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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柔01     仙侣情侠传txt下载     仙侣情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玉琼天山(9)

    眼见瘦马那糗态,张少英向果果微微笑道:“算了,你瘦马哥刚刚吃了很多东西,你不如先吃肉好了!”果果瞧了瞧张少英,又瞧了瞧瘦马,顿明白二人是在拿自己当肉盾了,这已不是一回两回了。果果气道:“哼!若是重哥哥还在,一定不会这麽欺负我的!”虽是童言无忌,此话一出,众人均静了下来。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炭炉内的木炭烧的噼啪响。张少英自愿承担血仇,便不愿大家过多牵涉其中。只盼众人从此能在此安家落户,远离恩怨情仇之事。当下说道:“你们记住,大头他们虽不在了,但我们必须得好好活下去。今日咱们在此安了家,今后便是玄天派弟子。身在人下,你们切不可胡为。来,等咱们安顿好了,咱们找空闲便去祭大头他们。”说罢!张少英举碗一饮而尽。众人对张少英的话从不敢有违,心中虽难过,却仍打起精神陪了一碗。

    这一晚,张少英也不知喝了多少清酒。他醉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甚麽会醉。所有人都醉了,碗筷掉了一地。虽然张少英教过大家决不可浪费粮食,但这时未吃完的菜肴均撒了一地。众人和炕倒地而睡,好在屋内炉火甚旺,倒不似窗外的寒气凛然。这一切均由弟子报给了楚云及天山四燕,陇西三杰。楚云即令数名弟子自北院再敞开一间住房将众人安顿其中。于芳也醉得不省人事,韩白悄悄将她送了出去。

    正月十五,道家谓之上元,另有中元,下元,称为三元。其教义便是汉末五斗米道崇奉的天宫,地宫,水宫三宫神仙。以天官紫微赐福,地官清虚赦罪,水官洞阴解厄。以三元配三官,上元正月十五,中元七月十五,下元十月十五。解义这三神为三元日生,合称为三元节。宋初的元宵节原有十四、十五、十六三日,但自太祖皇帝乾德年间增十七、十八两日,称为上元五夜灯。其后又罢了中下两元,只留了这上元节。

    张少英等人醒来时,但听得外处人声沸鼎,吆吆嚷嚷,甚是热闹。瘦马大叫一声:“上元节开始了!”这番大喊,众人顿似前去投胎似的,忙着穿衣服。众人抢步出得屋来,天井中哪里还有人影。这几日听得玄天派弟子的解说,对这上元节已甚是期盼,这时更是不甘落后,张少英道:“我们先去接小芳,再出去瞧瞧!”众人虽是心痒难耐,均忍了下来。

    出得潇湘书院,但见马场上搭建了十座灯塔,高近十丈,五五相对。一串串五颜六色,形色各异的灯笼自塔顶分散而下,足有千盏之多,奢华至极。灯塔下人山人海,左右数排早已挤满玄天派内的家眷弟子。诸多的花灯,水果,布匹,孩童玩具,简便用具等均在一一叫卖。行塔之间,留有十余丈的直道。众少年弟子成群结伴嬉戏,自人群中穿梭。道间的奇术异能,歌舞百戏,声杂数里,外间更有不少人正在对门蹴鞠。这样的大年光景,在这边陲荒芜之地,自是极为难得一见的。眼见一班少年弟子踢得起劲,瘦马青舒等人已是心痒难耐。马场上虽热闹,但玄天派自外处均有弟子值守。张少英寻得一个女弟子,只是那弟子值守在此,不敢擅离。当下寻得都师姐禀报。都师姐虽不识张少英,却也客客气气的许那女弟子为众人带路。

    潇湘书院的女学子住处与众男弟子的住处尚有数座高墙相隔,平日虽在一所书院,却是从来不见。女子宿处正门在院后北面,数座天井相连,规模较小,却也能容下百人。那女弟子领着众人走到北院前。但见匾上写有潇湘北院四个大字,字迹轻柔得体,甚是优美流畅。门外这时并无值守弟子,只有一位年近五十余岁的婆婆坐在门前,正用白纸儿扎花灯。女弟子向妇人问道:“徐婆婆,那位于芳小姑娘可在?”徐婆婆抬起头来,但见她满面皱纹,甚是苍老。她微微一笑,露出几颗还未完全掉落的大牙,哑声道:“小姑娘早出去了,可不知去哪儿了!”女弟子回身向张少英说道:“张公子,想是她出去玩了,我可要请些师兄姐妹去找?”张少英不忍如此烦扰,说道:“师姐客气,不敢劳烦,我们自己去寻便是。”女弟子道:“今日山下足有数千之众,恐怕得费一番心思。”张少英惊道:“这麽多?”女弟子得意道:“咱们玄天派可是陇西第一大派,人多是自然,张公子不必客气,我这就请师兄姐妹们前去为你们找找,告辞!”女弟子转身向徐婆婆道了别,徐婆婆只是点点头,仍埋头去做她的花灯。

    见张少英一众人在瞧自己,徐婆婆问道:“孩子,我怎没见过你?”,张少英道:“晚辈初来此地,是以婆婆不识。”徐婆婆点点头,说道:“这儿可不能进男人,你们要找那小姑娘,便去马场上找吧!”张少英道了谢,带着瘦马等离开。众人一路返回均默默不语,青舒叹道:“老大,那婆婆好可怜!”张少英点头道:“至少在这里她还可以安享晚年。”

    众人来到马场上时,正见于芳过来。见到张少英,于芳欢喜的叫了声老大。众人见于芳双手各捏了四五只花灯,五颜六色,显是为众人买的。张少英平日所攒来的钱均由于芳与小香两人保管,余人便是身无分文。顿时人人显得格外亲热,大献殷勤。于芳毫不理睬,将一只莲花灯递到张少英面前,细声说道:“老大,我忍不住花了些钱,你不会怪我吧?”张少英笑道:“花了便花了,我不怪你!”于芳显得格外欣喜,自怀中掏出个布袋递到张少英身前,说道:“这是我保管的钱,一共还有十两碎银子和一百个铜板,还有些铁钱。”张少英接过钱袋,笑道:“幸好你带了钱,否则今日咱们非得穷疯了不可。”说罢,倒出碎银子,摊在地上,分出十份。说道:“每人一份。”众人顿喜得魂儿飞了天。

    张少英身上本还剩有数十两银子,但都放在山上。他自己取了一份儿,剩下的一份便给了于芳。果果拿钱时不解道:“这钱花完了,我们岂不是要挨饿了?”金刚嚷道:“老大还有那麽多宝贝儿,随便当一个便够咱们活上一辈子的了。”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我们如今虽有钱了,可你们切不可你乱花,尤其不许去关扑!”关扑也称关赌,是一种博彩头的赌杂耍。诸人均以各类物品为彩头,相互掷赌。卖赌之人若赢了,买赌之人须得按货倍数付钱,却不能得到彩头。而买赌之人若赢了,则可白拿货物。关扑本为朝廷禁赌之法,但凡正月十五及寒食节,京城均会放关扑三日。面上虽是如此,但民间却是屡禁不止,尤其是玄天派这般受朝廷眷顾的江湖门派了。

    狐山的关扑虽不及玄天派,但众人平日身上无钱。人人俱是望眼欲穿,却不知其中的利害。这时钱财在身,正欲一试手气。但听张少英此言,心中虽是老大不愿意,却不敢不听。只想其它好玩的可不知多少,顿又来了精神。再见张少英并无其它嘱咐,众人顿跑得飞快,片刻不见了踪影。于芳则领着果果跟在张少英身旁,张少英向于芳问道:“你昨晚没醉?”于芳道:“醉了呀,我喝了碗醒酒汤,所以醒得早。”张少英问道:“好玩吗?”于芳点头道:“好玩呀,老大,我从没见过这麽气派的热闹,这里真好!”张少英微微一笑,道:“你们能在此安家,我也省心了。”于芳道:“老大,我能求你件事吗?”张少英不解道:“怎麽了?”于芳道:“你若去武林盟,带着我好吗?”张少英一怔,笑道:“你得留在这里照顾果果,如今群里只剩你一个女孩子,瘦马他们又不会照顾。待今后果果长大了,我再接你去!”于芳但听张少英愿带自己去武林盟,虽说时日久些,但好歹有眉目,心中不胜自喜。张少英想起林梦怡言及小香之死。轻声问道:“小芳,你如实告诉我,你身子可曾有不舒服?”于芳心中自知张少英所说何意,得少英如此关心,心中更是欢喜的不得了。说道:“有时肚子会痛,挨一会儿就好了,可我也不知道怎样了!”张少英心头一紧,稍一思索说道:“你跟我来!”张少英领着二人顺弯道前行,寻到一个天宗弟子,问道:“这位师兄,请问楚掌门在哪里?”天宗弟子显是识得张少英,回道:“掌门人正在听轩阁议事,张公子可需我带路!”张少英客气道:“如此劳烦师兄了!”那弟子说了声不客气,转身前面带路。

玉琼天山(10)

    听轩阁是山坡下的一处阁楼,平日供玄天派山下待客之用。天宗弟子将张少英三人领至听轩阁前,向值守四名男女弟子交代了几句,便退了回去。门前值守的弟子识得张少英,上前问道:“张公子可是前来找掌门人的?”张少英道:“还请师兄师姊通报一声。”他这师姊叫的熟练,倒惹得两女弟子羞笑不已。当下一女弟子进屋内通报,另三名弟子则好奇的盯着三人。众弟子并不知张少英与七杀之事,只知道是柳天波举荐来的,甚得掌门人看重。楚云早有禁令,须得人人以礼相待。能得掌门人如此看待,自不是普通人。三弟子左右瞧了瞧,但觉张少英个子虽不小,却并不算得俊俏,实是看不出有何出奇之处。

    不一会儿,屋内出来二人,其中一人正是昨日见过的玉琼公子韩白,韩白当先一揖,道:“张兄弟前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张少英见韩白俊朗非凡,心中不觉自卑。只得答道:“小弟岂敢,冒昧拜访,还请见谅,”韩白道:“张兄弟客气,请!”四弟子待见大师兄对张少英都如此客气,不由更是好奇,心中均各自猜测。进得屋内,张少英才发觉屋内竟有不少人,男男女女站了一大堆。张少英刚进屋来,楚云便离主座迎了下来。笑道:“你来的正好,这些人都是我派内的骨干支柱,今日正好与你引见。”张少英及眼看去,屋内男女俱是二十至五十之间,或为胡腮壮汉,或为黑面壮汉,风霜老练。便是天山四燕四女都摘了面纱,以真面目示人。张少英头次见到四女面容,心中顿惊为天人。霎时之间,张少英犹如着魔一般,盯着四女瞧去,便再也离不开眼。确如柳天波所言,四女之秀丽,美艳绝伦,正是国色天香。未见面容时已是身姿娇娆,此番真容相对,一颗心已是怦怦直跳,诸身热血沸腾。但觉四女自身姿仟瘦之外,肌肤莹白掩晕,胜过婴儿的润丽。各人之间身形韵味儿更是透入心扉,只见那柳燕蛋如花似玉,清眸流畅,确是端庄典雅,温润沉稳。白羽彤一对凤目含情凝睇,灵异眨活,多了一丝活泼俏皮。而孟依仙性子虽成熟,美目之中却清眸温润,楚楚动人。张少英见到这双眼睛时,身子霎的一震。心中只觉这眼神与林梦怡简直是一模一样。不同之间自面貌,身形,鬓发之外,论气质,眼睛,身姿已甚是相像。至于云馨的冰霜冷清,娇艳无双,张少英已是无暇去瞧了。

    四女常如此受人窥视,早已习惯。只是张少英的心中似乎仅仅只是震惊,并无其他男子震惊后的炙热。只是瞧见孟依仙时的含情脉脉,却又隐然甚是凄凉。楚云于此倒也见得多了。她已知韩白与张少英相遇之事,当下暗暗碰了一下张少英,向一名二十余岁的俊俏弟子说道:“这是我玄天派天宗二弟子谢陵谷。”张少英陡然回过神来,做揖行礼。谢陵谷为人高傲,心中却对孟依仙情有独钟,一直暗恋于心。刚刚待见张少英对孟依仙的无礼,心中已是大吃醋,陡增不快。又见楚云对张少英如此客气,暗想不过是借柳天波的关系罢了。张少英体异之事,楚云并未当众所言,是以连韩白在内都不知晓。但以楚云在面,谢陵谷却不敢造次,当下还了一礼。楚云又向边上一位年近三十的中年弟子说道:“这是三弟子林子通!”张少英依言参见,林子通也还了一礼。张少英瞧出林子通对自己似有不满,却不敢表露。心中不禁暗暗担心,今后会对瘦马一众不利。尤其是张少英见三人均是风度翩翩,立身有姿,心中更是自愧不如。接下来楚云又向张少英引见了四弟子关风,五弟子查骏,一共十余人。这些弟子自三大弟子之外俱是慕名而来,身负武艺而拜入玄天派的。都是玄天派的栋梁之才,因不时出山与党项周旋,是以弟子掌教均按军中都,指挥二级成制。众人常年在外,俱是成名已久的指挥师兄,若无事只是每月才会回来相聚一次。

    而接下来的女弟子之中,自天山四燕外也有七人之多,却是玄天派内的家眷子弟。众女虽饱经风霜,却都风姿卓越,不失女子之柔。玄天派的弟子排序除了掌门人与师伯的关门弟子,均以入派先后为序,是以名次倒非实力所成。张少英均一一见过,没缺了礼数。众男弟子虽对张少英不以为然,各女弟子却是娴熟有礼。介绍以毕,楚云问道:“少侠前来有何事?”张少英躬身抱拳,说道:“晚辈找孟师姐,不想打扰掌门人议事,失礼之至!”楚云笑道:“本是些家常话,何来议事之说。”孟依仙道:“张公子我们前去偏屋吧。”张少英点头跟随其后。两名女弟子进了茶,即退了出去。孟依仙这才问道:“不知张公子找我何事?”张少英道:“请孟姑娘看病。”孟依仙道:“却不知是谁?”张少英道:“是小芳。”张少英一言至此,孟依仙即知其中原因。张少英不在时,瘦马等人因思及心,却不知小香怎样了,当下向孟依仙询问病情。这本是女子闺中密事,孟依仙却不好向一众人解说。只是稍稍说了些眉目,并未曾深入。

    孟依仙瞧了瞧于芳,说道:“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带于芳前去瞧瞧!”

