法承受。

    医生培养制度的变革,除了防止疫病的需要,更要为以后的东西大交流做好准备。彼时西洋人认为,不洗澡才是防止瘟疫的手段,身上的污垢够厚魔鬼才不会侵入体内。要是这些家伙来到了明朝,顺便还带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疾病,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在人口迁移较少的明朝,中医自然是当时最先进的治疗手段。可以后规模化集团化的生产与商业活动,一旦走上正轨,就会带来太多不可预知的因素,不做好准备可不行。既然没有办法生产抗生素,那就把医生培养的正规化和规模化先进行起来,有总比没有强。

    可那些食古不化的名医,又该怎么对付呢?这些人可是真正的宝贝疙瘩,打不得说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飞了。哎,只希望这些老炮儿,别一点就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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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中国五千年历史,至今被人质疑,就算挖出来数万人口聚集的城市,也依然只能叫文化,不能叫文明。感谢考古学者的辛苦努力,让良渚文明重现人间。

    某些国家,一个村落大小的遗址,就敢叫嚣是文明。只想说一句,没有历史底蕴,就别把步子迈得太大,当心扯着蛋。

    注2:武术,最近被很多人痛骂。我觉得也该骂,尤其那些打着武术旗号招摇赚骗的人,就应该把脸皮给撕了。至于是否有真武术,我不做评论,就说一件往事。

    父亲是六九年的兵,当时有个从内蒙招的兵,看起老老实巴交的汉人。两只手钵盂大小,手指关节粗大,两手黑黢黢的,就像没洗干净。父亲后来知道,这家伙是练铁砂掌的。

    这人平日里憨厚的很,属于卖傻力气的那种,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他交手。因为这家伙的拳头落在身上,就像一块砖头砸身上一样,谁撞他身上和撞墙上没有区别。就这儿,那家伙还说,只用了两成力。

    我不知道最近那个很火的格斗教练,是否有胆量与这样的人交手,然后再说武术全是骗人的话。什么是中国的武,止戈为武消停战事也。这与西方喜欢硬上蛮干是两回事。人家凭啥要帮助你成名?真当练武的是250?连这点修养都没有,何以为武。

    武,在中国迄今可考的历史,长达4200年。原本就是直接格斗杀戮的技术。与周边“友好”交往几千年的华夏族,会不懂这种技术?在血与火中争斗了几千年的华夏族,可不是古埃及或古印度那种弱鸡。

    而现在说的武术,起源于元朝的戏曲表演,本就是一种花架子和套路,是用来取悦观众的。术,本身就有套路的意思。当武与术结合时,便深受百姓喜爱。明清之际的许多小说,多受其影响,把武术表演当做一种写作手法。描写的花里胡哨,百姓就爱看这个。

    功夫,又脱胎于武术,是真真正正的完全套路表演。拜金大爷“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所赐。功夫成了一种信仰。

    进入火器时代后,武,存在的基础就已经消亡。因为杀人的成本太高了,划不来。至于吹得神乎其神的泰拳一类,俺就一句话,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跳的再高一砖撂倒,就这…

第八章 仁心(2)

    (道个歉先,这几日家人患病,我守了好几天,结果自己又病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到了油腻的中年,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更新慢了,对不住各位。)

    身为穿越界的幸运儿,朱由校不用经历普通穿越者的那些,艰苦奋斗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作为大明皇帝,他理所当然拥有别人没有的资源。除了缺钱,他什么都不缺。

    他也曾天真的以为,斗斗权臣,逛逛后宫,殴打老奴,调教欧洲,最后笑看狂霸酷炫吊炸天的新明朝诞生,这就是自己穿越后的宿命。结果,被现实来了个混合双打,脸都肿了…

    朱由校原本想通过重审三大案,清除朝堂内的所谓恶势力,结果发现这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个不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后只好草草了事;

    张裕妃身怀六甲,却被人关进死胡同,差点死于非命。这真的是客映月可以做的事?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皇后,其靓丽的背影之中,却有一团庞大的黑影在闪动;

    朱由校御驾亲征,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打了林丹汗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早就成了第二个明英宗,这会儿估计还在草原免费旅游;

    代王朱鼐钧位极人臣,在快要进棺材的时候,却偏偏做出了阴谋篡逆之事。而且,他手上只有三千士兵。他究竟如何说动掌握十万大军的大同总兵,与他一起谋反的?

    东林及其余朝廷朋党在明处争斗,各自优劣一目了然不难对付;以魏忠贤为首的宫内势力,其生死只在自己的正反手之间,作为打狗棒最好使不过;西大乘教背后的勋贵群体,最多算是打不起的小强,本也蹦不了多高。

    但朱由校却分明感觉到,这些事情的背后,有一只手在翻云覆雨,不停推动皇上与朝臣之间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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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国土资源调查科,将锦衣卫的诸多密事呈上。朱由校结合后世的资料,进行比对审核之后才发现,锦衣卫这个名义上的特务机构,其势力之庞大根基之深厚,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锦衣卫根本就不是一个纯粹的特务机构,而是一个特殊的利益结合体。

    朱元璋设立锦衣卫东搞西搞以后,发现锦衣卫的能量足以覆国,可他又不知道怎么遏制,干脆裁撤了事,典型的管杀不管埋。锦衣卫那帮子人又不是傻子,蛰伏以后开始到处寻找新的寄主,于是把目光落在了明成祖朱棣身上。

    靖难之役中,朱棣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凭借区区十万部队就夺得了江山,成功演绎了逆袭传奇。抛开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夸大其词的事,朱由校发现,朱棣每一个胜仗的背后,都有锦衣卫的影子在活动。比如,建文帝被各种虚假消息,糊弄的不知东南西北…

    成祖夺位后,锦衣卫也顺利复辟。不管随后的明朝皇帝是无能昏庸还是英明神武,锦衣卫都堪称举足轻重,很多时候扮演着制衡朝廷内部关系的重要角色,一时风光无二。皇上凭借锦衣卫的力量,可谓手眼通天,不出京城便知天下事。

    但历史上,当骆思恭被田尔耕替代后,锦衣卫的辉煌便逐渐暗淡,最终彻底堕落沦为了鹰犬。也是从那时起,政令不出紫禁城外闻不达天子殿,明朝廷成了真正的聋子和瞎子…这是朱由校感到疑惑的地方,聪慧的崇祯皇帝,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之事?

    而这个骆思恭,其家族堪称有明一朝的传奇,民间关于其家族庇佑建文帝的传说,早已喧嚣尘上。不仅如此,骆家自嘉靖皇帝开始,一直垄断锦衣卫高位。田尔耕倒台后,骆思恭之子骆养性又成了新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继续骆家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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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正是从这一条看似简单的历史记载里,发现了端倪。这骆家到底有多牛叉,才能做到垄断锦衣卫这一点。要说其背后没有强大势力支持,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势力强大到,崇祯宁愿被人遮蔽耳目,也要废除锦衣卫的特权。

    让朱由校感到更为担忧的是,锦衣卫背后的势力,似乎没有明确的国家民族概念,也没有明确的党派之分,而是典型的奉强者为尊。谁强大就听谁的话,或者干脆撂挑子不干。

    皇权强大时,锦衣卫便紧紧跟随;皇上成了傀儡,锦衣卫也不介意踩上一脚。他们就像习惯攀附的藤蔓植物,虽然没有自己的灵魂和目标,却能在不经意间将宿主彻底吞噬。无论是谁掌握了锦衣卫的力量,也就等于掌握了明朝的话语权。

    历史上,明熹宗朱由校继位后,不仅重用魏忠贤也重用锦衣卫,使得晚明王朝进入了一个短暂的恢复期。这个恢复期内,朝政通畅税收顺利,老奴更是被打得没脾气。后金屡次下山抢劫,都沦为了配角,最后还搭上了老奴的一条老命。

    明熹宗落水生病后,天天喝尚书霍维华敬献的米汤(灵露饮),最终营养不良去见了重八。而这个霍维华竟然啥事没有,直到崇祯九年才嗝屁。但此时,皇权的衰败已经成了事实。各方势力逐鹿朝堂之时,锦衣卫所代表的势力,选择了明哲自保。

