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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侣情侠传全文阅读

作者:飘柔01     仙侣情侠传txt下载     仙侣情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江山如画(63)

    张少英应道:“则立于不败之地便无所畏惧。”张玉依道:“如你所言,霸皇申屠君,东皇聂羽皆非凡者,愿公子今日之言早日实现。”张少英正色道:“纵横派的掌门人当睥睨天下,凡者云云皆在脚下,这是劣者的路。”张玉依道:“如此我也不便多言,此来只为当一回信使。霜姐给你的信,可否?”张少英闻之莞尔一笑,应道:“果真如此!”张玉依翻了个白眼,叹道:“霜姐一直言你老实,骨子里也是个滑头。”张少英道:“仙子这回信使可不得白当,劣者将以十万金酬谢,敢请仙子泛舟清湖,衍生一曲。”说罢,张少英长揖施礼。张玉依神色有所沉思,十万金便是一百多万缗,她不爱财,但丈夫此时此刻最需要这些东西。冷不丁的张玉依内心起个寒颤,面前的这位公子心机太可怕。十万金即便面对朝廷都不是个小数目,他之所做所为面对与纵横派十万金绝对对得起姬灵霜的身价。姬灵霜作为纵横派历经内网,外网,纵网,横网,以及七坛坛主的数十载中其威望远远胜过姬奔月,她的来信都是通过横网传递的,横网必然清楚姬灵霜的来信,也必然全体上下在观望张少英对女主人的态度,如此时刻怕是百万金纵横派也不觉得多。但张少英竟然邀请她泛舟清湖,张玉依瞧不出他此着何意。张少英也请了礼,并无亵渎之意,十万金呐,奏一曲又何妨?

    于是乎,远处偷瞄的御留香一行但见张少英明目张胆的与一女子上了小舟,天都快黑了,他竟然有此雅兴?很快船上传出张玉依温润的歌声,竟是那首温柔乡。此刻的张少英但闻歌声入耳不由心绪起伏,浑身酥颤,张玉依声色本清朗,但唱歌如此却又是另一番温润,入耳总是那般动听。温柔乡的曲子并不长,但其后意经过姬灵霜与柳燕的填词已经完成了中段,温柔乡的前段是新婚愿望,中段便是婚后惬意,歌声声声入耳,衍情催心。张少英几番心思流动,不由热泪盈眶,往昔记忆循循而来。这一刻张玉依似乎看到了张少英的不易,即使心绪放松他依然警觉。一曲温柔乡竟毕,张少英陡然掩面抽泣,他仍在忍耐,此刻的他是那般寂寥,些许凄凉。

    岸上,张玉依的歌声早已引来众人,以及刚刚赶到的仙宗九派当家冷逍遥,冥宗总幕司副使慕秋白。此二人与张少英虽无正式结交之礼,但无论是局势,还是性情,他绝对是可结交之辈。有时候情感不需亲近,只需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一把即可。随着各门派对他的重视,离张少英最近的他们亦在思量张少英的存在,自是各有心得。张少英抽泣的身影深深影响着羽千泷一行,此刻他虽高高在上但他过得并不好。

    湖中,张玉依静静等待张少英的恢复。终于张少英很快便抬起头抹干眼泪向张玉依致歉。张玉依没有多言,她本身便豁达不羁,人前失态又算得甚麽?但小舟底板突然破了个拳头大的窟窿,开始大量进水。张少英明显感觉有人在船底戳了一下,刹那间的张少英周身劲气自发分流窜入水中。再强劲的真气一旦入水便会大大减缓其势,但张少英数股真气竟然自舟底相撞,刹那间小舟两旁迸起巨大的水花。张玉依正担忧浸湿衣衫,张少英一股柔和的气息将二人笼罩其中,湖水散去二人竟丝毫未湿。张玉依被张少英如此神通瞧得暗暗心惊,他的武功竟也如此可怕!张玉依更见小舟底板上竟然结了一层冰层,暂时阻止住了进水。此刻小舟之侧弦钻出一人影趴在船沿,其正是御留香。但听御留香傻兮兮的瞧着二人,叹道:“好端端的晚膳不吃,孤男寡女的听甚麽小曲?”说罢但听御留香放声高歌,一股粗重爽朗的温柔乡便脱口而出,歌声并不难听却韵味全无,于此曲之声入耳中简直难以忍受。张少英瞧得此景哈得一声笑,躬身行礼笑道:“知我二人寂寥不快,好友不惜涉水献曲,劣者感激不尽。”说罢,但见张少英手臂微抬,一股真气便推着小舟缓缓靠向岸边。

    这其中的门道御留香自然清楚,天气炎热,正当夏季,再深厚的真气也无法瞬间凝冰,其中不过是药物的加持罢了。至于抬手催舟那还是他教出来的,尤其是这种小舟更不在话下。故而此刻张玉依瞧得出奇,御留香却一脸鄙夷,他有点后悔潜水那麽久就为了在船底戳个洞。张少英一行上得岸来与一众人相互见了,但慕秋白与冷逍遥明显有些不快。张少英随即问询由来,冷逍遥方说出内心之事。原来此行陈坦秋还请了洛子秋与胡昭。张少英哼哼一笑,说道:“宗派内讧不过家事,名义上诸宗仍受武林盟辖领,不是麽?”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少英此言虽简单,却让冷,慕二人心有所悟。当前之事颇为怪哉,陈坦秋三字的分量着实不轻,其以无冕之身行天下之令,确实他们一直都在忽视其存在,至少慕秋白如此。张少英向冷逍遥瞧了一眼,其神色如常瞧不出破绽。

    陈坦秋一行入了内院便不再出来,张少英一行倒无所事事。几人的到来均带了自身幕僚,张少英再次见到玉知香只是会意打个招呼,并无过多交流。众人心中均有同样的疑问,陈坦秋身份众多,突然出山且能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入四方门必然有朝廷的支持。但他的背后恐远非如此简单,如果将他们这些武属定义为不法之徒,那他一定是十足的保皇派,至少表面如此。还是玉知香打破沉寂问起了下酆都之事,瞧得一旁脸色阴沉悲切的田不孤,玉知香上前见礼,安慰道:“活着拉不下面子,人去方知悔恨,人呐,总是任由习惯而执着,这便是人之惰性吧!”玉知香此言看似平静,却直指田不孤内心,不正是那些世俗的阻碍麽?也许感情早已淡然,但多少时刻他多想再度牵起窦美玉的手?但他说不出口。他内心早已紊乱,犹豫再三他叉手向玉知香敬谢。随后玉知香很敏锐的提出下酆都如何被一招击败之事,张少英没有隐瞒,人间异数四字方映入众人耳中。熙攘之际,洛子秋与胡昭同时入内,自一旁旁听。这时候众人才发现,所谓人间异数,以一敌万,原来御留香便是最好的答案,纵横派的那些机密总算是剥开了一层面纱。

    此次会面,冷逍遥与慕秋白等第一次见这些人,众人却无话可说。宗派改革,屠戮门中弟子本就失理,偏偏他们此刻仍旧掌握着主动权。你要杀人家一点余地也不留,人家反抗是必然,你不解释,我不愿问,两者之间只剩杀戮。今日洛子秋与胡昭皆华衣锦服,均着重打扮了一番。气韵上洛子秋沉稳颇有心机,胡昭则年轻气盛,却也细腻,均不缺掌事之才,这是外人最直观的感受。洛子秋暗中已勉强整合了四派,但名义上他只是教皇之后,只在仙宗总坛三分界院挂了个长老职衔,并无实权。冷逍遥贵为九派当家掌握着仙宗半壁江山,且有望成为掌门人。长老院不受其管辖,故而洛子秋以平辈之礼与冷逍遥见了,两人相差不过十三,倒也算得。至于胡昭,他乃冥花流旧制大长老其地位要低于总幕司副使,胡昭不吭不卑以属下之礼与慕秋白见了。此刻的两方人齐聚倒颇有些尴尬,暗中双方你来我往拼个你死我活,不知葬送了多少同门性命,大家皆心照不宣。至少明面上,宗派仍为一家,我不找你证据,你也寻不到我蛛丝马迹,道理总是在模棱两可之间,没有直接的定义。

    此刻人间异数彻底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为了加深众人的印象,张少英请了御留香讲解了冥王会战前后。这一番听闻众人皆屏息凝神,虽然御留香以他字称呼,但谁都知晓他便是其本人。御留香倒也投入,便似说书一般滔滔不绝,徐徐道来。一个四处挑事的疯子最终引起朝廷的追剿,竟而引起冥王会战。那一战事后经武林盟统计,共历时一百零七天,朝廷官兵加上诸宗以及武林盟各派伤亡一万零七百四十三人,经御留香口中得知,这其中他所戮不过三千有余,其它伤亡则又分为数路,有武林盟为统一趁乱清除异己,亦有朝廷清除异己,亦有诸宗,乃至于天池会,云都,天龙会,天复会,凡有势力的几乎全都趁乱参与,最终由冥王承担了所有。御留香从第一日起直讲到了最后一日冥王会战结束。其中过程全以御留香所见为解,让众人重温了一遍冥王会战。如此真实的描述,众人耳闻其中均暗暗心惊,冥王本身便是一个神话,总能在绝境中再度反击,三十六载前诸宗隐匿并不抛头露面,武学建制尚无如今之纯熟,而御留香却已阴阳宝典大成,正在向九品神通摸索,时至今日方知当年面对的是如此可怕的对手。

江山如画(64)

    御留香之描述绘声绘色,其纵横驰骋几无敌手,诸宗均有名家在冥王会战中战死。冥王会战名誉上受益最多的乃武林盟,此役基本完成了正式统一,并形成了“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的精神建制。”御留香这番和盘托出,让洛子秋以及胡昭听得暗暗心惊,武林争锋实在可怕,而他们已置身其中。不过冷逍遥却对仙宗上任战神侠菩提之死深有怀疑,当众提出要与御留香切磋当日之战所用招数。由于天色已晚当场只能点起数十盏灯笼,御留香直言其与侠菩提三度交手,于九品神通初具锥形之际侠菩提不敌三魂炼体与内秘心法重伤而罢。御留香再三说明,由于心心相惜他并未痛下杀手,但离开一个时辰后侠菩提便重伤不治而亡。而即使重伤,以侠菩提之根基断无如此脆弱之可能。御留香话并未说完,但众人知晓也许这又是一桩悬案,没有直接证据罢了。御留香描述之时说过,侠菩提于武学之道着实天赋极高,纵横派的内秘心法侠菩提尚能在决战中参透十之五六,这是御留香生平仅见,为数不多的奇才之一。故而御留香并未下重手。冷逍遥想知道当日的决战招数便是想从其中获得些这麽,那麽最直接的便是侠菩提的生死。

    御留香这一番讲解直至天明众人方知疲倦,此时忙活了一晚上的胡道与林彬方赶来与众人相见,大家均一夜未眠,眼圈漆黑,索性皆回房歇息。张少英一行与慕秋白,冷逍遥沆瀣一气,运功练体,凉亭及小道一片真气恢弘之像,场面颇为壮观。四方门诸众远远视之均暗暗心惊,内功竟能如此神奇。自张少英一行内功大成之后,连着诸宗皆效仿而起,冷逍遥此刻便置身其中,这种三教合流的功法说不出的舒坦,真气醇厚清澈几乎无懈可击,如此蕴含内劲之强,内劲之变化,才是全所未有之境。冷逍遥自身本就天赋极高,稍一领悟便参透其中,很快便突破合流之境,步入上道。此时此刻诸众均大汗淋漓,均跃入湖水中图个凉快。

    次日,清晨早膳过后,陈坦秋亲自带人出来与会众人,却严明只能张少英,冷逍遥,慕秋白,洛子秋,胡昭方能进入其中,其他人不得入内。但纵横派有铁制,月仙,夜虚,风神三人需得贴身跟随。由于张少英屡屡违反规制放任张少英独自行走,且多次受伤,此铁律之下三人绝不可擅离。故而陈坦秋禁止一下,月仙等三人竟不从令。张少英微微露容并不出声制止,徒留三人与陈坦秋对峙。这是一场看似微不足道却令人神思的对峙。此时若张少英出声阻止,那麽陈坦秋必然为难,冷逍遥一行必带随从。但若强行阻止,则张少英有拒绝的本钱,介时大家均下不来台。陈坦秋见张少英不应对,哈然一笑,当下允许各带三名随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洛子秋,其只身一人缓步前行,不带任何随从。这份从容令在场冷逍遥与慕秋白均暗暗称奇,聪明之辈往往无需太多犹豫,故而最终唯有张少英带了随从入内。众人步入后堂正堂之中,映入眼帘的是清空的无一家具的正堂。众人去鞋入内,堂内摆了一幅宋庭地图。这张图足有三丈见方,上面密密麻麻标满各路府州,每个地名上均配有名册,于当地的明文人情,户籍明细,乃至于经济行政均一一记录在册。陈坦秋自一众人入内并未出声引导,但众人已被其中内在深深震撼,如此掌握几乎掌握了宋朝江河山川,而做成这一切又得花费多少时光?陈坦秋不失时机的向众人说道:“此等舆图与纵横派而言,于汴京大内均有一幅。”

    众人没有回应,无论是冷逍遥还是慕秋白,及洛子秋,胡昭等人,此讯息便是他们最需要的。逍遥城也曾造过两浙舆图,但内容过于粗糙,远不如这份舆图来的详细。名册之中,无论是山川河泊,矿产特产还是帮派门徒均记录的一清二楚,而这份舆图止于两月之前。武林盟当年纵横弛聘靠得便是这份舆图。但此刻的张少英显得是那般安静,诺大的堂内就那麽几号人,索性就地沉眠。此时众人对张少英也只是扫视一眼,的确纵横派的舆图虽一直在传闻中,但张少英此举至少明面上说明了这个答案。此刻众人最关心的便是各自对手的人力详细,而武林宗派对地方的渗透确实极深,以至于几人随意翻阅都能发现一些讯息。然而慕秋白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要想彻底掌握天下讯息,没有自身的情报网这一切便是虚妄。因为要想理清必然要翻阅这里所有的名册,但他们此时最缺的便是时间。随着慕秋白放下手中名册,冷逍遥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几人先后放下了手中名册,相视之间只感莫名的尴尬。

    门外陈坦秋领着刘谦正,胡道,林彬,不失时宜的走了进来。陈坦秋从容一笑,说道:“诸位所求皆在其中,此时此刻却需满足我之所愿,且不容拒绝!”没有人回应他的话,此时的陈坦秋确实有这样的资格。其加入四方门位列高官,大多数四方门学子均觉得他是四方门横扫叛逆,安定天下之基石。张少英见到陈坦秋并未起身,他此时此刻非常需要休息,虽然此时并不合时宜。陈坦秋敏锐的察觉到张少英如此做的理由,尚未说话张少英一个翻身,纵横派副使大印便自腰间掉了出来,掉落之声于堂内格外显著。张少英这一番动作,陈坦秋脸上笑容为之一凝,刹那间又为之释然。他的默契让陈坦秋明白,也许他早已退出江湖,但纵横派从未放弃对他的追踪,时至今日纵横派的斥候仍在其身后不离不弃,乃至于身前。张少英此举众人震惊的同时,冷逍遥,洛子秋,慕秋白,胡昭手中的大印均悉数落在堂内。这一刻的陈坦秋尴尬的同时亦是深深的震惊,宗派残酷的争锋之中再无冥顽不灵,反而晓以利害,似乎没有甚麽不能改变的,当下张少英率先起身出去,徒留陈坦秋一行。张少英等刚出堂外,堂内便传出陈坦秋的哈哈大笑之声,声音中除了说不出的大气魏然,也流露着些许的赞许,枭雄之韵展露无遗。

    冷逍遥等一众瞧了瞧张少英身形均是感慨,陈坦秋的出现必然是安定天下的结果,交出大印看似荒唐,却是利害之下的抉择,无论陈坦秋做甚麽其得失皆扯不到诸宗头上。冷逍遥温言说道:“你的心不在此处!”张少英笑道:“知我者逍遥哥哥是也。”冷逍遥要年长张少英近三轮,张少英这一声逍遥哥哥唤得身畔众人均起了鸡皮疙瘩,也就逍遥城之辈的厚脸皮能接下此等称呼。冷逍遥哼哼一笑,自灵女夢后他已沉稳许多,应道:“这世间还能有令你动容的东西吗?”张少英转过身来,驻足问道:“你也如此看我?”冷逍遥道:“世人只在乎你的表面,内在如何不重要。”张少英问道:“你不也退步了不少?”冷逍遥应道:“你有良药?”张少英道:“当世顶峰所在,必为前行之路。”冷逍遥滑稽应道:“玩命的活儿,你就真的不怕死?瞧你身上受的伤!”张少英苦笑道:“怕又有何用?这条路需要用命去赌。”冷逍遥问道:“你何时动身?”张少英道:“你要一起?”冷逍遥翻了个白眼,没有回应。