    听轩阁后便有一座小四合院,孟依仙领着于芳径去了,偏屋内只剩下张少英与果果二人。果果不解问道:“芳姐姐也生病了吗?”张少英点头道:“会治得好的!”果果道:“真的吗?”张少英笑道:“大哥哥何时骗过你!”果果顿欢喜道:“那可太好了!姐姐可不用死了。”

玉琼天山(11)

    张少英勉强一笑,想起小香,林梦怡,心中顿隐隐作痛,泪水打转,只是深深长叹。不过多时,孟依仙领着于芳回来。张少英当先问道:“小芳怎样?”孟依仙面色稍变,道:“张公子放心,病情虽严重,却也可调理。可请将于芳交与我,我带她上山去调养些时日。”

    张少英点头向于芳说道:“小芳,你好好养身子,老大等你回来。”于芳欣喜万分,已是清泪不住,连连点头。张少英揖向孟依仙道谢,孟依仙还礼,说道:“张公子何必客气,于芳竟已是玄天派弟子,理应照应,只此不周倒叫公子见笑了。”张少英道:“姑娘大恩,实不知该如何报答。”孟依仙笑道:“张公子如此客气,奴家可受不起,张公子请。”

    出得偏屋,楚云一众正在品茶小叙。见几人进屋,楚云起身问道:“若有事需得打点,但说无妨,今后便将这里当做自家吧。”张少英心中感激,拜倒在地,大礼道谢。楚云扶起张少英,说道:“稍后我们会前去马场一行,你一同去瞧瞧吧。”张少英虽知楚云看重自己身质,虽如此真诚相待,心中总有些不自在。

    元宵节虽有五日,但玄天派自初九开始便已开始张罗,直至十四日方才妥当。玄天派的在册弟子尚有近两千人,除一部分值守在外,均已返回。自帐册之外的则是各些弟子的家眷,尚有两千余人。这四千余众聚在一起,当真是人山人海,甚是热闹。楚云一众刚下到马场上,便引来众人围观。然而打招呼的却是不少,眼中所见的却是天山四燕。平日天山四燕均以面纱为掩,仅在正月等大节时才以真面目示人。诸多人虽非第一次见,却是人人争先恐后。张少英身在一旁,但见四女娇姿依然,优雅脱俗,不禁也偷偷瞧了两眼。突然发觉女子的肌肤竟有这般白里润红,如此好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楚云与众弟子家人一一问候,甚为热心。楚云招呼道:“今日竟是元宵佳节,大家便不必拘束,都好好轻松一下!”楚云自灯塔上街走到下处,一路招呼竟用了半个时辰。街尾立了座擂台,台上正有两名男女弟子比试拳脚,斗得甚紧。台下四周人声沸鼎,好不热闹。楚云一众悄悄来到不远处,不时有人前来行礼,楚云均摇手制止。台上的两名男女弟子均在十八尚九,元宵佳节派内有禁令,不许持兵器,却是以止误伤。

    张少英见台上的两个弟子的身手甚是娴熟,男弟子正使一路掌法接连拍出,甚是威风。那名女弟子身姿娇小,使出一路脚下功夫左右闪避,不时还出一掌一腿。不过多时,男弟子一记双掌拍空。女弟子趁机使出一记连环腿,将男弟子踢下了台,迎来一阵女弟子的喝彩。男弟子灰溜溜的爬起身来,周遭不少先前支持他的师兄弟顿不住埋怨。男弟子挤出人群时,又有一名年长男弟子上台。男弟子挤出人群时,正见楚云一众,当下施了一礼。楚云道:“勤能补拙,你不必如此灰心,玄天派来日可全指望你们了。”那弟子听得楚云如此教诲,眼色亮了亮,转身去瞧台上的二人。台上那女弟子见来的是位师兄,知自己打不过,只得负气下得台来,引来一阵讥笑。便在这时,一名男弟子不等楚云示意,大声叫道:“掌门人来了。”诸众顿时齐看过来,当下人人作礼参见。楚云笑道:“大家不必多礼,今日以兴而尽,你们继续吧。”一个女弟子道:“我们这些粗浅技艺又怎比得上大师兄大师姐,不如请大师兄大师姐们上台让我们开开眼界吧。”周遭众人一听之下,顿时欢声雷动。玄天派并不禁派内结亲,诸多年轻男弟子血气方刚,但想一睹大师姐的妙人风姿,以饱眼福。玄天派天地两宗虽各有数名大弟子,却从未有过较量。玄天派的玄天内功因弟子体限,是以内功心法分为阴阳各修。众弟子修习武功均只修习本宗功法,与另一宗武功却互不知晓,一众人均想见识见识大师兄,大师姐的武功,顿人人向楚云请求。

    楚云竟知其意,微微笑道:“竟是如此,燕燕!小白,你们上台一博众欢吧。”众人听掌门人允许,均纵声呼喊,甚为期盼。楚云续道:“这武艺较量不分彼此,却不可无用而为,如此咱们便以一颗菩提丹做为彩头吧,”众人听罢,更是人人大声呼好。玄天派的菩提丹乃是治身去病的奇药,只因菩提花油汁稀少而极为珍稀。玄天派的内功心法,先注重修身。这菩提丹能改变常人体质,提高武学修为,正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神药。楚云此举当真是大出彩头,众弟子均跃跃欲试。虽知绝非大师兄对手,却仍抱有一丝侥幸。

    玄天派天地两宗之间不论弟子序,只以年龄上下相称。韩白当先向柳燕作揖请势,道:“师妹请。”柳燕自知拗不过,当下微微笑道:“还请韩师兄手下留情。”韩白谦虚道:“岂敢,请。”这二人虽是寥寥几句,却是礼仪有行。一位是白衣俊面,一位是美艳无双,又同为大弟子。张少英身在一旁,但觉二人当真是男才女貌,绝配可加,心中不禁稍有嫉妒。两名大弟子礼步上台,相对一处,玄天派在玄天内功之前便以内功立派,兵器上倒并不限制。韩白自坏内摸出了一柄短扇,开扇而立。眼下虽是严冬,但韩白短扇一开却是俊朗非凡,台下已有男女弟子喝彩。其中却是羡慕竟嫉妒,敬仰而暗暗垂青。韩白轻声说了句:“师妹请。”

    柳燕取下身上的绿丝披帛,轻轻挽在手中,说了句:“师兄请。”韩白谦虚了一句,身子一晃,短扇同收,顿折至柳燕身侧,出扇点向她肩井穴。韩白这一式飘逸绝伦的身法一经出手,顿引来一阵惊呼。却见柳燕身子左挪,披帛绕过腰间,缠向韩白腰间。她这一招实是平平无奇,即便是缠住韩白也不会有何伤害。但若被缠住,那韩白已是输了。韩白短扇回扫,柳燕这一记拂扫却缠住了韩白的短扇。韩白左手去抓披帛,引来台下一阵惊呼。却见柳燕随手一拉,披帛便如泥鳅般自韩白手中滑落。原来这披帛乃是极细的真丝编制而成,甚是滑腻。韩白一惊时,柳燕手中披帛的另一头已然向韩白面门射来。韩白只得开扇荡了开去。身子却是倏得一窜,左手直向柳燕肩膀抓去。这一下变故甚是突然迅捷,教人遂不及防,台下又是一阵惊呼。岂知柳燕脚下步伐一变,闪身避开。同时双手陡然甩出,披帛的两端顿如两条毒蛇袭向韩白上下两路。台下的地宗五弟子甘明珠见得柳燕使此一招时,顿惊呼道:“仙女漫步。”这门内外兼修的功夫乃是玄天派前任掌门楚香依的成名武功,玄天派自天山四燕之外并无其它弟子会使。干明珠虽贵为五弟子却并未得楚云亲传,只是得天山四燕稍稍说了些,于这门武功却是头次见。

    玄天派弟子对这门功夫虽耳熟言知,却极少提起。这时得干明珠叫出,顿人人窃窃私语,竟是惊奇又大为羡慕。韩白见柳燕如此一招,倒也吃了一惊。他二人虽身为大弟子,从小到大习武多年,却从未有过较艺。非是不能,而是两宗师各有人,且互不相扰,故而才成这一派两宗之制。韩白无奈,只得双手一张,一记太极式使出,荡开披帛,但听啪的一声,柳燕这一招被硬挡了回去。台下又引来一阵惊呼。已有弟子叫道:“这是大阴阳掌。”玄天派的玄天内功虽讲究阴阳同修,但诸多弟子体质不佳,是以才分为天地两宗,一阳一阴分开修习。但这大阴阳掌却是阴阳同修的一门武功,乃是大师伯的成名武功,威力惊人。柳燕感到一阵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当下也划出一记太极式,蓬的一阵气雾纷扰,将这一记太极式挡了开去,又引来一阵惊呼。众弟子此时已是欣喜若狂,大叹今日这番见识,实是大慰平生。这二人虽使得招式相同,但内力的运用却是截然相反。张少英瞧在一旁,虽知其威力小过自己。但想这二人竟能练到如此地步,确实不易。相较于自己的先天独有,却是简易的多了。

    柳韩二人这番大拼内力,自是心中稍有争强之念。另外所想却是,玄天派的上层武学极少现于江湖,玄天派所能时至今日之威,实是楚相依与常青云打败冷月痕之功。这时难得显示武功,柳韩二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如此而为竟可使众弟子见识见识玄天派的高深武功,又可以此来激励派内弟子的激奋之心。玄天派因地势所要,常与党项人纠缠。众弟子只知习武防身,对玄天派的上层武学均是可望而不及,俱是灰心不已。

    台下众人见大师姐身行如风,四方游动,身影娇倩,对玄天派的武学不禁又多了分期待。只是根念难变,众弟子因体质所限,终究难以武功大成。柳燕的所使得这门仙女漫步修内辅外,刚柔并济,步伐上则注重女子的纤柔飘逸之感,不论招式之间如何变化,其形均以女子的妙人身姿为重。虽过于招式的修饰,其威力却随修习者的内力深厚而变化。张少英瞧在眼里,便已大致瞧出这路内功的运作之法。其形倒如他的逍遥十三式,虽注重招式的飘逸之感,却仍威力惊人。韩白得柳燕大阴阳掌和仙女漫步急攻,只得使出大阴阳掌抵挡。柳燕自韩白周身游走,身姿宛如偏偏起舞的百花仙子,妙不可言,撩人心扉。众男弟子惊叹之余,却是瞧她身姿过于武功了。韩白较柳燕要大上五六岁,较早入玄天派,是以内力上胜于柳燕。只是天地两宗虽各自修习玄天内功,几个大弟子却仍注重阴阳同修之本,其武功之中也极注重刚柔并济。是以柳燕的招式上倒并不输于韩白。这时台下一片寂静,众人均沉浸在场间相斗的二人之中。一些玄天派早已封册的弟子瞧在眼中,不由暗暗感叹。但想数十年的光阴,竟不及这些还不及自己一半年岁的青年,心中更是灰心不已。玄天派早有门规,凡弟子满四十岁时,不论职位大小,均可自行抉择封册,至此修养终老。

    此时柳燕已向韩白攻了三十一招大阴阳掌,冰冷的掌风与韩白的炙热掌力相碰,激起阵阵的气雾,直看得众弟子惊叹不已。柳燕虽攻的紧,但韩白仅以大阴阳掌抵御,丝毫不落下风。陡然之间,韩白招式一变,双手竟不抵挡柳燕递来的一掌,双手以擒拿之法向柳燕肩膀抓去,正是玄天派的无双擒拿手。柳燕掌至中途,左手披帛一抖。韩白但见眼前绿影扫过,这一招双龙戏珠虽厉害。但若一掌击空,后果自是危险之极。虽是一瞬间之事,韩白仍撤了开来。同时翻身左右擒拿,方位之准,当真迅捷之至。柳燕得韩白这一记反攻,大阴阳掌便使不下去。披帛抖动,绿影缠绵。韩白但觉眼前绿影晃动,香气迷人,煞是扰乱视线。但若以内力将柳燕这条真丝披帛震碎却未免不雅。当下后退数步,短扇轻拂,一阵炙热的扇风迎面挥出。这一招运足了内力,柳燕手中的披帛顿散乱后飘。韩白乘机前攻,短扇连点柳燕身上的数处穴道。这门短扇点穴功夫乃是韩白自一位云游之人所授而成,虽非是玄天派的武功,却早已是玉琼公子的成名之学。玄天派弟子擒拿敌人之时,均会使此招数。这时见韩白出手如风,甚是迅捷。柳燕凭着仙女漫步的身法虽不至狼狈,却也并不轻松。天山四燕极少动武,平日自教授潇湘书院的女弟子琴棋书画,女红,武功之外,切磋时均是点到为止,倒不似今日这般大动干戈。

    韩白连点数十处穴道,见柳燕似是极不习惯,知她不喜与人相斗,当下便稍稍缓了缓。柳燕乘此时机,披帛飞舞,漫天绿影。霎时之间,柳燕右手食指,中指疾转,钩向韩白虎口,正是一式无双擒拿手。玄天派的各门武功虽不具差别,但内功心法却是截然相反。皆因体质所限,男稍注重于阳气,女则稍注重于阴气。是以柳燕这一招无双擒拿手使将出来,招式虽无变化,实处却在内力上。柳燕这一钩使出,韩白侧身还了一招浩海无边化了开去。接着使出一招不拘此行,左手抓向柳燕右手腕,右手短扇点向她手臂上的肩井穴。二人这番相互使擒拿法,玄天派众弟子均会使得一二,但觉二人将玄天派男子的玉树临风,女子的纤柔优雅使得淋漓尽致。但在楚云等瞧来却是两人在演戏一般,无双擒拿手的无双并非是天下无双之意,而是玄天派的内功心法截然相反,阴阳无可成双之意。此时台上两人相斗的乃是内力之间的较艺,若非熟懂无双擒拿手之人便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张少英不懂擒拿之法,竟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但觉玄天派的内功运用与自己所学的玄天内功相比,大体上均是阴阳分离。柳天波曾将玄天派的内功心法均与张少英说过,与张少英学到的一样,内功心法均是传到任督二脉便自断绝。以玄天派所言,无人能练到如此地步,是以传与不传倒并不重要了。

    众人只见韩白白衫飘飞,身姿絮雅,双掌出手翻转之间犹如在写字画画一般。柳燕竟以擒拿手相对,手中的披帛翩翩飞舞,韩白一时之间倒难得寻到空处。但见柳燕宛如身处云端的仙子,出手之间犹如穿针引线一般。尤其是那妙人的身姿,阵阵的菩提花香气,韩白心中已是按耐不住。见韩白内力一松,俊脸微微扎红,柳燕自知已无需再斗下去。当下倏地右掌拍出一记大阴阳掌,韩白还了一掌,分了开去。柳燕道:“师兄武艺精湛,师妹不甚体力,这便作罢吧。”她竟说是作罢,却不说认输。韩白岂不知理,心中却是大敢惭愧,但想自己如此失礼,却不知教她瞧见没有。微微笑道:“师妹谦虚,竟是如此咱们便成平手如何?这枚菩提丹便留给众位师弟兄妹好了。”柳燕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师兄请。”

    台下众弟子见两位大弟子不打了本是大为不愿,但听得二人竟将菩提丹留下,当下人人欢呼雀跃。待韩白,柳燕下台来时,已有数名弟子上台,欲以武力独得。楚云为避免众弟子比武不成,反成拼命之局。当下向四弟子关峰交代了数句,嘱咐他稳住场面。众人离开当处,楚云觉得累了。此时已近午时,阳光虽不大,但奔波了一上午,微觉口渴。当下回到听轩阁饮茶,吩咐厨房弟子准备午膳。午间众人欢聚一堂,摆了三大桌,楚云取出两坛玄天派的秘制菩提万花酒来与众人畅饮。

玉琼天山(12)

    众人均知这菩提万花酒以菩提花与各种名贵花卉相溶蒸制而成,玄天派的菩提花树虽多,但能酿酒的却不多,如此酿制自是极为难得。席间于芳照顾着果果,张少英则与五弟子查骏等弟子一桌。众人见楚云对张少英甚是客气,心中不免不满。只是这佳酿难得,众人举杯就饮,各自大谈江湖上的风闻趣事,倒也甚为热闹。张少英起身向楚云和一众弟子各敬了一杯,众人倒也不失礼节得接了酒。查骏对张少英倒极为亲热,但张少英心中所想的却是这菩提万花酒的醇清香气与密地之中的无名花倒是一模一样。心中想来,苍龙说的不错,那些无名花该是菩提花无异。柳天波也曾说过,这以菩提花乃是修习玄天内功的珍稀之物,他能有今日之进境实归此物之功。这以菩提花而炼制成的菩提丹能使人体质大增,从而修身养骨。张少英想自己在密地之中,除了空闲时摘些花瓣嚼嚼,便是摘些花瓣撒入温泉之中泡澡,其它倒并无何用处。见张少英沉默不语,似是心事重重。查骏问道:“张兄弟为何一言不发,难倒心中有事?”张少英笑道:“师兄误会了!小弟只是觉得这菩提万花酒甚是好喝,真是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了。”查骏笑道:“这酒可名贵的很,一年中也只能配制三十斤,掌门人能拿出两坛酒来,那已是破天荒了。”张少英叹道:“如此佳酿,小弟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说话间,两名天宗弟子领着一名信使进来。

    信使径至殿内,向楚云拜了下去。玄天派众弟子顿起身离席,以礼相待。众弟子虽不以为意对一名传令小卒施礼,但楚云对武林盟甚是尊重,是以那信使不经通报便可进来,众弟子自也不敢在楚云面前失礼。只听信使说道:“小人奉柳统领之命,送来信涵一封,请楚掌门过目。”说罢自背上取下传竹筒,取出信札交了上去。楚云命总管吴妈打发了赏钱,让信使去歇息。楚云取出内书,细看之下不禁眉头紧锁,随后才稍稍缓了下去,将书信递给张少英。