    在明末三大案中,无所不能的锦衣卫蹊跷地沦为了配角。在明熹宗喝着米汤见佛祖后,他们也保持了沉默。崇祯继位后,锦衣卫干脆就成了路人甲。此后,无论朝廷风波几何,锦衣卫永远地成为了其背后势力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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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穿越后,面对诸多的复杂局面,一时没有对锦衣卫下手。随后根据得到的情报,他敏锐发现了锦衣卫的不正常,也发现锦衣卫属于可以被拉拢的对象。他们就像一群没有首领的非洲野牛,凶猛强悍,却又没有自己的主见。

    在朝廷规则话语权的争夺中,不同于东林等朋党的激烈反应。锦衣卫作为旁观者,一直极有耐心地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但朱由校不准备给锦衣卫及其背后的势力,有更多的腾挪空间。要么上船,要么等着覆灭。

    锦衣卫及其背后势力,似乎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他们虽然坚定地奉行了皇上在南直隶的行动,但对于朝中某些势力的胡作非为,也冷眼旁观。当皇上得胜归来后,锦衣卫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骆思恭对于皇上新的任命,并未有表示出任何异议。对于皇上给予的新利益分配,也很满意。随着时间的发展,锦衣卫也明白,在旧有的规则话语权下他们难有作为。皇上既然愿意建立新的规则话语权,他们自然乐意分上一杯羹。失败?那就一切照旧咯,又不是没玩过…

    朱由校对于锦衣卫的选择很满意,至少说明他现在已经具备了一定实力,能够让现在的锦衣卫跟随。朝中沉默的大多数人中,已经有聪明人看明白了自己的改革意图,开始小心翼翼地参与到新规则下的利益分配之中。

    明朝早已如积重难返,大刀阔斧的改革,只会让这个重病之人直接死于医疗事故,或者自己被干掉。朱由校准备选择第三个答案,用中医治病的方式,先温补滋养身躯,后下猛药驱除病毒。至少,先让明朝恢复一部分的力量,让明朝有喘息的机会。

    为此,他不介意团结一切力量,那怕需要暂时的妥协。就算是养虎为患,最终会以身饲虎,朱由校也毫不畏惧,而且他也没有退路可选。

    朝堂中的乌烟瘴气,康西草原的食人惨案,河北大地的妖教肆虐,让他隐隐看见,在三百年的无间地狱中,无数黎民百姓化作孤魂野鬼,在狼烟四起的华夏大地上四处游荡,伸出干枯的双臂,凄厉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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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锦衣卫是响鼓不用重锤,那么太和殿中的一帮中老年,让朱由校想想都觉得牙疼。明朝读书人是愤世嫉俗的,文臣武将的节操是可以论斤卖的。可这些医生却不同,一个个都有真才实学不说,脾气还大的不得了,你还偏偏拿他们没辙。

    代表皇上去慰问的书僮傅山,在名医们的涛涛口水之中,像只受惊的小鹌鹑般,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心里早就开始骂娘:劳资年龄小,就不能看妇科?这特么谁规定的?凭啥说我的外科治疗是妖术?你们用粪便治疗疾病算什么?这没有道理啊…

    因为年龄小,在大人说话的时候,就没有插嘴的这一条选项。傅山艰难抵挡着名医们的唇枪舌剑,可怜巴巴地看着太和殿宫门,祈求皇上快点到来。猛如虎那个怂货是不用指望了,早在名医们的第一轮口水轰炸后,就声称自己内急,然后不知去向…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傅山如同听到天籁之音,撩起长袍就奔到门口。见皇上如沐春风般走了过来,眼睛一红,哽咽着说:“皇上,您可来了。小的实在扛不住了啊。”

    朱由校淡淡一笑:“行了行了,都不知道哭什么,让你以医会友而已。你别跑,一起进来,给朕介绍一下诸位名医。”哎,可怜的娃,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医生那是好惹的?所以朕才让先你抵挡一阵嘛,难不成朕打头阵?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朕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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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皇上进得屋内,屋内名医纷纷停止了议论,立刻行礼致敬。虽然皇上不讲礼数,但我们可是文化人。只是皇上随后的举动,让这些名医不免嘴角微微抽搐:皇上这是…在菜市场选鸭子,看着那只顺眼就提那只?

    傅山走到一个瘦削精干的中年人面前:“皇上,这位是来自吴县的吴有性,字又可。擅长‘疠气’之说,对瘟疫治疗有独到见解。”

    朱由校使劲点点头:“吴又可啊,这可是重要人物。傅山,吴医生的办公室在皇家科学院特甲字号房。命猛如虎安排侍卫日夜守护,不得有误。”

    吴又可:!!!

    傅山走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皇上,这位是来自宁波的赵献可,字养葵。擅长‘易水学派’之说,对命门很有研究。”

    朱由校赞许地点点头:“赵献可,不错不错。傅山,赵医生的办公室在医院重症科。记得多安排一些有资质的学生,好好向赵医生请教。”

    赵献可:???

    傅山走到一位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的老者面前:“皇上,这位是张景岳老先生,字介宾。人称‘仲景东垣’再生。”

    朱由校哈哈笑道:“张景岳老先生,人称张熟地,乃我大明医学界的带头人啊。傅山,张老先生的办公室,在皇家综合医院顶楼的院长室,不能失了礼数。”

    张景岳:??!!

    傅山走到两位年纪更长但精神矍铄的老者面前:“皇上,这位是王肯堂,字宇泰。不仅对治疗伤寒颇有心得,还擅长治疗眼疾,对西洋医术也颇有研究,老先生与利玛窦还是好友。

    这位是陈实功老先生,字毓仁,乃我大明外科手术第一人。老先生《外科正宗》一书,分门逐类,统以论,分析详尽,论治精辟,治法得当,并附若干医案,令人信服。”

    朱由校拍拍手道:“好,世人皆言我大明朝,只重内科忽视外科。两位老先生可是我大明的宝贝啊。傅山,两位的办公室在皇家科学院的特乙字号房,切莫怠慢。”

    王肯堂和陈实功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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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介绍了内科大家李中梓,针灸大师杨济时的后人,及儿科名医龚延贤之子龚守国后,傅山走到一个着从七品官服的老者身边道:“皇上,这位是内阁撰文中书舍人加四级金匮,华希闳。自万历朝开始,便专事古书的校刻。华老号称我大明古书之总编纂官,其经手古籍不计其数。”

    傅山来到一位肤色黝黑满面风霜,两眼炯炯有神的中年人面前:“皇上,这位是我大明的奇人。‘达人所之未达,探人所之未知’的徐宏祖,也被称为徐霞客。他正在编写《徐霞客游记》。书成之日,便是我大明又一部旷世奇书。”

    朱由校笑得见牙不见眼,完全没了皇上的模样,他转过头对骆思恭说:“好好好,骆指挥使这件事办得漂亮。不仅替朕找到了名医,还找到了两位大才。朕,定会重赏。”

    看着眼前一脸懵逼的众人,朱由校气势非凡地挥一挥手道:“都晌午了,开席。”

    众人:…??!!

