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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侣情侠传全文阅读

作者:飘柔01     仙侣情侠传txt下载     仙侣情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旱花一现(7)

    三人撤开身来,各自大惊。二人万想不到,张少英的阴阳真气全力运用出来,威力竟如此之大。张少英犹自大震,心中惊异万分。三人沉默片刻,柳天波叹道:“果然是威力惊人呐!”张少英回过神来,心中当真是且惊又喜。任逍遥与柳天波对了一眼,脸显喜色。柳天波道:“少英,这门内功威力如此之大,今后行走江湖须得处处留情。当今江湖之中,能顶得住你这阴阳真气的高手可也不多了。”任逍遥道:“正是!这玄天内功我等修习三十余年,竟不及你这半日之功。若非亲眼所见,当真教人难以相信啊!”柳天波道:“不过我二人此时却有求与你,可不知你肯不肯呐!”张少英一愣,忙道:“二位大哥但有吩咐,小弟岂敢不从。”柳天波笑道:“也不是甚麽大事,我等但想借你这身内功,做个炉鼎用用。”张少英道:“二位大哥救命之恩,小弟今生都报不完,却不知该如何做。”

    柳天波笑道:“竟是如此!今晚过后咱们便一笔勾销了罢!”张少英知柳天波与七杀一般,非是那舍恩图报之人。这番一笔勾销,自是不想自己再提及。心中对柳天波佩服之极,心中亦引为前鉴。当下柳天波与张少英相对而坐,双掌相对。任闲遥亦在一旁指引,教与张少英运行之法。柳天波的筋脉并不如张少英宽尚,张少英只使了四分真气,便无法再催进。真气缓缓输入柳天波体内,柳天波自以玄天内功以任督二脉的百川散聚之法分化吸纳,运行于任督二脉之间。内息的浑厚靠的是日积月累的修炼,循序渐进,稳妥为上。但若强练,虽然内力大增却伤及经脉,有损元气,轻则重伤,重则丧命。故而很多追求内力激增的高士,不惜伤及元气以药力缓解。虽然创伤可暂时缓解,长久之下是药三分毒,日积久累大伤元气,下场悲惨。一个人的穴道被点并不是就不能破解,内力稍成火候的便可以强行冲开穴道。内力高深的最轻也得经脉瘫痪,重的便不用说了。在江湖上混的都不怕死,怕死的都是那种默默无闻的。而这种不怕死的,最怕的便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柳天波借助张少英的真气吸纳为己用,竟不伤及自身,又能提升功力,自是一举两得。

    仅仅只数个周天,柳天波的内功修为即增长不少,内息也快了一分,直抵得上他数年的修行。虽然柳天波亦有借助张少英的浑厚内力打通任督二脉之心,但张少英修炼内功时日甚短,其中若有所差池,不免危险。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柳天波任督二脉已大通不少。柳天波亦转入足厥阴肝经,此乃修习神行术的关键之处。再过得半个时辰,柳天波自十二正经运导,其修为一时之间便精进了十余年。不时二人头顶冒出丝丝白气,挥汗如雨。待两人收功调息一番,柳天波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甚为畅快。张少英倒并未有何异样,只是向任闲遥瞧去。任逍遥体质教过于柳天波,一番拓通之后,修为即精进了十数年。柳任二人不觉哈哈大笑起来,齐向张少英深深长揖。张少英正自擦擦额头的汗,不禁吓了一跳。惶恐不知所措,惊道:“你。。。。你们?”柳任二人见罢又大笑起来,柳天波笑道:“你不必惊慌!你可知你刚刚这番相助,我二人的修为可不知精进多少!这下我们扯平了,今后咱们谁也不欠谁了。”二人眉飞色舞,已是激动的有些失态。

    当下,二人让张少英自行歇息,毕竟刚刚真气耗费颇大。张少英输入二人体内的真气化为自身之后,内力增长了近四成。二人再以之练功,更是事半功倍。柳任二人这番调息,直至次日正午方才完。张少英但见二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甚为高兴。三人一路展开神行术奔回房县。张少英将神行术与逍遥八步的心法调用,虽得一时快意,却使的全无路数可言,步伐上虽不见变化,内力运用上却是极为杂乱。好在张少英体质大通,不受内功心法所限,倒并无大害。柳任二人便在一旁点解。奔至中途,三人找了处酒楼大吃一顿,张少英为水寒剑配了把剑鞘,三人大为兴奋。此时张少英对这神行术与逍遥八步的调运掌握又精进了一层。柳天波助他将神行步术与逍遥八步的内功心法去长补短,相互辅助。只是其中的损耗却非一般高手所能承受,其中利弊只得张少英日后慢慢磨练,日渐精纯。张少英依柳天波所言以相近的路线相互调换,柳任二人在一旁指点,待到房县二十余里处。这少英已将这新近融合的内功法门熟络,其中虽有少许不足之处。但柳天波只说他今后多加修习,再自行修减。二人説时亦大是羡慕,这番修改真气运行法门儿,也只得张少英这般身骨之人才能行之。当下任闲遥提议张少英为这门功夫取个新名。张少英岂能有好名字,柳天波想了想,说道:“便叫做逍遥游如何?”两人一听,顿大为赞同。三人一路疯疯癫癫,比拼脚力,张少英内力且足,奔行之间到与二人不相上下。酉时,三人赶回房县住了一晚。当晚,张少英便将日间经历,讲于林梦怡等三女听。三女不懂武功,且听且奇,亦为张少英高兴。四人备了桌素菜,以茶代酒,小小庆祝了一番。

    次日,柳天波本想带张少英前往武林盟去见陈坦秋,但张少英记挂瘦马一众,柳任二人只好作罢。柳天波写了封荐信交与张少英,让他交与玄天派现任掌门楚云。张少英虽不识楚云,但教她能收留瘦马他们,但想自己定得好好感激一番。一行二十三骑在官道上急行。柳天波花钱雇了辆马车,将三女安置其中。武林盟在京兆府,玄天派则在陕西路以西的玉琼山。柳天波将玄天派的起源及人物均与张少英说了。

    玄天派立派并不久远,但名声之响,却乃江湖中少有。其玄天派两代掌门均是女流,其开派之人便是曾经震惊五朝的紫凝仙子楚香依。后来楚香依垂青于江湖游侠长青云,两人结成眷侣。其时自唐朝灭亡之后,中原相序出现,梁、唐、晋、汉、周五朝,史称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这些王朝立朝极短,连年战乱不断,杀戮极重,百姓苦不堪言。这二人结成眷侣之后,对战乱极为反责,齐立志拯救天下百姓。先后相助过后梁开国皇帝唐庄宗李存冒,率领中原百姓击退辽国皇帝耶律德光。只是二人之力终究有限,实难改变天下大局,夫妇二人渐渐心灰意冷,遂在玉琼山创立玄天派,聚收战乱遗孤。近年来玄天派发扬广大,武林盟自朝廷联盟之后,便颇受朝廷重视。时至今日,玄天派已成为西北第一大门派,更与当禁厢两军联合抗击党项人,成为西北极边一大重地。

    张少英听罢,心中对楚香依与长青云二人大为敬佩。但想二人如此为天下百姓着想,不愧称的上一个侠字。说道:“我听说便是他们打败冷月痕的。”柳天波点头道:“那是太祖皇帝开宝六年的事了。当年中国未定,北有汉,南有唐,吴越三国,始未一统。”张少英从未听过这些,问道:“这些国很厉害麽?”柳天波道:“单以国力而论,这汉与吴越倒不在话下,但这南唐势力雄厚,拥兵二十万。当年逍遥城血洗武林,几乎占据吴越之地。而宋唐之间相互忌讳,更无以与逍遥城抗衡。当年楚香依与长青云二人因缘之中得到一本阴阳宝典,练成之后约战冷月痕。”张少英道:“我知道!他们虽打败了冷月痕,却也功力耗尽,虚脱而死。”柳天波道:“这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大战之前,便曾约定。倘若冷月痕输了,即令逍遥城不得再行杀戮,退回逍遥城。而若长青云夫妇输了,便即刻解散玄天派,二人自刎。”张少英道:“这冷月痕果真狂妄,散了人家门派不说,还让人自刎。”柳天波笑道:“人家若不狂妄,又怎敢血洗武林。”张少英道:“他们打架时,你也在麽?”柳天波点头道:“这场大战江湖各派亲眼所见。我与盟主,四大堂主也在一旁。”张少英叹道:“啊!那冷月横受伤之后,你们若是齐拥而上,岂不是早将他打死了。”柳天波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家便没弟子麽!五行,七杀,四使均在一旁,这一打两败俱伤,朝廷坐享其成。”张少英伸了伸舌头。柳天波接道:“这三人自凤凰顶一战,威震江湖。”张少英好奇道:“那冷月横使的是甚麽功夫?”

旱花一现(8)

    柳天波道:“是一门内家功夫,叫做九龙真气。”张少英不解道:“这是甚麽功夫?”柳天波道:“其时我们也不懂其中奥妙!后来经盟主解说,才知这九龙真气的威力,便是一人体内同使九重阴阳真气。”张少英不解,摇头道:“不懂!”柳天波道:“便是一掌之间,九重十足的掌力接连而至,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接得住!”张少英惊道:“哪有这样的运功法门!除非他是神仙。”

    柳天波道:“可人家偏偏做到了!”张少英道:“难不成他也通了任督二脉不成?他们早前便会玄天内功?”柳天波道:“你乃天生经脉尽通,而他却是修练所致,与你自是有所不及。盟主虽与冷月痕同门,却已多年没动过武了。”张少英道:“盟主又使的甚麽功夫?”柳天波点头道:“是门内外兼修的功夫,叫五行幻影。”张少英奇道:“这又是甚麽功夫?”柳天波道:“倘若一个人瞬间变成五个同时攻击你,你能挡得住麽?”张少英摇头道:“这法儿我见苍龙大哥使过!”柳天波道:“他使得华而不实,与盟主相较可差得远了。”张少英不解道:“这一个人怎能变成五个人呢!盟主是如何做到的?”柳天波道:“当速度极快的时候,奔跑起来自然让人看不清了。”张少英惊道:“那是甚麽快法儿!”柳天波道:“所以你也不能居傲自满,当今武林高手如云,你需得勤加修练,才有能力与之一较。”

    张少英撇了撇嘴,说道:“这武林中今天你杀我,明日我杀你,还有甚麽乐趣。”柳天波笑道:“江湖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就看你想做哪一种了。”张少英一阵默然,自知再回狐山已是不可能了,至少林梦怡绝不想见到自己一生碌碌无为。张少英心中暗暗发誓:竟推脱不掉,闯荡一番,又有何不可,反正自己死都不怕了。当下问道:“这江湖中还有甚麽厉害的门派?”柳天波见张少英目光焕发,显是有所动。当下以心中所知,向他说了武道七宗之事。张少英似懂非懂的听柳天波说到逍遥城,仙宗,听及灵女,顿想起那日夜中所见。心中寻思,难怪莫峰等对灵女那般客气。待听得禅宗四分五裂,相互争夺禅门正宗之位,已是听得大为烦乱,再听得药宗以毒功伤人更是毛骨倏然。直得器宗、隐宗、张少英倒是松了口气。心中隐隐一数,问道:“还有一宗呢?”柳天波道:“这一宗人数最少,称为刃宗,但武功却是天下第一。”张少英奇道:“武功天下第一,还能被那黄巢灭了?”柳天波道:“武功天下第一又怎样!倘若十万人来围攻你,你又怎能挡得住!”张少英伸了伸舌头,心中暗叹:难怪石破军的军队攻击时,七杀便逃跑了。张少英叹道:“刃宗的前辈竟能造出这般利刃,武功高强自是理所当然了。”柳天波道:“这刃宗亦称为剑刀城。据先辈传闻,这刀剑本是南北各一家,只是后来两家缔结姻缘,这才合二为一。后来经过历代掌门千锤百炼,练成一式“飞天乘龙斩”威震武林数百年。”张少英叹道:“这名字如此气派,想必威力自是不凡了。”柳天波点头道:“不错!三十七年前魔教教主秋魂天,大闹武林。盟主、冷月痕与其决战时见他使过。五丈之内,七重漩涡交错,毁天灭地,惊世骇俗。”张少英惊道:“那还是人吗?如此大耗内力,使个几次岂不得虚脱而死。”柳天波叹道:“人家使一次你便接不住,何需再使第二次。”张少英疑道:那甚麽魔教教主最后不还是死了麽?”柳天波道:“你怎的知道?”张少英道:“如今陈盟主与冷月痕活着,魔教教主却不见了,岂不是死了麽?”

    柳天波微微一笑,说道:“那秋魂天使出这飞天乘龙斩之后竟走火入魔了,否则今日的武林盟,逍遥城便没有了。”张少英叹道:“这魔教教主忒霉运了,这时侯走火入魔,难道他没练这玄天内功?”柳天波骂道:“蠢才!你当天下间的武学之士都学玄天内功吗?秋魂天竟使飞天乘龙斩,自是使刃宗的内功心法了。”张少英不解道:“他怎麽会刃宗的武功呢?”柳天波叹道:“这是个不解之谜了!秋魂天创立天教,前后不过两年便败了。他会飞天乘龙斩一事,当今世上也就我们武林盟的几位统领和逍遥城知晓。”张少英问道:“那你们抢到他的飞天乘龙斩没?”柳天波摇头道:“当日匆忙之中,人家岂会将秘籍带在身上。”众人一路详谈,柳天波将当今武林中的大门派均与张少英细细说了。张少英心中一番相较,除嵩山少林派,庐山天绝派立派过数百年之外,其余玉琼山玄天派,太湖剑湖派,君山北斗三派均是初立,但在江湖上却是公认的大门派。这五派均居武林盟五大门派,备受江湖中人敬仰。张少英倒不觉甚麽,但想竟连武道七宗也不如,想必也强不到哪里去。至于其他门派,除了华山,灵山,蓬山三派则更是难以提及与之相较。许多名及一时的门派世家都在逍遥城的血洗下没落,是以逍遥城虽然改过自新,却难以消除这些受到祸害的门派原谅。逍遥城的强势便是七十二行高手,朝廷虽然可轻易剿灭逍遥城。逍遥城却是何等势力,朝廷不让逍遥城有活路,逍遥城自然也不会让朝廷安宁,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亦入江湖,行之有道,这样的信仰是不容亵渎的,它的存在也不是杀戮所能决断的。

    众人走了一日,也并未走多远。晚间自一处小市集中打了个客栈歇息。越近武林盟,百姓之中极多识得武林盟的装束。人人敢与之招呼,便似早已相识一般。张少英身在其中,颇觉快意。整日张少英都缠在柳任二人身边听二人讲解武林中的奇人异事。稍些柳任二人慎重向他讲解了逍遥城和武林盟起因之事。逍遥城的杀手之名,张少英倒是知道些。这番经柳天波讲解,对双尊五行,七杀四使,冷雪十三堂,三十六坛,逍遥五杰均稍有了解,不由暗暗咋舌,逍遥城如此多的高手,势力自非一般。武林盟虽人多势众,但亦只有风云雷电四堂,九届统领及五大门派掌门。虽人多势众,却难以凝聚,相形见拙之下,武林盟似是有所不及。