    众弟子见楚云如此而为,虽甚为不满,但想竟是柳天波所写,想必是施言照顾张少英罢了。张少英接过书涵,只见书上写道:愚弟天波敬慕玄天居士楚云钧鉴。前缘收留之情,不甚感激。原多有不讳,难使见闻,万望担当。原因四李之事,稍恐来者不善。此恳万言,赐张少英略字,万事已定,时机竟到,切莫强求。敬请居士费心,此敢盛情。。。。。”张少英一路看下去,却看不出柳天波究竟所言何意。这万事已定,时机竟到,切莫强求三句虽懂其意,却不知所指。知张少英难以明白其中之意,楚云道:“少侠请随我来。”张少英跟着楚云独自来到偏屋,楚云稍稍沉思,说道:“老身但有一事敢问少侠,可否赐教?”张少英知她此问必有深意,说道:“晚辈一定尽知相告。”楚云道:“前不久党项麾下李忠赐之役,门仆损失殆尽,自己也落得武功尽废,不知你可与此有关联?”想起林梦怡的惨死,张少英心痛难禁,含泪点头。楚云道:“柳统领并未向我提起过此事,是以老身也不知其中缘由。当下战事频频,党项人得此大损,必定会派人前来刺杀你。我玄天派有不少他们的探子,你今后得小心。柳统领来信让老身劝你不必急于动手雪恨,逍遥城竟已应允对付党项人,此前必不能再生变乱。”张少英想起党项人如此残暴,乱杀无辜,朝廷却因甚麽国体而一让再让,心中不禁怒由心生。其实宋朝曾多次围剿党项,只是每一次围剿都耗费较大人力。朝廷要面对北方契丹人的铁蹄,对于党项人确是分身乏术。

    楚云见张少英神色大变,劝道:“少侠大仇是小,若此时引得党项大举来攻,必定又生灵涂炭,不知贻害我大宋多少百姓。侠隐山庄竟已不在话下,他日成事之时少侠便一同前去,岂非快哉。”张少英听得楚云如此大降身份软言相劝,心中虽难忍,却实难拒绝。想起楚云的收留大恩,张少英道:‘掌门人吩咐,晚辈岂敢不尊。”楚云微微松了口气,欣慰道:“少侠能如此识得大体,老身倒也轻松许多了。”张少英连声不敢。楚云道:“竟是如此,明日便请少侠住到山上去吧,以免多生事宜。”张少英道:“晚辈倒想见见谁来杀我。”楚云见张少英如此轻松答应,稍感不放心。只得说道:“只是请少侠多多珍重。”张少英忙俯身称是。问道:“却不知他们何时来?”楚云道:“柳统领竟来信言明,必有眉目。”张少英见楚云眼神闪烁,显是对自己不放心,说道:“掌门人放心,晚辈竟已应允,便绝不敢辜负您一片心意。”楚云微微笑道:“好,好,那咱们便接着吃些东西吧。”

    张少英回来时,众人颇为好奇,一时纷纷向张少英敬酒。张少英喝些清酒还可,这一杯一杯的纯正佳酿虽爽口,却也终究难敌众人轮番上阵。张少英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再醒来时已是大天黑了。但觉一身酒气,虽香气繁绕,却仍昏沉沉的,倍感不适。只听得外面人声沸鼎,较之于白天更是人多杂乱,热闹之至。张少英起身喝了些冷茶才颇觉清醒。出得房来,两名地总女弟子正在门前值守。见张少英醒来,两女顿齐道个万福儿,一个女弟子说道:“公子可醒了,便请一同去瞧瞧花灯吧。”此时正值正月十五元宵正夜,所有的花灯均已点燃。玄天派此时自山外值守弟子之外,仅有少数弟子在奉命值守,余者均可自行所为。这二女乃楚云吩咐照看张少英,这时见张少英醒来,心中早就等得不耐烦。加之又是同龄人,是以并未对张少英客气。想起自己睡了这麽久,却不知果果他们怎样了。当下随着两名弟子出得客房,但见外间天气虽寒,却灯如长龙,人声繁杂,五颜六色花灯甚是光亮夺目。尤其是那些灯塔更是绚丽夺彩,犹如一座宝石堆积成的彩耀群山。灯塔下亮如白昼,卖灯花的更是极多。许多人手中大大小小的提着数盏花灯,成群结队,左顾右盼,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两名女弟子急着去玩耍,领着张少英一路快步。经过人群,来到灯塔外处,这里正在大摆宴席,上上下下一望无际,足有七八百桌之多。不少厨房的天地两宗老少弟子正在搬桌摆椅,甚为忙碌。张少英跟着二女穿过宴席,走到一条大河畔。河畔旁搭了一座大帐,正是楚云的临时歇息之处。二女领着张少英入内,帐内竟只有楚云与陇西三杰四人。两名女弟子引见过后,别过楚云,匆匆赶了出去。张少英拜了四人,楚云即招呼张少英落座。帐内虽为临时所建,却建的甚为宽尚,足能容下三十余人。陇西三杰盯着张少英,眼神大放异光,瞧得张少英一阵发毛。楚云说道:“少侠歇息了半日,可没伤着身子吧?”张少英谦虚道:“晚辈不胜酒力,惭愧之至!”陆伯谦正吃着猪肘子,满嘴油腻,全无一派宗师风范。满不在乎说道:“不会喝酒便要惭愧,那不惭愧岂不是要会喝酒。”张少英微觉好笑,又颇觉无奈。只得答道:“前辈说的是。”陆伯谦续道:“竟是如此,那你还惭愧甚麽?”张少英一时无言以对,想起果果于芳,张少英问道:“敢问掌门人,不知小芳与果果怎样了?”楚云微笑道:“她们随四燕出去玩耍去了,少侠不必担心。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奶奶吧。论起辈分,老身也担当得。”张少英虽知其笼络之意,但心中实是感激。当下起身走到楚云身前拜了下去,说道:“张少英拜见奶奶。”连磕了三个响头。楚云甚为高兴,扶张少英起身。说道:“竟是如此,今后便是一家人了,你就坐吧。”

    闲聊了几句,柳燕与云馨二女领着于芳,果果回来。这一日间果果兴致勃勃的自人群之穿梭,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竟丝毫不觉劳累。随着夜幕,元宵节这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天山四燕本是齐领果果,于芳二人出去游玩,只是白羽彤与孟依仙二女应邀赴约,是以只有二人回来。楚云自知其中缘由倒并未多问,只是突然之间心中涌起一丝头绪。果果这时与于芳均换了一套衣衫,煞是光鲜亮彩。一见张少英,知他醉了一下午,果果顿上前大肆渲染元宵节的热闹。张少英瞧在心中,不觉欣慰。于芳这时穿了一件窄袖银花长白衫,脸蛋经过胭脂的修饰,披帛缠身,煞是美丽夺人。显是头次穿如此漂亮的衣裳,于芳颇显拘谨。果果此时哪里顾得上别人,拉着张少英便要出帐,边向他解说外间的舞龙舞狮。楚云示意柳燕,云馨二女引张少英前去观赏,柳云二女齐施礼前引。

玉琼天山(13)

    出得帐来,刚刚冷清的河畔已聚集了不少青年男女弟子。这些弟子均是成双成对,自河畔共放河灯祈福,嬉笑之间甚为亲密。诸人胸侧均以针钩挂了个颜色各异的小灯球,光彩醒目。果果拉着张少英一番疾奔,张少英但见灯塔下人头耸动,舞狮相较,爆竹霹雳,诸人喜避。一些临时集成的社火老年弟子,郭郎鲍老相戏,惹得一众围观之人笑痛难当。果果拉着张少英绕过人群,径至上处,但见场间空出一处三十余丈的圆场,一条十八节的赤金黄龙正自其中越过。张少英细看之下,原来是条舞龙。但见那金龙扭至他身前数丈处,即冲天而起,惹得一众人纵声呼好。张少英瞧得明白,这条金龙造得极大,足能使一人站立其中,每节龙身均涂了金漆,金光闪闪,龙威大显。那龙身肚下开缝,十九名弟子藏身其内,只露出半截小腿。那执掌舞龙的弟子,显是轻功绝佳之人。金龙上得空中竟自龙头盘旋而上,窜入天际,金光闪耀。张少英当下所见,也不觉呼了声好。果果更是哇哇大叫,听不清说些甚麽。那金龙窜至十余丈的高空,接着龙头自空中窜下,灵活闪现,宛如真龙。眼见龙头转眼便要摔在地上,众人惊呼之时。但见龙尾一摆,龙身顺力甩出,冲力直至龙头。眨眼之间,龙头自空中翻滚两圈,下冲之力竟转化为横向之力跃向远方。柳燕瞧在一旁,也不觉喝了声彩。原来这十八人均是天地两宗的指挥大弟子,白羽彤,孟依仙均在其中。金龙时而自场间奔驰,时而跃入空中,十九人默契之间,金龙栩栩如生,灵气逼人。一旁观看的众弟子幼童更是从未见过众师兄同时为舞,更是呼声四起。这时四只舞狮也窜过人群直奔金龙而来,诸人均纷纷让道,金龙落得地下来,迅速盘旋,将四只舞狮围在其中。四只舞狮当下后臀相靠,极力对峙,狮头摇摆之间却尽是憨态可人之姿。众围观弟子更是大有甚兴,欲见这龙狮相斗。金龙将舞狮围在当中,不住盘旋。各舞狮踌躇稍下,竟同时上跃,欲四散跳出包围圈。岂知那金龙灵活逼人,龙身抖动之间,竟均将舞狮挡了下来。但见龙头高仰,威武之极。众舞狮一来便被包围其中,相续冲了几次,均被挡了回来。突然之间,四只舞狮争相高高跃起,方位上下不一。金龙抖动之间已是极致,无法再扭曲,四只舞狮倒有两只跃了出去。两只舞狮顿齐转身,摆动之间,向龙头攻去。金龙身段过长,若是扭曲而不成龙身,倒是大失风范。当下金龙旋转回身,欲将另两只舞狮圈尽。岂知回转之间,外间两条舞狮不住阻挠。其内两只舞狮便先后跃出包围圈,雄姿勃发,引来一阵欢呼。四只舞狮一逃得出去便灰溜溜的逃了出去,引来一阵讥笑。金龙抖转龙身,得意之极。再盘旋数圈,金龙一跃登天,曲向天际,威风凛凛,消失在人群之后。

    张少英等随着围观之人离开,果果更是对金龙赞不绝口。不觉间,人声沸鼎之声渐渐消弭,柳燕云馨二女领着三人回到宴席。这时宴席上并未有何人影,反是河畔上搭了座高台,台下聚集数千众,一时之间竟鸦雀无声,原来玄天派正在拜祭先祖。玄天派竟是楚相依与常青云所创,广收天下遗孤,向来受江湖人敬仰。柳燕招呼果果不可胡乱出声后,领着三人上得台来。高台供桌上已摆上了香案贡品,敬上楚相依与常青云的灵位。陇西三杰、各指挥弟子均在其中,便是一日不见的瘦马青舒等人也在台上。楚云当先上了香,祈求玄天派五谷丰登,大宋国泰民安,玄天武学发扬光大。接着陇西三杰也上了香,三人难得的沉静,直语四弟保佑玄天派武学领袖群伦,言语之间倒稍有些激动,张少英知是因自己之故。当下天山四燕、各指挥弟子均上前敬香,磕头。楚云回身朗声说道:“新年初始,但愿玄天派弟子今后能济民为国,不忘天下之苦。今此祈求先祖庇佑,大家也拜拜吧。”数千弟子齐声称是,跪拜磕头,寂静之中甚为壮观。礼毕,楚云续道:“今日玄天派初承天运,已收下八名弟子,此礼相待。今后大家师兄上下,不可逾越。”楚云说收便收,当下引瘦马等一众人上前进香磕头,又向各位师兄敬了礼,报了姓名。这各式各样的非姓非名之字,倒引来一众弟子哄笑。楚云即赐了八人各一条黑色腰带,这是玄天派弟子身份的识别之物。分为橙白,绿红,青黑六色,橙白为天地宗第一代指挥弟子所束,人数较少。绿红则为各都弟子,有数十人。青黑的普通弟子最多,在册弟子无论大小均在其中,各受指挥师兄管辖。

    张少英眼见伙伴们终有归宿,不禁为众人高兴,涌出一股欲加入玄天派的冲动。他得楚云赐语,李继迁竟覆灭在即,却去不掉慕秋白跟朝廷。每一个伙伴都是他的心头肉,只要他活着,他就一定要报仇。当下远处炮仗开声,近百串的爆竹震耳欲聋。众人惊叹之余,纷纷回到宴席上。各处桌席上已摆满了鸡鸭鱼肉,猪狗骨杂,萝卜等一些荤素菜,全是半熟或生的。原来天气寒冷,露天之下饭菜极易冷着,是以各处桌旁均上了碳锅,宴食之人只需将喜食之物放入锅中,自行料理。桌上早已人满为患,各些家眷弟子均随着亲人落座,不分彼此。这数千之众聚餐甚是壮观,其乐融融,香气弥漫,极是大谗口胃,更有相交甚密的弟子家眷将宴席拼接在一起。众席之间已搭了个大木台,席上摆了三桌。楚云、陇西三杰、孟依仙、白玉彤、和几个未有家室的几名指挥弟子。

玉琼天山(14)

    见张少英前来,楚云客气招呼张少英入座。元宵竟是家人团圆之夜,楚云及在台下为瘦马张少英等做了一桌。刚刚落座,各式做法的元宵,豆沙糯米浮圆子,香蒸碎肉浮圆子,葱蛋油花浮圆子均一一端了上来。瘦马青舒等人瞧着两张八仙桌上堆积着满满的食物,惊叹道:“这麽多该如何吃得完呀。”果果笑道:“吃不完便装回家接着吃。”一众人纷纷称是,倒是头次如此赞成果果所言。张少英瞧着一眼不及边的宴席,满桌的食物,心头暗叹,如此之多的食物,却不知得耗损多少金银。宴席上因恐人酒醉,是以每席上只上了一坛酒。张少英这一席上喝些清酒还可,但若饮这烈酒,自张少英之外,众人虽是谗眼欲滴,却是谁也不敢去抢。张少英倒落得清闲,倒了碗酒自饮起来。宴席上诸众谈笑自若,酒敬相吆,热情怡人。瘦马等人一整日尽在马场上游玩,虽是一路吃喝不停,此时仍是狼吞虎咽,甚为不雅。张少英瞧在眼里,说道:“如今竟已安家落户,这吃相可该改改了。”一众人整日之间已疯得甚至连张少英都忘记了,此时听得张少英如此说道。当下均停了下来,盯着张少英问道:“那该怎麽吃?”张少英倒是一愣,似乎自己也答不上。只道:“至少不该如此。”瘦马道:“那你怎麽吃我们便怎麽吃。”余众顿齐声呼好。

    张少英颇觉无奈,他也大半日未进食了。当下舀了些浮圆子碗中,自顾吃了起来。天仁便坐在张少英身旁,数了数张少英碗中的浮圆子,向众人说道:“七个,”余众听罢,顿也学着他舀了七个。接着张少英吃一个,大家便依模作样儿吃一个。张少英再吃第二个时,见众人仍望着自己。当下勺子便向口中送去,诸人顿一样送入口中。岂知张少英故意瓷勺一斜,浮圆子竟又落入碗中。众人甚至已咬出了馅儿,见罢均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引得张少英大笑起来,众人这才知为张少英耍弄了。自张少英回来后,众人已少见张少英如此开怀大笑了。

    张少英大笑道:“你们想吃甚麽便吃甚麽罢。”当下众人倒不再学他了,但吃相已是大有改观。这一切均在楚云一众人的耳目之中,时至此刻,一众人终能理解为何瘦马等一众人为何能如此为张少英。张少英感激楚云的恩德,当下起座向楚云等一众人敬了酒。如此虽甚不知礼,但楚云却丝毫不在意。瞧出楚云如此看重张少英,一众指挥弟子虽有不服,却也不敢表露,各人陆续离席向张少英敬酒。这时旁席上的几位老少弟子均上前来向张少英众人敬酒,甚是客气。张少英瞧出老者眼中的羡慕礼成,年少者的嫉妒,却也一一接下。周遭的热闹使张少英渐感烦乱,瘦马等一众人瞧出张少英的不快。一众人顿默不作声,自顾果腹。宴席过半时,许多人以开始离席继续前去赏灯观玩。玩得累了便回到席上吃些,再接着出去,通宵达旦。瘦马一众人填饱肚子,心早已飞到灯市上去了。只是见张少英闷闷不乐,谁也不敢开口。自见张少英展示武功之后,众人对张少英已多了份敬畏。非是心中害怕,而是深恐张少英不高兴。