第九章 仁心(3)

    明朝的宫宴那是出了名的奢侈,只要敢张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里爬的,御厨都能变着花样做,份量还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缺斤少两以次充好这种事,向来为御厨所鄙视,堪称业界良心。只是这个良心到底值多少银子,只有御膳房的人才知道。

    来参加宫宴的诸人,早已过了满足口腹之欲的年纪,也不会对那些菜品有什么期待,但皇上赐宴这种事,那得多大荣耀,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其实我们也不是不愿意来科学院,就是那个锦衣卫头子做事不地道啊,绑我一个就算了,为何要绑我全家?一想起这些,心里就堵得慌…这找个机会要和皇上说一下,俺们也是有脾气的。

    对啊,我们还没和皇上正儿八经说话呢,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皇上安排了职务?说好的太公钓鱼三顾茅庐呢?读书人要面子,俺们医生就不要了?算了,先吃了再说。孔子曰:民以食为天…

    朱由校当然不会和这些名医多说话,倒不是出于上尊下卑的思想。而是当他听骆思恭说,为了让名医安心在京城呆着,就把名医家人一起‘接’来了,他知道这就是捅了马蜂窝啊。既然如此,干脆就不给名医说话的机会,然后安排各种事情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宫女高举着托盘,扭着腰肢在太和殿内飘过,朱由校安排的宫宴终于开始了。名医嘴角又抽搐了起来:两盘时蔬,一碟泡菜,一碗炖鸡…说好的流水席呢?说好的美味珍馐呢?美丽的舞娘呢?为何连古音伴奏都没有…

    朱由校讪讪笑道:“诸位,朕很穷。宫宴三菜一汤,确实简单了些。但是,”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朕相信诸位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物,因为朕以为,医者仁心,诸位一定想知道医院是怎么样的。我们闲话少说,吃完了就赶紧去皇家科学院一看究竟。”

    扣高帽子这种事,朱由校在后世混论坛的时候就玩得滚瓜烂熟。如此一来,名医就再也不好意思纠结,为何全家被绑…带到京城之事。再说这顶高帽子任谁看了,都会高高翘起大拇指夸赞一声仁义。为了给咱百姓谋福利,名医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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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监宫女眼里满满的问号中,皇上和众人快速用完了午餐,然后打了个响指:“出发,”意思简单明了。

    名医的嘴角又微微抽动:咱这皇上也太不讲究了吧。帝王出巡,不得有什么仪仗一类的?不过这样的皇上,貌似很好相处?江南传言说,皇上穷兵黩武,祸害苍生,逼反代王。目前来看,穷是真的,其余的看看再说。想要我们真心实意效力,那也得俺们愿意才行…

    太和殿外,两辆公共马车已经等待很久了。皇上大踏步地走到第一辆马车前,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众人说道:“诸位,骆指挥使这次奉朕的命令办事,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诸位包涵。”

    骆思恭虽然老于朝政,但此刻也不免心跳快了许多:不甩锅的皇上,才是好皇上。皇上啊,您放心,以后背黑锅您去,送死的事我来…嗯,怎么感觉不对味儿?管他的,是那个意思就行。陛下,您有如此胸怀,老臣自当以死效命…

    名医暗暗点头,心悦诚服地低头施礼。皇上给了如此大的面子,咱说什么也得兜着。就冲皇上这份胸襟,这次俺们就亮亮真本事,不负皇上的期待。

    “今日陪同诸位游览科学院的人,除了朕以外,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他以后将负责你们及家人的安全;首辅叶向高,徐光启院长,韩院长,已经在科学院备好香茗恭候;皇家综合医院,全体四百八十名职员正翘首以盼,等待诸位就任。

    这是朕的贴身侍卫,皇家卫队第一旗旗长猛如虎,你们以后有什么急事找朕,直接告诉他就行了。如果这小子耍脾气,踹他;这是负责你们日常生活起居的汪文言,你们以后什么需求,只管告诉他便是…额,差点忘了,刚才陪着你们说话的,是朕的书僮傅山。”

    皇上每次说大实话的时候,效果总是出人意料的好,这就是尊重的魅力,傅山对此含笑认同。但随着皇上的话音落地,他的嘴角抽了两下顿感到遍体生寒,笑容瞬间凝结在了脸上:皇上,有些实话就不用说了吧,俺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给点面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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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医大多来自都来自江南,徐霞客更是土生土长的江阴人。优渥富足的生活,见多识广的底气,让他们本就自带几分优越感。他们也很自然的将京城的人文风貌,和南直隶进行了一番对比。

    透过马车窗帘审视一番后,他们对京城有了初步的认识,加之这一路行来所见的民生民情。让他们皱眉思考之余,心中的优越感更是呈现几何级上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管仲此话放之四海而皆准啊…

    张景岳早年壮岁从戎,曾游历北方。后辽西崩溃势不可违,张景岳感叹‘壮志消磨殆尽’。而亲老家贫的现状,终于让他放弃了功名之心,卸甲归隐返回南方潜心医道。因此他对于京城的情况,还是多少有了解的。

    时南方富裕鲜有饥馑之忧,文风盛行市民多知礼义廉耻。因此南方之人的精气神,远胜北方。即使是京城之地,也很难与南方相比。张景岳仅仅撩开车窗看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假寐,心中感叹:离开京城足有五年,再见之时却一如昨日…

    吴又可游医多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对于明朝百姓的苦难深有体会。他与另外几人低声议论了一番,便皱紧眉头盯着窗外,瘦削的脸上阴云密布:京城百姓面有菜色体质堪忧,倘若发生病害,必定又是一场大灾祸…

    徐霞客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作为明朝非著名的旅游达人,他对于大明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南直隶一带,街道整洁水清见底,基本看不到垃圾遍地的情况。北方的情况就要差了许多,没想到京城也是如此。街道拥挤不堪,垃圾随处可见,便溺之物沿水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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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道路年久失修,马车行走其上颠簸不堪,可这马车上却找不到垫背靠枕,诸位名医有苦难言。老胳膊老腿的,在这么颠下去可要散架了。他们忽然很想念来京路上乘坐的轿子,用来打盹休息最好不过,养足了精神还可以痛骂骆思恭…

    猛如虎和傅山交换了一下眼色,‘嘿嘿’笑了一声道:“诸位,再忍忍,很快就到了。”两个小年轻戏谑的眼神,更让名医不满:这俩儿后生额,摆明了报复啊…不就多说了几句嘛。

    不知何时颠簸的感觉突然消失了,耳边传来了车轮流畅的碾地声,就像大石碾子被老牛拉的风快。名医们察觉有异急忙拉开窗帘一看,发现马车行驶在一条石路上。而石路竟然是由大块光滑平整的石头铺就的…这得花多少钱啊,皇上还真舍得…

    傅山拢了拢耳发,轻咳一声说:“各位前辈,这条路是由科学院最新研究的水泥铺筑。烧制价格便宜,使用简单方便,最适合铺路建房。因为目前科学院所需甚巨,所以这种筑路之法暂时还没有在京城使用。不过皇上说了,以后会在整个大明推广。”

    名医探头打望着路面,眼中尽是疑惑之色。此种筑路之法闻所未闻,这科学院看样子还有些神奇之处。皇家综合医院又会是怎样的呢?

    更令名医惊讶的是,路边行人并未对马车有什么好奇之举,刚才在京城里转悠的时候,许多市民可是纷纷投来羡慕眼光,不少小屁孩还傻笑地追着马车一起跑。

    他们甚至还听见围观的人群说:“这几个老头运气不错啊,竟然坐上了马车。哼,多半又是走了后门。”坐个马车而已,还需要走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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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马车速度慢了下来,一副壮观的画面出现在名医面前:一条宽阔笔直的水泥大道直通远方,一黑一白建筑两座巨大建筑矗立在道路尽头;三条清澈的护城河自大道下穿过,波光粼粼中无数小船穿行期间;翠绿的河堤上挤满了人群…

    水泥大道上,行人车辆左行右往井然有序;一块小铁牌旁边停着一辆马车,与他们乘坐的马车貌似同款,装满一车人后就缓缓而行。不少市民沿着铁牌排成一条长龙;

    另一种人力拖拽的两轮载人箱子,在车夫的吆喝声中来回穿梭。乘坐之人正翘着二郎腿,神色倨傲地看着等待马车的人群,对于人群的白眼视而不见,一脸瑟的潇洒而去。

    傅山是个好导游,给名医详细介绍了公共马车和人力车。最后轻叹一声,车少人多供给不足啊。可是车夫驾照不好考,人力车的产量还跟不上,科学院正在想办法解决…

    名医们揪着胡子若有所思,心里暗暗赞叹之余,对于科学院有了更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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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穿行,名医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一切,生怕错过丝毫。科学院内的商铺店家,与京城并无二致。道路平直整洁,一种叫做垃圾箱的小木柜,沿着道路一字排开。路边不时能见到标记着“公共厕所”的小房子,绝对看不见随地排泄的情况。

    每个十字路口,都安装着由专人控制的奇怪红绿灯箱子,行人和车辆依照指示绿行红停,井然有序地排列等待穿行。京城那种道路混乱不堪的场面,在科学院是看不到的。偶尔有不守规矩者胡乱穿越,就会被戴着红臂章的大妈拦住,拉倒一边教育…

    更让名医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科学院内无论男女都是行色匆匆,似乎都有急事要处理,这和整个大明慵懒的工作生活状态完全不同。在傅山的介绍下,名医们知道了朝九晚五和一周双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工作节奏加快…

    傅山正得意地给名医介绍,什么叫做劳务和人力资源市场,这对于科学院内平衡资源配置起到了很大作用。比如现在科学院内无论男女老幼,那怕是残疾人,只要愿意自力更生,就能在科学院里找到事情做,凭借自己能力有口饭吃。皇上说过,科学院里不养懒人。

    说着说着,傅山就停了下来,一脸尴尬地看着正在大声讨论的名医们,心里暗骂:喂喂喂,不要总盯着人家姑娘的…胸…看,好不好。一个个都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都不知道小点声…

    张景岳捋了捋胡子对赵献可说:“养葵,你也发现这里的姑娘与别处不一样了?”