    张少英越听越觉新奇,直过了戌时仍意犹未尽。但得任闲遥提醒林梦怡风寒未好,张少英一惊之下,瞬间跑得没了影。回到房中探望了林梦怡,待林梦怡睡去。张少英这才回到房中,想起柳任人人所讲,心火缭绕,难以自静。但想武林之中也非尽是你砍我杀,当中侠义之行自也是快意,相较于一般百姓自是大不一般。只是张少英瞧出柳天波说武林大势时,言语中尽是憾色。武林盟虽称统率中原武林,但各门各派持门户之见,明争暗斗,难以凝聚。尤其是武林盟这五大贵宾席位,一些未进得门派争得更是厉害。一旦坐上五大门派宝座,便可受朝廷大量钱财资助。

    次日,众人起身上路。张少英坐在马车中,将昨日与柳任二人所讲与三女说了。林梦怡瞧得张少英有心而为,心中自也为张少英欢喜。一行走不多时,迎面奔来一骑,是个身着素黑短袍的黑须汉子,背上别着把短柄朴刀。这般打扮的汉子江湖中多见,毫不起眼。但武林盟一众人见之,均知是三届的使令。武林盟内以三届为信使,便似朝廷的急脚递。以此向武林盟各处分坛门派派发指令,此番打扮自是不想为外人所知。那信使本在驱马疾奔,待见柳,任二人,顿现喜色。勒住马绳,跳下马来,躬身禀道:“参见二位统领。”柳天波瞧得他一脸恐慌,问道:“出甚麽事了?”信使瞧了一眼二人身后的马车,犹豫不决。柳天波道:“说吧!这里没有外人。”説时,柳任二人齐亮出了腰牌。信使见罢,说道:“盟主来令,让小的将密函传于二位统领。”说罢,起身自怀内取出个寸厚的精致木盒,取出手札递了上来。柳天波展开看罢,二人眼神一紧。柳天波将手札放入怀中,说道:“信已到,你回去罢!”説时,柳任自怀内摸出了一块铜钱。这铜钱有孔无字,正是九届统领回令的信物。那使令接过信物,跳上马背,原路返回。柳天波向任闲遥道:“你让他俩送少英他们去玉琼山,我们去瞧瞧。”武林盟九届统领身职均为九届统领管辖,是以任逍遥名义上却是柳天波的下属。任逍遥向金千两,田居子二人说道:“你们将少英他们带往玉琼山,我们去处理些要事。”说罢,高声一呼,领着二十名弟子向侧道疾奔而去。金,田二人得令,策马来到车帷前,金千两说道:“张兄弟,统领他们有要事去办。我兄弟二人引你去玄天派。”张少英出得马车来,见柳任远去,稍些不舍,但想终要分别,也只得罢了。

旱花一现(9)

    一行六人,三骑一车径向西行。不时便行至深山中,阳光斜引,群峰耸立,正是巍峨的秦岭。张少英此时已骑在马上,车由金千两执着。金千两道:“这方圆百里再无城镇了,今晚我们恐怕要在野处宿营。”张少英点头应是。午间,众人吃了些干粮。再走得两个时辰,天色渐黑。六人寻了处山壁里处筑火坑,再给马喂了些干草。稍稍安顿之后,众人稍稍吃了些便各自安睡。三女带有被褥,均睡在车中。林梦怡本及担心张少英受寒,但张少英见金千两,田居子二人和风而睡,甚觉不妥。何况他体内阴阳真气周身运转,相错交换,三分寒,七分暖,早已对身外寒冷没甚麽知觉。

    张少英不敢离三女太远,向火堆中加了些湿柴,这才和衣而睡。睡至半夜,张少英起身方便。再自躺下,睡意刚起。隐然听得不远处似有脚步声,来势甚缓。他五官感应此时已属罕见,此时功力大进。待金,田二人惊觉时,张少英已拔剑护在车前。三人屏住呼吸,凝神细听。来者脚步虽缓,但轻而稳重,似还不止一人。不过片刻,脚步声渐近。金,田二人已辨出来者一行七人,四人步子轻盈,三人步子稍重,显是习武之人。张少英不懂其法,却未能辨得出有几人。依稀之间,三人隐见十丈之外立有数个人影。但其所占之处正是火光未能照亮之处,亦看不清面目。深夜之中,冷风刺骨,明月高照,那人影一动不动,煞是诡异。这时那人影又缓缓向后隐没,三人却未听见一众移步的声息。张少英正自松了口气,却听金千两轻声说道:“是敌人!”田居子点点头。金千两较田居子入门为久,又深得任闲遥真传。心机较为纯熟,自是比田居子先领略了一步。金千两心中已有计较,向二人细声说了。

    张少英唤醒了三女,连着棉被亦拿了出来。三女听得张少英细说,默不作声的下得车来。田居子四周查探一番,但见四周树木稀疏不易藏人。待攀上山壁,才见**丈高处有一凹处,宽及二丈,深愈丈余,却是山壁上的巨石掉落所成。其内腐叶堆积,湿气极重,霉味儿冲鼻。三女虽极不习惯,但知此非得已,均默默忍受。张少英将三女裹在被中,示意三女无论如何不可出声。三女点头,只是心头害怕,紧紧缩在一起。张少英安顿好三女,本欲离去。突又凑过身子,自林梦怡脸蛋上吻了一下。却是初次临敌,心中不免稍有紧张。林梦怡羞红了脸蛋,心中亦为甜蜜,轻声说了句:“你小心!”

    张少英下来时,金,田二人已在等候。三人一言不发,钻入马车中,屏住呼吸。果不见多时,但听前、左、右三面皆有脚步声,却是敌人分成三拨儿包围而来。只是只听得其中六位的脚步声,却是少了一人。眼见场中并无人影,六人渐近马车,却仍各自持兵器护身,不敢大意。三人瞧不见外处,听得六人渐近,更是屏住呼吸不敢稍动。六人渐近马车到两丈外,便不再进。这来的六人中,或高或瘦,六人身形大不相同,衣着更是与中原大异。其中一大汉愈四十来岁,身形庞圆,一身富贵气息,厉目烔烔有神,甚是傲气。但见他身着圆领窄袖锦袍,脚穿皂靴,衣着华丽,手中握着把短扇,倒显三分滑稽,七分彪悍。这六人中两人站在他身后,手中各握着把人长的大弓,弓臂银光闪闪,显非平常之物。另有三人各使双虎头钩,双头连环刀和短杖。

    眼见车中无动静,那使虎头钩的汉子向那大汉看了一眼,大汉示意他上前查看,显是这些人的头领。那人平日骄纵惯了,听得车中无甚声息,伸出左手虎头钩挑开车帷。便在此时,田居子猛然出刀荡开虎头钩。那人倏地一惊,但觉虎口剧痛。急忙后撤,忽觉左臂一轻,原来左臂小臂已然被斩断。陡然间钻心的剧痛,使他再也站立不稳,至此他才明白车中还不止一人。金天二人暗叫可惜,二人联手,原本可刺其咽喉,一击致命。不想那人反应了得,只得求其次,斩断他手臂。那人惨叫中,仍拼命向后滚去。车中三人破车而出,向那人疾刺。但见已方有人重伤,已有三人窜出上前截击,却是那使连环刀,短杖,和一持弓的三人。当当当的数下交击,两方各自退开。此时另一持弓之人飞快上前将那受伤之人抢出,虽是数步之遥,却是迅捷之极。但听金千两笑道:“党项李四天王,别来无恙罢!”张少英听得金千两如此说,明白他告知自己对方身份。想起柳天波所言,西北党项族李氏虽降为大宋属臣,但李氏向来说一套做一套,自辽宋二国左右逢源大捞好处。大宋所赐予的官爵封号时废时封。这西平王乃是北方辽国所赐的封号,也是党项族的祖爵。数年前,宋真宗继位,为息事宁人,宋朝放回从前扣留的党项使臣张浦,并退还夏、绥、银、宥、静五州予李继迁,实际已默默承认了党项族的独立地位。这五州本是当今西平王李继迁之兄,上任党项之主李继捧献于宋朝,以此归还,宋朝也未有何损失。只是此后李继迁更加猖狂至极,大言不惭的封了手下八个能臣天王职称。其一便是军师张浦,其二三乃其弟李继冲与李光祚。第四则名叫李忠赐,却非党项八部族内之人,乃是赐姓,原是汉人,为李继迁出谋划策,立了不少功劳。金千两叫出对方李四天王,想必便是他了。这八大天王时常入宋境乱掠夺,烧杀无辜,刺探情报,甚为张狂。武林盟便有许多各大门派的镖局为朝廷押送辎重,或者被富商请去护镖,与这八大天王自是恩怨甚深。武林盟若是聚众大灭侠隐山庄,党项八部酋长,自是轻而易举。然而指标不治本,这与逍遥城的境遇是一样的。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杀戮,而是信念,其中靠的便是各方在一起或明或暗的较量,看谁先支持不住而已。

    武林盟地处西北军事辎重枢纽之地,李氏之事自是极为清楚。李继迁数次归附朝廷,却始终暗为亲辽妥宋的委婉之姿。金千两与田居子二人常随任闲遥走动,对这八大天王均极熟悉。数日前便有密报传来,李忠赐潜入京兆府,意图盗取各大门派载录与武林盟的武功秘籍。正是给张少英的事耽搁了,此时二人也才想起来。西门自太宗皇帝之手建立,一直以来从不与外部接触,只有武林盟一等统领知晓。李继迁这些年来行事处处失利,其中武林盟与西门均暗中立下大功。然而不论怎样的刺杀,李继迁都能一一破之。日积久累,他与党项八部的各部暗花悬赏已高达一万两黄金。此次陈坦秋接到书信,即令使令传令柳任二人协助,务必将此人留下。

    金千两不想这伙人竟能逃离石破军的重围,慌不择路的逃到山中来。但想对方竟自送上门来,自得想法拖住。只是这深山之中,外处无法瞧得见烟火信号,便是瞧见了也未必来得及。原来李忠赐被石破军率军围攻,加之又有柳天波,任闲遥这样的不世高手,竟损兵折将,不得已才逃得山中来。心中正自晦气,待见山间野火。一时杀意大起,直欲杀些人来解气。不想才到不远,见得是任逍遥的两个大弟子,只得退将回来。李忠赐与金、田有过交手,知其厉害。但心中嫉妒、加之白天之辱,若以手下这些人合起而围之,将这二人除去,自是大有把握。

    李忠赐却不愿就此罢休,冷声说道:“诸位今晚便留在此处罢!”一言即毕,那退回的三人中,使弓的那人突口喷鲜血,委然而倒。那使连环刀壮汉急忙将他扶住,但见同伴满面通红,目光暗淡。心中一惊,一探鼻息之下,顿大吃一惊,抛下同伴,骇然后退。众人一见如此,知那人已是不活了,齐向张少英瞧去。原来这人便是刚刚与张少英对招的一人。张少英初次临敌,这一出手便是十足的阴阳内力。那人武功虽不差,却又那里想得到这弱冠少年的功力竟是如此迅厉,犹如大潮来袭。但觉五脏六腑或如火烧,亦如冰冻,一时被张少英震得气血翻腾。稍待平静之后,那人五脏六腑皆被张少英震碎,立时暴毙。便在此时,众人但听头顶有人暴喝一声,似是有何重物摔将下来。三人抬头一看,齐声大惊。但见数块数百斤的大石从天坠落,势道骇人。金千两待见七人来了六人,本自担心。至此时终知对方爬上了山壁之上。这七人金田二人俱识得,未现身的那人名叫巨工,天生神力,使得一式三十六路天罡斧。金千两不及细想,喝道:“上崖顶!”三人瞬间移开身子,提气沿壁上跃。张少英当先使开逍遥游急冲而上。他本不擅长这登高攀远的功夫,但他内力且强,一跃之下,自这山壁上竟是如履平地。金田二人识得神行术这门功夫,却与自己所习的稍有不同,心中疑惑。

旱花一现(10)

    李忠赐一方虽死伤二人,心中却更加愤怒。不待他施令,那剩下一使弓的黑面大汉,嗖嗖便是两只铁箭射出,射向正自向上奔行的金田二人。但见两只铁箭箭声萧索,力道惊人。金田二人无奈,自得回身,出刀剑将铁箭拨开,直震得手臂发麻。如此气息一沉,金田二人上势顿消,身子下坠。却见二人转个身,踏向山壁,急向李忠赐激射而去,黑夜中犹如鬼魂。李忠赐虽身负武功,但见如此势道,却那里敢接。他身旁那使弓之人更加不敢接,两人几乎同时向旁跃开。金田二人大喜,这一招流星追月正是任逍遥凌波刀法中得一记厉招。这一招金田二人练得极为纯熟,一旦成势,威力惊人。唯一破法乃是待其成势之前,将其截下,或是使开轻功跃出二人所至方圆之外。这李忠赐练得是门金扇功夫,腿功自是有所成,那使弓之人轻功却也不差,两人均是擅近战的高手。金田二人当空而降,落地之后,冲击之力尽皆化为劲力,身速暴进。便是李忠赐二人全力退开之际,金田二人已各至面门,出招便砍。当当两声,四人身子各自挣开。李忠赐稳步三丈之外,内息翻腾,仍压制了下去。使弓那人竟弓臂一挡,却只退开三步。

    金田二人正欲乘势出手,忽听张少英自上处大喊:“别打了,别打了!谁都别动。。”声音似害怕,却又极为愤怒。金田二人大惊,已知上处出事。二人只得撤开身子,立在一旁。原来张少英当先跃上来之时,便见巨工正进入凹处,上来时已晚了一步。那巨工得李忠赐嘱咐,本是攀上山顶,推巨石下来,李忠赐等人便在混乱中突下杀手。岂知那巨工生性残暴,极是贪恋女色,对女子的胭脂之物极是敏锐。林梦怡这些时日,虽无所打扮,但少些脂粉却也略微施了些。那巨工自山壁下便闻得丝丝女子的胭脂香气,这时自山壁之上仍闻在鼻中,略微向下探看之时,待见有人攀壁而上。但想自己这般居高临下,又有何人能上的来。他一念至此,心中大喜,纵身跃下山壁,以双刃斧斧尖钩叉拉在山避上暂缓下坠之势。这滑下来四五丈,果见有处稍微露出的碎石堆。闻得香气甚重,巨工大喜,顿甩出金枪双刃斧,借势翻入凹中,果听见三个女子的惊叫声。便在此时张少英冲了上来,那巨工顿上前将林梦怡拿在手里,待见阿信,阿沅扯着林梦怡纠缠。竟一斧砍出,二女犹此身首异处。林梦怡痛呼一声,见此情景晕了过去。张少英心头大颤,愤怒早已盖过了伤痛,水寒剑猛然刺出。巨工却将林梦怡挡在身前,咧咧笑道:“你出剑罢!”张少英见巨工身形高大,庞腰粗臂,一身肌肉鼓起,虽是寒夜之中却穿的极少。林梦怡被他搂在怀中,犹如拎小鸡一般。张少英怒喝道:“放开她!”巨工不以为然,竟一斧向张少英劈来。张少英虽见来势凶横,但心中愤怒已不惧怕为何物。他这一剑十足的力道向巨工刺去,岂知巨工斧到中途,竟又将林梦怡挡了出来。张少英大惊,缩剑回撤。巨工的双刃斧这时又砍了出来,张少英急忙横剑去挡。叮的一声大响,巨工这开天辟地的一斧砍在张少英水寒剑上。他本以这一斧便能砍断张少英兵器,将他一斧劈死。岂知那水寒剑虽薄,其质地却是坚韧异常。这一斧却只将张少英震了出去,但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弹回来,双刃斧脱手,整个斧刃都插入碎石之中,斧柄犹自摇晃不停。巨工一声惊叹,拔出双刃斧跟着跃出。这山壁下**丈之距,他竟不做丝毫缓势,咚的一声大响,便这般丝毫不动的落下地来。