    张少英将一坛酒饮尽,待见众人唯唯诺诺不敢言语。问道:“你们怕我吗?”众人均点了点头。张少英续问道:“怕甚麽?”金刚道:“怕你不开心。”瘦马叹道:“怕你不要我们了。”于芳道:“怕你生气。”果果掺和道:“怕你不给肉吃。”张少英笑了,心中不觉苦涩,又甚是欣慰。索然道:“我们一起三十个人,现在只剩咱们了,这是一辈子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老大怎麽会不要你们,你们出去玩去吧,不要怕我,老大我很温柔。”天仁不解道:“你不去吗?”张少英道:“老大在这里看桌子,可不能让别人把咱们的东西给拿走了。”众人破天荒的第一次发觉张少英在撒谎,想起小香,林梦怡的早逝。众人顿收回了心思,瘦马说道:“老大,你变了。”张少英问道:“哪里变了?”瘦马道:“你已很少笑了。”于芳道:“你为了我们甚至可以去求掌门人。”金刚道:“以前你甚麽事都不会瞒我们,你说你要随柳大侠去武林盟学武,可你只想一个人去为大头他们去报仇,却不愿我们知道。”张少英心中最为担忧的便是众人为报仇而参杂其中,听得金刚如此一说,稍稍些的醉意,立时抖个激灵。张少英沉声道:“你们竟已安家落户,这些事便不再与你们有任何关系。他们的死都是我造成的,你们也没任何关系。”瘦马道:“我们的命是你给的,鸡腿也是你给的,这条命就是你的。哪怕是死了,咱们也不枉跟你一场。”张少英叹道:“性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不能将它给任何人。记住,今后不准再提报仇的事,只要你们活的好好的,老大心里也会舒坦些。”众人听罢,心中隐隐作誓,定要练好武艺,将来助张少英一臂之力。瞧出一众人眼中的坚毅之色,张少英疑惑道:“你们不去玩了?”瘦马生怕张少英瞧出端倪,说道:“自然是要去的。”当下领着一众人去了,只剩下于芳果果陪在张少英左右。于芳说道:“老大,我们在这里陪你。”张少英道:“你也去吧,照顾好果果。”于芳坚定说道:“我们在这里陪你!”果果也道:“大哥哥,我们在这里陪你,你开心吗?”张少英微笑道:“当然开心。”

    瘦马领着青舒,金刚一众走出许远便停了下来。这些日子跟着瘦马,熟知他习性,知他有话要说。瘦马道:“老大真的变了,他不想让我们随他一起去报仇。”金刚道:“可我们活着就要报仇。”瘦马点头道:“老大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失去这麽多的伙伴,老大不想我们再有所闪失,所以我们即便是要报仇也不能让老大知道。”众人齐点头称是。竹生道:“老大不相信我们了吗?他连林姐姐是怎麽死的,仇人是谁,他也不肯告诉我们。”青舒道:“死了这麽多伙伴,老大都已伤心透了。”一言至此,众人均沉静了下来。稍后阿烈道:“老大为了我们都肯去求掌门人,可我们还整天的玩闹,都不顾及老大是否开心。”瘦马道:“正是,我们回去叫上老大一起玩,哪怕是让他笑一笑。”众人此时心系张少英,一众人返了回来。张少英不解道:“都回来作甚麽?”瘦马道:“老大,我们一起出去吧,外面的花灯可好看了?”张少英心中微酸,又是欣慰。眼见一众人真情流露,张少英脱口而出道:“好。”一言竟出,张少英倒是一愣。众人见张少英立时答应,立时都开心大叫,于芳顿拉着他离座。张少英向楚云等人看了一眼,但见一众人均在默默不语,均侧耳向此处倾听,显是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均被诸人听在耳中。自林梦怡死后,张少英颇为注重礼节。张少英当下上前向楚云辞宴。楚云并未起身,知张少英一众不与外人,只是笑言让张少英自理。

    一众人围在张少英身畔,甚是欢喜。张少英知晓众人心意,热泪盈眶,却强自忍了下来。不远处的擂台仍在继续,原来日间擂台上的菩提丹引来诸众弟子争先抢夺,直至此时仍未见分晓。瘦马等人本对菩提丹极为好奇,此时竟欲报仇,对菩提丹更是看重。一众人经瘦马一说,想起张少英武艺超群,顿示意张少英前去抢夺。瞧众人睁眼瞪目,张少英突然豪言道:“好,老大去给你们抢来便是。”众人已许久未见张少英有如此亲妮言语,当下人人欢呼雀跃,一窝蜂的拥着张少英走到擂台下。此时擂台旁已聚集了数百人,多是年轻男女弟子,擂台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此时台上正有一男一女在缠斗,张少英识得正是地宗五师姐甘明珠与天宗六师弟井建然。甘明珠十六岁入玄天派,年岁虽次井建然十数岁,但入门较早,辈分上却是师妹。众指挥弟子均受过菩提丹之益,内功精进之间,对其功效神往已久。只是众弟子天资有限,玄天内功未到火候服之除自身体质上佳之外并无其它功效。尤且菩提丹极难炼制,一年之间也只能配齐五六颗。甘井二人入门十余年也只服得三颗,是以此时引来二人同戈相较。张少英一众人挤到人前,但见甘明珠正在使大阴阳掌与井建然的无双擒拿手拆招,二人你来我往之间不分上下。井建然虽尚甘明珠十数岁,但入门尚晚,入门之前的内功早已化去。二人这时已斗了半个时辰,甘明珠的大阴阳掌虽未见全力,但掌力寒气逼人。井建然的擒拿手虽练得纯熟,一时却寻不到缝隙,额上已是微微冒汗。

玉琼天山(15)

    陡然之间井建然拍出一掌,啪得一声闷响,两人一掌竟出,井建然拿捏不住,向后退了三步。甘明珠只是身子震了震。井建然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作揖道:“师妹武艺超群,师兄受教了。”甘明珠还了一礼,笑道:“师兄让得师妹一招半式可真是不敢当。”井建然负气下得台来,台下一众男弟子不觉大感惋惜,又是羞愧。瘦马一众正催促张少英上台去,旁上一位老年封册弟子说道:“菩提丹极为珍贵,你又非玄天派弟子。人多利拒,这番上去可要招闲话了。”眼见那弟子说的真切,张少英微微一笑,作揖谢过,领着一众人离开。

    一众人本想逗张少英高兴一番,岂知竟如此扫兴。见张少英久久不语,众人均默默随在张少英身后,唯有果果还在左顾右盼,兴奋难禁。若非于芳拉着,恐怕早已钻入人群里去了。夜越深,四处游玩的人越多。不时走出一对情侣,羞涩的避开人群。张少英瞧在眼里,直觉心中颇为压抑,难以言喻。这时一对鲍老迎面而来。但见他们戴着胖头面具,摇头摆跳,滑稽之间引得旁上一众人嘻哈大笑。张少英瞧在眼里,不觉也笑了出来,心中却是一阵苦涩。眼见张少英笑了,一众人均松了口气。待鲍老过去,旁上一位彪形大汉正摆着器具不住吆喝,已引得不少男女围观。张少英仔细瞧去,原来那大叔正在摆弄着两个鸳鸯环。张少英挤入人群细细听去,原来大汉正在耍关扑,与说谁能将两个鸳鸯环分开,便算大胜,可赢得旁上的一盒菩提花粉。菩提花粉嫣红鲜艳,竟可做女子胭脂之用,还可做花浴之用,颇是珍贵,更深得一众女子喜爱。众夫妻,情侣男子在对方的催促下自是不敢怠慢。每人只需押上五文钱,便可上前一试。玄天派元宵虽许关扑,却切绝大赌。这时一连上前三位身壮的青年弟子,竟然无法将那鸳鸯环分开。

    一众人正在猜疑障眼法,却见那大汉轻易便将鸳鸯环分了开来。张少英瞧得明白,这类戏法张少英平日倒是常见,不过是两环中有一环藏有暗口,不易教人发觉罢了。玄天派禁绝大赌,瘦马一众早已是情难自禁了。这时各为私心,不由劝说张少英前去搏取,以此搏个开头。张少英禁不住众人劝说,正想掏钱,于芳已递了五个铜钱来。张少英笑颜上前将铜钱投了下去。眼见来了一堆人,大汉自是欢喜。笑颜问道:“可不知小兄弟搏这花粉给谁用?”见对方识得自己,张少英瞧了瞧于芳,说道:“自是给我妹子搏了。”大汉笑道:“好嘞,还请上来试试这鸳鸯环吧。”眼见张少英为自己搏花粉,于芳心中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张少英上前接过鸳鸯环,问道:“我能瞧瞧麽?”大汉道:“自是可以,您就瞧好吧。”张少英仔细瞧去,见鸳鸯环齐整,并无其它异处。再仔细一一拔过,仍未见异样。张少英道:“您能将它分开了让我瞧瞧麽?”大汉显得毫无所惧,说道:“好嘞,您瞧好了。”说罢,但见他接过鸳鸯环,双手伸直对着众人,缓缓的转动鸳鸯环,用力一蹬,果见鸳鸯环竟分了开来。张少英接过瞧去,两环上仍是瞧不出断口。张少英这才让大汉将鸳鸯环套上。学着大叔的姿势,缓缓将鸳鸯环用力一蹬。旁上一众人均静下声来,期盼张少英能将鸳鸯环分开。岂知张少英用力之后,鸳鸯环竟是纹丝未动。张少英仔细瞧了瞧,仍是瞧不出断缝,再用力之下,仍是纹丝未动。一旁的大汉笑道:‘小兄弟,你可拉了两次了,你竟没将它拉开,可得再补上我五文钱了。”见张少英不得法,一旁的于芳忙取了十个铜钱押了上去。一旁的搏客见张少英在前投石问路,均在观望,以求能瞧出些端倪来。场上的关扑一律以三十文为限,不少博客只剩下一次时机,自不敢就此错过。

    张少英微觉羞愧,说道:“大叔,你能再分开一次我瞧瞧麽?”大叔笑道:“您想瞧多少次都可以。”说罢,取过鸳鸯环,向着众人演示。张少英特意凑得近些,但见大叔稍一用力一蹬,那鸳鸯环便分了开来。张少英大喜,取过鸳鸯环,深吸两口气,学着大叔的姿势。这时大汉在一旁劝道:“小兄弟,这关扑可不许过三十文钱,你已用了两次,可得小心了。”张少英想他定是出言扰自己心神,当下静下心来,稍稍用力拉扯。岂知这模样儿无异,使起来却不是那麽回事。张少英用力之下,那鸳鸯环仍是无法拉开。张少英一时奇了,却不明其中究竟。当下不自禁的又拉了两下。一旁的大叔叫道:“哎呦,小兄弟你可又得输钱了。”说时,一旁的于芳又将剩下的十几个铜钱押了上去。张少英取近仔细瞧瞧鸳鸯环,仍是瞧不出端倪。张少英这时猛然一惊,忙揖道:“可不敢再赌了。”说罢,下了来。一众人见张少英扫兴而归,大感晦气。张少英默默思索着那鸳鸯环,仍寻不出头绪。过不稍时,张少英回过神来,眼见一众人大眼小眼盯着自己默默不语。张少英问道:“怎麽了?”瘦马问道:“老大,你怎麽了?”张少英气呼呼道:“老大我上当了。”青舒思索道:“这环儿与我们平时见的可不一样。”见张少英不高兴,于芳劝道:“老大,你别急,来日我们总会寻到办法的。”张少英心中微微一暖。正说话间,韩白迎面走了过来。说道:“张兄弟,我师父正要寻你。”想起陇西三杰,张少英已知为何事了。当下向瘦马说道:“你们不可再赌了,我可能要耽搁些时日。”众人知张少英有事,纷纷点头。只有果果早就闲张少英碍事了,说道:“大哥哥,你可要迟些回来。”张少英不觉好笑,转身答应了。

玉琼天山(16)

    张少英随着韩白引入帐中,一众指挥弟子均在其中。一一见过之后,陇西三杰不等众人说话便携起张少英越帐而出。张少英见三人衣袖翻飞,踏过河面,径直奔过马场。随后上山四五里,翻上一处陡峭的山石上,不过四丈处有个平蹲,尚够四人踏足。陆伯谦放下张少英,上前在左处壁上摸索了一会儿,便见一块山壁缓缓移开,竟露出一个人高的方形甬道来。洞内四方修正,壁上凿有油槽。陆伯谦自一旁的石坑内取出一根油棍点着,将油槽点燃,道内顿明。陆伯谦将油棍插在内壁上凹孔内,这才向里处走去。瞧着油槽内的蓝色火焰,张少英又闻得一丝菩提花的味道。只见火燃而不起烟,幽香怡人,不觉甚是好奇。走得数丈,再打开一处石门,里间竟是一个尚及十余丈的圆形大洞,足有八丈高。陆伯谦当先将各处油灯点亮,张少英细细瞧来,这洞显经修饰而成,洞内铺了平整的毛毯,茶桌等闲情用具均有摆设,一旁的壁下还有书桌,书柜和兵器架等一皆日用之物。四壁刻有龙雕飞凤舞的壁画,壁下各有三盏人高的金龙流连灯。只见那金龙流连灯,一条金龙头上尾下盘旋而上,一路碗大的油灯连通龙身盘旋而下。那粉红的灯光颇为耀眼醒目,使得金龙更加鲜艳夺目。洞内正中则有一颗镂花大灯树,尚有一丈之高,三十盏碗大的盘油灯自上大小五层叉叠而亮,灯树顶端虽有一盏油灯却并未点燃。张少英走近仔细瞧来,才发觉这些油灯虽围列成圆,却稍稍向一方倾斜。每层斜至最低处的盘油灯则有个凹出的小缺口将溢满的油漏向下一层。张少英瞧得其中的精巧,不禁大为折服。

    他正四处观看时,三人突然围着张少英,瞅着张少英,似是要将张少英瞧个彻底。瞧着三人炙热的神情,张少英不禁一阵害怕,问道:“做甚麽?”突然陆伯谦伸,宋青竺同时伸手拿住了张少英的脉门。待张少英惊觉时,才知二人探自己脉搏。稍过,陆宋二人睁开眼。缓缓说道:“你坐下。”张少英想三人也不会害自己,当下盘膝坐了下来。宋青竺,项不屈三人各按张少英身前膻中,巨骨二穴。张少英陡觉宋清竺掌间传入一股暖流,项不屈的掌间传入一股寒流,知道三人输真气与自己。过了两周天,三人盯着张少英各自沉思。张少英的体质之强健着实非天生之功,但三人却也寻不出头绪。思量片刻,陆伯谦叹道:“小子,听说你是从一个叫狐山的地方来的?”张少英出声应是。三人又各自停留了片刻,陆伯谦问道:“你在狐山多久了?”张少英道:“三年多了?”陆伯谦道:“这之前你在哪里?”张少英道:“我只记得先是在归州,然后被人贩卖到巴东县做了田主的苦力,后来逃跑来了狐山。”三人似是并未如何在意,暗里却盯着张少英的双目,瞧他此话真假。待见张少英双目清澈沉寂,显是此话无异。

    陆伯谦意味深长说道:“小子,你身具异禀,体格之建当今天下少有。与我们修习近三十年的玄天内功相较,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啊。”张少英点头道:“三位师伯教诲,晚辈绝不敢忘。”陆伯谦摇头道:“你且将你修习的玄天内功背出来听听。当今天下唯我玄天派有玄天内功的全本,这其余六脉心法便能使你顷刻之间练成这绝世神功。”张少英不解道:“苍龙大哥不是说这玄天内功心法自传下来便缺六脉麽?”陆伯谦笑道:“天下人恐怕皆以此而为吧。”张少英见三杰神态自若,似是一件全不相干之事。项不屈道:“二十九年前,邪神与我四弟夫妇决战时。便有一神秘男子潜入居室偷盗玄天内功心法。好在只是一本弟妹抄录的手本,还未录完,正好缺了六脉心法。”张少英不解道:“那神秘人是谁?”项不屈道:“他使得赤流微云的轻功,倒瞧不出是谁,可能是破风也不可知。”破风是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逍遥五杰之一,传闻他轻功独步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逍遥城七十二高手组阵排名非以名而定,是以他究竟有多厉害,并没人知晓。张少英道:“你们可见过破风?”项不屈摇头道:“当时我们正在闭关,哪里见得。”张少英此时若细心而观,便会发觉三杰此时神定气闲,大非往日。张少英突明白一事,恍然说道:“柳大哥他们修习的玄天内功少了六脉,是你们做的手脚?”陆伯谦道:“不错,缺了六脉心法也无不可,毕竟无人能练到那般地步。”张少英道:“当今盟主不是练到了麽?”陆伯谦道:“练到又如何,体质终究差你一大截。”张少英不解道:“盟主不是在玄天派之前便会玄天内功吗?他又是哪里学会的?”陆伯谦道:“这个秘密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柳天波告诉你的?”张少英点点头。陆伯谦道:“这一直是一个谜,当年我四弟夫妇练到五行这一层,陈坦秋亦帮了不少忙。多少年了,世人只记得五行幻影,却不知道玄天内功并非玄天派独有啊!”