    赵献可点点头说:“景岳先生,大明其他地方的姑娘,少见如此昂首挺胸者。如果老夫没有看错,应是有某种硬物托举才是。”

    傅山满脑袋黑线:那不叫硬物,那叫胸衣,科学院的最新发明,现在已经在京城秘密流传,大姑娘小媳妇几乎人手一件。就是某些大妈很不满,说这些是专门勾引男人的妖邪之物…黄道周为此都找皇上闹了好几次了,说有辱国体…

    儿科医生龚守国说的话更是简单粗暴:“老夫观科学院的女子,面色红润前凸后翘很宜生养啊,看来平日里饮食无忧。而且这里的女子胸部并无束缚,想必哺乳也不成问题。科学院是怎么做到这些的?这得找时间好好问一下,看能不能推广。”

    徐霞客闻言也点点说:“老夫游历江河大川,对南文北武很是认同。但今日科学院所见,却让老夫心服口服。此处无论男女,皆有积极之貌进取之心,难得难得。若科学院之经验能推广全国,善莫大焉啊。”

    听着一帮老不休不知廉耻地讨论姑娘胸部,傅山很是无语地白了一眼,然后踩了猛如虎一脚,低声骂道:“还看,把口水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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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头的马车内,朱由校侧着身子看了看外面便放下窗帘,对王婉琳和王允儿说:“你们在科学院呆了有些时日了,也知道这里的女子和外界有什么不同。她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也不会再看男人的脸色过活。朕,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王婉琳红着脸和王允儿对望一眼,声音细小但却很坚定地说:“皇上,我们也想工作。只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朱由校咧嘴一笑,两道好看的弧度便出现在脸上:“朕怎么想?有些事你们也知道,朕不会强迫你们做出选择。但以后无论是入宫还是继续这样,朕都希望你们可以做出表率。告诉世人,谁说女子不如男。”

    王婉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有些急切地说:“皇上,您的意思是,就算以后入得…咳咳,允儿入宫后,也可以在外做事?”

    允儿闻言羞嗔地白了姐姐一眼:姐姐明明欢喜得不得了,却总是拿我开玩笑。但她也尖着耳朵想听听皇上怎么说,人言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可不想一辈子老死在宫里…

    朱由校坐直了身子,很肯定地说:“朕既然要改革,就不能墨守成规。当然,让你们抛头露面肯定会被黄道周揪着不放。但你们可以变通方式,参与你们想做的事情,朕绝不干涉。”

    顿了片刻,朱由校继续说:“朕是个穷皇帝,能帮助你们的不多。但朕早已帮你们买下了两个临街小铺子。

    王婉琳你擅长经商,别浪费了朕的好意。你也需知道,朕不会给你任何特殊照顾,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好自为之。

    王允儿你喜欢画画,那就开一间画室,好好研究书墨之道。京城喜好风雅者很多,你应该可以找到志同道合之人。”

    朱由校说完就靠在椅背上,撩开窗帘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心里凭添一丝感慨:皇宫之内凶险异常,朕不希望波及到你们。至于以后肯定面对的流言蜚语,劳资才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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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又可没有参与那帮老不休热火朝天的讨论,他默默看着窗外,只觉得一团火热正慢慢充满胸腔: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帝王仁心,活人无数。皇家科学院看似瞎胡闹的举动,却是真正的给百姓以活路。

    皇上的改革之路,以后必定面对诸多困难。南直隶的豪绅,北方的豪强,没有一个会束手待毙。以后,说不定会爆发难以预测的大事。

    皇上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会想到聚集天下名医,为以后的不测做准备。老夫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愿追随吾皇。待百姓安居乐业之时,天下才能看到皇上今日之仁心…

第十章 军人的荣耀

    曹文昭、曹变蛟叔侄及黄龙三人,在得到皇上密令后,就拿着孙承宗签发的‘军官进修函’,自辽东前线出发去往京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并按照皇上的要求,一路游山玩水,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皇家卫队驻地,可谓三人从军以来最自在的一段时日。

    曹文昭和黄龙目前的军职,都只是小小的守备。而曹变蛟还是个十六岁的莽撞少年,目前任曹文昭的亲卫。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有晋升的机会,也不会这么快就轮到他们。因此三人对于皇上的安排,心中不但疑问重重,而且忧心忡忡。

    明军中的派系之争向来激烈,没背景没关系没后台的三无将领,送死在前升官在后。而且明军内部,还秉承了斩草除根的良好习惯。比如,自己跟随的上司因为犯错被调离或者被砍了脑袋,那么恭喜你,等到下次战斗开始时,将获得免活金牌一枚。

    曹文昭早年以白丁身份于辽东从伍,一直跟随熊廷弼。熊廷弼因丢失广宁被下罪入狱后,曹文昭就很‘荣幸’地获得了免活金牌。可猛人就是猛人,经过数次战斗后,曹文昭不但没死还屡立战功,并最终熬到了孙承宗总督辽务之时。

    在受到孙承宗的赏识并得到守备之职后,他终于摆脱了三无人员的尴尬身份。当他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却被皇上叫到了京城参加进修。曹文昭虽然感叹‘造化弄人’,但还是坚决执行了皇上的命令。他就认一个死理,君要臣死,臣就应该立刻抹脖子…

    作为土生土长的辽东人,黄龙与辽东将门关系密切,发展的也较为顺利。但随着李如柏自杀,李如桢被下狱论死,辽东将门顷刻灰飞烟灭。黄龙也因此屡遭同僚打压,最后被打发到旅顺水师任职。

    明朝的水师,尤其是旅顺水师,基本就是扮演运输大队长的角色。但在孙承宗及袁可立的大力支持下,旅顺水师已发展成为拥有战船四千余艘,兵力五万余的强大部队,对后金政权构成了巨大威胁。

    就在黄龙信心满满欲展翅高飞之时,皇上一封密旨到了。于是黄龙只好收拾行囊,去往了京城。他认为,皇上的命令就算是错的,军人也要无条件执行…

    三人一路行来,听了不少关于皇上的传闻。尤其听到皇上对于军队有很大不满,早就准备拿军队开刀之时,心里不免担忧起来。多年的经历让他们很清楚,他们这种有‘原罪’的低级将领,向来都是用来垫背的。死不足惧,可自己壮志未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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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传庭和卢象升自然不用担心被人用来垫背,一个在四川殴打奢安叛军刷怪升级,一个在泉州打击私盐组团pk,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谁也抹杀不了。

    但两人始终想不明白,皇上将他们外放练军后,又莫名召回京城,然后就这么晾了七八天,整日里就呆在皇家卫队营地中。卫队管吃管喝,还任由他们在营地内随意参观。但皇上却始终不诏见他们,这未免让他们心生疑惑。

    孙传庭素来自傲,一向不愿和其他武将多说话,他认为这有辱儒将斯文。卢象升却是个直爽性子,他一进军营就和其他武将打得火热,很得他们的欣赏。

    比起辽东的三个纯粹武将来说,两人不但同为进士出身又都是实权将领,因此相互欣赏之余,也有许多共同的话题,考虑的事情也更长远。单单就军队训练及管理上,两人都有各自精妙的见解。孙传庭重罚,卢象升重义…

    虽然是儒将,但两人身上也有军人争强好胜的烙印,谁都希望自己率领的军队被人竖着大拇指夸赞一番。可进入京城地界后,百姓却避之如匪,这未免让两人有些尴尬。于是他们很自然的把自己率领的精锐士兵,和皇家卫队进行了一番暗自比较。

    结果皇家卫队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让两人终身难忘:营区卫生干净到令人发指,士兵仪容整洁到令人作呕,军营内务细致到令人想骂娘,单兵训练严格到令人抓狂。

    回头再看看自己引以为傲号称精锐的数千人马,两人默默无语暗骂一声mmp。然后比对着卫队的要求,开始对士兵进行疯**练。不,要比皇家卫队更加严格。我们带的是军人,不是辽东的土匪。皇上,被子必须折成豆腐状,这事我们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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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柱宣抚使秦良玉,虽然是第一次来京,却也晓得客军需守规矩,以免惹来主军的不满。她更是严厉约束麾下三千白杆军,就算与人发生纠纷也不得逞强。违令者,斩!!