    张少英心中记挂这着林梦怡,愤怒之后倒清醒了少许。他身子震出三四丈外,随即坠落。张少英深吸一口气,将身下所见瞧得一清二楚。待身子落下来,顿双足弹向一株大树,落势轻柔,整个身子弹将出去,射向山壁下。张少英瞧得明白,挺剑向李忠赐刺去。他这番狗急跳墙,倒将这般轻柔使得巧妙至极,正是逍遥八步的路子。那使弓之人眼力极快,翻弓一箭向张少英射来。张少英身子一沉,落下地来,瞬间便至。李忠赐退开一步,那使弓之人挥臂弓向张少英砸去。张少英自习逍遥游之后,轻功着实进步不少。两者相合,远近皆宜。张少英侧身躲过,直奔李忠赐。但见那使弓之人,腰间血液急喷。李忠赐大骇,已知这少年身负绝艺,今晚能否逃离已是问题。当下使开步子叫道:“走。”李忠赐虽跑的快,却又哪里跑得过张少英。张少英身在空中,数道浑厚的剑气齐向李忠赐射去。李忠赐听得身后劲风大起,只得就地滚了出去,甚是狼狈。但听喀喀两声,已有两颗碗大的松树被张少英这凌厉的剑气撞断。张少英眼中只瞧着林梦怡,当下也不追赶,疾向巨工追去。

    金田二人那肯放过这机会,双双出招。那断臂之人剧痛之下落得后了,金田二人齐上,那人奔得丈余远,这才扑到在地,嘶声力竭之中尽是不甘。金田二人脚步不停,急向巨工追去。他二人处事从未吃过如此大亏,金千两但想这主意乃自己所出,纵是拼了性命也得将林梦怡救回。巨工与李忠赐奔在前,虽见巨工身形巨大,但奔跑起来竟是健步如飞,迅快之极。那使短杖,与连环刀的二人则跟在其后。但听得数丈后张少英纵声大吼,直吓得肝胆欲裂。这些人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险境,偏偏这二人轻功不佳,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张少英使开逍遥游全力奔出,他修习时日虽短,但在此众之中内力却是最强。李忠赐跑得正急,待见林梦怡顿喝声停步。两人忽得停下身来,但听一声惨叫,那使连环刀的那人手臂被刮去一块皮肉,仍勉力跃到李忠赐身侧。张少英追在二人身后,剑气犹如漫天星雨,二人勉力闪避,早已吓得汗流浃背。二人却不知,少英并未对他二人起杀心,张少英眼里只剩下巨工那高大的身影,那顾及得了二人。只因两人挡在张少英身前,张少英这才乱挥剑气,直欲将二人赶开,否则此刻二人哪里还有命在。

    李忠赐见张少英如此拼命,想来这女子便是张少英的情人。如今之计便是以此将三人震住,自己好脱身。他这时一心为自己,却未想过自己这班属下的性命。李忠赐将金扇抵在林梦怡脑侧,只需他轻抖折扇,扇骨内的尖针便能刺入林梦怡脑内。张少英还未停步,李忠赐喝道:“你若近十丈之内,我便刺死了她!大不了我等同归于尽。”张少英只得退了数丈,自十丈外停了下来。金田二人先后赶到,奔至四人身侧,意欲围堵。李忠赐吆喝二人不可再轻举妄动,张少英生怕林梦怡有丝毫损伤。阿信、阿沅二女身首异处之景仍在脑中翻腾,他可真不敢再失去林梦怡。见三人不动,李忠赐喝道:“你们不可再追来,否则我一见你们便斩断她一根手指头。”说罢,四人缓步后退。张少英心中惶恐难耐,从未遇见过如此大事,心中更多的是却是无助之感。

    其实此刻他若能将逍遥游练得炉火纯青,此刻便不致如此。张少英习武全凭身子骨,所学之艺均是赶鸭子上架,仅是熟练而已。但若与人单打独斗,只需一个稍有见识的好手,凭着张少英对剑招生涩,便能轻易致他于死地,张少英如今缺的便是磨练。

    突然李忠赐左手十余枚毒烟弹洒出,瞬间四周浓烟滚滚。金田二人虽极力闪避,但那毒烟瞬间释放出来,数丈之内浓烟滚滚,刺眼冲鼻。金田二人屏住呼吸,退将出来,但见张少英隐入其中,不由一齐惊呼。李忠赐此刻已逃得不知何处了,金田二人久在江湖,均知这些人底细。已知此事不可挽回,除非柳任二人在此。何况今晚若非有张少英在,众人恐怕均得送葬在这深山之中。二人不敢去追,但想此刻只能寻得柳任统领,此事才有可望。二人屏住呼吸,进入浓烟之中,一番查探竟不见张少英。二人顿明白,张少英去追李忠赐了。金田二人一商量,田居子前去寻柳任二人,金千两则前去寻张少英。

    张少英自李忠赐扔毒烟弹已是瞧得清清楚楚。他数次被人下毒,均未见异样,哪将这毒烟放在眼里。李忠赐借此逃跑,张少英亦借此隐入黑幕之中。张少英跟得数十丈之外,李忠赐并未发现他追来。四人自山间奔行,一路向南。跟得半个时辰,张少英但见四人分散走开,只剩下巨工背着林梦怡仍在奔行。再跟得半个时辰,巨工走到一处断崖边,便不再不动了。张少英等了半刻,忽见巨工转身笑道:“你上当了!”说罢,将身上那人放下。那人将衣衫解开,竟是那使短杖的老汉,原来那人穿了林梦怡衣服引自己上当。

旱花一现(11)

    月光下,张少英瞧得明白,怒吼一声,纵身跃了出去。巨工携着那老汉哈哈大笑,竟纵身跳了下去。张少英大惊,月光下所见,山下依稀是处湖泊,顿知上当。张少英只觉万念俱灰,心中惊恐莫名,大为担忧林梦怡的处境,却又寻不出头绪。张少英几欲疯狂,纵声高呼妍妍。寒夜之中响彻山谷,回声不绝。张少英激动之处,突纵身跳了下去。这断崖高愈数十丈,张少英纵出十余丈这才落了下去。耳边呼呼生风,张少英丝毫不知害怕。澎的一声,张少英直窜入湖底数丈。他入水前未作调息,这番冷水侵身,顿个激灵,吃了好几口水。这才屏住呼吸,拼命上划。湖水虽寒冷刺骨,张少英体内的阴阳真气发挥作用,张少英倒并不觉如何冰冷刺骨,只是冷水呛着,求生**大增。

    好在张少英水性不差,折腾了半天,这才窜出水面。一番急剧喘息,耳听得不远处亦有划水之声,心头的怒意不减,全力向水声划去。张少英自水面拍出两掌纵起身来。世间任何一门轻功无不是以轻灵若重,矫健迅捷为纲。这逍遥八步张少英倒练得甚为熟悉,如苍龙所言,逍遥八步,百丈纵横。张少英这一番起身,弹出丈远又落入水中。虽然不如胡渊那麽如履平地,至少比游泳快。数个起落,张少英但见水中隐有人划动的水声,正是跳下来那二人。此时距岸边仍有数十丈,张少英知自己不可耽搁,好在慌乱之中张少英并未失落水寒剑。数道剑气激扫而出,射向正在水中急划的二人。巨工与那使短杖之人跳将下来,本以张少英不会随之而来。岂知张少英六神无主之际,竟随二人跳了下来。两人听得身后之声,自是划得更快了。只是巨工身壮体魄,又使一柄数十斤的金枪双刃斧,自这无甚着力的冰水之中更极为吃力。那使短杖之人稍悉水性,与巨工倒远了几丈。

    耳听得身后的张少英出水,臣工回身一见,月夜之中水寒剑闪过。巨工为人虽看似呆板,但天生异秉。自知张少英以剑气袭来,当下深吸口气,潜入水下。簌簌的两道剑气入水,却已不见了臣工的身影。张少英神智大乱,只盼能抓住一人问清林梦怡的下落,当下全力向那短杖之人跃去。岂知那人生性胆小,听得剑气入水之声,还以是臣工遇害。忍不住回头瞧去,一见之下,张少英已弹近身前,顿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胡乱钻入水中,只盼离张少英越远越好。张少英双眼通红,那肯就此放过。猛然钻入水中,伸手之间,竟抓住那人头发,将他提了出来。

    那人被张少英提在手中,却吓得短杖也不敢挥动一下。倘若此时他一杖挥出,张少英必就此丧命。他将那人提上岸来,出手封他胸前的华盖穴。华盖穴乃任脉上的要穴,张少英虽不懂点穴手法。但自苍龙阴阳诸穴论中亦知人身各处穴位受阻所得症状。只是张少英并不善点穴,连点了三次这才点中。那人任脉受阻,气血不畅,四肢无力,牙关大颤,心中害怕至极。不等他求饶,张少英水寒剑便已抵在那人脖子上,喝道:“那奸贼将妍妍带去哪儿了?”那人与李忠赐分道之时,李忠赐许言此次他二人若能引开金千两等人,自已便以虞姬相送。古有项羽之虞姬,李忠赐大言不惭竟暗中以楚霸王骁勇自居,给自己的一位美姬封了个虞姬的名号。这臣工与那人均是爱好美色之人,是以二人能凑于一起。张少英剑气凌厉,实是平生罕见。二人武功已算得上是二流高手,若与金千两,田居子二人一斗,人众之间自是大战上风。只是张少英大显神威,剑气纵横之间众人均感难以抗之。加之李忠赐当先逃走,属下一众平日随他骄纵惯了。此次还未开战,便有如此大损,正犹如大河决堤,人人没了斗志。

    臣工二人对虞姬馋诞已久,只是平日不敢有丝毫冒犯。此次得李忠赐相送,二人立时答应下来,却未想过那虞姬究竟归谁所有了。水寒剑均是一块巨大的天外陨石精华所铸,灵气逼人。刃宗熔铸二百余年,历经六代这才造得二十余柄。张少英以一股阴气注入剑身之中,剑身顷刻冷气四盛,结成一层薄冰。那人待觉寒气入体,急忙说道:“四天王带她去山里了。”张少英道:“哪座山?”那人身子不住发抖,紧紧捏着短杖,颤道:“往西南方去了。”张少英目光一寒,水寒剑向前稍递了一寸,顿划破那人肌肤,鲜血未流出少许即结成薄冰。那人陡觉三魂七魄少了一半,一番抽搐,竟吓晕了去。

    张少英不再瞧那人一眼,转身凝视湖面细听。等得小半时辰,张少英不见臣工起来,心中越等越是焦急。当下展开轻功,顺着湖面四周全力奔行。这处湖泊方圆十余里尽是山坡,张少英转了三圈仍不见臣工,心中更加惶恐万分。再寻得半个时辰,张少英沮丧以及,突然纵身大喊,自山间狂乱奔行,心中自责,怪自己没能护住林梦怡。他神智大乱之中已不知身在何处,心中仅有的一丝清明也渐渐湮没。

    将近天明时,金千两终追上张少英。他一直跟在张少英身后,直欲阻止张少英这般乱打乱撞。然而他拼尽全力,轻功却仍不及张少英。待见金千两,张少英心底顿燃起一丝希望。他转身下得礁石来,疾步上前问道:“金大哥,你可见到李忠赐了?他带走了妍妍!”金千两见他神色沮丧,颓废不堪,心中颇觉歉意。若非来人是李忠赐,以三人之力携三女撤走自非难事。金千两只道:“相信田师弟已将口信送到!不出一日定能寻出李贼的下落。何况你一人之力终不及万人之势,我们前去寻他们,或许已有讯息。”张少英此时全无主意,当下连连点头。二人展开轻功向山下疾奔。张少英折腾了一夜仍不知疲倦,健步如飞。金千两见他内气十足,迅捷之距实非自己所能及。心中不仅隐有醋意,不知柳任二人用何法子使张少英如此进步神速。二人向南奔行二十余里,果见一营重甲马军官兵疾奔而来。但见其队形整列,铁甲流光,军旗飞扬,打的王字的旗号,好不威风。当先一人身着虎头黄金甲,骑着一匹高大白马,约许三十余岁年纪,肤色虽黑却雄姿勃发,气势凌人。正是石破军的副将,宋朝大将王全斌的世孙,官授辅国大将军的王永宗。金千两与王永宗有过数次交情,二人上前相见。稍些面语,金千两问道:“王副将可见过我师弟了?”王永宗点头道:“石将军已调动两千大军围捕李忠赐那贼子,今次教他插翅难飞。”金千两不解道:“调如此多的军队围捕那李忠赐可也势众犹过了罢?”王永宗道:“此乃威慑之势,若是大年起战事,我等可不知得受多少责备。”金千两点头称是,说道:“可难为将军如此操劳了。”王永宗哼道:“只需抓住李忠赐那狂妄贼人,也不枉我们大动干戈一场。石将军便在前处不远,二位可随我前去。”当下王永宗命官兵牵来两匹马,示意二人上马。金千两婉转拒下,向王永宗问清行营所在。即与张少英奔出,瞬间已不见踪影。这军中之人打仗甚众,均极自负,瞧不起这些零碎武道中人。武道中人反之自也瞧不起这些蟹兵虾将,是以金千两拒马以轻功而出,却是有意向王永宗炫耀一番。

    王永宗自知其意,却并不以为然。他这五百重甲骑兵负载甚重,是以每人均配备两匹马,在西北这已是无人能较了。金张二人沿小道疾奔,金千两人意欲再与张少英相较一番。当下全力而出,张少英此时哪有心情去想这些。金千两跑得快,他便跑得快。不论金千两如何腾挪转移,张少英始终跟在他身畔,丝毫不见他面色乏红,喘息难禁。金千两经柳天波私授,也稍习得些入门功夫,受益非浅。但与张少英相较之却又是大大不及,心中不仅微觉失望。再行得二十余里二人行至一处临近浅滩的山坡下,果见坡侧立有数十营帐,营地四周均有禁军官兵巡查,守卫相互交错,颇为森严。其内木栏围绕,军旗如林,石字大旆高挂,正是石破军的临时补给行营。武林盟与西门便如西北前后两道屏障,两方却并不交往。金千两知其军营的规矩,只得请守门官兵禀报石破军,这才将两人迎了进来。柳任二人早已得知林梦怡被掳之事,心中颇为惋惜。但想李忠赐为人且狠,又生色见利,林梦怡必遭横祸。石破军见柳任二人亲自出营迎接张少英,心中隐隐惊异。但想柳任如此重视张少英,其中必有隐情。一众入中军大帐中,张少英得见柳天波心中一热,上前跪了下来,哀声道:“柳大哥,请你救救妍妍。”柳天波将张少英扶了起来,安慰道:“我等一接到居子的口信,立时着手布局,你且养足精神,不出今日,定能救出她。”张少英心中对柳天波极为信任,心中有了着落,顿稍稍松了口气。他心知李忠赐并非善人,将林梦怡掳去。一念至此,张少英便不敢再往下想。