    此刻跟随在后的洛子秋与胡昭均暗暗思量,他们与这一切似乎格格不入,陈坦秋却邀请了他们。陈坦秋何许人也?他的邀请必能让自身身份更上台阶,暂时损失的是手里的指挥权罢了。自始至终自见面伊始,慕秋白,冷逍遥与他们之间几无交谈,连张少英都没打招呼只是礼貌的点了下头。他们明白,非是一路人,洛子秋与胡昭当前情报缺失,地位不稳,陈坦秋这样的帮助究竟是为了甚麽?为了让宗门更大的内讧?借此探听诸宗虚实?这些疑问他二人每每四目相对时皆是同样的疑惑。此刻的二人迫切的需要情报从而窥探天下局势,并从中做出抉择。相较而言洛子秋沉稳有余,心机虽足却缺少睥睨天下的心胸。胡昭沉稳的同时更加机敏,冥花流长老院皆是名宿大家封册,自小便着眼于天下,故而胡昭总能在许多事情上要透彻的多。他们此前需要的做的便是整合势力,稳定脚跟,继而实现自身目标。但洛子秋与胡昭不同,他与仙宗门内并未真正意义上的内讧,只不过有了山头之分罢了,争锋没有冥花流那般激烈。胡昭已然被总幕司从摊上名单,列为叛逆了。

    张少英不断的拿出讯息,那是花流香一行的踪迹变化。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情报准确如此,唯有纵横派。奇妙的是,花流香与水清柔离众人真的很近,不足百里。

江山如画(65)

    但张少英一行此刻只注重歇息,那麽他只有一个可能,百十里路而已,两只脚都可跑过去,这绝对是疯子行为。人间异数的存在堪堪成实,他们均知晓,这是一场人间罕见的对决。张少英没有对任何人做出邀请,但知情之众均不会错过这份机遇。此时陈坦秋与四方门一行挂印行事早已忙得顾不上他们,傍晚张少英邀请众人参加夜兰宴。这是一场摆在水榭的夜兰宴,与会之众并不多,仅仅冷逍遥,慕秋白,洛子秋,胡昭,以及胡道与林彬。胡道与林彬本忙得不可开交,但碍于一直未招待众人,二人还是抽空赴宴。或者说其实陈坦秋已经用不上他们了,他带来了整套的行政建制,完全从上层替代了四方门的行政方式。原本诸多贵家子弟对于这种突然地变局虽支持,但突然换了一种行政方式诸多人皆持抵触心理,但陈坦秋属下完全不给解释,从头至尾只有三句话,遵命行事留下的皆是朝廷抵住,违心违命留下的皆是家国不幸,朝廷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番运作下来,四方门学子不由暗自信服,他们忍辱负重为的不正是如此?朝廷利益高于一切,寥寥数字是多麽令人期待?故而胡道与林彬已知阻止不了陈坦秋,那麽学张少英不如放手。

    这时张少英一行沐浴已毕,一入水榭便是洗漱过后的菩提花香。这种香很清絮,加上菩提果之功效,总有一股令人愉悦的宴席气氛。此次宴席也很讲究,各种江陵本地的小吃均备一口即止,尚有百种之多,且宴席采用的是三张八仙桌拼桌而成,完全摒弃了上下之别。为了秉承清白兰君君子之名,桌上正中间摆着一盆白色的兰花。胡道与林彬俱是雅学名家,这盆兰花分明是从野山上挖来的,全无神韵可言。瞧得二人会心一笑,张少英自然又若请二人入座。此次的座位虽不讲究,但洛子秋与胡昭均坐了左右首位,显然张少英摆宴必是为了二人。冷逍遥与慕秋白并不反感这种亲近,说来说去皆门内之事,他们的牺牲虽残酷,但于宗门亦是莫大的贡献。洛子秋与胡昭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张少英何许人也?怎会行无把握之事?那麽被他同化还是投降认输?

    张少英故意不说话,但似乎颇有兴致,不由连饮三杯葡萄酒。他这种做法让人很无奈,但冷逍遥与慕秋白相视一眼,故意未出言询问,自顾品尝桌上美食。洛子秋与胡昭此刻坐在首位颇为尴尬,二人四目相对心中均各自盘算。众人尴尬之际,张少英温言说道:“时代的步伐已不可阻挡,若能为宗派发扬而献身,亦是宗门的福气。”洛子秋与冷逍遥虽有争斗但皆在暗中,台面上二人只是仙宗门衣钵的最大竞争者罢了。胡昭与慕秋白却仅隔一层窗户纸,就差一句话捅破,但局势是局势,并非不可议论,据理力争便是大的谎言。胡昭沉声说道:“让成千上万的人不问缘由而死,这是多疯狂的决策!”张少英瞄向胡昭,说道:“你们的挣扎将是宗派改革最大的助力,此乃尔等的使命,历史亦不会给你们拒绝的机会。”张少英不说明还好,这一捅破胡昭有些无奈,是的!聪明如他面对当前局势他全无反击之策。他的反抗让他有了足够多的的支持者,但这一切于各宗派的改革中似乎只是一个叛逆纠结了更多的叛逆归于其旗下,最后被宗门消灭,这是一场谋划多年且难以更改的结局。胡昭此时方想起凌霄来,如若他站在自己这边,或者自己登上大长老之位那麽一切要好得多,但他没有这个机会,自己一步步均在对方预料之中。而此时此刻,张少英这个不相干之人切实掌握这一切,这多麽疯狂?

    原来张少英摆宴只是为了给二人定义使命?所谓杀人诛心,明知结局却又不得不反抗,生不如死的挣扎是这世间最大的折磨!这样的宴席尚未开口便已结束。冷逍遥与慕秋白已习惯了张少英的变化,同时他们也在庆幸,若以张少英为对手天下武林谁能争锋?且冷逍遥与慕秋白俱在思量,若以张少英为对手,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洛子秋与胡昭思量的同样是这个问题,稍稍沉默,胡昭应道:“且以天下之间,便不出其右吗?”胡昭虽未明说但表明了自身心态。张少英应道:“你一试便知。”胡昭从容一笑,他常年理事很清楚绝望只是崩溃的先兆,知晓结果有时候并非坏事。因为有一件事任何人都改变不来,宗派内部本就盘根错节,总幕司如此疯狂的改革方式将会迎来数众的反对,此乃胡昭所依持的筹码,只不过存在界限。胡昭担心的是如若总幕司将来改变柔和之策,那麽留给他的时间同样不多。洛子秋此时却发现宴席上的果点均加了赤寒药物,显然这是为了出发做准备。这种行不由己控的会事让洛子秋很抗拒,但他若留下胡昭一人必然独木难支,他没得选择。胡昭于冥花流乃叛逆之存在,他洛子秋不过疑似掌门人候选罢了,两人过多交往将会影响洛子秋在仙宗门的地位。洛子秋很清楚,今日这样的局面离不开纵横派的谋划,点点滴滴皆能成为棋子。张少英,冷逍遥,慕秋白将会组成武道七宗新的领袖地位,这是绝对明确的。那麽此时此刻张少英真正的对手会是谁呢?洛子秋思量片刻便有了眉目。

    众人酒食果腹妥当,一行人策马出城活络真气,随后以脚力向东疾奔。这种疯狂的举动没有人反对,毕生他们也不曾用脚力奔行如此之远,这于任何人皆乃前所未有的挑战。只不过这等极端之事于纵横派而言乃家常便饭,实为勘验武学之道的方法之一。随着月仙,夜虚当前开路,张少英带动真气流动溢散,众人相继跟上。胡道与林彬刚刚真气融汇贯通则被抬在队伍中间,洛子秋与胡昭压后,风神殿后。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内功方式,所有人组成一个大火球,继而相互取暖竟而又相互输送,吐纳之间各取所需。张少英一行真气端稳静深,远不如之前那般磅礴大气。洛子秋与胡昭均通过不同方式得到了九品神通,但几人不愿放弃自身功体以至于无法通过九品神通达到化境。但这一接触,几人功体随即以摧枯拉朽之势几乎瞬间达到转化,竟而与真气流合为一体。常人若要化境至少得三十载的辛勤方能造就,但此刻几乎眨眼即成。胡道与林彬同样如此,他们更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水清柔功体虽与此不尽相同,但完全不排斥被转化,隐形中展现的是纵横派武学共参带来的便捷。洛子秋与胡昭同样如此,身为对手的他们竟然毫不做提防,展现的是纵横派傲视武林顶峰的自信。功体的变化令众人震惊的同时亦深深的叹服,更想一试其中究竟。只不过功体虽成,但九品神通他们仍需时日,他们终究也入了纵横派武学共参的建制之内。

    此时八十里外的云梦湖翠微亭于朝阳之间开始了新一轮的士子雅会。瑟瑟湖面,徐徐秋风,一条石砌长廊横跨云梦湖,前后各建有拱桥,湖中央建有三丈见方的石亭供人歇息赏景,石亭有名翠微,且此处景色大有模仿西湖之景。而如此耗费人力的湖上美景于整个大宋都不多见。三载一次的科举在即,诸般汇聚而来的士子们常常起早诵书寻找灵感于心得而赶来雅会,经过半个时辰的讨论继而回住处读书,并于晚间得出白日讨论之感悟,进而献给老师尊者以长其心。平日里众士子研讨上至国家大事,下至民间刑案,乃至市集纠纷每日皆有一题。熙熙攘攘间,三三两两的士子们过了早集便快步赶去,众人相互之间也尽量不言语,他们不想扰乱心中酝了整晚的思路。诸多士子中今日以何为题均以最先到达的三人相互猜拳为决出胜负进而给出各自的题目。故而当众士子赶来时,今日的题目已经出了。翠微亭中的石桌上写了一首前唐杜牧的泊秦淮。一见这题目,挤得密不透风的凉亭中皆感一阵黯然,这是个已经讨论的老掉牙的议题,一半人已失去了兴趣。

    三人中以身形明朗,颇有儒风的云梦书院赵成举与白云书院的李从荣于这近百人的士子中算是出类拔萃的。第三人秦汉则以武为长,靠一身武功皆在准备秋季府试,今日胜出出题的正是秦汉。秦汉出身草莽,且又无学识,加上天下士子皆以明经明法为究,本着公平的原则,赵,李二人还是愿意再舌枪论战一番。但今日的秦汉一袭长儒衫配上彪悍的体型总是有股说不出的另类。

江山如画(66)

    如今的士子愿文官者众,秦汉这样的草莽出身即使中举亦仕途难行,毕竟国策如此。但秦汉今日出题全不在预料之中,此等题目他也是临时想起来的,他全没想过自己能赢,毕竟已连来三日次次失败。但题目竟出秦汉亦有一股血气,自从得一神僧感化,没有那个朝廷不缺武将,他已是死过几回之人了,将来如何于他亦不惧,单凭一腔热血报国,边关之地实在太苦了。这些士子们谈天论地确实有一套,但于实际却稚嫩无比,恐怕连鸡都未杀过,又怎能体会这世间险恶,秦汉怕是这人群里唯一一个经历人世险恶之人。一改往日的冲动暴躁,秦汉也学会了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这种变化其本身也感觉奇妙无比,内心甚慰。

    赵成举年方二十有四,由于开化有点晚,其已于府试落榜一次,由于未中解元,只落下个发解进士的名额,遂放弃了上一次科举。常人能够获得发解已是不凡成就,再考便得耽搁最少一载,赵成举此举无疑成为模范人物,响彻江陵府。李从荣则是江陵府有名的殷实之家,多年来苦读且才学远扬,还一直不愿参加科举,理由是少学初浅当磨勘入仕。与那些浮华士子不同,李从荣确实才学斐然,两次在发解试中夺得解元之名,却甘愿放弃名次。于是乎两人同列江陵府名人榜,连知府都多次催促二人切勿荒废学业而成为江陵府一段佳话。

    对于秦汉这样的绿林出身,赵成举与李从荣均采取了礼貌态度,这也是秦汉受到尊重而不惜早起争夺话语权的原因之一。由于这三人近几日起的实在太早,许多士子赶来多数只为看个热闹。士子段奇峰叹道:“此等论题也就原诗本意与歧义之别。不知秦兄偏向于何处?”秦汉道:“自是歧义之间。诸位苦读勤修为得不正是报国为民,然天下之间便只能依靠诸位吗?”另一士子应道:“大宋士农工商各负其责,于国家兴亡之责吗?”秦汉道:“大宋黎明千万,诸等所兴不过十之一二,保家卫国当人人有责。”秦汉此话一出,围观众士子无不纵声嬉笑。

    段奇峰虽年少,却道:“秦兄如此之念以全局灌之也无不妥。但以实际言,农夫以生活计尚足,谈论国家计却不现实。哪怕是理念之间,其等斗字不识,何来家国之念?此等议题早有结论,士农工商各负其责,则家国可安。此便如十人中总有一人偷懒,商女亦于此类似,不必执着。秦兄此等议题实为军人气概,保家卫国乃军士之责,我等建设国家,代天子驭黎明而兴,此为我士子之责,各负其责而已。”秦汉道:“每当国破家亡之刻,又岂不是黎明挽救于大厦将倾。”段奇峰道:“再多的黎明没有经文识字的将军又有何用?”秦汉有些沉不住气了,沉声问道:“黎明的牺牲便如草芥吗?”段奇峰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岂有不牺牲黎明的!”眼见二人又陷入不断衍生议题的混乱中,赵成举与李从荣相视一眼,李从荣伸手止声,向秦汉说道:“商女之议题主在商女不知亡国恨,岂不知不吟后庭花其也难以生存,秦兄所依恐在于人之血性?”

    李从荣此言着实透入秦汉内心深处,他不善于辩论,今日也是赶鸭子上架,几句话便被带偏了,家国之责,人之血性,此为家国安定之本。从内心深处秦汉经历人事很瞧不起这些文人士子,连断案都断不好,只会些磨嘴皮子的功夫,大宋官场上这类人越来愈多。知自己说不过他们,李从荣却将话题引至核心,秦汉与二人接触以来第一次对李从荣有了好感。秦汉始终认为这些士子鸡都未杀过,岂懂得家国之念?别看二人此刻意定神闲,一旦亮了刀子二人恐也吓得尿裤子。

    秦汉应道:“不错,若人人端血性于天地间,岂容北蛮张狂。”赵成举叹道:“澶渊之盟已定,天下皆安,秦兄此举虽大义却不堪实用。我等虽稍有文学,但仕途尚无,人心私利之下,生存多余血性。”秦汉叹道:“如此说来,赵兄亦是其中之一了?”秦汉此言等于直面定义,于人前这是极不礼貌。赵成举无奈一笑,应道:“在下出身堪堪殷实,实无秦兄游离四方来的见识。勿怪!勿怪!”秦汉有种疲惫感,这种人文质彬彬,看似着礼,但总能找到借口来反驳你,并试图证明自己的观点,赵成举,李从荣亦不例外,简直难以沟通,秦汉有些后悔连日来参加这种不切实际的雅会。秦汉只得说道:“且以舍身成仁,诸位又能如何为之呢?”赵成举与李从荣再度相视一笑,说道:“不错!于秦兄眼中我等卖弄口舌,贪生惧死,更不切实际。最终仍旧是原点,你从武,我等从文,经历不同,学识不同,所行之路自然不同。若真有亡国那一日,在座的也许会有屈服,但那份血性并非人人全无。且你也无法要求到每个读书人,血性是危险中压迫出来的,家国安定之下,血性反而影响安定。”

    秦汉闻之有些失望,他所提出的血性是一种汉人精神,无论男女老少均能遵循之。但赵成举,乃至于整个大宋的官场的士子皆持这种念头,他们只负责治理百姓,战争乃掠夺本质违反大宋文明开源本义,即使有战争也是军士之事,与诸士子无关。且秦汉提出议题还有另一层深意,居安而不思危,兵备荒废,这是一个朝代由盛转衰的开始,这些秦汉不能当场明言。刹那间秦汉的报国之心大受打击,与这样一群人为伍还如何报国?大宋朝廷上再有韬略的武将始终被文臣打压,且难以反驳,因事或罪的武将多无好下场,反而文臣除了贬斥无一人丢了性命。秦汉不是不清楚当今的状况,他提出血性的原因在于,士子们这种目光短浅,取轻避重,掩耳盗钟私利观念。还大言不惭的以匡扶黎明为己任,这是秦汉这半年来投身科举所看到的真实心得。他没有靠山,没有关系,只有那老神僧赠与的三锭银饼。

    且这些士子相互之间尚有许多微妙的联系,同席一科无论将来如何功成名就他们皆有同科之谊,这是一条最微妙的界限。秦汉沉声说道:“在下与诸位一样皆在这文明之下,难道大宋的文明不需血性吗?”赵成举道:“其中一点论之,血性一种是危险下的拼命之举,亦是斗殴丛生的源泉。无法经书施教的黎明很容易被蛊惑,魔教便是例证。”秦汉有些无奈,他知晓自己无法说服众人。李从荣补充道:“秦兄想法与武将并无不妥,战场上便该如此!说到底,文武分列,各司其职而已,不必深究,辩论至末也不过虚无的结果。文以行政报国,武以战场报国其实并不矛盾。至于血性,也请秦兄明察,大宋官场之上便尽皆庸流?你能否定否?”秦汉想强调的是汉人的全民血性意识,但这一波人始终在强调各司其职之意,这是当今大宋文与武的界限,秦汉此刻很沮丧。

    秦汉的沉默一时令亭中颇为尴尬,毕竟这个话题实在太普通,文武各司其职还需讨论吗?亭中众人均觉今日清议太过无趣。正当众人打算离开时,一士子挤过人群入得亭中,此人一身素衣儒常服,约莫十八九岁,模样虽清秀,但肤色尚黑,并不出奇。但江陵府众多本地士子均认识他,其名陈宽,一个落魄流浪到江陵府的士子,但确实真有文采,其家人为了供其读书殷实之家也破败了。陈宽上前三揖而礼,并说道:“今日之议题确实过于平常,秦汉兄不善言语,在下却也略有心得,望大家勿怪多言。”一些不识陈宽学子有些不耐烦问道:“你有多少心得呢?”这是个疑问重重的回应,陈宽微微一笑,黝黑的皮肤确实比较不招人讨喜。陈宽应道:“如此在下请问大宋文明是何物?我大宋人除了军士便不需血性吗?一个没有血性的文明能称作文明开泰吗?”陈宽直接抛出了大局观念,这是关乎所有人的声誉,亭中一时许多士子均愣了一下,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因为他关乎整个大宋的士子阶层。赵成举应道:“若无文明血性,我中华岂能在次次大分裂之后回归统一,这不正是文明凝聚力所带来的成就吗?”李从荣道:“也许一开始大家与血性的认知仅在于血性报国之念。究其原因在于血性于战争中更能体现,于生活中常常不需体现,秦兄意欲人人所成均为军人血性是吗?”