    张少英听柳天波说时,也是这样口气。不解道:“陈盟主跟冷月痕不是师兄弟吗?难道盟主打不过冷月痕?”陆伯谦道:“陈盟主当年击败秋魂天受了极重的内伤,否则也轮不到咱们玄天派了。”张少英道:“难道冷月痕比盟主厉害?”陆伯谦摇摇头,说道:“或许吧,都是些沉年旧事了。”张少英瞧三杰面色凝重,知道三杰忌讳这些。他自己也有这样的切肤之痛,亦有深深的体会。

    陆伯谦思索片刻,温言赞道:“七杀可对你看重的很呐,先是将那帮孩子送来,接着以这神功相授,更料定柳天波发现你体格异健之后必会送你来玄天派。小子,今天我们就将这玄天内功其余六脉的心法口诀传与你。他日再见七杀,他们若是问你这其余六脉心法口诀,你说是不说?”张少英一愣,他还从未如此想过。现在想来,不由心中大震。说道:“那你们还是不要传给我好了。”陆伯谦道:“为甚麽?”张少英道:“苍龙大哥对我恩重如山,今生今世他们有任何差遣,晚辈绝不敢推辞?”项不屈道:“也就是说他们叫你做甚麽你都照做了?”见三杰面色祥和,张少英道:“叫我害人我自是不做了,但若叫我以心法相授,晚辈自是愿意的。”陆伯谦赞道:“好胆量,当着我们的面你都敢说。”张少英道:“竟是如此,三位前辈就不要传给晚辈了,免得漏了贵派的秘籍宝典。”陆伯谦不屑道:“你将我陇西四杰当成甚麽人了。当今武林各持门户之见,却又各自贪图别派秘籍,相互提放暗斗,乱得一塌糊涂。纵观历史,可知人规法制总在不断完善前进。武学亦是如此,倘若不能聚众相参,何来前进之说。玄天内功本是我玄天派天赐得来,实则早已流传于武林。今后逍遥城若是向你取,你给他们便是了。只是有一事你可得记清楚了,此六脉心法之事,仅我三人,小云儿和陈盟主知晓,你是第四人。今后若是有谁敢泄漏,你知一个便杀一个,你可做的到?”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陆伯谦道:“这是我玄天派从不对外人所说的秘密,当今武林修习玄天内功的人已是不少,他们似乎也都少了六脉心法,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这玄天内功虽以五行八卦之词为文,却实全没干系。以至于那些修习之人都以为正是缺了这六脉心法,才不能完整修炼玄天内功。倘若他们知晓我玄天派尚有这剩余六脉心法,你可知会怎样?”张少英道:“自然是想办法来偷了?”陆伯谦道:“正是如此,你能来玄天派,七杀便是以此来窥探我玄天派是否真有这其余六脉心法。”张少英沉默片刻,不解道:“他们一直在利用我?”陆伯谦道:“倘若是我,我也会这麽做,小子,玄天内功博大精深,旷古绝今。心法总纲中有言,神功竟成,延年千载,这八个字可诱人的紧了。如今连朝廷都有所瞩目。”张少英心中一阵难受,想起七杀如此尊重自己,难道都是假的。但竟是苍龙教授自己武功救出林梦怡,张少英心中实是感激。

    张少英疑道“练成这门神功,真的能延年千载吗?”陆伯谦道:“延年千载倒说不定,但若延年百载却也未必不可啊。”张少英忽然明白陆伯谦所言何意了。好东西自是谁都想要,甚至不择手段。就像当年自己套到一只上好的狐皮,宋瘦仁便千方百计的要弄到手,甚至不惜派人烧破庙。陆伯谦续道:“苍龙传你的这玄天内功心法倒并无异处。小子,我将其余六脉心法念与你听,你依言行之。”项不屈问道:“这人身六百四十九处穴位功用你可知晓了?”张少英点头应是。却不解道:“项师伯,苍龙大哥给我一本阴阳诸穴论却有六百五十七个穴位,却不知对不对?”项不屈竟不以为奇,说道:“这穴位之名只是以形虚见,只需能有其功用,何处不能称为穴道。”张少英甚觉有理,点头道:“正是。”项不屈道:“我且问你,这玄天内功后篇心法总纲你知晓多少?”见三杰也这般问自己,张少英尴尬道:“晚辈还不曾仔细看过。”苍龙,柳天波都嘱咐张少英神功大成之前不可去看最后一段,张少英这些日子太过急促,根本没有空闲。三杰连连点头,陆伯谦道:“这心法总纲烁古通今,玄天内功大成之前看了不免扰乱心神,你能切记便是最好。”

玉琼天山(17)

    三杰阴阳二气成形,偏偏卡在任督二脉上停泄不前,十数年无进境。张少英如今修习玄天内功便如过场子,只需沿着内功心法路线,一路下去,顷刻便能练成这绝世神功。

    当张少英沿着剩余六脉心法一一修行,终于张少英只觉全身真气沸腾。终明白了玄天内功那句八八六十四卦的精义,所谓的六十四卦也不过是吐纳运气的变通而已。顷刻间,只觉内息汹涌澎湃,如摧古拉朽之势,自全身穴位旋转。张少英只觉自己便似旋转着掉下无边无际的深渊中,搅得他头晕脑胀,一会儿难受,一会舒坦。周身冷热交替,再也不分阴阳,再也不分穴位,直到落在深渊的最底部。张少英猛然身子一震,陡然之间只觉自己瞬间冲出了深渊,犹如飘在了云端。这一番大落大起,张少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禁不住纵声长啸,就此晕厥过去。

    三杰默默注视着,因为他们知道。当今江湖中,除了陈坦秋,张少英是第三个练成玄天内功的人。当张少英醒来时,只觉全身湿漉漉的,体内却是说不出的舒坦。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刚刚更有活力,更有力量,觉得连三杰他都看的更清楚了。张少英站起身来,全身湿漉漉的,他突然很想洗个洗澡。然而这里是三杰闭关的练功房,并不是澡堂。好在练功房里有衣服,连内衣都有,虽然大了点,总好过没有,但张少英总觉得这黑袍穿在自己身上太难看了。

    三杰不在乎这些,陆伯谦盯着张少英,问道:“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厉害?”张少英一愣,摇摇头。陆伯谦道:“当今江湖上,就只有你与陈盟主,冷月痕练成这玄天内功,你说你有多厉害?”张少英心中一惊,道:“我能跟武林盟主比?”项不屈道:“但这并不代表,除了陈盟主,冷月痕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一个人打不过你,十个二流高手却能打得过你。”宋清竺道:“你稀里糊涂的就把这神功练成了,可你一点武学根基都没有。只要是个好手,稍微用点技俩,就能置你于死地。”张少英本来以为自己练成逍遥十三式前三式已经很不错了,这时听来,不觉心中一阵失落,他知道宋清竺说的不假。

    宋清竺又道:“现在这些不要紧。只是你自己要清楚一点。那就是为甚麽,别人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也练不成玄天内功,可你在旦夕之间就练成了,这不是一句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所能解释的。”张少英不解,说道:“还请三位师伯教诲。”宋清竺道:“这人体的每一个穴位,每一条经脉,每一门练功法门,无不是千锤百炼,日夜堆积而成,这其中的艰辛,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玄天内功,阴阳交济,旷古绝今。阴阳二气所成,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过来的。而你的体质不经任何修炼,便有如此奇异之形,敢问古今谁能有之?”自从懂得了阴阳诸穴论,张少英虽然明白自己的体质不同,却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宋清竺道:“所以我且问你一事,你不可有隐瞒。”张少英不自觉的点点头。

    宋清竺问道:“你可是去了天狐山后的那一处石窟?”张少英陡然一震,不知这陇西三杰为何会知道那处密地。张少英自从看到玄天派的菩提花,便隐隐觉得那处密地与玄天派有关,这时心中更加确定了。当下点头说道:“我两年前被镇上的奸商扔下高崖,顺着水流流落到那里的,却不知三位师伯为何会知道那里?”宋清竺道:“江湖上只知道玄天派的阴阳宝典乃是我四弟夫妇从西域所得而来。。。。”张少英惊道:“难道是你们从那石窟里面拿的?”宋清竺点点头道:“那是三十三年前,我兄弟五人正追缉魔教左护法断魂刀易冷。此役我五人连连受伤,却没碰到易冷一根汗毛,而那个地点就在狐山。”

    当年秋魂天所创的天教突然崛起,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称霸中原,各大武林门派被灭门之数尚有八十多家,死者近七千人。天教不需要你臣服,只要是能排得上号的江湖门派都惨遭灭门。当年秋魂天手下尚有左右两大护法,九大长老都是嗜杀成性的魔头。江湖上从不叫天教为天教,而是以魔教称之。而秋魂天被冷月痕与陈坦秋师兄二人击败身亡后,玄天,天绝,少林,剑湖,北斗五派,南宫,北堂两世家等各大门舵会剿天教总坛。天教九长老力战而亡,右护法江九城自刎,唯有左护法易冷逃脱。这一场正邪决战,双方伤亡惨重,旷古绝今。此战剑湖派掌门薛总,天绝派掌门花青主,北堂世家家主北堂叶战死,死伤弟子过千,这些都是张少英从柳天波哪里得来。后来易冷被陇西四杰重创,自此销声匿迹。而地点就在狐山,柳天波还特意向张少英提起此事。

    张少英道:“我知道,这些柳大侠与我讲过。”宋清竺点头道:“所以危及之间,四弟夫妇不顾性命舍命一击,意欲同归于尽。这才让我三人有机可乘,重创易冷。”宋清竺问答:“这后面的事你可不知道了吧?”张少英道:“与那石窟有关?”宋清竺点头道:“我们五人虽重创易冷,却也是油尽灯枯,先后晕倒在地。等我几人醒来,却不见四弟夫妇的身影。而且身上的内伤都好了一半,而我们晕倒还不过半日而已。”张少英道:“一定是有人救了你们。”宋清竺点点头,叹道:“时隔这么多年,我们仍不知道恩人是谁呀,我们接连找了五日,仍不见四弟夫妇的踪影,只好回玉琼峰再作打算。偏偏那时玄天派与党项人斗得厉害,脱不开身,竟然耽搁了一个月。只是没想到一月后,我四弟夫妇竟然回来了。而且完好无损,武功精进不少,还带回来菩提花的花枝,只是他二人对他们的际遇却止口提。又碍于兄弟情面,只告诉我们狐山石窟内种有大量菩提花,还让我三人发誓,终生不踏进狐山一步,更要我们为此事守口如瓶,不可让第六个人知道。”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又告诉我?”宋清竺道:“因为你不是第六个人。而且此事干系着我兄弟三人一个多年的愿望。”张少英问道:“甚麽愿望?”宋清竺道:“那处密地究竟是怎麽回事?本来我三人是要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的,可偏偏上天送来一个你这样与那石窟有关的少年,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张少英前后一思索,虽然如今苍龙也知道密地,但许诺不会再去。这时陇西三杰也知道有这一处地地方,自己说了也无妨。

    自将小香葬在密地之中,张少英无形中已把密地当做是自己的了。当下将密地的一切说了,并让三杰保密。三杰只是在思索着,本以为张少英说了,三人便有答案。没想到除了谷中的景色,仍是一无所获,三人不约而同的一声长叹。瞧出三杰眼中的憾色,张少英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麽。沉默了一会,陆伯谦这才说道:“小子,我们说这么多,只是让你明白,你的体质不是天生就有的,古往今来,也不会有。所以在你的背后一定有一段秘密,而这秘密就跟那石窟有关。”张少英默然,因为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张少英道:“等我报了仇,我去找苍龙大哥,他进去过。”三杰不由一怔。陆伯谦道:“此事你切不可传言出去,这菩提花可是天下至宝,更与你这玄天内功大有关联。依我四弟当年所言,便不让我们前去打扰。那处地方我们知晓便可,今后你会慢慢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张少英不解道:“那我该怎麽办?”陆伯谦道:“如今你只要好好习武便可。逍遥城看到你体质异常,所以才会派苍龙跟着你。接着教你玄天内功,传你逍遥十三式,逍遥八步。你竟有此机缘,只要你用心把握,来日一探天道,定可名传武林。”张少英不由一阵忐忑,不知自己是否真能有此机缘。

    张少英道:“我知道我习武是太急了,毫无根基,还请三位师叔指教。”当下四人围蒲而坐,三杰各向张少英讲解内功的名目。张少英此刻神功大成,体质之异,对于这些练功大忌和方法于他全然没干系。但三杰仍认为张少英必须知晓这些,毕竟张少英练功太急,连三杰想来心都砰砰直跳,宛如梦境。这一晚,三杰虽然没有传授张少英武功,但亦让张少英对武学的认识精进不少。在这密室中是没有的白天跟黑夜的,每到饭口都会有弟子送来饭菜。张少英也不知道在密室中过了几日,每日都废寝忘食,一心练剑。虽然三杰没有教他武功,却传授了他最珍贵的东西。现在逍遥十三式更准,更有力道,也更有速度。或许这一刻,张少英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剑客。知道手中的剑为甚麽而挥动,知道自己为甚麽而活。但有一点他没有忘,他也永远不会忘。

天下第一

    玄天派的警钟打破了所有人的梦,这样急促的警钟已经多年没敲过了,这样的钟声也只有在玄天派危难的时候才有。

    密室外已有指挥弟子在等候,然而玄天派此刻并没有甚麽危难,只是因为七杀来了。

    雕刻着玄天派三字的白石牌坊竟庄严威武,又很有分量。近两百弟子持兵器静立,不远处一个红袍美妇迎风而立。

    楚云等一众大弟子已在此多时,陆伯谦瞧了瞧那美妇,问道:“你是焉月?”美妇嫣然一笑,应道:“这很重要吗?”陆伯谦问道:“你是逍遥城的?”美妇笑道:“老头,你眼力真好!”见她竟然叫自己老头,还是当着一众弟子的面,三人心中一阵不自在。好在三人数十年的磨练,已是风霜老练,只是心中一紧,就此过去了。项不屈佯装怒道:“你敢跑来玉琼峰,信不信住抓住你,打你屁股?”美妇咯咯笑道:“不愧是陇西三杰,果然与众不同。”说罢,盈盈一揖,续道:“逍遥城七杀,焉月有礼了。”来人正是七杀之一焉月。她刚来时,一众玄天派均在御守,焉月自始至终站在原地并未动过。虽然只是两个人,但楚云还是让人敲响了警钟。因为她知道,三位师伯闭关时是不许人打扰的,任何人都不行。关键是焉月点名要见张少英,楚云只得这样做。逍遥城自逍遥城主冷月痕大败之后已极少踏足北方,甚至极少出两浙。七杀大闹国公府才过去不久,想来七杀根本没有回逍遥城。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七杀回了逍遥城,住了三天,然后又来了北方。见焉月行晚辈礼,三杰也还了一礼。陆伯谦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跑来作甚麽?”焉月瞧了瞧张少英,说道:“为他而来。”

    这时张少英多了一丝稳重,他虽与逍遥城一众人所待时日不多,但张少英知道众人更喜欢叫他们哥哥姐姐,上前向焉月问好。焉月瞧了瞧张少英,笑道:“小弟,可变了不少哦,你的剑呢?”张少英一怔道:“我的剑还在山上。”焉月装作无奈,叹道:“真不知道苍龙传你剑法究竟是对是错。”张少英上前一揖,说道:“是小弟的不是,从今以后水寒不会再离开小弟身边,小弟一定学会做一个把命都交给剑的剑客。”焉月啧啧的称奇,说道:“这就是我们想看到的,小弟,恭喜你遇到了一帮好人。”张少英问道:“不知姐姐来此所为何事?”