旱花一现(12)

    午间,张少英稍稍吃了些素食,却又那里咽得下。待见石破军与两名都指挥使自

    帐中将桌上的一副地图议论纷纷,张少英上前一瞧,已是瞧得明白。石破军调集两千大军,搜寻方圆数十里,扼守各处要道。待到申时时分,已有斥候回报,禀报已发现巨工踪迹,正在捉拿。石破军知巨工武功高强,心中放心不下,当下派出神啸左厢一军军都指挥使领二百轻骑前去督战。张少英本欲前去追,柳天波拦住他道:“一个小啰啰岂能使你大驾。”再过得半个时辰,神啸左厢二军传信兵前来回报,称李忠赐已抓获,众人均是一惊。石破军这神啸马军近五千众,左右各两厢,左厢尚有三千轻骑,右厢五百重骑,另有三营辎重,以京兆府为就粮驻地。谁也不会知晓,神啸虽然叱刹西北,却不在军制之内,受远在千里之外的西门指挥。出得帐来。但见李忠赐由两名军士拖着,衣衫尽碎,满身血迹,显是一路拖行而来。李忠赐犹自挣扎不停,头发散乱。他双腿脚筋,手筋均已被挑断。口中虽塞了松球,缠上碎布,仍自呜呜的破口大骂,血沫儿直流,甚是狰狞。张少英快步上前,提起李忠赐怒喝道:“妍妍在哪儿?”李忠赐眼神尽是愤怒和怨毒,盯着张少英数下,既又呜呜大笑起来,甚是畅快。

    石破军问道:“如何抓到他的?”那都虞侯禀报抓捕经过。原来李忠赐被人以金簪刺中心脏,这才逃匿出来,其众不以吹灰之力便将其擒获。石、柳、任二人一听之下,再见李忠赐面色,心中已知林梦怡凶多吉少。石破军示意将李忠赐嘴上的缠带解开,李忠赐一得开口,顿一颗松球夹杂着唾沫儿向张少英喷去。张少英折身躲开,仍扇了他一耳光。李忠赐嘴里塞了六颗松球,已有两颗吞入腹中,极是难受。他呕吐一阵,尽是唾液,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向石破军吼道:“你们这些宋人,我今日之辱,他日西平王会为我报仇的!”石破军冷笑道:“你家贼首很快会与你相见,只怕没这机会了。你杀我大宋百姓无数,今日这般可算便宜了你。”张少英双目狰红,水寒剑一出,抵在李忠赐胸前,吼道:“妍妍在哪儿?快说?”李忠赐内力虽深厚,但经脉俱断,受得水寒剑的寒气不由打了个寒颤。突他咧嘴哈哈大笑起来,笑道:“若不是她刺伤了我,本王岂能被你们抓住。老子临死了还能碰上这么滑不溜秋的小妞儿,可算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咳。。咳。”张少英犹如五雷轰顶,身子巨震,水寒剑递了一寸,已入肌肤。吼道:“妍妍在哪儿?快说!否则我杀了你?”李忠赐犹似未听见,咳了几口血,笑道:“我。。。我自她百会穴上拍了一掌,你。。你可去找她。。。哈哈。。小妞的身子可娇嫩的紧。。哈哈哈。”张少英猛然大喊一声,水寒剑扬起,欲向李忠赐斩落。石破军上前伸手将水寒剑刃捏住,水寒剑再难动分毫。柳任二人隐隐大惊,张少英的力道之大岂是这般轻易便能化解的开。石破军竟能捏住张少英的水寒剑,功力当真不可思议。他二人虽知石破军之名,却都是第一次见,这番见识对石破军不仅多了份警惕。

    石破军冷声说道:“半个时辰内我会告诉你林小姐在何处!”张少英怒不可恕,哪里听得进去,用力收回水寒剑,却哪里抽得动。石破军道:“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你永远寻不出林家小姐所在。”张少英顿个激灵,沉默下来。石破军一挥手,两名官兵拖着李忠赐进入偏帐。李忠赐犹自骂个不停,自无人理会。柳天波、任闲遥二人对望一眼,再瞧瞧张少英。二人上前劝道:“李忠赐所说也未必是真,待石将军问出林小姐所在,我们一同前去瞧瞧便是。”张少英自知这些人杀虐成狂,李忠赐所言未必是假。他心中虽极不愿如此去想,但此时身临其中,不禁又稍盼李忠赐所言是假。诸人自帐外等得小半个时辰,又见一营官兵押着三十余人疾步赶来,其中亦有十数名伤兵。那被押的均是粗黑汉服,头缠围巾。大多受伤,衣衫不整,显是经过激斗。那指挥使见石破军不在,上前向王永宗禀报,原来这些人都是李忠赐所带来的党项族人。

    王永宗乃石破军的副将,只是王永宗入军中较短,且授皇恩提携,欲使他随石破军学些领军本领,故而他才心甘情愿屈居石破军之下。此时石破军竟不在,他自为军中最高主帅。王永宗下令将这些人好生看管,等候石破军发落。刚刚安排妥当,石破军已带着李忠赐出得帐来。众人但见李忠赐神色涣散,已不再破口大骂,却不知石破军究竟对李忠赐做了些甚麽。王永宗向石破军详细解说一番,石破军冷声道:“王兄,这些人该如何处置,你我自不必说了。这些人多留一个,不知得枉送我大宋多少百姓。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斩了!”石破军军令一下,气势凌人。一众党项族人被官兵们仓促拉起,列跪一排。这些人在党项地位均不低,心中向来瞧不起宋人,从不信宋人能杀自己。此时听得石破军下令尽屠,一众均破口大骂。他们常年自宋境内走动,服装住行都学汉人,汉话倒也颇为流利,言语之间虽尽是脏字儿,却也不及汉人的十之一二了。神啸军不受更戌,其制率属西门,直属皇帝负责。故而西北诸军虽知有这样一支便宜行事禁军存在,但神啸除了通关时亮箭明将旗,并不与任何军队接触。神啸众官兵历来左右两厢分驻扎西北,虽不与党项人正面作战,但两间一明一暗,相互孽杀对方百姓,仇怨极深。一众官兵正迫不及待,扯着三十余人一番殴打。不论其众如何挣扎,已有数人将其按住,官兵更是纵声高呼。这近千人同时大喊,声势浩大,自是声慑雄威。

    不过片刻,这些党项人均被殴打的不能动弹。官兵将其长发撩开,刀手上前挥刀便砍。顿三十余颗人头落地,血如喷泉,血腥之极。张少英虽杀过数人,但情急之下哪里顾及得了许多。这时但见三十余颗人头落地,那断处的殷红血腥,实是惨不忍睹。身子不由连连抽搐,直觉肚中翻江倒海,几欲呕吐。王永宗见众官兵如此声威,不由对石破军又多了份赏识。

    石破军对此视若无睹,向王永宗说道:“这些人都是些匪类,你说呢!”王永宗笑道:“李忠赐呢?”石破军面色一冷,说道:“送回党项。”王永宗一愣,随即笑道:“妙计!妙计!”说罢,二人竟笑了起来。

    石破军向张少英说道:“已知晓林家小姐所在了。”张少英急道:“在哪儿?”石破军向柳任二人说道:“二位可有兴趣走一遭?”二人暗自思量,不知这石破军对张少英打甚麽主意。石破军并未带兵马,四人一行向北疾奔十余里。途中四人暗自相较脚力,柳任二人但见石破军竟会赤流微云的轻功,纯熟之极,不由暗暗惊叹。柳任二人已自所见,自认功力尚在石破军之上。这番见识,柳任二人才知,石破军的功力似乎还在二人之上,心中更是惊骇。若非得张少英之力,二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两人忽然甚为疑惑,西门如此得皇帝信任,仅仅只是用来对付党项跟武林盟吗!张少英功力虽不及三人,但气息浑厚,却又非三人所能及。四人几近同时落地,张少英心中所想都是林梦怡的身影,那瞧得见三人正自比拼脚力。

    四人所处之地是处两段山坡之间的深沟之内。这里是连绵的山峰下得一处暗地,终日不得阳光,腐叶堆积,潮湿泥泞。张少英当先奔入灌木之中,但见一处石壁下有个大石凹。此时凹内堆满干草,草上散落许多白色衣衫碎片,却哪里有人在。张少英大急,趴在草丛中一番寻找,竟寻出个金钗来,金钗上带有血迹,已凝结成冰。他心头一颤,这是自程万里房中搜出而来,张少英瞧着好看送与林梦怡的。柳天波等三人进得其中,见得此景,不由一愣。柳任二人向石破军看去,石破军道:“他竟说此处,便绝不会有误。”张少英突嚎叫一声,狂乱的将一推干草扒开,但见草堆下一大滩血迹。张少英瘫倒在地,想起李忠赐所言,想来不假。顿万念俱灰,脑中又一片混乱。柳天波但想林梦怡竟不见尸身,想来被山中肉畜拖走也不一定,但知不能就此向张少英说。张少英痛声大哭,口中不住哀呼妍妍。张少英与林梦怡不过大半月,生死患难之中却是少年初恋,刻骨铭心之际,实难接受这短暂一场情爱。虽说他心中与小香相守甚久,但其中患难之情却是多过情爱了。张少英本盼望石破军能助自己寻到林梦怡,此时所见,自知她性命难保,心中万念俱灰,顿生轻生之念。只想妍妍不在了,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用。

    石破军见张少英神色无光,紧握水寒剑,显是已生轻生之念。自己若激他一激,便可激他自刎,以应柴永崎之诺。当下说道:“尸体竟不在,想必被山中畜牲叼走了。”张少英本无此念,但自狐山待得熟了。知这寒冬腊月食物稀少,尸身被叼走是常事。他心中悲痛万分,又自责万分。只想大头他们是这样,小香是这样,阿沅也是这样,都是自己无用,现在连林梦怡尸身都未护住,顿心头作涌,水寒剑出鞘便向自己脖子中斩去。石破军此言一出口,柳任二人已知不好。但见张少英自刎,二人大惊,同时奔出。两方相距不过丈余,张少英挥剑虽快,柳任二人同时抢出。便在此时,石破军双掌齐出,向柳任二人后腰拍去。柳任二人岂知石破军竟敢对自己下手,尤其是这危机时刻。转念之间,已明石破军所为何意。二人顿不顾及,啪啪两掌撩出。柳天波左腿扬起踢向张少英臂弯,张少英水寒剑拿捏不住,顿脱手飞出。柳任二人大惊,自知仍是迟了一步。张少英轻生之念且足,水寒剑已入颈侧半寸有余。伤口处血溢狂涌,夹杂着丝丝寒气自伤口中涌出。柳任二人回身还了一掌,以致柳天波拿捏歪了半寸,终究晚了半步。好在石破军并不伤二人性命,柳任二人倒未有何损伤。张少英但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冰寒彻骨。接着便是冰冷刺骨的的巨疼,竟痛晕了过去。

    柳任二人大惊之下,忙上前封住张少英颈侧数处穴道。待见张少英眉头深锁,显是痛晕了过去。二人向石破军怒视,柳天波冷声道:“武林是习武之人所在,大丈夫行事堂堂正正。石门主如此而为,柳某可记住了。”石破军微微叹息,虽说张少英伤得厉害,但以柳任二人之力,要救活他亦不难。说道:“各为其主,何必当真。”柳任二人不再言语,本想与石破军大斗一场,但念及张少英伤势,只得搂起张少英身子,展开轻功快步离去。

玉琼天山

    张少英昏迷之后,尚有知觉,脑中胡思乱想,都是林梦怡受辱的幻像,深责自己难以护林梦怡周全。伤口的剧烈疼痛让张少英自昏迷中仍不住抽搐,稍刻张少英便人事不知。也不知过了几日,张少英再有知觉时,鼻中都是清馨的花香之气,只是伤口的疼痛仍是丝毫不减。张少英意识若有若无,只觉生不如死。有时稍有知觉,张少英心中又深深的歉疚,懊悔不已。如此再过得时日,张少英只觉一双滑腻的小手在替自己包扎,换洗伤口。清馨的花香之中,张少英闻得与密地那不知名花卉一般的花香。只是伤口每换洗一次,疼痛便稍减一分。不过多时,周身却又隐隐疼痛起来。好在不似颈侧那般疼痛,倒也可忍受。张少英意识渐近清醒时,知有人为自己治伤。虽有意识,却睁不开眼,周身疼痛愈来愈烈,丝毫动弹不得。胡思乱想之际,偶尔闻得那花卉之香,只觉时而隐去时而浮现,倒不似那清馨的花香之气那般安然。往后张少英意识已清醒,每次换洗伤口时,那花卉香味便随即而来,伤口处理毕即又隐去。渐渐他也不再整日去想林梦怡,每日似乎总是期盼那花卉之香的到来,不知自己是否在密地之中。

    这日,张少英周身疼痛尽去,神智清醒,缓缓争开眼来。只觉躺在一张软炕上,香气弥漫,暖帐披落。张少英微微一侧身,颈侧一阵巨疼,不觉呻呤起来。突听得一少女的惊叫声:“啊!老大!你醒了?”声音甚粗,尤其是那句老大颇觉熟悉。再睁开眼时,张少英见一个十五六岁,皮肤粗黑,稍显稚嫩的熟悉面孔趴在床侧,一双大黑眸子正闪着惊奇的目光。张少英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想不起是谁。少女见他不说话,惊道:“老大!你可好些了?我是小芳你记得吗?”说时,小手自张少英眼前晃了晃,神情颇为关心。经她一提醒,张少英仔细一瞧,原来竟是多日不见得于芳,顿心头一暖。张少英想起任闲遥所言,心中竟感动又悲伤,更多的却是惊喜。张少英稍微动了下,虽不能大声讲话,忍着疼痛,轻声问道:“这是在哪里?”于芳听张少英认出了她,大喜道:“老大!这里是玉琼山,你等着,我去叫瘦马他们。”说罢,也不等张少英问话,大叫着奔出房去。听得自己竟在玉琼山,张少英想来定是柳天波与任逍遥将自己送来此处。他此时见得于芳犹如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心中极是欢喜。稍微瞧了瞧,张少英见自己躺在一处大厢房中。房中布置的极是雅气,室中挂满字画,桌椅之畔均摆满小盆兰花,香气弥漫,便是张少英常常所觉的清馨花香之气。

    正自打量时,张少英但听屋外吵吵闹闹的,许多人奔进厢房。听得那熟悉的吵闹声,张少英知是瘦马他们。瘦马领着一干人奔进房中,大家都换上了新衣袄,人人欢呼雀跃,高兴万分。众人围在张少英床侧,上前嘘寒问暖,极是关心。张少英一一瞧过,果如任闲遥所说,一行三十众,如今只剩八人了。他本自担心果果,这时见他穿着新棉衣爬上床来。瘦马却将他拎小鸡似的夹在腋下,任由他大喊大叫。张少英陡见众人,倍觉心暖,不觉竟流下泪来。于芳大声阻止,说张少英需安静歇息。一时众人静了下来,只剩下果果拼命的在瘦马腋下不住尖叫挣扎。