    李从荣这一问秦汉有些懵,这个他还真未想过,在他的理解中血性还需分类吗?陈宽应道:“也许秦兄心中的血性在于军士,源其本意却是一种全民意识的国人血性,秦兄是否?”陈宽的试问让秦汉放心不少,当下应口称是。李从荣问道:“如此国人血性又该如何倡导呢?”陈宽道:“此观念以大宋全民为本,不定非要人人学识,而要通过士子如同虚章导流,非一日之功。”李从荣道:“可魔教也以血性之流蛊惑百姓,肆意谋反乱政。”陈宽自信应道:“大宋黎明千万,纵使魔教蛊惑,岂不闻沧海一粟?那个朝廷没有些谋逆之辈呢?”

江山如画(67)

    此时赵成举已敏锐的看出陈宽目的,他在绕圈子,李从荣已成功被陈宽带入话题,其实血性这个议题并不复杂,广义而言之,身为大宋子民谁能没有血性呢?只是时机未至罢了,并不需深究。但李从荣竟同意了国人血性之说法只在于国人血性之精神,而绝非武人斗狠之血性。但话又说回来,其实双方的观点皆没错,错的只是双方会意有差别,所处身份不同。赵成举亦来的兴致,即使无法说服众人,也该有个最公平的答案,且陈宽已说清楚。赵成举道:“诸位不必纠结,今日在下不才愿为请头,游说一二,望诸位勿怪!”李从荣悟性不算差,已能体会赵成举用心,二人虽有竞争,但同为士子,他们始终是一类人。

    随着众士子附和,毕竟人群中赵成举平日较为活络,李从荣虽连中解元,但内敛少言,名气虽大却不如赵成举得人心。赵成举朗声说道:“秦兄本意原是国人血性,此时此景愿成大义,细细思来确实与诸士子有关,毕竟历史上奸佞居多,廉洁者如凤毛麟角,国人血性便该人人有责,无分上下方为公平,方能昭现大宋文明之风。”赵成举几句话便定义了此次清议的题目,算是统一了认识,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以往这种清议总无果而终,今日竟然如此便统一了。赵成举所言即顺势而为又公平合理,至少说法上以大宋文明为基并无不妥。

    正当众人连声喝彩时,但听有人说道:“知道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一回事。”这声音从凉亭上传来,声色闻之颇为怪异,阴阳怪气。众人偱声抬头望去,只见重檐上探出一人头来,由于没有梳洗,一头长发遮住面相,众士子不由吓得一跳。依儒门礼法,居人头顶视为失礼,许多士子开始退向亭外,众人但见重檐下翻出两人来,竟是一男一女。且两人相拥紧搂,大庭广众之下众士子豁然一片,这是多麽伤风败俗。瞧得二人衣衫不整,毫不做修整,重檐上并不宽敞,两人显是相拥而眠。待二人理开头发,众人方瞧得明白,二人一袭韵像瞧不出实际年纪,似是不年轻却也并不老,不好定论。刚说话那男子生得俊美飘逸,一身邪性气息。那女子则不得了,似乎是刚睡醒她附于男子怀中,那凌乱夹杂着妩媚的慵懒之态瞧得众士子皆面红耳赤。许多士子并非每见过,只是没见过水清柔这般亮丽脱俗的面容。

    赵成举最先反应过来,朗声说道:“原来打扰了二位清静,抱歉!”赵成举此举着实圆滑,于儒门礼法,横沉于人上已是失礼,谁会睡在重檐下?且二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二人还衣衫不整,都下来了那女子竟还在酣睡。常人家的子女岂会如此作践?必是坏礼法而私奔的小情侣。李从荣正欲教训一番,秦汉问道:“你们是嘿道之人?”那男女正是花流香与水清柔,花流香轻抚水清柔后背的秀发稍稍一嗅竟陶醉不已,神情慵懒。花流香沉声叹道:“知晓我的底细你们没好处,你们只要记住,今日留在这里的人,有血性的可以走,没血性的全都要死。咯,你们的皇帝不是要人才麽!我这种方法最直接。”

    花流香此言一出,众学子竟轰然大笑,只有陈宽,秦汉,赵成举三人瞧出了其中深浅。秦汉应道:“与阁下无冤无仇,何故刁难?”花流香嗯的一声,说道:“无仇无怨便不能杀人麽?你的手,沾过血!”说话间花流香向秦汉瞧了一眼。秦汉道:“不错,沾过西蛮子的血,你究竟要如何?”秦汉屡次打断众人发作,段奇峰年经气盛,头次参加科举,光天化日之下这人伤风败俗还口出狂言,段奇峰上前怒道:“光天化日,你要逞凶杀人吗?”花流香似乎若有所思,问道:“你想见识?”刹那间花流香眼神一凛扫向段奇峰,段奇峰一生勤勉守礼那见过这种眼神不由吓得连连后退。

    秦汉到底经历过生死,江湖险恶,虽然于朝廷眼里他们是患匪,但江湖也是汉人文明的一部分,历代士子明明知晓却从不愿承认,以致于坐井观天,不知江湖人的张狂无妄。秦汉陡然上前甩了段奇峰一个耳光,方向花流香说道:“我等冒犯,还请大侠多多包涵,众人这便退去。”话未尽,段奇峰已然伸腿踹向秦汉,并怒喝其无礼。秦汉没有闪避,他已经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的杀意,他若躲开段奇峰恐有不测。花流香笑道:“你只身一人,能护这一百二十七人吗?”秦汉沉声道:“我没那麽贪,尽力而已。”花流香所言引得众士子纷纷呵斥花流香狂妄,呵斥秦汉失礼之声络绎不绝。秦汉明白,于士子眼中大宋国泰民安,所谓江湖亦是歪魔邪道,士子立志以安天下,自诩正道为先,无论是伦理还是信仰上诸众皆自认至高无上,哪怕尚未取得功名。他们也确实不曾接触过江湖,是而知晓与经历过是两回事。大宋以礼法教化天下,国泰民安之间全以法理道德观念辨别人事。他们那里会明白何谓江湖!有时候不需理由杀人于江湖中再平常不过,他们对这种事自始至终都是难以置信。

    花流香一身邪魅之气,武功也不见得会差,这种人往往清醒的知晓自己在做甚麽,所谓侠以武犯禁,有时也能从中体验到乐趣,他应该是这种人。但见花流香抬手扫过,后面石桥走廊数丈处石桥骤然坍塌,便只剩东面一条长廊。花流香只是一挥手便有如此神通,亭中众士子骤然才发觉有些不寻常,这个人不好惹。刹那间的寂静,有人已认清现实,当场喝道:“连当今天子都刑不上大夫,你敢公然行凶,天子不会放过你的。”花流香哼哼冷笑,问道:“你一个毫无功名的小娃,皇帝会有多重视你?我再说一遍,有血性的转身便走,但!不要回头,谁回头谁便会死翘翘!”秦汉不待众人反应,随即喝道:“诸位莫要多言,速速撤去,不要回头。”秦汉此言反而激发众士子士气,有人讽刺道:“你处处哀怜求全与奸佞又有何区别?”说罢向花流香说道:“你有能耐便将我这百十号人全杀了。”秦汉冷声喝令住口。

    却见花流香哦得一声,似乎感觉比较新奇,不由叹道:“这麽奇怪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那就来吧,送你等阴间考个鬼进士。”哗然间,但见花流香手势一动,刚刚那呵斥的士子骤然鲜血狂喷,双目圆瞪,刹那间气绝倒地。刹那间翠微亭上乱作一团,在东面长廊末尾的士子开始往回跑。花流香见状,身形一动,已然翻身挡住众人去路。这人前人后少说隔了十余丈,花流香眨眼及至,如同鬼魅,这些士子不由吓得尖叫连连又往回拥挤,杀戮之下众人皆失去了往日平静。此时南面长廊已断塌,前面有人往回挤,后面人只得往亭中挤。此时的水清柔已醒来独自梳头,众人亦离她愈来愈靠近。刹那间一个转身真气鼓荡之下,凉亭中三十余士子已然被扫落水中,惨叫连连。这一下众士子更吓得不清连凉亭都不敢进入。那些卡在西面的断廊上的士子更进退两难,俱脸色惨白,不知该如何是好。本以为水清柔一介女流,众人这下却再也不敢靠近了。

    杂乱的桥面上,只有秦汉在拼命嘶吼让众人冷静,但花流香一记双掌递出,刹那间最前面的数名士子血肉横飞,尚来不及惨呼便命丧当场,后排的士子们已然吓傻了。此时云梦湖上周遭士子游人已注意到翠微亭上的乱象,当下报官的报官,但见到花流香公然行凶一时也无人敢过来。但听花流香纵声喝道:“吾名御留香,外号冥王,我瞧过太祖皇帝的妃子搓澡,哼哼哼!”花流香一字一句说的深沉似乎唯恐周围之人听不见。

    却听得远处有人喝道:“如此说来,你一定饮过太祖妃子的洗澡水了?”花流香哼得一声,应道:“你再不来,这些人就要去阴间入科举了。”花流香之语气似乎永远是自言自语,又似一种知会,全不似对话的声调。远处说话的正是御留香,他一行疾步赶路便是怕变故,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这一次田不孤也来了,其心态虽未好转,但至少人不闹了,本着纵横派千锤百炼的原则,田不孤若挺不过这一关那也是命。一行五人乘两乘小船顺流而下,此时已人影依稀已近。显然他们奔行至此再换船入湖,为得便是积蓄体力。船头御留香朗声道:“你再做作也只是个抄本。”花流香摇头应道:“不、不、不、我只是在重复而已。”御留香问道:“你想怎麽玩?”花流香背过身去应道:“你人多势众我还跟你玩?你是个坏蛋!”御留香道:“你有帮手最好,若没有那就可惜了。”花流香道:“你不就想知道我的幕后主使人麽?来,看看那个母的,那是我的姘头,她才是幕后主使。”

江山如画(68)

    御留香几个起落翻进长廊,两人首次双眸相交均咧嘴冷笑,御留香道:“若只是做这些准备那就太无趣了。”花流香幽然应道:“初次见面,你不就想摸摸我的底麽?但太多的准备只是着衣后的伪装。”御留香说道:“你很清楚我的一切。”花流香为之莞尔,应道:“作为武林禁忌的神话,知道你的风闻雅事很难吗!”御留香道:“这些人你随意,我,有的是时间。”花流香故意好奇说道:“你不在意他们性命麽?你身后的主人定会在乎,清白兰君麽!嗯!这真是个复杂的称号。”御留香问道:“你觉得我会有变化?”花流香道:“我已做你的影子三十有一,我的目标是让你成为我的影子,作为礼貌,你该让给我!”御留香道:“我家母的已经死了,是我亲自杀死的。你能杀你女人吗?”花流香道:“那我比你重三斤六两,你是否也要削肉与我一样重?”御留香冷笑一声,应道:“我不上你的套,这个问题是你先提出来的。”花流香应道:“如何,对我的兴趣降低了是麽?”

    御留香侧过身去,说道:“我的兴趣需要你尽情的表演。”花流香道:“我刚来不熟悉规矩,我不是杀了她妻子麽!来,让他来寻我报仇罢,好让我也尝一尝被杀的滋味!”御留香摇头道:“没有斤两的选择是最无力的,此刻你不配。”花流香正色道:“此刻的我,就像云梦楼的头牌,谁见到都想一亲芳泽,偏偏你是个例外。”御留香道:“如此,小月月何在?”一旁小舟上的申屠月没有犹豫,纵身跃入长廊。水清柔瞧得御留香确实不会对这些士子存怜悯之心,但回归人性的他这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士子被屠戮殆尽?众人对话之际,水清柔再度长袖挥动,刹那间又有数名士子被真气带入水中,伴随着一片鲜红的血水毙命当场。重压之下,一些会水性的士子咬牙纵身入水,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水清柔倒不至于真要将这群人屠戮殆尽,她并不随意杀戮。杀士子已是死罪,真若杀光今后行走恐多些麻烦。毕竟在朝廷官员眼中大宋士子千万,当一百余人的士子摆在他们面前时,伤亡十几个并不算多,顶多派兵搜捕,多些抚恤罢了。故而她们目的很简单,在此做一桩屠戮士子惨案,至于这其中的奥秘也许只有御留香才明白。御留香当然懂,纵横派折腾百年方寻出姬奔月,姬灵霜这种半人间异数,仅仅他御留香一个人间异数,可谓罕见。花流香的出现便说明,也许聂羽那一帮人寻得了更多的人间异数。花流香出现开始便注定结局,只不过纵横派早在等着这一日。花流香之目的在于用这种昔日冥王的杀戮手段重新引起武林杀戮的恩怨。当前因禅宗与纵横派的讨保,加之御留香身畔高手如云,放眼武林谁也没有把握再来一次留香会战。花流香本身或许不差,但内蕴上尚缺许许,亦或者是他伪装。

    申屠月的存在乃禁断血亲中的异数,加之御留香的调整,以及滴血岩浆的血脉同化,整个队伍中除了御留香,他无疑是第二号身手。此时的申屠月早已武学大成,心境更添沉稳,亦明白花流香存在的意义,这将是纵横派武学共参引领的新时代,他一个残疾有幸第一次实践。花流香瞧在眼中啧啧连声,说道:“此优雅清净之地怎能打打杀杀!你,我俩比文风如何?”申屠月微微一笑心中却一苦,暗声咒骂,应道:“我只会打打杀杀,你若留下遗诗倒也无妨。”花流香信然转身,看向身后不知所措的众士子叮嘱说道:“我叫御留香,下次报仇记得找我哦!”说罢,一个起落跃上了翠微亭顶。众士子眼见得救众人连滚带爬向东岸蜂涌而去,一行人均明白,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士子们可能再也无法抚平心中的阴霾,科举算是无望了。

    花流香很多地方确实与御留香很像,行事全不按章法,肆意妄为,却也做作居多。这是一场武学新篇章,若只有奕斗确实枯燥了些,反正有的是时间,或者说大家都在消磨时间,因为这样一场决战需要见证者。待众士子走的干净,水清柔抬手扫开带来的布袋,一掌微风散出,伴随着花粉的迸发,一股奇香瞬间笼罩方圆,冲淡了刚刚的血腥之气。湖中仍旧飘荡着尸体和碎尸块儿,几艘小舟划来收拾的干净。水清柔瞧得清楚,那几艘小舟上是白兰羽衣卫中的另类,一雪,双秀,三合,五独以及羽衣卫新排列称号七绝,目前其中只有后尊,后博二人入列。而三合由于步云端三兄弟自尽,三合的位置由御霞殇,戢宿贤,吴下流充任。水清柔对黑榜之事几乎全盘知晓,此时她倒有些伤感。巾帼军虽整体均衡强悍,但统一形势下大大压抑了各自天赋,反不如这些杀手来的简单。这诸多高手各有千秋,纵横派的手段确实惊骇世俗又直接。

    水清柔展手抽出两根筝弦,运力缠绕于两根亭柱之间,伴随着一声清脆之音荡漾开来。以水清柔这样的文采,音律亦是神通,仅仅一声众人便如沐春光,雅意斐然,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刹那间放松了下来。御留香淡然一笑,是啊!急甚麽呢?等了这麽多年又何必急于一时?见得了真人御留香一生阅人无数,花流香能有今日成就全靠这一身的天赋,但水清柔的影响于他影响甚巨。

    众人但见水清柔点拨筝弦,声声深朗,花流香扫视湖面,吟道:“妙妙无穷尽,风涛几日平,年光与人事,东去一声声。”花流香所吟是前唐薛莹所做。众人见水清柔与花流香之间如此默契显是平日没少练习,且花流香所吟感触万千,全不似那般平淡,反而意味深长。这一刹那众人对这二人之认识更加深刻,二人显然文采不差,御留香则已然读懂其中深意。念及于此御留香不由对这二人深表同情,或者说他们皆是一类人,身不由己,唯一能够真正放纵的便是自己的意识,以及那不受行为的约束,或者说是身不由己的挣扎,御留香感同身受,即出口应道:“青山遥十里,何因不归园,生生冷无意,来人去独行。”御留香不假思索随意吟出,激发心中感慨,语气却平和,众人明白御留香这种人早已历经磨勘,看透一切,他是有意而为之。不同的是花流香,水清柔二人却是真正的身不由己,众人也很疑惑,这不是暴露自身困境麽?