    当年浑河血战前,川军与浙军发生内讧引发群殴,几乎让两军开战。随后在战场上两军也因此互不配合救援,最后让老奴白白捡了便宜,万余铁军血洒疆场。后金八旗军更恬不知耻地,给自己戴上了野战无敌的帽子。秦良玉每每思之,都痛心疾首。

    秦良玉领军风尘仆仆赶到京城之时,已是三更半夜。按照以往的规矩,此时客军需在营外扎营。秦良玉看了眼身后的子弟兵,一个个形容槁枯破衣烂衫,她默默抿了抿嘴唇,正准备下令安营扎寨,卫队大门,开了。

    无数篝火冲天而起,军营内外瞬间亮如白昼;手臂粗的牛油巨烛,排列成长达一里的通道,直通军营;盔甲鲜明的卫队骑兵分列道路两侧,手上刀枪闪闪发光;皇家卫队士兵手持火枪,排列成一个方阵,缓缓自军营内走出。

    眼前的一幕,让秦良玉有些慌神,麾下白杆军更是一阵慌乱,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方阵从中分开,一员雄壮的武将骑白马而出来到阵前。

    武将翻身下马,右手重重敲在左胸,声音洪亮地说道:“奉吾皇命令,皇家卫队第一旗旗长猛如虎,前来迎接石柱宣抚使秦良玉将军。秦将军,请。”

    秦良玉有些迟疑地迈开脚步,缓缓走向大门,这时又听猛如虎大声说道:“四川白杆军,浑河血战,威震华夏;清剿奢安,功在社稷。皇家卫队听令,向英雄致敬!!!”

    猛如虎话音未落,皇家卫队骑兵下鞍刀枪入怀,一片金属铿锵声中,卫队士兵右手击胸,嘶声高喊:“良玉英才,白杆雄军;浑河血战,威震华夏;清剿奢安,功在社稷。”…

    这一片猛然响起的山呼海啸声,惊起了林中飞鸟,也重重敲在了每一个白杆军士兵的心尖。他们听不懂京城话,但这些皇家卫队士兵,用热诚的眼神和尊敬的动作告诉他们:这,就是军人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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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良玉暗暗擦去眼角的水渍,整理了一下有些破旧的盔甲,挺直了高大的身躯喝道:“白杆军,入营!!”

    在卫队士兵火热眼光的注视中,白杆军士兵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将手中简陋的武器,紧紧握在胸前,昂首挺胸地跟在秦良玉身后,踏入了通道中。

    虽然他们衣着粗鄙不堪,脸上乌漆嘛黑,走路的动作更是僵硬无比,卫队士兵中,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看轻他们。如白杆军之悍勇善战,大明无出其右者!!!

    秦良玉缓步走到军营门口,停下了脚步,一个身着明光铠的少年将军出现在眼前,他右手还牵着一匹足有两米高的火红色巨马。

    “朕夙夜难眠,终于盼来了国之栋梁。秦良玉将军,一路辛苦了。”朱由校说罢,依照军人礼节,重重在左胸敲了一下。

    秦良玉一惊,急忙重重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乡野村妇不晓礼仪,还望皇上恕罪。”身后白杆军也急急跪下,口中山呼吾皇万岁。

    朱由校咧嘴一笑连说免礼,便伸手扶起了秦良玉。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巾帼英雄,感叹地说道:“岁月蹉跎时光无情,秦将军如今也白霜满头。朕无德无能,竟然让秦将军年逾五旬之际,还在沙场征战。”

    虽然皇上不矮,但秦良玉还是不敢把身子挺直了,她坚持屈身说道:“吾皇之英明,末将虽远在西南也如雷贯耳,陛下切勿因宵小之事妄自菲薄。末将麾下白杆军,但听吾皇调遣,刀山火海死不牺身。”

    朱由校紧紧握了握秦良玉粗糙的大手,便牵过那匹巨马道:“秦将军伟人身姿,怎可栖身劣马驰骋疆场。这有一匹西域敬献的顿河良马,朕以为和秦将军相得益彰。所谓宝马赠英雄,朕的好意,秦将军切勿推辞。”说罢,就将缰绳放在了秦良玉手中。

    秦良玉本也不擅言辞,刚才那番文绉绉的话语,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她当下也不客气,接过缰绳叩谢后,便眼神欢喜地看着红色巨马。很早以前,她就想拥有这样一匹骏马,可惜一直未能如愿。皇上大恩,秦家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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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让秦良玉惊喜的事情还在后面。上百沉重的马车,从军营内鱼贯而出,一个目光沉稳身手矫健的青年,来到皇上面前说:“皇上,皇家卫队辎重营营长周时纯,奉命押解物资,请秦良玉将军验收。”

    朱由校微微笑着,从马车上抽出一杆黑黝黝的铁枪道:“秦将军,白杆军之悍勇天下无敌,手中白杆枪更是杀敌无数。当年浑河一战,白杆军以区区数千人,抵挡辽东数万悍匪。最后终因力竭而全军殉难。

    朕每每思之,皆感剜心之痛。今,特命军器局制精铁枪八千条,火枪一千挺,虎蹲炮五十门,佛郎机炮二十门赐予白杆军。希望助秦将军一臂之力。”

    一旁的通译,将皇上的话翻译成土话,告诉了白杆军。又是一片山呼海啸声传来,里面充满了欣喜和自豪。

    秦良玉早已暗暗把头扭到一边,悄悄擦拭着眼泪:白杆军就是因为穷,才不得已用人命去弥补武器上的缺陷。如果当年有这些武器,浑河之战怎会输给那个土匪??皇上大恩,我白杆军以死报之…

    周时纯得到皇上暗示后,又扯开嗓门道:“皇上有令,白杆军择精锐成军,赐名‘皇家第一突击营’,所属士兵待遇与皇家卫队同。现在,洗澡吃饭,分发军服。”白杆军士兵一片欢呼怪叫声,皇家第一突击营啊!!!这特娘的,天下第一啊!!!