玉琼天山(1)

    这一众只剩成业,金刚,竹生,果果,瘦马,青舒,阿烈,于芳八人,张少英心痛之间已被欢喜之情掩盖。良久才叹道:“你们怎麽这麽傻!我说过回来便会回来,你们怎的做傻事?”于芳当下将离开张少英之后的事与张少英说了。原来莫峰等人领着众人自一处小镇子上梳洗一番,换上干净衣服。便雇镖师将一众人护送至玉琼山交与玄天派,并附上柳天波的手札。玄天派掌门楚云亲自接了,将众人安落在玄天派的马场内。

    玄天派地处兰州玉琼山以东,正是西北边境极地,也是党项经常袭扰之地,争斗异常惨烈。是以玄天派得朝廷资助自建有马场,与周边关堡共同戍边,这也是玄天派为何会如此受朝廷器重。瘦马一众安顿在玄天马场,虽不做活儿,却也衣食无忧。只是大家平日沉默不语,甚是记挂张少英。竟到后来久不见张少英归来,嚷嚷着要回狐山寻张少英,愈演愈烈,楚云只得写书信向柳天波告急。一众对柳天波、莫峰二人熟悉,经柳天波一番保证,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众人整日无事可做,记挂张少英,不免人人胡思乱想。言及张少英或许会自此不归,众人顿如瘟疫传染一般,便开始人人不进食,直呼宁愿饿死,也得见到张少英才吃东西。楚云领着天山四燕千般劝慰,众人仍是不领情,关在房中足不出屋。楚云着人自屋外以美食千般引诱,众人虽谗衍愈滴,终不为所动。大家身子骨本弱,数日不进食,便有人饿死。楚云无奈,只得强行入内。岂知一番安顿之后,众人竟自屋中点火意欲**。楚云待见众人如此坚毅,只得再向柳天波禀告。柳天波深知这些孩童对张少英极为信任,只得派人前去寻张少英踪迹,并亲身前来劝慰。张少英出得密地后并未自狐山露面,柳天波所派出之人并未寻得他下落。这般耽搁数日,身子较弱的竟又饿死了两人。正当柳天波大感叹息时,国公府的悬赏公文送到武林盟。七杀大闹房州,只有苍龙与张少英的画像,房县知县却把张少英当成七杀中人了。柳天波大喜,即派人向瘦马说了。瘦马此时已知晓柳天波大侠身份,自对柳天波期望甚重。二人击掌为誓,柳天波许诺十天将张少英带回。张少英不在,众人自都听瘦马的。只是此时十四人已饿死了六人,众人进食之后终日在马场大门之外等候张少英归来。

    不过三日,果如柳天波所说,真将张少英带了回来。但见张少英一身血迹,众人大惊之时,更多的却是欢喜。只需张少英不死,众人也不甚担心。只要张少英活着,他们也就会有希望。知柳天波抱着张少英来了玉琼峰,楚云亲来迎接,极是客气。张少英虽受伤甚重,柳天波却泰然自若的直呼给玄天派送宝贝来了。楚云乃上任掌门楚香依的妹妹,此时已愈六十。护颜有术,丝毫不显老态,到与四十岁的美妇人相差无几。白脂的脸上虽洁净,却饱经风霜,慈祥端庄。见众人不解,柳天波一旁隐隐将张少英的异处与楚云及天山四燕说了,对林梦怡一事却止口不提。有柳天波举荐,楚云自是大喜。玄天派分天地两宗,天宗全是男弟子,地总则全是女弟子。这天山四燕正是地宗的四大弟子,三弟子孟依仙精通医术,楚云即将张少英安顿在四女的闺侧,交与她救治。张少英的伤并不严重,孟依仙将张少英的伤口缝合,再以玄天派的治伤灵药菩提散包扎,便止住了张少英的伤势。众人对张少英的体质惊异之余,不由大感欣喜,但想玄天派有了如此一位奇人,自是如虎添翼。张少英一直昏迷不醒,伤口不过一日便已凝结新皮。瘦马等人守在张少英床前,日夜看护。天山四燕自接触瘦马一干人时,见众人对张少英关心竟到不要性命的程度,便已对张少英颇为好奇。张少英生得并不出众,众女若非柳天波所言,倒真难以相信张少英能有如此能力。张少英颈侧伤口渐渐愈合,周身却开始臃肿起来,淤血淤积,甚是骇人。孟依仙大惊之余,连连探脉,张少英却并无中毒迹象。便是她不顾男女有别之嫌,肌肤相亲之羞,仍查不出张少英究竟为何如此臃肿不堪。孟依仙详查医书,仍找不到张少英类似的症状。次日张少英臃肿之处遍布全身,已冲破肌肤开始溢血。瘦马等人开始倒不担心,此时但见张少英全身流血,不由人人惶恐,急得大哭。柳天波稍懂医术,见张少英流出的淤血尽是黑褐色的血液,显是中毒迹象。只是不知张少英究竟是何时中毒,又为何人所下毒。当下柳天波使四女回避,自将张少英周身伤口一一割开,放出淤血,再包扎好,过得当日张少英脸色便有好转。柳天波稍探张少英脉搏,便知张少英已无事。当下向楚云告辞回武林盟,并告诫她张少英若不愿入玄天派倒不可强迫。柳天波为人刚直,江湖中人素知。楚云听出柳天波话外之音,点头答应。

    张少英听完于芳一番细说,知原来是天山四燕救了自己。早听柳天波说过,天山四燕美艳群芳,是陇西出了名的美人。便是当年真宗皇帝也对地宗大弟子柳燕下诏,欲招其入宫册封。这柳燕深知宫门似海之忌,竟以一首妙诗婉拒,传为一段佳话。天山四燕是江湖中人送的雅号,拜倒在其裙下之人不乏名宿。传闻这大弟子柳燕娴淑端庄,二弟子白羽彤秀气可人,三弟子孟依仙聪慧伶俐,四弟子云馨冰雪雅致,众女皆美如天仙。当日任闲遥还向张少英调笑,问张少英可有兴趣挑上一人做媳妇。其时张少英甜蜜之中尽是林梦怡的身影,任闲遥说的再美,张少英也不会去动半分心思。他悄悄向后看去,怕林梦怡听见,倒引的任闲遥一阵大笑。

玉琼天山(2)

    门外进来四人,均是身形阿娜的妙龄女子。四女各穿绿,青,黄,白的长锦衫,衣衫韵丽,鬓发高耸,袅娜轻盈。各自围着面纱,瞧不清面庞,只露出雪白滑润的额头和亮丽的美目。四女一入房中,张少英便又闻到一阵花卉香气,正是那每日忽隐忽现的密地花香。侧目瞧去,四女已近床前,众人纷纷让路。于芳忙唤道:“孟姐姐,我老大醒了。”被于芳作唤的黄衣女子轻轻点点头。绿衫女子轻声问道:“张公子,你可好些了?”女子说时,语若流莺,清脆有声,张少英心头不禁为之一热。暗叹,这姊姊生音真是好听。他听于芳叫孟姐姐,想来四女便是天山四燕了。他此时有伙伴在身边,自杀之念已是烟消云散。但想人家救得自己性命,自己可不能失礼。挣扎起身,岂知才稍动,周身便一阵巨痛袭来,痛的冷汗直冒。黄衫女子上前劝道:“公子不必多礼,你的伤未愈合,须得再歇息数日才可下地。”张少英不知如何分辨四女,但听黄衫女子声音温顺清脆,竟与林梦怡甚是相似,不由心头一酥。向黄衫女子细瞧去,见她一身花黄长衫,薄丝凤帛,一对凤目如盈盈秋水,色泽深润,顿让人不敢生丝毫亵渎之念。张少英瞧得痴了,只觉这女子的眼神都与林梦怡极为相似。黄衫女子见他盯着自己目不转睛,脸上微微一红。这些痴迷的眼神她已瞧得惯了,但张少英眼神之中虽含情脉脉,却无轻浮之意,憧憬之色溢于言表,显是见着自己想起了心上人。

    于芳虽已年芳十六,但未有过男女之情。见张少英盯着人家一动不动,心头一阵醋意。群里的一众女孩对张少英极是膜拜,自是各自以张少英为终身所择。于芳扶住张少英肩膀,将张少英轻轻放倒,大声说道:“老大,你伤口还没好,快躺下吧。”张少英陡然回过神来,见是于芳提醒自己。知自己如此瞧人家已是无礼之极,心头一阵歉意。说道:“姊姊如此大恩,在下感激不尽。”黄衫女子微微笑道:“公子过谦了,此事柳、任二位统领大费心神,我们不过是微尽绵薄之力,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张少英听得她如此谦谦有礼,倒想起林梦怡自客栈之中教于自己一些逢人礼节的情景。张少英道:“在下救命之恩,岂敢言轻。今后但凡有效劳之处,张少英绝不敢有违。”黄衫女子轻声道:“公子严重了!奴家姓孟,双名依仙。公子若不嫌弃可称我一声孟姑娘,这姊姊可不敢当。”张少英道:“早听说四位姊姊如花似玉,美得不得了。在下能得四位姊姊救命,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孟依仙听他仍姊姊的叫个不停,心中微觉甜蜜。天山四燕均不过桃李之年,女子爱美心人皆有之,各人虽自小熟作解经大礼却仍不免。孟依仙笑道:“公子说笑了!这三位是我的师姐师妹。”当下孟依仙向张少英介绍了三女,那身着绿衫的女子正是玄天派大弟子柳燕。身着青衫的女子则是二弟子白羽彤,着白衣的是四弟子云馨。三人经孟依仙介绍,均自张少英床前一揖。众女均是头次如此向人行礼,心中不觉好笑。

    张少英知自己该还礼,但身子不能动弹,只得说道:“在下卧榻在床,在此见过四位姊姊了。”柳燕说道:“公子还是称呼我们姓氏才好,否则今后我姐妹四人可不敢再见公子了。”张少英自知柳燕语中之意,但听得她声音端庄清脆,心想任闲遥所言果然不假。张少英忙道:“在下冒犯了!请四位姑娘见谅。”孟依仙笑道:“张公子,你的伤还没好,请多多歇息,稍后家师会来看望你。”张少英想来便是当今玄天派掌门人楚云了。说道:“怎敢麻烦掌门人!在下可承受不起。”他口中虽是礼节之数,却是心中坦诚之至。玄天派能收留瘦马他们,张少英已对玄天派之人多了份敬重。柳燕笑道:“张公子不必多礼!大家竟在此相遇即是缘分,繁缛礼节倒显得生疏了。公子初醒,便请三师妹为公子悄瞧瞧伤势。”张少英依言谢过,便见于芳熟练取过床头的菊花垫枕,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垫枕上。瘦马拿过凳子让孟依仙坐下。孟依仙取出手帕盖在张少英手腕上,修长的玉指搭在张少英的脉搏上静心细探。

    她一坐得床前,那股花卉香气便越来越浓。张少英得孟依仙如此临近,只觉她的眼神与林梦怡相似之极。只是定眼细看之下,才知自己是乱迷心窍了。想起林梦怡的惨死,张少英心头一阵巨痛,眼眶湿润。当见四女时,他隐隐有些偷窥之欲。这时则暗暗告诫自己,便是林梦怡不在了,自己也决不能这般喜新厌旧。何况自幕秋白之外,他又多了李中赐这一大仇人,只是此时不知李忠赐究竟是死是活。但想自己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得为林梦怡报仇。未学武之前这些事张少英自是想都不敢想,此时有如此体质,人壮胆大。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少英,见他神色忽而忧愁,忽而恍惚,忽而悲伤。天山四燕均瞧在眼中,稍刻之后,孟依仙收起手帕,起身道:“张公子,你的脉搏真是奇特,倒比常人慢了许多,却绵长不弱,真是前所未闻!”张少英知自己体质,也不懂这些,倒并不如何惊奇。只是说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孟依仙道:“如此体质自是难得,若公子好好珍惜,他日定能造就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张少英心中微颤,只觉这话倒似林梦怡所言一般。四女见张少英神色黯然,心中虽疑问重重,却也不便就此发问。此时但听屋外有人喊道:“掌门人到!”

    说时,只见数个男女弟子拥簇着一位身着黑衣长袄的贵妇进得房中来,正是玄天派掌门人楚云。四女盈盈一揖,神态甚是恭敬。众人让开道,张少英瞧着楚云慈祥慈祥的面孔,心想自己躺在床上可是无礼之极了。正寻思间,楚云已近床前。张少英从未见过这般大人物,心中不觉颇为紧张。楚云似是瞧出张少英的不切,说道:“少侠有伤在身,这礼数自可不必了。”楚云的声音慈祥又温和,倒让张少英紧张稍懈。他并未做过如何大事,楚云这一声少侠已极是客气。只因张少英体异常人,玄天派自欲将张少英引入山门。只听楚云续道:“少侠便在此好好养伤,再过数日便是元宵佳节,只盼少侠能迁就于此,好些放松一下。”张少英见楚云如此客气,心头一暖,连声道谢救命之恩。楚云笑谦虚几句,向孟依仙问道:“这伤势可好些了?”孟依仙点头道:“已痊愈十之七八了,再过数日便可下地。”楚云点头向瘦马一众说道:“孩子,如今他已没事了,大家可不能再行傻事了。”楚云接待众人,让大家有饭吃,众人对楚云极是敬畏,便学着天山四燕行女子揖礼。

    这男女揖礼是大有不同的。玄天派的礼数虽严,却与世俗不同。玄天派中有许多西北羌族之人,是以礼数较为居中。一众弟子见到长辈,只行揖礼,便是见掌门人也是如此。四女见众人以这女子之礼道谢,不由抿嘴娇笑。瘦马等人倒是不以为然,张少英却已是脸红透了耳根。楚云再客套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孟依仙嘱咐张少英不可乱动撕裂伤口,又交代于芳按时去取药,四女也一齐退了出去。果果这时终于爬上床来,他知张少英有伤,径自翻到里处,摸着张少英的脸庞,轻声问道:“大哥哥,你好些了麽?”张少英突心头一热,久未见大家,经果果这童声一酥,心头的苦楚与激动顿涌上心头,不觉间竟流下泪来。果果一见他哭了,忙用衣袖去帮张少英擦拭。张少英强忍着哭声,向瘦马问道:“你们在这还习惯吗?”瘦马点头道:“有吃有穿,倒也没人欺负咱们,老大,香儿走了吗?”张少英点点头,仰面看着纱帐,泪水不可抑制。果果一言不发的为张少英擦拭,张少英怜爱的向果果笑了笑。果果顿时大为欢喜,坐在那儿盯着张少英的眼睛,似是等着他再哭。

    瘦马头脑并不及大头聪明,心中有何疑问均是不吐不快。早听得玄天派弟子传闻,张少英与国公府公子的姬妾有染,得罪了国公府,这时见到张少英直欲问个清楚。张少英沉呤片刻,知这些江湖琐事大家知道的越少越好,但也不愿过多隐瞒大家。他说道:“我们离开不久,香儿便走了。我只好将她埋了,待了些日子这才出来寻你们。。。。”

玉琼天山(3)

    他这一番讲解,众人均细细静听。张少英大略说说,对七杀一一说起,以及与林梦怡相遇被劫动情之事,并未有过多隐瞒。至于林梦怡受辱而惨死,张少英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只以受歹人迫害搪塞过去。众人对张少英敬若神明,均为他叹息。问起仇人是谁时,张少英说道:“仇人太厉害,我们又怎能报得了仇。你们要记得,今后哪怕是没有我,你们也得好好活下去。”

    众人一阵骚动,直呼:“老大,你若不在,我们又能活到哪儿去!”