    花流香听得回应,赞叹道:“好一个冷无意,去独行。是所谓,千秋不屈志,得意染江山,一月一山近,还复”场间花流香与御留香骤然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吟诗而见,水清柔指尖拨动,正是声色向背,人言其身,两种韵色互不相干却又各自契合。自从读书识字之后,田不孤一行只萃取了其中的伦理道德观念,礼法处事,却也瞧不起这种所谓的虚伪雅会。然今日瞧来,雅会之间气氛,景色,对手尤为重要。花流香,御留香二人你来我往诗意简单明了,处处透露着无奈和认命,只差用白话明说了。盏茶的功夫二人对话由盛转衰,二人稍稍沉思,御留香道:“烽火论贤台八柱,其中便有一对蒙面男女,该是你们。”花流香道:“世人都只道你只身一人,又岂知纵横派甲字一号。”

    场间一时寂静无声,这是一场无声胜有声的命运交谈。田不孤一行非常清楚御留香与花流香之不同,也许那是御留香的命运,但他要比花流香自在的多,总而言之,花流香还太稚嫩。御留香忽然问道:“你饿吗?”花流香闻言一声笑,应道:“果腹麽!可以!你给钱!”御留香淡然一笑,抬手间双秀便去办了。御留香一行缓步步入翠微亭中,这一刻众人亦感同身受,当杀戮成为习惯,打打杀杀会很枯燥。花流香的存在便是敌对的开始,在无形中早已划好的圈子里吃顿饭总可以吧?此刻的田不孤正极力忍耐,纵横派的调教手段是残酷的,他若此时出手必然会失败,因为这是御留香也不敢保证的存在。用御留香的话说丢了甚麽也不能丢了性命,否则你任何事都做不了,连张少英都是棋子,何况他一个田不孤?与御留香相处之间,与张少英之间,这二人于纵横派显然御留香更重要,故而张少英一直很注意分寸,他二人非一路人却契合的很好,此乃张少英精明之处。

    羽千泷瞧得田不孤心绪不稳,伸手碰了一下他,田不孤陡然心中一暖,纵使众人以结友,但纵横派的大业不可废,友情是友情,事情是事情,这是御留香与张少英的区别。

江山如画(69)

    于是乎当张少英一行匆匆赶来时,只见御留香一行正与花流香,水清柔聚餐吃得正香,张少英不由连连苦笑。当下吩咐人去寻县衙以武林盟清剿魔教余孽的名义请求将翠微亭方圆禁行,同时征用云梦湖方圆屋舍三日,并给迁徙百姓予丰厚报酬。天色渐晚,张少英一行便住在云梦湖东面的客栈内,当御留香一行回来时张少英一行正在天井中等待。御留香似乎喝得有点多,此刻的他竟然很兴奋,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还打着酒嗝。羽千泷当下服侍御留香上楼去了。张少英当先向田不孤喊了一声好友,田不孤嘴角一杨,应道:“我还好。”张少英点头问道:“亲眼所见如何?”

    田不孤道:“若非近身完全感受不到丝毫气息,瞧不出深浅。”张少英叹道:“我很欣慰,你没有失控,否则我可能会失控,人心皆是肉长的。”田不孤陡然眼圈一红,默然上楼。这一晚众人皆默然以待,谁也不知究竟会如何下去,但绝对不会太安静。故而张少英一行并未歇息,皆在房内静坐,连门都未关。众人独处一室,张少英总是盯着窗外默默发呆,众人均明白那是上位者的寂寞。申屠月上前问道:“若上面让你杀了自己妻子你会吗?”张少英淡然一笑,应道:“当你从棋子变成不可或缺之人,你就有了底线。我灵霜,阿燕三者难缺其一,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众人闻言明白,张少英的性格与姬灵霜难以同化,柳燕便是其中的调和之人。申屠月问道:“你的底线有多长?”张少英淡然应道:“跟随的人越多,底线越长,诸位不必为我担忧,后面的路会很艰辛!”张少英话毕众人不由想起了下酆都,好好的一个朋友就这麽活生生的没了,这是一种很强烈的心理震撼。

    众人肃穆之际御留香竟然起了,他醉步走到外间,依靠在屏风上扫视众人一眼,喃喃问问道:“我是不是没良心?我的好朋友被人给杀了,我却不能杀了他。”田不孤陡然眼圈一红,眼中溢泪,说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们理解,不必介意。”御留香跌跌上前扶住田不孤右肩,眼神迷离,应道:“不必介意?哼哼!我这一生杀戮无度,残暴无情,就交了你们这几位朋友。甚麽是朋友?我的理解是大家都能活到最后便是最好的结局。他娘的!这还没开始咱就死了一个。甚麽是死了,就是埋在土里一点一点的烂掉最后化成灰,再也见不到了。”众人心酸之际只见御留香眼中竟然含着热泪,他这是心殇。御留香撤开身来大口饮下桌上不知在场谁的茶杯中的冷茶方续道:“今日所面对的只是其中一处,他们敢现身便是游戏的开始,一场用你死我亡来勘验的顶级对弈。说实话,我很担忧,我也许保证不了你们能活到最后,但我能保证绝不会再见到你们倒在我前面。”

    这一刻众人反而很担忧御留香,情感给了他归处也给了他羁绊,有了顾虑对他功体将有极大的影响,尤其是这当口更怠慢不得。羽千泷正欲上前哄御留香去睡,御留香摆手说道:“今晚不论外边发生甚麽,你们只需待在屋内好生歇息,暂时有我。”说罢御留香看向申屠月一眼,申屠月会心一笑,这等紧张时刻他还是叫了一个帮手,这便是朋友的意义。御留香虽然醉酒,但众人明白他不会在此时无缘无故醉饮。御留香前脚刚踏出门忽而折身看向众人,问道:“你们就一点也不担忧我被他给宰了?”

    站在窗畔的张少英忽然应道:“好友若去,在下必然打造一副黄金棺以供入殓。”御留香哼哼几声奸笑,拂袖出门。出得屋外,申屠月感叹道:“这位小伙子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可怕。”御留香道:“上位者必全力以赴,他是天生的领辖大才。”申屠月苦笑道:“咱们就这麽去打架吗?”御留香纠正道:“此乃武学对弈,发扬武学新篇章,打架麽!那就太无聊了。”申屠月问道:“还有呢?”御留香嘴角一扬,不愧是一个队伍的,时日久了默契有加,知晓自己叫他出来必有深切,御留香应道:“咱们这群人中唯有你最接近我,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便是后天的培养,此时的你需克服三件事。其一,你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你仍然是个人,是人便不需去在意世俗的眼光,当你克服生而为人的自卑感,于你自身功体便更进一层。这一点你要学习屋内的那位,他的自卑被藏得很深,不过较于你要轻松许多。其二,你需要野心,何谓野心!是所谓昂首千秋步,独逞威雄,天下无人。上天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出身,却给了你一副独一无二的好身子,莫要辜负了这人世一遭。其三,自今日起,你需要体悟出自身功体的新篇章,成为独一无二的一代宗师,竟而担负起保护大家的责任。不用怀疑!你们是纵横派用整个武林堆积起来的顶峰,该有这样的气魄。”

    御留香几句话说完便没继续,但申屠月心中却气血翻腾,这一切皆是他从未想过之事。御留香等于给定义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大道,一条他想都不敢想的大道。同时御留香的叮嘱让申屠月明白,下酆都的死于御留香并非没有感觉,只是见惯了。

    冬季已临,夜间夜露深重,御留香昂首间陡然一股霸气弥漫开来,那是身体已然休整正佳的体现。申屠月暗吸一口气,三教合流之后的他们已不滞一物,今后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御留香当先而行,翠微亭上花流香与水清柔正盘膝修炼功体,夜露之下寒气逼人,一股股气息弥漫开来。当两股气息初相遇便是激烈至极的抵触,刹那间气息迸流,寒气侧漏,御留香的脚步停在翠微亭四丈之外。申屠月没有帮手,他甚至连寒霄剑都未带在身上。水清柔瞧得真切,当下撤手立于一旁。花流香即使失去水清柔之助,气息却不减反增,申屠月瞧得明白,那是同样的三教合流,同样的玄天灵气,异端势力的渗透果然迅捷无比,如此顶峰的武学他们都能轻易得到。不同的是,御留香所使的玄天灵气浩瀚无边,纯正无暇。花流香所使的玄天灵气似只是其中一点,未至大成,上下立判。花流香很快或者说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是以当申屠月瞧得其中深浅,花流香真气陡然一松,僵持之际御留香气息一冲,花流香的气息袭身,护体真气陡然突破,却也只是呻吟一声便作罢,不论其是否内伤,至少他借此一击完全了自身功体。

    御留香撒开身来,说道:“这样的功体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花流香收纳真气,即道:“除了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御留香冷笑一声,说道:“将就着用了。”水清柔出声冷冷说道:“他功体初成,他会被你累死。”御留香应道:“给你一个时辰。”水清柔没有回应,抬手间一股气息自指尖流动透入花流香百会,花流香几颗丹药入腹及至半刻便体力渐复站起身来。申屠月瞧在眼中亦暗暗咂舌,这种即使是绝顶高手也需数载光阴方能达到的成就,他们在顷刻之间便完成。这非完全因为身具异秉,而是在纵横派的棋盘上整个武林几乎同修,故而相互间没有那麽多的隔阂。

    花流香哼哼冷笑数声,冷声说道:“属于我的骄傲你可以体会了。”言语间但见花流香身势一动,周身真气流动,接着便是一记横空直窜,点中透势,直面御留香。如此尖锐之刻,御留香不避反进,两方交会,劲气迸流之下衣袖撕裂,瓦砾震落,强如御留香亦在这一击之下连番后退整整八步。申屠月瞧得真切,这是三分十二配合三十六种内力变化所衍生的一击,路数并不新奇。巧就巧在三十六中内力变化排列所形成的聚合之数,这是根据个人习惯所列,花流香能有如此成就与根基难怪下酆都不敌。且三教合流之后的功体岂是往日可语,如此深厚之力御留香连番后退,眨眼间手势起落将这路数尽数卸去,看似简单却得多少奕斗方能有如此能为?面对如此变化申屠月自叹不如,唯有靠自身护体真气硬抗。非是难以抵挡,而是其缺少奕斗之训,无法像御留香这般通晓天下武学,奕斗过万方能得心应手。

    花流香眼见一击不成,立刻收手,翻手便是一记气刃重击,御留香同样挺手硬接,劲气迸流下两人终于撤开身形。御留香缓缓摇头,应道:“武功太强并非好事,杀人从来只用一招,也就失去了对弈的意义。一流的高手面对一个九流的平庸之辈不会拼命,但九流的平庸之辈定会拼命,而拼命下的状态与不拼命的状态是千差万别。且得看脑子如何,如此一场悬殊的奕斗你看的是输赢还是杀戮的结果,或者其中的心得。”花流香闭目回忆,不由豁然开朗,应道:“你所言不差。那麽你猜猜我刚刚又有甚麽心得?”御留香没有回应,骤然纵身前窜,一记浑厚的撞击径向花流香。花流香混没想到御留香会用这般粗糙的招式,接触的那一霎那花流香被这撞击之力迫得连番翻身,几番点动算是勉强将这一击接了下来。显然他平日从未有过这般激烈的奕斗,原因在于他性格孤僻,否则以异端势力的根基,他不会像现在这般生疏。御留香也不得不感叹,才瞧过一遍便能堪堪接下,这悟性恐连申屠月亦不如。

江山如画(70)

    这还只是花流香堪堪露出的底子,仙宗武学返璞那才夸张。花流香连番翻身十二圈,后退九步方定下身来,一身衣衫破碎,多少有些狼狈。花流香神色已由漫不经心变得肃穆,面前之人于他而言便是导师,每一击他皆要从其中萃取精华以供己身,这样的对手那是多麽难得。花流香骤然纵声奸笑,叹道:“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啊!”他的感叹更令一旁的申屠月暗暗心惊,这一番激斗看似平平淡淡却透露着内功入化境的大成之态,至少在激斗中即使震碎瓦砾也不吹灭一盏灯笼他很难办到,所谓细致入微便能发觉其中的差别。御留香的表现看似慎重却意欲培养一个无法预料的对手,这是多麽可怕的谋划?一不留神性命都没了。申屠月更瞧得明白,在纵横派发扬武学的道路上,连姬沄自身皆可成为棋子。

    花流香的悟性着实奇高,加上本身根基与纵横派的根基几无差别,短短两阵其便进步神速,罕见无匹,申屠月觉得此刻若单独对阵其未必便有把握。随着奕斗的继续,申屠月仍凝目注视,如此一来一往的奕斗其实很枯燥,因为招式的纯熟巧妙已被内力和罡气所隔绝,武学的顶端也定在三分十二这样的血脉极限中。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已对战四阵,场间两人皆兴趣斐然乐不疲此,终于在対掌的那一刹那,花流香积蓄已久的真气终于突破了三分十二极限,进入了三分十三的境界。但显然初入上境的他也无法控制这一力道,长廊上的灯笼在劲风的拂扫下熄灭掉落四盏。此刻的花流香体力消耗严重,当下就地打坐调整内息。御留香一直都不吭不卑,只留下些微弱的喘息声,这一面是累,一面是震惊,不由脱口赞叹道:“你可真是个宝贝!”当下御留香看向申屠月,说道:“接下来看你的了。”申屠月摇头道:“跟他比起来我太笨了。”申屠月道:“屋里那位不也身质平庸,悟性一般麽!来!珍惜这样的时刻,天下武林此刻以此为最,注意来!”说罢,但见御留香身形一摆,真气再起,此刻其战意盎然。

    申屠月眼见御留香要来真的不敢怠慢,奕斗麽,这两年他们可都经常切磋,不缺勘验。但见御留香起手便是一记不带任何变化的三分十三,一条筋脉气涌十三道内劲,即使毫无变化也令申屠月只感头皮发麻。道理很简单,当你只能应付同时刺来的十二柄剑时对方突然使出第十三柄,当你无力阻挡的时候,护体真气便形同虚设。困扰仙宗数十载的三分十二已是了不得的成就,此刻三分十三的契机终于来临。申屠月不及思索便挺身硬接,这一刹那他拿命去赌。纵横派的奕斗与切磋不同,从不会手下留情,故而御留香不参杂变化已是莫大的退让。伴随着真气的临近,申屠月自身偏寒的内功已发挥极至,是的,再威力无穷的招式,遇上水,遇上寒气都能大量折损真气的能量,进而影响内劲强弱,申屠月此着殊为明智。不同的是,瞬间的流光四溢让花流香瞧在眼中都暗暗称奇,这是他尚未接触的境界。一旁的水清柔向花流香解释道:“这是无极太虚之境。”花流香嘴角一扬并不答话,反问道:“只能用相同功法克制吗?”水清柔似有些困了,自一旁坐了下来,说道:“你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吗?”花流香哼哼一笑,并不言语。

    场间申屠月经过无极太虚的不意,心绪归一,三分十三之内劲便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申屠月自身只感无比怪异。人家一拳打过来,你伸手去挡却感受不到力量,申屠月自己都无法圆说其中。无极太虚之不意在于静心归一,心如止水,其不意之本源在于虚,面对未知的境界反抗乃人之本性,功力强大者必然心术坚毅,不受其干扰,便不受其害,反之则万念俱灰,即便活下来也残废不全,生不如死。御留香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满意的,能够随时随地心绪端静归一,这份耐力便非常人所及,也是杀手出身之辈的必然反应。申屠月瞧向御留香不解道:“甚麽意思?”御留香道:“没有变化的三分十三只是十三个人,内劲本身并不通透,自然被无极太虚化纳消散,惊奇麽!”申屠月无奈一笑,确实这并不复杂,但切磋多次的他们从未这样试过,这便是奕斗与切磋的差别。

    花流香由于消耗太多不便再战,当下御留香直言给他们安顿了一间客栈,整间客栈只有他们二人入住,花流香没有拒绝。长廊的争斗,张少英一行已在屋脊上瞧得清楚,堪堪九阵便突破三分十三,这还只是热身,这是多麽令人震惊的成就。御留香与申屠月回屋倒头便睡,次日午时方起身来,由于没带随从,一路上的伙食都是会厨艺的羽千泷侍候的,没了下酆都的帮衬,羽千泷这顿菜肴做的很不是滋味,凝香由于侍婢身份与她也并不算亲近。虽说其阴阳之身,但与下酆都一起时她才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女子,故而她拒绝了断九泉的好意帮手。御留香二人起身洗漱,瞧得羽千泷洁白润玉的手指竟然脱皮了,向张少英建议道:“把那些婢女都叫回来吧,阿泷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张少英一旁淡淡应道:“如果此刻她们正从大门进来,你如何想?”御留香抬眼望去,只见班嫂,明珠领着七人侍婢队缓缓步入天井。御留香不由哈哈大笑,叹道:“你小子真是个人才!”