    秦良玉闻了闻身上的汗味,暗暗笑道:这味儿太难闻了,确实也该洗洗了。这一路上都听人说,皇上特别爱洗澡,看来是真的。听说,皇上还喜欢把人泡在石灰水里驱除妖邪,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碎嘴的乱嚼舌头…

第十一章 小傅山PK名医团

    皇上以阅兵为名,调集孙传庭的川军,卢象升的闽军及秦良玉的土司军队入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还以进入皇家卫队进修的名义,将辽西三员猛将,曹文昭、曹变蛟及黄龙征调进京。一时惊动京师。

    朝中御史虽有反对之声,但很快被首辅叶向高化解。而且反对之人,又很凑巧地被锦衣卫查到了各种证据,然后凄惶地离开京城,据说去濠镜澳挖贝壳寻宝去了。

    朝中大臣对此也照例口诛笔伐了一阵,也就各自偃旗息鼓。毕竟皇上只调集了六千人的军队,征召了三个不知名的将领而已,没必要为此得罪皇上。至于御史被贬本也是常事,犯不着大惊小怪。

    皇上年轻气盛喜欢看阅兵而已,又不是啥大事,那个少年没有将军梦?再说京营还有几十万呢,客军这点人还能上天不成?可以说一切尽在掌握。还是继续朝堂扯皮比较重要…

    比起朝臣们的轻松心态,作为名医导游的傅山,就像只疯狂旋转的陀螺,在科学院里四处出现,十处打锣十一处有他。不这么不行啊,名医自从看了皇家综合医院以后,高兴的发了疯,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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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重重严格的安检,吴又可进入了皇家卫队位于科学院院内的军营。随后在傅山的带领下,来到了挂着皇家科学院特甲字号门牌的房门外。在侍卫又一次核实了身份证件后,傅山摇动铰链,打开了纯铜制造的屋门。

    又经过了三重安检后,傅山推开了一扇小铁门。高及屋梁宽达屋壁的一排书架,便出现在眼前。吴又可嘴角抽了抽,这可是一间,高两丈有余,横有三丈多的大型房屋。这排书架上到底放了多少书啊…

    吴又可快步上前,看了看又闻了闻,嗯?书架都是楠木或者香樟木制作的。他抽出几本书籍翻阅了一下,直接呆在了原地。如果没有猜错,这排书架上存放的是,华夏有文字记录以来目前能够找到的,所有关于瘟疫及其预防治疗的书籍。整整一个书架啊!!

    傅山嘴角一扬,推过来一个巨大的四轮木梯,笑嘻嘻地说:“又可先生,我们爬上去看看。”吴又可带着满脑袋问号,登上了木梯顶部平台举目一看,直接进入了石化状态:这间大屋估摸着有十几丈长,几十排高大的书架,极具冲击力的出现在眼前…

    吴又可合上惊讶的嘴巴,急忙问道:“傅山,这里存放的书籍都是有关瘟疫的?”

    傅山负手身后,骄傲地像只巡视领地的公鸡:“不错,前面十排书架存放的,是目前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瘟疫及其治疗方法的书籍,后面的书架还空着。皇上说,又可先生以后用得着。如果不够,皇上可以建立更多这样的书库。

    当然,又可先生不用担心书籍的存放。皇上将皇宫内能搜集到的楠木及香樟木,都用来制作了书架,可保书籍不受潮湿虫害。特别重要的古籍,还有单独存放地。

    另外防火问题也不用担心,先生看见书架上的那些细铜管没有。一旦发生火灾,就可以通过铜管进行洒水灭火。墙角还堆放着河沙等灭火之物。这些措施足以保证这里的安全。

    为了预防意外,这里所有的书籍,目前都在进行誊写,每本书籍都要誊写三本副本,存放在不同的地方。活字印刷胶泥的制作,也在紧张进行之中,为以后的大规模刊印做准备。

    这还只是先生这里而已,其余的古籍及书册的誊写及排版也在同步进行。先生这下该知道,为何科学院需要如此多的工匠和读书人了吧。”

    吴又可瘦削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狰狞,他伸出干瘦的双手将傅山胳膊紧紧抓住,面目扭曲地吼道:“说,还有多少这样的书籍,老夫都要,哈哈哈,老夫都要。快快快,切莫耽误时间,给老夫安排的书吏在哪儿呢,在哪儿!!”

    傅山惊慌失措地尖声叫道:“又可先生,这是在楼梯上,不要摇啊…要掉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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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山一瘸一拐地从吴又可那里狼狈而逃,擦了把额头冷汗心中暗呼侥幸:我的妈哟,又可先生这里堪比虎穴啊,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去看看其他先生比较好。皇上说了,要是不能把这些先生留下来,就要把我挂旗杆上放风筝…

    傅山将散乱的衣衫整理好,来到了隔壁的特乙字号房。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满脸堆笑说:“王肯堂老先生,陈实功老先生,你们都来了啊,小的这厢有礼了。这间手术室是皇上命人特制的,二老可还满意?资料房就在手术室背后,小的带二老去参观一下如何?”

    这时,却见王肯堂手中举着一把手术刀,眼中掠过一丝寒光说:“傅山,你来的正好。老夫正要问你,这把手术刀是如何使用的。”陈实功闻言笑着点点头,默默拿起了另一把手术刀细细端详,又指了指桌边的一块新鲜猪肉,眼神中充满疑问。

    傅山‘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这俩儿老头的眼神怎么阴测测的,该不会是要拿我试试吧。这可不行,这玩意儿是谁都能试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医疗营教导如何缝制伤口时,被大妈当做人偶随意摆弄的悲惨往事,羞耻+10,不堪回首+100…

    “两位老先生,手术刀的使用说明就放在桌上。目前呢暂时没有病患,二老就先将就着用猪肉试验一下如何。皇上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此特意打造了这些器具,希望二老多多揣摩使用之法。小的还有要事在身,这就不打扰二老了。”傅山边说边退。

    王肯堂放下手术刀,又拿起一柄小钢锯和一把细长尖刀问:“傅山,切莫着急。这两个是做什么的,又是如何使用的?”说罢,老先生把傅山上下打量了一下。

    傅山差点被口水呛死,嘴唇抽搐着说:“小钢锯是用来锯断骨的,尖刀是用来剔病疮的。两位先生慢慢研究啊,小的真有急事。”说完后,身手极为矫健地隐入门后,消失不见。

    王肯堂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傅山这小子,把东西放这儿又不给老夫演示。老夫本想告诉他,此种剜肉去疮之法,似乎有改进的余地,还想着交流一下的。”

    陈实功很认真地说:“宇泰兄,老夫认为这种方法用在一些疾病上,确实可行。来来来,以这块猪肉为例。若有人腹部受创危及生命,用此刀在这里切下病灶,再敷以金疮药治疗,当可有大功效。此法用来治疗急症,老夫认为还是可行的。”

    “陈毓仁所想与老夫甚为一致,老夫以为腹部受创,很大可能会伤及内脏,所以应该这么切比较合适。看,切下来了…毓仁兄,老夫这手法是否正确?”

    “宇泰兄,老夫以为…咱俩这么切似乎有点像厨子割肉?这手法可能确实有问题。要不,让傅山直接扛一只活猪来,咱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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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皇家综合医院四楼的院长室内,张景岳推开窗户,凝神注视着科学院大街上的人群。他早年确实有仕途之志,也曾想过马革裹尸,无奈世事变化无常…如今皇上安排的这个皇家综合医院院长之职,恰好挠到了他心中的痒痒处。

    按照皇上说的男人四十一枝花,老夫今年六十有二正是结果之时,身子骨也还硬朗,正是可以大展宏图之时。皇家综合医院,综天下之分合四海之力,医人间百病治世间杂症,皇上给的这担子可不轻啊。但这个院长,老夫当定了。想到此处,张景岳不由握紧了拳头。

    有了两次惨痛教训在前,傅山学聪明了。他首先溜到综合医院内,找到熟识的护士去火力侦察,确认张景岳处于正常状态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将衣衫整理了一下,敲了敲门问道:“张院长在吗?”