    “老大,我们要一辈子跟着你。”

    张少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与林梦怡**相拥时。林梦怡便说过,众人对他依恋甚重,便始终不能自立。张少英这时已将复仇之事隐放在心,只欲一人为之,他被众人吵得一阵烦躁,说道:“你们先下去罢!我歇息一下。”众人虽对张少英有千言万语,但张少英发了话,只得各自退出屋去。果果临走时说道:“大哥哥,你快要好起来,我们等你吃饭。”张少英微微一笑。静静躺在床上,仰望暖帐,心头思绪万千,尽是林梦怡的影子。他自昏迷中醒来,只觉如似做了场梦。此时屋中炉火甚旺,倍觉暖和,张少英疏懒叹了口气,胡思乱想之中沉沉睡去。。

    傍晚,于芳端来了药。张少英垫起头喝了些,只觉入口甘甜又稍带些苦味,其中似有人参的味道。狐岭药材繁目,张少英等偶尔挖到些来卖,有时干脆做充饥之物,是以对人参稍有了解。张少英问道:“这药是谁熬的?”于芳答道:“是孟姐姐熬的呀。”张少英忽然发觉,玄天派对自己竟是如此客气。想起林梦怡所言,张少英心头不由一阵叹息。倘若自己不是身具异秉,玄天派恐怕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罢!接连喝了两日药,张少英才知这些均是补气养血的补药。柳、白、云三女每日均随着孟依仙前来为张少英查看伤势。待到第五日时,张少英已能坐起身子。瘦马等人每日陪着张少英说话儿,大家久未见张少英,畅所欲言,聊得倒极是畅快。只是瘦马一众人居住在山脚的马场下,每日早上晚下却也不辞辛苦。张少英知拦不住大家,便也不再劝阻了,只是嘱咐大家小心。交谈之中,张少英才知玄天派有三座主峰,他所居的这一峰叫玉琼峰,乃是玄天派的主峰,为掌门居住之所。另有朝阳、玉隐两峰,是天地两宗弟子的歇息日常之地。

    再过得三日便是元宵节,张少英的伤势愈合的极快。再过得一日,身上的疼痛渐消,伤口血壳已开始脱落,人已能下地来。瘦马等人倒是丝毫不觉,天山四燕却是瞧在眼里,惊在心里,不时将张少英的伤势告知楚云。这日张少英换上衣衫,走出屋来。原来身处一座小院里,院里种有数株梅花,十字辅道之外摆满盆兰,与这寒冬腊月之中,倒是清馨雅气。这院子坐北朝南,建有东西北三间房,张少英便居东厢之中。径出正堂,张少英出得屋来才发觉这院子并不甚大。院子依山建在峰侧砌平的石基上,门前二丈见远,青石铺道,一条石雕镂栏依道旁而建,栏外便是百丈高崖。冷风倏然,张少英丝毫不觉寒冷。瘦马有等体弱,均不禁打了个寒颤。玄天派三峰,玉琼峰在后,朝阳玉隐两峰居前。三峰山凹内方圆数里,且有一条大河贯穿,仅山前一处出口,自是极佳的养马之地。山峰四周山峦叠嶂,延绵不绝。张少英望着远处的群山,心头渐渐静下来。

    峰下马场内人影点点,极是忙碌,知明日便是元宵节。张少英向诸人说道:“让你们留在玄天派怎样?”瘦马道:“老大!你在哪儿,我们便在哪儿!”张少英轻叹一声,说道:“你们需明白,我不可能照顾你们一辈子!如果你们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我能帮你们的始终不多。”众人从未听张少英如此说过,一时均暗暗体会。青舒道:“你也留在这里吗?”张少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心中立誓要找李中赐和幕秋白寻仇,自己若是加入玄天派,日后门户有别,必定不便。想起柳天波,张少英道:“我要去武林盟!”众人自入玄天派以来,对武林盟知之甚详。知武林盟乃习武之人的神往之地,自己身无武艺,自然非所能及。张少英并未将自己身负武功告诉大家,青舒问道:“你去武林盟做甚麽?”张少英道:“柳大侠说过收我做徒弟。”青舒不明张少英此话何意,瘦马却已知张少英竟将复仇之事一人承担。但想及失去众多的伙伴,瘦马也知张少英不愿再有何损伤。瘦马并未说出来。只是说道:“老大,我们听你的,留在这里便是。”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那我有空便向楚掌门提一提。”他倒并未有何奢望玄天派能留下瘦马等人,只是此刻张少英寻仇心切,也想不出究竟能将瘦马他们安住在何处。

    这时,张少英听得左侧有脚步声,侧身望去。只见三个素黑长袍的人正拾级上来,瞧三人容光焕发,气定神闲,白清的脸庞虽尽风霜之色,却不见老态,更瞧不出年纪。也或五十有余,也或七十有余。这三人着装虽一样,神润却又各不相同。中间那位高大黑袍人向张少英笑问道:“你便是那张少英小朋友?”听对方称自己小朋友,张少英不觉这三人倒颇有风趣。上前答道:“正是小可。”

    三人相互瞧了一眼,又齐瞧了瞧张少英,倒看不出张少英有何异处。只不过呼吸尚不可闻,倒是颇觉惊奇。趁此空挡,张少英想起柳天波说过。玄天派天宗有三位前辈高人与玄天派掌门楚相依之夫常青云乃八拜之交,合称为陇西四杰,想必便是这三人了。张少英躬身答道:“三位前辈可是陇西四杰。”

玉琼天山(4)

    左首那俊瘦笑道:“小朋友可有些见识,还知晓我等老粗名号。嘿嘿!”

    玄天派天宗自常青云死后,天宗弟子的武艺便由这三位师伯教授。四杰中常青云年龄最小排在最末,大哥陆伯谦年岁居上,为四人之首,其次便是二哥宋清竺,三哥项不屈。

    宋清竺大笑时,张少英见三人伸出手掌向自己肩膀拍来,来势甚急。张少英倏地移开身子,躲出三丈之外。

    “哎呀”

    三人惊叹一声,顿又扑将过去。张少英头次自众人面前使武功,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张少英已不知如何便到三丈之外去了,一时均惊得说不出话来。陆伯谦惊道:“逍遥八步。”三人说时,手脚不停,分三面向张少英肩膀抓去。张少英不知三人究竟何意,自知不能与其动粗。眼见三人围至,张少英又折身躲了出去。但听得三人大笑起来,甚是得意,张少英却摸不着头绪。三老紧身跟上,步伐极快,仍是三面围攻之势。张少英瞧准缝隙,闪身冲出。突觉眼前一黑,一只大手向咽喉抓来。张少英吓了一跳,折身向右,倏的又一只手抓来。他这一停顿,三人已将张少英围在方丈之内,张少英再无空处可逃,只得后退两步,定身不动。陆伯谦笑道:“小子可有本事了啊!”三人正笑看,突觉眼前一花,张少英一顿步,倏地逃出了圈子。三杰齐声怪叫道:“神行术。”说罢,三人起步向张少英迫了过来。张少英一逃出圈子,生怕三人追来,逍遥游纵横之间随意而至。这门前并不宽尚,四人一番追逐,上下翻飞,好不壮观。陆伯谦三兄弟自四弟常青云死后,已极少与人动手。此番出手竟让张少英连躲过三次,不由大觉羞愧。他三人修炼赤流微云已愈二十年,轻功早已纯熟至极。张少英虽跑得快,陆伯谦三人却始终追随其后,渐行渐近。张少英知再躲将下去,终为三人所擒,忽转身拍出一掌。陆伯谦功力较为另二人深厚,是以追在最前。忽见张少英拍出一掌来,也一掌拍出,却想试试张少英的内力。张少英不敢有过,这一掌只出了五分阴阳掌力。呯的一声,陆伯谦身子被震出数丈之外,内息翻腾。张少英身子丝毫未动,正双手向张少英双肩疾抓的宋、项二人顿停手向后退回。陆伯谦暗暗调整内息,将纷乱压了下去,三兄弟脸上倒少有的肃穆凛然。陆伯谦忽笑道:“小子,你使出全力,接我一掌。”说罢,但见陆伯谦身子纵出,单掌向张少英胸口拍来。张少英也不知这二人能否接得住自己这一掌。当日问起柳天波与四杰想比,谁更胜一筹时。柳天波只是摇头,大说不如。

    陆伯谦来势并不快,但窄袖劲风鼓起,显是力道甚大。张少英只得出掌抵挡,澎的一声,张少英身子弹出,落在屋侧道旁的圆石上。张少英抖觉陆伯谦这一掌乃是手少阳,手少阴两道阴阳掌力同时而至,待他惊觉时再蓄力已是晚矣。他体内气息虽纷乱,但内力聚散自如,毫无阻隔,稍稍调整便平复下去,所受的也不过是右掌酸麻的皮肉之痛。宋、项二人对陆伯谦的武功知之甚详,眼见他全力一掌,虽将张少英震出,对方却未见丝毫损伤,惊叹之余,则更是惊喜甚巨。三兄弟相互瞧了瞧,又瞧了瞧张少英。陆伯谦说道:“他是我的了。”项不屈不忿道:“怎的是你一个人的了?”陆伯谦道:“我是大哥,自然是我的。”宋清竺道:“以身份压人,太也不讲道理。”陆伯谦道:“那咱们关门而定。”三人停略一下,齐道:“好!”说罢,三人身形如风,瞬间过了小道不见。

    张少英大是不解,不知这三人在争些甚麽。他揉揉手腕,下得地来。众人顿如梦方醒,奔将过来,将张少英围在中间,惊叹之间,人声沸鼎。张少英瞧着众人的奉承,不由想起狐山的日子,自己与宋瘦仁斗胜之后总会有如此一番情景。他示意大家静下来,笑道:“想知道吗?”诸人齐声答道:“想。”瘦马双目发光,惊道:“老大,那可是玄天派的师伯啊!你居然能与他们一较高下。老大,你甚麽时候学得这麽厉害的武功的?”张少英道:“自然是柳大侠教的!”瘦马哈哈笑道:“老大,你武功如此厉害,今后咱们可不怕受人欺负了。哈哈。。”众人欣喜之余,除了羡慕,自也大为张少英高兴。

    青舒羡慕道:“老大,你刚跑得好快。简直像鬼魂一样。”金刚怒道:“你想咒老大死麽?”青舒反讥道:“你这笨猪!这话你也不懂。”金刚掳起拳头,喝道:“想打架是麽?”群里有大头在时,金刚不如大头力气大。这时大头不在了,群里自是他力气最大。青舒有张少英在,可不怕金刚揍自己。应道:“你打我试试?”金刚性子虽冲动,但在张少英眼前却不敢放肆,尤其是如今。青舒得意向张少英道:“老大,你刚刚使得甚麽逍遥八步,神行术再使给我们瞧瞧吧?”张少英道:“我还未练纯熟,等我学成了,便教你们。”众人顿喜得魂儿飞了天,心中所想,只觉都能如张少英这般厉害。却不知到这般境地,得费多少时日。

    瘦马问道:“老大,你还会甚麽功夫?”张少英道:“剑法呀!”瘦马喜道:“老大,求你了,使给我们瞧瞧吧!”众人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张少英此时才想起水寒剑,忙返回屋内。他的随身物品,经柳天波整理,放在炕侧的衣柜上。张少英取过水寒剑,打开包裹。包裹内俱是自成万里草屋中搜来的珠宝首饰,有一对净白玉镯子、一只四寸大的黒木盒子、一对镂空青玉耳坠、一只玉花凤纹梳和一块朱红玛瑙壁,及林梦怡所赠的那块翡翠玉坠和那支金凤钗。众人哪见过这些珠宝之物,惊叹之间,拿起左瞧右瞧相互猜测。张少英拿起玉坠凤钗,想起林梦怡,心梗难咽,泪水欲出。瘦马拿着那黒木盒子向张少英问道:“老大,你怎的有这许多珠宝!哇!这可发财了。”张少英忍着眼泪,微微一笑说道:“那成万里逃走之后,我将他家的珠宝都搜了来。”青舒羡慕道:“老大,你被他抓了,捡个媳妇儿不说,还有这麽多珠宝,可赚大了!”张少英笑道:“等有空,咱们把它给当了,换些金银,咱们以后便不会饿肚子了。”“啊”瘦马突吃痛,惊叫一声,大呼说道:“给你了,给你了,你松开!”

    原来果果看中瘦马手中的盒子,瘦马也瞧着好玩,便想多瞧两眼。岂知果果丝毫不肯,竟咬着瘦马的手腕不放。小孩儿不知轻重,瘦马只得给了他。张少英笑道:“可别摔坏了哦!这里面的一件东西都能当几百两呢!”