    班嫂一行自与张少英分别其实一直呆在江陵并未回归派内,大幕司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她们留在附近,由于流音间谍之事,特意将侍婢全换了,张少英抛弃所有护卫,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其到今日已不再是纵横派棋子这麽简单。至少在后续的文书往来中,张少英渐渐以男主人的身份参与话事,且大局观念非常精致,这令大幕司喜出望外,说明他开始真正具有掌门人意识,自入纵横派以来这是张少英谨慎行事真正意义上流露出的指点江山锋芒。班嫂一行见得张少英无不黯然垂泪,一辈子都在侍候人难得遇到明主,终于盼来了男主人的调令。张少英瞧得熟悉的面孔,叹道:“只望你们之中不再有流音这样的好姐妹了。”班嫂沉声应道:“这七人全是从老主人身畔调过来的。”张少英看向这七个生面孔,七女均入中年,形立不卑不吭,确实熟手。张少英向几人问道:“师尊还好吗?”七人听罢皆摇头,其中一女应道:“临行前老主子交代过,待时机将至便会分晓。”御留香侧目瞧去,眼神中带有几分杀气,问道:“老头出事了?”那说话女子仍重复了刚刚的言语遍即住口。御留香不由深吸一口气,以他自身多年的了解,他明白老头定是出事了。但他们之间将以宗派至上为原则,御留香有他自己的路可走,各有天命。

    张少英问道:“听说阿燕回了一趟蓬莱?”由于总坛没有嘱咐,那女子也不知该如何回复,犹豫之下,御留香骤然冷声说道:“你们仗着老头宠信便致新主人于家人之外了?”七女闻言皆身形一颤,虽是一句责备,罪名却着实不轻。纵横派以家观念凝聚人心,所谓家人便是自己人,家人之外便是外人。这七女自姬沄身畔侍候多年,也接触纵横派的行政文书,天字一号的存在她们是知晓的。

    那女子只得应道:“二主人秘密回去了一趟,老主子单独召见的,其他事婢子便不知了。”御留香道:“一事天子一朝臣,老头遣你们来的用意好生思量。老头究竟怎麽了?”七婢子闻言只得跪了下来,应道:“此事该与你有关,还请一号切勿相逼,日后自会见分晓。”御留香没有继续追问,天字一号的存在并不在纵横派行政建制之内,只是姬沄临时给予的地位而已,逼急了这些老婢子可都不是善茬,要降服她们尚需时日。

    这时断九泉来报,有客人来了,却是晁筠,其一行带了鬼斧,神工,还有申屠月的哥哥申屠日。这一番见面,申屠月与申屠日相视一眼,双方眼中不再有尴尬,反而心绪皆稳,显然他们接受了各自的命运。晁筠身形立处纯熟老到,颇有霸皇那股仙风道骨的悠然,神色之间尽显不怒自威的霸气。这番见面众人如多年未见的好友,张少英随即吩咐班嫂去准备食宿,晁筠并未多言,因为他知晓还有客人未至。众人歇息了一日,直至晚间聂宸玉,携玉织书,玉织秀,玉织影三女前来拜会,如此一场武林盛典他早已预料到,是以他并未远离,在纵横派武学共参的教义下他必须身临其境,其实也未尝不可。

江山如画(71)

    这番见面没有你来我往的人情相叙,所有的一切皆为了武学发扬而汇聚,在这点上不存在敌我之分。次日,众人各自向翠微亭汇聚,由于场间太小,许多人都登舟入湖以便瞧得真切。御留香天罪几番挥动将翠微亭凉亭拆了个干净,可叹了这一处湖光景色。张少英看向胡道与林彬心疼的神情,笑道:“此时过后,这里会再建一座崭新的翠微亭。”胡道与林彬相视一眼均无可奈何,在大宋的行政之下,修建这样一处景色,那是费了很大气力,朝廷已明诏,今后连县衙都不得修缮翻新,更别说这样一处美景了。

    这时花流香缓缓走上亭台,对于这样一个武林新秀能够与御留香平分秋色,他的一举一动在场之人皆凝目注视。花流香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抬手阻止道:“别这麽看我!吾卖艺不卖身!看我表演三分十三。”说罢,但花流香抬手扫向水面,刹那间湖水翻动,顷刻十三行水柱挺立水面,一时叹为观止。控制水流并不神奇,神奇的是花流香这十三道蕴含庞大内劲的水柱不见一丝水滴掉落,且缓水无声,水流自外围缓缓一圈一圈向下流动,堪称奇观。要凑集十三道真气并不难,导引十三道内力也不难,难的是十三道真气导引的十三道内劲道道强劲磅礴,功行极致。这所有一切昭示的莫不是纵横派武学共参带来的神奇效用,几乎完全摒弃了千百年来江湖门派秉承已久的门户之见。

    对于三分十三这样的功法,众人并不陌生,即使你知晓法门也无法去运用,身质的高低决定了三分十三的威力,且真使将出来,连冷逍遥都暗咐,这样的三分十三,即使他以三分十二之全力也无法接下一招,这便是身质的差别。冷逍遥缓步上前,拾阶而上,他很想印证一下心中猜想。花流香瞧得冷逍遥上来神色闪过一丝凌厉,提醒道:“试试会没命!”冷逍遥抱拳应道:“不试试,活着也没意思。”花流香转过身去,背向冷逍遥,说道:“你的存在于仙宗有些尴尬。”冷逍遥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抬手间真气一起,随手便是一记三分十二全力贯出,花流香再度以三分十三硬接,轰然之间,冷逍遥仓促而退,多一道真气,即便是一道,一样突破了武学大成的冷逍遥护体罡气,体内的三道护体真气,虽未受伤,却也令其气血翻涌,显然花流香下了重手。

    双尊瞧得真切没有上前去扶,当前眼下,人前数众,这是冷逍遥需要背负的。张少英瞧在眼中,心中却凝重,此刻他看向慕秋白,说道:“可曾忘记,我俩尚有三年中秋之约。”慕秋白此刻战意迭起,这样的奕斗作为武学大家皆是梦寐以求的场景,至于那场约战其实都没放在心上。御留香哼哼一笑,缓缓走下石阶,让开场面,花流香却不为所动,不满说道:“不该是看吾表演麽!咋的?你是来踢场子的?”张少英应道:“看别人表演也是一种乐趣,你有多少品味呢?”花流香应道:“吾无味无品,吾就不下去!”张少英哈得一声笑,说道:“在下也无品无味。”说罢但见张少英周身光华照彩气息一起,便是一股药味扑面而来,范围之广连花流香都始料不及。

    张少英施展的正是加强后的太虚神章,花流香本不意其中,但头次经历虽不至于影响心神大意是有的,偏偏那最重要的不是太虚神章,而是其中参杂的泄不停。与春药一样并不算毒药,泄不停这种泻药与人体机理相关,且药力迅猛,哪怕吸入一丝丝也够腹泻一日,花流香便这般轻易的着了道。药宗泄不停原本只是排便通气的药物,渐渐引入陈坦秋的百技竟艺理念中,自此威名大震。花流香纵是一身奇骨傲气也只是血肉之躯,毕竟谁也无法整日用罡气将自己裹在其中。是以花流香一中招遍即翻下亭台,点过水面向岸边疾奔而去。

    不可一世的花流香便这般狼狈而去,泄不停的厉害在场众人多少领教过,瞧得张少英一身翩翩公子服饰竟也使这种手段,回过神来想想也的确,清白兰君之外也有个小阴子的外号。场间慕秋白与张少英静立而向,说起来这才算是真正的武学探讨,肃穆便是对武学的敬慕之心。两人皆凝聚心神,围观之人更想瞧瞧这二人的底细,尤其是张少英。

    张少英并不善近战,故而他选择了白兰剑。慕秋白同样习惯用剑,故而惊鸿剑锵声出鞘,剑刃炎光和尘,初阳下烁烁生威。奕斗的存在乃全力而战,江湖上那些你来我往的决战礼节此刻皆被略化,刹那间真气再起,张少英挺身便是一记三分十二化作十二道眩光耀目开来,招式之间尽显潇洒壮丽。这是张少英的全力一击,慕秋白随即以阴阳战甲为外,三道护体真气为内硬接。开场便是当是最强功法攻击当世最强防御功法,众人都很期待这样的结果。多方汇聚为得便是武学发扬,今日必将震烁古今。刹那间的真气交融,冥花流阴阳战甲挡下九道剑光便即破碎,进而击中慕秋白两道护体真气方才作罢。这刹那间的一招着实惊艳诸众,那麽多的内劲变化在阴阳战甲面前竟也威势大减。

    慕秋白这冒险一试果然没让他失望,自服食菩提果开始纵横派一直在间接的资助于他,才有其百战论道排名一跃而前的神话。阴阳战甲经过不断的更化已将人体罡气发挥至极至,当此时刻绝对要盛于仙宗先天罡气,这一刻慕秋白是欣慰的。同时慕秋白也深深感受到张少英的可怕,一个平庸之身在纵横派的锻造下竟也能使出如此复杂的三分十二,这全非锻造可行,需要绝对的身质。张少英入江湖不过八载,其成就却已登峰造极,背后呈现的是纵横派武学共参的巨大棋盘为给养。

    张少英使出三分十二,一旁的水清柔瞧得清楚,其所使三分十二变化虽多但无身质加持,其内劲分流,威势上便弱三分,较之于花流香都弱上两分,虽如此亦是了不得的成就,仅一步之遥,他的身质似乎一直都是谜。张少英连番受创伤,纵横派对其保护已是极致,要接近他并不容易,难得见到他主动出手。张少英一击而出并未停手,三分十二绚丽而出,一招接一招,不同的剑招,不同的内劲变化源源不断的向慕秋白倾泻。慕秋白敛聚心神,沉着应对,其以阴阳战甲为前锋,皆能将诸多内劲,或引或避,或纳或弹,数招过去慕秋白便能隐约察觉到其变化轮廓。

    旁人瞧在眼中无不暗暗心惊,张少英这般攻势一招已能称雄武林,如此一招接一招,谁能挺得住?慕秋白却做到了!虽然纵横派的九品神通已在武林中传诵,但能够顺利修炼且达到如此境界的高手绝非旦夕之间可成,慕秋白此刻的成就已登峰造极,其悟性之强令在场诸众皆感佩服。终于张少英在使出第九招三分十二欲突破三分十三之际却只感一阵眩晕,刹那间,月仙,风神,夜虚纵身入场将张少英架了下来。此刻的慕秋白全神贯注之下突然放松亦是气血翻涌,瘫倒在地,总算是强压一口溢血,没有趴在地上。这一战只有九招,对弈下已九品神通初成之辈皆瞧的明白,实在是太精彩了。当张少英与慕秋白双双下场,御留香台下叫唤道:“还有好奇的麽?又想学最厉害的武功,又不愿出力,只想捡便宜,这不要脸哦!”

    水清柔一旁缓缓说道:“是所谓云都救赎,云都惊叹,这样的称号是否也能成为绝响呢?”水清柔点名聂宸玉与玉织书,其心思众人均明白。聂宸玉没有犹豫,缓步上台,二揖而停,此刻的聂宸玉信步立于场间,身形俊美,潇洒淡然,俨然一个十足的俊杰,只不过其中夹杂了一些沧桑之气。玉织书犹豫了一下亦缓步上台,虽然蒙着面纱,但其身形阿娜,步履轻盈,三分闺秀,七分干练,夹杂其中亮丽绝伦,两人台上一站简直是天生的郎才女貌。

    玉织书看向聂宸玉,温声说道:“我们一直在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竟然没有犹豫。”聂宸玉淡然应道:“天下之间,你我便不好奇麽?”玉织书所担忧的是云都救赎与云都惊叹的对决不管胜负都将是云都的损失。当前众目睽睽,他们也不可能敷衍了事。玉织书当然好奇,自小他们便被教习不同的武功路数,聂宸玉所成是道家,她所成则是儒门。玉织书缓缓解下面纱,在某种特殊的场合玉织书还是很愿意以面示人,或者让这个武林记住这张脸。

江山如画(72)

    二人之间自小相识,同在一屋檐下自小情愫已生,但为了云都他从不会越雷池一步,她也从来不敢,他身上太多的东皇的影子,前一句话他可能会为了你去死,后一句话便能将你无情抛弃,一切端看天机。他这颗心被指点江山,如诗如画浸润多年,天下才是他的最高理想。守礼的玉织书连礼都没有请,抬剑间一股混厚的湖水气息弥漫开来,竟然是玄天灵气。玄天灵气之功法现武林时间并不长,在场诸众多有不识。但聂宸玉抬手间,一股翠竹气息气息弥漫开来,御留香哼哼一笑,聂宸玉当是在竹林中修炼,玉织书则在水边,从单一来说这确实是不错的选择,竹林,河水处处皆是,易寻易练。天地之间此等功法确实威势通神,但修炼方式却极为苛刻,所谓天地之气,竹也分很多种类,甚至是大小高低。而河水亦如清澈见底,一如浑浊不堪,哪怕是清澈见底见底的水面其中所存的生机也是有千差万别的。但作为玄天灵气的初次大显人前,御留香没有阻止二人的奕斗。于纵横派看来如此虽能短暂修得成效,但路数不对,终究耽搁了功体也废弃了时日,得不偿失。场间奕斗与胡道,林彬诸众不识之人而言,只是两股气息的碰撞。

    刹那间的书香剑剑气中宫点进,聂宸玉嘴角微微一扬,她这是要与自己拼命麽?聂宸玉抬手间竟是同样的气刃点透,这是不要命的打法。但二人皆未有停手之意,接触的刹那,伴随着气息的滋滋声中,聂宸玉与玉织书仰身后翻,口溅朱红,皆感内息混乱。翠微亭外围观之人皆感震惊,两股气息相交仿佛冰火想遇,却瞧不出一丝痕迹,迸发的竟有如此威势。两人之间只是一招,看似两败俱伤,但只经过刹那的调息二人随即恢复,这一幕幕短暂却又震撼的武学交融着实惊艳了众人。聂宸玉眼光扫向诸众,欣然叹道:“不知三分十三遇上玄天灵气该有何精彩之果。”

    御留香走上台面,笑道:“有一点必须纠正,我只说一遍。所谓玄天灵气便不再是修炼自身功体而达到顶峰,而是借助天地灵气保养自身,进而达到天人化一,与三教四气合流之法道理相同,但玄天灵气不同于自身修炼功体,所谓天地之气,则高于一切,一旦玄天灵气得成,自身功体便会同化。你倆合流之气仍在,玄天灵气便只有小成,此时悬崖勒马当能得救。”聂宸玉没有怀疑御留香的话,对于武学发扬纵横派一直出奇的认真,从不会蓄意害人。聂宸玉问道:“何谓天地灵气?”御留香正色道:“所谓天地灵气与玄天灵气只是称谓而已。天地之灵气必由天而降,由起而升,以此往复而生生不息。则天地灵气在于林稀山高,山石裸露之处,而不在于河畔竹林单一之景。”

    御留香所言神乎其神,众人入耳亦感异样非常,这与他们平日修炼全然不同,且似乎又偏向于道家。但聂宸玉与玉织书听在耳中只感后背发凉,以天地而论,其功法确有其理,天地灵体不存于一处,而在于升化后的灵气,最显眼的便是雨后清露。玉织书道:“不知玄天灵气与三教合流气又该如何。”御留香道:“皆入初境,孰强孰弱但凭身质悟性,你俩竟已无事何不演示一番,开开眼界?”聂宸玉应道:“以你为鼎不是最好的选择!”御留香哈得一笑,天罪之刃咣当扔在地上,周身气息一起便是玄天灵气再现。与聂,玉二人不同,御留所使的玄天灵气恢弘大气,那是一股如雨过天晴般的中和之气,饱满而韵丽十足。聂宸玉与玉织书没有犹豫,敛聚心神的二人刹那间三分十二迅疾而出,御留香身不动,双臂催动玄天灵气,三分十二在纯正灵气面前竟然如石沉大海,转瞬之间三招已过,翠微亭的石砖竟而崩裂,贯穿前后,由于铺了两层石砖,亭基并未坍塌。在场众人只感莫名,似乎那些内劲被尽数卸入台面。聂宸玉与玉织书瞧在眼里,招式再出,赫然便是三分十三,御留香瞧在眼里不由心神俱震,哈然一声笑,玄天灵气如飓风过境,将两招三分十三过于其中,随后抛向湖面。蓬然一声巨响,两招三分十三与湖面爆起,激起冲天水柱,场间壮观非常。功行至此,御留香运用的似是挪移神功。但挪移神功要想挪移十三道真气,不言筋脉难以承受,你都无法抵挡又如何挪移?唯一的解释便是将十三道劲气尽数挪移,但谁又能做到呢?