    焉月道:“你不是想报仇吗?现在就是好时机。”张少英心中一震,问道:“你们准备好了?”焉月道:“所以我来找你,但是你得先去拿你的剑。”

    张少英一时冰冷起来,说道:“我这就去拿,还请姐姐稍等片刻。”说罢,张少英展开轻功疾奔。一众玄天派弟子只以为张少英靠着柳天波的关系才得掌门人款待,此刻终于明白,原来张少英身负绝技。至少那一跃六丈远,纵观玄天派上下,除了师伯掌门人,恐怕没人及得上。一旁的三杰不由暗皱眉头,逍遥城虽说近年来已少有恶事,但出手之间却是死者甚重。焉月竟说明来意,自是谋算多时。却不知西北党项是否出了甚麽大事,逍遥城竟在此间前来。张少英若一路跟随,今后行事之风恐怕亦为从路。当下向楚云示意,楚云即向身后的天山四燕,天宗三大弟子说道:“你们七个一路跟去吧,天下之大岂是这玄天派浮华之地所能见的。你们也该去见见场面了。”七人俱是一震,不知楚云为何竟有如此心意,当下行礼领命。楚云自是知晓其中缘由,虽为四女担心,但想大哥三人所为有理,也该让她们去见见世面了。就算其中有所闪失,也只当是磨练罢了。只是楚云心中仍存疑虑,要对付西北党项万众之地却也不是一众高手所能对付的,只是不知逍遥城来了多少人,又用些甚麽手段。想来这番变故,西北党项又不知得折损多少人马。见七个弟子要随行,焉月笑道:“这麽几个娇灵灵的帅男少女,楚掌门就真的放心?”楚云道:“弟子年少,还请诸位多多指教。”焉月笑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指教我是不敢的。他们要来便来,我无权阻止,不过得奉劝一句。”楚云道:“还请明言。”焉月似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好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说道:“可得带够银子哦,这年头,没银子更是万万不行。”

    楚云道:“多谢提醒。”原以为焉月是句玩笑,但楚云真的那样做了。凑了百十两银子,交给了柳燕跟韩白。焉月盯着天山四燕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唤道:“夫君。”焉月不是在喊别人,因为在她身后的那位四十多岁的大汉就是他的丈夫,年岁整整比焉月小了七岁。神态憨厚,身形还有些发福,任谁见了都会觉得鲜花插牛粪上了。也幸亏没有人会这样说,因为焉月会让他后悔说出这句话。听得妻子叫他,他甚为温馨走到妻子身旁,问道:“怎麽了?”焉月盯着天山四燕说道:“你看她们美不美?”丈夫答道:“可是我的妻子更美。”焉月娇滴滴的嗔道:“我就知道你会哄我。”说罢,但见红影一闪,扑向天山四燕。接着黑影一闪,两团影子啪啪交了手,两道影子撤开,正是焉月跟宋清竺。这一切太快,焉月仍站在原处,宋清竺也站在原处。宋清竺冷声说道:“玄天派还轮不到你来撒野。”焉月这次没有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吃了亏。焉月盯着三杰啧啧摇头,说道:“逍遥城给你们送来这麽一件宝贝,你难道就这样对待客人,我只不过想瞧瞧这几个妹子到底有多美!”陆伯谦道:“你最好不要瞧。”焉月道:“你在告诉我这初绽芳华胜过徐娘半老了?”陆伯谦道:“不错,所以你最好不要看。”焉月笑道:“那我就不看吧。”说罢,焉月挽着丈夫的胳膊便要走。陆伯谦道:“怎麽,你的这位夫君你不想介绍?”焉月头也不回,说道:“他是局外人。”张少英下来时,焉月已经走了。当下楚云叫了八匹马带上一些干粮,向东面追去。

    焉月夫妇牵手走在这西北荒道上闲聊,丈夫不时用手去理理妻子被风吹乱的鬓发。焉月一直都觉得她这辈子最成功的地方,不是成为七杀之一,而是找了一个好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在逍遥城毫不起眼。而在丈夫心里,他这辈子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娶了这样一个好女人。她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她就是这世间最温柔,最妩媚的妻子。张少英等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心头一紧,他心痛。眼见二人走路,自己却骑在马上,张少英下马执意要将马给焉月夫妇。最后焉月骑在了马上,丈夫则牵着马与张少英同走一路。交谈中张少英知道了焉月丈夫的名字,箫雨。箫雨对张少英好奇,张少英同样也对箫雨好奇。两个同样好奇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焉月就这麽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径向东行五六里,再向北行十余里。绕过一座山丘,前面竟是一片平地。但见两山之间,人山人海,均是身着步人甲的大宋禁军,足有三千人,极为壮观。各处的篝火余烟未尽,显是一众禁军昨晚在此宿营。张少英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官兵一起,心中忐忑。一众禁军列队成行,寂静无声,似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外围警戒的禁军并未阻拦,一声炮响,两队长刀禁军让开道路,一众人径向人群里处走去。张少英心中虽满腹仇恨,但侧目之间,见这些禁军身形高大,双目炯炯有神,雄壮威武,不禁肃然起敬。径向里走了许久,这才走到了人群中间。一时涌出两三百人来,老少之间穿的尽是青衣长衫,却不是禁军。张少英对七杀甚是熟悉,已瞧见了人群中的莫峰,胡渊等人。一众人默默无声的盯着张少英,甚是凝重。走到数丈时,张少英见到众人的目光,已觉浑身不自在,停了下来。见莫峰笑着看向自己,未及犹豫,走到苍龙面前拜了下去。旁上一众人见张少英行如此大礼,均唏嘘一片。

    月余不见,苍龙的性子已柔和了许多。他笑着上前扶起张少英,指着身旁一众人,说道:“这是我逍遥城的人,你也见见。”张少英自七杀之外,对一众人均不熟悉。对苍龙行大礼是心中感激,当下左中右三揖做个见礼。逍遥城这一众男女老少来了不少,见张少英先礼,当下齐还了一礼。天山四燕等人虽从未出过西北,但对逍遥城诸众却是一清二楚。

天下第一(1)

    眼见一众桀骜不驯的魔头,此刻竟与张少英为礼,心中却也释然了,以张少英的体质,日后必定问鼎武林。这时鸣金收兵令起,但见各处禁军连声大吼,接着便是各阵都头令旗驱马领路。此处是朝廷建为管辖西北羌戎番部之一的朝关寨,并未驻扎多少人马。这些就粮禁军,不是石破军的神啸军。只见各节将旗来回有序,锵锵铁甲声碎,步步齐震山河。众军穿插三路,疾步而去,不过片刻,这诺大的朝关寨前三千人人马便走的干干净净,期间未见一声马鸣杂声。张少英心中虽是大恨难解,也不由被这支大军所震服。百步之外仍有一长形人阵未离去。阵三列而成,瞧起来足有两三百人。长阵之前立有一人,身穿黑色大衫,身形彪炳,却是张少英识得之人。张少英向其走了过去,引来逍遥城一众唏嘘不已。那阵前之人正是神啸厢都指挥使石破军,还未走近,张少英便隐隐感到一阵寒意,寒意正是来自石破军身后的那一阵黑衣人。这些人并不做禁军装扮,身形也各不相近,兵器更是各异,张少英一个也不识得。黑衣人肃立有形,数百双眼睛均注视着张少英一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刺字,挺傲的身姿,凌厉的眼神,戾气迸发,邪气不息,张少英不由停了下来。石破军问道:“你找我有事?”这句话问的甚是平淡,然而那不怒自威的神气却慑人心魂。张少英一阵胆怯,缓了缓问道;“你为甚麽不杀了他?”石破军答道:“麻痹敌人。”张少英问道:“巨工在哪儿?”石破军答道:“在灵州。”此时的灵州已被党项李继迁攻陷,改名西平府,但朝廷视其为失地,并未改口。张少英也不知接下来该问些甚麽,他只有沉默。

    石破军眨了下眼,突然间石破军身子一闪,但听身后众人疾呼小心。一言竟毕张少英已感到面门一阵火热,情急之下胡乱一掌拍了出去。石破军显是留有余地,这突袭的前一掌半途退了回去,左掌与张少英对了一掌。张少英只觉一股冷热气息自右臂窜入体内,冷热之间,一阵旋晕,倍感难受。一连倒翻了四个筋斗,张少英这才勉强定下身来。他右掌一展,水寒剑已然出窍,剑锋嗡鸣。他这时拔剑的姿势倒像是一个剑客,这一番大作引来身后逍遥城诸众一阵喧哗。石破军微微一笑,问道:“你想跟我动手?”张少英与石破军并无交集,对他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或许还算是个好人。张少英撤了手,他知道,他的仇人并不在这里。这时一男一女越过自己,向石破军施了一礼。那男的约莫三四十岁,皮肤白腻,一身青衫,甚是俊俏,眉目间一股玩笑不恭之气,张少英却是不识。那女子张少英见过,却是灵女。石破军还了一礼,问道:“逍遥,失踪了三十年,你终于出来了。”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失踪,是魂游大地。”石破军微微叹息道:“我原以此次至少五行会来,没想到是你。”逍遥城创立之前,逍遥便是冷月痕的首座大弟子。当年十日内连诛天教四位旗主,名震江湖。只是逍遥城创立时,他竟就此失去踪影。名如其人,逍遥向来喜欢玩笑,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见了他都会觉得他才三四十岁,却不知道他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逍遥说道:“那几个小娃娃没我长的俊,来了有损雅兴,自然是我来最为合适。”石破军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打个赌如何?”逍遥应道:“看谁杀的人多?”石破军道:“不错!在西北还有个规矩。”逍遥念道:“一条手臂一百钱,一条大腿一百五十钱,一颗人头两百钱。”石破军接道:“竟比钱,也比人。”逍遥道:“我认输。”石破军道:“杀戮如果没有目的,就会变得盲目,失去信念。”逍遥道:“每个人的信念不同,我们不是来杀猪的哦!”石破军问道:“杀戮之间,人与牲畜有分别吗?”逍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分别。”

    石破军道:“所以,我来了。”逍遥道:“你带来的这三百人足以尽屠党项满门。”石破军道:“如果杀戮可以解决问题,又何以如此。”逍遥道:“看来,我们这三百人正好够。”石破军道:“不错。”逍遥问道:“如今逍遥城一共排了多少人头!”石破军答道:“一千六百八十四人,共记五百三十四万两千两百两白银。”逍遥叹道:“可惜,时至今日你们只抓到三人。”石破军道:“这笔买卖南门早已做下了!”逍遥叹道:“这就是我一直的疑问,南门是否真的存在。”石破军道:“你信便有,不信便没有。”逍遥似乎失去了兴致,问道:“你想跟我们一起走?”石破军淡然道:“是保护你们。”逍遥道:“那就带路吧!”石破军侧身望着远处荒凉的山峦,缓缓说道:“在屈吴山以北的两百里,有座匪寨,共两百四十八人。”逍遥道:“似乎别有一番风趣。”石破军道:“在东边十里之地有座高山,阁下可有兴致。”逍遥道:“将军先请。”石破军不再言语。

    逍遥悠然转身向着这群散乱不堪的逍遥城诸众朗声说道:“咋们是逍遥人,自然要逍遥去。我只是要你们知道,逍遥城的尊严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的。”逍遥这句话说得甚是庄重,当下众人齐礼应允。逍遥向天山四燕瞧了一眼,忽地调笑问道:“四位美女也来搀和这血腥至极的恶事,岂不怕心里不舒坦?”柳燕上前说道:“边陲苦寒之地,本是两相煎熬之间,不需前辈费心了。”逍遥再瞧了瞧张少英,说道:“小弟,你就跟在小莫身边吧,可别走丢了哦!”说罢,大笑前去。身后有人骂道:“他奶奶的,仗着官大一级敢叫莫宗主小莫,弟兄们,把这位仁兄在海边的裆间雅事再说一遍吧!”这人话一说完,便引来众人轰然大笑。

    逍遥眉间扭成一条黑线,凑近灵女问道:“你知道这事吗?”灵女微微一笑,摇摇头,昂然前去。眼见石破军已远去,逍遥当下令众人跟上。莫峰温言拍了拍张少英的肩膀,向天山四燕及韩白三人微微点头,这才当先领前。这一阵逍遥城部众,排行七十二行高手来了四十一位,余众均是各自的弟子。此次出行虽实属无奈,却不失为逍遥城诸众弟子锻炼一番,而这番结果恐怕早已谋算在双尊计划之中。韩白一向心思深沉,这群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也只有他看出些深浅。

    众人出了朝关寨,便各自展开轻功前行。走出不远,便有四人缠着天山四燕品头论足。张少英知道逍遥城的恶习,当下守在四女身旁,韩白三人更是以身挡在四女身旁。四女不想在这沟壑快速奔行之中,这四人竟然还来纠缠。瞧这四人身岁均在五六十之间,只不过驻颜有术稍微不算太老罢了,不想却是如此为老不尊。瞧出张少英等人的维护,其中一年岁稍长的跟在张少英身旁,佯怒道:“小子,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不内疚吗?”张少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当下视作不见。见张少英不理自己,那人竟不以为意,喃喃说道:“笨小子,咱们这是瞧瞧这四个小妞里面,那个能配得上你,将来配给你做媳妇儿的。”张少英见他出言不逊,忍不住说道:“还请前辈赶路要紧。”那人嬉笑道:“我这不是在赶路吗?你没看见老爷我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吗?”张少英直言道:“那就请前辈别再打扰了。”“嘿呀!为你好你还不领情,你。。。。。你。。我不理你了。”当下转到韩白身边,说道:“这小伙子白白俊俊的,可比成吉俊的多了,就是书生气儿太足了点。”虽听到数落,韩白倒并不计较。玄天派虽对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都有所名目,但都未去过两浙,是以一众底细倒并不是很清楚。韩白行走中施了一礼,问道:“不知几位前辈尊姓大名,好让晚辈见识一二。”那人道:“才跟你说几句话,你就想知道我的名字啊!偏不告诉你。”刚说完,边上另一人便说道:“我告诉你,他叫言天光。”韩白对逍遥城,双尊,五行,七杀,四使,冷雪十三堂,都有所耳闻,其中却并未有这四人。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中,另有三十六坛坛主。当年冷月痕以此独霸两浙,隐然成了吴越的**霸主。自玉琼峰一战之后,逍遥三十六坛就此隐匿,不显江湖,想来这四人便是其中之一了。

天下第一(2)

    言天光听罢大为不满,恼道:“怎麽?天水老怪,你想学苍龙吗?”被叫天水老怪的人似乎对这老怪二字大为不满,怒道:“好你个王八羔子,你吃里扒外。”言天光佯作不服气,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说下名字就吃里扒外了,你偷偷去玲珑阁我可还没告诉你老婆呢‘”言天光虽说属实,天水老怪竟不生气,大言不惭,说道:“老子是逍遥人,去玲珑阁看看漂亮姑娘怎麽了,你有种现在就。。。。。。”话未尽,一个三十余岁的负枪弟子放慢了脚步,说道:“师父,师娘请你过去。”天水老怪闻言,瞪着那弟子问道:“叫我做甚麽?”那弟子支支吾吾说道:“师娘说,。。。说要休了你。”言天光听罢,似是极为担心,嚷嚷道:“哎呦,这麽大的醋劲,完了完了,先走了。”说罢,快步前奔,身法快捷至极,便是他的那个弟子,身法也不在他之下。

    这一切自是韩白瞧得最深切,时至今日,他倒是头一次听闻女子竟可以休丈夫。见言天光走了,另三人均大笑不已。其中一人瞧了瞧四女,喃喃说道:“这些小姑娘,大白天的还蒙着脸,还让不让人瞧了。”说罢,三人极有默契的去了。

    这一路上逍遥城诸众乱糟糟的,然而数百位高手青衫翻飞却极为壮观。玄天派一众平日对自己的轻功已是颇为恣意,这时与一众逍遥城之人相较,方知何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七人有谦虚自愧不如的,也有嫉妒愤世的。七人落在了最后,相距渐远。张少英虽功力深厚,这时也只得跟在他们身旁。

    西北之地向来贫瘠,虽然适于耕作的绵土广布,但土质粗糙松散。由且边关之地,人数稀少,以非汉人为主,农耕进展缓慢。逍遥城一众习惯了南方的青山绿水,这时见到遥遥无尽的荒芜山峦,自是人人大感新鲜,噪杂之间,乱成一片。石破军所领的黑衣人各自寻地肃立,不闻一言。张少英一众走上这座百丈丈高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然而,真正令张少英惊奇的却不是这山上的人。每个人的身边都多了一架风筝,这样的风筝张少英见成万里用过。他闲暇时也问过苍龙,知道这些风筝为行路之用。虽能日行千里,但其中的凶险,却并非一般人所能掌握。