    “啊!”众人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手中的物件。忙将珠宝放还,生怕有所损伤。瘦马揉着手腕,向果果哼道:“你若是摔坏了,老大一天不给你饭吃。”只因大家对这位弟弟甚是爱惜,是以凡事均处处容让。故而果果平日自张少英之外,却是谁也不怕。想到一天没饭吃,果果悻悻的将木盒放了回去。张少英拿起瞧了瞧,见这木盒全身黝黑,四面雕刻有麒麟图案,轮廊精细,雕刻精美。瘦马不解道:“这是甚麽东西?”张少英摇头道:“我也不知。”张少英轻轻摇了摇,但觉入手甚重,里面似有东西。他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盒子上有一条极细的缝隙。只是麒麟图案雕刻的甚是精密,若非仔细查看,倒非能轻易发现。张少英用力扭了扭,竟将盒盖扭了开。众人静声细看,不知盒子里是甚麽物事。这时见得里面竟是一颗润泽圆滑的绿珠子,不由人人称奇。张少英识得是夜明珠,说道:“这是夜明珠!”众人不解道:“甚麽是夜明珠?”张少英道:“便是晚上会发光的珠子。是朝廷的御用之物,百姓人家是用不得的。”众人听得如此神奇,见张少英将夜明珠还于盒内,便不敢再要。这时金刚拿起了张少英的水寒剑,拔出剑锋不过数寸,诸人陡觉一阵寒意。金刚奇道:“这剑怎的会这般冰冷?还会发光?”瘦马叹道:“老大,这剑真好看”张少英道:“这把剑的名字叫水寒。”瘦马道:“这剑定是把宝剑吧?”张少英点头应是。瘦马颇有兴趣的问道:“老大这些东西你是怎麽得来的,怎的你都不与我们说?”张少英叹道:“我不想你们知道的太多,这些江湖之事,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金刚道:“若是我们加入玄天派,便也算是江湖的人了吧?”张少英道:“等你们练好了武功,来日自会知晓的。怎样,不想瞧我使剑吗?要不要瞧?”众人顿齐声呼想。

玉琼天山(5)

    一众出得屋来,张少英难得的放纵,遂使出逍遥十三式,虽不甚圆滑,但在一众乞丐眼里却是大开眼界了。众人见得有招有势,眼珠瞪得老大。逍遥十三式本就是拼凑而成,毫无章法可言。张少英使得十余招,心中的苦闷顿发泄出来。便再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一路使将下去。他使得那一招唯我纵横,水寒剑下滑接着使出一招风沙万里,剑势磅礴,接着又使得一招剑雨萧萧,婉转而精细。逍遥十三式张少英学虽未学全,但其剑招灵活领略亦有十之二三。他这时心中全无芥蒂,只觉剑招顺溜,心中甚欢,随意所至之间逍遥十三式的剑法精髓倒显了出来。他脚下步伐渐快,剑势也快。旁上众人瞧得张少英身形如风,剑气有声,对张少英的羡慕佩服之情已是不可仰止。张少英手中剑势不停,忽而心中所想却是林梦怡的身影,伤心之余,心中自责。也是张少英将自身责任瞧得甚重,是以身旁之人出事,张少英总是严厉自己,却不知变通。

    逍遥十三式变化繁杂,虽然是同一招的变招。但方位却是乱七八糟的。即便是你知道对方剑招的方位,然而在穴位分寸之间却是教人防不胜防。张少英习的极为短暂,出招所限,全凭那高超的记忆所成,甚是僵硬。然而张少英全然沉迷其中,剑气慑人。一路使将下去,张少英渐渐清醒下来,再瞧得众人呆若木鸡的楞在当场。上前招呼道:“你们怎麽了?”瘦马转过身来,忍不住心中激动,突上前搂着张少英,大赞道:“老大!你好厉害呀!你可一定要传我剑法呀!”经瘦马这一说,众人顿如梦方醒,上前搂着张少英嚷嚷,生怕张少英不传自己剑法。张少英生怕水寒剑伤及大家,只得高举水寒剑。说道:“好!停下来听我说!”众人顿静下来,对他的羡慕之情更是无以复加。张少英续道:“这习武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会慢慢教你们。”瘦马不解道:“老大,那你怎的便学成这麽厉害的剑法?”张少英大吹道:“你们不知老大我天生异秉麽?学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如今需养好身子,这才有力气学武功,知道吗?”青舒炙热的拉着张少英的胳膊,说道::“那你便教我们一招嘛!老大,你便教我们吧?”瞧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张少英知众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说道:“好!我教你们一招,你们若学得会,我便教你们!”众人听得只一招,未有何难处。张少英当下使出一招“左右逢源”中的一式。这一招平稳而刚柔并济,是群斗的妙招,只需稍稍变化便可引出下招袭击敌人。张少英演练一式,青舒便自告奋勇上前试。青舒握着水寒剑,陡的打个冷战。顿了顿,大叫一声,依着张少英所教划了一遍。他此时才堪堪十六,头次使剑颇觉心奋。一式使完,旁上诸人便大肆讽刺。原来青舒这一式使得格格不入,全无张少英使时的神采风韵。

    张少英微微叹息一声,青舒连手臂都不能伸直。这一招又需内力辅导,他只不过是欲让众人知难而退。瘦马自认比青舒强,笑嘻嘻的自垂头丧气的青舒手中接过水寒剑。他与青舒一般,水寒剑入手便打个寒颤。好在寒气并不甚强烈,经手握了一会寒气稍减。瘦马心中暗暗墨记一遍,便施展起来。张少英瞧出他这前后两剑,使得倒是颇见其形。只是方位步伐全然不对,尤其是后面三处变换已是杂乱无章。这一式含有削,刺,砍,挑四种变化,并不繁杂。旁上诸人自也瞧出瘦马的不足,均大肆指点,几欲上前使剑。一番下来,众人各使得一遍均各自低下头来,颇觉失望。却不想如学武之人一次之间便学会,岂非人力所为。只不过众人对张少英极为敬重,对于他得言语丝毫不以怀疑,是以并未有人如此想过。果果身子短小,水寒剑到比他都高了几分。经众人吓唬,生怕割伤了手,是以不敢去碰。张少英瞧在眼里,只感心中憔悴,有心无力。虽然众人带与他的欢喜并不少于林梦怡。但张少英身在眼前,却是思念的林梦怡更多。每想一次,张少英心中的自责便深一分。

    这时张少英闻得一阵花卉之香,顿知是天山四燕来了。侧目瞧去,果见四女站在青石小道上瞧着自己,显是来此许久了,只不过他专注一时未及发现。天山四燕极守礼数,见张少英瞧来。即拾级而下,向张少英道个万福儿。张少英见四女脸现异色,心中一惊,暗叫糟糕。却听柳燕说道:“张公子,你刚刚所使的这招叫甚麽?”张少英心中一软,但觉这四女说话便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只得如实说道:“此招叫千里寻医?”四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柳燕道:“奴家不识,倒有一招向张公子请教?”张少英见四女脸色无恙,心中稍平,说道:“不敢!”柳燕道:“可否借剑一用?”张少英当下将水寒剑递了过去。

    众人退开让出一处空地,柳燕随出剑尖连点,转势大开,忽的剑势倏出,步伐竟快。身虽向前冲,却头也不回倏地,反手便是一记后刺,四方翻腾之间连出六剑,甚是凌厉。张少英瞧的清了,不仅一阵忐忑,只得道:“姑娘果真聪慧过人,在下,在下。。佩服不已?”四女听得张少英如此一说,齐掩面而笑。张少英不知何故,只觉一阵尴尬。柳燕道:“公子取笑了!这是逍遥十三式其中的一式,却不知对不对?”张少英心头一颤,不敢隐瞒,说道:“剑势倒是同出一源,只是。。。。!”柳燕道:“这一招本是偷学而来,公子但说无妨。”张少英脸色一红,才知是自己会意错了。说道:“这剑招之中倒是有几处不同之处。!”柳燕道:“却不知不同在何处?”张少英也不知该如何去释解,便道:“我使给姑娘瞧便是。”

玉琼天山(6)

    说罢,接过剑依式而出。这招千里寻医乃是伤人脊椎的辣招,一旦被刺中,伤势极重,一般大夫难以治愈。张少英缓缓施为,但四女瞧得明白,这一招中的六个变化之中,倒有四处转换之间剑刃均短长数寸。这其中微妙变化,若非练得纯熟,外人决难瞧得出来。

    一招使毕,柳燕随手拟出了其中一剑,不解道:“张公子,为何这一剑前刺短了一寸。如此而为,最多入肌肤半寸,如何伤得敌人?”张少英随手使出,说道:“这一招若是对付常人自是半寸不假。可天下之人形体各有差别,自是利弊皆出。故而这一式少了半寸,倘若伤不得敌人,自可随手而下,使出这一招水中捞月,教人避无可避。”柳燕到并不熟悉此一招,当下使出第二处中又缩了两寸的一剑。问道:“这一式回旋少了三寸不说,更是力到半处,又如何伤得了敌人?”张少英依式摆出,说道:“这一式回旋虽少了三寸,却是力到半途,而以退为进,虚中所为,可忽,可有,可无,随意而至而出其不意。”柳燕听罢,并未多问,当下询问了另两处的不同之处。张少英以形而答,四女见这些招数经过虚虚减减,威力大增之时,却又连贯另外数招。虽是勉强而为,却是精妙之至,不由心中暗赞。

    柳燕问道:“不知张公子这路逍遥十三式却是从何学来?”张少英心中虽惊,但想既然已知晓自己剑法的来历,再隐瞒却也对不起玄天派的款待了。至于如何处置自己,张少英但想任凭处置。当下说道:“是七杀苍龙大哥所授!”见张少英直言不讳,四女不禁对张少英更多了一丝好感。柳燕劝道:“张公子不必介怀,虽说玄天派与逍遥城有过生死大战,但天下武学任君而为,心正又何惧武功差别。”见四女不追究,张少英心头一松。只得说道:“四位姑娘海涵,在下真是惶恐不已。”柳燕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一路逍遥十三式果真是精妙无比。”张少英道:“柳姑娘过奖了!”忍不住心中疑问,续道:“却不知姑娘这一招从何而来?”柳燕微微笑道:“公子见笑了!这一路本是我师父自二十九年前的凤凰顶一战中偷学而来,今日终是大煞人前了。”张少英自听柳天波所言,也知二十九年前的凤凰顶之战一事详细。抱拳说道:“不敢!柳姑娘谦虚了!”孟依仙自一旁瞧得酥了,忙解圆道:“这般客气可真不知得客气到甚麽时候了!”柳燕笑道:“师妹说的是,张公子,咱们不必拘于礼数,但请公子莫介怀!”张少英知玄天派如此款待自己,自有拉拢之意。但想若是此时能将大头等安顿下来,自是放下心中的一件大事。

    张少英说道:“你们如此款待!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柳燕道:“公子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中人的本份。公子如此客气倒叫我们汗颜呐!”张少英道:“在下想见楚掌门,却不知可否?”柳燕笑道:“公子如此人才!家师早已等候多时了,如若方便,我们这便引见如何?”张少英瞧了瘦马等人一眼,说道:“烦请四位姑娘了!”

    瘦马知张少英是为了安顿之事,但想必定是去求助人家,心中虽极是不愿,却不敢违背张少英的意愿。玄天派的主峰玉琼峰坐北朝南,东西北三处均是悬崖,前处则山势稍缓。虽处西北黄土之地,但四周屋舍建的极多,繁华之间,尽显大派景象。尤其山顶至山脚均设有云舟机关,上下极是方便。这云舟是朝廷遣气宗花数年时间所建,上下共十段。其每段以一圈酒杯粗的铁链循环滚动,两端均搭有路台。其一端挂云舟,另一端则悬挂有一尊巨石,一旦机关松开,巨石便随着惯力徐徐下滑将云舟托至上端。而倘若下山,则需十人以上,只需重量稍稍超过巨石,便可依贯力使云舟缓滑,将巨石托至上端,如此反复。这云舟自山下分为五路,至半山腰向上再分为三路,向上再分为两路,便可到得顶峰凤凰顶。云舟为运船形制,虽仅一层却容得下十余人,做得极是精湛宽敞。张少英住在半山腰,随四女上山,但觉坐在云舟中极是平稳。且自岩壁杉木,山坳屋顶旁徐徐而过,沿途可自窗口看到各处不同之景。玄天派因地处西北边陲大寨,朝廷对玄天派极为看重,是以拨钱款大肆修建。张少英心中不由暗暗赞叹,颇觉新奇。

    待过得第二段,路台上的八名天宗弟子齐揖礼,四女还了一礼。玄天派男女弟子并无礼制,派内一门两制,除了指挥弟子,男女弟子相见只以年龄大小区分。当下,其中一弟子则将五人带至另一处路台,此处有八名地宗女弟子把守。张少英沿途所见,越见越惊奇。这玉琼峰上分划的极是别具匠心,无论山间长廊,还是假山牌坊,屋宇之间,繁木参天,片片屋宇连贯,犹如苑林一般。待上得第三段,张少英这才发觉已到了山顶。这玉琼峰山顶方圆一里有余,却是如盆而内凹。自北朝南则有一段缺口,缺口之前则是一墩平滑浑圆,三丈方圆的巨石墩。玉琼峰凤凰顶之名便是由此而来。传说曾有一只凤凰曾自此起飞,留下这尊石墩。

    张少英随四女拾级上得第三段,此处正是凤凰顶旁的一处平缓之地,上山的两段云舟均左右连接至此。地面砌石成路,四季青木延绵,毫无寒冬之色。两旁有二十四名男女弟子把守,见五人上来,两名男女弟子自前领路。上得台来,径过凤凰顶的金字牌坊,则是一条笔直的直道。凤凰顶上因地势所限,仅建有一座大殿和几处屋宇作为掌门人的起居及待身份极高的宾客之用。当中大殿红漆盅然,琉璃瓦烁,雍容秀丽,较之于国公府亦是过而不及,有名玄门。张少英不由暗叹,如此杰作,得费不知多少人力。

玉琼天山(7)

    路上众弟子严谨守礼,不作言语。到得玄门殿前,两个女弟子早在等候,恭迎五人入内。张少英进得殿内,殿内早坐有四人,主座上正是玄天派掌门楚云,西首坐下则是陇西三杰。天山四燕见过掌门人及师伯。张少英知自己有求于人家,当下拜了下去。玄天派开派之初便立有门规,众弟子不行跪拜礼。张少英如此而为,楚云顿起身上前扶起,说道:“少侠不必如此大礼!”张少英道:“掌门人大恩收留,晚辈大感恩德!!”张少英说时见三位师伯如饥似渴的瞧着自己,眼神炙热,神情颇为猥琐。却听楚云说道:“少侠重伤初愈,该多歇息才是。”张少英道:“晚辈躺了些日子,竟能下地,便受不得静卧,让掌门人见笑了!”楚云见张少英回答得体,实难想象张少英竟是乞丐出身,心中对张少英不禁又多了丝好感!