    场间,在场诸众瞧在眼里顿纵声喝好,二十六道水柱完全避开了舟船,未伤一人。御留香淡淡说道:“没甚麽奇怪,玄天灵气之本源也只是一门内功,只不过更强而已,殊途同归。倒是你俩,哈哈哈,聂羽小娃子真不简单,一出手便是俩,叫云都救赎与惊叹倒是拉低了二位的身份。”御留香对二人如此肯定,在场之人只有知晓人间异数之事方听得出眉目,难道这二人双双位列人间异数?此等盛事太过玄妙,仅九品神通至少都能引领武林十载,人间异数之事自是越少人知晓越好,毕竟此事太过禁忌。御留香的夸赞同样引起张少英的警觉,能够瞬间突破三分十三,聂宸玉倒罢了,玉织书三孪连体,难道三姐妹皆位列其中?张少英所念自是御留香心中所想,玉织书则直接回应了御留香内心疑问,应道:“你要的答案皆在此。”

    御留香骤然纵声狂笑,凌厉之间尽显狂态,那是撕心裂肺的满足之意。御留香笑道:“如此,养精蓄悦,明日再战。”御留香突然改变方法,众人只觉才刚刚开始,张少英突然也觉得再多的探讨在人间异数面前毫无意义。能够修炼九品神通已是大成,在场多数只领略其中一二,堪堪入门,如此精深的武学即使瞧了也只会有害。御留香本意是将各种名目整理一番,此时瞧来尚为时过早。但玉织书却不这麽认为,沉寂下来的御留香戾气大减,若非天罪之刃在手,放在人群中谁也瞧不出他是谁。自小耳听目染的玉织书也很想挑战一下所谓天罪究竟有多强。玉织书上前说道:“竟然切磋探讨皆无意义,明日生死之战。”御留香咧嘴一笑,应道:“你三人一同。”御留香此话一出,在场之众皆感诧异,一个已是难以应付,何况三人?但张少英一行知御留香并非张狂,他有这样的本钱。

    这一场赶早不过一二个时辰便结束,但于在场众人则无不胆颤心惊。这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武林顶峰,甚至于完全看不懂。洛子秋,胡昭,一行便是如此。几人刚回到客栈张少英便亲自送来了九品神通的秘籍,令诸众皆感震惊。令他们注意的是,九品神通最后两项灭魂法印与弑血横秋,这可是御留香与姬奔月的镇身之宝。张少英送来秘籍并未多言,只是嘱咐,该秘籍非阴阳宝典大成之辈修炼方可,若提前翻阅则会扰乱九品神通修习顺序,非死即伤。原本满心欢喜的众人只感无奈,阴阳宝典是有了,却哪里来的菩提果呢?即使有菩提果也该有大成之人护法,一切并非那般容易。

    此时云梦湖畔诸众皆收到了九品神通秘籍,但没有配菩提果。睿智如诸众,很快多数人便猜出张少英所为,菩提果珍贵无比,必是需要决斗方能得到,这是纵横派的老手段了。下午果不其然,张少英送来了天榜,规矩很简单,生死之约,菩提重生。且张少英做了区分,聂宸玉与玉织书等从不缺菩提果,聂羽绝对培植了不少,故而并未派送,至于秘籍更加不用。至此田不孤,羽千泷一行隐约感觉到人间异数之盛会的存在着实庞大。纵横派大幕司必然与云都有着某种联系,否则几人刚悟出来的功法对方便知晓,间谍再渗透也需要时间,除非他几人里面还有奸细。

    这一日拿到秘籍的众人皆寝食难安,如此梦寐以求的秘籍便握在手中,人手一份,偏偏无法翻阅。同为习武之人,秘籍在手却不可修炼,如此强大的诱惑力,同时众人更明白一旦翻阅的后果。张少英这一招看似大气,其实也毒辣,翻阅便意味着出局,即使练成能发挥五六成也得不偿失。修习完九品神通也不在旦夕之间,但看各人身质。

    次日众人聚集于翠微亭,在场约五十余众,多少能代表当今武林顶峰。纵横派的开场总是简洁明了,在场诸众自选对手,一对一生死战,胜者得一枚纯血菩提果,且御留香的生死约战被安顿在最后。当敲锣的那一刹那,申屠日便跃上亭台斜眼看向申屠月,冷声道:“你还在等甚麽?”申屠月于小舟上一跃而上,瞧得申屠日面色黝黑了不少,申屠月叹道:“大哥,你该吃了不少苦。”申屠日眼神幽深,应道:“皆拜你所赐!”申屠月道:“日月争辉,不正是你期望的麽?”申屠日沉声道:“假戏真做,你又何其自私?”申屠月叹道:“在纵横派的卷宗里,我虽已投诚但有待留用,我的处境并不好。”申屠日哼哼一笑,说道:“你不也其乐融融?”申屠月道:“嘴皮子少来!路我自己选,我也从未对天池下手,各为其主。”申屠日闻言,眼放精光,龙骨凶兵出鞘,霎时间劲气突起,正是无垢沉清。

江山如画(73)

    所谓申屠日月,申屠日天资要强过申屠月很多,亦是日月排名的由来,霸皇的藏书阁他一行在那里长大。申屠月从原本的渗透假戏真做投诚纵横派,泄露了很多天池的机密,但他从未供出过天池会真正的总坛所在,保留了一丝忠义。生而为人,申屠月并未并未泯灭天性,张少英并未多做盘问,霸皇也未下令清理门户,天池其实很开明,至少台面上如此。

    台上静立的二人由昔日的兄弟齐心变成今日的反目成仇,是情感的失望也是背叛的愤怒。申屠月直至今日都有些搞不清自己究竟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或许还是武功带来的诱惑比较多。天池的官阶层次很明显,纵横派更明显,只不过天池坚持的是天机百年,诗画江山,一个遥不可及的信仰。纵横派的存在似乎抓住了现实,家天下的观念让大家有了归属感,且宗派利益凌驾于掌门人之上,其清明于宗派内蕴远盛天池,且天池的束缚较纵横派压抑许多,虽然这不能成为背叛的理由,但申屠月已走到了今日。

    申屠日的功体路数偏阳,申屠月功体偏阴,二人一直都是武学极致的存在。故而申屠日龙骨凶兵一起,申屠月即以寒霄剑应对,二人经过一番争吵便即无声。与所有决斗一样,申屠月也开始理解御留香昔日所训,决斗的那一刹那,心神合一,连拔剑的动作都能变得完美无瑕,如名画问世,一点一墨皆是清雅从容,精致绝伦。而申屠日虽收起内心的愤然,但从申屠月的双眸中他看到了从容与自信,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两人皆在敛聚剑势,速战速决之意殊为明显。

    终于申屠日动了,身形气息为之一变,龙骨凶兵呼啸间带出无数的刀气劲圈全力砍向申屠日,招式单一且不繁复。申屠月敛聚心神之后,心神归一,两人太过熟悉,奋力发泄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故而,申屠月没有硬接,一袭梦遁离身,反手便是一记后撩,申屠日似是算到此着,旋剑后滑,腰间两股自发劲气直射申屠月小腹。申屠月此刻几乎能瞧得清申屠日刀劲来势,同时也暗叹,愤怒并未打乱申屠日心绪,他出招总是那麽富有先知和算计。面对两股自发劲气,申屠月以阴阳战甲相抗,手中寒霄剑伴随着迸击的火化,一连接了申屠日十一刀。且申屠日每一刀皆蕴含强大的内劲,三分十二使得有点生疏,显是刚刚初成。尤其是那两道自发劲气,只是象征性的,阴阳战甲轻松挡了下去。这一刻申屠月看到了差距,身姿要强过申屠月的他两次击败自己,却在第三次连本带利的败得一塌糊涂。这一交手申屠月便感觉到申屠日功体的变化,他强行修炼九品神通,且通过另一种方式达到了三教合流气境界,足见他大败之后有多心急和刻苦,他这一身傲骨算是废了。

    这一刻申屠日蓄势待发,一招一式间尽显心思,原本他以为申屠月招式上能留下十之四五的痕迹,自己便能从中窥视进而一击得手。但此刻申屠月与上次不同,那些痕迹几乎消失不见,此刻的申屠月似乎进入了忘我之境,他甚至在自己的急攻下闭上了双目。申屠日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差距,在三分十二与自发劲气的双重夹击下申屠月似也游刃有余。终于申屠日心一横,灭魂法印化纳而下,直面扑向申屠月。经过三教合流之后的功体,武学顶端又回到原点,御留香也发现,返回原点后的三教合流气每个人皆大有不同,高低不平,直接的好处便是身质更上一层楼。故而申屠日灭魂法印一出,申屠月即以三教合流气应对,刀剑对触时便即对峙,本质上最终变成了内力的比拼。

    此刻的申屠月早已精通九品神通,面对仅仅使出了三成的灭魂法印,申屠月此时的功体若施展灭魂法印或者纵横天下申屠日必将丧命于此。只是申屠月背叛云都有愧,二人虽非血脉却自小相伴,总归下不去手。其实从第一战开始之时便已注定申屠日的失败,一胜再胜让本就高傲的申屠日心安理得,而后经过大败,其心绪已崩,也许他能短暂的压抑情绪,实际上那是掩耳盗钟的自我安慰。且他强练九品神通,囫囵吞下,即使以身质发挥至极也无法达到十成。众人之所以进步神速只是因纵横派集合天下武学为棋盘,后以发扬而平等所有,循序渐近,有大幕司整合分类,每次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皆是千锤百炼早已勘验过得心得,故而方能将纵横武学发扬光大。以实际而言,申屠日便毁在九品神通上,至此他再也无法将九品神通发扬光大,在纵横派的眼中已成为淘汰者。这一切虽说有意,但申屠月很清楚,若是二人此刻位置对换,今日的申屠月可能也是此景,情感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那些兄弟一生相伴,成为霸皇的左膀右臂,那些诺言皆不会再实现。

    至于此刻比拼内力,申屠日强行催动灭魂法印是太过器重灭魂法印的威名,却不知灭魂法印一共十层,前九层全是作为旁助为第十层做引,只有第十层方能大功告成,无人可敌。灭魂法印竟为传染术,必然要锻造毒功体质,是药三分毒,此着虽能将灭魂法印施展极致,却折寿损脏腑,得不偿失。故而御留香选择人体本身那细微的微毒凝合备用,且备用穴位每一年换一处,否则浸润多年的御留香已变成头发掉光,口无一齿,身形嶙峋疯子,这是御留香通过大量活人勘验得出的结果。虽然纵横派在这方面毫无人伦道德,却窥探了人伦之外许多未知的境界,为武学发扬做出坚实的经验。

    此刻申屠月在申屠日眼里是那般不可接近,他原以为三分十二,九品神通至少能够让这个阿弟多少有些压迫,但此刻的他竟这般从容。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刻苦便能一雪前耻,但此刻他竟然有些乏力,服用的那些毒药此刻也并未起作用,显然他还未熟悉施展方法。之前他寻了当地有名的独行大盗勘验过,灭魂法印一经施展对方便全无反抗之力,任由摆布,之后便神识错乱,浑身浮肿,折腾了七日方才断气。

    这时的申屠月不愿再继续下去,阿哥走到今日全是纵横派在武学道路上一次毫不起眼的算计,在他武学日益精进道路上,阿哥成了那个可怜的炉鼎,论情义他是有责任的。当申屠日灭魂法印无法再坚持时,申屠月自身阴阳战甲配合护体真气一同爆发,将申屠日推了开去。申屠月感叹道:“你的三教合流气勉强成形,灭魂法印发挥了三成未与功体相应,再这麽练下去,囫囵吞枣的后果你清楚。”此刻的申屠日颇为失落,神情呆泻,忽而凌厉苦笑,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生一口阿哥的小弟竟然指导起他来了。念及此,申屠日陡然扬天狂笑,疯癫之态已有心如死灰之意。

    申屠月看了一眼御留香,御留香双手一摊,给了个随便的意思。申屠月随即撇下寒霄剑,十二道自发劲气向申屠日袭去,申屠日也不避闪,随即被十二道真气裹上了天。申屠月拿出怀中的药瓶,几颗丹药给申屠日内服下去,随即抬手间将申屠日一身功体尽皆废去,同时以血脉神功重新调整申屠日体内血脉,再凝聚真气通过逆反重元以己身输送过去的三教合流气息为本源,源源不断的为申屠日重塑功体。这一刻神识渐复的申屠日终于明白,他很想咒骂不需要他可怜自己,但重塑功体和行功经脉让申屠日意识到了与自己平日修炼的不同之处。也终于理解了血脉神功与逆反重元功的衔接作用。申屠月抬手间将申屠日周身衣衫震碎,只留下亵衣,随着功体的重塑,申屠日一身毒功被凝聚在右臂,而后通过一成功力的人体炼丹配上内秘心法,再以之催化,算是将申屠日一身功体修正。随后申屠月再已几颗丹药喂下去,经过三魂炼体的反复摧残,最终在申屠日只感体内似乎瞬间充满元气,元气越来越盛,快要将身体撑爆了。他悬在半空的身体此时汗如雨下,体内真气窜流,难受的生不如死,连呼吸呻吟都感到肿胀眩晕。但申屠日咬牙坚持,他心里的妒忌以及恨意油然而生,他终于明白申屠日为甚麽要叛离了,这才是九品神通正确的修炼方法。

    最后,申屠月停指自章门穴硬生生扣出了自己修炼近两年的内丹。人体炼丹在于将一身精华整合蓄养,以便危及之刻能起死回生,且口服之后为了全部发挥,需得瞬间强行化纳,否则那辛苦结的内丹便只是一个肉球,全无效用可言。申屠日在内丹的催化下筋脉通顺,元气大复,三教合流功体不断恢复增强,随着身体的感受不到盏茶功夫便超过了自身功体,进而一骑绝尘,达到了自己都未知的境界。

江山如画(74)

    终于,经过半时辰的忙活申屠月将申屠日放了下来,此刻的他累的有些虚脱。羽千泷接过班嫂端来的用具纵身上台,几颗丹药喂申屠月服下,取来热毛巾翻开皮肉擦拭清理伤口,申屠月纵使坚韧也抵不住这样的生拉硬烫,这一烫直接将申屠月烫晕过去。之所以将内丹结于章门穴,直白些便是危急时取用方便,仅在皮下,缺点是章门穴会鼓起,形同内瘤。羽千泷擦洗伤口便撒上金创药,然后再烫一遍,申屠月进而又烫醒了,下意识的紧紧抓住羽千泷手臂,呻吟道:"痛死我了!"羽千泷别被得生疼,皱眉道:"你倒真大方,那天把自己小命送出去。"这是来自朋友的关心和叮嘱,申屠月正想回应,羽千泷报复性的巧手绣花针一出,三两下便将伤口快速缝合。实在是太快了,申屠月双眼一翻再度痛晕过去。经过菩提果脱胎换骨的躯体如同新生幼童般稚嫩,故而肌肤较为敏感,这是纵横派姬姓家族能延年益寿,常保容颜的方法之一。

    这时晁筠不失时宜从鬼斧,神工身上取下外套缓步上台走向申屠日。申屠日此刻眼放精光,与刚刚之前判若两人,此刻的他终于明白,纵横派还有很多看家本领没有外传,比如人体炼丹正确运用方法,秘籍中提供了炼丹之法,却并未告知九品神通的功法契合,或者说纵横派如此目的只是让修习九品神通之人自成路数,进而成为纵横派武学发扬的炉鼎,介时不知得有多少这样的顶峰高手陨落。羽千泷缝合好伤口,撩开申屠月衣衫,以上好的纯棉团裹住伤口,见他还没醒,所性在伤口上给了一巴掌。申屠月惨叫一身,痛的坐起身来,恍惚间惨嚎道:"阿泷啊!好痛啊!"羽千泷眼神一撇,狡黠咋现,嗔道:"起来打架了。"说罢,一碗温水递向申屠月,他需要补充水份。

    场间发生的一切申屠日瞩目凝视,申屠月跟随着天下最强的队伍和根基,他们之间相处似乎也不错,自己终究不再是日月相伴的情感归处和唯一。此刻申屠日抱元守一,静心敛神,这种****的感觉实在奇妙,他一身功体至此脱胎换骨犹如新生。这一切多亏纵横派的武学共参,功体溯源同宗,否则他岂能在顷刻间便有如此成就!场间一切同样深深震撼着在场诸众,九品神通神奇如斯,将能将人体勘验至如此着实匪夷所思,申屠日这短短半个时辰的成就已是旷古绝今,也绝对后无来者,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机遇。申屠月一碗温水入口便站起身来,向申屠日说道:"今后你我便无瓜无葛,恩义两断。"说罢,申屠月寒霄剑挥动,一道剑气凿痕横立二人之间。

    申屠日哼哼冷笑,无论他内心多麽不愿,申屠月刚刚的举动着实让他受益匪浅,他应道:"我答应你!天池呢?会吗?"申屠月微微苦笑,应道:"当错误衍生之后,除了黑心忘却便只剩无尽的折磨,我选择前者。"申屠日龙骨凶兵横在身前,说道:"此刻那些不重要了,来吧!除了战,便只有战!"申屠日话语间语气愈近张狂,龙骨刀旋动,刹那间劲气迸流,两人已然交织在一起。申屠月的寒霄剑虽已重铸,但申屠日尽意施展龙骨凶兵劲旋大开之势,整柄凶兵愈四十余斤,寒霄剑材质仅十六斤,其材质再强恐也无法长时间的刀剑相击。所谓如风如狂,此刻的申屠日龙骨凶兵挥洒至极至,所谓凶兵是因刀口,刀背皆到有菱形齿,一旦刺破肉身便是极难缝合的伤口。