    山顶的最前端,逍遥与石破军并立,灵女则坐在一旁歇息饮水,由四个丫鬟侍候着。逍遥望着一望无际的山峦,悠悠说道:“漫漫长路,这里聚集的高手古今未有。”石破军道:“这也正是朝廷的心腹之患。”逍遥笑道:“这样的借口听起来难道不可笑。”石破军问道:“可笑在何处?”逍遥道:“没有黑暗又如何能衬托光明,如果这个世道不再需要侠客,它又何必存在。”石破军道:“天意自然,能有法可依,难道就不是好事?”逍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江湖也一样,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你们甚麽都想要,世上本无完美。”石破军道:“艺高胆大,胡作非为,不尊礼法,黑暗与光明永远是对立的。”逍遥叹道:“即是如此,又何必再问。”石破军也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这一刻,所有黑衣人均坐上了风筝。说是风筝,但张少英知道这些并不以此为名。这些风筝左右两片,与蝙蝠翅膀相似,称之为蝙蝠翅。蝙蝠翅较之于蝴蝶翅,受风力小,速度更快,却更难掌握。人身在空中凭借的不仅是内力,还有胆色与技巧。蝙蝠翅虽说相对蝴蝶翅为小,但对人来说,左右各丈宽的翅膀却也足矣。连接两片翅膀是个五尺长的木匣,两片翅膀的双轴便插在木盒内。木盒下连有一件跨椅,人在飞行时,便骑在上面。靠垫上系有腰带,便人在施驾之中不会因倾斜过大而摔落。所有人都带上了由水晶制成的圆形镜片,以丝带套在眼前,这倒类似于今天的眼镜。张少英全然不知这昂贵的宝石,如此大量的出现,已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蝙蝠翅两片翅膀可由手上的拉杆仰至,可与飞禽一般扑动。翅膀扑动时,张少英能清楚地听到头上木匣内金属转动,扭簧伸缩的声音。这样的翅膀,一旦滑行起来,轻轻地扑动就足以飞上数十丈的高空。只是扭簧虽然好使,但除了起飞跟降落,都一直很少用,因为太过相信扭簧就很容易丧命。

    玄天派七人便与七杀在一起。苍龙没有弟子,当下由追风代劳,他自己则另作一架带着张少英。这能带两人的蝙蝠翅,翅膀更大一些,座椅也长些,只凭苍龙一人施驾。张少英在上瞧见身下的百丈之地,吓得紧紧抓着护栏。苍龙驾着蝙蝠翅极为平稳,但他边上的逍遥城一众不乏狂人,但见众男女纵声大叫,驾着蝙蝠翅上下翻飞惊险至极。玄天派七人虽听闻过蝙蝠翅的飞天绝技,却都是第一次为之。然而身为玄天派两宗的大弟子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七人勉力忍受,不过多时,气色便有好转。这数百人在天际纵行,为免人多出事。一众先后分七波滑出。深处西北多风之际,一众借风滑行。无风时,则由翅膀扑动上下起落滑行。张少英身在天际,一会儿想到林梦怡,一会儿想到小香,大头他们。不时则好奇,那尺长的拉杆,轻轻的搬动,竟可使诺大的翅膀挥动起来。

    苍龙一边驾着蝙蝠翅,一边传与张少英一些施架蝙蝠翅的技巧。张少英虽听得真切,却是如何也不敢尝试,更不敢与周边的一众狂人相较。

    这一路上,逍遥城诸众似乎从未有过的高兴。石破军一众则是默默无声,便是飞行中仍勉强保持队形。

    千云寨,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匪寨。这其中不乏汉人,更多的却是当地的羌戎番部。西北本就贫瘠之地,这些患匪常袭扰附近的羌人,戎族,行事毒辣。当地降宋的熟户早已深痛恶绝,无奈这些悍匪早已习惯宋军的搜查之习,从不兵锋相对。加之熟悉群山地形,这伙患匪已折腾了七年有余。当漫天的蝙蝠翅滑落在这座匪寨时,患匪们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从天而降的神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许,前些日子抢了不少年货惹来的事端吧。

    张少英就随着逍遥,灵女一众站在数里外的山丘上。当诸众离开蝙蝠翅时,石破军只是缓缓的伸出食指,指向了千云寨。千云寨尽以窑洞建成,木质房屋极少,石破军这一众当先冲了上去。这数百位高手展开轻功飞跃而上,黑压压的一片,赫然而生的紧迫气息,将原本持箭欲射的患匪吓得阵型大乱。

    凌乱的箭雨,蜂然而出。一众黑衣人没有阻挡,那箭雨之间的缝隙,似乎就是所有人的通道。百余丈的距离,瞬间及至,逍遥城一众站在山丘下并没有上前,逍遥也未曾说过一句话,这样的宁静似乎才是众人习惯的。凌厉的惨叫飞扬在这荒芜的山峦之间,一众黑衣人分事明利,进攻,围堵,戍外,筛选。这样密合无间的默契,似乎连逍遥城都不可及。不到一刻,这座匪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甚麽,没有人说话。石破军领着这三百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张少英本以为石破军会一路跟随,却不想他此时又为何离去。所有人此刻都注视着逍遥,在这里,只有逍遥能对他们发号施令。玄天派一众平日对逍遥城无甚好感,此时身陷其中。所见逍遥城一众若是闹起来,便似一群疯子。但若静下来,又似一群可怕的恶魔,沉静的戾气让人恐惧不安。玄天派七弟子深知,他们能在此全因张少英。

    逍遥城一众没有再做停留,张少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哪里。他不会去问,因为苍龙若想自己知道,他一定会说。灵州自西北之地中,已是上佳之地,也是当初朝廷在西北的军事重镇。这里的人烟较于屈吴山一带,房屋多了些,人自然也就多了些。在这里有很多因未来得及撤离而被党项人留下的汉人。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党项人的西平府。在灵州以前,李继迁可以问心无愧的告诉世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讨回祖先留给自己的土地。但他现在占了灵州,占了凉州,这就是侵略,对大宋朝的侵略。

    在灵州的西南三十里,有座万窟山。这座山并不高,地势叠缓,山下新建有一大片房屋。平日里这里人烟稀少,方圆十里之内生人勿进。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踏入这里,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逍遥城一众寻了个隐匿处将蝙蝠翅藏好,这才徒步前行。这一切显是早有准备,当下已有人前来接应,逍遥城一众自七杀之外余众悄无声息的散入山林间。。

天下第一(3)

    虽不知他们要做甚麽,张少英仍能从他们身上感到强烈的杀气。逍遥当先信步而行,嘴里还哼着南方的坊间小调,悠然自得。莫峰忍不住问道:“你永远是这麽自信吗?”逍遥笑道:“自信是自己给的,但这不会是永远。”莫峰疑道:“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逍遥道:“是人就会受伤,比如三十年前。”莫峰忍不住大笑起来。灵女闻言,问道:“你是在怪我?”逍遥笑道:“我一番赤诚之心,至今难以释怀。”灵女婉尔一笑,说道:“你若是这麽觉得,我也可以向你说一次。”逍遥笑道:“非也,吾心日月可鉴。”胡渊忍不住道:“现在只是黄昏,似乎没有日月。”原来这时天色渐晚,已是黄昏了。逍遥道:“你知道这麽跟上司说话,会是甚麽罪?”胡渊应道:“愿闻其详。”逍遥笑道:“小弟,这麽说话是没有罪的。”

    胡渊不忿道:“别以为你是上司,就可以叫谁都是小弟。”逍遥笑道:“百战论道我都不在话下,你说呢?”胡渊道:“你都失踪三十年了!还以为是南连十八寨呢。”一众正说得尽兴,突听前面有人喝道:“来者何人?”这人说的汉化流利,显是汉人。但听逍遥城数人齐声答道:“你爷爷。”两道人影急跃而上,嗤嗤两声,已有两具尸体倒下。上去的是追风逐流二人,虽知道他们在杀人。但追风逐流二人出剑极快,虽见人倒下,却并无鲜血溢出。逍遥一众走近看去,原来是两个身着汉服的老年男子,二人握刀的双手长满老茧,非是庸手。

    这时,远处山上的大钟已敲响。众人不想以逍遥城诸众的身手,竟这麽早为人发现,不禁暗暗佩服。一路上张少英都没瞧明白,这时忍不住向莫峰问道:“莫大哥,你们这是作甚麽?”莫峰微微一笑,说道:“这里就是侠隐山庄的老巢。”张少英陡然一惊,停步问道:“李忠赐也在这里?”莫峰笑了笑,道:“八大天王不属于侠隐山庄,不过今晚有的是时间,你不必急,好好护着自己,这里的高手不比我们差。”莫峰说得对,八大天王并不属于侠隐山庄。要想在武林中立足,你就得遵守武林规矩,否则别人会说你是歪魔邪道,充其量也不过是绿林大盗罢了。每一任侠隐山庄庄主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侠隐山庄在武林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至少很多名门宗派都已成为过去,但侠隐山庄还在。可惜的是他们这次的对头是逍遥城,是一群带来毁灭的魔鬼。玄天一众这时不禁对逍遥城暗暗佩服。他们一众师兄姐妹常隐入党项腹地,探听消息,侠隐山庄的名头自是再熟悉不过。想不到逍遥城极少涉及北方,竟能对西北的地形如此熟悉,这麽快便寻到侠隐山庄的驻地。想来这里有能有如此高手驻守,侠隐山庄自是打算重现江湖了。

    侠隐山庄创立过百年,虽然其中断断续续,却也不可轻视。尤其近年来不少汉人投入侠隐山庄,势力更不可小觑。玄天派之所以能在西北占有一席之地,自本派玄天内功之外,便是玄天派当年陇西四杰的名头。当年侠隐山庄欲趁玄天派初立未稳之机,大犯玉琼峰,却为四杰所破,侠隐山庄损失殆尽,党项七部首领被杀,是以党项人向来对玄天派有着深深的忌讳。近些年来侠隐山庄虽势力大增,门内却极为神秘,难匿踪迹。玄天派自处地势,自然不会就此任之。这些年来虽然多番打探,侠隐山庄如凭空消失,他们不再做坏事,或者说侠隐山庄从上次重创之后就从没做过坏事。武林跟江湖是有区别的,武林代表着过去,现在,以后,是没有国界的。但江湖是有国界的,它只代表现在,代表活着的人。

    一众走的是通往两山之间的大路,短短的两百步,七杀的弟子相继斩杀了十一人。每杀一人,逍遥都曝出了他们名号。二十八式勾魂手信秃公,祁连山无影剑厉进,昔日黄河帮帮主公布。。。。。眼见这些昔日的江湖高手,此刻如此任人宰割,张少英越来越觉得生命的珍贵。玄天派一众弟子都沾过人命,对这一切都习惯了。只是心中震惊,多少年来,这些昔日花了多少心血都都找不到的高手,此刻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逍遥仍是哼着小调,仿佛这些人的生死与他无关。灵女始终跟在逍遥身旁,甚少言语,那沉静的倩影,就如那无漾的湖水,不着一丝波澜。

    自这十一人之后,未再有人拦路,然而躺在路边的尸体超过三十具。这些尸体倒在地上并无鲜血溢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多人丧命,纵是玄天派一众见惯了生死,也均不寒而栗。当众人走到山脚下,只见逍遥城一众自山顶到山脚下,侠隐山庄已处在包围之中。山脚长阶下的牌坊前数十众黑衣人手持兵器与逍遥城的三十于众对峙。逍遥当先走上前去,问道:“如今侠隐山庄谁主事?”

    一个四十余岁的儒服男子上前一揖,说道:“如今乃是在下暂掌侠隐山庄事宜。”逍遥问道:“你就是那个号称小诸葛的张浦?”儒服男子应道:“正是在下。”逍遥问道:“你可知我是谁?”张浦道:“自然是敌人。”逍遥道:“阁下这名号倒也不虚。”张浦连声谦虚不敢。逍遥悠然上前,说道:“想来阁下对易经甚有见教,在下也略懂一二,倒有数言请教。”张浦揖道:“但请赐教。”

    逍遥笑道:“你的小诸葛之名该到头了!”张浦点头应是,说道:“是的。”逍遥悠然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比出,说道:“今天我来此只做一件事?”张浦应道:“愿闻其详。”逍遥道:“这件事你有两个选择。”张浦道:“你说说看。”逍遥道:“如果在党项八部两千颗人头跟你党项族领相比,你该如何选择?”张浦道:“自然是族领重要。”逍遥似乎对张浦感兴趣,疑道:“你身边这麽多属下,难道不怕他们反水?”张浦道:“他们生是侠隐山庄的人,死是侠隐山庄的鬼。我们行的是天地之道,生死早已被忘却。”

    逍遥似乎不赞同,说道:“生命是珍贵的,然而在这样的天下里,它也是微不足道的。”说罢,不等逍遥发话。但见逍遥身后的一众高手身形闪出,但听蓬蓬声不绝。当逍遥城诸众退回来时,刚刚张浦身旁的数十黑衣人只剩下六人,这六人显是也伤的不轻,能够站立已是勉强。再见六人眼中的恐惧,即使他们活着,也难以有所作为了。

    这一切变化太快了,纵使张浦心性端静。此刻虽巍然不动,身子却已在抽搐。他身旁的这一众高手,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武学大家。刚刚还是阵前拥簇,此刻竟是瞬间毙尽。先前他还能气定神闲,此刻终究忍不住了,终于尝到了逍遥城的手段。张浦整个人一瞬间似乎老了一大截,没有人知道他为振兴侠隐山庄花了多少心血。张浦的身子在抽搐,许久这才叹道:“逍遥城果然名不虚传。”逍遥悠然自得,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悠然说道:“明臣也是需要明主的,你不该取这小诸葛的名号。”张浦道:“能有此伯乐先王,我辈纵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难以相报。”

    逍遥道:“这就是明臣的可悲之处。”说时,山庄大门内走出十来人,这十二人分作两列,一身黑衣,步伐齐整,宛如一人一般。逍遥城立时便感到了这十二人殊不简单,瞧他们身岁尚在五六十之间,皱纹横立,颇显老态。这十二人走到张浦身旁,将张浦夹在其中,便默不作声。只见这十二人默默注视着一众逍遥城之人,那精深的目光,倒赢得逍遥城一众赞赏。

    逍遥瞧了瞧这十二人,突然伸了个懒腰。向张浦说道:“我突然还想做一件事。”有了这十二人在身旁,张浦暗暗松了口气,逍遥城这般狂妄的冷血气势绝非是常人能承受的。张浦调理调理情绪,应道:“倒想一听。”逍遥道:“我要侠隐山庄回到三十九年前。”这一步张浦已有所察觉,但在此时却无济于事了,尽管这超出了他的预料。如今党项群龙无首,作为李继迁的军师,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党项一众平安。没有人去回应逍遥的话,一片寂静,天已经快黑了。

    逍遥整了整凌乱的发丝,说道:“我逍遥城风尘而来,侠隐山庄难道不尽一尽地主之谊?”张浦眼神一紧,已颇感绝望。轻轻叹息一声,开手请逍遥上山。玄天派一众,一生之中哪有如此经历。心中已是气息翻腾,极为震撼。莫峰这时一直牵着张少英的手,否则张少英此刻哪里站得住脚。瞧着路边一众翻倒的黑衣人,虽然他们仍紧紧握着兵器,并无鲜血溢出,张少英也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天下第一(4)

    他在狐山三年中,不少伙伴死去。张少英抱着他们的尸身每每都伤心不已,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对于死人张少英倒是未见恐惧,好在逍遥城一众下手极快,否则那般血腥的场面,张少英非得吓疯不可。

    韩白,柳燕等一路跟来,逍遥城一众也并未冷落他们。至少在瞧他们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温和。七人中白羽彤较少下山,极少经历这些杀戮之事,已为柳燕扶着才能勉强开步。一旁逍遥城的老家伙趁机围在四女身旁,假装大献殷情。好在诸众并未有动手动脚,否则谢林谷,林子通二人说不定早已忍不住动手了。

    他们平日对逍遥城便无好感,此时但见他们弑杀如狂。完了还能如此谈笑风生,仿佛这些人便不是他们杀的。玄天派虽立派不久,但居武林盟五大贵宾席之首,凭的绝非是朝廷的宠爱。

    玄天派这些都弟子,身质并不输于逍遥城。只不过时日领悟之间各有差距,若假以时日,绝不在一众逍遥城之下。楚云更是看出了逍遥城的为人,才敢将七弟子托付给逍遥城。逍遥城自玉琼峰一战后,久居两浙,大行善事,大有痛改前非之意,三十年来极少有大恶之事。此次竟不远数千里涉足西北,其中必有隐情。

    逍遥城行事向来不依常理,言出必行。逍遥竟说明来意,张浦虽失了气势,却仍能如此淡定,不由让人佩服之至。这两千颗人头以及侠隐山庄的分量,看似狂妄,然而逍遥城却有这样的本钱。

    张浦跟随李继迁多年,一直在其身边出谋划策,为党项人下了汗马功劳。侠隐山庄自李继迁攻下灵州后新建不久,还有多处未完工,但住下千来众也是绰绰有余。三百余众逍遥城分出了一半人将侠隐山庄围住,张浦吩咐人将剩下的一众安顿在东院,逍遥城丝毫不乱的各自安顿了下来

    很快,吃的便送了上来。逍遥城各行杀手先行用饭,一众弟子早已分散在东院周围。玄天派已与张少英分了开,莫峰强行将张少英留了下来,与七杀同在一个房间内。眼见一众用起饭来毫无顾忌,张少英忍不住心中疑虑问道:“就不怕他们下毒吗?”胡渊笑道:“想知道麽?叫声哥哥来听听。”张少英一阵尴尬,他每想到这,身上就起疙瘩。

    莫峰笑道:“你且吃完这顿,我们再告诉你。”张少英疑惑不解的吃了些,这里的粮食并不及玉琼峰的可口,好在张少英倒也不挑。他此时满腹疑问,似乎连仇恨都抛到了脑后。好不易等到一众用完饭,莫峰这才笑道:“可让你久等了。”张少英连声不敢。胡渊凑过来,说道:“你想问的这些问题,有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美女知道,你敢不敢去问她?”张少英想起了灵女,但想自己与她非亲非故,不由胆怯。莫峰也不禁笑道:“小弟,这可是你命中注定的,小渊,带他去吧!”