    旁上的三杰早已不耐烦,见楚云这般客套,陆伯谦上前道:“小子!此番前来可有甚麽事啊?”张少英心中正忐忑不安,但想玄天派看中的正是自己。倘若自己不愿加入玄天派,也不知楚云是否能接受瘦马等一行人。陆伯谦如此直接一问,倒叫张少英难以启齿了。楚云见张少英勉显难色!即道:“少侠不必多虑!柳统领早有言明!你若不愿屈居余此,玄天派也绝不敢勉强,至余你的那些同伴。我玄天派已是照顾不周,便是少侠不与,玄天派也绝无推脱之礼!,请少侠放心。”张少英心头一热,拜了下去,说道:“晚辈绝非是瞧不起玄天派,是晚辈身负血仇,只怕日后会祸及玄天派,请掌门人见谅。但蒙掌门人不弃,若晚辈留得命在,今后绝不负差遣。”屋中八人虽对张少英并不熟悉,但经柳天波所言,对张少英出身一切均是知晓,知道他与七杀有牵连。虽然柳天波未细言及张少英与林家小姐之事,却均已猜出个大概。张少英脖子上的创伤,除非自刎便绝难有此伤口。尤其是前不久李忠赐被送回灵州,是以诸人虽猜出事端,却并不向张少英问及。此时见张少英言明,楚云道:“少侠血仇在身,老身也不敢强求!今后众孩子便放在玄天派了,日老身即授他们入门之礼。”张少英感激道:“掌门人大恩!晚辈叩谢了!”说罢!张少英又拜了下去。楚云笑道:“少侠如此大礼可折煞老身了,快请起!”说时,楚云手上运力将张少英扶了起来。陆伯谦不满道:“有用不来,用全来了!这生意可亏大了,小子你不入玄天派,凭你那残缺不全的内功心法,练到最后可必死无疑了。”张少英心中虽委屈,但见陆伯谦神形随便,非心中所言,倒也忍了下去。

    楚云对这三位师叔极是敬重,向张少英说道:“少侠乃难得的习武奇才,无论哪派所见自是笼络不已,三位师师伯非是恶言,可请少侠见谅了。”张少英连声不敢。陆伯谦三人却是不干了,上前拉着张少英不放。项不屈道:“小子,我不管你是否、入玄天派,你必须的学我的武功!”陆、宋二人见项不屈抢先,更是不甘落后,齐声说道:“我们的也得学!”张少英一时还真不知如何打发这三位为老不尊的师伯。孟依仙上前说道:“三位师伯,明日便是元宵佳节了。今日已是来不及。便是学习三位师伯的神功,也得元宵之后呀!”三人细想之下,心中虽觉有理。陆伯谦仍不放心的问道:“小子!我教你武功你可愿意?”另二人见陆伯谦抢先,更不甘落后,齐声说道:“我教你武功你可愿意?”张少英一时不明所以,不知三人为何要如此教自己武功。

    天山四燕所见也不觉好笑,却碍于身份不好表露。楚云向张少英道:“少侠见谅!三位师叔是求才若渴,欲以一身倾囊相授,以见其利,少侠便应允了吧?”张少英一呆,却不知为何。原来三杰自与张少英一番交手之后,只觉以其体质却是从未见过的习武奇才。兼之人品初显,若细加调教一番,将来必为武林第一人,从而光大玄天派。三杰多年不下山,年日间所见,久生腻意。终日无所事事,便是调教出来的弟子也未见如意的。是以三人整日颇有些疯癫,以此打发时日。这时见得张少英如此奇才,顿如熄灭之火,自燃重生。三杰习武尽七十年,武功进境虽大胜当今的诸多高手,却终究难破任督二脉。是以失望之余,武学进境大停。但觉时日无多,不如逍遥快活一番。此时见到张少英,如续香火,以求一身武功有所传,更欲一见玄天内功的大成之威。

    张少英只得说道:“晚辈已给贵派添麻烦了,岂敢再奢求!”陆伯谦喝道:“那你是不愿学了?”张少英忙道:“晚辈不敢!”项不屈喝道:“那你究竟是想学还是不想学?”张少英颇觉无奈,他这些言词礼数均是林梦怡所授,虽说言词得体。但这拐弯抹角,虚虚实实的客套之言,倒不如直来直去来的痛快。他心中自是想多学一艺便是一艺,但客套至此倒不好直接开口了。

    瞧出张少英不善客套,柳燕上前说道:“三位师伯武功盖世,岂有不学之理。何况张公子并未离山,三位师伯有的是时日,也不必急在一时。”三杰倒非是浑人,只不过是些争夺之欲罢了。当下放开张少英,陆伯谦面色一冷,说道:“旁人是重礼相求老夫也不收,你倒是学不学?”张少英知自己不能再拒绝,心中歉然。但觉今后玄天派之恩自己便是如何也报不完。当下躬身行礼道:“蒙三位师伯抬爱,晚辈受之有愧!”陆伯谦道:“那好,元宵之后,我三人便教你一身傲视群雄的武功,原后你下山把那些不服咱们玄天派全砍咯!”张少英吓得一啰嗦,还是拜了下去。陆伯谦告诫道:“你也不必谢我等,七杀能传你武艺,我玄天派又岂有不敢。嘿嘿!小子,自古邪不胜正,今后你若包藏祸心,为祸武林,自有人能治你!你可知道?”张少英但想自己岂能如此,说道:“晚辈出身疾苦,此得众位前辈抬爱,岂敢胡为!”陆伯谦将张少英扶起,说道:“你知道便好,哈哈哈。。此事一定,我三人便无所争,这便走吧!”说罢!但见陆伯谦身子一晃,人已跃出殿外。三人心中大事所定,心中高兴,自是出去疯癫了。原来三人与张少英交手之后,回到屋内便大打了一场,人人俱欲将张少英占为己有。只是三兄弟同为修行玄天内功多年,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三人相斗自是谁也也没得到好处,最后只得商定由三人共有。

    玄天派一众对这三位师伯来去无踪已是惯了,竟无奈又不禁好笑。张少英道:“承蒙掌门人款待,瘦马他们来此多日,尽白吃白住,但请掌门人吩咐,好使晚辈等心中无愧。”楚云笑道:“少侠为这帮孩子可真是大费心神,玄天派自有书院,如若不然,便将他们安顿在书院如何?他们本是体质稍弱,此为竟可以武修身,又可以文报国,正是一举两得之事。”张少英知玄天派自建有书院,除玄天派内幼年弟子之外,另有周边各部,甚至百里之外的富家子弟前来投学。虽然玄天派深处极边之地,又是党项与朝廷经常争夺之地,党项人却是谁也不敢来惹玄天派。当年党项自玄天派立派创立时便百般阻拦,肆意刁难。惹得陇西四杰聚杀党项七部首领,自此党项人便对玄天派深深的忌讳。这些年间党项虽与玄天派有许多冲突,却并不敢犯山。玄天派只以戍边为责,只要党项不犯边,自也不去故意招惹党项。

    此时离开学已近,正是安顿瘦马他们的好去处。张少英感激涕零,又向楚云拜了下去。楚云笑道:“少侠可莫在施此大礼了,老身可承受不起!”说罢,将张少英扶了起来。说道:“少侠所说的仇人可是八部天王李忠赐?”张少英心中一痛,实不知该如何说起。见张少英极是拘谨,楚云说道:“屋中烦闷,我们出去谈谈如何?”张少英也不知如何拒绝,但想竟说了理由,若不给个交代,实是说不过去,当下随着楚云走到屋外顺着直道缓步前行,天山四燕跟随其后。只听楚云说道:“少英啊,奇才难得,你如此佳成,我玄天派自也是想极力挽留你。但柳统领竟有交代,我也实不敢强求。只是这恩仇不传代,老身也勉强不了你!你心中所忌可是怕党项人攻来?”张少英点头应是。楚云笑道:“此地虽然恶战连连,但军队是从不敢打玄天派的,就连侠隐山庄也不能,因为三位师伯都还在。”张少英知道陇西四杰曾经屠党项七部首领,党项人自此便对玄天派深深忌讳,却不想能到如此地步。知道玄天派刻意拉拢自己,但张少英不愿就此给玄天派添麻烦,当下拜礼领受。

玉琼天山(8)

    张少英自醒来心中隐隐急于探知李忠赐的下落,只不过无人可问罢了。当下问道:“晚辈倒有一事请教,却不知前辈可知晓?”楚云道:“你说的可是李忠赐?据探子回报,他回到了灵州”。张少英这才想起,石破军的确说过要将李忠赐送回党项。楚云续道:“听柳统领所言,逍遥城已准备向党项人下手却不知是真是假?”张少英点头道:“是!”楚云道:“逍遥城不可小窥,倒是有此一力。”张少英听到楚云言及逍遥城时,平平淡淡,全无与逍遥城的大仇面色。不由问道:“逍遥城与玄天派仇深似海,掌门人便不恨吗?”楚云笑道:‘“仇恨只能带来痛苦,何况当年之战乃是公平较艺,岂有深仇之说。”张少英不禁暗暗佩服,心中颇觉有理。楚云续道:“老身此谏少侠,仇怨所为不过人生其一,但若能济世救人,当以武者为尚之。”张少英曾与林梦怡探过此事,直感人微渺小,所为也不过沧海一粟,改变不了根本。

    张少英不解道:“可是一个人终究有所限,所为也不过沧海一粟,改变不了局面。”楚云道:“便是当今圣上都无彻底改变之力,但若一日一减,不求彻底。但求其心以诚,却也非不能。此为信念而绝非尺度。”张少英不禁若有所思,只觉楚云所言确为其一可行。他此时心中除了血仇,向其它之事竟迷茫又未曾去想过。虽觉楚云所言有理,却并未去深思。楚云见张少英并不如何在意,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说道:“明日便是元宵佳节了,少侠便随我等下山,准备明日事宜吧?”张少英对楚云颇有好感,躬身行礼。楚云当下遣弟子准备妥当,分路下山。中途张少英下舟领着瘦马等人下山。将楚云收受之事说了,众人虽难舍张少英。但张少英保证绝不会离开,倒叫众人高兴起来。坐在云舟之中,众人显是坐惯了,虽各个言语甚欢,却是谁也不敢打闹。众人沿途向张少英解说各处景色,直说的唾沫儿横飞。这玉琼峰山下屋舍较山腰上要多,多是来客及值守弟子的居所。路间虽无山上四季青绿,却也是小道绵串,山溪烁水,但显寥寥冬色。下得山脚下,已近黄昏,果见天地两宗弟子来回忙碌。有的搭锅埋灶,有的则忙着张灯结彩,喜庆元宵。见诸人下来,顿有一名天宗老年弟子前来领路。一众顺着一条弯道前行不过二里,便至一处房屋前,但见一座雕花镂空牌坊上写有潇湘书院四字,清润典雅,显是出自女子之手。那弟子将众人安顿在书院内的二楼雅间内便自去了,这里是玄天派男弟子的歇息之所。此间土炕并排,墙头均有填写瘦马等人的名字,一共七座,边上则搭有一处软榻,显是临时布置,却是张少英的。炕上每人发了一套玄天派天宗弟子的长白衫,众人顿争先恐后试穿人人个眉飞色舞。于芳因是女子被安顿在后院,楚云独自安顿一间给她。张少英眼见大家如此开心,不禁也笑了出来。他偷偷走出屋外,四处闲看,但见这潇湘书院建的极大,前前后后建有数座大院。前院数座乃是学堂,左偏院数厢是众男学子的歇息之所,右偏院则是学子的读书习武之所,其后则是女学子的学习之所。

    张少英随路走到练武场中,这时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白衫的中年公子来,俊雅非凡。见到张少英那年轻公子抱拳道:“阁下可是张少英张兄弟?”见他识得自己,张少英还礼道:“正是在下,却不知兄台姓氏?”白衫公子道:“在下姓韩单名一个白字。”张少英一惊,自听瘦马说过,玄天派自地宗四大女弟子之外,尚有三位师伯座下的三个关门弟子,武艺非凡,这天宗大弟子正是韩白,名号玉琼公子。张少英虽是吃惊,但与他并无交集。当下说道:“原来是玉琼公子,小弟可是三生有幸了。”韩白笑道:“张兄妙赞,你能得柳统领器重,他日出人头地可不远了。”张少英道:“惭愧,小弟才疏学浅,岂能与玄天派大师兄相比。”韩白谦虚道:“张兄客气,在下繁忙在身,明日见。”

    分别韩白,张少英返回住处。途中所想,但觉韩白儒雅俊俏,实是自己所不能及,心中卑怯。张少英进天井时,楼上楼下早已挤满了玄天派天宗的读书弟子,上上下下竟及二百余人。这些弟子均是派内弟子的后辈和战乱遗留的孤儿,人多繁杂时却是谨守礼数,自主作队。潇湘书院开学在即,众读书弟子自也得返回书院居住。张少英回到屋内时,瘦马等人刚刚换上玄天派的弟子服,正各自比拟。见张少英进来,瘦马立刻上前说道:“老大,你看这弟子服多威风!”张少英微微一笑,见众人终于有了落脚之处,心中也放下心来。

    晚间,天宗弟子送来大堆荤素菜肴,俱是兰州的佳品小吃。说是元宵头顿,其后数日一应食物皆由派内担负。潇湘学院内自建有厨房和食堂,张少英不愿与众玄天派少年弟子同食一屋。张少当下搬回寝内捡开一张炕摆了上去,偷偷叫来于芳,乔装进去。又自屋内点了四个炭炉,众人围坐在一起。虽是拥挤,却是喜意绵绵。张少英难得独自与众人相聚,当下向男弟子要了两坛清酒。此类清酒只是酿酒后所剩的尾酒,并不如何醇厚,便是果果也能喝得下半碗而不醉。众人久未在一起喧哗聚食,又有一桌吃不完的菜肴。顿人人眉飞色舞,狼吞虎咽。张少英喝了两碗清酒,忽然想起了小香,大头他们,心中闷闷不乐。但觉若是大家还在,此刻定然更加热闹非凡。劝酒或是喝酒人的天性,众人不止一次想灌倒张少英,却总是自己先趴下。此刻难得有时机,众人顿不约而同的寻借口的向张少英劝酒。张少英自知其意,却是难得高兴,均一一接下。接连喝了七八碗,张少英仍是脸不红,身不摇。瘦马,青舒二人但想如此硬拼自不是张少英的对手。瘦马眼尖,眼见果果独自一人扒了两只红烧猪蹄大啃,心中顿来了主意。向果果说道:“果果,猪蹄好吃吗?”果果吃得急了,都懒得回应瘦马,只是不住点头。瘦马轻声道:“咱们都敬老大酒了,你不如敬老大一碗吧!”果果半天才吞完口中食物,不解道:“可我喝了酒便吃不完猪蹄了?”瘦马道:“你年纪小,只喝一口就可以了。”果果喜道:“真的?”瘦马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老大!”果果向正在喝酒的张少英说道:“大哥哥,我敬你一碗酒,只喝一口可以吗?”瘦马的小动作张少英早瞧在眼中,说道:“好,来,大哥哥祝你今年身子长高些,身子再好些。”果果得张少英嘱咐,高兴得不得了。当下两人碰了一碗。张少英自倒了一碗酒,向果果问道:“果果啊,平时除了老大,还有谁对你最好呀?”果果道:“芳姐姐对我很好!瘦马哥哥对我也很好。。。”一句话未说完,便听张少英叫道:“哎呀!正是了!瘦马哥哥对你这麽好,你若不敬他三碗岂不是知恩不报啊!”

    果果年纪虽小,却知这知恩不报的意思。五岁时被人遗弃在坟地被张少英捡到,自此便跟着张少英,平日瘦马,大头对他也甚是爱惜。他年纪最小,张少英曾严令群内一切好东西均给果果和重重两人。跟得张少英久了,但见群内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视张少英为大恩人。他便问过小香,这恩人是谁。小香告诉他,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大恩人。对大恩人要敬重,哪怕是以命相报。

    果果瞧了瞧已是满脸通红的瘦马,问道:“瘦马哥哥,老大叫我敬你三碗,我只喝三口行不行?”瘦马立时叫道:“不行!”果果不解道:“为甚麽?”瘦马一愣道:“还能为甚麽!你敬老大一口,他喝一碗。为甚麽我却要喝三碗!”果果不解道:“可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人小只能喝一口,你都长大了,为甚麽不能喝三碗呢?”瘦马一呆,难道要告诉果果自己酒量不行麽!。却听张少英问道:“瘦马,你不会喝醉了,不敢喝了吧?”虽知是激将法,瘦马还能如何回应。但想如何灌酒也不是张少英的对手,如果就此服输倒是能躲过去。但今后众人再聚食时,每人敬酒前都问一句:瘦马,你行不行呀?群里人相合无间,常拿对方的短处来讽刺嬉戏,这已是见怪不怪了。一念至此,瘦马更是进退两难。但想竟是张少英的得力干将便决不能就此服软,心中却暗自后悔不该做出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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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侣情侠传介绍: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儿女情长,爱欲纠缠,利益使然! 本书作者亦反复修改多年,毕竟初笔,缺少文底。因而较喜欢宋朝历史,故而将这故事放在北宋。尤其对金庸,古龙这样的文范引为前鉴。 作者将小乞丐放到北宋,竟展示对自己武侠的理解,也意图侧面让读者了解一下当时的国情,只是作者缺少资仙侣情侠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侣情侠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侣情侠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