    此刻的申屠月寒以霄剑奋力抵抗,没了内丹加上耗损过多,且翠微亭实在太小,他无法极力闪避。面对申屠日一招接一招的三分十二,申屠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此刻的申屠日多少有些胜之不武。但仔细瞧了去申屠月每次接招,三分硬接,四分化纳,三分护体真气抗击,两分挪移,申屠日接连六招,皆被申屠月化解开,且后续几招申屠月明显更加从容。在场诸众此刻很难想象,两人经历之后原本就该气力衰竭,但此刻二人似乎旗鼓相当,至少很多人明白,换做是自己可能挡不下一招,三分十一已是武学极致,更何况三分十二,这些功法看似简单,却非人人能到如此地步。

    申屠日同样发现了端倪,三分十二如此强大的连续攻击申屠月已渐渐寻到抗击之法,再施展下去恐也无用。申屠日心一横,冒着内息紊乱的危险,强行突破三分十三,龙骨凶兵再出,锵得一声脆响,强如寒霄剑应声而断,危机之刻申屠月罡气护体,内以阴阳战甲相抗,三道护体真气相胡,完美卸去了三分十三内劲。申屠日手臂震得虎口迸裂,血流不止,只感右臂差点挺骨折,由于神功初成便如此消耗,申屠日只感耳旋目虚,再也握不住龙骨凶兵,刀落人颓,身形不由自主的跪下地来。申屠月其实也并不轻松,一共十一招三分十二,他能一一接下连自己都倍感惊奇,此刻亦是大汗淋漓,浑身震得酸痛,体内似是憋了气涨的难受。好在申屠日强行突破的三分十三只发挥了三成,否则他此刻恐已命丧当场。且若换做旁人,若非功体大成,强行突破三分十三必然筋脉尽废,沦为残废。

    申屠月几番喘息瞧向申屠日,缓缓说道:"以我现在的体力至少还能返璞一次,端看你是否能悟出返璞之法。"申屠日此刻有些愤怒,此刻的他又成了申屠月的炉鼎,他讨厌这种方式。返璞麽!不过是真气化纳,激发潜力再重新凝聚功力的功法,他刚刚功体虽成,多数内力还是申屠月输过来的,除了那颗内丹他的身体早已掏空。申屠日更明白,此刻自己一旦用了必将油尽灯枯,殒命当场。但若放弃,申屠月如此巨大消耗帮助自己他还能再返璞一次?这一点申屠日很是怀疑。虽然理智让他做出拒绝,但他无法忍受自己受申屠月相助却又无法胜他的窘境。申屠日骤然再次催动功体,屏息强迫自身极限迸发,意欲就此返璞。

    而此刻申屠月第一次对自身武学勘验有如此清晰的认识,世人皆以为阴阳宝典将人体潜力发觉殆尽,殊不知在人体未知的境界内,人体潜能几乎是无限,这一点亦是纵横派有所保留,或者说无人能做到这一点,这需要理念和实践不断的勘验相结合方能成就。申屠月对此颇为期待,他若成功必然勘验纵横派此法的正确,若失败也无伤大雅。自小伊始两人间虽情感甚笃但一直作为对手较武,争强好胜之心最切。故而当申屠日憋气憋得青筋暴涨之刻申屠月都觉得返璞于他而言早就知晓功法,只是未有这样的境遇罢了。终于在申屠日一声爆喝之际其周身真气涣散,一身醇正的三教合流真气返璞,瞬间三丹田盈满,申屠日由于精神集中太过晕倒在地。申屠月瞧得申屠日这般有些于心不忍,因为他是哥哥,自小甚麽东西他都会让着自己,唯独武功方面近乎执着的较真。申屠月取来冷水将申屠日浇醒,并放下一瓶养气复元的丹药随后缓缓退开,静静等候。申屠日经过这番折腾大口喘着粗气,那种憋气至窒息的经历绝对不会让你再想尝试第二次。

    场外,冷逍遥等是毕生第一次瞧见有人囫囵吞枣用如此极端的压迫达到返璞,这样的返璞没有稳固的功体是折寿元气的做法,且亏损之身返璞也只能发挥一半,于仙宗而言这样的返璞算不得上乘之作,且得不偿失。但有人能抛弃循序渐进的稳固功体达到返璞,于仙宗尚属开端,如此成法实属罕见。双尊瞧在眼里均感时间变迁太快,这才短短不到十载,整个武林的武学流派几乎整合到一块,这背后皆是纵横派的功劳。

    台上,申屠日经过丹药的平复再度站起身来,此刻的申屠日只觉体内一片清明通透说不出的受用,这种感觉太令人舒坦。申屠日龙骨凶兵再起,朗声说道:"我终于理解你的离开了,很好!很好!很好!"申屠日一连说了三个很好,刹那间则战意昂扬,龙骨凶兵受内力催动刃芒流光,骤然冲向申屠月,申屠月嘴角微微一笑,寒霄残剑划动寒芒迎面而上,瞬间的刀剑交融,锵锵之声击得火星四溅,两人已激战一处难舍难分,迸发的强劲气流让长廊上的围观众人不得不退避数步。此刻的申屠日功体犹如灼日般恢宏凌厉,申屠月则静如处子,沉着应对,似乎秉性上两人上下已分。但申屠日战意昂扬,刀势越加迅疾,真气渐渐醇厚,他在肉眼可见下不断变强。难能可贵的是,不论是三教合流气还是三分十二,开始申屠月尚要顾忌,渐渐则开始游刃有余。这一刻众人忽而发觉了其中的异样,申屠日的三教合流气随着自身炙热功体自成一路,而申屠月功体成法类似于端静守一的康庄大道,得心正法。换言之,申屠日此刻看似另辟小径实则偏离正宗,也或者说此刻他也别无他法。龙骨凶兵乃长刀,且刀背刀刃皆带有月牙齿,厚重且拽,申屠月虽能自保却抽不出空隙来反击,申屠日的攻势实在太凌厉。两人于武学上的造诣早以炉火纯青,招式于兵器长短于二人影响不大,所耗些气力罢了。

江山如画(75)

    这时二人已堪堪过了十一招,申屠日攻势突然渐渐放缓但申屠月并未反击,依旧如骇浪中小舟默然承受。这一刻的申屠日心绪再次受到刺激,是啊!二人自小相识,相互的身质本就雷同,这样的了解下他必然清楚自己的极限,他仍旧在拿自己做炉鼎。场间众人原以为申屠日是累了,毕竟返璞之后功力虽恢复但体力消耗太大全凭丹药和毅力硬撑,连续以如此惊人复杂的攻势进攻,换做是充盈之体怕也不轻松,且这世间除了在场的又有谁能抵得住这其中一招?而申屠月却接连应手,从容而存,他的武功竟如此高深!张少英身畔这几人皆非庸手,当年皆位列黑榜顶峰,纵横派这一手抛开人伦着实用的妙。

    又过了三招,在申屠日变幻莫测的内劲变化下申屠月从容之间尽显大家风范,虽身形怪异,但招式与内功之契合板正如意,内外行云于流水,在场众人对其如此成就着实佩服不已。申屠日也没想到申屠月会这般淡然,他竟没有趁此反击,很快他就明白其用意,他在等自己突破三分十三。然此刻的他通过返璞也只能维持两刻左右,功力虽深厚却抵挡不住身体水份的流失,水份的流失便会影响体力,他若再强行突破,可能这一身功体就毁了。申屠日的心思申屠月岂能不知,从容间申屠月说道:"欲得必先失,不舍本来所有,岂有新生之机!"申屠月所言并不高深,面对他此刻成就申屠日输得心服口服。终于,申屠日一咬牙,大吼一声,强行催动三分十三,趁筋脉崩裂之际挥洒而出。申屠月等的便是这一刻,虽然这样的三分十三火候欠缺,却已能勘验,随着两股劲气交融,刀剑相击,身形震飞之际,无坚不摧的寒霄剑在这一击中应声脆断,劲气分开两人身形,申屠月竟也口溅朱红,两人直挺挺的倒下。

    这一场奕斗的结果震惊在场诸众,强如申屠月都被三分十三击倒,武学之道果然博大精深。此刻的申屠日筋脉崩裂,双臂肌肤泛红,这是内出血之像,御留香抢在晁筠之前上台解开申屠日上身衣衫露出双臂,以针灸之法助其止血回息,这般时候扎针必得经验老到之人不可,一旦有差池,混乱的内息会突破皮肤进而流血不止,生生放干了血。

    羽千泷上前扶起申屠月,一股浑厚内息输过去,由于有足够的准备,申屠月借助返璞抗下了这一击,三分十三果然犀利,那多余的一股变化劲气你留不出一丝缝隙来接,仅四成功力便将他震的內俯出血,体外罡气,內附阴阳战甲及三道护体真气接连突破,此招此势正面硬撼,威力神奇如斯。如此一来原本成就的三道护体真气在三分十三面前亦不复往昔。此刻众人很奇怪,玄天灵气又如何呢?场间洛子秋与胡昭直至此刻方领略纵横派之强,这所有的一切皆在其中,节节谋划,酝酿多年,且二人与会便同样被纳入纵横派武学共参的棋盘之上。只是知晓又如何呢?纵横派的武学之道如此发扬光大,这样的诱惑诸等又怎能拒绝?

    洛子秋作为杀手组织出身,方敏锐察觉到纵横派的可怕,洛子秋走上亭台,出声说道:"一切只是模糊的轮廓,有哪些路数?又有哪些禁忌!整个武林数以千计的名宿都将在这条路上一往无前,又得多少人倒在这条路上呢!"张少英没有上台,出声说道:"过于条理分明的路数只会限制百家齐放的契机,百家齐放方为武学发扬之道。阁下心中但有疑问不妨直言,劣者一一解答。"洛子秋道:"在下疑惑于,三气相冲而三教合流是否也有高低之分呢?"洛子秋这一问在场诸众无不恍然大悟。所谓能够达到三气相冲,除去纵横派恐不足百众,这百众之中三气各有高低,自然相冲之时所得也不尽相同。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不错!三教合流不限于次数,而在于每次相交是否能能增益,如同玄天内功涵养之法。"

    此刻,世间再大也不如张少英金口一开,在场诸多名宿都未想到这点,洛子秋却有所悟。洛子秋抱拳向张少英行礼,说道:"在下疑惑已解,感激不尽。"张少英微微笑道:"也许你内心有更多的疑惑。"张少英这是在示意其继续问下去。其实张少英不言明诸众也不好追究,无论纵横派谋划如何,能做出这番举动亦是了不得,谁能将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为了保持绝对的优势,有所保留乃人之常情。洛子秋本想回绝,终究忍住了,他此刻身份需要这样的台面彰显实力,洛子秋再抱拳问道:"是否可这般理解,当今天下已是三教合流,玄天灵气并存了?"张少英应道:"道理上如此,将来如何,谁知晓呢!"张少英的答案可谓精彩,洛子秋问道:"不知三教合流气与玄天灵气如何。"张少英哈得一笑,应道:"不就想看打架麽,简单。"说罢,张少英看向御留香与花流香,抬手示请。

    御留香与花流香相视一眼,两道人影已翻上亭台,随着两人真气鼓动,洛子秋被气场逼得翻下台来。这一刹那,花流香与御留香便是场间最注目之人。花流香仅以其人名便知其所存在之目的,这一刻众人均暗暗留心,纵横派的这盘棋上,为了武学发扬早已不择手段。但不否认这样的手段确实能不断加快武学发扬,这是整个武林流派无法做到的。台上二人,御留香没有拿天罪之刃,台面上太小施展不开。这一刻的二人相望无声,花流香明白自身使命,同样也清楚御留香所存在的使命,这一点许多人都清楚,却不明白其中所蕴含的实际意义。花流香问道:"这样的斗殴,仅仅为了一个前鉴吗?"御留香哼哼一笑,应道:"你的生命中似乎只有这样的无聊。"花流香眯眼沉醉其中,深情回忆道:"你知晓做影子的辛苦吗?我日复一日期盼着这一日,每次看你的履历便觉得你是那般高大,这样的见面你居然是人不是神,我很失落。"花流香看似在抒发自身,但语调阴阳怪气,他的言语似乎总是在叙述而非正常的对话,给人的感觉便非正常人。

    御留香摇摇头,应道:"这是废话!"花流香哼哼怪笑,应道:"我一直觉得我们会是知己,但你的回答真无情,我喜欢!"言语竟毕,花流香骤然气息一起,一股无声气息汇聚随即扑面开来,这绝对是御留香所见过最纯正的玄天灵气,是的,最纯粹的玄天灵气便该无色无味,他一直在隐藏,这一刻御留香骤然斗志昂扬,爆喝一声三教合流气耀目间扫向花流香,两团气息轰然相遇,劲气甭流间人未近,自发劲气已然相互激发,势道催石激水,此刻便是最原始的内力比拼。与招式不同,他们所探究的皆是各种可行功法理念,围观众人只瞧得两人比拼内力却瞧不出其中内在,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这几番短暂的接触,御留香对花流香的认识更入木三分,习武讲究天分,而他绝对要胜过自己,缺得只是时间,且他的进步实在太快了。或者也不难理解,有异端势力为支撑,有水清柔这样的名宿之后,花流香所有的功体几乎与纵横派实现了契合。

    此刻究竟是三教合流最强还是玄天灵气最强,是御留香更强还是花流香更强,这是场间所有人都想知晓的答案,但今日的答案也许是一个巨大谎言,因为无论是三教合流气还是玄天灵气,皆有其可上进之境,断不可以今日之长短论之,今后端看天意。

    此刻玄天灵气是那般普通,而御留香的三教合流气清光流溢,光华耀目,似乎远在玄天灵气之上,两股气息相交除去攻守相持本相之外着实看不出深浅。但随着两人相持,两股气息相互碾压无法吸纳,只能向外围散开,七丈之外众人已感一股迫力压得人不住后退。这一刻众人被眼前的椭圆形劲气圈深深震撼,即便是耗尽身体所有水份以及气血谁能将劲气圈如此完整的散开达八九丈之巨?且威力不减丝毫?这一刻众人均在疑惑,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当两人终于因气血不足而移开脚步时众人方才发觉,他们竟然从石砖缝中萃取湖水以供己身。随着二人的退却,两人皆口干舌燥却均双目生光,花流香感叹道:"你赢了。"御留香正色道:"你需要时间,亦需实战,但你成不了冥王。"花流香无奈道:"也许我并不像你看到的那麽通透呢?"

    御留香狡黠说道:"我们需一场表演,尽情的表演。"花流香道:"这不正是我们期待的吗?"说罢,但见花流香一个起落跃到鬼斧身畔,侧身背向鬼斧,伸臂抬手示用,说道:"兵器拿来用用,损坏不赔哦!"瞧得花流香一脸的幼稚神情鬼斧坦然一笑,将斧钺递了过去。他这柄斧钺看似用料不多,却重七十斤有余,远胜天罪之刃,花流香握在手中亦不道谢,转身便跃回亭台。此刻对峙的二人心思尽同,管他甚麽武学发扬,此刻没有甚麽能比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来的那麽令人向往,这一刻双方彼此终于承认了对手的意识存在。

江山如画(76)

    御留香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张狂,殷红的双眸已然目露凶光,嗜血之态令人视之生畏。台上寂静无声,二人皆未选择主动出击。这一刻的花流香肃穆非常,冷峻端静,眉宇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冷傲与邪气。与御留香不同,其双眸深邃,城府易见,二人一个张狂一个冷傲。终于,二人同时动了,面对天罪之刃这样的大剑,花流香的斧钺显得有些单薄。但这一交手,面对火花四溅的碰撞,二人竟选择了这种平淡的招式奕斗。御留香的天罪若想保持刀势需得不断挥舞,花流香手中斧钺在手臂腰身上翻转却毫不费力。但几招精妙绝伦的对击之后,御留香手中的天罪之刃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天罪之刃在他身上如同其手臂,诺大的剑身都能旋转自如,妙避顿挫,两人一剑一钺皆在招式之间尽显威风。

    这般普通的招式稍微有些功底之人也能分辨的清楚,数招过后众人恍然发觉,不由暗暗赞叹。这样的长兵器能够挥舞已是不凡,能够招行有法,点到即止,言之简单,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相较之下,花流香身法娴熟,但面对天罪这样的大剑竟然缺少经验,或者说缺少用斧钺的经验,在场众人又不得不疑惑,他难道平日不练习麽?于细微之处,斧钺多只在于皇家祭祀或仪仗所用,花流香头次上手虽生疏竟也能抵挡天罪的力道。二人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众人细看之下再见其微,所谓武学发扬本身便非输赢所能定,故而这种对弈招式方能发扬其法。

    花流香十招过后斧钺劈砸,挑,凿诸等一一露手之后,招式便再无停顿。而御留香用的是剑招,但运用自如,尚无一丝拖泥带水,招式狂妙绝伦,气息吐纳之间,步伐变换之间,身形转变之间,真气导引之间,内力变化之间,以及纵横五断法,如此复杂的路数二人竟也相得益彰,如此契合。三十招过后御留香与花流香招式骤然加快,这一刻众人终于看出了端倪,二人招式愈来愈发精致,精妙之间二人皆凝息全神,不见一声吆喝,此时此刻二人已全神贯注对应其中,他们在契合意境。