    张少英还未回应,胡渊不由分说拉着张少英出门。一路走过几个回廊,来到女眷的宿处。还未进院,便听有人大声咧咧,听来似有不少人,乱糟糟。

    两人走进看去,才见七个为老不尊的三十六坛坛主在哪里大呼,:“快让开,我要看美女。”

    “你这群小妮子再不让开,老爷我可要霸王硬上弓了。”

    “长得白白嫩嫩的出来晃悠,还不让人瞧,还有没有王法。”

    听着这些粗俗的言语,守在院前的四个女弟子唯唯诺诺,竟不敢让这些老不羞越前,也不不敢失了辈分礼仪。

    胡渊饶有兴趣的拉住了张少英在一旁瞧热闹。正闹腾的厉害,内院数女快步出来。其中一个五十余岁的妇女喝道:“一群老不死的,跑这里来造反了!”众男的听了大为不依,却仍不约而同向后退了数步。其中一人应道:“就是因为老得快要死了,看看美女不行啊?”妇女眼神一亮,狡黠说道:“代价会很昂贵哦,晓莎,毒死这几个老不死的。”说时,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上前,捏了个兰花指。众男唏嘘不已,甚是畏惧,齐向后退去。

    其中一人嚷嚷道:“小妮子,仗着会点毒功就欺负老爷我,你还忍心吗?”晓莎笑道:“几位师叔不远千里还能有如此闲情雅致,晓莎岂能拂你们的意。”说罢,但见晓莎玉臂盈动,手中渐渐散发出一阵紫色的香气。众男一见之下当真极为忌惮,不由各自大呼,哄散而去。胡渊这才领着张少英向前,晓莎散了功,笑道:“胡师叔也来看美女?”胡渊笑道:“这里的美女我看腻了,所以送来一位美男子供众位美女鉴赏。”晓莎含羞带笑退了开去。胡渊上前向张少英说了那妇女的名头,竟然是逍遥五杰之一。

    柳天波向张少英说过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之称。逍遥五杰虽排在七十二行高手之末,却与冷雪十三堂一般,当年并未参与血洗武林。但传闻这五人都身负高超技艺,冠绝江湖。张少英当下上前见了,妇女还礼道:“小弟好。”。说罢,伸手探了探张少英的身质。岂知一重内力进去,竟然如沉大海,毫无声息,不由心中一惊,知道张少英内功大成。她定下心神,说道:“姐姐姓原,名玉娇,你称我一声原姐姐就好。”张少英只觉她一身妖气,对她竟莫名的畏惧。当下僵硬的叫了声,惹得一旁的妇女嬉笑不已。

    胡渊向原玉娇交代了数句,原来竟是要张少英前去问天山四燕,当下一个三十余岁的妇女丫鬟将张少英领了内去。张少英忐忑不安的跟着那丫鬟径至四女房前。那丫鬟叫开了门,开门的是孟依仙,丫鬟说明来意便去了。张少英一时踌躇不定,还是孟依仙瞧出张少英的不自在,请了张少英进座,上了茶。

    四女此时早已拆去面纱,张少英瞧着四女那润白如玉的肌肤,当真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直觉眼睛与脑袋都不听使唤了。他微微喝了些茶,天山四燕这才围着桌前坐了下来。柳燕说道:“张公子但有疑问,我姐妹定竭尽所能解答。”张少英本是彷徨不知该如何开口。柳燕这般一问,礼仪之下更显生疏,更是难以启齿。

    孟依仙瞧出其中的不善,当下温言说道:“张公子,你但有甚麽不知,可向我们姐妹询问,我们一定知所能及。”张少英见气氛缓和了些,微微叹息。他自玄天派来此,一心复仇。只是沿途所见均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心中震惊,一时未及细想。当以逍遥城与石破军这两拨人,张少英更加难以瞧得明白。

    张少英支支吾吾说道:“我。。甚麽都瞧不明白,也分不清了。”柳燕道:“张公子有所不知,这李继迁前些日子遭吐蕃六谷部伏击,已经去世了。”张少英对李继迁之所为,全凭柳天波讲解。心中虽对李继迁有所赏识,然而对林梦怡三女的仇恨难减,倒并无甚知觉,只是李继迁竟就此死去倒大出张少英意外。

    柳燕接道:“故而当今党项正值内弱之时,逍遥城才敢不远数千里奔袭灵州。”张少英冷声说道:“我只想知道李忠赐,巨工在哪里。”柳燕道“逍遥城这次来只是为了对付侠隐山庄跟李继迁,不过逍遥城如此待你,想必他们也逃不到哪里去。”

    “对头,老爷我正是逍遥城的,那甚麽天王,大个子甚麽的,此刻一定正往这里赶呢。”屋顶上传来一众老不羞的声音。

    诸女不禁吓了一跳,屋顶上有人她们竟没知觉。尽管不知真假,张少英起身抱拳,说道:“还请几位前辈赐教。”屋顶上说道:“请教总该有请教的法子吧。”

    “几位师叔好兴致,晓莎可不客气了。”屋顶上显是晓莎来了。一众老不羞怪叫道:“小妮子可别乱来,我可有美女旗,你敢坏规矩麽?”晓莎应道:“这美女旗只归一人所有,你们八个只能走一个。”一人不忿道:“嗨呀,你个小妮子,又欺负老爷我来了,不给你些颜色瞧瞧,还真来劲了。”晓莎道:“几位师叔若是动手,晓莎是绝不敢还手的。”那人为之语塞,这晓莎可是五行曼莎的徒弟,一身毒功,已得其七成真传。一众制服晓莎自是不在话下,但她身上的毒气却是谁也不敢惹的。

    一众老不羞终究失去了耐性,不由大呼“气死我了,啊啊啊啊。”这呼声当真与幼童耍赖一般。待一众人去了,晓莎温言说道:“李忠赐,巨工都不会缺席这样的一场江湖盛宴,张公子莫担心。”说罢,晓莎也去了。

    柳燕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张公子或许不知,此次逍遥城远袭党项绝非受朝廷要挟这麽简单。”

天下第一(5)

    张少英向来对这些事不知,其中决断自是更无主见。不解道:“那他们为了甚麽?”柳燕道:“逍遥城如此兴师动众,从未有过如此。看来一定是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震动江湖的大事。我想,我们会慢慢看到的。要灭侠隐山庄实在不需这麽多人手,而且这其中还掺杂了朝廷。”张少英道:“你认识那石破军?”柳燕道:“不认识。但是这些年来西北一直有一支神秘组织在跟党项人作对,而且在军中还能来去自如。”张少英突然发觉,原来西门在江湖上真的少有人知,只不过对于逍遥城,那已经不是秘密了,想来他们更不知道石破军还是神啸军的厢都指挥使。柳燕突然明白了,问道:“张公子知道他们是甚麽人?”张少英想来这些给人知道了也不是甚麽坏事,当下将西门与神啸军说了。四女一脸惊色,玄天派地处边关,对军制极是清楚。石破军能得皇帝如此信任却是罕见。这些西北禁军,保捷,番落,广锐他们都知道一些。却从没听说过神啸,且有五千之众,挟便宜行事之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瞧着柳燕深思的神情,张少英发觉竟是如此迷人,不由瞧得痴了。柳燕待见他如此痴迷的神情,脸蛋儿绯红,只得转过了身去。张少英自知失礼,忙施礼致歉。柳燕回身还礼,委婉说道:“奴家以礼相待,还盼张公子能知礼相为。”张少英连声致歉,这才问道:“刚刚晓莎姑娘说这是一场江湖盛宴,却不知在说甚麽?”柳燕道:“逍遥城突然涉足北方,或许是另有所图也不可知,我们也确实想不明白。逍遥城如此狂妄之举,我玄天派实在是难以企及一二,恐怕这西北又有大事情发生了。”张少英道:“逍遥前辈刚才说要党项两千颗人头,这。。。这是真的麽?”柳燕道:“逍遥城向来言出如山,如此大动干戈之举,恐怕也所言非虚吧。”张少英心中一阵不寒而栗,一路上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他自狐山时,每当一个伙伴离去,瞧着他们对生命的百般眷恋,那无助的神情已在他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对于杀人,张少英向来极具反感,即便是林梦怡一劫,张少英也觉得,只杀该杀的人,却不能乱杀无辜。

    柳燕生性聪慧,自知楚云将自己一众放任其中,一是为了张少英不会随着逍遥城一众而走向歧途,二来让自己一等见见世面。楚云自不会不知这其中的凶险,却也见了她对张少英的重视。

    瞧出张少英无奈的神情,柳燕劝道:“张公子不必介怀,其实在这西北边界之地,杀人早已不是甚麽大事了,这是一场持久利逐的战争。”张少英喃喃道:“杀人太可怕了,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他们凭甚麽乱杀人。”柳燕摇头,说道:“这不是乱杀人,只不过是各为其主。逍遥城杀了柴氏族人,朝廷向来忌讳此事。若不大肆围剿逍遥城,岂能安天下人心。”张少英不解道:“难道要逍遥城灭了侠隐山庄,就能安人心吗?”柳燕道:“这些我也不懂了。”

    张少英只觉这些事真真假假,自己都难以辨认了。柳燕明白张少英此时的心情,知明言难以说动张少英,只得说道:“张公子,当此时日,你尚未经历。他日此中缘由,你定会一一明了。”

    张少英微微叹息,知谢还礼。这时门外一个逍遥城的妇女丫鬟说道:“张公子,我家逍遥哥哥有请。”天山四燕听罢,不觉一阵鸡皮疙瘩。这一路来,逍遥城不是称呼哥哥便是姊姊姐姐,好似他们仍是二十来岁。白羽彤开了门,那丫鬟瞧见她那润白的脸蛋,不由赞道:“姑娘长得真水灵。”白羽彤道了声谢。丫鬟接着说道:“我家逍遥哥哥还说,如果几位美女能随前去,他将不甚荣幸。”白羽彤岂不知这话中之意,当下请了丫鬟带路,一众均不知这逍遥见他们究竟有何用意。

    楼前的石基上,逍遥正与张浦并肩而立。二人身后则是张浦的十二护卫,此刻这十二人却不是在守护张浦,而是侠隐山庄的大旗。两人望着远方的夜空甚是宁静,只听见火盆噼里干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张少英走近时,逍遥并不转身,而是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你的愿望恐怕有所曲折了。”张少英不解道:“甚麽?”逍遥道:“这位张浦大天王会给你最准确的回答。”

    张浦冷笑道:“甚麽党项八大天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逍遥道:“这样的名利在党项人的眼里却是正宗的,因为这是党项八部盟主颁布的。”张浦此时又苍老许多,甚为憔悴,连言语都不见生气。

    如今的党项正遭受先主叛宋二十年来的大劫难。逍遥城如此严密的包围,让这座他亲手督建起来的山庄又将轰然倒下。想起这些张浦不禁凄然泪下,叹道:“这是天要亡我啊!”逍遥笑道:“不是天要亡你,而是他生不逢时。不过以他一条性命来换一个灵州,这笔买卖,他还是赚了。”张浦显得极是失望,叹道:“古人说骄兵必败,先王正是犯此兵家大忌啊。”逍遥冷声哼道:“怎麽!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我可是很聪明的哦。不得不佩服他,临死之前还能使出这样的一箭双雕之计。”张浦有所惊异,叹道:“逍遥城比传闻中更可怕。”

    逍遥道:“可怕的不是人,是信念。”张浦点头应是,转过身来瞧了瞧张少英。问道:“这便是那个孩子?”逍遥笑道:“对他最好客气些,否则将来可有后患之忧。”张浦微微一笑,向张少英说道:“你想找李忠赐,他已经疯了,跟死人没区别。至于巨工,相信他很快就会到来。”张少英陡然心中一沉,他信念来此,便是报仇,想起林梦怡的惨死,张少英心中除了恨还是恨。张浦说完便告辞离去,逍遥凝视张少英一阵,拂了拂长发,悠然说道:“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仇恨,还有迷茫。”

    张少英只觉逍遥身姿言语之间露出一股威严,让人不敢轻视,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回应。逍遥顿了顿,突然身形一晃,右手已向张少英探了出去。待张少英惊觉时,逍遥早已退了回去。太快了,张少英只觉体内侵入一股阴阳真气,冷热交加,这才知他试探自己身质。

    逍遥哦了一声,显是极为震惊,能有如此功力恐怕陇西三杰亦有不如,心中甚为惊异。逍遥突然笑了,连声说道有趣。说罢,逍遥转过身去,叹道:“你这样的身质,堪称绝顶。所以你现在就像一道绝世佳肴,每个人都想咬上一口。逍遥城不例外,武林盟不例外,朝廷不例外,这个武林也不会例外,所以从今以后,你要知道谁是真心帮你,又有谁是假心帮你,这样你才能活的更久。”

    张少英知逍遥此言定有深意,上前一揖,说道:“还请逍遥大哥赐教。”逍遥微微一笑,说道:“你想找他们报仇,不日即到。可你想找慕秋白报仇,如果你找到一处深山日夜苦练二十年,或许有所期望。然而这样的代价是昂贵的,因为你所面对的不只是慕秋白一个人,而是整个冥花流。”张少英从未如此想过,一直以来的仇恨只想着慕秋白一个人,并未考虑其它,这时想来心中一沉。

    逍遥续道:“武道七宗虽早已没落,可是在这样的天地间,它们只不过是沉寂罢了。无论七煞长老,五极战宗是否属实。单单慕秋白的北宗,即便是你再苦练一百年,以你一人之力。这样的复仇对于你来说,是否还值得你去做?更何况这并不全是慕秋白的错。”或许连张少英都不知道,他心中对慕秋白的恐惧早已被虚心掩盖。尽管心中想着如何也要向慕秋白寻仇,心中却并无胜算。只是不甘心就此放弃罢了,那麽多的伙伴,每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逍遥续道:“你明知不可为却还不甘放弃,这究竟是对还是错,你自己决断。顺便再告诉你些好事情。你的身质之事,朝廷早已散播江湖。所以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很多人要杀你,很多人想拉拢你,还会有很多人要嫁给你,甚至还有很多人要吸你的血。”张少英吓了一跳,不知逍遥所言真假。逍遥看出张少英的心思,续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话,朝廷散布谣言,说你身有玉玲珑,所以才有如此身质,这便是祸端。”柳燕惊道:“世上真有这东西吗?”逍遥道:“这东西你信它就有,不信它也有,所以千百年来,没有人会去怀疑了。”张少英不解道:“甚麽是玉玲珑?”柳燕道:“我们闭关时,曾听师父说过这玉玲珑乃是传承千年的长生至宝,其中的精华可使人长生不老。”张少英甚是诧异,不解道:“世上真有长生不老吗?”逍遥道:“长生不老或许不可,但若拿来练功却是如虎添翼。”柳燕问道:“你们也相信世上会有这东西?”逍遥瞧了瞧柳燕,笑道:“别以为你是美女,便甚麽都可以隐瞒。以玄天内功的博大精深,若以玉玲珑为炉鼎,还怕神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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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侣情侠传介绍: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儿女情长,爱欲纠缠,利益使然! 本书作者亦反复修改多年,毕竟初笔,缺少文底。因而较喜欢宋朝历史,故而将这故事放在北宋。尤其对金庸,古龙这样的文范引为前鉴。 作者将小乞丐放到北宋,竟展示对自己武侠的理解,也意图侧面让读者了解一下当时的国情,只是作者缺少资仙侣情侠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侣情侠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侣情侠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