    得到应允后傅山推门而入,嘴角不自觉抽了两下。张景岳端着科学院特制的高身茶杯,正端坐在办公桌后,一副上位者的淡定模样。傅山心里叹道:怎么科学院里当官的,都喜欢端着茶杯说话,嗯,接下来就是抿一口茶说,傅山啊…

    老先生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傅山啊,你来了。老夫正要找你好好聊聊。”

    傅山赶忙施礼道:“张院长请讲,傅山聆听教诲。”

    张景岳捋了捋胡子,指着桌上的一张表格说:“傅山,医院里满打满算共有四百八十人,扣除太医院的十几个人,其余的全是护士。不妥啊,这点医生根本不够嘛。”

    傅山赶紧埋下头说:“张院长,这太医院的十多个人,还是借调的。皇上说,太医院的人还要留着给达官贵人用。所以严格来说,医院里目前只有护士,没有医生。皇上希望景岳老先生能想想办法,除了帮忙召集天下名医外,还要建立一套培养医生的规则和制度。”

    张景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洪亮的笑声震的人耳膜生疼:“皇上既然信得过,老夫就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老夫门徒众多,其余名医也是徒孙满天下。老夫会与他们商议此事的,皇上勿忧便是。可是这培养医生的话,所费甚多啊。”

    傅山喜上眉梢,忙说:“皇上说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要老先生想要的,皇上都会尽力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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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山站在医院门口,就觉得脑袋生疼:皇上之前要我召集三千学子进入科学院,如今只招到一千人。张老先生一开就是两千学员,这可怎么办呢?还有四千人的缺口啊,又不是买四千头猪…哎,还是去重症科看看赵献可有什么要求吧…

    咦,那些护士一脸八卦地站在重症科门口干什么?傅山走上前去,轻轻问了一声。护士们立刻捂着脸惊声尖叫四散而逃,慌乱之中,傅山还被狠狠踩了几脚。

    傅山呲牙咧嘴地推开门,就见赵献可正情绪激动地,和内科大家李中梓及儿科名家龚守国争论。针灸名家杨巡,与中书舍人华希闳和徐霞客也在激烈争辩。看这架势,要是再不出面阻止,怕接下来就要撸袖子干架了。

    看见傅山进来了,赵献可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傅山,你来的正好。你师从万全名医的后人,擅长儿科对妇科也算精通。你来看看这样东西,是科学院的吧,听说功效不错。”

    傅山定睛一看,顿时明白那些小护士为何会捂着脸狼奔豸突了:这是月事布,也叫卫生巾,目前仅仅在医疗营和医院小规模使用。这帮老不休从哪儿得到的?…

    傅山很想骂人:我特么哪知道功效如何,劳资又没用过。赵四娘倒是专门管这件事,但我现在和她不共戴天。我好意思去问其他人使用效果?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赵献可抚了抚胸口说:“医疗营的女官赵四娘,拿着这东西来找老夫。说是希望帮忙改进一下,因为她们在使用过程中,还是觉得有诸多不便,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可这两个老倌,说此物乃妇女葵水之物,应该使用一次后就丢弃。老夫就认为只要洗净后,就可反复使用。皇上办这个科学院容易吗?真是不知节约,气煞老夫也。”

    李中梓和龚守国一听,也脸红脖子粗地说道:“赵献可,妇女葵水本属污物,怎能使用一次后又接着使用。老夫见过不少夫人,因为使用不洁月事布造成严重病患的事例。这怎能说老夫不懂节约呢?你这是不讲道理嘛。那你倒说说看,应该如何清洁和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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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三个老头忙于为妇女谋福利的大事去了,傅山刚抹了把额头冷汗,衣领又被杨巡揪住了:“傅山,老夫且问你。皇上每个月给针灸科拨的银子是一千两吧。”傅山急忙点点头。

    杨巡赤红着双眼说:“为何给华希闳的医疗古籍科是三千两银子,给徐霞客的图志科高达五千两银子,他们两人用的了这许多?老夫让他们分给针灸科一些,他们却说就这都还远远不够,还说我不体谅皇上的难处,气煞老夫也,哇啊啊。”

    傅山小心翼翼地说道:“杨老先生,这个针灸科每天都有病人要医治,皇上认为拨款就不需要那么多了。可古籍科和图志科不同,一个需要花钱收集民间古籍,一个需要花钱进行图纸刻画,花费肯定很大的。”说罢,傅山不漏声色地把衣服从杨巡的魔爪中拿了出来。

    “不需要?你这小娃娃可知,制作一个针灸模型需要多少钱?置备全套的银针需要多少钱?老夫还准备教导两百学子,总不能就拿几个模型进行试验吧?你要不给钱也行,老夫也不逼你。但每次开课的时候,就你来当模型吧,这就节约了。你说如何啊!!”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刺猬,傅山只好苦着脸答应了杨巡的请求,找个时间去和皇上说说这事。没想到,华希闳和徐霞客也跳了起来,一个抓住左手一个抓住右手拼命摇晃,说自己也需要追加投资,如果不答应,他们就会找皇上评理。

    正在旁边研究卫生巾的三个老头,也把脑袋凑过来说:“傅山啊,我们所属的三个科,也需要大量资金啊。不多,每个科每月增加五千两就行,你看着办。”话音落地,六个人又吵成了一团,都在指责对方胡乱开口增加科学院的负担,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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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科学院里逃生的,进去的时候还是翩翩美少年,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凄惨至极。他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那些名医的要求,天啊,皇上不会踹我吧…

    这时,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他面前,傅山没好气地抬头一看,驾车之人正是猛如虎。嘿,这小子,有事的时候,就看不见人,等事情完了就出现了,这还是兄弟?

    在傅山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猛如虎没有如以往般回击,他沉着脸说:“傅山,皇上有令。客军休息检疫已有时日,明日在卫队外营,练兵备战。皇上还命皇家综合医院,做好医治准备。你去通知医生,我去通知客军。傅山,此事很重要,切莫耽误了。”说罢,驾车而去。

    傅山扣了扣脸颊:练兵备战?要打仗了?没听说啊。以往训练再怎样严格,也从没有如此严肃。为何要医院做好医治准备,难道这次训练会死人?看来事情不简单。

    当傅山把皇上的意思说明了以后,就见名医们对视了一眼,个个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看得傅山肝颤:怎么是这幅表情?喂喂喂,这次说不定会死人啊,严肃点好不好…

第十二章 莽夫(1)

    朱由检跟随川军回京后,就被哥哥抓到皇家卫队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按照惯例经过无差别拳脚交流后,朱由校很不满意地说:“你小子都十四岁了,怎么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看来以后要加强训练啊,咱老朱家的的人,可不能像个娘们。”

    朱由检一脸的生无可恋:哥,你都二十岁了好不好,可以戴帽子称弱冠了。你一个成年人欺负我一个少年,好意思不?你天天在卫队里摔打,我天天和蜀王磨嘴皮子,这怎么比?你怎么不和我比琴棋书画啊…

    朱由校直接无视弟弟的幽怨眼神,丢过来一摞纸张道:“哥呢也不废话,你在四川的事,杨涟都已经告诉我了。你把在四川发生的事再写一遍,我一条一条地跟你解释,为何这就是你在四川举步维艰的原因。”

    两兄弟在卫队里呆了好几天,从早到晚一直嘀嘀咕咕。朱由校把许多道理掰碎了说给弟弟听,然后又指出朱由检所犯的各种错误。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帮助朱由检尽快成长。虽然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过于残酷,但生在皇家很多事早就身不由己。

    渡过又一个不眠之夜后,朱由校揉了揉已经发木的脸颊说:“由检,你在四川和蜀王及地方官员交流时,态度过于强硬,而且从你的话语间,他们得不到应有的信任。比如,蜀王世代恭顺,你怎么能要求他们立刻完全听命于中央朝廷,而没有一点自主权呢?”

    朱由检本已昏昏欲睡,听到这话,通红的眼睛立刻变得明亮不少:“哥,蜀王家富可敌国。如果他们不听命于朝廷,难道任由他们自行发展?这不可能啊。”

    朱由校摇摇头说:“由检,蜀王得到历代先皇的信任和支持,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一昧采取强硬手段,只会得不偿失,强按牛头不喝水啊。因此,我们应该想办法用一套规则去约束他们。让他们感觉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而且还能圣恩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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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检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哥,你派我去四川,是不是就没想过能和蜀王达成什么协议。根本就是为了新规则的顺利实施,让我故意拖住蜀王,做给其他人看看样子,免得这些人给你添乱。”

    朱由校嘿嘿一笑:“行啊,竟然想到了这点。不错,我的目的正是如此。藩王之中如代王朱鼐钧般喜欢作死的还是少数,更多藩王还是想看看我会如何对待蜀王的。但,我不可能让他们参与新规则的制定。以后,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来科学院种地,就这么简单。”

    朱由检摸了摸下巴咂了咂嘴道:“哥,你可太阴了,不过我喜欢。嘿嘿,蜀王和那些地方官吏还一直以为我去四川就是要夺权的,这才和我阴奉阳违。想必,其余地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们以为哥哥你要直接夺取他们的权力,恐怕也早已开始想各种办法应对了。”

    朱由校点点头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你以后还得配合我好好演戏。第一呢好好熟悉政务;第二呢把你这急于求成疑神疑鬼的性子,好好磨一磨;第三嘛,自然就是继续给他们灌**汤。时候到了,再用一盆冷水把他们浇醒。”

    朱由检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道:“哥,这盆冷水到底是什么?”