    周边诸众瞧在眼中无不感叹,果然是天外有天,这些魔头平日里杀戮无度,今日堪堪如此算是露出一些真容,能够为祸武林,本身便有本钱。此等奕斗看似简单,但若招招如此招行极致,连一口呼吸都算在内,且对手能够契合,于武者而言将是多麽难得的场面。此时二人招式上开始增加内力,挥舞劲风之声不绝于耳,剑钺锵击之声连环如行云流水。这一刻的众人看到如此反差方知其中差别,武学之道确实远非勤修苦练便能成就。纵横派集合百家之长,这样的内外修习方式太过全面,全面到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未能突破。

    随着二人招式更加迅猛,劲风所致无不气息流动,此刻御留香爆喝一声,攻势凌厉之间骤然喝道:"你做甚麽都可以,但你不可仿我名,御留香是乃我真正姓名,世间只有一个御留香,今后也不会有,天下世间我便是第一人,你!改!名!"最后三个字御留香一字一顿,此刻的他竟然有了情绪。花流香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天罪的杀意,这种感觉不正是他想要的麽!花流香哼哼一笑,应道:"叫甚麽名不重要,我,引起你的兴趣了麽?"御留香骤然天罪上扬,轰然便是一记重砍,花流香咧嘴冷笑,斧钺前伸,以刃口顶向天罪之刃。以其本意,这柄斧钺材质只能算中等,能够与天罪一拼,即使断了也无伤大雅,他只是想试试失去生机后的天罪究竟还有多强。

    刹那之间御留香岂能不明对方心思,天罪强势而下,锵得一声闷响,鬼斧尾椎戳烈石砖整个钉入湖中,随着一声清脆之声,斧钺入水之际竟闷声脆断掉入湖中。御留香由于早有准备,出力卸力收力之间天罪稳稳收回,巨长剑身稳稳握捏在手。花流香亦抽身而退,哟嚯一声,侧过身去,似是向鬼斧叹道:"是他砍断的,与我无关哦!"御留香依旧双目殷红,战势愈酣,应道:"玩不起便纳命来!"声毕,天罪再起轰然扫向花流香,伴随的是十二道自发劲气,紧紧将花流香裹在其中。花流香没有闪躲,任由自发劲气包裹,身前只以先天罡气相抗。伴随着自发劲气的连番重击,先天罡气终于承受不住,应声破碎,引来的却是花流香的沉默。御留香剑势已下,威势之大岂能轻易停下,但御留香稳稳得将刃尖停在花流香眉尖一尺之外,巨大的势道无法收回自然只能卸向脚底,台面两层石砖终于不堪重力轰然震裂,台面径直击出个三尺见空的窟窿来。

    御留香骤然邪魅一笑,冷声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你已用完了。"话毕,天罪再起,威势之间双目精光再现,这是真正的杀气。这一刻花流香也觉得,或许自己并不是唯一,活了三十余载,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圈养自己之人。刹那间,花流香身形罡气再起,面对御留香绝对不要去闪避,一旦闪避代表你接不住,那麽战斗最后仍旧是死,亦是无谓的挣扎。只是花流香有一丝不解,玄天灵气下的先天罡气竟然也无法阻挡,他又不喜带兵器,那麽只有硬抗了。御留香这一击横断巫山没有丝毫保留,距离又近,这一番交手众人皆为花流香捏了把冷汗,能够与御留香激战至此,天下无出其二。但花流香依然采用了先天罡气加护体真气的路数,罡气于身侧立了个盾面,御留香这一计便重重扫在盾面上,且击溃在花流香腰侧,至此再难进分毫。御留香不由哈哈大笑,花流香运用的竟然是阴阳战甲。这等武学秘籍除了大幕司怎有可能泄露?冥花流更不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走着与纵横派同样的路,这样的人除了聂羽还有谁?也许他不是最直接的人,但他一定与花流香有着某种干系。

    先天罡气与阴阳战甲自三教合流之后其实区别不大,罡气在于凝结水份于身前一尺,而阴阳战甲则在皮肤,功法殊途同归,位置不一而已,等于有了两层护体,加上三道护体真气,其一道护全身经脉,一道护内脏,一道护气海,如此多层防守岂能轻易突破?原本算来御留香绝对能破了这五层护体,失败原因在于花流香的整体功体自小涵养,实在是太精致了。反而御留香一直寻不到对手,其功力虽在不断长进,但意志控制的功体与自然而然且精致涵养的功体,自然后者更均匀。此时此刻花流香奕斗经验不如御留香,杀戮不如御留香,甚至心都不够狠,他还没有脱离自由,心态尚未大成,但身质上此刻绝对要胜过御留香。

    不过,这不代表花流香便能安然无事,御留香故意破去其两道罡气只为震荡花流香,留下这一丝缝隙。其骤然强势跃起身,翻向水清柔所在的小舟上,天罪直袭水清柔面门,同时纵横天下骤然而出,面对三股强大气息,水清柔震惊之际已然后悔,担忧花流香让她分了心,谁也不会想到御留香会转身攻向自己,面对内力,精神与传染的三重压迫,水清柔只能闭目待宰。花流香一个恍惚方发觉他始终有所保留,而自己仅仅能从天罪之刃下勉强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当他定目再见时,水清柔已然摊倒,她一身功体算是废了。花流香似是没看见一般,却向水清柔幽幽说道:"姘头,我又要改名了。这姓名不行,那姓名不可,总不能叫阿毛,阿依吧!"

    此刻的水清柔一脸疲惫,无视了天罪的压迫,只是紧紧盯着花流香,眼神带着一丝不悦。花流香叹道:"如此,那我今后便改名,姓花名漏风!"御留香耸立当场,其一招制服水清柔虽说偷袭,但此刻各路人马汇聚,亦敌亦友,水清柔虽全神贯注,但放下十之其一的防备确实不智,于他御留香而言,十之其一便足够了。这一刻御留香展示了自己的神通,技压全场。水清柔面对功体被废似乎全无知觉,向花流香柔声说道:"我有些累了,想歇息。"短短两句话腻腻柔声,那股幽柔所散发的媚气在场之人闻之心头为之一酥。御留香亦冷声说道:"你再也没有机会。"花流香连连摆手,应道:"那我真名叫花信风,不是漏风,咯,都记好了。"

    花流香从始至终都不像正常人,连言语都是如此,或许花信风都是随便取的。这一刻只有御留香瞧得明白,水清柔在花信风三字出口之后精神便放松,花信风,好雅气的姓名,是水清柔这种人的风格。御留香翻身跃上亭台,花信风却跃上小舟将水清柔横抱起来,缓缓说道:"我有女人,你也有女人,上天是公平的。"仍旧是那般沉闷的叙述语气,但御留香有些诧异,老头身畔的婢子侍候多年岂能随意调走,他张少英离掌门人三字还有老大一截,尚未至这个地步,加上婢女的回避,以及花信风的语气,御留香已然明白,定是出了变故。

江山如画(77)

    御留香故意问道:“不继续下去了?”花信风故作神秘,貌似悄悄说道:“喂!过瘾要慢慢过,一次过足了会失去兴趣的。”这一刻御留香忽而纵身仰天长啸,他的出现便是自己的使命,他终于等到了。御留香扫向众人,朗声说道:“天榜是天下人的,此刻你们离顶峰最近,还争甚麽?寻找你的对手,击败他,纯血菩提果当饭吃。记住,天榜只有一条铁律,甚麽都可以做,绝对不可私自养植纯血菩提果,后果自负。”御留香这话一出众人虽心痒难奈,但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乱而求异,甚麽都说清楚了反而可能会影响结果。

    这时玉织书与玉织秀,玉织影三女同时跃上亭台。御留香瞧得三女阿娜的身姿,不由感叹道:“都是美女啊!还长得一样,武功还好!哦!馋死本老夫了。”三女听得御留香污言秽语,皆眉心一紧,玉织书道:“也许在你心里只剩下睥睨!”御留香一想也对,自己不是想做回好人麽?再看向张少英一行人,连羽千泷都撇过头去了。御留香顿时涩的双颊发烫,当下天罪之刃咣当一声仍在地上,跪下向三女拜倒谢罪,叹道:“真是亵渎了佳人,老夫口无遮拦,还请三位海涵。”御留香的反应算是给足了三女面子,三女并未回应,只是裣衽回礼。于平常女子的裣衽礼不同,由于持剑,三女只以右臂下腹而以左手掩剑后背,以示礼节。三女如此知书达理,御留香瞧在眼里只觉自己玷污了三女清名,亵渎家人,这是大大的失礼。只得感叹道:“老夫一时身有不适,这一战老夫是输了,还请三位姑娘饶我性命。”

    玉织书不失方寸,说道:“是所谓唯小女子难养也,虽入江湖亦有意,致歉我等接下了,斗殴麽!岂能如此随意!”御留香愧疚的心态被玉织书这一激顿尴尬全无,孪体三胞胎,这是个较花信风更具挑战的决斗。群战远非单打独斗那般简单,尤其是这遍地高手的局面,而聂宸玉规避身份没有参与其中。御留香站起身来,嘿嘿一笑,应道:“你三儿藏得挺深啊。”玉织书反问道:“于阁下心中剑也只是兵器而已吗?”御留香捡起天罪之刃,摆弄道:“庄子意曰,天子剑,诸侯剑,庶民剑,老夫用的正是庶民剑。而你,用了天子剑的意境,却只能做到诸侯剑,如若真有那麽一日,也许,是一件好事。”御留香此言并未否定她们所行之路,反而是一种认同,他自始至终明了于心。

    玉织书道:“我只是天子剑下的尘埃,不足为心。你执庶民之剑却行天下人所不敢为,创武学于发扬,单一而言此功便造福千秋。”御留香哼哼一笑道:“这世上了解我的人不多,这是外层的面纱,来,一起上吧!用你们最厉害的招式,我喜欢被漂亮的女子围殴。”玉织书三女闻言,三柄书香剑同出,分刺御留香眉心,心口,下丹田三处。三柄剑及以三分十二飘香而出,场间尽是女子身上的胭脂气,醇而清新,艳而不俗。御留香哈得一声怪笑,天罪直立身前,罡气呈现,自发劲气迸流,亭台实在太小,三人起势竟出便眨眼相交,蓬得一声闷响,刹那间亭台上劲风相击而四面激射,这一切被御留香尽数卸开竟未能伤其分毫,反而是三女被反噬之力震飞。由于三女有所准备,反击之力被撇向空中,三女犹如仙子惊鸿纵身而上,场面颇为壮观,三女剑势再起,三股不同气息弥漫竟而当空而下,御留香屏息凝神,天罪连番挥动,无数蕴含三分十三剑气向上空激射,三女气息融合之间以下坠之势弹回空中。接着三女又继续压下,御留香再度以三分十三将三女顶了上去。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三分十三确实强大,但若有了同伴则情况便大不相同。玉织书等三女契合无间,御留香如此反击之势竟能轻易化解,但以一敌三他全然不占优势。此刻其虽能与三女成平手之势,只在于去功体深厚,三女如此反弹,弹他一个时辰又何妨?

    但御留香三招过最后一击奋力将三女弹向天际,趁此空隙骤然自窟窿中引上湖水,伴随双方内力的迸击,三女刚刚取得的上升之势由水流化为虚无,御留香天罪再次挥动,巨刃仰空刺向身形最下的玉织影。面对天罪巨刃三女的书香剑确占优势,玉织影衣袖翻飞之际,书香剑仰身刺向天罪刃尖。御留香瞧在眼中不由战意大起,三女功体与自己相差虽远,但胜在功体精致,体质殊异,这种功体配合人间异数之身,即使单打独斗三分十三也难伤其分毫,只能以功体强势压制方能制胜。且三女刚接触九品神通,尚未大成,否则御留香恐真难以应付。而刃尖触及的那一霎那,二人再次斗了个旗鼓相当,由于三女联体一气,御留香满打满算的三分十三配合自发劲气竟然被无形化解。御留香骤然叫了声好,玉织书与玉织秀的双剑已然袭身,御留香骤然引动罡气外泄,天罪之刃横扫,上撩,下砍,将二女逼开,天罪再度刺向玉织影,玉织影再次以剑尖相对。伴随着蓬得一声脆响,玉织影手中书香剑应声而断。剑竟断,便无卸力之导向,玉织影只能硬接,内力袭身之际,玉织影惨哼一声,翻身后撤,玉织书与玉织影随即停手。

    这几番交手三女均发现,御留香远非眼见所见那麽明了。于先天罡气,阴阳战甲,护体真气之后他尚有余力,那才是他护体关键。原本三女以为上次一战便能击败御留香而心有把握,此时看来他是在试探自己三人的功体。以功体而论三女合一绝对胜过御留香,但御留香明显凭借那隐藏功法仍然游刃有余,且三女头次与天罪经战,台面上太小着又实施展不便,即使三女同出他只需不硬接便稳坐不败之地。玉织影剑竟断,书,秀二女却不愿停手,挥手一股内力将玉织影送向小舟上,双剑再度上臂下刺,剑势笼罩整个亭台,刹那间双剑剑芒呈现,两股恢弘的剑意从天而下。御留香咧嘴冷笑,没有闪避,浑身防守一出,右臂松开握环顶在天罪之刃剑身中段,刹那间的交融,御留香脚下石砖骤然崩裂,整个人都掉入窟窿中,只剩天罪之刃横在窟窿上。这一击二女亦是喘息不已,连番如此宏大的激斗远较平日练习来的累人。

    周围众人是第一次见到御留香被打成这样,能够有这样的功体着实不凡。众人疑惑之际,御留香蓬然自亭台外窜出水面跃上亭台。此刻的御留香虽浑身湿漉漉却格外兴奋,开口便问道:“这两股剑意有何讲究?”瞧得御留香似唯有异样,她们有些失落,心中不禁感叹,他究竟有多强?但换位思量,纵横派的武学发扬从来只传授七成,她们才刚刚初成,若真击败御留香那才不寻常。

    玉织书道:“当今武林儒门六艺剑法乱象丛生,名目大多杂乱无章,全无昔年润色,我等寻到多年前抄本,配以儒门典故加以修订,暂成六十招,并聚合一意二气融会贯通暂成一式百步穿杨。”御留香拧干衣衫点头应道:“恩!早该如此。一意二气,也不错,好路子,很好!那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麽?你三人我尚且不惧,余二人也难胜我。”玉织书问道:“若你不用天罪又如何?”御留香似是被这句话逗笑了,笑的得接连咳了好几声方说道:“天罪嘛!只是用习惯了而已,不用便不用。”说罢,但见御留香将天罪向申屠月抛了过去,双手一摊,续道:“来吧!用你的剑捅死我。”

    御留香此刻的模样颇为失礼又令人讨嫌,众人亦无可奈何。此刻众人心中所想便是,为何三女连体一气都未能伤其分毫,这已无法用高深莫测来理解。书、香二女见御留香竟毫无顾忌,双剑再杨,婀娜之间飘逸剑势再次发动刺向御留香。拆解之间,二人剑法婉转大气,潇洒飘逸,一招一式皆恰到好处,每一剑皆蕴含三分十二。御留香很清楚二女这是在聚势,儒门六艺剑法他早已滚瓜乱熟,这些年儒门各流派由于没有完整的剑谱而残差不齐。且六艺剑法原本便只是儒门修习功课的花架子,全无实战之力,这便是六艺剑法失传之后,招式名录杂乱的由来。书、秀二女将其中加以修改,六艺剑法宽宏大气,招式精妙绝伦,这是一代宗师方有的成就,于儒门而言则意义重大。偏偏世俗只认儒门正宗,这套剑谱再好也会被排斥,因为儒门习剑已修身不做杀戮之用。

    二女所使剑招兼顾内外,三教合流气之后的无垢沉清更加至纯,真气骤增十倍,内力蕴含自然更添威势。以剑招加上三分十二为实际,辅以无垢沉清,此功此法绝对不凡。御留香面对二女左右疾攻,徒手以罡气相对丝毫不落下风。且二女三教合流气生机勃勃,看来他们找了个好老师,好时机。而此刻的御留香于玉织书,玉织秀二女而言似乎永远看不透,二女并未刻意领会三分十三,即使有三分十三估计也难撼动,御留香功体都不见一丝戾气,反而平和如水,不管你如何试探皆波澜不惊,再复杂的变化他亦能一一拆解,步步精准,每一处皆拿在分寸之间。九招过后玉织书玉玉织秀剑势已炽,双剑剑芒耀光疾刺御留香前胸后腰。这一剑二女皆用了全力,剑锋呼啸间御留香避无可避,伴双剑同时刺破御留香体外罡气,皮层阴阳战甲,三道护体真气直透脏腑,真气鼓动间直将御留香衣衫都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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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儿女情长,爱欲纠缠,利益使然! 本书作者亦反复修改多年,毕竟初笔,缺少文底。因而较喜欢宋朝历史,故而将这故事放在北宋。尤其对金庸,古龙这样的文范引为前鉴。 作者将小乞丐放到北宋,竟展示对自己武侠的理解,也意图侧面让读者了解一下当时的国情,只是作者缺少资仙侣情侠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侣情侠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侣情侠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