    朱由校敛住笑意,目光深沉地看着弟弟说:“你认为,我这次调集六千人的军队,又招了数员猛将入京,是要做什么事的?”

    朱由检一惊,顿了片刻后,化手为刀在脖子上轻轻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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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笑着打掉弟弟的手刀,又点了点他的脑袋说:“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这些藩王都有各自的势力,贸然除掉他们会带来大乱。但如果是敲边鼓的话,麻烦就要少很多。

    由检,这事和我推行的三角计划息息相关,只要计划成功,清楚藩王的影响自然不在话下,我随后会找时间和你详说。现在嘛,我们去卫队外营看一场训练。”

    朱由检没有刨根问底,既然这事自己要唱主角,何必急于一时呢。听哥哥说起训练,他笑嘻嘻地拢了拢头发,极有自信地说:“哥,我这次带来的川军堪称精锐。你可是要看他们与皇家卫队的训练?嘿嘿,我相信孙传庭不会让你失望的。”

    朱由校笑着说:“你啊,还是性子急躁思虑不周,考虑的太简单。这次来京的客军,在军营里休息了好几天,由卫队军医进行了病患排除与疾病检疫,这就是以后要推广的驻军规矩之一。而我要带你看的,是另一个规矩的建立。”

    朱由校说完,紧握双拳看向了卫队外营的方向,眼神凝重的似乎都能拧出水,脸色更阴沉的可怕。他随后口吻严肃地说:“由检你要记住,我们要做的就是对规则的制定和维护。军队没有规则约束,就是一群莽夫。而国家没有规则可执行,和土匪窝子无疑。”

    朱由检不由吐了吐舌头,印象中哥哥很少这么严肃啊。这次回京后,感觉哥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看来草原之行和代王叛乱的事,绝不像哥哥书信里写的那么简单…

    “不错,已经十四岁的小大人了。长得唇红齿白,还是有点卖相,就是个子还矮了点。”朱由校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就推门而出。今天的训练,不容耽误。

    朱由检扣扣脑袋,一蹦三跳地窜到哥哥身边强烈抗议:“啥叫有点卖相?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把我嫁到朝鲜去啃白菜吧。哥,我现在可不想找老婆啊。”

    “滚,由不得你。这事儿劳资说了算。”

    “哥,你自己说的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你骗我…”

    “嗯,也对,确实不应该骗你。那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做用拳头说话。”

    “哥,你耍无赖。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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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卫队外营训练场位于京城以西,距离皇家科学院本部不过三里路程。此处依山傍水地形复杂,最适合进行军队日常训练之用。这里平常就人迹罕至,嗯,至于敢露头的野兽飞鸟,都成了美味的烧烤…

    今天却有点特殊,太阳刚从山后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无数长长的倒影便出现在晨光之中。沉重的脚步声和铿锵作响的兵器撞击声,自微薄缥缈的晨雾中传来。远远望去,几条红色长龙在山坡间此起彼伏,正向着训练场缓缓移动。

    浓重的湿气混合着泥土味道迎面扑来,让正在骑马的田尔耕不由得紧了紧披风。四月的京城,早晚温差还是比较大的。虽然凉风习习,但他仍然觉得脑子里依然像一团糨糊。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田尔耕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酸涩的眼角中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他抹掉泪珠,又锤了锤酸疼的老腰,心里有些小小得意。昨夜与两个小妾探讨人生之深入彻底,实乃近期罕见。看来自己这身子骨还很结实,今晚要不要再加一个…

    “都督,小人觉得咱这身新军服是不是扯眼了?就跟新郎官穿的大红袍似的。咱都督府的人真要穿这身衣服参加训练?”说话之人乃田尔耕的家丁首领,一个干练而强悍的中年人。

    田尔耕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京营上次被突袭,咱丢的脸还不够?所以这次就不要穿得像个乞丐,免得别人说京营连花架子都不如。丢人不要丢两次,懂了不?

    今天皇上要看各军的训练,我们就是来凑数的。京营那帮膏粱子弟能参加这种训练?所以才把你们找来顶替以防万一的。反正啊,咱们好好护卫着皇上看看热闹就行了。我会尽量不让你们上场训练的。放心吧,凡事有本都督担着。

    额对了,如果皇上真要你们参加训练,你们随便比划一下就行了,切莫露出真本事。今天来观摩训练的朝廷大臣很多,要是被这些家伙参上一本,说本都督假公济私的话,解决起来很麻烦的。所以无论什么训练,都只许败不能赢,懂了吗?”

    见首领拱手应允,田尔耕又打了个哈欠,心里暗道:皇上无非就是想让众人见识一下皇家卫队的实力,咱陪着皇上好好玩玩就行了,范不着较真。哼,劳资手下的人,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金贵着呢,没必要让人在心里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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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铺满大地之时,所有的参训部队都已集结完毕。威武雄壮的军阵之中,令人胆寒的刀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所有的士兵和军官都高高挺着胸脯,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只待一声令下。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自整齐沉默的军阵中弥漫四周,令人心生畏惧。

    在训练场一处山坡的隐蔽处,无数锦衣卫持刀警戒。皇家卫队的将官环绕在朱由校周围,后面还站着好几排朝廷的大小官员。医疗营和来自综合医院的医生护士,也早已严阵以待。斧钺队队正钟迅正在给皇上介绍,此次参加训练的各支军队的情况:

    “皇上,从左至右分别是,皇家卫队一千人;石柱宣抚使秦良玉率领的白杆军三千人;孙传庭率领的川军两千人;卢象升率领的闽军一千人;金国凤率领大同边军一千人;京营一千精锐由田尔耕率领,其中有其亲卫一百人。共计九千人参加此次训练。”

    与表情严肃的卫队军官不同,朝廷大臣看着眼前的军队,不由捋着胡子小声夸赞:真乃熊之士,虎狼之师也。随后又各自悄悄询问,皇上这次为何,要临时通知他们这些文臣也来实战观摩?昨晚看见锦衣卫敲门时,一个个都亡魂大冒…

    这时,来自川军的刘招孙和刘招弟兄弟,上前一步拱手说:“皇上,既然是参加实战训练,我们也想加入其中。”

    朱由校淡淡笑道:“你们来京后就在卫队学习火器军阵新法,为以后参战做准备。而且目前的军官之中,你们是唯一和女真人真刀实枪干过的,朕需要你们以旁观者身份提出意见和看法。所以这次训练就不用参与了,观摩便是。”

    刘招孙和刘招弟对视一眼,继续说:“皇上,这次是各军之间的训练,我们也想率领川军给皇上露一手。再说,这不是没有女真人嘛。”

    朱由校笑笑并不答话,只是转身负手看着麾下军队,似乎若有所思。

    猛如虎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皇上威临蒙古克什克滕部时,俘虏了奴酋努尔哈赤的弟弟巴雅喇,其所率领的一百名后金士兵也被抓获。所以这次训练,除了各军之外还有这些后金士兵。末将说明一点,这些女真士兵,还算不得老奴手下的精锐。”

    猛如虎话音刚落,四周传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众皆愕然。刘招孙和刘招弟紧按腰刀眼喷怒火,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道:“那些畜生在哪儿?”

    朱由校冷哼一声:“这还只是训练,你们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朕敢放心让你们率军去辽东?老奴已经收割了不少咱大明将领的人头,朕不想再多送他两个。你们都记住了,怒而失智急而失谋,莽夫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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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启皇帝睁开眼以后,发现破事一大堆...平西南,定辽东,这些都不叫事。皇后,你虽然是五大艳后之一,也不能逼我就范吧;那谁,你家有多余土地嘛,卖给我,童叟无欺;伽利略,你看欧洲多黑暗啊,不如加入我明朝国籍,保证每天四菜一汤.....大明少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少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少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